《新番路人甲为了救济死去活来》 第1章 [无cp向] 《新番路人甲为了救济死去活来》作者：铜皮笔记本【完结】 简介: 江传安是一名普通社畜，有一天普通地从公交车上下车，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好像穿越了。 而且穿的还是著名大型ip系列《地下城》新出的续作动漫，4月新番《月相地下城》，不仅如此，他还倒霉地穿越成了……在未来if线中被三位主角杀死的反派路人甲，主角们共同的童年阴影。 哇，三倍快乐！ 江传安想到被《月相地下城》里，未来if线透露的，被最强的三位主角折磨致死的悲惨下场，无论选哪一种版本的结局都感觉自己人生真tm渺茫。 好在穿越者必备的系统并没有放弃他，自称t314的系统冷漠地下发了合同。 【穿越者江传安！欢迎来到《月相地下城》的世界！接下来，请让书中的主要角色们摆脱“银月病毒”的威胁，避免剧情线被银月病毒影响，滑向be的未来if线吧！友情提示：请相信——爱是最伟大的奇迹！】 江传安看着自己的状态栏和一本正经的系统欲言又止。 “不是！为什么人家都是金手指，我的猎人技能就是这种诡异的东西啊！314你不解释一下吗？要我用这种技能去攻略那些疯子主角们吗？！” 【猎人技能：由爱生恨的高维俯视者。】 【作用：每死去或者重伤濒死一次后，可以删除对应角色精神孤岛中“银月病毒”的锚点】 也就是说，他要先在对方面前死一遍，才能完成任务？ 314顿了顿，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至少你可以复活。” 已经预见到自己即将死去无数次的江传安咬着牙开始赶片场：……还真是谢谢你的安慰啊系统。 ———————— 于是…… 漫迷们惊讶地发现，由地下城有限会社社长墨羊亲自操刀的著名国民级ip《地下城》系列续作动漫上映，只更新了寥寥几集便在网络上爆火。 其中一个崭新的人物横空出世，引起漫迷们的激烈讨论。 本以为新人物与地下城中的万恶之源大反派息息相关，没想到…… 眼里只有战斗的热血少年一身鲜血，在地下城即将崩溃的边缘，柔弱的心理医生撑着苍白的双手，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他这位l级的战斗猎人身前，保护了他和他的姐姐，自己却被无情的空间裂缝吞噬，变成银辉消散。 某正道系主角：我居然还攻击过他！我真该死啊！ 冷若冰霜的ip主角遇到了一个行迹诡异疑似异端教会的精神医生，没想到面对最高级猎人的质疑，穿着白大褂的青年却只是悲伤地向他笑了笑，随后用自己的生命救出所有人，留在了海洋之下。 某高冷系主角：我居然还在怀疑他！我真该死啊！ 掌管猎人银行的商人行长发现队友身边出现了一个需要铲除的危险聊天师，没想到在地下城里捏碎那家伙脖子的前一秒，聊天师却用那双银色的眼睛，真诚地赞美道。 “话说回来……你这双眼睛还真好看。” 因为眼睛颜色从小在孤儿院被人欺负的商人：我居然想杀了他！我真该死啊！ 不过很快，因为重要之人死去而悲痛欲绝的主角们就发现，他们放在心上的死去白月光，不仅是同一个人，而且……好像还活的好好的。 ——————— 在黑暗的地下城世界，有一束不死的光照进了向来征战的裂缝中，这束光还完全认识不到自己的价值。 可以治疗他们的精神崩坏，让他们变得强大，毫无限制地战斗，甚至可以聆听他们心声，即使被他们攻击，满身鲜血，也依旧温柔地安抚着他们，那双银色的眼睛中，似乎全心全意的都是他们这样的怪物……… 《地下城》的疯子主角们默默地想。 这样耀眼又有用的家伙……果然还是想要把他困在安全的地方，囚禁起来啊。 不过当务之急，当然是要先问明白这家伙最喜欢的l级猎人到底是谁！ 看着周围像幼儿园老师小孩子一样在他面前争风吃醋的高人气主角配角们，用精神触手掩盖自己真实面容的江传安无比心虚。 这技能可千万别无效啊！如果被主角们看到他真实面目，知道现在被他们视为重要之人的心理医生就是那个所有人共同的童年阴影…… 江传安抖了抖，不敢想象自己最后会碎成几块。 —————————————— 主角能力是恢复san值的精神系，是一群哨兵里唯一的向导，也是唯一可以无视命运篡改if线全员be剧本与悲惨结局的人，目标是将真正的he奉献给所有人，为了救济死去活来。 依旧是老规矩，团宠万人迷男妈妈主角，养了一堆该进精神病院的人类最高战力，搞一些爱看的争宠文学，持续战损状态，存在大量误解向，（比如你是好人你是坏人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主角是个不断为了赚其他人的心动值活下去死去活来，让地下城系列的主角配角全都产生ptsd的牺牲癖恶趣味家伙。 江传安：打扰了，精神治疗吗？精神医生死去活来的那种！ 地下城+猎人设定，后期有观影穿前生活直播间，作话随时掉落各种好玩的设定科普和小剧场x小天使们不要错过啊！ 有同类型完结文《考据狂在漫画里靠美惨强保命》 第2章 《钓系团厌将军努力成为游戏人气王》 第001章 《地下城》世界 “老白，你是不知道，我最近才是真的倒霉……” 黑暗的隧洞中，0314的标识微微闪烁，公交车车身随着轨道的间隙发出微微的摇晃声，从窗外看去漆黑吓人，只有前方的车灯闪烁，在隧洞里照出一片难看的光影。 黑发的青年眼下有着浓厚的黑眼圈，他长相清秀干净，是那种很有亲和力的无害草食系，穿着一身偏休闲的黑色西装，此刻却一副被抽干灵魂般的样子，偏头夹着电话，一边做着汇报ppt，一边和自己唯一的好兄弟吐槽今天在公司里不顺的遭遇。 “写了一个月乱七八糟的产品报告，结果产品成果被别人截胡，主管还口口声声说着这是为了我的前途好……这话说的，难道我加班还要谢谢他吗？” 江传安按下撤销键，说着说着自己都要气笑了。 从小在一个孤儿院长大的白敬泽在电话另一端发出了同病相怜的感叹：“老江啊，咱们还真不愧是十几年的老朋友，我这边也差不多，办公室里天天搞阵营小团体，青春期的孩子们也很难搞，再不找点东西转移注意力，我感觉咱们这些007的牛马真的会疯掉。” 江传安按下最后一个确认键，用单身28年的可怕手速写完了工作报告。他语气炫耀，像是给伙伴分享糖果的小孩子：“嘿嘿，多亏我还有点爱好，支撑着自己不至于真的发疯。” 江传安操控着电脑鼠标转移到屏幕下方的标题框上，轻轻点击，屏幕瞬间变成了一个界面清爽的漫画网站。 网站最上方的排头位置，赫然是现在网上最火的，国民级ip《地下城》系列的黑白漫画原著。 作者墨羊与漫画家十口合作的，创下漫画售卖记录的《独自一人的超越之路》。 作者白象撰写剧本，地下城有限会社推出的的《失衡筹码》。 以及会社作者白蛇的中短篇漫画《绯色》。 这三本漫画编剧与绘者同重量级层层把关，苏爽强与深度把握的很好，主角风格还各不相同，是十三年老宅男江传安翻的最多的三本漫画，完结十多年兴盛不衰。 其中《独自一人的超越之路》简称《独超路》，是当之无愧的综合第一，后延伸出无数相关衍生小说，动漫，甚至剧场版。q站的其他两大神漫也是因为《独超路》而诞生的同世界观衍生，被粉丝们尊为国民级大型ip《地下城》系列的三大原著主体。 如今地下城有限会社的社长墨羊更是发表声明：即将开播新的主线续作：《月相地下城》，三大主角汇集的嘘头十足，还未更新，只是放出了预告和op片段，便引发无数热议。 “不说了，为了等《月相》开播，我继续去重刷预热短漫了，工作顺利，老白……对了，新婚快乐，过几天的婚礼我会过去的，等我～。” 江传安打了个响指，他听到白敬泽那边呼吸声陡然加重，随即就是一阵狂笑：“哈哈哈哈！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小子，本来想等你来了之后给你个惊喜的！婚礼邀请函已经在发给你的路上了，那你快来，我等着你！” “放心，就算用光了年假，你的婚礼我也是一定会去的，哪怕世界毁灭，我爬也要爬去！” 江传安闭上眼睛，笑的相当轻松。 发小白敬泽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江传安见证了他和女朋友柏冉一路走过来的所有艰辛，此刻真心实意地祝福这对小情侣，可以通过彼此得到美好幸福的生活。 “再见，几天后见。” “再见，几天后见。” 社畜宅男江传安心情很好地和发小道了别，点开了q站的《月相地下城》预热短漫。 网页加载的环形图案在屏幕上缓缓地旋转，晚上十一点的末班0314路在新修的隧洞中移动着，0314路通往较远的郊区，还有足够的时间让他沉浸在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状态里欣赏完短漫。 他打开江平的角色主题曲【冰渊】作为观漫bgm，昨天新番预热短漫的剧情里，最喜欢的主角江平与反派组织垃圾场的拾荒者陷入苦战，虽然险胜但是副作用极大，江传安正担忧地想要尽快见到后续。 “刷———！” “嗡————！” 0314号公交车驶出了隧道，浓稠的黑暗被揭开，江传安聚精会神地看着网页加载完成，旋转的环形图案消失的前一秒，剧烈的轰鸣声伴随着碰撞，不受控制的，电脑脱手而出，在巨大的冲击力影响下狠狠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等等！我花六千装配的电脑——！” 江传安还没来得及缅怀自己壮烈牺牲的电脑，就被一股拉力猛地甩了出去，公交车的车轮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江传安整个人撞碎了公交车年久失修的玻璃窗，冲出车厢，重重地在翻滚几圈后砸在地上。 一轮银月冉冉闪烁一瞬，恍然梦中幻觉。 “这是什么情况……嘶——” 江传安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那一摔的力量给震碎了，他被整个人摔到马路上，本以为自己凶多吉少，但是在一瞬间的恍惚后，发现自己居然还有意识。 江传安咬牙切齿地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移动了几步，膝盖处传来尖锐的刺痛——刚刚被撞击冲击力从公交车里甩出来，那里现在应该上一片渗血的擦伤，但是无所谓，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是这种状态。 第3章 “对了！司机！” 江传安猛地抬起头，试图去寻找公交车的踪迹，却在抬头的那一瞬间，僵硬在原地。 他看到了…… 天火在坠落。 无数巨大的火球从天空之上的倒悬的巨大塔形云影上坠落，倾泻而下，空气中弥漫着各种东西烧焦之后嘈杂腐臭的气味，城市已经完全变成了废墟，燃烧着爆裂的火焰，有各种狰狞的怪物在空中飞过，发出嘶嘶的吼声。 巨大的黑色蝙蝠，狰狞的双头怪鸟，长身的剑齿巨虎，以及……几乎屏蔽整个天空的，足有十几米长的双足飞龙。 剧烈的爆炸声在极近的地方传来，尖叫声与恐惧奔跑的人群正在怪物潮中挣扎，江传安努力拉回自己的思绪，猛地转身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发生事故的公交车，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反而听到了一阵毛骨悚然，越来越清晰的的咀嚼声。 江传安感觉自己现在冷静的濒临发疯。 他停下脚步，屏住了呼吸。 在一旁的废墟中，看不出性别的人类身体被杂乱的建筑石板压住，血液和肉泥混着流淌溅出，一只巨大的，张着锋利剑齿的三米四足巨兽正在啃食着人类尸体，满嘴鲜血。 看着面前似曾相识的画面，江传安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天穹之上飞行的异世怪物，从天而降的火球，完全被摧毁的城市，以及那座无比壮阔邪恶，高悬于天空之上的倒立之塔…… 面前的这幅画面，好像正是国民级ip《地下城》的新番预告短漫中的情节。 在地下城系列的设定中，整个世界被降临的，不断释放怪物的可怕异界空间包围，那些空间被人类称为地下城，只能依托觉醒猎人技能的猎人来对抗攻破，否则就会释放出大量地下城怪物，肆虐世间。 地下城降临之后，世界在残破的战斗余烬中建立起崭新的秩序，由猎人组成的猎人司成为人类七区的领导者，带领着人们与随机出现的地下城战斗。 另一空间的地下城在特定情况下会发生破裂的异常现象，与现实世界重合，造成可怕的灾难。面前的景象，就是《月相》预告短漫中，主角江平所在的第一区青浦市被巨型a级地下城【莫比乌斯衔接点】破裂时所涌出的地下城怪物吞没时的场景。 一阵腥臭的风随着流动的空气袭向江传安，江传安的视觉还未来得及在大脑中成像，整个人猛地向远处翻滚，已经半碎不碎的电脑也被他条件反射扔出，飞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察觉到新鲜猎物扑过来的巨大剑齿兽被引走了注意，江传安虽然争取到了时间，但是无奈奔三社畜的身体实在是差劲，还没跑几步拉开距离，那只剑齿兽就很快意识到砸在地上发出金属铿锵声的东西并不能吃，调转方向向着江传安跑来。 没有金手指，没有觉醒猎人技能，穿越到《地下城》这样公认的危险世界里…… 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江传安感觉自己的身体四肢因为恐惧发麻，生物本能带来的肾上腺素却让他完全无法停下来，他拼命地奔跑着，奔跑着，最终却还是没跑几步便被迫停了下来。 前方并没有路，破碎的城市中只有一道像是被天神劈开的巨大幽深裂缝横在他面前，细碎的石块因为江传安的动作从悬崖般的裂缝边缘落下，却听不到半分落地的脆响。 深不见底，那是《独超路》中所描写过的，地下城破裂后渗透到现实的空间裂缝，下面链接着无限混沌的空间，掉下去的人只有死路一条，灵魂漂浮在混乱的空间中，永远孤独，甚至无法死去。 江传安连忙转身向着另一方向跑去，却还是因为巨大的体力差距被身后跑来的怪物追上，死死摁住腰部按在了地上。 “砰！” 好疼——！ 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压扁的疼痛吞噬了江传安的意识，他奋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死死地盯着向他张开血盆大口的剑齿兽，试图寻找一线生机。 就要这么死了吗？ 天穹之上的火球依旧在倾泻而下，焦烧的味道与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锋利的兽齿已经抵住了他的肩膀，江传安不甘心地想要挣扎，却因为剑齿兽人类无法抵抗的力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咬碎…… 吗？ 肩膀上的刺痛迟迟没有传来，猛地睁开眼，江传安几乎认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弥漫的冷气下，巨大的剑齿兽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完全冻结的牙齿还抵在他的肩头。 江传安撑着自己的身体缓缓站起，确认面前的剑齿兽冰雕无法再移动之后，连忙迅速后退两步，整个人因为过于光滑的冰层一个踉跄。 与此同时，他感受到后颈处传来一阵异常尖锐不可忽视的刺痛。 他撩开后发、微微侧身，借着冰层的倒影，看到了自己后颈上那个颇为鲜明，散发着不详气息的苍蝇标识。 那是信仰邪神【苍蝇】的非法猎人组织——垃圾场成员的标志。 在《独超路》的世界里，地下城降临之后，世界上也出现了许多与地下城相关的非法组织，崇拜着真身栖息于空间裂缝中的，疑似地下城降临幕后黑手的高级生命体未知存在，并将它们奉为裂缝神明。 垃圾场是其中最强大的一方，也是贯穿整个《地下城》系列的最大反派。 “希望不要这么倒霉吧，毕竟我运气应该一向很好的……哈哈。” 第4章 江传安颤抖着撑起自己的身体，干笑两声，他环顾四周，发现不知何时，周围一片废墟中燃烧的火焰已经全部熄灭，寒冷的冰覆盖在因为燃烧而显得焦黑的土地表层，还在不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远方蔓延。 江传安转过身，后背被寒冷的凉气逼的生疼，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怔怔地，看着身后靠在一堵断裂混凝土墙面上，黑蓝相间的冲锋衣上满是血污的青年。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放在江传安的世界里应该是个大学生，俊朗的眉间还带着些许的稚嫩，但是以他为中心不断蔓延的冰霜和空气中无法被忽视的，让江传安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却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他的身份。 《独自一人的超越之路》的主角，未来if线中的人类最强者，人类一区东南地区的猎人司外勤部部长，《地下城》系列主体漫画的三位主角之一，a级猎人——江平。 江传安与自己近在咫尺的，从童年开始便热爱关注的作品的主角，心中喜悦，兴奋，不解等各种复杂情绪交织的同时，身体已经自动远离危险源，颤抖着向后踉跄了两步。 a级猎人带来的压迫感实在是过于可怕，即使江传安作为《独超路》的读者早有准备，还是被江平无意识的威压压迫的无法呼吸。 肺部好像被一只巨手握紧，每次呼吸都带来尖锐的痛苦，江传安不得已俯下身子在地上紧紧捂住胸口，希望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难道自己还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被自己最喜欢的漫画主角无意间释放的威压杀掉什么的，这也太可笑了点吧？ 在最终的窒息感蔓延到心脏前，江传安猛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月光般柔和对半透明触手从布满划痕的泥泞土壤中刺出笼罩为环形，将a级的威压挡在环外，视线骤然清明的那一瞬间，淡蓝色的，漫画中猎人使用技能时才会出现的状态栏光屏出现在半空中，堂而皇之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恭喜您觉醒超级稀有的l级猎人技能！ 您的猎人身份：【由爱生恨的高维俯视者】 猎人身份稀有度：l（传说级） 主要技能：【作用：每死去或者重伤濒死一次后，可以删除对应角色精神孤岛中的“银月病毒”锚点，通过对《地下城》主要角色进行精神疏导积攒技能蓝条。】 【附属技能： 1.黑月的渡鸦：可以通过精神力鸦羽对目标对象的精神孤岛进行改造，操控，以及攻击。 2.银月的海燕：可以通过精神触手构筑守护的精神屏障，安抚，稳定，保护他人在集体潜意识大海中漂浮的精神孤岛，对未来有短暂预知作用。 注意：两个附属技能的状态栏切换有冷却时间，在冷却时间内，宿主无法进行状态切换，且冷却时间与使用力量的量成正比。】 【检测到强大恐惧源，“银月的海燕·精神屏障”已经启动。】 随着状态栏的提示，在a级猎人自带的生理性恐惧几乎将江传安压垮的前一秒，精神触手自动构筑起了守护自己主人的屏障，将威压挡在屏障之外。 “呼……终于可以呼吸了，没想到我美好的猎人人生还没开始就彻底完蛋了，上来就是乌鸦……也太吉利了吧？……没关系，至少我觉醒了猎人技能。还真是千钧一发啊，不愧是我。” 解除了危机，江传安长松一口气跌坐在地，自嘲地吐槽道。 不过他刚刚松懈的情绪很快在看到稀有度的那一瞬间变成了恐惧。 l级别的……精神系异能？！ 江传安怔怔地看着面前属于自己的状态栏。 好消息，他穿越到了自己最喜欢的ip里，还得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l级稀有度的精神系猎人技能，坏消息，是精神系技能。 江传安扶着肩膀，摇摇晃晃地从泥泞的地表上站起身来，劫后余生地看着不远处靠在墙壁上生死未知的江平，面颊上被抹开的剑齿兽血渍，衬的他更像是一具苍白的尸体。 精神系技能……可是江传安明明记得，在地下城系列里，除了那位早年虐待江平后失踪，几次出场都夺走江平身边重要之人的疯子心理医生j，根本没有其他l级或者l级潜力的精神系猎人啊！ 因为精神系属于辅助类猎人中最特殊的一类，《地下城》的创造者墨羊重复了很多次，所以江传安对此记得很清楚。 他不会……他不会……穿成了那个万恶之源反派吧？ 江传安一边强迫自己思考一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精神触手在地上无规则地晃动着，展示着主人现在糟糕的状态。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现在的剧情…… 江传安在水晶般的触手的保护下向前几步，他站在江平面前，俯下身，动作很轻很小心地撩开了青年遮住双眸的发，按耐住自己心中呐喊：“我推！活的我推！”的心情。 江平的状态属实称不上好，即使是江传安这样刚刚觉醒技能的小白猎人，也能感受到对方身边浮动着的精神力正在无差别冻结一切。 江传安的脑海中浮现出《月相》预热短漫中对这段剧情。 【那个信仰裂缝神明“苍蝇”的拾荒者最终自食恶果，把自己变得不人不鬼，被江平一刀了结。 青年站在冰霜中，失去全部力量，缓缓倒了下去。 至少……至少现在，造成青浦市a级地下城破裂的最强大的a级猎人拾荒者已经被他斩杀，也许他……可以稍微歇一会了。 第5章 在已经完全无法正常运转的精神力的影响下，透支了自己猎人技能的江平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向后倒去。 一片落雪轻飘飘地停在他的眉睫间，像是一首来自雪原的哀歌。】 预热短漫的剧情在此结束，没有人知道江平倒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江平现在的状态有多糟糕。 猎人司来不及救救他们的外勤部部长。 江传安露出无法形容的悲哀与难言交杂的神色看着倒在冰雪中，脸色苍白到不像样子，身体也冰冷到几乎冻结的江平，脑海中浮现出一种堪称荒谬的想法。 如果就这样放任下去……他……会死吗？ 那个无所不能的，陪伴着他从孤儿院长大，到工作的主角，也会因为精神力暴动这样的理由，濒死吗？ 第002章 我推想杀了我怎么办？ “咳……咳咳……” 像是与脑海中浮现出的怀疑想法呼应，靠在混泥土墙面上的青年突然咳嗦了几声，声音痛苦，好像一盏破碎的灯在寒夜里苟延残喘。 鲜红的血渍不受控制地从青年的嘴角流下，那是精神力暴动后对□□破坏的反应，江传安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在预热短漫中，因为硬接了垃圾场那位造成a级地下城破裂的a级猎人的自爆，江平现在的状态极为糟糕，因为精神孤岛受损，用来控制猎人技能的蓝条精神力不要命地在外面游荡，薄薄的冰霜这短短几分钟就覆盖到了江传安看不到的远方。 是典型的精神力暴动现象。 在《独超路》的设定中，拥有移山翻海之力的猎人们，通过特殊的精神器官，储存精神力的【精神孤岛】使用猎人技能的同时，也要肩负同样的风险——过度使用自己的猎人技能，便会陷入精神力暴动或精神孤岛透支状态，严重者精神孤岛崩塌，□□死亡，灵魂湮灭。猎人等级越高，产生精神力暴动的可能性越大。 对于奋战于地下城中的猎人们来说，如果没有精神系的猎人对精神力暴动状态下的自己进行精神疏导，那么死亡概率是近乎恐怖的100%。 就算有猎人因为好运活了下来，也会因为精神孤岛受损而变成疯子，再也无法进行地下城攻略，甚至正常的生活。 在这一方面来看，精神系猎人和其他猎人的关系十分特殊，倒是有点像江传安在同人网站里不小心刷到过的哨兵向导同人设定。 江平周围的寒气依旧逼人，江传安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气因为温度的差距变成白气，他虽然刚刚觉醒，空有l级的等级，没有任何经验，但毕竟是最高等级的精神系猎人。 月光石般质感的精神触手温柔地拂过青年的面颊，江传安能清晰地感受到现在的主角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精神孤岛的状态远比江传安想象的还要糟糕。 在《地下城》系列中，编剧墨羊详细地描写了精神疏导的过程，他现在也许可以按照记忆尝试救下自己最喜欢的角色。 但是…… 江传安伸出的手缓缓停在半空，眸中小孩子般的，因为见到“偶像”而惊喜激动的神情也很快褪去，呈现一种属于成年人的波澜不惊。 在江平身后覆盖整面混凝土墙面的冰层反射中，他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基本容貌没有多大变化，只在细微处有些调整，比如多年的黑眼圈消失不见，眼睛也变成了银色，让人想到幽深矿洞中凝集的透明水晶。深邃的黑色耳羽在发丝中伸展，银色的鸦头骨面具自带的氛围感让他与之前低沉社畜的样子判若两人。 敞开的黑色长风衣中露出白衬衫和解构月相领带，闪着银丝的碎光，随意系着的，有着织银月相图案的披肩围巾被夜风掀起一角，黑色的头发变成了漂亮的银色，微微长了些，披在身后的发尾在右侧垂下，像是渡鸦的尾羽。 自己现在的样子，和那个匆匆忙忙赶公交车上下班只为了省下几块钱地铁费的奔三社畜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江传安打赌，如果发小白敬泽在这里，先不说有面具挡住了半张脸，就算没有鸦骨面具，白敬泽也绝对认不出来这个和他气质天翻地覆的家伙居然是他。 因为他现在的形象，和那个只出现在三位主角回忆里的疯子心理医生j一模一样。 江传安最后一丝侥幸的心理也消失了……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穿越成j的事实。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自己与主角相遇时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会是如今这种让人崩溃的修罗场，一腔见到偶像的激动热血被江平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冻结的彻底。 《独超路》中的j为人疯狂阴郁，对江平实行了各种意义上非人的虐待与摧残，包括但不限于在自己开的私人心理诊所里杀掉年幼江平最重要的人，强迫江平进行各项精神摧毁的非人实验……做的事情人神共愤，简直是《地下城》中恶人的代名词。 总而言之，j是主线之外的未来if线番外里，江平成为ss级猎人，甚至l级猎人之后，也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恨的牙痒痒的此生之敌。 最重要的还有一点，无论他现在做什么，怎么刷江平的好感，也都来不及了——因为江平最重要的人，一位好心的从小资助他长大上学的先生已经被j在江平小时候杀死，那位先生的死就像一道鸿沟一般横在他和主角之间，就算他这次救了主角，主角也依旧不会放过他。 第6章 江传安嘴角细微地抽了抽，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倒霉，别人穿书都是手拿金手指走上人生巅峰，就他该造的孽都造完了，现在只差去死了。 作为一个正常的，怀有剧烈求生欲望的人，江传安拒绝让自己落入未来if线番外中，属于j的悲惨结局———被江平杀掉□□，灵魂放逐空间裂缝里，永恒享受着被不同地下城怪物凌迟的痛苦。 他重新看向江平，眸中是无法遏制的一瞬冰冷。 那么还要救吗？ 这种想法在脑海中只是出现了一瞬间，就被江传安摇摇头，按了下去。 在漫画中，进行完精神疏导之后的猎人都会因为精神孤岛自动修复陷入暂时昏睡，他大可以借助那段时间离开，再思考如何面对主角的敌意。 更何况……江传安眸色暗了暗，穿越者必备的系统还没有出现，按照穿书定律来说，主角承担着世界的气运，如果江平死掉，说不定之后剧情会完全乱套，那么他穿书的情报金手指也将荡然无存。 现在最好的选择依旧是救下江平，毕竟谁也不知道新番《月相·地下城》的剧情线中，还有多少离谱的地下城副本等着主角去对抗。 月光石般的精神触手逐渐笼罩了江传安和江平两人，前者将双手搭在江平肩上，努力用自己的精神触手一缕一缕地抚平江平暴动的精神力。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 江传安看着江平那张完美符合自己追了十三年的《独超路》主角幻想的，帅气又带着年轻人朝气的脸庞，没出息地心道。 对于他这个追了《地下城》ip十多年的读者来说，他完全对从小喜欢到大的自推下不去手！毕竟谁会对奥特曼产生敌意呢？哪怕穿成了怪兽也是如此。 月光石般的精神触手笼罩在周围，像是一层薄薄的万花筒镜片，在火光的映照下璀璨夺目，江平的精神力暴动虽然看起来恶化的很快，但好在江传安是l级的强大精神系猎人，很快便因为疏导及时平稳了下来。 江传安长松一口气，结束疏导后他刚想蹑手蹑脚地离开现场，才抬起头，便对上了一双冰冷到可怕的冰蓝眸子。 斜靠在墙角，脸色苍白的江平刚刚接受完粗糙的精神疏导，就以可怕的速度恢复修补好了自己的精神孤岛，违背常理地睁开了眼睛。 完全不给江传安任何离开和反应的机会，江传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刚救过来的主角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可怕。 几乎是本能地，江传安后退一步，冰蓝的寒冰刀光在他的脖颈前毫不留情地划过，即使江传安在【银月的海燕】的预言下提前做出应对，也依旧被划伤了锁骨。 鲜血从伤口处渗出，溅在江传安的指尖，染出鲜艳的红色，带着江传安在安宁的现实世界从未感受过的死亡气息。 天火依旧从天而降，轰隆隆地砸在或近或远的废墟之上。 长刀撑地，江平站起身，他眸中还有些刚从精神力暴动中恢复的茫然，完全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身体莫名其妙的轻松了很多。 但视线一转，看到不远处的江传安后，原本冷漠的视线瞬间变得凌厉如刀一般，苍白的指尖搭在刀鞘上，伴随着碎冰般的声音长刀出鞘，眉目间带着凛冽的杀意。 那张迷倒无数男女的q站最帅主角脸上，泄出的情绪冷的像是南极的冰川。 无论刚刚发生过什么，此刻对他来讲，都没有杀掉面前的人重要。 江平的声音冷漠的可怕：“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过好久不见啊，j医生。”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我这辈子，必须要杀死的混账毒瘤。” 《独超路》的主角江平拔刀出鞘，黑蓝相间的冲锋衣被刀风带起，指向了转身拔腿就想跑的江传安。 蓝眸的猎人身形一闪，下一秒，冰蓝的寒意刀光就挡在了江传安面前，十几米的距离对于a级猎人来说就像是一个笑话，长刀落下，在银发青年的脚下刻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痕迹，划开了冰层和下面厚厚的焦土层。 他拉进了二人间的距离，自顾自地开口：“你凭什么还活着？” 凭什么还活着？这话说的，难道他是什么很该死的人吗？……好吧，原著中的j确实是个很该死的反派。 江传安的大脑一边迟钝地思考运转要如何摆脱这位猎人司最强大的猎人，一边控制不住地在心底吐槽。 “不说话吗？还是又在计划着什么恶毒的事情……这次a级地下城的破裂，绝对也有你的手笔吧？” 被读者称为“惜字如金哥”的江平把长刀微微抬起，眉头皱的更深了些，虽然性格标签是沉默寡言，但是现在却少见地说了一大堆话。 江传安粗略地估算，这大概是江平在漫画里十几话的量了。 地下城系列主线的结束点，新番《月相·地下城》的开始就是这次事件：人类第一区东南地区的最大城市青浦市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青浦市最大的a级地下城【莫比乌斯衔接点】发生破裂，无数地下城怪物从破碎的空间裂缝中降临世界，给青浦市带来了灭顶之灾。 原本因为猎人司在勉强维持着秩序的壮丽城市被瞬间摧毁10%的城区，第一区的各猎人公会紧急调度支援，却依旧没来得及阻止这场灾难，所有猎人全部出动，也无法及时剿灭不断涌出的地下城怪物。 第7章 天火从天而降，怪兽怒吼，面前的一切的确如同小说中描写的地狱，事态紧急，也难怪就连江平这种猎人司里有名的冰山都开始着急的融化了。 寒意侵蚀着江传安的皮肤，看着面前容貌冷冽帅气，整个人周围萦绕着寒气的可怕青年，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的同时，江传安掐灭了吐槽欲。 “看来你是不打算开口了。” 江平冷声道，他错误地将江传安无语的心情理解成了嘲笑，举刀就要砍下。 江传安没忍住，多年的社畜生涯让他想直接一个滑跪扑到主角面前求饶，但是膝盖还没弯下来，就被铺天盖地的状态栏警告给订在了原地，整个人身体发麻，完全无法动弹。 【警告！警告！ 系统监测到宿主要进行不符合现在人设的行为！请宿主尽职尽责完美扮演书中角色：疯狂的心理医生j，并且不能对主角江平造成任何严重伤害，否则将遭受抹杀处理！】 泛红的状态栏铺天盖地，像是报错的代码界面一样在江传安身边不断刷新，深深扎入大脑，刺的神经生疼。 来了！穿越者的助力与桎梏——系统！ 果然刚刚没有对江平出手是正确的选择，否则自己说不定刚刚就要被系统抹杀了。 江传安连忙深吸一口气，平复脑海中的刺痛。 可以直接联系他的状态栏的系统没理由和他开玩笑，如果他不按照系统的要求来扮演人设，恐怕真的会死。 江传安咬牙生疏地调动起自己的精神力。 乌鸦羽毛形态的精神力环绕在银发青年身边，以几乎榨干江传安精神力的速度萌发，险之又险地打开了江平的刀。 “还真是无情啊，” 江传安玩味地叹息，为了活命爆发出强大的演技和猎人技能操控能力，在想象自己就是j的加持下，还真让他打偏了江平的刀。 虽然是战损虚弱版的江平。 江传安单手插兜，很苦恼地偏了偏头。颇为反派地摸了摸在自己周身环绕的弯月形态的黑色羽毛链刃——那是《地下城》中j的伴生武器。 “虽然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倒也没有十恶不赦到你说的那种地步，这话说的太伤人心了点。” 江传安强迫自己摆出一副受伤的模样，控制住自己想要滑跪的四肢，扮演起j的乐子人反社会反派人设。 “呵，你还真是厚颜无耻。” 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江平露出震惊的神情，似乎没想到这个失踪多年的疯子居然可以厚颜无耻到评价虐待数位高潜力猎人，夺走无数人生命，各种猎人法律全都违反了一遍的的自己并没有“那么十恶不赦”。 即使他现在已经成为了a级猎人，但是那个狭窄的心理诊所治疗室依旧是江平的心理阴影，看到面前这个人，和他那身颇有辨识度的风衣装扮，江平便感到心底有无法控制的愤怒与恐惧如荆棘攀缘而生，刺穿他的心脏。 更何况明明自己也不宽裕，但是仍然保护自己，资助自己的平安先生也被面前这个疯子所杀。 年少的，满身鲜血的江平正蜷缩在那个狭小的治疗室里，痛苦地看着未来的他，祈求着未来的自己可以伸张正义。 江平咬了咬牙，冰蓝色，泛起霜雪图案的双眸几乎因为愤怒泛红。 那个人，那个站在一地鲜血之上，对逝去的生命永远一副不屑的玩味表情的疯子，此刻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如果不是因为想要从对方口中问到更多与地下城破裂相关的情报，他早就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汹涌的杀意，不管不顾地与之死战了。 “别不信啊，至少这次地下城破裂事件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可不是始作俑者。” 江传安心里因为自推的遭遇而默默流泪，心道其实他比江平还想杀了j，可惜他现在就是j。 披着j皮的江传安心中情绪复杂，表面上却只能一脸无辜地摊开手，他的身后释放出一只展开的黑色羽翼，漂亮的羽毛在摇曳的火光下流光溢彩，呈现极光般的黑。 那是猎人在使用猎人技能后呈现的更适合调动精神力的猎人形态。 虽然表面上游刃有余，反派形象完美，但是江传安心里其实已经尴尬的要命了。 银灰色的发丝掩盖下，冷汗缓缓渗入耳间。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猎人身份关键词是乌鸦，转换成猎人形态后至少会有一双羽翼，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借机挥动羽翼飞上天，逃离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但是谁tm的知道，j的猎人形态，居然只有一只翅膀！ 江传安游刃有余的帅气反派外表下，牙根都要咬烂了。 如果有可能，他一定要砸碎刚刚警告他的系统，自己都是它的宿主了，这个垃圾系统也不知道在金手指上给他添一对翅膀，只知道威胁他不能ooc！ “你这个满口胡话的骗子！每次出现都伴随着各种灾难，a级地下城破裂的问题肯定和你有关系！别在这里狡辩了！” 一道红色的火光几乎和这座城市遍地的火海融为一体，那道火光像风筝一样从一旁的大厦顶端荡来，随后吵吵嚷嚷地从周围的建筑物上借力，整个人几乎像是一颗燃烧的陨石一样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银月的海燕·瞬间预知”技能已经开展】 状态栏的技能提示响起，【银月的海燕】自带的第六感预知技能第一时间发挥了作用，虽然只是单翼，江传安也能勉强在空中短暂滑翔，他眉间微蹙，留下无数纠缠在一起，染着偏光的鸦羽在原地吸引攻击，整个人急速向一旁掠去，勉强帅气连贯地躲过了那个人形陨石的攻击，还不忘勾起唇角，符合人设的嘲讽一句。 第8章 “哎呀，您此言差矣，看这座城市漫天的火海，您怎么也比我更像那个罪魁祸首吧？” “你这个人渣！居然还敢倒打一耙——！” 人形陨石风筝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后从坑里跳了出来，气急败坏地指着江传安就想输出，江平冷下脸甩出一道没有杀伤力的寒冰刀光敲在人形陨石风筝的后颈，示意对方冷静下来。 “多谢夸奖啊——” 江传安笑眯眯地向那个人形陨石风筝挥了挥手，却在看清对方相貌的那一瞬间，声音被极度的震惊吞入喉中，滞涩无声。 长相非常阳光帅气，像是运动番主角的少年愤怒地看着他，有着强壮但是并不过于夸张的肌肉，皮肤小麦色，红色头发在夜风中张扬地飞舞，穿着一身褐色工装，是相当有辨识度的那种明朗五官。 但是……《独超路》中并没有符合面前之人形象的角色，如果他没认错的话…… 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是秦筝？ 江传安感觉自己身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秦筝，《地下城》ip系列主体之一，编剧白蛇的中短篇漫画《绯色》的主角。 他突然想到，地下城系列的作者墨羊，好像的确是宣传过，新番中要让三大主角见面，联合行动来着。 第003章 系统与劳务合同 江传安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他所穿越的这个时间点，即将开播的主线后续，新番《月相地下城》正是以三大主角齐聚作为宣传点的。 既然《地下城》系列“三巨头”之一的秦筝在这里，那白象的《失衡筹码》的主角…… “多年不见您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j医生。” 说曹操曹操到，笑眯眯的男声在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几乎就在耳边。 亚麻色鲻鱼头，带着墨镜的青年不知道何时出现，因为身高差的原因微微俯身在他的耳畔温温柔柔地开口，江传安猛地转身，果然看到了那个被漫友称为：“比另外两个都要可怕的眯眯眼男人”的家伙。 《失衡筹码》的主角林司尘唇角上扬至完美的弧度，他一手握住江传安的手腕，在后者惊愕到差点失去平衡的同时，颇为绅士地揽住了他的腰。 秦筝在一边看上去要吐出来了，显然被林司尘的作风震撼的不轻。 好gay的家伙，比起升级流少年漫，更适合出现在少女漫里。 江传安在恐惧中一边害怕一边无慈悲地心想，他早就想吐槽这位地下城“三巨头”花花公子的人设了，如果这是少女漫画，林司尘那张精英脸背后应该已经出现了无限生长的红玫瑰背景。 “但是很可惜，j医生，您一点都没变，但现在的我们，却长大了呢。” 他向上推开自己的墨镜，微微睁开眼，露出一双非人的金绿猫眸。 【“银月的海燕·精神屏障”技能已开启。】 江传安只感觉身体骤然一沉，a级猎人的威压本来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但是来自主角的高等级角色压制补充了这一点，蚀骨的恐惧从心底攀援而上，却又瞬间在【银月的海燕】的保护下消失。 但仅仅是一瞬间的压迫感，也足够江传安感到一阵心悸，仿佛呼吸都变得困难。 不愧是在【假如你穿越到地下城系列，你最不想成为谁的敌人？】的论坛帖中，公认排名第一的，《地下城》中最危险的男人。 压迫感和现在尚且略显稚嫩的江平以及秦筝，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而且林司尘的出现彻底帮江传安断定了一个糟糕的现实———他现在的确是处于墨羊新发布的主线新番《月相地下城》中，并且即将面对三位主角的围攻。 精神力组成的鸦羽链刃犹如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般灵活，在江传安的示意下瞬间揽上他的手腕把他拉离林司尘的怀抱。 因为死亡危机的威胁，江传安感觉自己的大脑从未如此清醒地高速运转。 因为同世界观的缘故，三个主角幼时的心理阴影都是一个人，也就是说他现在不仅拉满了江平的仇恨，秦筝和林司尘的仇恨也一样深厚。 完喽！ 《地下城》系列的这三本漫画本来就属于同一ip，背景设定也处处互相对应，在《月相地下城》的爆料中，三人的童年阴影直接断定是同一人，因此反派j折磨改造三位主角的私人心理诊所甚至被漫友们戏称为“主角制作工厂”。 原本江传安对此玩梗玩的乐此不疲，但是当彩蛋照进现实，他只想原地去死。 本来应对江平一个人就够艰难的了，没想到现在还一来来三个不同类型难搞的主角。 集万千仇恨与一身的江传安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风度，勉强让自己露出上班时应付主管或客户时的虚假笑容。 “你敢出现在这里，如此有持无恐，一定是有队友接应吧？让我想想，是不是那群全世界到处嗡嗡乱叫自称拾荒者的苍蝇信众？” 林司尘的异能实在是诡异，江传安猛地偏头，才堪堪躲过前者瞬间改变位置出现在身侧射出的白光，他靠余光依稀辨别出，那是一枚深深插入地面的金色筹码。 那个力道…… 如果没有可以短暂预感未来的【银月的海燕】，他现在应该已经被削去了一小半脑袋吧？ 没法抗衡，虽然还不是未来if线中完全体的三位主角，按照《月相地下城》情报放送的爆料来讲，他们现在大概都只是b级或者a级猎人，还没有变成非人的l级怪物，但是仅靠自己这个空有l级等级，却没有任何身手和经验，身体素质也没有得到任何强化的空壳猎人来说，对抗三个怪物主角，根本是三倍不可能的事。 第9章 更何况……在预热短漫里，所有作品加起来基本都是出现在别人回忆里的j的确就是这次a级地下城破裂元凶———信仰苍蝇的【垃圾场】这个反派势力，最大裂缝神明教团中的高层。 作者墨羊曾经在《独超路》中有过提及，在江平的记忆里，j的后颈上有着与拾荒者一样的信徒标记。 哇，这三个祖宗不能动，自己还必须扮演反派，这下真的活不下去了，死吧。 江传安无慈悲地想。 纸牌散去，江平与林司尘互相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江平是猎人司中最瞩目的l级潜力优秀年轻猎人，林司尘更是黑白通吃的地下城银行负责人，除去年龄还小的秦筝，因为高潜力猎人之间的敌对本能，江平和林司尘关系说不上好，但是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毕竟是“主角公敌”j，所以还能勉强压下对彼此的意见，共同对敌。 已经断定江传安和a级地下城破裂事件脱不开干系的三个主角，现在都跃跃欲试地试图抓住面前的仇敌，从他嘴里敲出情报顺便报仇雪恨。 江传安看着提刀冻结一切的江平，摩拳擦掌身后冒火的秦筝，以及笑眯眯的林司尘，身后几乎被冷汗浸透。 身前是三个被他夺去重要之人，对自己除之而后快，被系统庇护的主角，身后是巨大的，劈开城市的空间裂缝，偏偏他自己还不是真正的j，只是一个被赶鸭子上架的普通上班族。 简直是进退两难的最佳诠释。 但是面对几乎称得上绝境的场景，江传安只是勾起唇角，眸中闪过的是不亚于j的癫狂与自信。 可惜，可惜，虽然不知道系统逼他进入绝境想要干什么，但是他绝不是会把主动权交给别人的人。 即使是这样的绝境，也根本无法撼动他要活下去的决心，他不相信系统费尽心机把他搞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他被三个主角杀死。 江平最先移动，他身形一闪，整个人变成一道蓝色的流光，冲到江传安的面前，以一种自己都没有预想到的轻松，轻而易举地扼住了这只单翼乌鸦的喉咙。 江平眸间泛起惊讶的情绪，他抬眸看向江传安，却发现这个疯子只是故作温柔地向他眨了眨眼。 江平咬咬牙，猛地用力抬起手臂，把臭名昭著的罪犯推到深不见底空间裂缝上空，冷声开口。 “j医生，我不知道你又想搞什么花招，但是希望你现在认清形势，配合猎人司的调查，否则你现在就会被抛入空间裂缝，忍受无止境的折磨。” 江平握紧了自己的刀，正气又义正严辞地盯着江传安，生怕他突然出手。 即使是对最强a级猎人江平来说，刚刚抓到j的过程，也实在是太容易了。 他不知道，江传安其实真的只是打不过也躲不过，于是选择了躺平而已。 “你们垃圾场，引起地下城【莫比乌斯衔接点】的破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江平眉心紧皱，但江传安却像是没听到一样，轻咳两声。 “咳咳……” 不仅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还因为江平的手段比他想的更加粗暴，被扼住脖子悬浮在半空中，江传安根本无法呼吸，几乎陷入窒息的状态。 臭小鬼……你就不能换个地方掐？领着衣领什么的都行啊！为什么非要掐别人脖子！ 28岁的老社畜在心中对不尊老的22岁年轻小伙发出强烈的控诉。 不过他倒也没忘记自己刚刚故意激怒江平的目的，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和几个年轻主角玩角色扮演游戏了。 “那当然是……为了迎接我们好不容易邀请来的，尊贵的客人啦。” 江传安努力露出一个讽刺疯狂的笑容，生死压力下，表情管理能力极佳，随后，他捕捉到江平一瞬间因为惊讶产生的松懈，在对方震惊的表情中，猛地用环绕在周身的坚硬羽毛刺伤对方的手。 江平条件反射因为刺痛微松了手，黑色的乌鸦奋力挣开桎梏，整个人像是风中碎叶，大笑着向后倒去。 身后的单翼也没有任何挣扎的表现，反而随着主人坠入深不见底的裂缝而逐渐消散。 那只乌鸦甚至撤去了更方便使用技能的猎人形态。 江平眉间紧皱，他猛地弯腰伸手，想要拉住恨了数年的敌人，毕竟所有与垃圾场的情报都与对方息息相关，还未得知。 但是银发的青年只是放任自己坠落，没有任何求生的伸手本能反应，用那种蔑视一切的嘲讽的笑容，无悲无喜地看着江平。 单翼的乌鸦无法飞翔，只能在空间裂缝中坠落，随剥落的石块消失在裂缝深处。 林司尘和秦筝站到江平身后，注视着选择跳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消失的方向，眉目间一瞬皆为无法掩盖的震惊。 “刚刚那真的是j吗？j怎么可能这么做？” 秦筝难以置信地探下身，动作夸张无比地看着乌鸦消失的巨大裂缝，头上的红色犬耳都因为震惊立起。 “那家伙之前明明在诊所里那么怕死！甚至为了自己活下去可以不断地杀人食用无辜之人的精神孤岛，怎么现在——” 秦筝止住了声音，他看到江平的神情阴晴不定，倒是林司尘丝毫没有被提起诊所时期回忆的恨意，反而笑着摸索着下巴。 “j……还真是一个当之无愧的疯子，总能做出这样让人感到意外的事情……” 第10章 “无论如何，现在要立刻告诉其它公会和猎人司一声，最危险的通缉犯j已经出现，并且与最大的非法猎人组织垃圾场关系匪浅，接下来所有部门都要拉高警惕。” 江平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刚刚震惊的情绪只是在眸子划过了轻飘飘的一瞬间，他将冰雪长刀回刀入鞘，长刀在他手中变成一道冰蓝色流光散去，干脆利索。 “他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的就迷失在空间裂缝里，一定有什么后手。” “我们只需要在他做出其他事情之前，杀了他就好。” 江平冷声道。 另一边，空间裂缝。 “再这样掉下去，我就真的要进入不能死也不能活的空间裂缝中了哦，这样的话你就算和我签约也再也无法进行工作了吧？不仅如此，你还要和我一起永远游荡在空间裂缝里浪费时间哦。” 银鸦面具的青年笑着在风中开口。 “即使这样，你现在也不来出手救救我吗？” 在无尽的坠落中，江传安感受着风划过自己身畔的清凉感。 空间裂缝中似乎没有时间的概念，但是他并没有等很久，心里默念的数字还没有到达一分钟，在身体被解离，永恒地漂浮在混乱空间中的同时，他满意地听到了自己等待的那声机械音。 带着一种吊桥效应下的怪异熟悉感。 【监测到宿主陷入濒死危险——刺啦—刺啦—— 监测到宿主刚刚对权重最高的第一主角【江平】进行精神疏导…… 积分兑换完成，已使用新手满减优惠，监测到书中主要角色，猎人身份：“由恨生爱的高纬俯视者”生效！ 暂时进入临终保护程序—— three，two，one——zero！】 不断坠落的江传安满意地感受到自己的坠落正在停止，身体上散逸的粒子也开始中止，黑蓝色的光辉闪烁，一道被撕裂的空间门在他面前打开，下一秒，眼前的一切便由空间裂缝中看不到尽头的黑暗变成了连绵的，燃烧的熟悉城市废墟。 在系统的帮助下，他又一次回到了青浦市。 江传安眯了眯眼睛，看着似乎已经平静不少，局面大概被猎人司控制住的青浦市天空，天空之下，穿过城市的江面上勉强可以看到，遥远的城市天际线的尽头，绽放出一丝金色的曙光。 经历了这么波折的一晚，天光近曙。 他果然还是赌赢了，活了下来。自己的猎人技能既然是极为稀有特殊的l级，系统必然不可能让他轻易死掉，一开始的危机局面比起想要杀了他，更像是职场老人对实习生的下马威。 更何况自己的猎人身份：【由爱生恨的高维俯视者】也很值得思索，如果按猎人身份主要技能来看，他刚刚的情况完全符合所谓【每死去或者重伤濒死一次，可以复活并且拔除周围角色的银月病毒】的条件。 至于赌输了，问题也不大，就算系统真的不出手，他完全可以冲到裂缝上面巴巴看着的三个主角的任意一个面前直接靠l级的等级压制，趁其不备强行进入对方精神孤岛，然后自杀，拔除精神孤岛内部的银月病毒后复活。 “好啦，既然可以沟通，那长话短说，不如现在直接告诉我交易内容。” 江传安站起身来，他看着面前浮现的状态栏，笑了笑，多年的漫画读者经历让他比系统还要熟练。 【……这里是系统t314，欢迎宿主江传安来到《地下城》的世界，接下来，请让书中的主要角色们摆脱“银月病毒”的威胁，避免剧情线被银月病毒影响，滑向be的未来if线吧！友情提示：请相信——爱是最伟大的奇迹！】 状态栏上浮现出一大段话，t314似乎懒得念了，直接把这一大段像是复制粘贴的话填到了江传安的猎人状态栏里。 “也就是说，我现在是被你强行绑定了劳务合同，必须完成你的所谓任务才能活下去吗？” 【没错，宿主，只要完成任务，就算是像您这样在原世界已经因为银月病毒插手，死亡于公交车车祸的人也能完美复活至正确时间线！】 “我拒绝会怎么样？” 【会死的哦，连尸体也无法在您的原本世界留下，变成永远的失踪人员，毕竟我们不是慈善机构嘛。】 “……还真是斩钉截铁的回答。” 耳边传来略显兴奋的机械音，江传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总感觉自己好像进了没有回头路的传销组织。 但是……想要活下去，也别无他法了。 “好吧，那就再给我详细地解释解释，你们的任务要求。” 江传安拍了拍自己黑色大衣外套上染上的灰尘，悠哉地点了点状态栏。 之前在心中的猜测果然是对的，那场严重的公交车失事不是幻觉，现实世界的他已经死去了。 但是他还不想死，哪怕明知道t314完全是强买强卖……因为还有人在等着他，那个他一对一帮扶的山区里长大的孩子，还在等着他，发小的妹妹和邻居家的男孩也都叫他一声哥哥，他怎么能不担任起当哥哥的责任呢？ 更何况……他还没有去参加白敬泽和柏冉的婚礼呢，他们说好了他一定是婚礼上唯一的伴郎。 这一生的确过的浑浑噩噩，但是江传安的人生也没有那么糟糕，他还有三五好友和在意的人。 虽然不能做江平那样拯救世界的英雄，但江传安也不想成为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第11章 更何况……t314一定还有事没说清楚，公交车事件背后的东西一定牵扯更大，他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既然自己的死亡有人插手，那么无论如何他也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这份劳务合同，我签了。” 江传安答应的过于迅速和斩钉截铁，就连t314都恍惚了一瞬间，被对方眼中那种执着与坚定震撼。 第004章 为了活下去，那就踹翻他们的便当吧！ 【编号为t314的世界出了些bug，未知来源的“银月病毒”躲过世界意识……的排查进入了t314世界，为了保证主要角色们依旧可以按照正常剧情线走到结局，防止世界在if线最后的大灾变中毁灭，t314在意外死亡的灵魂中选中了拥有精神系猎人技能的您。】 【您的任务我已讲述过，拔除主要角色的“银月病毒”或对主要角色进行精神疏导都会增加宿主您在这个世界的任务积分，用来实现复活和开启系统不同的权限，角色越重要，积分和权限奖励越多，我能帮助到您的地方也就越多，而完成保证剧情线不向be的if线偏移的最终任务后，你就能兑换真正复活的机会。】 江传安了然地点点头，大致任务他已经理解，不过为剧情线和主要角色们走到he结局保驾护航……江传安总感觉自己这不是来救济，更像是来当保姆的。 t314很靠谱，江传安还没吐槽几句，它就把一个表格“啪”地一声展示在了状态栏上。 【这是宿主您需要拔除“银月病毒”，的角色表格】 江传安看着那密密麻麻写满了角色的表格，嘴角抽了抽：“这算是哪门子的只需要？” 他都要怀疑自己看没看过《地下城》系列了，真的有这么多主要角色吗？ t314好像没有听懂他说的话一样，继续讲解。 【这里是第一批主要角色所在的l表，也就是三本漫画中出现的三位主角以及身边的重要主角团成员，这里是重要配角ii表，这里是只出现过几句话的边缘配角iii表……他们都需要宿主您进行病毒拔除……】 江传安的脸色更古怪了：“什么金陵十二钗正册，副册，又副册，你们这是被这所谓的银月病毒入侵成筛子了啊？” t314被噎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毕竟是十多年的大型ip，角色多也正常吧……】 江传安无奈扶额：“怪不得你们非要找我这个社畜……原来是没什么人能负担得起你们这一个小时都要掰成三瓣用的工作压力啊。” 他深吸一口气，以难以理解的神情敲了敲漂浮在半空中的状态栏：“既然要改变这么多人，那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正派角色？这样难道不是你也容易我也容易的双赢吗？” t314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能回答的问题的研究生面试考生，异常积极地开口：【因为只有j这个“角色”与您的匹配度高，还不容易引起世界排斥。】 “呵，只有……劳务合同上这么多限制……你又怎么确定我一定会接受你的条件？” 江传安冷笑一声，他一改刚刚吊儿郎当开玩笑的语气，颇为无害的眼角凛冽地扬起，嘴角没有一丝带着弧度的笑意，漠然的可怕，看起来倒是和刚刚长刀斩出一片冰海的江平有几分说不出的相似。 【您一定会接受的。】 t314这次回答的不假思索：【因为我检测到了您比其他备选对象都要强烈的多的求生欲望。而且银月影响的不只有宿主您，还有您现实的朋友们。】 江传安的眸色变得凝重又冰冷起来。 不止有他，还有现实的朋友们？系统这话的意思是……？ 还有…… “……求生欲望吗。” “没错，只要能活下去，那就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我的确是这样的人啊。” 江传安垂眸叹息一声：“虽然很想说，我就是个路过的社畜宅男而已，银月病毒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活着。” “但是既然这是活下去，并且不让朋友和我一样倒霉的代价，那就没办法了，就让我再陪着他们，一起走完这一程重修的路好了。” 江传安看着周围稀稀落落的火光，那是青浦市被天火肆虐过后的痕迹。 在破碎建筑堆叠的废墟中，银发的青年站起身，迎着拂过天火的夜风，向刚刚拼死才逃开的，三位主角所在的方向走去，飞扬的黑色大衣衣角在火光中变得虚幻，泛起月光石般的辉光，寸寸消失。 他微微偏头，银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划出轻盈的弧度，下一秒，变成了如夜色一般的浓重黑色。 身后的单翼碎为无数片羽毛，折射着流转月色的精神力外显在银发青年周身流转，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淡淡银光月色在江传安的身上剥离，刹那间，银发变成了蓬松的黑色短发，双眸也从神秘危险的银恢复为正常的烟灰色。 j的那一部分似乎在他身上被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抽离，那身本该属于他的，破破烂烂的休闲西装重新披在了他的身上。 短短几步，神秘危险的万恶之源j骤然消失，在这座破碎城市的角落，一个看上去非常凄惨，疑似刚刚经历与地下城怪物殊死搏斗的倒霉上班族凭空出现。 有l级精神系技能的帮助，没有人可以看出这样气质天差地别的两人会是同一个人。 让江传安感到些许慰藉的是，退出【黑月的渡鸦】状态后，自己的真正相貌便出现在了j的外壳之下，至少给了他可以用自己原本的样子和漫画中那些人气角色相识的机会。 第12章 这可是他年少时幻想过无数次的梦想。 【宿主，你在……？】 看着换了一副面孔，准备向主角们自投罗网的江传安，t314欲言又止。 “完成你的任务，顺便想一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可以让他们变的强大，但是同时……他们也不需要像原著那样悲惨呢？” 虽然《地下城》漫画一开始都是升级流爽漫，但是随着ip的扩大，墨羊并不甘心于仅仅只创作少年漫，而进行深度的人性刨析，牺牲的角色也就越来越多，算起来这三本漫画叫的上名字的角色，好像还真没有一个不惨的。 更不必说在墨羊曾经发在社交媒体上的if线结局中所暴露的，主要角色在最终死伤大半的悲惨剧透。 【恕我冒昧，只有足够的感情刺激才能让这些角色们一次次突破自己的极限……不升到l级，他们无法与最后的大灾变对抗，您这是准备……？】 “嘘……t314，提前说出来就不好玩了。人生要有戏剧感才好玩嘛。” 江传安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不管t314看不看得到，便干脆利索地关掉了状态栏，脑海中回忆起刚刚t314展示的那份表格。 表格中的角色现在精神孤岛状态都还算良好，只有三主角之一的秦筝与其姐姐佳妮特·秦的形势有些严峻，似乎因为银月病毒的影响，在状态栏中显示与其他人不同的红色。 表格中的红色优先级意味着精神孤岛即将毁灭，按照秦筝和佳妮特的状态，尤其是后者糟糕的精神状态，他必须在三天内进入其精神孤岛中，否则这次来之不易的，可以兑换第二次生命的任务，会直接因为佳妮特的死亡宣告失败。 “看来时间很紧迫啊。” 江传安叹了口气，虽然形势很严峻，佳妮特的便当也已经箭在弦上，但只要自己能活着，就没什么好抱怨的，这帮角色们在未来if线里的便当和刀子，绝对会被他一个个干脆利索的踹翻摧毁。 当务之急，是尽快接近秦筝，佳妮特作为秦筝的姐姐，现在应该因为精神障碍被保护在严密看守的疗养院中，想要见到她，自己只能铤而走险，去接近秦筝。 他会保证这些天才怪物们成功成为l级，但绝不会是以墨羊喝酒喝多了发出来的be未来if线剧本中那样凄惨的方式。 至于怎么接近…… 江传安感受着后颈处那个无论用什么手段也无法抹去的黑色三角形标记，以及上面浓郁的，属于苍蝇信徒的气息，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青浦市另一边，地下城巨大地裂处。 江平和林司尘二人本就互看不顺眼，确认j的踪迹彻底消失之后，三人便直接分开，奔向各自的清理区域。 耀眼的火光和从天而降的淅淅沥沥的天火落在焦黑废墟中的余烬融合在一起，一只剑齿兽的身体被剧烈燃烧的火光洞穿，发出肉类烧焦的腥香，巨兽缓缓倒下，发出沉闷的轰鸣，身着褐色工装裤和飞行夹克的红发少年扬起一个肆意的笑容，他看着倒在地上的三米巨兽，不屑地晃了晃燃着火焰的手。 “哼哼！还真是不堪一击！小小a级地下城的怪物潮，拿捏！” 秦筝原地活动了下手腕，刚想再向自己负责区域内的其他地方去找一找需要剿灭的地下城怪物和需要救援的民众，就见一道几乎劈开夜空的金黄闪电落下，远方耸立在青浦江江面上巨大的，宛如弯月的蓝银色地下城城门——空间缝隙处骤然泛起无限电路痕迹，像是一盏燃烧的人造太阳。 在剧烈的轰鸣声传到这边前，秦筝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隆———！” 爆炸般的雷声从【莫比乌斯衔接点】地下城入口处传来，秦筝嫌弃地看着泛起浪潮的江面，啧啧两声。 “司长先生这次看来气得不轻啊，连天气都被改变了。” 雷声伴着冲击波轰鸣扫过，这片区域距离闪电太近，有几栋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楼房也被冲击波扫到，直接塌陷，砸出另一声轰鸣。 a级猎人就是连怪物都感到可怕的怪物，更何况深不可测，ss级的猎人司司长。 举手投足之间，天空的云色都被硬生生扭曲。 “啪嗒，啪嗒……” 淅淅沥沥的小雨很快下了起来，秦筝抹了把脸上的水渍，嘟囔一声： “我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司长那样强大的猎人呢……算了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用，还是赶快寻找那些需要被绞杀的怪物吧。” 秦筝叹了口气，收起看向青浦江方向时满眼的羡慕与对强者的崇拜，他摇头晃脑的伸展了一下身体，刚迈出几步，就听到了人类急促的奔跑声和怪物的嘶吼，从不远处的街道角落传来。 “这又是哪只地下城怪物，居然还想在我的面前伤人？” 秦筝微微眯了眯眼睛，身形顿时化作一团火光，一路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燃烧过去。 对于a级猎人来说，那些塌陷的废墟障碍物也完全无法阻止他们的行动轨迹，几乎是火焰炸开的一瞬间，那头低头享受自己美食的巨大剑齿兽，就被秦筝轻飘飘的一重剑贯穿了身体。 “我的区域怎么净是这些没有对战能力的家伙……” 秦筝毫不在意地看着倒下的巨大怪兽，甚至还嫌弃地踢了那只怪物一脚，随后才看向自己救下来的对象。 “这位先生，您没事吧？” 第13章 红发少年转过身，笑的阳光灿烂，就像朝气蓬勃的高中生，向跌坐在地上，一看就被吓得不轻的上班族伸出手。 青年穿着一身破破烂烂满是血渍的脏兮兮西装，额发微长，一副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除了因为长了一张颇为年轻无害的娃娃脸，不好确定具体年龄外，完全就是某个公司天天加班的社畜。 “呼……我没事没事……猎人小哥，刚刚太谢谢你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 江传安怔了怔，刚从生死危机中反应过来，听到秦筝的问话，他连忙撑起身体想要道谢，却在下一秒，被动作粗暴的扼住脖子，直接按到了身后的墙面上。 “咳咳——猎人小哥您……” 秦筝的变脸来的毫无预兆，刚刚还笑的像一个普通高中生一样灿烂，陡然间就改了神情，整个人严肃的可怕，手指毫不留情地狠狠制住了毫无反抗之力的江传安的脖子，用力收紧。 秦筝，你天天和江平不学好是吧？怎么也上来就掐脖子…… 江平怎么搞的，把《地下城》有名的小天使带坏成这样…… 江传安无语地在心里吐槽，背后被凹凸不平的混泥土墙面磨的生疼，但他已无暇顾及，只感觉自己的呼吸完全被人为控制，氧气迅速在肺部被榨取，喉咙因为压迫疼的可怕。 因为缺氧，眼前闪过一道道的黑色斑点，眼角泛红，配上草食系的温和长相，看起来可怜无比。 “这位大叔，别再装出这幅样子来了……你居然是精神系的猎人……还是等级不低的精神系猎人——刚刚装作连剑齿兽都打不过的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筝神情严肃，虽然平时吊儿郎当和孩子一样，但是在关键时刻，直觉敏锐的可怕，直接通过自己敏感的直觉感受到了江传安的不对劲。 他垂眸，看到了黑发青年后颈处露出的一小块苍蝇信徒标记，眸色更加阴沉。 这家伙，分明就是裂缝神明——苍蝇主的信徒。 “你难道也是垃圾场的拾荒者？” 秦筝危险的眯起眼睛，释放出a级猎人压迫感，杀意凛然，如果是一般的拾荒者早就被秦筝的威压吓得交代一切，但有【银月的海燕】这个作弊神器，根本感受不到a级猎人威压的江传安只是假装虚弱且艰难摇了摇头。 “猎人小哥，我……咳咳，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又可怜，配上身上的血迹，倒显得秦筝像个欺负人的坏人。 秦筝盯了江传安半响，猛地甩开了他，改为拎着他的领子。 江传安在被称为“暴力地狱三头犬”的秦筝手里就像一只比较长条的小动物，被轻而易举地拎了起来，秦筝看着捂住自己喉咙艰难呼吸的江传安，和对方脖子上青紫的痕迹，虽然心虚，但是精神系和高等级猎人这两个元素堆在一起的拾荒者实在是无法让人放心，让他想起来j和那段绝望的童年，他干脆利索地掏出猎人司特质的针对猎人的手铐，“咔嚓”两声将江传安铐了起来。 “我劝你老老实实的，你究竟是什么来路，江平前辈和司长肯定一清二楚，别再想搞什么花样。” “……我根本就没有想过搞什么花样好吧？猎人小哥，你就算很强也不能这么嚣张，平白诬陷别人，你这样的行为太差劲了！我要去向你上司投诉你——” 江传安义愤填膺地反驳了两句，就被秦筝冷哼一声，猛地拉了下手铐，整个人向前踉跄。 秦筝懒得理身后板上钉钉就是拾荒者的人，拉着他径直往前就走，也因此错过了江传安微微勾起的唇角。 行为还真是好预判啊，秦筝，在秦筝的完美配合下，他便可以完全换一个身份回到主角们身边，完成任务了。 不愧是三个主角里最好下手的唯一正道系主角犬系傻狗狗。 作为最顶尖的猎人，就要做好被盯上的准备，多考虑考虑身边人的预谋啊，这么拉着他直接去见平时难以接触的江平和司长，万一他真的是蓄谋已久有所图的拾荒者怎么办。 看着读者投票中最容易被看透的秦筝的背影，江传安有些操心的想。 第005章 连续“加班” 秦筝的巡逻区域距离地下城城门所在的青浦江很近，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远远的看过去，就算是夜色也无法阻挡猎人司专用的救援车辆在废墟中行驶的红色车光，透过纵横交错的废墟，投射到天穹的边上。 秦筝拉着江传安，走在因为爆炸和地下城怪物肆虐而凹凸不平的乱石路上，后者的声音一直在细雨中响着，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喂喂，态度大变至少也要有个说法，我只是个普通公民！你这人怎么能……对了，你怎么称呼来着？” 江传安被控制住了双手，十分不平地一路碎碎念，为了报复秦筝掐他的脖子，坏心眼地开始逗小狗。 听到那句话，本来就脾气暴，一路上都在努力忍耐的秦筝果然上了钩，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难以置信地看着江传安，指尖颤抖地指了指自己。 “大叔，你……居然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秦筝看上去又震撼又悲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我可是青浦猎人司最年轻的a级猎人！17岁就有攻下了3个a级地下城，10多个b级地下城战绩的，猎人司的王牌秦筝！” 秦筝气的跺脚，倒有了几分少年人的清澈气质，不再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爆发的战斗怪物。 第14章 江传安只是茫然地愣住：“啊？” “秦筝啊！秦筝！” 秦筝比划了两下，看向江传安的视线中甚至有着期待，可江传安只是遗憾地摇了摇头：“抱歉，呃……也许是我孤陋寡闻了？” 他有些心虚地偏移了一下自己的视线，特意用比较委婉的修辞道。 但是秦筝明显还是露出了相当受伤的表情，不过他毕竟是a级猎人，下一秒就视线凛冽地看向了江传安：“虽然这话有自大的嫌疑，但是如果你真的是青浦市的普通市民……绝对不会不认识我的。” 秦筝声音严肃：“高等级的精神系猎人，苍蝇形状的信徒标记，还对青浦市的猎人派系一无所知，你果然就是混进来的拾荒者！还是非常虔诚，信仰苍蝇信仰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那种！” “冤枉啊！”江传安一脸痛心疾首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终于不用顾忌j的人设可以释放本性，张口就编：“秦筝小哥，说实话，其实我不仅仅是不认识你，我刚刚从那些疯子的囚禁中逃出来，记忆也乱七八糟的，对于现在的第一区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秦筝闻言敷衍地笑了笑，他没有停下向前走的脚步，满脸写着“真能编”三字。 “囚禁？失忆？这位拾荒者，你明明和那些家伙都是苍蝇的信徒，这种我都能一眼看穿的谎言就不要乱编了吧？你的同僚们现在都已经被猎人司逮捕，一会儿到了司长和江平那家伙面前，还敢这么说，那我算你厉害。” 秦筝自认为看破了江传安精湛的谎言而沾沾自喜，心道自己抓捕了一个疑似垃圾场高层的活口，这次司长必定要刮目相看。 他加快脚步，错过了身后江传安几乎忍不住的笑。 秦筝应该是想把他带到江平和猎人司司长那边，与其他被抓捕的拾荒者对峙，从而得到真实性高的，与拾荒者目的相关的情报，但是他不知道…… 在地下城中，这次a级地下城破裂事件，根本就没有任何拾荒者活下来。 因为这次事件，本来就是拾荒者们为了他们的裂缝神明【苍蝇】降下的神启，而计划筹谋的一次大型献祭。 拾荒者以一座a级地下城作为祭坛，自己以及地下城破裂事件中死去的生命作为祭品，向裂缝神明中的特殊存在【银月】祈求某种恩赐后，纷纷在银月的月光映照的那一瞬间自爆自尽。 江平刚刚也是因为没料到拾荒者会突然自爆，才落入精神力暴动的境地。 虽然在预热短漫中、这场祭祀最后的结果是失败，但是以墨羊草蛇灰线安排伏笔的能力，这一情报一定会到《月相·地下城》的中期才揭露，在那之前，他有足够的时间积攒三位主角的信任，完成拔除银月病毒的任务。 作为地下城的骨灰级粉丝，江传安记得，在十三年前垃圾场掀起的【大灾变前奏】事件中，猎人司似乎有一个失踪的，被垃圾场带走后再也没有出现的ss级精神系猎人。 自己身上的苍蝇信徒标记实在是明显，而且无法掩盖，不如直接靠信息差把自己包装成那个失踪的ss级猎人，再将j打成无数自愿献祭者的其中一员，营造j已经死亡的假象，从而以全新的身份投靠猎人司，为主角们的he之路保驾护航。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果然是一点敬畏心都没有的苍蝇信徒……等一会儿进了观察室，你就等着把你们做过的坏事全都吐出来吧！” 秦筝不放心地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江传安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意，看起来更加生气了。 “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秦小哥，等到了司长面前，我最先做的事情一定是投诉你……——小心！” 江传安笑眯眯地反驳，秦筝被面前的潜在罪犯气的咬牙切齿，还想再说些什么，就看到身后的黑发青年表情骤然变得惊恐严肃，猛地向着他扑了过来。 秦筝一脸茫然，江传安咬牙揽住少年的肩膀，整个人奋力带着秦筝倒下，在布满杂乱石块，被破坏的不成样子的混凝土路上，向着一旁翻滚。 “大叔你有病——” 秦筝毕竟是a级猎人，身体强度完全不同于普通人类，不仅一点伤都没受，还很快反应过来就想给江传安一拳——他认为江传安想要司机逃走。 “臭小子，居然还敢叫我大叔……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一命！” 但江传安却根本没有后续动作，只是轻飘飘地反驳了一句，他呼吸微重，眼前发晕，半跪在地上调整着呼吸，跑了一晚，又在双手被铐住的情况下发力拉走秦筝，这样的运动量，对他这个社畜来说还是有点勉强。 “碰——！” 有什么巨大东西破土而出的声音在身后骤然响起，巨大的，足有两个剑齿兽庞大的，像是蚂蚁一般的怪物冲破脆弱的地表，发出让人牙酸的利齿摩擦声，后部的尾刺在火焰的映照下，泛着可怕的金属光泽。 那是…… 毫无征兆地出现的a级地下城怪物，地中之蚁。 秦筝的声音被硬生生塞回喉咙里，刚刚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那只巨大蚂蚁口器冲出来的地方。 如果不是江传安像能看到未来一样提前把他扑倒，秦筝难以想象他现在会不会已经变成了一具溅血的尸体。 就像猎人司和公会那些死在地下城怪物手上的前辈们那样。 “你不是拾荒者吗……为什么要救我？” 第15章 秦筝不解地喃喃道，江传安却只是哈了一声：“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想救就救喽，而且我才不是什么拾荒者，只是个记忆混乱的倒霉蛋而已。” 黑发的青年长叹一声，揉了揉自己撞在地面上发痛的肩膀。 秦筝暗红的眸子中一瞬间染上燃烧的火焰一般的亮色，他微微偏头，看到了江传安手腕上已经开始泛着青紫的印记，那是为了拉开他在手铐的限制下用力造成的。 “明明是高等级猎人……怎么□□强度这么脆弱……” 秦筝莫名其妙有了些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心虚感。他刚刚还以为这家伙想跑走，差点给他一拳，现在看来，多亏自己那拳没打出去。 “啊？你在说什么？” 江传安微微偏过头来，虽然已经在尽力掩盖，但是眉间微蹙的弧度还是暴露了他现在正在经受疼痛的事实。 “啊，没什么。” 猎人司著名的暴力战斗狂心虚地移开了视线，不去看江传安。 要不然，以江传安这意外差劲的身体素质，说不定他现在要在这里求着他不要死了。 想到这里，秦筝整个人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他双手对拳，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放缓了声音：“这只蚂蚁出现的太突然了，我都没有注意到，是我的失职……” 秦筝顿了顿，加快了语速：“就算是罪犯也不能在猎人司审讯前被地下城怪物袭击，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这就去解决它！” 足有六七米长的巨型蚂蚁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试探着触须想要靠近，却被一道耀眼的火墙挡住前进的动作。 灼烈燃烧的火焰让它不由痛呼一声，秦筝手指猛地一推那面隔开巨型蚂蚁和他们二人的火墙，流动的火焰像是有生命一样在他的手中凝固成一把依旧在燃烧的不规则重剑。 他举起重剑，起步跳跃，猛地向巨型蚂蚁挥去，动作夸张，力量感十足，相当帅气，但是却带了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哇，没想到秦筝表面上攻击性十足，但其实是个高攻低防的家伙，不愧是……《地下城》最好拿捏的角色排行榜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厉害厉害！” 江传安心态极好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换了一个手铐不会压到自己手腕淤痕的位置，快乐地开始看戏。 只是用了一些让人愧疚的小手段，就让秦筝对他的态度骤然改变，这样的成功让江传安对自己接近主角的计划越加有了把握。 就算江平，林司尘都是不好搞定的麻烦角色，但是因为秦筝的存在，他大可以先解决秦筝精神孤岛内的银月病毒，刷满足够支撑他复活的积分，再去慢慢想办法解决另外两位主角。 不知不觉已经把秦筝变成刷积分点的江传安心想。 “轰——！”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远处的天边炸开的惊雷与巨型蚂蚁的嘶吼，近在眼前的火光燃烧在一起。 虽然秦筝已经努力把与巨型蚂蚁的战场向着远离江传安的方向引，但是依旧有零碎的火焰在江传安的周身燃烧，附着在地表的碎石上。 黑发的青年遥望着阴云覆盖的天空，在这场夜雨开始之前，他记得天空上有一轮漂亮的银色满月。 在《独超路》最后，墨羊也没有说明那轮银月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只知道祂在空间裂缝中那些“空间裂缝中的神明，地下城的创造者”中也有着至高的地位，就连最嚣张的【苍蝇】在某些时候也不得不向祂与祂的信徒让步，甚至完成召唤祭祀也要向祂祈祷。 现在就连系统的任务要求和自己的猎人技能名称，也出现了“银月”与“银月病毒”这样关键词。 看来想要走到真正的he结局，除了苍蝇这个大反派boss，还有需要调查的隐藏boss银月。 后颈处的苍蝇标记还在微微刺痛，在漫画中，只要察觉到信徒做出不敬的行为，信徒标记便会产生疼痛，以彰显对信徒的惩罚。 江传安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自己接下来的计划，顺便将“找办法把信徒标记去掉”写在了状态栏的日程上，毕竟他可以没有受虐的倾向，而苍蝇作为《独超路》中的反派，江传安接下来要对其不敬的地方一定不止一两句话。 接下来，就等秦筝解决完这只巨型蚂蚁，带他去与猎人司的司长见面了。 “虽然很讨厌上班，但是没办法呢。” 江传安叹了口气，靠在一块只剩下半人高的断壁残垣上轻声感叹。 应该，不会有其他意外发生了吧？ 打脸来的有些太快，江传安还没松口气，就眼睁睁地看着一道流光被蚂蚁的触须击飞，变成肩扛重剑的秦筝。 少年踉踉跄跄地甩下重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因为冲击力不受控制地滑行到他身边不远处才停下。 “你……不知道名字的大叔！你快躲的再远一点！” 秦筝回头向着江传安大喊，他的状态看起来相当差劲，火焰不受控制的在身边流转，身形也摇摇欲坠。 地中之蚁明明是和秦筝等级一致的地下城怪物，按理说作为最强a级猎人之一的秦筝不应该如此应对艰难。 江传安观察着秦筝身边不自然流动的火焰，红发的少年几乎整个人融化在火里，手中的重剑也在一闪一闪，好像失去了凝集的力气。 他的表情骤然变得严肃，他没有听秦筝的告诫离开，依旧站在原地，做出了判断。 第16章 ……不是秦筝的实力不够，而是这家伙的精神力凝结出了问题……他的精神孤岛，也出了问题！ 江传安咬了咬牙，在那些纷乱的火焰中感受到了熟悉的失序。 又是精神力暴动！ 你们三位主角是不是早就说好了，一起给他上工作压力的？ 第006章 第二次精神疏导 巨大的地中之蚁意识到一直缠着自己的火焰开始暗淡，a级怪物拥有的智能完全不亚于人类，它瞬间抓住机会，再次向着两人冲来，臃肿身体的移动带飞数块碎石，砸落在江传安脚边。 秦筝咬牙没有后退，但他的精神力暴动来的实在过于突然，火焰完全不受控制地向着四周蔓延，甚至爬上了他自己的身躯。 作为a级猎人，在精神力暴动的情况下继续调动精神力使用猎人技能是相当危险的，但是秦筝没有退缩，即使是拾荒者和官方猎人的身份之差，也让他无法抛下江传安。 更何况，这里是他的巡逻区域，他绝对不会让地下城的怪物离开战斗区，去危害战斗区外避难的民众们。 “我要是不能带你去司长面前了，一会儿你一定要自己去自首啊！” 秦筝提高了声音喊道，他毕竟是三个主角里最小的，今年还差一个月才18岁成年，放在现实世界还是个高三的孩子，行事过于天真，面对a级地下城怪物的攻击，第一反应居然是让江传安这个疑似拾荒者的罪犯去自首。 江传安无奈地扶住了额角：秦筝果然还是让人操心的小孩子，这话说的他这个故意骗取信任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多亏他不是真正的拾荒者，如果是真正的拾荒者，早就趁机给秦筝一刀，自己跑掉了。 不幸中的万幸，秦筝现在遇到的麻烦是精神力暴动，既然与精神相关，那么就算不上问题。 虽然是个刚穿越过来的新手，但自己毕竟是原著中唯一的l级精神系猎人。 江传安微微抬眸，烟灰色的眼睛注视着巨大的地中之蚁。 “你还愣在原地干什么？快跑啊！” 秦筝再次被地中之蚁强度可怕的尾刺击飞，整个人落到远处已经塌陷一半的建筑上才勉强稳住身形，焦急的向着江传安喊道。 江传安地晃了两下，他偏头看向秦筝，本应刚上大学年纪的年轻人此刻正擦着自己额角的冷汗，秦筝紧张地握紧手中的重剑，即使隔着有二十多米的距离，江传安也能看到那把重剑上的火焰早已不是一开始的片状，而变成了丝丝缕缕的红丝，好像一个虚弱的病人随着夜风的节奏艰难地呼吸。 精神力暴动对于猎人来说影响实在是太大，更何况是因为数量稀少到断代，现在很少有精神系猎人能够及时完成疏导的人形兵器a级猎人。 至少在《地下城》原著中、秦筝这个倔小孩根本没有进行过任何精神疏导，全凭着自己l级的潜力硬扛着，偶尔出现精神力暴动，也喜欢直接用相关药品压制解决。 不只是他，地下城中的猎人多多少少都有这样讳疾忌医的倾向。 真是年轻人不懂事，不知道年轻的时候欠的债老的时候都会在身体上还回去。 江传安一边操心地想，一边缓缓闭上了眼睛。 黑发青年身后的建筑物正在因为战斗的余波摇摇欲坠，以至于开始坍塌，破碎的建筑材料寸寸落下，危险随时可能发生。 “嘿！你这个大叔怎么还闭上眼睛了！不要命了——！” “快逃开啊！” 秦筝急的要命，但地中之蚁追的很紧，a级的猎人对于时刻处于饥饿状态的地下城怪物来说是大补的美味佳肴，对它们等级的提升有很大帮助。 秦筝刚刚想向江传安靠近一点，就被地中之蚁刺来的巨大节肢足逼的不得不滚向一边，避开那些足以斩断钢铁的节肢。 因为精神力暴动的关系，秦筝感觉大脑疼的要命，好像有看不见的丝线在里面疯狂地被拉扯，愤怒与想要摧毁一切的毁灭欲在心中慢慢滋生。 他晃晃悠悠地撑起身体，心道自己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严重的精神力暴动，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必须要斩断的敌人，脑海中未知的声音正在怒吼着要烧掉，烧掉一切。 地中之蚁丑陋又硕大的身躯已经成功掉转了方向，尖锐的口器四分五裂张开，向着红发少年发出嘶哑的吼声。 那是巨蚁对于自己猎物已经进入虚弱状态的满意。 “烧掉就好了……全都烧掉就好……” 脑海中由杂乱的精神力组成的“网”不断收紧，太阳穴传来的疼痛几乎叫人发疯，秦筝摇摇晃晃地走向巨大的地中之蚁，随着他的动作，蕴含着可怕热量的火焰顷刻间铺成一座不断扩大的火墙，以秦筝为中心向着四方弥漫，不分敌我。 不行，不能这样烧下去，在这样烧下去的话，不仅自己会变成无意识的怪物，还会把身后民众避难的非战斗区也波及到的…… 秦筝残余的意识拼尽全力想要拦住不受控制的身体，但是精神力暴动的影响还是让他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召唤出越来越多的火焰，燃尽一切。 哪怕地中之蚁已经在火海中怒吼，破碎的节肢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火焰遍布整片废墟，他也没有停下。 剧烈燃烧的火焰疯狂向着四周蔓延，永不停息地奔跑着，即将蔓延出被猎人司划定好的战斗区。 第17章 拜托了，如果有人可以来阻止他……如果有人可以来阻止他的话…… 秦筝勉强维持着自己的意识，他试图寻找在精神力暴动的情况下重新控制自己身体的可能，但是一次次的尝试最终只换来一次次的失败。 没有希望了吗……没想到自己最后也变成了失控的怪物…… 秦筝闭上了眼睛，在绝望彻底将他吞噬前，一道温和又不太正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明明是很普通的语气，甚至称得上慵懒和萎靡，一点都不靠谱，但是就是让人松了口气。 “虽然这么说很没礼貌，但是我真的没想过和你一起死在这里，所以……没事了，冷静下来，秦筝小哥。” 那声音明明很遥远，又恍惚间近在耳边，轻柔地像是魔法，一寸寸捋平他杂乱的精神力。 怎么可能……是这个人？ 突然出现、有着月光石般柔和透明质感的精神触手蜿蜒到他的面前，秦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控的身体停了下来，动作凝滞在原地。 那条漂亮的艺术品轻轻地点了点他的眉心，站在火焰中的江传安拉过一缕飘浮在半空的月光，指间凝聚出一个精巧的尖头火柴。 他低伏下身，在没有实体的触手上摩擦点燃那支火柴，与普通的火柴形成鲜明差异，晶体质感的火柴上，燃起的火焰都是流动的月光。 【“银月的海燕·月光火柴”技能已开启。】 火柴……那大概就是那个家伙的伴生武器，或者说精神力表现形式的实体吧。 在这种奇怪的空灵中，秦筝控制不住自己发散的思维，胡乱想到。 没想到居然是心理医生才会用的意向火柴……虽然说比起火柴更像是晶石打造的艺术品，燃烧的月光一样的火焰也是精神力……该说不愧是精神系猎人…… 秦筝努力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睁大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力暴动的幻觉，他似乎闻到了如同冰渍柠檬带来的冷柠香气。 恍惚间，秦筝感觉自己好像正面对着大海，月亮从水天相接的梦中升起，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洒满波澜的银色与银蓝色的偏光。 在一片黑暗中，有人划亮火柴，带来了光。 一瞬间，大脑的剧痛都被这清凉的触感浸透抹除，失去的身体控制权重新回归，好像有一双温柔的手，重新扶住他飘荡的灵魂，将他送回了自己的身体。 红发的少年睁开眼睛，握紧手中的重剑，终于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但是周围的火海依旧在蔓延。 “秦筝小哥，请不要对我心怀戒备，放松下来，我现在在给你做精神疏导，这样能暂时缓解一下你的状态。” 江传安的声音很温柔自然，就在身后，秦筝猛地转身，看到刚刚还让他担心的要命的拾荒者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那是一个只要他想，就可以抬抬手杀掉毫无察觉，无法行动的秦筝的危险距离。 但他什么也没做。 秦筝眉头紧皱，心里迅速过了一遍应对策略，这个大叔果然如他所料，甚至是可以对a级猎人进行精神疏导的精神系猎人，这证明他的猎人等级只会在a级及以上。 更何况他不仅仅只是a级猎人，还是l级潜力猎人，普通的a级精神系猎人之前不是没有遇到过，也无法对他和江平，林司尘等人进行精神疏导，而这位大叔却可以…… a级的精神系猎人已经是非常稀有，即使整个第一区猎人委员会也只有一位，秦筝根本想象不到，a级以上的精神系猎人能做到些什么。 但是这样强大的精神系猎人，刚刚居然还装出一副连c级怪物剑齿兽都打不过的样子，后颈还有着那么明显的苍蝇信徒标记，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稍微发散一下思维，秦筝就意识到自己完全无法对这家伙卸下戒备，让他进行精神疏导。 “秦筝，现在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乖，听话。” 察觉到秦筝带着敌意的视线，江传安只是叹了口气，像哄孩子一样柔声劝道。 那双烟灰色的眼睛里，是秦筝多年未感受过的温柔和鼓励。 浸的烟灰这样傲慢的冷色系，都变得像是村落里袅袅升起的炊烟，让人无端地想要卸下全部防备。 上一次看到这样丝毫不夹杂着任何算计的关心眼神，还是姐姐还没出事的时候，结束一天的战斗后，红发的猎人少女轻轻在门口柔声道：“我回来啦！”然后和相依为命的弟弟拥抱在一起，给予彼此继续坚持下去的力量。 这家伙……明明是个拾荒者…… 秦筝看着自己身边不断向着四周攻击的火焰，咬牙心想。 可……就连刚刚那么好的机会，他都没对自己出手……那么是不是…… 精神系可以轻而易举对人施加暗示，江传安的眸色微深，秦筝摇了摇头，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动摇。 可是……如果这家伙是拾荒者，以那些疯子的行事风格，他根本没有必要三番五次地以身犯险救自己。 秦筝看着江传安手上制住手腕的手铐，偏过视线，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嘴硬了两句。 “我听说精神系不仅能进行精神疏导，还能对近战型猎人进行辅助增益，你可要让我比平时更快地彻底解决掉这只烂蚂蚁。” 秦筝冷笑一声，看着丝毫没有伤害自己的动作，只是安静地停留在几米外的那些，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漂亮的月光触手，别别扭扭的像是一个小孩子。 第18章 “你放心你放心，一会儿一定让你变得特别特别强。” 江传安轻笑一声，再次不自觉地用上了以前哄发小妹妹白阳时一样哄小孩子的语气。 他的眸色一瞬间变成和月长石一样的质感，流动的精神力在他的周身绽放。 流动的月光将秦筝的视线覆盖，精神触手所过之处，秦筝周围所有杂乱的精神力都被一寸寸捋平，暴动的根源被柔和精神力缓缓压制，抚平，犹如火山重新陷入安眠。 “我一觉醒就是a级猎人，高处不胜寒，还没有进行过精神疏导呢，没想到感觉这么舒服！” 秦筝终于可以控制自己的精神力，他感受了一下变得轻松的身体，嘴角咧开信任没有被白白辜负的快乐笑容，重剑在手中抡出剑花，重重砸在地上，没入本来就已经变得松软的地表土壤。 精神疏导之后，身体轻松又轻盈，本来已经疲惫的精力充沛的要命，秦筝甚至感觉自己真的变强了不少。 “那您可要给个好评，一会儿打完蚂蚁先把我这手铐去了怎么样？你救了我一次，我救了你两次，算起来还是我付出的比较多，堂堂a级猎人，总不能一直用手铐铐着他的救命恩人吧？” 江传安挑了挑眉，懒洋洋地往身后的废墟上一靠，像逗小狗一样语气轻佻。 “你，你休想！我劝你这个拾荒者别再想着逃跑去做坏事！在猎人司功过不相抵！这是两码事！我……我先去打蚂蚁了！” 秦筝本来就是最正统的那种主角性格，禁不住开玩笑，直接被逗的炸了毛，他怎么说怎么感觉自己的话别扭，干脆丢下江传安，扭过头跑去和伤痕累累的地中之蚁继续战斗。 地中之蚁发出一声悲哀的惨叫。 “逗主角还挺好玩的，看来t314给我找的这个保姆工作也没那么无聊。” 可恶的大人·江传安无辜地耸了耸肩，他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懒洋洋地看着秦筝三下五除二干掉了那只本来就受伤不轻的地中之蚁。 可怜的蚂蚁，偏偏遇到了可以跨级战斗的三大主角之一，真是比他还要倒霉。 巨大的蚂蚁节肢被秦筝的重剑斩断，地中之蚁面对完全能控制自己精神力的a级猎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在火海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趴在地上，彻底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节肢蚁足在vip座位看戏的江传安的面前划过，黑发的青年微微挑了挑眉，他没有忽视，那怪物关节处微微闪烁的苍蝇印记。 又是苍蝇…… 他就知道，这次的地下城事件绝对不止是一次失败的祭祀那么简单。 江传安微微眯起眼睛，如果连他都意识到了，那…… 《地下城》世界观中少有的能称得上执棋者的那个男人，肯定也察觉到了不对。 不过问题不大，他已经编好了可以与这次事件相对应的剧本。 “大叔，我刚刚做的怎么样？帅不帅？” 火焰逐渐沉寂，秦筝高高兴兴地从蚂蚁尸体上跳了下来，年轻人忘性大，一会儿就不记得自己刚刚还在江传安这里落荒而逃。 “厉害厉害。不愧是你——” 江传安棒读两句敷衍道，他还想再说什么，就被身后一个温和稳重的声音打断。 “哎呀呀，秦筝，这次做的不错啊，本来还给你带了药，看来这次是不需要了。” 药瓶被抛起的清脆声在身后传来，江传安叹了口气，心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转过身，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个在《地下城》系列人气角色榜单上名列前十的“执棋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青年胸前闪烁的金色银杏流苏胸针，金色的眼睛带着不怒自威的笑意，像只威严的白狮子。 身上随意披着的白色猎人司制服大衣外套彰显着他的身份，在火光的映照下变得逐渐清晰。 东南地区猎人司的司长，猎人协会委员会委员，第一区猎人们的领袖之一。 ss级猎人银霆。 第007章 猎人司司长 银霆是《地下城》系列中一直都站在幕后的捞底定位角色，自从上一任东南司长十三年前因为垃圾场掀起的【大灾变前奏】牺牲而上位后，天天不是在开会的路上就是在帮三位主角解决烂摊子的路上，还被戏称为前期尚未成长过的主角团们的“班主任”，“开会侠”。 没有人知道这家伙的姓氏，只知道他一个开玩笑一样的名字：银霆，只要他在，就算主角们做出多么离谱的事，都能被他从协会那些老顽固手中救出，避免猎人司的审查。 银霆，古时雷电的别称，比起姓名更像是起出来忽悠人的代号，虽然没有将所有《地下城》系列的作品全都看完，但是江传安多多少少也通过同人创作了解过，这位银霆司长的危险程度。 但是没办法，想要理所当然地留在主要角色云集的猎人司，最直接且无后顾之忧的唯一途径，就是取信于这位猎人司司长。 这也是江传安自投罗网，故意跑回来撞上秦筝的目的。 变成猎人司的一员被垃圾场除名追杀，还是私下里被认识j的疯子拾荒者找到露出破绽被当场击杀这两条路如何选择，他还是分得清的，与什么都敢做的狂信徒聚集中心【垃圾场】相比，作为地下城老粉，他还是更信任猎人司。 “谢谢司长先生！” 被夸奖之后的秦筝高兴的肉眼可见，要是把猎人技能形态【刻俄伯洛斯】放出来，江传安都怀疑对方身后的尾巴会不会摇成螺旋桨。 第19章 “先别谢谢我，刚刚那种月色一样的辉光……是精神疏导吧？你好像更应该感谢这位精神系的新朋友呢。” 银霆挑挑眉，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让刚刚还在摇尾巴的秦筝瞬间意识到江传安的身份在这位极度厌恶垃圾场成员的上司面前究竟有多危险。红发少年喉头滚动，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因为银霆带来的压迫感强行忍住。 “不过……你的这位新朋友……身上好像带着很危险的气息呢。” 银霆抬眸，那双金色的眸子凝落在江传安的身上，江传安微微皱眉，只觉得自己似乎被空气中蔓延的雷电击中，浑身上下一瞬间泛起不甚明显的疼痛，但又在下一秒消失不见。 ss级猎人的威压已经与a级猎人截然不同，哪怕银霆已经很努力地收敛自己的气势，周围的空气在他的试探之下也开始泛起肉眼可见的金色电花。 不过司长毕竟是司长，见江传安露出不适的谴责表情，他很快笑了笑，挥挥手，金色的电光顺着他脚踝上绑着的特制接地线锁链倒入大地，空气中的针锋相对之意迅速淡了下来。 其威胁力度甚至没能激发【银月的海燕·精神屏障】分技能。 江传安察觉到银霆的笑，不甘示弱地抬起头，与对方对视。 “司长先生，他是……” 秦筝见两人互相对着笑，虽然笑容让人感觉不太舒服，但毕竟没直接出手，他天真的以为气氛稍微缓和了下来，上前一步拦在江传安身前，想替江传安做自我介绍，声音却凝固在了喉咙里。 “嗯哼？” 银霆相当坏心眼地示意秦筝继续说下去。 出事了。 秦筝一身冷汗地想。 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偶然间碰上的这个大叔，到底叫什么。 “江传安，江传安！” 江传安凑到秦筝耳边，轻声道，像是考试时帮忙作弊扔小纸条的学霸后桌。 “啊对，江传安先生。” 秦筝一脸如梦初醒，他也认识到自己的行为对于一个a级猎人来说有多离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江传安毫不意外，毕竟秦筝与其他两位杀杀杀的男主不同，是偏向搞笑漫的《绯色》男主，脱线一点也正常。 更何况人家孩子还差一个月才18岁，是《地下城》里天资卓越的未成年担当。 “你还真是……闲话就聊到这里，江先生似乎与拾荒者们有着不浅的渊源，居然会选择出现在我的面前，还真是让人意外。” 银霆咳嗦两声，无语凝噎地瞥了秦筝一眼，如果这是漫画的话，江传安发誓他一定能看到司长脸上无语的黑线。 不过司长毕竟是司长，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江传安脖颈上露出的一角标记，笑容毫无温度：“我还以为，江先生也会选择和那些苍蝇一样，把自己奉献给银月，为这座破碎的a级地下城陪葬呢，没想到勇气可嘉” 也许是顾及不知道江传安的真实等级，银霆的语气非常客气，但是客气归客气，这话里话外的讽刺，江传安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 “司长先生不必如此警惕，我知道司长在顾及什么，请放心。” 烟灰色的眼睛几乎一瞬间暗沉的犹如最深的深夜。 “我之所以站在这里，自然是因为我们拥有着共同的敌人。” 江传安闭上眼睛，仿佛在做出什么重而珍之的决定。 他上前一步，银霆和秦筝都因为官方猎人的职责警惕起来，双眸发亮，但是江传安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地调出了自己的状态栏，并且给予了另外两人查看自己状态栏的权限。 【猎人技能：银月的海燕 分技能效果：可以通过精神触手构筑守护的精神屏障，做到安抚，稳定，保护他人精神孤岛，对未来有短暂预知作用，无法做出攻击行为。 分技能共分为以下三种： 【精神屏障】：可以帮助拥有者抵御精神系危险。 【月光火柴】：可以对他人精神孤岛与精神力进行安抚，稳定，治疗。 【瞬间预知】：可以对24小时之内的未来有一定直觉预感。 四维属性：精神力：ss级 体质：f级 力量/体能：f级 敏捷：f级】 “江传安……你居然是非完全觉醒猎人……？” 秦筝一脸震惊地看着江传安展示出的状态栏，状态栏是直接绑定在每一位猎人灵魂上的数据模型，即使是精神系猎人也不可能对状态栏进行更改，因此，展示状态栏算得上将一切底牌给他们看。 非完全觉醒猎人是指没有像正常猎人一样身体每一属性都觉醒的猎人，一般情况下，大都是四维属性中有一个或是两个属性没有得到成为猎人的强化，依旧是正常人的水平。 这样的猎人无法发挥出真正猎人的实力，甚至无法进入地下城进行战斗，只能在猎人司里做些后勤文职相关的工作。 但是，如果仅仅只是非完全觉醒猎人的话，不至于连银霆都在震惊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江传安四维属性中决定猎人等级的精神力与其他的三个基础属性差距实在是太大，几乎称得上天差地别。 “大叔……你也太开玩笑了吧……ss级……所以可以那么轻松地为我进行精神疏导，但是……怪不得普通手铐也能给你留下印子……f级的体质，力量，敏捷……在精神力f级的f级猎人里都算得上差劲啊！” 第20章 就连调动猎人技能的精神力只有f级的f级猎人的体质，体能也一般都是d级起步，江传安的f级体质直接击碎了秦筝的常识。 红发的少年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开始忏悔：“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江传安除了ss级的精神系能力之外，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他刚刚居然那么粗暴的对待一个普通人，没把江传安搞骨折了都算他运气好！ 秦筝一脸崩溃，已经准备好了自己去审判庭起诉自己的理由。 “……这就不需要你再提醒我一遍了，秦筝小哥。” 江传安嘴角微微抽搐，毕竟真实的他只是一个社畜，社畜能有f级就不错了，f级虽然在猎人里是倒数第一，但是已经够到了普通人的平均水平，他其实还挺满意的。 江传安看着戳别人痛点自己还一脸愧疚，让人根本生不起气来的秦筝，无奈地叹气，把碍事的秦筝推到一边后，毫不畏惧地看向沉思的银霆。 “这下司长先生可以放心与我交谈了吧？毕竟我的技能根本没有任何攻击性，本人更是四维属性平均f级的普通人。” 虽然双手还被铐着，面前站着的也是被称为人形兵器的司长，但是托猎人身份的福，江传安的把握因为银霆的沉默，越来越高。 因为状态栏不会说谎，而他先一步展示状态栏，已经充分地体现了自己的诚意。 《地下城》系列中，猎人司的司长从来不会让先一步交付信任的潜在盟友失望，哪怕是拾荒者。 想到这里，江传安不着痕迹地在心里松了口气。 多亏【高维俯视者】的身份有两个状态，虽然都是精神系，但是攻击辅助分明。【银月的海燕】状态全都点了辅助，身体状态依旧是个普通人，而【黑月的渡鸦】状态则点了攻击力，虽然因为自己社畜身体太差，导致四维属性和秦筝这些超级赛亚人有一定区别，但是至少是a级猎人及格线水平，甚至能让他在什么体术经验都没有的情况下与三位主角勉强周旋。 现在他小小地改变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力等级，虽然只能隐藏起过于惊世骇俗的l级等级，其他的三个属性都是真实数据，反而减轻了司长心底将他与同为精神系的j联系起来的可能。 毕竟……倒影之塔最恶劣的通缉犯，垃圾场的高层拾荒者的j，怎么可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非完全觉醒猎人？ 银霆依旧在沉默，没有立刻做出回答，江传安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铐在一起的双手艰难地摊了摊。 “亲爱的司长先生，我可是个很无害的人呢。” 未来的“保姆”之路是否顺遂，全看现在他在司长面前的觥筹交错，但江传安已经胜券在握。 他要把自己打造成无害又有用的聪明人。 这是猎人司司长银霆最喜欢，也最需要的人。 而一个非完全觉醒的ss级精神系猎人，正是这样的存在。 《地下城》系列中，银霆苦心猎人司缺稀少的精神系猎人已久，中低级猎人还好，但是a级以上的高级猎人常年得不到精神疏导，只能用药物疏导总不是长久之计，面对一个ss级“绝对安全”的猎人，他绝不可能轻易放弃。 “ss级的精神力，f级的其他属性，毫无攻击力，只能用来做精神疏导的猎人技能……这的确是很诱人的条件，简直就像是刻意的安排一样，可是亲爱的江先生，即使如此，那也无法改变你脖颈上有着苍蝇信徒标记的事实啊。” 银霆终于开口，眸色晦暗不明。 “江先生可知道，对于拾荒者，我们猎人司的处理方式，一贯是审讯之后，扔到猎人的监狱——倒影之塔中的，没有任何例外。” 银霆话音刚落，江传安还没开口，秦筝的表情却陡然变了，他连忙站直身子，挡在了江传安面前。 “司长！至少，至少等到审讯之后，确定大叔到底是不是拾荒者，做了些什么吧？要不然……也太浪费他的猎人技能了！” 秦筝咬了咬牙……就大叔这样的非完全觉醒猎人，f级的体质，如果去了倒影之塔，他一定活不下来的。 而且……以江传安那种会对逮捕他的官方猎人都出手相救的性格，秦筝本能地不相信江传安会做出拾荒者那样残暴的事情。 第008章 梦中情编 “哦？秦筝，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为一个拾荒者说话，你有些出格了。” 银霆挑了挑眉，眉目间却染上了冰冷，身为猎人司司长的可怕气势压下，就连秦筝也不由自主抖了起来。 “因为刚刚如果没有大叔的话，我就要变成没有任何思维的失控猎人了。” 秦筝深吸一口气，虽然对上上司十分害怕，但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挡在了江传安身前。 “恩是恩，怨是怨，我不想把他们混在一起，所以多少还是要做出一些出格行为的。” 少年的眸子红的透明，犹如一颗澄澈的红宝石，他见过银霆不留任何余地绞杀拾荒者时冷酷无情的样子，所以不太想让江传安也落到那样的境地。 银霆没理秦筝，反而注视着他身后的江传安，与在ss级猎人气势下依旧游刃有余的黑发青年对视，态度略显软化。 “你的价值的确足够让我暂时忽视拾荒者的身份，……说吧，共同的敌人，是什么意思？” 银霆一边说着一边瞪了秦筝一眼，后者也知道今天自己做的事有多离谱，灰溜溜地溜走，像是被父亲从正式会议现场赶走的调皮高中生。 第21章 “垃圾场，以及其背后的裂缝神明——苍蝇【别西卜】。” “他们，是我必须要剿灭的存在。” 江传安勾起唇角，露出几乎称得上癫狂的笑容，银霆没有忽视，在对方说话的时候，黑发青年后颈处的黑色三角形标记一直在闪烁着不详的墨紫色光芒。 黑色的三角形印记意喻着苍蝇之主【别西卜】在地下城神话中用来挑拨众裂缝神明的【谎言之舌】，在一百年前地下城刚刚降临的混乱时代里，苍蝇之主曾经因为“只是想看乐子”这样的原因引发裂缝神明之间的大混战，那时刚刚被破坏的人类废墟上战火焦土并起燃烧，当时的拾荒者便将谎言之舌作为苍蝇之主的信徒标记。 黑紫色光芒闪烁的状态是标记检测到对信主神明不敬的惩罚状态，银霆见过无数次那样状态下的拾荒者，因为被捕后的恐惧而对裂缝神明苍蝇的信仰产生动摇，于是被信徒标记惩罚，在剧烈的痛苦中生不如死地化为一地虫卵，成为苍蝇之主插手现实的牺牲品。 但面前本应痛到打滚的江传安却依旧站得笔直，眸中是完全不似作伪的恨意。 “十三年前的【大灾变前奏】事件之后，我被拾荒者带到了神庙，现在才得到自由，就连关于过去的记忆也模糊不清……我要向让我忘记自己的那些疯子复仇，这就是全部的理由。” 在《独超路》中，对于十三年前【大灾变前奏】事件的描写中，曾有一位隶属于猎人司的ss级精神系猎人，在与拾荒者的战斗中失踪，消失。 并且在庞杂的《地下城》系列中，也没有再次出现的痕迹。 反正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在猎人司拿到编制，与主要角色们接触，就算之后那位ss级前辈重新出场，他也攒够了复活次数，大不了再变回j，拿上卧底剧本，给主角们演一出苦情戏，鞭策他们升到l级。 而且……他的话也不全是虚假，毕竟……他是真的很讨厌很讨厌，无数次把自己最喜欢的童年英雄江平逼入险境，无恶不作的疯子拾荒者们。 “你说的每一个字，可都会被猎人司仔细调查。” 银霆再次沉思，他的记忆中，第一区的确在十三年前有一位伟大的ss级精神系猎人失踪，而那份档案至今仍是他都无法调出的绝密，存放在第一区首府北部总档案馆的最深处。 精神系猎人本就稀少，ss级更是万中无一，全世界出现过的精神系ss级猎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无法造假的状态栏更是增加了可信度。 而且……银霆记得，非完全觉醒猎人这样的情况也可以后天造成，一般都是因为遭受过于严重的伤害或者精神孤岛伤势。 如果江传安真的是那位无名的前辈，被拾荒者带到苍蝇别西卜的神庙十三年……那些疯子可不会什么都不做，ss级的精神系……也不知道江传安在那里经历了些什么，才会身体差到这种地步，除了精神力之外的四维属性都下滑到f级。 “悉听尊便。” 江传安看起来毫不慌张。 银霆叹了口气：“你的理由确实很充实，这是笔划算的买卖，所以……” 别所以了，“班主任”先生，我真的只是来陪你一起当保姆照顾这群未来会成为l级猎人的小屁孩的，没有任何恶意！ 江传安心里忍不住吐槽，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十分有耐心的样子，演着五分对垃圾场的厌恶愤怒，三分对司长的客气疏离，两分对自己处境的茫然无措，把自己活成一个调色盘，等待着银霆接下来的“判决”。 “刷———！” 但银霆明显不按套路出牌，他毫无征兆的伸出手，手腕旋转，通体银色，造型未来科技感十足的长杆金属避雷针出现在他手中，他猛地俯身，整个人化为纠缠的金色雷电，消失在江传安面前。 “？——！” 穿到《地下城》世界后，江传安多少也算是有了几分钟的战斗经验，他连忙侧身躲避前后方聚集的黄色雷电，但无奈【银月的海燕】状态下的f级身体动作实在是过于缓慢。 等江传安反应过来的时候，凝聚的雷电已经在他的身后重新变为银霆，锋利的避雷针尖端毫不犹豫地向着江传安的身前刺去，带着连【银月的海燕】技能都无法完全过滤的杀意。 但是【精神屏障】依旧没被激发，这代表着这杀意并不真实纯粹。 银霆这家伙，一定要搞出这种阵仗来吗…… 江传安额角落下冷汗，他条件反射想要转换为【黑月的渡鸦】的状态，与本能挣扎片刻后，平静地看着凛冽的，可以炸毁整个a级地下城的雷光向着自己冲来。 黑发的青年没有闭上眼睛，反而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放松地站在原地，完全是一副信任的姿态。 “咔嚓——” 随着电光砍下，江传安手腕上的猎人司特制手铐应声而落。 银霆的避雷针控制的很好，雷光看起来只是声势浩大，完全没有伤到江传安糟糕的f级体质的身体，只是电光为刃砍断了江传安手腕上的手铐。 “多谢啦，司长先生。” 终于从猎人司特制手铐中挣脱出来的江传安轻轻一笑，活动了几下自己已经勒出青紫痕迹的手腕。 “不用客气，不过江先生，您还真是沉得住气。” 银霆收起了自己的伴生武器，换上那副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司长面孔。 第22章 江传安表面上笑眯眯，心里控制不住地又开始吐槽。 能不沉得住气嘛，毕竟银霆这个喜欢唬人的家伙又不是没在《地下城》系列里做过类似的事情，后续好几个拾荒者倒戈的时候都用这种方法来考验他们是否已经交付信任。 退一万步说，区区ss级猎人的试探，怎么能拦住他拿编制，成为官方猎人？他可是在if线里见过l级猎人甚至裂缝神明们互相大战的漫画读者！ “这全都是因为相信您的人格，更何况作为提出合作的一方，总要拿出诚意来嘛。” 江传安心中骂完了一篇高考作文，但是表面上依旧装的十分平和。 “我很信任您这位，镇守青浦市十三年的猎人司司长。” 银霆罕见地一愣，江传安的眼睛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实在是过于清澈干净，好像那些情绪与话语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那样的情绪实在是太真实，完全不像银霆平日里已经听烂了的恭维之言。 “实不相瞒，虽然记忆很混乱，但是我一直对于猎人司有着奇怪的好感，好像我的灵魂在告诉我，不论发生什么，猎人司都是可以信任的。” 江传安见形势正好，连忙为自己的人设补充了一句，他低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扶住额角，眉间微蹙，好像在忍受着混乱记忆带来的疼痛与茫然，看起来落寞无比。 满是血迹与划痕的破败休闲西装袖口顺着抬起的手腕滑下，露出手腕上那道刺目鲜明的青紫痕迹，让人不免动摇恻隐之心。 也许是因为曾经，他真的也是猎人司任职的官方猎人的原因吧。 银霆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偏开视线，看向远处，一道火红的火光正因为看到了炸起的雷光风风火火地向着这边赶来，正是刚刚被调走的秦筝。 “说起来，你和年轻的猎人倒是相处的不错。” 银霆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嘛，也不完全是，更多的是没办法……秦筝这家伙可是自己撞上来的。我也没想到他会那么热情。” 江传安揉了揉额角，他现在是真的头疼，大概是刚才短短一个多小时过得实在是过于刺激的缘故。 “……这样就很好，不是吗。” 看着越跑越近的秦筝，银霆突然笑了笑，看着没反应过来的江传安，转移了话题。 “回归正题，【莫比乌斯衔接点】事件已经进行到收尾状态，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江先生——第一区首府即将召开第一区猎人协会的年度会议，作为第一区东南分区的负责人，我也在委员名单上。” “接下来，能否让我信任与否，就全看江先生的表现了。” 银霆看向江传安，似乎在观察他的每一寸微表情的真实性。 “不会让您失望的。” 江传安只是坚定地许诺道。 第009章 新番开播（前莫比乌斯环：弹幕） 现实世界，晚上十点半。 “小太阳你快快快！准备好准备好！马上倒计时了！今天新系列更新了！不知道又要给圈子来多少震撼！我现在真是一秒都等不了了，手指已经准备好截图了！” 手机的语音通话标识在界面上闪烁，看上去刚刚十五六岁的少女留着利索的空气刘海齐眉短发，正满怀希望地看着手机上划过的直播开启倒计时。 “知道了知道了，我早就准备好了！要不然现在就卡在加载界面了……那可是地下城系列的新动漫《月相地下城》啊！” 白阳一边安抚着好友韩田恬让他放心，一边嘴里叼着充当夜宵的芋泥面包，另一只手握在鼠标上，心急地点击着电脑屏幕上的直播界面。 虽然早就提前了十几分钟准备，但是第一区著名视频网站c站此刻依旧卡的要死。 毕竟那不是其他作品的更新，而是连载十三年，几乎陪伴着一代人长大的《地下城》系列新作，其最开始的设定核心《独超路》引领潮流，十三年前，世界观创作者墨羊亲自执笔与新人漫画家十口合作，漫画版《独超路》因为优秀的质量爆火，全球十区单行本发行量近亿，几乎称得上是国民级ip。 在《地下城》爆火后，墨羊成立了地下城ip有限会社，《地下城》不断推出新的小说，漫画，动漫，剧场版，甚至文字游戏，其内容也不再局限于《独超路》，出品的无数小说与漫画皆以不同形象为主角，从不同角度，不同时间线讲述了地下城降临后人类世界的历史进程，甚至还有if灭世线的故事，内容丰富精彩，最终成为一个蕴含诸多系列作品的巨型ip。 最近，地下城ip有限会社的社长墨羊更是亲自执笔与主线息息相关的《月相地下城》新番，三大主角齐聚的噱头十足，依旧使用超真实拟态ai原创调教生成配音，引发无数热议。 漫长且度日如年的倒计时结束，黑色的画面终于出现了彩色。 恢弘诡异的银月之下，【地下城·月相】五个字以变体美术字体出现在屏幕上，随之而来的，是在网络上才发了几秒预热便爆火的【地下城·月相】第一季主题op【荼靡】。 【如果可以实现这份愿望的话—— 那就奉献出我的一切。】 与名字相得益彰，这首op风格独特，女声妖艳颓靡，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钢琴与小提琴结合的经典却偏偏清透干净，像是行走在晚风的城市街道上，呢喃着光阴流逝。 第23章 配上精心制作的op画面，更是让地下城的粉丝感到一阵由心而生的兴奋的战栗。 白阳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兴奋地想要和连麦的发小一起尖叫的冲动。 op渐落，地下城的三大人气主角依次在画面中闪过，林司尘的筹码划开整个屏幕，下一秒，出现在面前的就是整个动漫op中被考据粉们逐帧分析的，疑似新角色出现的预热画面。 飞翔的乌鸦轻轻落在泛起涟漪的水面，下一秒水与空间倒置，月光凝固般的海燕在淹没了乌鸦的水面破水而出，犹如利箭一般射向高悬的银月，白阳猛地点了暂停，关掉花花绿绿的弹幕之后，向着手机语音通话另一边的韩田恬尖叫。 “甜甜你看你看！你快看！那些大佬截图中，水面倒影里真的是j！那个地下城系列最神秘的男人！” op最后的画面完全变为黑色，频闪之后，巨大的银色月亮再次占满整个画面，站在高处的江平依旧是那副面瘫的冷脸，手中冰雪聚集为长刀，猛地劈开了整个屏幕。 【地下城·月相】几个艺术字潇洒帅气地出现在屏幕上，带起一阵弹幕的欢呼。 【我的屏幕真是多灾多难，被林司尘用筹码攻击又被面瘫平劈开，悲。】 【江平太帅了！直接劈开我的心脏！猎人中的猎人！王！大师！巅峰！】 【这旋律真的又空灵又热血，有一种奇怪的上头感，接下来等更新的这几天我绝定听至少一万遍！】 【十万城厨，百万平厨！】 【就凭op，今年霸权番预定！我看谁敢不给地下城系列面子！更了一集播放量就已经问鼎热搜排行榜！】 【最后有特效的放大署名果然还是墨羊小姐和口口先生两位，我都要磕死他们了！】 【毕竟是从小学就一起长大创造地下城系列的两个好友啊，已经“金婚”十三年了！】 【这对组合有名字，叫漫画家与编剧/造物主组，而且你怎么能判定墨羊和口口的性别！为什么不能是墨羊先生和口口小姐！】 【一直想吐槽，漫画家十口的外号也太奇怪了点，口口是什么鬼啦！】 【op叫荼靡！好，老传统，第一篇的名字有了，就叫荼靡篇！】 【嘶，看这配色，难道是考据党们心心念念的绯色篇后续？】 地下城的老规矩，每一首op都是一篇章的名字，白阳和韩田恬异口同声地感叹了一声荼靡，随后嚼着薯片继续看了下去。 【地下城·月相】一改之前同系列作品用温馨情节开场的画面，上来就是四溅的鲜血与破碎的城市废墟。 一条浩浩荡荡注入大海的青色长江横过灯红酒绿，此刻却处处炸出爆炸声的静默城市，不用提醒，白阳等资深粉丝已经认出了这座惨遭破坏的城市究竟是哪里。 三大主角所在的城市，被誉为“地下城模范核平城市”的青浦市。 “哇，青浦市又双叒叕变成这样了啊，看来月相的剧情直接和之前的主线相接，还真是主线番啊……” 白阳和通话另一端的韩田恬倒是都相当平静，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感。毕竟在地下城系列里，三大主角聚集的青浦市已经不止一次变成一片废墟的样子，在if线漫画【满月下的银鸦】中，墨羊更是直接来了次灭世大招，创飞一片漫友。 极细的银色满月缓缓被阴云遮盖，江平穿着黑蓝冲锋衣的身影在火光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中出现。 漫画家，动漫制作人，最年轻的重量级新人四季奖获得者，诸多荣誉集于一身的地下城有限会社副社长“十口”领导的动漫制作公司亲自上阵，【地下城·月相】的画风也延续了前作的精良，江平手中凝聚出寒冰构造的，流转着雪花的长刀，与正面袭来的a级猎人拾荒者短兵相接，作画优秀到雪花结晶质感都清晰可见。 冰蓝色的雪光与身上流淌着熔岩的拾荒者相互映照，年轻猎人的发丝扬出寒冷的弧度，副社长十口上来就是一场打戏炫技，江平在月色下的打斗场景精致的像是艺术品，雪霜和连绵的，逐渐暗淡的月光融合在一起，在冰雪的光泽中，拾荒者被那把长刀贯穿身体，钉在了拔地而起的冰墙上。 江平干脆利索地拔出长刀，确认面前拾荒者的生息逐渐平静下去后，嫌弃地甩了甩伴生武器上的血迹。 他没有说话，还有更多的拾荒者和从a级地下城跑出来的怪物需要他去剿灭，所以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渣滓身上。 但是也正因如此，他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身后的拾荒者哪怕生机逐渐退去，嘴角扬起的嚣张弧度也一直没有落下。 “铛———！” 犹如命运的钟声敲响，爆炸的轰鸣从身后响起，像是喷发的火山，拾荒者笑着选择了自爆。 自爆是地下城世界中，拥有特殊技能的猎人们拼尽全力引爆灵魂的集合——精神孤岛的一种同归于尽的手法，因为“□□”是精神力聚集的猎人的灵魂，所以能够比猎人使用猎人技能时的杀伤力增强数倍。 江平几乎是在拾荒者自爆的同时转身，精神力瞬间铸造出厚度可怕的冰墙，将冲击尽可能挡在冰墙之外。 但是空气中响彻的钟声却并不准备放弃他。 恢弘的钟声像是警告，也像是无处可逃的诅咒，江平眼睁睁地看着因为那诡异的钟声，面前的冰墙不受控制地散开，精神力开始暴走，让他整个人被拾荒者爆炸的余波吞没，下一秒，画面转换。 第24章 虽然挡下了同级别猎人的自爆，但是精神力暴走状态下的江平也没有捞到好处。 一身狼狈的年轻人倒在自己铸造的冰墙前，头毫无意识地歪着，发丝洒在一旁，在冰层上倒映出稀薄的影子。 【！！怎么会这样？！】 【江平！我的面瘫小龙！墨羊老贼你好狠的心啊！上来就要杀人诛心！不讲武德的拾荒者！连灵魂都不给自己留，太恐怖了……】 【青浦市推现在也很痛苦，退一万步说，你们就不能换座城市薅吗？】 【精神力暴动的死亡率极高……小龙你可是主角，绝对不能出事啊！】 弹幕瞬间变成了江平的应援色冰蓝色，眼前这超乎寻常的走向很明显震惊了所有观看新番的漫粉，作为江平推，白阳刚想和语音通话另一端的发小韩田恬大叫，却听到画面中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她不由自主地止住了呼吸。 “哒……哒……” 鞋跟敲击着冰层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中响着，一双苍白修长的手轻柔地抚过江平的脸侧，画面似乎掉转到了江平的视角，在一片模糊的色彩中，他看到了一片刺目的血色。 在那个，那个被j囚禁的黑暗的诊所中，江平透过窄小的窗户，看到了这辈子也无法忘怀的绝望画面。 一直资助他，帮助他，救赎他，将他从大山和绝望中拉出来的先生，因为在通讯中察觉到不对，为了救他匆匆赶来，却被j随手用锋利的羽毛链刃绞杀。 鲜血在空中飞溅，似乎穿透了年幼的自己的心脏。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那么弱小，什么也阻止不了？ 为什么，为什么当时不冲出去……杀了j，绝对，绝对要杀了j，这是他这辈子都要完成的夙愿。 在杀掉j之前……他绝对不能死。 强烈的求生意识下，江平猛地睁开眼睛，冰蓝色的光芒在眸中一闪而过，精神力暴动的疯狂慢慢退去，他站起身，却看到了那个黑色的，总是优雅笑着的疯子心理医生，恍如噩梦追到了现实。 “啊啊……你果然还活着啊……” 江平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由自己控制，他拖着长长的刀刃，眼眸已经变成某种已经灭绝的爬行动物般的竖瞳。 他猛地挥出了刀。 【妈呀……我没看错吧……那tm是不是j？】 【万恶之源，主角制造工厂厂长，垃圾场高层，《地下城》战力天花板之一，疑似l级的精神系突袭型猎人，地下城粉最恨的男人……】 【多少部系列作品了？我们反派厨也终于上桌了！一直只有手和羽毛链子出场的j终于出了正脸！】 【十三年了！墨羊老贼你知道我怎么过来的吗？！】 弹幕正疯狂着，面对江平粹满杀意的刀，j身形轻巧地一晃一闪，便躲了过去。 从天而降的火光和筹码也很快加入战场，面对自己最恨的人，秦筝和林司尘的表情都很严肃，明明才第一集 ，三大主角就齐齐出现在画面之中，让弹幕不禁划出三色瀑布一般的应援浪潮。 在三人的夹击之下，即使是j也不再那么游刃有余，或者说他根本无心挣扎，很快就被江平扼住脖颈，荡在深不见底的空间裂缝之上。 j的正脸特写终于出现在画面中，让弹幕纷纷心碎。 【……怎么把大家当外人？万恶之源反派j好不容易来个正脸特写，居然还带着银鸦面具，我真是服了】 【好像瘟疫医生的那种鸟嘴面具啊呜呜呜好帅！覆面系万岁！】 【早就想说了！墨羊和口口老师都是设计师吧？怎么把日常服饰设计的这么好看的，感觉不是在看动漫，而是在看街拍呜呜呜，跟着动漫学穿搭实锤】 【我吃吃吃！j看身形就是又一个帅哥！看来这次的动漫和j有着很深的关系啊，我已经迫不及待地看j的剧情线了！】 【这可是地下城粉们等了十三年的，噩梦开始的地方，主角回收商的故事线！】 【希望墨羊老贼莫要遛粉，j的故事线都埋了十三年了，没见一次展开，被驴的已经不敢信了】 【说真的，林司尘你真的好gay啊，不像在打架，倒像是在邀请你恨了十几年的仇人跳舞】 【我们花花公子宝宝是这样的，懂不懂地下城第一海王的含金量啊！】 【我只想知道，j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抓到了？他不是l级别的天花板猎人吗？战力粉怒了！】 【都十三年了，战力崩了也正常吧？】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莫比乌斯衔接点地下城破裂，那些拾荒者的态度都很奇怪，和主角们对峙之后全都选择了自爆，着不像是一次恐怖袭击，反而像是……对邪神的献祭？！】 【妈呀，汗毛倒立，献祭！难不成j也是故意的？】 【不能吧？那可是j啊！就算是苍蝇之主也不可能让他自愿去死吧？！】 【总之，就和福尔摩斯跳入瀑布一样，我是不会相信j会这么容易的死掉的。】 【毕竟那可是万恶之源，一切故事的开端啊！】 如弹幕所料，画面中的j勾起唇角，下一秒，乌鸦羽毛刺伤了江平的手，却没有插入他的要害，反而是j整个人向着空间裂缝中掉去，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当然是……为了我们尊贵的客人啊。” 随后，乌鸦就像op中坠入水面一样消失在深不见底的空间裂缝中，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第25章 第010章 被命运擦除之人（前莫比乌斯环：弹幕） 仿佛与j的话对应，之后的剧情中，在自己辖区看着地下城方向传来的撕裂天空雷电的秦筝，命中注定般听到了不远处的呼救声与地下城怪物的怒吼。 【秦修狗千万别再上当了，我都数不清小风筝到底在地下城系列经历了多少次类似的情况，每次都是听到有人呼救赶过去救然后被背刺或者发现对方是邪神教会成员……】 【但是小风筝救一次忘一次，小风筝就是这种性格，没办法嘛】 【地下城第一心善到不长记性的唯一正道系主角是这样的，真·小天使，不过没办法，毕竟还年轻嘛，我们家小天使还不到18呢！】 【赌五毛，这次呼救的还是坏人，大概率还是垃圾场的暗钉。】 弹幕纷纷下注，白阳的心情也差不多，毕竟秦筝的运气是整个地下城有目共睹的倒霉，虽然本人总能逢凶化吉，但是化吉的前提是总能逢凶。 如弹幕所料的一样，秦筝只是皱了皱眉，就毫不犹豫地向着呼救声的方向掠去，耀眼的火光从天而降，人形陨石风筝再次砸下，直接将那只剑齿兽变成了一堆灰烬。 “这位先生，您没事吧？” 红发少年转身，向着身后身着休闲西装，看起来就有着一股颓废社畜气息的娃娃脸青年伸出了手。 镜头非常懂得的转换为秦筝的视角，缓缓从下往上移。 青年眉眼弯弯，相貌年轻秀气，看上去相当有亲和力。黑色的发丝在夜风中飞扬，扬起的弧度都显得十分柔软，五官年轻的看起来比秦筝大不了几岁。 但是周身的气质却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不符合外表年龄的从容，虽然身形狼狈，那双烟灰色的眸子依旧淬着正视与温柔，专注到仿佛可以穿过屏幕与你对视。 可惜秦筝完全不买账，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眉头紧锁，直接用和江平一样的手法扼住对方的喉咙，把可怜的新角色抵在了粗糙的混凝土墙面上。 青年虽然依旧从容，但是微蹙的眉和因为吃痛泛着水光的眼睛还是暴露了他现在并不好受的事实。 后颈处，黑色三角形，意味着苍蝇之主的谎言之舌的标志微微闪烁，更显苍白脆弱。 弹幕一窒，瞬间换了话术。 【我早就说该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啊！好凉.jpg）】 【刚刚的发言我已经删除了，新角色难过起来好像我家委屈的银色长尾山雀呜呜呜！毛茸茸一团委屈巴巴的，鸟塑万岁！】 【也像猫猫！委屈猫猫！】 【不！！是银色长尾山雀！猫猫是j！】 【他怎么可能有错！青天大风筝秦筝猎人！他只是路过的而已！快松开他啊！】 【社畜先生后颈处一闪而过的特写，分明是垃圾场的标记吧！他也是拾荒者啊！】 【那又如何？虽然他是来行刺的刺客，但是朕这不是还没死嘛！】 【风筝小狗你平时挺单纯一人，没想到这么不显山不漏水的，居然上来就玩手铐，啧啧啧！】 【你们快别说了，一会儿《地下城·月相》不能播了！】 屏幕上的剧情不以弹幕还想再多欣赏欣赏新角色战损破碎感风情的意志为转移，依旧在继续推进。 随着剧情的继续，自称江传安，疑似拾荒者的青年逐渐展露让人震撼的一面面。 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上班族，但是却有着ss级别的精神疏导能力，又是四维属性相差巨大的非完全觉醒猎人——猎人中的残疾者。 明明是拾荒者，却救了完全可以被称之为敌人的秦筝两次，还故意将自己放在了猎人司司长银霆的面前，向着ss级猎人司长，发出合作的申请。 新角色江传安那双烟灰色的眼睛从容又冷静，即使面对银霆这位主要角色中的最强者，也依旧游刃有余。 但就是这样的人，在提到垃圾场的时候，眸中却无法遏制地浮现出，足够摧毁一切的恨意。 可他分明又的确是拾荒者。 新角色犹如行走在布满迷雾的路上，亦真亦假，处处都是完全对立的矛盾，让人根本看不透。 【啊，银霆，这位更是重在参与，每一个篇章都没缺席，但是每次都是出来溜一圈，然后开会，不断开会。】 【我靠，这也太戳我xp了！娃娃脸社畜隐藏强者成男！虽然喜欢和秦筝斗嘴但是哄人的时候意外的是个很温柔的长辈风亚撒西系角色！还疑似有着悲惨过去，立场复杂亦正亦邪，怀着对所有神明教团的恨意的意欲弑神者，这些设定我都巨喜欢！】 【墨羊你是懂制作反差巨大的矛盾人设的，我江一身矛盾，而且好有趣的性格！】 【笑死我了，我江小鸟和秦修狗说话和逗小孩子一样，我直接在被窝里翻滚。】 【这就我江上了？我也！没办法，虽然很对不起我新推，但是我推被秦筝卡脖子抵在墙上的时候，真的好s啊啊啊啊！好磕！】 【宝宝你是一只月光小鸟！还是一个卖火柴的小男孩！新角色和银霆老父亲对峙的时候也好帅啊啊！笑死我了银霆老父亲求了这么长时间的ss级精神系猎人终于来了，可以救救猎人司这些濒临疯狂的疯子们了！】 【银霆在这里真的好像一个再婚的老父亲】 【前面什么精辟的形容词，再婚老父亲，笑死我了】 第26章 【我再次重申！我江就是月光北长尾山雀！捍卫鸟塑荣耀！鸟塑万岁！】 【你们不要再吵了，没有人注意到可怜的我江之前一直在苍蝇的神庙里被囚禁折磨吗？！这可是银霆班主任发金水说的可信情报！】 【呜呜呜，月光小鸟好，苍蝇坏！】 【杀杀杀！苍蝇给我死啊！做了这么多恶事！】 【等等！虽然中间也叙述了不少关于青浦市情况的剧情，但是毕竟是在同一集，总觉得j所指的尊贵的客人就是面前这个社畜先生？】 【啊？可是只是剧情衔接的问题吧？这就断定也太牵强了些？】 …… 弹幕如雨般划过，各种猜测纷至沓来。第一集 结束，信息量如愿以偿炸开，直到ed响起，白阳不可置信地回味着刚刚的剧情，感觉自己还在梦里。 不过她不可置信的点和弹幕们不太一样。 “江传安……怎么会是江传安……那不是我哥最好的朋友江哥的名字吗？” 白阳整个人好像还在梦里，直到家门被住在对面，无法控制激动心情直接找上门的韩田恬咚咚敲响，她恍恍惚惚地荡到客厅，打开门把自己的好兄弟迎入家里。 “阿阳，看完新剧情我实在忍不住，来找你了！” 冲进门的十六七岁的少年纤细漂亮，头发微长，染成了透着黑色的鸢尾蓝，整个人打扮的无比艺术，非常符合人们对美术生的刻板印象。 他看上去俊秀非常，声音却比起晴朗的少年音更偏向柔和，还带着奇怪的腔调。白阳嘴角抽了抽，她不止一次在看到自家美术生竹马后心生愤怒：如果说日常喜欢拍视频跳网上各种舞的韩田恬是美丽妖娆的拜月貂蝉，作为体育特长生的她简直就像是会舞双板斧的张飞。 就连一向精通语言艺术的哥哥白敬泽都忍不住吐槽过：“你们大概也许可能生错了性别。” “我刚想去找你呢，这也太离谱了，新角色和江哥的名字一样，甚至形象，刘海都差不多。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来到身边，白阳情绪勉强稳定了点，但是过度的震惊还是让她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韩田恬脸上也是同样的惊讶，不过他很快就发挥自己的钝感力天赋安慰道：“也许只是巧合？毕竟漫画里出现一些很常见的名字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说的也是，但是形象也……”白阳顿了顿，长叹一声：“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不过都十一点半了，江哥这次下班回来怎么还没有给我发消息报平安啊……我还等着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呢，自己最喜欢的漫画作者在新番里设计了和自己同名的新角色，他肯定很高兴！” 白阳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恢复了日常的元气，搬来电脑拉着韩田恬坐下来，准备接下来【地下城·月相】企划的事情。 可惜命运不做美，江平的个人角色曲【冰渊】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来电显示是备注为“哥哥”的号码。 白阳还没意识到问题，笑嘻嘻地接了电话：“喂！哥！” “白阳，江传安出了严重的车祸，抢救……失败了。” 电话那端是白敬泽强忍着的沙哑声音，好像刚刚才哭过，颤抖的不成样子。 “你快来中心医院，来见见他最后一面吧。” 白阳的笑容彻底消失在脸上，刚刚的不详预感再次将她整个吞噬，她身形一晃，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五感都失去了意义。 江哥……？江哥怎么可能出事……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在和她聊天……等等……漫画中刚刚出现和江哥一样名字形象的角色，江哥就出了意外……？ 白阳猛地站起身，带倒了身下的椅子也置若罔闻，消息来的过于突然，让她无法思考。 “阿阳……你怎么，哭了？” 韩田恬担忧的面容浮现在眼前，白阳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被抽离，茫然地注视着站起身的自己，她手指拂过自己的脸颊，只摸到了一手水渍。 “我……哭了？”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一种可怕的恐慌感蔓延上心头，好像她失去了一个对自己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甜甜，我们刚刚在做什么啊？” “啊？不是在谈接下来给月相做的企划吗？” 韩田恬一脸茫然，在他的视角看来，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青梅会在接完哥哥白敬泽的电话之后突然开始哭泣。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等等，不，不是这样——我好像忘记了一个人！江传安！你记不记得江传安？！” 白阳猛地站起来，她没回应韩田恬，而是奋力摇晃着发小的肩膀———刚刚过于抽离的诡异感觉让她几乎陷入了癫狂。 为什么，为什么刚刚，她一瞬间居然忘记了从小看护她长大的江传安？ 那个会在哥哥嫂子不在的时候，即使需要熬夜通宵跟项目搭客户也依旧对她面面俱到，事无巨细地照顾，甚至在她阑尾炎住院期间请年假陪护十多天的江传安哥哥。 “江哥谁不记得，我的文化课还是他给补习的。” 韩田恬耸耸肩膀，刻意地想要缓和一下白阳的情绪，但是说着说着，自己也着急了起来：“等等！你这个反应，难道是江哥出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第27章 白阳有些不安地咬着下唇，她猛地站起身，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哥哥的电话，白敬泽这次接的很快，但开口却让白阳刚刚稍微放下心来的情绪坠入冰窖。 “怎么了阿阳？我马上就回去了，刚刚好像因为最近工作太累有点茫然，不知道为什么走到医院门口来了……” 白敬泽的声音被电子信号化后变的有些诡异，他看不到接近崩溃的白阳，毫不知情地在电话里扔下一句句锥心刺骨的话。 ……果然，不是错觉。 白阳猛地松开了手，手机从她的耳边坠落，她咬牙直起身，正视着前方。 江传安正在被除了她和韩田恬之外的人忘记，属于他的痕迹寸寸消失，罪魁祸首就是刚刚那阵诡异的抽离感。 这个认知让白阳近乎疯狂，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再次拿起手机，发现电话已经挂断，想再给哥哥打电话，但电话只是持续显示着【对方正在通话中】。 打不通，打不通…… 白阳跌坐在地上，甚至无暇回应韩田恬的担忧和同样的崩溃。 恍然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串闪烁在自己视网膜上的奇怪文字，让她无法思考。 【前莫比乌斯环：修正成功】 那行明显的，科幻感十足的淡蓝色文字安静地出现又消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诅咒。 第011章 正式上任 【……所以宿主，现在是什么情况……？】 蓝色的状态栏在猎人司的治疗室中闪烁，氤氲的dirty上层浓缩咖啡散发出袅袅的雾气，被一只修长的手端走，倾入口中。 江传安站在治疗室的等身镜面前，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镜子中的青年干净俊秀，后颈的苍蝇标记被整齐的两圈绷带挡住，破破烂烂的休闲西装换成了白色衬衫，黑色领带与安抚师的白色制服大衣，衣角绣着鲜明第一区风格的银丝烟纹与海燕纹，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犹如月夜潮汐的粼粼波光。 江传安有些出神：说来惭愧，他还是第一次穿上一身和自己本科专业对口的职业工作服——他的大学本科专业就是心理学，毕业后却没能成为梦寐以求的心理医生，反而成了007的产品经理，现在兜兜转转，居然在《地下城》世界里穿上了自己本科专业对口的职业服。 可惜毕业时发下的，要拯救人类灵魂的豪情壮志还是随着一场场酒局碎在了一个个项目的觥筹交错里。 青年时没有完成的梦想在虚幻的动漫世界被实现，还真是莫名的，让人感觉不痛快。 江传安回过神，看着自己现在这幅完美符合猎人司精神安抚师的形象，满意地点点头，又给自己灌了一口咖啡。 就是眼下面的黑眼圈还是有点明显，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昨天晚上刚穿到《地下城》世界，和主角们以及司长周旋，之后青浦市的爆炸与战斗声响彻一夜，虽然猎人司最终彻底将【莫比乌斯衔接点】地下城跑出来的怪物们解决，但是江传安本人也被迫跟着这些体质怪物猎人跑来跑去，一夜未眠。 熬了一个通宵的江传安第二天直接被银霆带到了第一猎人医院，懒洋洋的司长挥挥手甩给了倒霉的安抚师人事部早就准备好的员工卡和制服，只留下了四个字：“即刻上任”。 江传安想到这里，握住咖啡杯杯柄的指节紧了紧，心情顿时不爽起来。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银霆那个老狐狸根本就是故意的！让他一晚上没睡然后直接就职，美名其曰信任他，其实就是刁难新人！ 可惜没办法，银霆毕竟是老板，江传安深吸一口气，还是选择窝囊地跑到第一猎人医院的精神科，打开状态栏后，给自己泡了杯续命的dirty咖啡。 【宿主……请问您现在听得到吗？】 被无视的t314再次在状态栏上打出了一串字符，相当有耐心。 “啊，不好意思，因为通宵的缘故有点不在状态。” 江传安向被他不小心无视的“同事”t314诚恳地解释，倒是给t314整不会了。 【宿主您无需抱歉，我只是想问一问您现在的计划，方便后期配合，我的定位只是您的复活存档点和任务助手。】 江传安挑了挑眉，他又给自己灌了一口dirty咖啡，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因为通宵发胀的太阳穴似乎轻快了不少，为了防止治疗室内有着银霆留下的监听手段，他没有开口，反而指尖在淡蓝色的状态栏上轻敲了几行字。 【其实很简单，我现在只是暂时假装自己是原著中下落不明的那位记忆混乱，十三年前被拾荒者带走的ss级精神系猎人前辈。】 【t314:可是万一伪装的身份暴露……】 江传安轻笑一声，也许t314这位系统对他的重视程度比他想象的要高，居然好像真心地在为自己担忧。 【到那时候，我也攒够了足够的复活次数，还有j这个退路，j出现在莫比乌斯地下城的献祭事件中，一定也是作为祭品而来，在垃圾场看来，j也应该死在这里，如果察觉到我没有按计划献祭的话会很麻烦，所以我必须提前为自己找一个保护伞。】 对于暂时不想和垃圾场那些疯子对上，需要韬光养晦的江传安来说，利用三个主角和猎人司的手把自己保护起来，是现在比较轻松地完成任务的唯一选择。 即使猎人司对自己的怀疑和不信任不会因为一晚上的相处而消失，但讲道理的猎人司总比无差别攻击，高层信徒也说献祭就献祭的垃圾场强的多。 第28章 【我明白了宿主的大致计划，如果有需要，请宿主打开状态栏，t314会尽力为您服务。】 “先别走，我有点问题要问你。” 江传安敲了敲状态栏，阻止了t314关掉状态栏的动作。 “那轮银月……究竟为什么要杀了我？” 他问的相当直接，直接把t314干出了杂音。 在公交车发生事故的时候，被冲击力甩来甩去的江传安用余光看到了那时一直高悬在天际，疑似毫无征兆的公交车事故罪魁祸首的银月。 而现在，系统交付的任务中又偏偏有着“银月病毒”，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系统选择他不仅仅是因为精神系异能，还有天然的与银月对立的立场。 t314好像死机了一样，一直沉默着。 “你不回答没关系，我只需要你告诉我，既然那家伙明显是冲我来的，白敬泽，柏冉他们……我现实中的朋友们是否也有同样的危险？” 江传安罕见地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是的。】 在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的沉默之后，t314好像暂时拥有了人类的感情一样叹息道。 【宿主，银月的相关信息因为涉及到某些至高存在所以带有不同程度的污染性，为了您的安全，我只能解释，如果不尽快解决掉这些“病毒”，银月会变得越来越强大，一次又一次向着您的“现实”出手。】 “……一次又一次吗？” 黑发的青年垂下眸，突然笑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如此庆幸，那轮月亮出于未知的目的，最先选择的牺牲品，是自己。 “看来我签订的劳务合同还是合理的，天平的另一边增加了我所重视之人的安危，算是勉强平衡吧。” 江传安摆摆手，手动关掉了任务栏，t314的电子杂音随之消失，他才撤去环绕在周围屏蔽刚刚对话的精神力，便敏锐地感觉到了治疗室监控一闪而过的金光。 为了保护猎人们的隐私，治疗室的监控都是不开启的，但是现在…… 那金光很稀薄，可在敏锐为名的精神系面前，几乎称得上大摇大摆。 还真是不放心啊……银霆。 江传安眸色暗了暗，他看看时间，猛地从自己的岗位上站起身，推开了治疗室的门。 “说来现在也是早餐时间了呢，昨天晚上一晚没有休息，也该去补充点养分了。” 江传安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将治疗室在医院系统中的状态改为【休息时间外出】后，轻轻关上了治疗室苍白的门。 黑白的监控依旧安静，在安抚师离开之后，微微偏了偏镜头。 …… 此刻，青浦市江东机场。 一身猎人司制服，正在贵宾室候机的银霆懒洋洋地放下了手中的电子平板，上面暂停的画面，正是江传安不经意地瞥向监控的那一瞬间。 “警惕性很强嘛，看来我们都没有完全对彼此放心呢。” 银霆挑了挑眉，对此早有预料，他抬起头，看向贵宾室空无一人的角落：“不觉得很有趣吗？污点猎人沃尔夫先生？” 阳光投下的影子开始扭曲，在空无一人的角落里，黑色的幻影逐渐凝聚，很快在空间的颤抖中，那些蠕动的影子变成了一个穿着黑色不规则卫衣，带着兜帽，整张脸都被格子半身斗篷围起来的年轻人。 他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黑色长包，形状让人想起大洋对面第二区经常造成社会混乱的某种热武器，耳垂上的金属子弹耳钉极为亮眼，五官深邃漂亮，眼睛呈现锐利的淡黄色，像是混血。 “别叫我叫的那么亲近，我现在只是你们猎人司的工具而已。” 沃尔夫做了一个几乎要吐出来的动作，冷笑道：“一个为了减刑不得不帮你做事的劳改犯污点工具。” “好，好吧。至少你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 银霆笑容不减半分，很轻易地妥协道。 “具体情况我发给你的任务要求里应该都写清楚了，为了参加第一区的猎人会议，我不得不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那个人就拜托你了。” 银霆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声音：“最接近s级的突袭型猎人，最好的狙击手，曾被称为杀手之王的沃尔夫。” “别说这没用的，你是说那个ss级的精神系非完全觉醒猎人？” 沃尔夫对银霆的夸赞嗤之以鼻，不过对于任务还是摆出了认真的态度。 虽然接收到了详细的任务方案，但他现在依旧很难让自己相信，世界上居然会存在ss级别的非完全觉醒猎人，还是公认的高等级最稀有的精神系。 对于银霆来说，这简直就是最完美的，无害又好用的，高等级猎人精神疏导工具。 太巧合了，巧合的就像是神明量身定制的馈赠。 “是啊，不过他的非完全觉醒应该是后期的影响。但现在我也无法确认，所以向倒影之塔申请了你的【使用权】。” 银霆叉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声音温和又锋利，语言像一把刀一样插入了对方的心脏。 “居然敢借助我这个劳改犯的力量，看来您对这位您期待已久的精神系猎人也没什么信任啊。” 沃尔夫瞳孔因为【使用权】三个字气的瞳孔微缩，他也不是任由别人讽刺的人，满不在乎地踩在贵宾候机室内价值不菲的真皮沙发上，阴阳怪气地怼了回去。 “对自己期待了那么久的精神系这么警惕，这叫什么？叶公好龙？” 第29章 工作人员的脚步声在贵宾室包间外适时地响起，银霆站起身，带着自己的随身行李箱，向着包间的门走去。 “只是一点必要的顾虑罢了，信任都是相处出来的，”银霆站在包间门口，笑着开口，他偏头看着虽然是a级猎人，但是危险度极高的倒影之塔罪犯沃尔夫，嘴角勾起，可眸中不见丝毫笑意。 “你也一样哦，沃尔夫。如果想要减轻自己的危险级，早日离开倒影之塔，摆脱为猎人司007加班的处境，那就好好努力吧。” 他挥了挥手，身影消失在门外。 “祝这次‘旅程’之后，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沃尔夫只是冷笑一声，气愤地给了真皮沙发一拳：“银霆这家伙果然依旧虚伪，假惺惺的要命，不过……” 沃尔夫看着被轻轻关上的包间门，露出讽刺的笑容：“抛开猎人司强加的工作量不提，我还真挺好奇，一个没有任何战斗力的ss级精神系猎人，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 “这可是人类地下城历史一百年来……都少有的存在啊。” 年轻人的声音还未散去，整个人便坍塌为一片影子，消失不见，只留在门外听到动静的工作人员打开包间的门，茫然地揉了揉眼。 “奇怪……明明5号贵宾室根本没人啊……怎么会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 青浦市，第一猎人医院。 江传安心情很好地哼着江平的角色歌【冰渊】，游走在琳琅满目的员工自助食堂之间，因为香气四溢的各种美食，眉角泛起快乐的弧度。 上班第一天，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要细细品尝员工食堂了，作为《地下城》世界的体制内，第一猎人医院的员工食堂远远优于他在现实世界的那个三流公司，光甜品就有单独的数个区。 江传安取完早餐，在拥挤的餐厅大厅里走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角落里不起眼的位置，刚想坐下，就在身边看到了一道绚烂的红色。 “大叔大叔！这里这里！” 对于救下他又被司长亲自委以安抚师一职的拾荒者江传安，秦筝态度很复杂，但既然已经成了同伴，那拾荒者的身份也不能影响少年人在看到江传安的时候，笑的像绽放的向日葵。 “哎呀，这不是秦筝小哥吗？远远地在食堂门口就看到了。” 江传安相当自然地放下了餐盘，又给自己灌了一口咖啡。 秦筝眼睛闪了闪，眼中满是期待：“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太强了？所以大叔远远地都能注意到我？” 江传安逗小狗的欲望蓬勃生长：“因为你今天在视觉和听觉上都太吵了。” 秦筝的少年心碎了一地：“……啊？” 常服状态下的秦筝穿的很随意，虽然现在还没到穿短袖的季节，但是对于体温普遍高于其他猎人的火系猎人来说，也已经足够炎热。 一件饱和度极高的红色体恤衫像是动漫中江平撕裂屏幕的刀光一样扎眼，上面黄黄绿绿的潮牌图案看的睡眠不足的江传安眼晕。 秦筝作为三主角之一，颜值确实很高，但是衣品极差，日常总是惊喜欢穿高饱和度的衣服，硬是靠脸救了回来自己的形象，被称为最吵眼睛的主角。 甚至有的秦筝推对此写过地狱笑话：【秦修狗的姐姐莫不是因为弟弟衣品太差才气晕过去，一个月才醒一次的吧？】 虽然平时在漫画和动漫里已经被秦筝差劲的衣品刺激得不轻，但江传安此刻还是理解了什么叫做百闻不如一见。 “大叔，那今天的工作怎么样？” 秦筝心虚地转换了话题，不过实在不高明，江传安有些无语：“我一个小时前刚被你们司长拎到第一猎人医院，怎么工作？而且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吧？” “还有……能不能不要一直叫我大叔，虽然我的档案上显示的是28岁，但是我看起来真的很老吗？” 江传安忍了忍，最后还是把惹人生气的臭小子几个字吞入了喉咙里。 “哈哈，习惯，习惯而已，嘿嘿。” 看着江传安手腕上还没褪下去的青色淤痕，和完全是大学生模样的娃娃脸，口上没遮拦惯了的秦筝看起来更心虚了，他本来刚刚想开口向对方道歉，但是自己果然没有任何聊天的天赋，短短几句话就让江传安看起来更生气了。 秦筝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给自己找补：“……不过江……先生，你还真不像是28岁的大叔，气质很像……嗯，我姐之前提到过的那种少年感的爹——” 江传安：“……你是真的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你的恩人吵架吗？” 秦筝默默给自己嘴巴拉上了拉链：“……我还是闭嘴吧，食不言寝不语。” 看着给自己找补，尴尬进食的的秦筝，江传安努力憋住逗小孩子的笑意，用筷子夹起了盘里的蛋饺。 果然秦筝就是最好玩的那个主角，如果是其他人，林司尘大概会游刃有余地占据主导地位，而江平……肯定会直接一刀砍过来。 江传安庆幸地想，多亏他一开始选择了秦筝作为突破口。 不过秦筝这次出息了，《地下城》里著名的邪门体质现在居然安安稳稳的，周围也没有什么意外。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一阵急促的热血摇滚乐带着秦筝的手机开始震动，后者茫然地接了电话，刚刚还阳光开朗的面容像是被撕开的面具，陡然变的严肃，夹杂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魂不守舍。 第30章 “什么？您说姐姐又精神力暴动……已经到了第一猎人医院44号急诊室？好……我马上赶过去！” 秦筝猛地站起身，顾不上自己吃到一半的早饭，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掉转方向跑了回来，犹豫又期待地看向江传安。 “虽然这样的要求可能有些过分，但是如果有您在的话，姐姐肯定会没事的……可以拜托您跟我一起过去看一下吗？” 少年的声音颤抖的要命，他深深鞠躬，因为亲人的安危，几乎把头低到了自己能达到的极限。 看到这样的秦筝，江传安也只能叹气，放下筷子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走吧，猎人小哥，谁叫我现在是这座医院的安抚师呢？” 哈哈，他就说嘛，气氛那么安宁，根本一点都不像秦筝在的地方。 果然又出意外了。 第012章 第三次精神治疗 “多发伤会诊，请安抚科，治疗科，医务部，至44号急诊抢救室会诊！” 秦筝拉着江传安刚刚冲出员工食堂，就听到了如同恶魔低语般的紧急广播，阳光开朗的少年脸色登时变的异常苍白难看，江传安几乎看到了秦筝眼角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的泪水。 毕竟……那可是秦筝同母异父的亲姐姐佳妮特，从小一起相互扶持长大的，唯一的家人。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佳妮特，秦筝真的不一定能够在离开j那个变态诊所之后，健健康康地长大，还塑造出地下城中最正道的三观。 就连负责在家属不在，使用严管药剂时现场签字；加快救人流程的医务部都出现在了紧急广播中，看来佳妮特这次的情况相当危险。 想到这里，江传安皱了皱眉，他一把反扣住秦筝拉着自己的胳膊，加快速度，撑住了因为广播双脚发软的秦筝。 “秦筝，清醒点，现在不是你摆出一副被击垮样子的时候。” “江先生，你说的对……” 秦筝深吸一口气，很快振作起来，加速向着急诊部冲去。 44号急诊室距离员工食堂距离不算近，但江传安和秦筝只用了短短几十秒，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被隔离在猎人特殊玻璃隔离房中的女人已经进入了猎人形态——那是与每个人猎人技能融合过高，濒临失控边缘时才会进入的状态。 如果一个猎人不可逆的完全变为他的猎人技能形态，那也就意味着这个猎人已经失控，变成了精神孤岛崩溃的怪物，彻底失去了身为人类的意识。 猎人司对于失控的猎人，只有“击毙处理”四字。 隔离房外，有些身着白大褂制服的普通人医生已经吓得缩到了门口，治疗系的猎人也不敢靠近，只能焦急地转圈。 即使是猎人医生，也不敢在精神安抚师稳定下佳妮特的精神状态前，进入玻璃房中对她进行治疗。 秦筝直接跑到了玻璃房前，奋力拍打着玻璃，大叫着佳妮特的名字，试图唤回她的意识。被落在后面的江传安扶着门框，努力调整着自己剧烈运动后凌乱的呼吸——因为体质全都分到了【黑月的渡鸦】那边的缘故，【银月的海燕】状态下的自己体能差的可怕。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咳嗽的冲动抬起头，只见近百平的巨大玻璃房内因为猎人的攻击而泛起苍白的灰雾，无数球形阴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在逐渐散去的尘雾之下，如水藻漂浮在空气中的，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不断眨动闭合又张开，充满杀意窥视着周围一切的血红色眼球。 一头红发末尾发黑的红瞳女人从眼球的簇拥下向着玻璃墙面的方向走来，头戴枯树枝条装饰的宽大魔女帽，身着尾端破烂的黑色鱼尾长裙，已经完全进入猎人形态的佳妮特一举一动优雅至极，却因为不见一丝光亮的双眸，和疯狂的笑容让人更加不安。 毕竟…… 江传安没有被那些可怕的眼球吓退，他反而上前几步，站在了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玻璃房墙面前，近距离地和佳妮特以及她身边的无数眼球对视着。 【注视的魔女】，这是《绯色》中提到过的，佳妮特的猎人技能。 而现在，佳妮特已经完全开始向着状态栏中的【注视的魔女】这一形态转化，不用打开自己的状态栏，江传安都知道现在佳妮特的精神状态肯定是摇摇欲坠的红色警报状态。 “安抚师……江先生！患者的情绪现在过于激动，精神力暴动的状态治疗科无法缓和，能不能请您……” 一个身穿和江传安一样的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走上前来，她头发整齐地盘在身后，两鬓和额角有蜿蜒的湿推波纹发丝紧贴皮肤，妩媚灵动如青蛇一般，让人过目不忘。 胸牌前的名字也是相得映彰的“竹叶”二字， “竹叶姐……” 秦筝的声音有些苦涩。 竹叶除了是第一猎人医院的医生，佳妮特的主治医师，还兼任秦筝所在猎人小队的随队医生，两人偶尔一起组队出过地下城的攻略任务，秦筝向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江传安嘴角抽了抽，他依稀记得，不止隔离房里的佳妮特，这位竹叶小姐似乎也是系统给的那份长长名单上的人。不过现在他没时间感慨自己巨大的工作量，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改善佳妮特的情况。 “交给我吧，请大家放心。” 江传安客气地回应，随后拉着秦筝，走到了玻璃房的入口前。 第31章 “啊…？好，好，那就麻烦您了。” 事情紧急，竹叶顾不得细问，治疗系和精神系猎人的治疗手法并不一样，她连忙帮江传安打开玻璃房的入口，人还有些恍惚。 本以为这位ss级别的精神安抚师会带着高级别猎人的傲气，很不好相处，没想到还没客套完，他就急匆匆地进了隔离室……看来不论是不是传闻中的拾荒者，这位新来的精神安抚师都是一个很尽职尽责的医生。 竹叶不由得对他的好感加了几分。 玻璃房中的具体情况设想的一致，江传安拉着秦筝刚走入其中，就被可怕的，带着杀意的精神力触动了【银月的海燕】的强大威压屏蔽功能，巨大的眼球拼尽全力地向着他和秦筝冲来，毫不留情。 红发少年连忙挡在安抚师身前，燃烧的火焰将巨大的眼球吞没，换来一声飘渺又尖锐的笑声。 “哈哈哈……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居然还敢靠近我……就算毁了我的精神孤岛，我也照样有能力杀了你们！” 江传安神情凝重，佳妮特神情癫狂，已经完全无法辨认周围的人与环境，记忆似乎也回到了糟糕的过去。 绯色篇中描写过，这位a级辅助系猎人曾经为了救秦筝而落入拾荒者的手中，当秦筝成为a级猎人救回姐姐的时候，佳妮特的精神孤岛已经出现了裂痕，整个人精神状态极为糟糕，时时刻刻都会陷入混乱的记忆之中，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现在显然也和绯色篇中佳妮特发病时的情况一样，她的记忆重新回到了自己被拾荒者囚禁的时间，所以才会对周围的所有人做出攻击行为。 “……姐姐！你醒一醒！那些拾荒者混蛋早就被司长扔到倒影之塔里去了！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你身边的人只有我和猎人医院的医生！” 与秦筝极为相似的红发女人疯狂又狰狞地笑着，秦筝面上流露出相当悲哀痛苦的神情，但他很快振作起来，换上一副严肃又坚定的表情，尝试着唤回姐姐的意识。 “……哎呀呀，你们这些烦人的苍蝇，原来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甚至还想伪装我的弟弟？” 佳妮特压了压自己的魔女帽，她笑的更加疯狂，江传安暗道一声不好，刚想试探性与佳妮特拉进距离探测对方具体的精神力问题，只见对方猛地向后挥手，一根扭曲蜿蜒弥漫着枯萎气息的枯枝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秦筝，算我求你了……你先别说话了。” 江传安几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还是第一次见劝精神力暴动的猎人把人家伴生武器也劝出来的。 “……姐姐……江先生，姐姐的精神孤岛曾经破裂过，现在产生精神力暴动，变成这样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您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如果您能救下姐姐，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这是私人的承诺！” 秦筝一把揽住江传安的肩膀，带着身体素质完全是普通人的脆皮安抚师躲开同为a级猎人还进入了狂暴模式的姐姐的攻击。 姐姐自从从拾荒者手中被救出之后，就因为精神孤岛破裂的原因时常陷入记忆混乱，没有人比秦筝更清楚佳妮特的问题根源，精神孤岛的问题只能由身为灵魂修补师的精神安抚师来解决，即使用再多最好的药也无济于事，所以竹叶即使是少见的b级治疗师猎人兼治疗专家，也无能为力。 秦筝一脸祈求地看向江传安，紧皱的眉下红眸微闪，看上去像一只被雨淋湿的狗狗。 为表诚意，他甚至换了已经叫顺口的“大叔”。 “真的？” 江传安挑了挑眉，一个来自三大主角之一的秦筝的承诺，其分量不可谓不重。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要您能救姐姐，我私下里违反猎人法规偷偷给您当保镖都行！” 秦筝非常坚定。 “保镖还是算了，你的人情先欠着吧，至于办法……在想了在想了……” 江传安偏过头思考片刻，突然摇了摇食指，提示道：“秦筝，一会儿还需要你吸引下你姐姐的注意力。” 他松开秦筝刚刚固定在他肩膀上的手，吊儿郎当的神情也转为正色。 流动着月光的长石质感触手在火焰与眼球中蔓延，不着痕迹地分布在佳妮特的四周。 “好，我明白了……姐姐就拜托您了！” 秦筝点点头，他郑重地开口，很有礼貌地向江传安鞠了一躬，随后化为一道火光，向着佳妮特冲去。 重剑与纤细的枯藤法杖重重地重叠在一起，a级别猎人之间的攻击发出强大的冲击波，让玻璃房的内层玻璃也开始裂开细密的裂缝。 佳妮特怒吼一声，和面前她眼中的拾荒者战斗在一起，明明是辅助型猎人，此刻却和秦筝一个近战型猎人的体术打的不分伯仲，江传安毫不怀疑，如果佳妮特没有为了弟弟深入垃圾场的陷阱，精神孤岛遭到破坏，她完全会和秦筝一样，最终在if线结局里成为l级的强大猎人。 可惜……不，并不可惜，这是她为了亲人心甘情愿做出的决定。 江传安眸色微深，【银月的海燕】技能让他对精神力的感应变的极为敏锐，几乎是在秦筝用重剑卡住佳妮特的枯藤枝杖的同时，静待时机的月光触手抓住了那一瞬间眼球们流出的空隙，迅速又动作轻柔地点在了佳妮特的眉间。 冰透的碎光瞬间充满了整个玻璃房，守在外面的竹叶长松一口气，停下了组织医务人员疏散的动作。 第32章 精神属性的精神力在玻璃房中温柔的铺开，明明也是调动猎人技能的精神力，但却没有给周围的普通人带来任何压迫感，柔和的像是一道道光。 “佳妮特小姐……不要警惕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有一点……你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受伤，需要休息了。” 江传安的声音冷静温和，在精神触手的疏导下，佳妮特像是被下达了无法移动指令的机器人一样，扶着额头愣在原地，神情恐惧又愤怒。 “受伤……？我可是a级猎人，怎么可能会受伤……？而且我才不需要休息——” 佳妮特大笑着开口，秦筝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那声姐姐哽咽在喉中，因为担心再次影响到在意的亲人，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是人都会受伤的，a级猎人也是人啊，你的精神孤岛现在已经很脆弱了。” 江传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很从容地靠近了佳妮特，魔女猛地抬起头，空气中无数大小不一的眼睛都在同时向着江传安瞪去。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过于诡异，除了秦筝和竹叶，其他医务人员都不由自主地因为a级猎人的威压后退了一步，但江传安好像没有察觉到眼球的杀意一样，反而靠的更近了。 “佳妮特……在噩梦中醒来吧，你的弟弟早就安全了，还成为了和你一样强大骄傲的a级猎人。” 佳妮特的身体不断颤抖着，她裙摆上垂下的枯枝似乎挣扎着生长出一丝生机，但却最终依旧枯萎。 “然后，请好好地，休息休息吧。” 江传安轻声道。 【“银月的海燕·月光火柴”技能已开启。】 状态栏的提示音响起，那句话像言灵一般死死钉入佳妮特的大脑中，即使是一旁的秦筝也因为精神触手全开的精神力波动而恍惚出神。 “这就是……ss级的精神系猎人吗……甚至并非全力……” 竹叶看着玻璃房中可怕的动静，瞬间失去战意的a级猎人，白大褂口袋中握着黑色签字笔的手不由收紧。 实在是……强大到不可思议，犹如神迹。 秦筝也在一旁握紧了双手，向来不信神明的红发少年甚至控制住不住地低下头祈祷。 拜托了，大……江传安先生，如果可以救回姐姐，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支付那个承诺。 夺目的月光效应之下，逐渐将整个玻璃房内部渡上了一层空灵漂亮的蓝白冰透的霜，在月色簇拥的摇篮中，江传安点燃自己的伴生武器——月光一般的意向火柴，闭上了眼睛。 然后，熟悉的空间穿梭感传来，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的一切早就不再是那个对高等级猎人来说称得上狭窄的玻璃房，而是一片几乎是“诡异”二字本色的画面。 漆黑的土地上流淌着鲜红的血色河流，颜色稍稍偏蓝的天空上，裂开了如出一辙的，深红的裂缝。 在遥远的土地尽头，一座隐隐约约浮现的城市废墟隐匿在黑夜的伪装深处。 整个世界正在不断颤抖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崩塌。 这里是佳妮特的精神孤岛，也是他们真实的精神状态的体现。猎人们藏在最深处，因为储存精神力而被具像化的精神世界，反映着他们的本质，与灵魂。 江传安低下头，他看到了自己半透明的，幽灵般的双手，再次环顾四周时，少年发疯般的怒吼在耳畔或是遥远的地方飘渺响起。 严阵以待的安抚师轻轻转身，即将崩塌的精神孤岛中，投影出真实的城市一角，而那双已经变成银色的双眸，跨越流动的时间，看到了五年前跌坐在地，虽然害怕，但是依旧毫不畏惧瞪着面前衣饰破烂拾荒者的，十几岁的秦筝。 “我绝不会成为姐姐的威胁，你们这些烦人的，注定灭亡的苍蝇。” 第013章 最佳观影位 面前也就十二三岁的少年双眸明亮无比，他嘴角带着血，疼的表情扭曲，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鼻青脸肿的样子让江传安感到一阵好笑，明明是被拎着衣领按在地上的那个，却还是有能力对着占据主导的拾荒者出言不逊。 江传安不由得想起了地下城粉丝对秦筝的评价。 【十二岁的少年见过三次火海，是以他永远不惧烈焰般的强权。】 就这点威胁，想让三主角之一的秦筝屈服，即使是年幼版，也太天真了。 “呵，臭小子性格还蛮倔的，也不知道一会儿你看到你姐姐之后，会不会还是这幅让人生气的嘴脸——” 看起来就精神很不正常，披着“废土风”破烂斗篷的拾荒者冷笑一声，直接把秦筝摔在地上，他抬起脚，笑出经典的反派笑声，刚想踩下去，身体便被一节黑色的枯枝法杖贯穿。 血差点溅在江传安脸上，他微微偏开视线，虽然早在进入地下城世界之后就做好了觉悟，但是亲眼见到一个生命在自己面前死去，终究还是有些不习惯。 血腥的场面没有存在很长时间，仿佛是为了避免年幼的秦筝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在男孩睁开眼之前，巨大的眼球张开眼睑，像是进食一样，将那个口出狂言的拾荒者吞了进去。 在一边观影的江传安叹了口气：“自己都是这么明显的反派了，怎么还立flag，这不瞬间被人家姐姐秒了吗？” “姐姐！” 年幼的秦筝看到自己的亲人，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担心地看着同样浑身上下都是血迹，呼吸粗重的佳妮特。 第33章 佳妮特明显也刚刚从一场激烈的战斗中脱身而出，整个气势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尖锐的可怕。 “秦筝，现在没时间和你解释，猎人司的攻略队伍正在这个地下城里撤退，那边的路已经被清出来了，你快走！” 佳妮特和漫画原著中一样，斩钉截铁地作出决定，没听秦筝的任何哭喊，用从地下城战斗取得的防御型地下城道具罩住了男孩，把他推了出去。 “男子汉大丈夫，别哭哭啼啼的，你等着，姐姐从【绯色】地下城出去，再好好和你算算被拾荒者骗到这里的账！” 佳妮特气势凌人，明明是辅助型猎人，此刻却比之后成长起来的近战型a级猎人秦筝都要有压迫感。 但是在她驱动那个可以自动将秦筝送出去的球形地下城道具的时候，江传安却分明看到了她眸底的温柔。 要活下去啊。 也许是因为自己深处佳妮特的精神孤岛的原因，江传安听到她这样说。 秦筝主役的《绯色》中，同母异父的姐弟两人在一次b级地下城破裂事件中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园，只能互相拥抱着，搀扶着彼此在这个地下城怪物时不时蔓延，天灾肆虐，裂缝神明教会遍行的世界中活下去。 好在佳妮特在那次b级地下城破裂事件中机缘巧合觉醒了猎人技能，成为了c级猎人【注视的预言魔女】，至少让两个人的生活不再那么艰难。 之后，佳妮特更是凭借着自己的天赋与潜力，一步一步成为a级猎人，成为了令地下城怪物和裂缝神明教团闻风丧胆的魔女，还联合猎人司，把被垃圾场劫走的秦筝在j的诊所中救了出来。 可惜，急景凋年。因为五年前，垃圾场利用【绯色】地下城掀起的地下城破裂危机中，为了救下被拾荒者骗到【绯色】中的普通人弟弟，佳妮特被埋葬在了名为【绯色】的地下城中，又被垃圾场以某种未知方式从已经关闭的【绯色】地下城中带走，囚禁实验，以至精神孤岛破裂。 这也是秦筝最绝望的记忆，明明姐姐在j的诊所里成功救下了自己，但是自己却没能来得及在姐姐精神孤岛破裂前，救下姐姐。 对于佳妮特这个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近战型的辅助型猎人来说，弟弟秦筝，是她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她永远也不会伤害的人…… 世界上最后的亲人，这是佳妮特与秦筝同样写在《地下城》系列公式书里的，彼此精神孤岛的精神锚点。 “可是……” “他真的是你永远也不会伤害的人吗？” 一个悠长，分不清性别，空灵渺然仿佛来自高天的声音在秦筝被送走的前一秒，突兀地响起。 剧烈的震颤随着空灵声音的开口传来，血红色的河流冲刷掉周围闪烁的地下城废墟场景，黑色的枯枝四处萌发，将被困在半透明玻璃球中的秦筝被未知的力量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静止。 大地在颤动，好像即将崩裂，江传安紧皱着眉，飘飘忽忽地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不让自己被主人情绪波动而严重动摇的精神孤岛甩出去，他抬起头，一轮银色的弯月正在佳妮特精神孤岛中缓缓升起，周围闪烁着计算机病毒入侵时才会出现的错误像素码。 “t314，那个，就是你口中的，银月病毒吧？” 江传安召唤出一条月光触手缠住自己的腰部，勉强在剧烈的震动中稳住自己的身形，他右手轻挥，顺势打开了猎人状态栏。 【是的，宿主，您的任务，就是摧毁拔除寄生在《地下城》主要角色精神孤岛中的它。】 t314随叫随到，很快应答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射落月亮吗？” 江传安挑挑眉，他对比了一下自己和那轮月亮的大小，做出一个搭箭张弓的动作，眯起一只眼睛，还没帅过三秒，就原形毕露：“t314，你就算作为甲方也有点太嚣张了，这种事是人类可以完成的吗？你有没有算过我和那家伙的体积比啊？” 猎人司刚上任的安抚师看起来快要气笑了。 t314又卡了几秒，状态栏中才开始显示字迹：【所以……每个人的精神孤岛也不是只能进一次嘛，宿主你也可以少量多次……】 “你当这是营养餐吗？还少量多次……佳妮特的情况很不妙，她等不了了。” 天空上血红色的裂缝越来越多，世界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崩塌，当精神孤岛支撑不住崩塌的那一瞬间，佳妮特就会彻底变成失控的怪物。 江传安的表情相当复杂，混杂着担忧，恐惧，与对自己怎么会如此倒霉的控诉，可t314却没有在里面看到一丝一毫的退缩和悔意。 “不过，既然答应了秦筝那家伙，我可不想出尔反尔。” 用精神触手勉强稳住身形的江传安努力抵抗着佳妮特精神孤岛的震动，荆棘感受到了外来者的气息，竖起坚硬的刺想要除掉江传安，却被月光触手艰难但坚定地拦下。 黑发的青年在荆棘丛中向前走去，无数横生枝节的荆棘穿过精神触手的护佑，擦过他的脸庞与身体，渗出悚人的血迹，微长的额发散下，看不清面容，但嘴角逐渐勾起的笑容却明显的吓人，让t314不自觉地有些恐惧。 它遵循程序选择的最合适之人，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社畜吗？ 可惜没有人能回答它。 来自高天之上银月病毒依旧在诱导着佳妮特怀疑自己的精神锚点，如果不是移动的月光触手和不断生长的荆棘枯枝，精神孤岛内的世界恍然犹如时间暂停。 第34章 “可怜的孩子啊，你是姐姐，就要为了你弟弟的生命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吗？” 银月病毒循循善诱着，声音环绕在僵在原地的佳妮特身侧。 “凭什么呢？” “你想想啊，你在这里救下了这个没用的拖油瓶，把最后的道具交给他使用，未来却因此变成了那副只有短暂时间才能维持清醒的疯子模样，真的值得吗？” 佳妮特整个人都在颤抖，她握紧了手中的法杖，明明她不想去听，不想去理解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但是银月病毒如蚀骨之蜘，依旧不断地说着。 “你明明有那么美好的未来，你已经成为世间少有的a级辅助型猎人，你拥有预言的能力，在送走秦筝的那一瞬间分明都看到了自己的未来，难道还不明白吗……？” 银月病毒拉长了语调。 “是你的弟弟毁掉了你的未来啊！” “……不是这样的……我的弟弟可是把我从垃圾场据点带回来的人……他也成功救下了我——” 精神孤岛中的佳妮特咬紧牙关，否认着银月病毒的话。 “可是你的弟弟，即使成为a级猎人把你从垃圾场手中救了回来，也没什么值得感激的啊，因为如果没有他的话，你本可以不用遭受这一切，不用像现在这样天天呆在精神疗养院里，几个月才能勉强清醒一次，成为被别人照顾的废人。” 银月病毒分不出性别的空灵声音轻笑一声，它像是非常设身处地地为佳妮特着想一样，满怀心疼与惋惜：“所以，为了自己不再被他拖累，杀掉他也是可以的吧？”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什么好抱歉的，要怪也只能怪你弟弟，是处处挡了你的路的那抹绯色啊。” 银月病毒似乎直接附着到了疯狂摇头的佳妮特身上，魔女难以置信地听着自己张口，吐出的声音却是完全陌生的音色。 “她”在自己对自己说： “你真的想，再把最后离开地下城的机会让给你的弟弟，自己被崩塌的地下城掩埋吗？” 这句话很轻很轻，但仿佛击碎了佳妮特的心脏，整个精神孤岛波动的频率变的更加恐怖。 天空摇摇欲坠，只有银月长明，江传安看到佳妮特不受控制地举起了手里的枯枝法杖，好像被那轮明月控制一般，绝望地开始移动。 荆棘迅速开始生长，目标是无法动弹的秦筝的胸口，佳妮特绝望地看这一切，她甚至无法操控自己精神孤岛中的荆棘。 那是她的弟弟！那是她唯一的亲人！这个未知来源的声音，为什么居然可以在精神孤岛中控制她的行动…？ 不可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黑色的荆棘迅速生长，眼看就要穿透年□□孩的胸口，江传安撇了撇嘴角，他神色一凛，脸上带着平淡的疯狂，撤去了护住自己的全部精神触手。 蜿蜒的触手全部被主人的意识调动，离开主人的身旁冲向了不远处被吓呆的男孩。 “刷——！” 在血肉肢体被刺穿的伴奏声，和一片血红的视线中，江传安勉强抬起眼睛，看到月光触手层层阻隔，挡下了冲向秦筝的大量荆棘丛。 鲜血顺着苍白的指尖落下，留下的几条稀少的精神触手也被荆棘刺穿，在空气中散逸，江传安被穿过自己肩膀的荆棘带的不得已向前踉跄几步，反手抓住那道荆棘，在【银月的海燕】生效的提示音中，拔了出来。 鲜血洒在黑色的地表上，像是远处溅出的河水。 因为【银月的海燕】而只感到很细微的，划伤一样疼痛的江传安没分给自己不断淌血的肩膀半分眼神，只是虚捂着肩头，向附着在佳妮特身上的银月病毒冷笑。 “哈哈……原本是想着万无一失才调动所有月光触手去挡的，没想到这样也只是勉强挡下，银月病毒，你还真是非常坚决地想要毁掉佳妮特的锚点啊。” “看来……” 江传安的眸子因为精神力的调动变的越来越像流转的蓝月光石中储存的月光：“你是真的，想毁了这些角色啊。” 第014章 绯色中的对峙 “是啊，这正是我的目的。” 银月虽然被拦下来了，但是依旧不恼。 它控制着精神孤岛中的佳妮特的身体，笑意盈盈地看向江传安，那双眼睛泛着完美的月光蓝色。 在天地都凝固的精神孤岛里，被银月控制的佳妮特和江传安成了唯二可以移动的真实。 “明明对你来说，这些人只是一张薄薄的平面上的纸而已，甚至有的时候，连纸都不是，只是电子数据。” 银月遗憾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理解，你为什么非要站在那个恼人的机器那边，与我为敌。” “我只不过是……想要撕碎一些纸人而已。” “佳妮特”偏头，如火的红发在她身后燃烧，双眼却如无机质一般空洞无底。 在无人在意的暗处，有细碎的月光悄悄蔓延，深入血红色的地面深处。 精神孤岛之中那些本就狰狞的裂缝此刻变得越来越大，江传安说的没错，如果佳妮特在自己的精神孤岛里真的杀了她作为精神锚点的弟弟，那么她本人就会彻底死在自己的精神孤岛中，变成与地下城里的怪物没什么两样的存在，被猎人司剿杀。 江传安现在，终于明白了银月病毒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以最残酷的手段杀死这些被它侵入精神孤岛的角色。 第35章 面前这轮高高在上的月亮下手极为迅速，力量又强大到可怕，不给一丝周旋的余地，以至于江传安这个不是很喜欢受伤的人都不得不用近乎全部的触手去保护秦筝。 他刚刚但凡多留下几条触手保护自己，秦筝都会在那一瞬间被疯长的，无孔不入的荆棘刺穿。 黑发的青年捂住自己的肩膀，精神孤岛里受的伤虽然不会反应到现实，但是因为直接作用于灵魂，反而疼痛更加鲜明。 江传安站在原地，没第一时间搭理银月，反而低头皱眉，看着自己刚刚捂住肩膀的手心上的血迹，还有些不真实。 “其实……我还挺怕疼的。” 江传安苦笑道。 银月的话他也想过，为什么要对这些角色做到这种地步。 也不是没有犹豫过，纠结过，他明明还有退路不去做这种危险的选择，比如退出佳妮特的精神孤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而已，在现实世界也是挣扎在崇明市的辉煌灯火下赶着一个半小时的通勤路的社畜，拿着去掉房租后剩不下几千的工资，实在不能称得上什么厉害的人物，挺身而出自然也不是因为自己品德多么高尚的结果。 在彻底做出决定之前，江传安甚至问过自己：我应该去救他吗？为了救他，哪怕自己受伤也无所谓吗？有到这种地步吗？ 但是答案与问题似乎同时在心中流出：应该的吧，毕竟秦筝那么信任自己。 更何况…… 江传安看向银月，笑了笑。 “但是没有理由，我就是想救。” 这可是自己喜欢的漫画世界，陪伴自己走过十三年人生的角色们，怎么可能让这样莫名其妙的银月病毒毁掉。 那么多灾难都没有放弃挣扎着活下去的佳妮特，《绯色》连载时人气排名总榜第十一的佳妮特小姐，怎么可能让这种怪物以这种奇怪的理由杀死在这里？ 所以他还是冲了过去，挡在佳妮特精神孤岛中，被记忆模拟出的，年幼的秦筝前。 这对姐弟在《绯色》中已经很惨了，那么在他面前就不要再惨下去了。 “更何况和你为敌还需要理由吗？你不要忘了，可是你亲手在我的世界杀了我啊。” 江传安的视线逐渐锐利，他向来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他可是直接死在了银月搞出的公交车事件中，这笔帐怎么也要云裂血债血偿才划算。 “不过再这样多管闲事下去，安抚师，你会败的很惨的。” 银月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看着沉默不语的江传安，露出了戏谑的神情。 “是否多管闲事，是否失败，也要试了才知道，你说我要败凭什么我就要败？” 江传安冷笑一声，月光触手重新环绕在他身边，蜿蜒成月光的痕迹。 “银月病毒，你还是太高傲了，高傲到不屑于去在意小小的细节。” 江传安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还了银月病毒同样讽刺的笑。 震动的精神孤岛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颤抖，裂缝的趋势也开始变缓，l级的精神安抚能力在整个地下蔓延，把龟裂的大地勉强用月光触手缝合。 【“银月的海燕·月光火柴”技能已开启】 江传安的身后展开一只染着蓝渐变的银色羽翼，像是流转着月光般的同色耳羽在脸侧展开——那是【银月的海燕】这个猎人技能的猎人形态。 自从穿越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如此高功率地输出精神力，以至于不受控制地展现了自己的猎人形态。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江传安说不定还会自嘲一句：黑发的海燕和银发的乌鸦，还真是抽象的猎人技能。 “原来如此，引走我的注意只为了不着痕迹地给她的精神孤岛做精密的外科缝合手术吗？怪不得，你的精神力明明是l级的强大，但是刚刚却甚至分不出足够的月光触手庇护自己，原来是还有这样一个大工程在做啊。” 银月病毒的声音越来越轻，随着精神孤岛的暂时拼合，佳妮特的意识也开始逐渐占据上风，整个精神孤岛察觉到了银月病毒的存在，都在奋力排斥着它。 “不仅如此，刚刚你非要选择最后时刻才救秦筝，也是为了刺激佳妮特，让她尽快清醒过来啊。” “可惜，这样的方法只是饮鸠止渴，我依旧在这里。” 银月病毒轻笑着离开佳妮特的身体，魔女软软地向后倒去，被蔓延的月光触手接住近乎失去意识的身体。 “这次是我大意了，但是你又能如何呢？就像在现实世界那样……” 银月发出一声轻笑，月上的阴影勾勒，像是某种生命体的微笑，无比诡异。 “你毫无反抗之力的，死在那辆公交车上了呢。” “我能如何……？” 江传安突然笑了起来：“果然是你啊，居然自己承认了，在现实世界利用公交车事件杀死我的家伙。” “只是杀了你一次而已，我还以为你应该早就习惯死亡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在意吗？” 银月一脸困惑，话说的让江传安都感觉有点绷不住了，它似乎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行为会让对方如此恨自己，眼中满是真实的不解。 江传安懒得和这种精神不正常的东西辩解，他的声音冷的可怕：“既然我的死亡已成事实，那么我不会问你你为什么杀我，我只想告诉你……我能做的，可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了——比如，在这里一换一换掉你。” 第36章 他的声音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兴奋，左手比了枪的姿势，对准银色的月光，扣下扳机。 但是子弹却并没有飞向高天上的银月，月光般柔和轻纱一样虚幻的，燃烧着月光的火柴在指尖一转，变成凝固的蓝月光石纤长长刺。 江传安将锋利的尖端指向了自己。他深深地看了手中完全可以穿透人类血肉的锋利武器一眼，用力将它刺向自己的心口。 【“由爱生恨的高维俯视者”技能开启倒计时——】 “你———！” “铛——！” 银月病毒的惊愕与江传安的动作同时被清脆如玻璃的碰撞声遏制，就连状态栏都消失不见。 “……不要选择死亡……” 江传安猛地抬头，对上了一双像火焰一样燃烧的火红色眸子。 一双和秦筝非常像，非常像的眼睛。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要……死……” 佳妮特用枯萎的枯枝挡住了江传安刺向自己的月光长刺，她艰难地在喉咙里挤出这句话，她的声音沙哑苦涩，双眼的焦点也没有落在面前的江传安身上，显然因为精神孤岛的破裂早已神智不清。 但是即使这样，她依旧硬生生违抗着银月病毒的控制，冲到他面前，想要救下他。 “我也……要活下去……我们都要活下去……” 佳妮特喃喃地说出这句话。 天上的银色弯月微微闪烁，静寂的诡异，周围的一切逐渐变的越来越透明，就连天上的弯月也不例外。 江传安有些呆愣，他知道，这是佳妮特即将在现实中苏醒的前兆。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精神治疗和秦筝刚刚差点被杀的刺激有了效果，也许是身为猎人司猎人那不可磨灭的责任感作祟，也许是因为…… 佳妮特是佳妮特，那个在【绯色篇】仅仅出场几个镜头便冲上当年人气角色榜前十的佳妮特，那个即使自己所在的村落被地下城吞噬，也依旧咬牙坚持着，一步一步通过后天努力成为第一区东南地区战斗力最强的辅助型猎人的强者。 因为是佳妮特，所以即使是银月病毒，也无法强制将她困在精神孤岛中。 “看来她要醒了啊，还真是遗憾。” 银月的声音逐渐淡去，植根于精神孤岛的病毒所能做到的事情终究有限，无法在主体意识保持清醒的情况下强行控制对方。 “……既然孤岛的主人拒绝了，那就等着吧。鸠占鹊巢的病毒。” 江传安眯起眼睛：“我迟早会让你死的很惨的。” 以佳妮特的状态来看，现在不是通过死亡删除银月病毒的最佳时机。 “佳妮特小姐……我还会回来的。” 江传安一字一顿地看着这片血色的世界，许下承诺。 毕竟，那轮银月，可是亲手杀了他的存在。 他可不是发小白敬泽那种老好人性格，最喜欢瑕疵必报。 总有一天，他会将这些诡异的月亮，一个个，全都射落。 血色压下，精神孤岛中，一切都随着意识主人佳妮特的苏醒开始抽离，恍惚的幻影中，和银月病毒互放狠话后的江传安最后看了高悬在天空中的弯月一眼，却因为眼前的画面愣住了。 在彻底离开佳妮特精神孤岛的那一瞬间，他好像依稀看到，那轮弯月一瞬间，变成了满天的绯色。 血色的光一瞬间像是液体，容聚成一个碗状的池底，诱导着生命情不自禁地去靠近，去许下一个个扭曲的愿望。 精神孤岛外，第一猎人医院的玻璃房中，倒在临时床铺上的佳妮特身上魔女般的服饰化为黑色荆棘褪去，露出原本正常的蓝白病号服。 她眨了眨眼睛，灵魂似乎还飘荡在柔软又冰凉的月光触手中。 恢复意识的佳妮特恍然间记得，直接在精神孤岛夺回主导权之后，似乎勉强看到了在精神孤岛中拯救自己的安抚师。 最后视野中那个模糊的，身着安抚师白色制服大衣的年轻人。 回想到那一瞬的记忆，在可移动病床上撑起自己身体的佳妮特瞳孔微缩，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最费解的谜题。 在举起月光长刺毫不犹豫地刺穿自己的决绝之外，那个人身上，是层层叠叠的，可以压垮每一个生命体的死亡和复生，以及跨越时间的，不死永恒。 第015章 可疑的实习治疗师 “姐姐！你还好吗？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秦筝苍白的脸上一瞬间恢复了血色，就像一下子亮起来的太阳一样，他连忙跑过去，却看到自己的姐姐脸色苍白，纤长的指尖死死握住病床边缘，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她的情绪非常复杂，复杂到秦筝一时无法理解，自己的姐姐现在究竟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更多，还是茫然与看到一个无法解释的问题的恐惧更多。 红发的女人倒在病床上，魔女的形态已经褪去，被竹叶指挥着医疗组成员一个个围上来按上各种各样防止猎人精神力失控的仪器贴片，精神力暴动的后遗症让佳妮特已经无法维持住自己清醒的意识，但是她还是奋力地抬起手，向着秦筝伸去。 “秦……筝……臭小子……还有那位安抚师……” “姐姐！我在这里！” 秦筝猛地上前，半跪在佳妮特的病床前，死死握住了长姐的手。 ”小心……身后的死亡……” 第37章 佳妮特咬牙呢喃出这句话，不知道是向秦筝还是江传安，随后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失去了意识。 鲜红的血液从红发魔女的口鼻溢出，精神力暴动对于一个猎人不仅仅会带来精神世界的碎裂，在□□上的反应也极为严重，竹叶皱起眉头，妩媚的蛇系女人高喊着：“各医疗组准备，开始□□损伤治疗应对！请家属让一下！” 竹叶和其他治疗师的表情都严肃的可怕，即使是平时被她当做弟弟哄着的秦筝此刻也只能换来“家属”这样陌生的两个字。 但秦筝已经习惯了看着姐姐一次次这样被推入抢救室，他只是很熟练的放开了姐姐的手，最后向姐姐笑了笑，以示安抚，然后沉默地，关上了隔离室的门。 “……明明那么爱彼此，平时却故意显得关系很差劲，喜欢斗嘴呢。” 江传安看着这一切，想起精神孤岛中佳妮特与秦筝的相处方式，嘴角勾起，表现出一副磕到绝美亲情向cb组合的快乐。 不过这种快乐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江传安的神情很快淡了下去，佳妮特的精神孤岛非常危险，银月病毒比地下城系列中出现的任何地下城产物都要诡异，秦筝之前在状态栏上显示的精神孤岛问题也不小，他必须尽快找机会，把这对姐弟的银月病毒一起拔除。 江传安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系统非他不可，毕竟就连他也是全靠着l级别的精神系技能强行拼起来魔女破碎的精神孤岛，让它可以继续漂浮在集体潜意识大海之上的。不过……银月病毒虽然诡异棘手，但是显然也被某种力量限制，不能想怎样就怎样，否则他的任务根本不可能进行下去。 江传安的视线停留在抢救室外焦虑踱步的秦筝身上，若有所思。 与其说佳妮特的精神孤岛因为银月病毒而产生了这次严重的精神力暴动，不如说……有人利用某种东西作为媒介开关，唤醒了佳妮特精神孤岛中的银月病毒。 否则银月病毒根本无法对这些主要角色造成任何影响，同为红色警告危机级别的秦筝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秦筝小哥，作为安抚师，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你的姐姐，最近的状态一直都很糟糕吗？” 江传安上前两步，拍了拍来回走动的秦筝的肩膀，年轻人应激一般跳了起来，随后迅速回答，好像等待别人询问这个问题良久。 “我姐姐明明最近清醒的频率都高了！但是为什么……” 秦筝说到一半整个人望着抢救室萎靡了不少，虽然他知道对于姐姐那样的a级猎人来说，只要精神孤岛不出问题，□□的伤害轻易就能恢复，但是看着自己的家人再次被病痛折磨，他现在只觉得悲伤。 明明……明明这一个月记忆清晰，意识清醒，能认出他的时间比之前半年都要多，为什么会突然恶化，甚至到了精神力暴走的地步？ 等等……突然？！ 秦筝猛地抬头，他看向江传安，安抚师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好像在说：你终于意识到了啊？ “江先生，你是说姐姐现在的状态……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秦筝的脸色变化的极为迅速，年轻人向来直来直去，更何况是18岁的秦筝，随着这一猜测的揭露，他的面容逐渐像是冻结的火焰一样，仿佛绝对零度的行星。 “我进入了她的精神孤岛，所以大概能够断定，引起她精神力暴动的根源并不自然。” 江传安早就知道秦筝的脾气，虽然没有江平和林司尘另外两大主角那样智多近妖，但是秦筝绝对不是真正憨厚无知的那种人，他很快通过只言片语意识到问题。 “姐姐是预言系的猎人，她向来可以看到许多我无法察觉的未来，刚刚还提醒我小心身后的渡鸦之影……难道这次又是j？” 江传安嘴角抽了抽，他眼睁睁地看着秦筝把一口巨大的黑锅盖在了自己另一个身份头上，自己还不能辩驳分毫。 “……江先生，这次真的很感激您的帮助，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向您诉说我的感激，如果没有您的话，恐怕姐姐……所以无论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承诺都会保护您——” “虽然很冒昧，不过……我还有一件事相求——” 秦筝突然直起身向着江传安又鞠了一躬，神情认真到可怕，眸中凝重与感激浓厚到让人无法接受，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江传安脸色难看，相当不自在地拉了起来。 “道谢道谢道谢，天天道谢没完没了的，我都这把年纪了，你就放过我吧……不过我知道你还想说什么，我会帮忙识别对佳妮特下手的人的精神力的，毕竟……” “江先生——等—— 江传安自然不会理他，反而一把拍直了秦筝的腰杆，留下秦筝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他步伐飞速地向前走了几步，白色制服大衣的衣角在空中的弧度甚至有些慌乱，在他眼看就要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时候，突然转身，声音冷漠。 那双烟灰色的眸子，褪去了柔和的月光般的精神力，蒙上死亡般冰冷的阴影。 秦筝感觉自己一瞬间如坠冰窟，一向看上去温和近人的江先生居然会露出那样他只在江平前辈身上见过的表情…… 那样决绝到，把自己变成一把锋利的刀，撕开一切的表情。 “毕竟……他们大概率是我必须要杀死的，那些恶心的裂缝神明派来的信徒嘛。” 第38章 对杀掉自己的仇人银月，毕恭毕敬的裂缝神明们……也算是敌人吧。 黑发的青年露出一种乖巧的危险笑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江先生……” 秦筝喃喃地在原地愣了会儿，他刚刚意外看到了气势如风的安抚师不自在地将食指指节在鼻尖下擦过，那是一个很细微的小动作，转瞬即逝，但是秦筝脚步慢了一瞬。 他突然意识到对方瞬息把话题转变的这样严肃的原因之一。 原来是不擅长应付好意吗？ 不知道为什么，秦筝突然想到了这种猜测，让江传安原本气势汹汹的背影也加了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安抚师的身影即将在医院来往的人流中，秦筝连忙追了过去，正事还没解决——他还没和江先生确认调查姐姐异常的时间和方式呢。 穿过急诊室就是第一猎人医院的大厅，许多猎人和治疗师都在焦急的穿梭，江传安被秦筝过于热情的感激吓得连忙逃离现场，他一个年近三十的社畜真的受不了年轻人们过于缠绵黏糊的语言，感觉自己如果再听下去一句，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浑身上下都有蚂蚁在爬一样痛苦，于是匆匆忙忙结束了对话。 不过他毕竟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逃离现场之前特意向秦筝和周围其他治疗师加深了一下自己对那些高高在上的裂缝神明无比厌恶的人设，也不算是真的单纯落荒而逃，没有那么丢脸。 江传安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无论有没有丢脸，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只有赶快回到他的办公室，要不然今天的打卡签到就来不及在规定时限内完成了。 如果缺勤，他将失去这个月的奖金，对于江传安来说，这无疑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黑发的安抚师加快脚步，离开大厅，却在推开入口处保温塑料帘的那一瞬间，被一阵外力撞的踉跄一下，退了一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没事吧！” 江传安揉了揉被对方手里捧着的医用书一角撞的生疼的手臂，摇了摇头，在抬头的那一瞬间，眸中月色一闪而过。 一个长相十分平常普通，没有任何记忆点，穿着和安抚使类似制服长外套的年轻治疗师正连连向他道歉，对方似乎并不是猎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精神力痕迹…… 没有一丝一毫的精神力，对于在医院工作的普通人来说，即使是实习生，也有些太干净了吧？ 江传安眯了眯眼，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真的很抱歉，我是新来的实习治疗师，本来是想赶去急诊室实践观摩导师治疗精神孤岛的，没想到……” 年轻治疗师一边抱歉地欠身一边解释，他有些焦躁的向前几步，好像真的在担忧自己即将迟到的实践。 “江先生！等一下，我想来问问您……这是……？” 秦筝的身影很快追了上来，他刚刚站住，却发现江传安正在和一个实习治疗师交流着什么，有些疑惑。 谁知道那个自称实习治疗师的年轻人在看到秦筝的那一瞬间，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猛地后退两步，转身就跑。 江传安勾起嘴角，看来对方今天务必要留下些什么了。 “秦筝，我们似乎不用再进行什么调查了，我的精神力感受到了那家伙的不对劲……追他！” “好的！江先生！” 他话音刚落，秦筝就变成了一道火光，毫不犹豫，毫不怀疑地掀开保温帘，向着那个年轻治疗师离开的方向冲去，像是一把无条件信任持刀者的利刃。 这很好，这代表秦筝已经因为佳妮特的事初步信任了他…… 但是…… “秦筝小哥！你非要拉着我一起去追吗？！” 江传安欲哭无泪地呐喊，他感觉被秦筝拉着奔跑的自己就像漫画中那些被秦筝从地下城里捞起来的倒霉蛋普通人，像是一面风筝一般在红发少年身后摇摇欲坠。 第016章 “死亡机车侠”秦筝 “抱歉江先生，我这不是想赶快追上去嘛。” 秦筝讪笑一声，声音被越来越快的风笼罩。 已经变成风筝的江传安根本不想理他。 第一猎人医院有竹叶和其他高等级猎人在，严密的防御系统让这里变的极为安全，比起被层层安保措施包裹的医院住院部，还是追逐眼前唯一的线索比较重要。 故意诱发佳妮特精神力暴动的人比江传安设想的还要沉不住气，他刚刚进行完精神疏导，这些躲藏在暗处的家伙就匆匆赶来，意图确认佳妮特的状态。 无论目的是什么，故意诱发一个精神孤岛残缺猎人的精神力暴动，就如同在现实世界故意摧毁一个精神病人的精神防线，致使其崩溃一样，属于非常无耻的做法。 这么没有毁灭美学和趣味的行为……不太像是垃圾场的风格。 秦筝的身影转瞬间消失在医院门口，江传安顾不得思考还有哪些教团喜欢做这种缺德事，被迫跟随着秦筝一起消失。 垃圾场作为最强大的邪神苍蝇的信众组织，一向信仰盛大的死亡与凋零，只要出手必定是声势浩大，比如不久前前【莫比乌斯衔接点】地下城的破裂事件，拾荒者倾巢而出，纷纷献祭，以自己的死换来地下城的彻底崩溃，让有银霆和超级计算机π在的东南猎人司都措手不及，不得不加班了一夜，后续工作及城区重建更是需要耗费数个月时间。 第39章 但是……如果不是垃圾场，还有谁会对身为官方猎人的佳妮特出手？ 地下城系列中信仰不同裂缝神明的教团实在是太多，即使是追了十三年番的江传安也做不到在林立的教团中迅速锁定敌人。 所以……抓住露出破绽的这位幕后势力的“线人”，此刻变得非常重要。 江传安努力提高自己的速度，试图跟上秦筝，他抬头准备确认秦筝的位置，没想到正好看到那个年轻“实习生”从车窗以一种流畅到诡异的身手跳进了一辆青蓝色出租车。 秦筝严肃起来，他拍拍手，一辆红色机车摩托从街边停满电动自行车的杂乱区域冲出，存在感强的和周围好像不处于同一个图层。 那是由猎人司研发部通过精神力计算机π制造的特殊驱动机车，可以适应各种扭曲的地形，专门为在废墟中搜救的战斗型猎人们配置。 因为秦筝特殊的身份，属于他的猎人机车是帅的拉风的红色【猎犬】，在绯色篇中只出场过几分钟，就被漫粉们剪出了至少一百页卡点视频。 “江先生！得罪了！” 江传安还在震撼这摩托车真tm帅，突然感觉到一阵诡异的失重感，一百多斤的成年男人对秦筝来说就像一盒轻飘飘的牛奶，红发的少年动作极快，单手环住江传安的腰，轻而易举就把他甩到了机车后座，动作流畅地顺势握住手把。 隐隐的红光在排气管道闪烁，那是秦筝作为动力的猎人技能。 虽然猎人司规定猎人不许在非地下城以及地下城怪物出现的情况下高输出频率使用猎人技能，但是并没有规定过不许用猎人技能开机车。 江传安勉强从自己居然坐上了高中时梦寐以求的【猎犬】机车的狂喜中挣脱出来，恍然间好像忽视了什么，刚想用【银月的海燕】预言一下，就被突如其来的推背感拉扯着向后仰倒而去。 因为多年加班饱受摧残的脊椎发出呻/吟，江传安的老腰受到冲击力重击，一下子趴到秦筝背上，动弹不得。 他早该想到的，以墨羊和十口那两个狂热动作片疯子的习惯，这种时候必定要安排炫技追逐战！ 江传安咬牙切齿，秦筝的外号之所以是“风筝”，绝不仅仅因为他的名字那么简单，这家伙宛如放风筝一般让人心跳加速的车技也是重要原因！ “抓好我！江先生！” 秦筝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江传安颤巍巍地扒住他的肩膀，艰难地抬手比了个ok手势后，才放心地将速度拉到了江传安看都不敢看的高度。 “您放心，虽然我开车出事故的概率不低，但是我的车还没有任何死亡率！” 也许是担心江传安不适应，秦筝还刻意安慰了几句，只不过这安慰还不如不说。 闻言已经开始掐人中的江传安：这不是更恐怖了吗？什么人开机车还要统计一下死亡率啊！ 秦筝不知道江传安濒临发疯的精神状态，他只是神情肃穆地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盯着前面的出租车，轻声道：“既然敢到我姐姐身上动手脚……那就做好被烧成灰烬的觉悟吧。” 江传安死死抓住秦筝的衣服，满脸黑线：……总感觉我这具脆弱的普通人身体会在那个实习生之前被烧成灰烬。 “嗡———！” 发动机的轰鸣声在青浦市繁忙的街道上撕碎早高峰期间其他车辆此起彼伏的鸣叫，【猎犬】像是一道红色的闪电，见缝插针地钻入车流之中，灵活的几乎看不到影子。 无数车辆迎面奔来，连绵的喇叭声响成一团，指示灯乱闪，在路面上蜿蜒出一条不甚明显的发光长链。 江传安本来就冷的心此刻好像有江平在开大：这臭小子居然还在逆行！ 那辆青蓝色计程车显然也并非普通的出租车，里面坐的大概是同组织的同伙，听到身后轰鸣的摩托声，也瞬间提高了车速，青蓝色的出租车一个漂移漂亮地在前面的十字路口转向，其角度之大对江传安这个科二考了三次的人来说无限等于不可能。 不过这点小小车技在著名“机车杀手”秦筝面前还是有点不够看，秦筝干脆一个抬身，直接把车开到了人行道上，和飞鸟一样横过去，试图别住那辆出租车的轨迹。 可惜因为一开始距离过远而失之毫厘。 “啧。” 江传安听到红发的少年发出一声可怕的不爽气音，秦筝再次提高了速度，排气管发出刺耳的轰鸣，倒霉的安抚师来不及思考，本能调出月光触手把自己死死固定在机车后座上。 机车以一种撕烂交通规章的方式翻越了护栏，和前方的出租车一起在道路上不断变道，过高的速度甚至在双方车轮下燃起摩擦般的火花。 这辆之前自己追番时梦寐以求的机车此刻似乎成为了开往地狱的血色魔影，凌厉的风割过江传安的脸颊，他甚至不敢睁眼去看那些在自己身边飞驰而过，让人心惊胆战的轿车，生怕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些轿车向自己高速撞来。 出租车的车主与秦筝相比也不遑多让，裂缝神明的信徒大多都是真正意义上的疯子，两车僵持了几分钟，前方的出租车见秦筝在身后咬的很紧，也同步提高了速度。 青蓝色的计程车大胆地撞下前路老老实实等红绿灯的拖车保险杠，金属桥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出租车将油门踩死，直接顺着金属桥将车开到了拖车第二层，直接重重地撞碎了自己的玻璃。 第40章 下一秒，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车头已经变形的窗口跳出，动作轻巧敏捷地直接撞碎了同高度街边商务楼中，消失不见。 秦筝一个旋车紧急刹车，猎犬的车轮在地上摩擦出明显的焦黑色烧痕，他站起身来，刚想向着那个实习生消失的楼层追去，就见江传安跌跌撞撞地从机车上下来，脚步虚浮，好像下一秒就会摔倒。 “江先生，你怎么了？这幅表情……” 秦筝担忧地扶住江传安，随后自作聪明地恍然大悟：“难道是困了吗？” 江传安嘴角抽了抽，他没力气和秦筝斗嘴，只能干笑两声，挥了挥手：“现在最重要的是追到那个实习生，我已经开了精神领域，周围出入的特殊人物都可以感受到，如果他逃走了会给你，咳咳，发坐标的，你快去……” 他深吸一口气，很不舒服地捂住自己的脖子，轻咳两声。 “可是江先生你……” 秦筝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江传安眉头皱起：“别废话了，快去。” “……那江先生稍等！我一会儿就抓住那个家伙，把他带过来，您就放心吧！” 江传安其实没有用很严厉刻薄的语气，就连眉间也是虚虚皱起，没有任何威严和压迫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秦筝就是条件反射地尊从了江传安的指令，后退两步点头示意后，才转身向着实习生消失的商务楼冲去。 “困了？秦筝，你也真是说得出口……” 江传安按了按还有些晕眩的太阳穴，扶额苦笑。秦筝的车技好像在他的大脑里留下了一个旋转的陀螺，让他现在没法正常维持平衡。 秦筝对此毫不知情，他只是全神贯注地追着犯人，一跃而起，借力两三次便跳上四五层高的商务楼，消失在实习生砸碎的玻璃窗口。 震惊的周围路人和江传安一起呆立在原地。 不愧是在大厦间荡秋千的重剑小子，猎人司的地狱三头犬。 秦筝真的只是个应该上高三的18岁少年吗？江传安绝望的心想。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这么年轻的哥斯拉？ 白日里不易被察觉的月色偷偷在地表蔓延开来，精神领域已经铺设完成。虽然还有些晕眩，但是江传安早在公司里练出了钢铁般的意志，在熬了个通宵又体验了秦筝生死时速的车技之后勉强还能维持自己的意识，在领域中筛查着秦筝追逐范围内是否有可疑的人离开。 社畜确实很能熬夜，为了项目干到凌晨三四点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所以江传安现在精神状态还好。 黑发的青年思索片刻，没有选择停在原地等待秦筝，反而向着商务楼林立的狭窄城中巷走去——刚刚秦筝惹出那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召来交通局的人来调查，他现在暂时没有精力去应付那些繁琐的流程。 楼与楼之间的狭窄巷道看起来有些年份，江传安没有往更深的地方深入，只是向前走了几步，却毫无征兆地脚下一滑，整个人向着巷子深处跌去。 恍惚的大脑勉强开始运转，小巷的侧方还有其他楼房之间夹杂的纵横通道，一股来自另一侧的力量把他直接拽入了另一条夹道，江传安冷静下来，月光触手瞬间破土而出，他试图转身看看身后的人究竟是谁，却在下一秒动作停滞在了原地。 微微的刺痛从脖颈传来，锋利的，半透明，像是水做成的匕首已经搭上了他的颈侧，切开了那层薄薄的医用绷带。 切口处渗出些许不明显的红色，跳动的动脉只需要对方轻轻一划，便可彻底失去生机，危机感如芒在背，疯狂滋长。 江传安垂下眸子，半举起手，以示自己的顺从。 “别轻举妄动，安抚师先生。” 身后的人轻笑道，在阳光下的阴影里露出治疗师制服大衣的衣角，耳朵上的金属银制匕首型耳坠微微闪光——的确就是那个在医院大厅逃走的实习生。 “接下来，听我的要求，要不然，你的下场会很惨哦。” 实习生笑嘻嘻地用那把特殊的匕首的刃背划了划江传安脖子上被他割开的小伤口，虽然表面上游刃有余，但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动作并不自然，像是源自身体深处的抗拒。 也正因于此，他没有注意到身前挟制之人嘴角轻轻勾起的弧度。 果然回来了啊，这个特殊的线人。 江传安心想。 毕竟比起逃脱难搞的秦筝的追逐，当然是返回来抓住和秦筝看上去关系不错的安抚师，以此作为人质威胁逃走更具性价比了 第017章 捏软柿子者终被软柿子捏 “您需，需要我做什么？” 江传安的肩膀抖了抖，整个人害怕地缩起，语调颤抖地开口。 “现在，把你第一猎人医院的权限卡给我，不要搞小动作，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确认那个a级小子追不过来后，会放了你的。” 也许是因为精神系技能加强了自己对情绪的感知能力，江传安察觉到实习生的语气带着一种奇怪的，好像是装出来的恶劣不耐，对方动作轻挑地点着刀刃，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凶神恶煞一些。 “权限卡？可是我的权限卡根本没有带在身上！” 江传安的声音颤抖的更厉害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举高了手臂，因为面前恶人的话而惊恐不已。 月色在他举起的手腕下蜿蜒盘旋，在衣袖里映出一瞬不自然的褶皱。 第41章 “居然有第一猎人医院的安抚师在工作时间会不带着自己的权限卡，你比我想象的更加没用……” “实习生”嘟嘟囔囔地感叹道：“要是猎人司的那些‘猎犬’都像你一样，我也不必这么小心翼翼……你还有其他能证明身份取得进入医院权限的东西吗？” 江传安其实困的都要打哈欠了，但还是努力装出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很，很抱歉，其实我今天刚刚入职，安抚师证都没来得及办下来……” 实习生似乎也被震撼到了，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完美地从第一猎人医院那么多医护人员中选择了这个什么手续都没办完的倒霉蛋，根本无法给他提供潜入第一猎人医院任何帮助。 江传安感受到脖子上的力度轻了一些，他稍微放下自己举的有些酸痛的手臂，想放松一下紧绷的身体，没想到身后的人反应颇大，猛地用力按住了他所有的动作，把江传安的双手向身后一拧，迅速控制起来。 江传安：……讨厌你们这些力量点满的超级赛亚人猎人。 “都叫你小心点！万一撞到匕首上——” 身后的实习生脱口而出，手上的力气也瞬间变轻了不少，江传安了然一笑，看来这位裂缝信徒线人是各种意义上的“实习生”，处于某种原因，根本不想下手伤人。 他眨了眨眼，在实习生惊愕的视线下无视了那只还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动作轻巧地侧身。 月色的触手蜿蜒盘旋，“实习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没有任何威胁感的安抚师居然扮猪吃虎，直接使用了猎人技能。 两人脚下的阴影刹那间变成了幽深旋转的深色水波，水波中倒映的雨夜中雨水倾泻，骤然崩塌成一片脏兮兮的深色“墨水”池，一片流淌的月色在其中蜿蜒，像是落入墨水池中的清丽颜料，倒影其上，突兀又诡异。 “实习生”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发觉刚刚还在面前的江传安，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这也太夸张了……没想到精神系的猎人比我想象的要难缠这么多……” 头戴面具的“实习生”耳上银色的匕首型耳坠一闪，水波构成的匕首被他紧握，他紧锁眉头，喃喃自语：“现在看来，你刚刚那种无辜的笑容还真是虚假的让人感到恶心。” “彼此彼此，我更想问一下，如果在这里的是秦筝，你们准备这么没有礼貌，打打杀杀的吗？” 阴影外的阳光下，楼间狭道更深的地方，毫发无伤的江传安正笑意盈盈的走来，他的眼睛在阴影转入阳光后呈现一种奇妙的，仿佛在流动的银色偏光月光色彩，声音虽然听起来温和，但却让人无端地背后生寒。 江传安看着实习生头上戴着的那张漂亮的，质感奇异，温润如玉的白色象纹傩面，心中了然。 怪不得这家伙一直不让自己回头，原来是怕自己回头了就要暴露身份啊…… 那个面具……可是裂缝神明福泽白象的教会【福泽会】的成员象征。 “你们就这么喜欢欺负毫无攻击能力的精神系猎人啊？” 江传安似笑非笑地挖苦道：“不愧是裂缝信徒。” 《地下城》世界中，伴随着地下城出现的空间裂缝中有着数个与地下城登陆现实息息相关的未知存在，垃圾场和福泽会这样信仰空间缝隙中那些未知存在的人，猎人司将其统称为裂缝信徒。 与时常沉寂，但是出手至少a级灾害的垃圾场不同，福泽白象这位裂缝神明的信徒更擅长于以各种诡异或者无法想象的方式挑战猎人司的底线，给猎人司添各种不严重但是恶心的麻烦，比苍蝇的信徒还像苍蝇。 对面的福泽会成员闻言却没有否认，反而相当光明正大地承认了自己欺软怕硬的本质：“你说的没错，一开始选择你就是因为你好欺负。” 虽然这样的心理很合理，被视为“好捏的软柿子”那一方的江传安还是很无语：至少装一下啊喂？！ “但是……那又如何？我可是特地提前调查过了，今天猎人司应该只有一个新安抚师入职……你虽然有着ss级的猎人技能，但是是除了精神疏导之外什么也做不到的非完全觉醒猎人吧？” “还是老老实实当人质吧，无法进行攻击行为的非完全觉醒猎人。” 福泽会成员嘲讽地笑了一声，将水色的匕首对准对面的青年，但他却意外地发现，江传安不仅没有露出丝毫恐惧的神情，甚至还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 白象信徒警惕地问道。 “我只是觉得挺新奇的，刚刚你还连人也不敢伤，现在这么虚张声势的样子还挺好玩的……” 江传安的肩头笑的都在颤抖，真心实意地感叹道。 “你在扯什么胡话？刚刚如果你不小心撞到匕首上死了，那我就没有人质了，怎么在秦筝手中脱身？” 白象信徒冷哼一声，他的语气中有几分心虚，但是江传安的行为在他眼里实在是过于虚张声势，更何况说不好什么时候被其他福泽会成员引开的秦筝就会回来，白象信徒懒的再思考，提起匕首就想冲过去重新挟制那个精神系猎人，却在靠近的那一刻，正对上了一张气质与刚刚天差地别，几乎称得上陌生的脸。 “你们非精神系猎人真的好迟钝啊。” 青年安抚师毫无畏惧地握住了白象信徒的手腕，月光触手让水流般的刀刃无法再近一步。 第42章 那种柔软懦弱的无害亲和力骤然褪去，黑发的青年微微仰起头，双眸变成可怕的月光流水般的宝石质感，只是简单的低眸，压迫感却强大到让白象信徒这个b级突袭猎人都感觉到一阵恐惧。 “怎么，刚刚认不出来情有可原，现在还认不出来吗？” 脖子上的绷带松松垮垮的向下滑了一点，白象信徒瞳孔微缩，他看到了江传安后颈处，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一个猎人司安抚师身上的，黑色三角形标记的一角。 那是苍蝇信徒的信众标记。 心脏似乎在那一瞬间被看不到的手死死攥紧，又轻飘飘的松开，他的生死在对视的那一瞬间完全被对方掌控，无论是生是死，都无能为力。 “咔哒——” 手中的匕首不受控制地掉落在地，白象信徒猛地跌坐下来，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江传安什么都没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可怕的，甚至凌驾于a级猎人之上的威压就把他彻底压垮。 也许是s级，不……甚至是ss级……怎么可能，不是无法进行任何攻击行为吗？威压明明也算……难道情报有误？ 白象信徒因为可怕的威压抖了抖，他来不及深思，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了不该惹的人之后相当识时务，瞬间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看起来甚至想给江传安磕几个。 “在下杜流，刚刚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求您饶我一命！” 他甚至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以表诚意。 江传安的手僵硬了一瞬间……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其实他只想装一个大佬，没想到绷带自己加戏，让杜流产生了可怕的误会，把他认成了垃圾场在猎人司的卧底。 这下要完蛋了，银霆那家伙多亏去开会了，要不然看到这一幕岂不是直接隔空劈一道闪电过来，自己直接出师未捷身先死，所有取信计划全部作废。 “现在开始害怕了？” 江传安思索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暂时维持现状，毕竟被误会成卧底，也许更有利于他从对方口中获取情报。 他挑挑眉，月色的触手将那个缩起来的白象信徒拉起来，双方的立场骤然倒置。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杜流此刻抖的像个筛子，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倒霉，劫到的大佬不仅是垃圾场的成员，甚至还是等级远高于a级的大佬同事！ 杜流的猎人技能为【雨中人】，作为突袭型猎人对精神力的感受也比较敏感，他能感觉到，江传安刚刚释放出来的威压也并非他的真实实力，而是收着力的。 想到垃圾场那些疯子们翻手生死的行事作风，杜流整个人都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尽量表现自己的诚意，希望大佬不要在意他刚刚的冒犯。 虽然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杜流绝望的心想。 江传安上前两步，一改刚刚无辜市民模样，在杜流的视角看起来像是狞笑着向他伸出手，准备痛下杀手。 年轻的福泽会成员大脑迅速运转，他疯狂在自己身上寻找不让面前的可怕人物杀掉自己的理由，在江传安的手抬起前，大声喊道。 “大佬冷静！我知道大佬这样强大的高层拾荒者出现在第一猎人医院一定是为了在猎人司卧底，从而里应外合早日替垃圾场搞毁猎人司！我这里有一份情报您一定需要！可以帮助您更快地取得银霆的信任！” 杜流闭着眼睛，但是语言流畅清楚地将利益铺开，供对方选择。 “哦？什么情报？” 江传安此刻露出了非常感兴趣的笑容，他本来就只是想吓他一下，报一报刚刚自己脖子上被划伤的划痕的仇，顺便撬点情报而已。 此刻听到杜流这么说，更是轻易放下了手，玩味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杜流。 “放心，您绝对需要。” 杜流察觉到对方还没向自己出手，连忙缓了缓呼吸，露出得意的笑容。 “未被无能的猎人司剿灭的a级地下城【绯色】的双生地下城【特雷维】即将在青浦市登陆，福泽会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在猎人司之前打开地下城入口，进入地下城完成福泽白象的神启。” 杜流的声音很平缓：“我毕竟是搞情报的，听闻猎人司最近来了一位类污点猎人安抚师，恐怕说的就是您了……您才刚刚卧底，猎人司内部对您的怀疑肯定不少。” 污点猎人是指虽然身为裂缝神明信徒或者违反过猎人法规，但是因为自我意识选择为猎人司进行工作活动的猎人，因为忍受缺失，猎人司经常在五大区联合共建的猎人监狱——倒影之塔中提取可以利用的人污点猎人来进行工作。 江传安虽然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但是苍蝇信徒的身份让他无限接近于需要被监控的污点猎人。 “福泽会和垃圾场同为裂缝神明的信仰者，我们完全可以合作，将这次地下城开启事件，变成您提高猎人司信任的一次联合表演，届时，就算是银霆，也不得不取信于您啊！” 第01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哦？那你准备如何帮我取信于猎人司？” 江传安饶有兴趣地抬眸，对方流畅的话术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秦筝主役的绯色篇中的一个角色——猎人技能为【雨中人】的b级突袭型猎人。 一直在追查【绯色】地下城意外封闭事件真相，行走在灰色地带边缘的圆滑情报商人，至今真名都没暴露过，虽然与福泽会合作，但是意外的有道德底线，所以人气不低，同时也是t333列出的需要被拔除银月病毒的角色名单中的一员。 第43章 虽然只有b级，与地下城系列里动辄a级的主要配角们相比略显弱势，但是对方巧舌如簧的话术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给江传安留下了鲜明的印象，即使他现在占据绝对的优势，也不敢松懈。 “【特雷维】即将开启这一情报，来源是厌恶裂缝神明的猎人司无法得到的神启，绝对可信，虽然我只是个与您比起来不值一提的小小情报商人，但我们只要在猎人司的其他猎人面前，体现出您拼尽全力帮助猎人司阻止福泽会的态度，就能打消您身边的那些猎人司猎犬的疑虑。” 杜流摆出一副相当为江传安着想的模样，没人知道他究竟是如何顶着威压说完这段话，但江传安知道，对方从小就善于在绝境中寻找逢生的路，三言两语就把计划说的清楚诱人。 “您的卧底胜利就是裂缝神明们的胜利，福泽会和垃圾场同为裂缝神明教会，必将倾尽全力助您成功。” 江传安不由自主地鼓了鼓掌，如果他真的是来猎人司卧底的垃圾场高层，恐怕真的会因为对方的条件心动。 可惜，他只是一个需要和主要角色们打好关系，找时机进入他们精神世界的倒霉蛋而已。 “你的话确实让人心动，我的那些同僚们只会在我主面前虔诚地供灯，鲜少像你们视彼此为血脉同胞的福泽会一样，互相帮助。” 江传安俯下身半蹲，和跪坐在地上的杜流平视，露出一个温和干净的笑容。 杜流抖了抖，白色象骨面具下的额角流下冷汗。 黑发青年的笑容的确特别有杀伤力，但是出现在裂缝神明教团中臭名昭著，特立独行的垃圾场高层的身上，也太惊悚了点。 在青浦市行动数年的情报商人此刻双肩不自觉的抖了抖，整个人弱小可怜又无助，像是一只被捕食者盯上的凄惨小老鼠。 “您，您过奖了。” 杜流嘴角勉强扯了扯，悄咪咪往后退了一步，和江传安拉开距离。 “不过……比起关注我，你不如先想一想自己吧。” 江传安话锋一转，杜流本能地感到某种不对，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江传安，只见对方笑的越来越灿烂。 糟糕！ 杜流心想。 下一秒，在火光袭来之前的那一瞬间，江传安骤然变了脸色，摆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连连后退。 “猎人司执勤！第一次警告！前面的福泽会成员，收起你的武器，不要抵抗！” 少年清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杜流猛地绷紧身体，眉眼锐利的可怕，战斗本能让他握住自己手中出现的那把流线型的漂亮水刀，做出了攻击的准备姿势。 “又是那个难搞的年轻猎人……” 杜流的神情异常凝重，他冷笑一声，看向江传安：“原来您一直都没打算亲手对付我啊？” 江传安摇了摇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精神力传话讲道：“朋友，这怎么能叫处理呢？就算是招工也要进行考核的，我只是来检测检测你，是否有合作的资格而已。” “……您可真是……”杜流深吸一口气，看上去快要气笑了，怪不得刚刚对方和他那么有耐心的对话，原来这位安抚师交流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到秦筝赶来，对方正好借机完美隐身。 还说什么合作前的考核……果然，即使与形形色色的裂缝信徒打了不少照面，但是杜流依旧受不了垃圾场这些疯子。 如果说福泽会是可以虚与委蛇的小人，那么垃圾场，就如同他们所信仰的裂缝神明苍蝇一样，是人人避之不及，随时会爆炸把自己和周围人炸成一团的炸弹疯子！ 原本他还觉得也许猎人之间流传的，垃圾场的相关信息也许有些夸张，苍蝇的信徒们只是因为强大而特立独行了些，但百闻不如一见，流言从来不是空穴来风，这些人果然都是疯子。 杜流恨恨地地想，不过即使是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忘记对江传安使用敬称，无论什么时候都留一线，是杜流的行事准则。 毕竟对方可是精神系猎人，除了猎人司那些有官方专门安排的安抚师的家伙，任何流浪猎人都不会让自己去得罪一个精神系猎人，更何况还是一个比自己等级高出许多的精神系猎人。 顷刻间，秦筝的火焰已经烧到了面前，几个人影在半空像下饺子一样被秦筝扔下来，把窄小的巷道堵的严严实实，杜流定睛一看，发现他们都是带着白象面具的福泽会成员。 看来那些奉命来帮他引开秦筝的可怜福泽会成员都被秦筝解决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杜流根本顾不得去和江传安争执，幽深的水波从地面凭空出现，蜿蜒的水流开始蔓延，杜流抬眸想查看一下秦筝的位置，却见刚刚还仅凭威压把他吓得双腿发软的江传安，此刻柔弱地借着水流的走势倒地，好像自己真的是一个虚弱的非完全觉醒猎人。 “你——对江先生做了什么！” 秦筝愤怒的声音传来，杜流条件反射地看了眼自己——刚刚召唤出来的匕首还在手上，不知道江传安是不是故意的，那家伙摔完之后，自己匕首锋利的刀刃正直直指向对方的胸口。 再配上那个臭不要脸的混蛋故意装出来的虚弱模样，衬的他如同凶神恶煞的恶霸，好像刚刚把这位猎人司宝贵的ss级精神系猎人折磨了一番。 如果不是立场不对，杜流都想举起双手向秦筝大喊：猎人小哥明鉴！我真的是无辜的，这个家伙完全是在碰瓷！ 第44章 可惜秦筝完全顾不得杜流阴晴圆缺的脸，厚重的重剑燃着火光就压了过来，为了防止与水流反应产生白雾，秦筝小心地压制了火焰的激烈程度，但是足够沉重的重剑依旧将杜流压的向后一倒，不得不退出狭小的巷道。 “江先生，你没事吧？” 秦筝击退杜流之后，慌慌张张地冲过来扶起江传安，后者脸色苍白，撑着秦筝的手臂站起身来轻咳两声，脖子上的伤口因为主人过于剧烈的动作再次裂开，缓缓渗出鲜红，更衬的他脸色虚弱单薄。 “还真是多谢您百忙之中回来救我一把，我还以为您都要忘记我这个可怜的老安抚师了。” 江传安调侃道。 “抱歉……江先生……” 谁知道秦筝真的露出了很内疚的表情，他看到恩人脖子上的血色，整个人就像是炸毛的猎犬一样，愤怒地瞪着杜流。 “那边的福泽会成员，快束手就擒！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 演吧你就，杜流看着江传安，无语地想：还有你，瞎了眼的猎人司新秀猎人秦筝，连自己身边的安抚师其实是一个垃圾场的高层卧底都看不出来…… 杜流马上崩溃了，他勉强撑着神志：“猎人小哥，还真是抱歉，我的时间很宝贵，不能跟你回猎人司了，后会有期。” 最好是后会无期，明天他就买船票离开这座城市。 杜流手指轻轻一翻，一个闪烁着a级光芒的地下城道具出现在他的手中，那是常见瞬移道具【人鱼的水通道】，可以通过水流在存在水体的双方构成一个水体之间直接相互联系的空间通道，发挥传送门的奇效。 刚刚面对ss级的精神系猎人时他不敢使用这个道具，因为等级的压制难保他使用道具之后会不会被ss级猎人的压制性力量无效化，但是在ss级猎人现在热衷于伪装小白花的情况下，面对秦筝这个a级猎人，这个同级的道具倒是成为了脱身的最好选择。 杜流一点都不想再看到那两个人，他将手中水珠一般的道具摔到地上，如同游鱼一样，纵身跃入翻涌的水流中，消失不见。 “可恶！还是让这家伙逃掉了！” 秦筝愤怒地握紧拳头，手中的重剑被他随意一挥，变成破碎的火焰消失，他转过身，担忧地看向江传安：“江先生……”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本来想开口的江传安突然变了脸色：“小心你后面！臭小子！” “啊？后面？”秦筝微微一愣，他头都没转，一个肘击直接把颤巍巍站起身来想偷袭的福泽会成员击倒在地，被制服的福泽会成员颤抖地倒了下去，后脑勺和混凝土地面相撞，发出刻薄的撞击声。 江传安嘶了一声，他眯眯眼，感觉自己的后脑也开始发痛。 好在那些成员身上都有着猎人的气息，猎人的体质普遍高于普通人，如果是普通人，这么搞一下，说不好就要直接住进重症监护室了。 秦筝继续担忧地看向江传安，好像刚刚自己什么都没做一样，整个人天真无辜：“我们继续，江先生，您有没有受伤？刚刚那个情报贩子可是福泽会的成员，难保不会……” “……没事，只是一点轻伤而已。” 江传安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倒是你，很不错嘛，周围所有的福泽会成员都被你抓到了。” “嘿嘿，也没有啦，我毕竟是猎人司三大外勤核心，和这些裂缝教徒打过很多交道，所以才能一眼认出来做了伪装的他们。” 秦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外在形象完全是一个阳光开朗的18岁男孩，看不出丝毫在地下城中浴血奋战的人形兵器的痕迹。 “隔离现场——！带走这些福泽会成员！” 狭道外，黄绿的警戒线将世界分割成危机四伏与安然的两部分，猎人司的警笛声长鸣，一队穿着外勤制服的猎人司成员将聚起来试图搞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的人群疏散，把那些倒在地上的福泽会成员全都压上了车。 江传安被秦筝殷切地扶出了狭道，对方的态度实在是太激动担忧，搞得他甚至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是不是演的太过了。 青浦市春日尚且微凉的风卷过闪着灯的猎人司警备车，翻飞被拉起的警戒线，一直拂向最高的云端。 【绯色】地下城的双生地下城【特雷维】地下城即将开启…… 江传安站在被隔离的现场旁，抬起头，今天的天气阴沉，没有太阳。 但是厚重的云端之后，的确隐隐约约有一圈水池一般的云状阴影。 和预言系猎人佳妮特·秦精神孤岛中最后那一瞬间的预言画面，极为相似。 【你的愿望是什么？】 恍惚间，在幽深的云层之中，江传安听到有人这样问他。 【人都有无论如何都要实现的愿望，你的愿望是什么？】 一瞬间，身边的秦筝和其他猎人司后勤人员的存在都被拉远，不断延伸的时空好像将那片旋转着的血红水域直接带到了他的面前。 那个声音环绕在他耳畔，用诡异的精神诱导力量笑着开口：【许下愿望吧，年轻的，ss级安抚师。】 刺骨的阴寒在脊背蔓延，又迅速被【银月的海燕】的防御机制挡下，江传安沉默片刻开口：“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吗？” 【当然。】 “那让我死在数量尽可能更多的a级猎人面前怎么样？” 第45章 他冷笑一声，月光流转的瞬间，所有作用在精神孤岛上的精神影响全都被抹去，l级的技能压制下，没有任何存在能在他的面前对他进行精神影响，让他陷入这种类似幻觉的境地。 红色的阴影被月光极速逼退，这是在精神孤岛中的交锋，所以秦筝对此毫无察觉，他只是注意到江传安不知道为何突然停在了原地，连忙上前关切：“怎么了？江先生？” 江传安低垂着头，似乎在思索，低垂的额发遮住了他的视线，让秦筝无法直接观察到江传安的表情。 谁知江传安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前倒下，突然失去了意识，双手没有任何支撑身体的动作，秦筝手忙脚乱地接住黑发的安抚师，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却骤然感觉手臂温热，好像有什么液体滴落在了上面。 秦筝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臂，只见几道鲜明的血色落在了自己小麦色的手臂上，红的刺目扎眼。 “江先生？江先生您怎么了？被伤到了吗？该死的福泽会——！” 秦筝吓得猎人形态都冒了出来，红色的犬耳犬尾胡乱晃动着，甚至不敢用力去搀扶江传安。 难以言喻的恐惧在心头不断蔓延，像是一只无名的手握紧了秦筝的心脏。 除了姐姐之外，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担忧一个人的安危。 这个人还是脆弱的非完全觉醒猎人，要远比他的姐姐脆弱的多。 “唔……咳咳……” 江传安似乎终于恢复了意识，他一手虚扶着秦筝的肩膀，一手轻轻擦去嘴角渗出的血迹，脸色苍白的可怕。 但他依旧奋力抬起头，看着秦筝慌乱的那双火红眼睛，一字一顿道。 “秦筝，你的话比我这个半路来的安抚师管用，告诉网络部，加强对地下城的检测，福泽会的活动不是因为佳妮特……而是因为一座即将登陆的地下城。” 刚刚看到的，来自血红湖泊的声音明显不像是人类，更类似于裂缝怪物和裂缝神明，而在佳妮特的精神孤岛中，他也看到了类似的预言。 虽然地下城十三个大篇章都没有过前例，但是这次最糟糕的情况……也许佳妮特预言中的那座地下城中的怪物，是最棘手的精神系…… 而且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找上了他。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只是一个照面就能让他惨成这样，看来这座地下城的强度足够让他顺理成章地死掉了。 江传安愉悦地心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多么恐怖。 第019章 震惊！猎人实验中学突现地下城 也许是动漫剧情设计中常有的风雨前的安宁,在医院事件之后，江传安相当清闲地度过了一周。 【莫比乌斯衔接点】破裂事件因为银霆的及时出手，整个猎人司上下提前做好了一切准备,隔离出猎人们的战斗区，在地下城破裂的第一时间大批猎人护送居民离开毗邻战斗区的隔离地带，甚至没有造成任何非猎人人员的伤亡，堪称地下城破裂事件预防的奇迹。 被损坏的建筑和城区的建设也在锻造系猎人与青浦市基建总院的努力下迅速修复,【莫比乌斯衔接点】在这座城市留下的伤疤就像是海滩上的水痕一样，被波澜的海水吞没消失。 那天追逐杜流时感受到的怪异声音也被秦筝上报到了网络部进行识别勘查,不过奇怪的是,自那之后,江传安却再也没听到那个蛊惑他许下愿望的声音。 在猎人司的劳苦加班下，青浦市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向前继续。 只有秦筝毅然决然向江平申请了调查医院事件的任务。 杜流消失之后，秦筝愤愤不平地带着队伍在第一猎人医院附近巡逻了好几天,可惜没有找到那个狡猾的情报贩子留下来的任何痕迹。 年轻的猎人咬牙切齿，面对江传安时孩子气地表示：“他只是因为那个稀有的空间系a级地下城道具才能逃脱,但凡再让我看到他一次,绝对绝对可以成功把他带回来！江先生您相信我！” 江传安对此只能一边心虚一边给孩子顺毛，秦筝很明显已经因为佳妮特而彻底把他列入了可以信任的社交范围,也许是因为之前突然吐血把孩子吓了一跳,最近一周结束巡逻任务和对姐姐的探视就喜欢蹦蹦跳跳地跑到他的心理咨询室坐着，那双亮闪闪的眼睛看的江传安无比心虚。 其实他是故意放跑杜流的,毕竟那是t314角色表格上的人,要是被猎人司抓了扔到观察室里，他还怎么治疗？ 安抚师轻咳两声,拍了拍愤愤不平的秦筝。 “不要着急，【雨中人】情报商人之所以之前难以被检察,是因为他从未出现在任何人面前，而现在他已经显露踪迹，也暴露了自己的身形特征，以你的能力，肯定能抓到他的。” “江先生……” 秦筝那双红色的眼睛顿时亮的更加明显，像是燃烧起来的火焰，因为江传安的安慰与鼓励感受到了无穷的力量。 “这就是ss级精神系猎人的能力吗？只是简单的几句话我好像就得到了莫大的鼓舞，江先生你放心！我一定会抓到那家伙给你和姐姐报仇的！【雨中人】居然敢试图擅闯第一猎人医院的机密区域，作为猎人司的一员，我必将其刑之以法！” 秦筝猛地挥手，另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向江传安点了点头，随后迈着坚定的步伐冲出了心理咨询室，没给江传安任何挽留的机会。 第46章 “呃……怎么说呢，年轻就是好啊。” 江传安嘴角抽了抽，艰难地感慨道。 他总不能告诉秦筝，其实杜流之所以能够成功逃离，是因为他早就判断以秦筝的警惕性，对a级空间系道具毫无察觉能力，所以故意放任的结果？ 总感觉自己在欺负小孩子。 江传安摇了摇头，视线转移回桌面上的电脑，指尖轻点，调出猎人司了猎人司的内部网站。 颇具未来感的蓝色数据在网页上闪烁后裂开，流露出其中的可怕数据洪流，江传安登陆自己的账号——成为猎人司唯一一名ss级的安抚师后，这几天他在猎人司官网的账号也被银霆激活备好，虽然权限与普通猎人没什么两样，根本达不到与他等级相符的高度，但是已经足够使用。 一行行数据报告在江传安凝重的眸中划过，猎人司的官方数据平台由一百年前猎人司起源——【最初的猎人】留下的l级地下城道具为核心制作而成的超级计算机π构建搭铸，为第一区整个猎人司的运转，以及全第一区地下城能量监测提供充足的算力，是第一区作为人类五大区中最安全区域的基础之一。 “咔哒。” 江传安按下了确认键。 青浦市整个地区的地图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无数实时监测的地下城阙值波动数据不断在屏幕上闪动，但除了正在被猎人司的外勤队伍攻占的地下城外，大都维持在一个恒定的安全数值。 不断划过的数据没能对江传安造成任何影响，他眯了眯眼睛，很快在青浦市地图上找到了一个特殊的经纬度坐标点，那是在《绯色》中，秦筝姐弟遭遇意外被迫分离的【绯色】地下城曾经出现的地点。 【绯色】地下城早就被猎人攻破，但那个坐标上显示的实时地下城能量依旧在小范围的波动，虽然起伏很小，小到根本无法引起猎人司监察人员的注意，但是足够让江传安彻底判断杜流所言的真实性。 被攻略的【绯色】地下城曾经出现过的地方，现在的确出现了细微的，根本无法被正常察觉到的异样。 江传安的眸色暗了暗：果然依旧是老规矩，新篇章即将开启，最先出现的就是一座新地下城的线索。 时间找的真准，银霆匆匆前往金台开会，离开前留下的话很明显就是对于他的一次考验，偏偏就在当天，福泽会势力的杜流就动了手。 虽然这位ss级猎人司长暂时收下了他的投名状，但真正想要留在猎人司，得到他们的接纳与庇佑，还需要最后取得银霆的信任。 那就是，在银霆回来之前，如江传安自己所说的那样，拼尽全力守护好这座青浦市，将所有意图在青浦市掀起混乱的裂缝信徒全部解决，真正做到那句银霆离开前，自己的承诺：“不会让您失望的。” 虽然本来就没想过银霆回来前的这段日子会安安稳稳的度过，但是上来就是与造成秦筝姐弟悲剧根源的【绯色】地下城息息相关的新地下城【特雷维】，大概率也是一个至少要五位a级别猎人组队才能攻陷的a级地下城……还与三位主角之一的秦筝息息相关…… 江传安并不觉得，这样特殊的地下城，会是没有主角光环庇护的其他的a级猎人可以攻陷的普通a级地下城，肯定还有其他坑在。 按照墨羊一直以来的尿性，【绯色】地下城的攻略每个部分环环相扣，都有着必须要被放到恰到好处位置上的角色存在，地下城系列也正是因为这种不同角色倾力合作，只为了与未知来源的地下城相对抗的热血而爆火。 但偏偏因为银月病毒的存在，他无法再抱着全都交给剧情线和新篇章肉眼可见的主役角色秦筝的心态，他必须时时刻刻关注着剧情线进行矫正，否则那些被银月病毒影响的主要角色都出事了，他的任务就会直接失败，现实世界中的白敬泽他们也会受到牵连。 黑发的青年无力地合上电脑，叹息一声，在无人的心理咨询室中向后一倒，歪在办公椅上疲惫地转了几圈。 还真是难办啊，新番剧情线的具体内容暂时无从下手推测，秦筝主角篇的《绯色》能提供的信息也相当有限，他现在对于这座需要被解决的，整个猎人司目前只有他最了解的地下城一筹莫展，毫无头绪。 不过…… 事情总有办法，前面就算是死胡同，江传安也会寻找翻墙过去的方法。 什么都不能阻止他活下去，他一定要完成t314的任务，回到现实世界，去参加好友的婚礼。 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人在等着他。 想到这里，年轻的安抚师猛地站起身来，窗外流金的夕阳洒过白色的窗棂，蓝色的窗帘被城市的风拂起一角，墙面上简洁干净的挂钟时针即将指到罗马数字六的位置。 江传安带上自己的安抚师工作卡和猎人司证件，以防万一。万能的t314口中的帮助在此刻变得非常便利，借用t314的能力，他将身上非常显眼的安抚师制服换成了路人感十足的条纹衬衫与织针背心，黑色口罩和眼镜一戴，完全就是青浦市这座第一区超一线城市路上一抓一大把的普通男大学生。 “不愧是我！” 江传安在无人的卫生间，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现在在精神力伪装下feix形象，确认现在没有任何引人注意的地方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宿主。】 t314虽然无语，但本着宿主最大的原则，还是非常给面子地棒读道。 第47章 “好了，伪装已经很完美，接下来就是……实地考察时间了。” 江传安打了个响指，自信地走出医院，消失在如织的街头人潮中。 在地下城降临后，为了与猎人技能大多在18岁及18岁前后觉醒的规律相适应，第一区的学制也分出了猎人预备役所在的猎人中学与觉醒后猎人们所在的猎人学院。 【绯色】地下城曾经的入口就位于青浦市猎人实验中学这座平平无奇的猎人预备役中学，距离第一猎人医院也就是两三站地铁的距离，江传安摇摇晃晃地被挤上刚刚开始的晚高峰的地铁，又被摇摇晃晃地挤了下来，等他赶到青浦市实验中学门口的时候，穿着深蓝校服的初中部学生们已经零零散散地开始离校，此刻远处的夕阳还没彻底落下。 保安亭的保安大叔穿着制服，正对着绿化带抽烟，他目光锐利，一眼就看到了在学校门口徘徊的江传安。 “你做什么的？想干什么？” 保安大叔啧了一声，一手掐灭手里的烟，另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拦在江传安身前。 “抱歉，保安大叔，实不相瞒，我是回来拜访老师的学生。” 江传安戴上一层人畜无害的伪装，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你是这个学校的？我怎么对你没什么印象？” 保安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男生，看起来的确很年轻，气质干净清澈，完全就是大学生的模样，虽然面容有点陌生，但是的确像是回来拜访老师的学生。 “大概是因为我上学期间身体不太好，经常请假的缘故吧。” 江传安依旧维持着温和有礼的笑容，面对保安的质疑，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嗯，行吧，快分流考试了，最近确实有不少回来看老师的猎人学院学生，你的老师是哪位？我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两鬓斑白的保安顿了顿，没再说什么，懒洋洋地翻出一本进校本，等待着江传安的回答。 “现在应该是高二年级18班的历史老师，杜流先生。” 江传安微微一笑，气质温和干净，眸中满是即将见到老师的喜悦尊敬。 青浦市猎人实验中学，这座在青浦市没什么存在感的预备猎人培训学校，就是他找了好几天才找到的，杜流表层身份的所在地址。 “啊嚏——！” 高二18班，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老师站在讲台上打了个喷嚏，他推了推眼上厚重的酒瓶底眼镜，低下的眸子扫过口袋里微微震动的手机，用粉笔点了点多媒体上的地下城大事记图表。 “各位同学先自己往后做，我稍微有点事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给大家对答案，班长看着纪律，要是下课前我没回来，课代表就把答案写在黑板上。” 杜流一脸严肃地向班里的同学们安排完工作后，匆匆走出变得略显嘈杂的教室，在走过走廊转入因为上课时间而空无一人的楼梯口的那一瞬间，摆放在表面上的严肃称职教师神情刹那褪色，变成圆滑又危险的情报商人。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电显示是这所学校的保安，大概是有人来找他。 会是谁？ 杜流眯了眯眼睛。 不会是福泽会的人，福泽会最近一直为了【特雷维】而一直在试图从佳妮特那里入手，取得【绯色】地下城的详细情报，但是猎人司的秦筝对姐姐的保护十分周到，第一猎人医院也是猎人司的机密部门之一，与医院层层防御网斗智斗勇的福泽会应该没有时间再来烦他。 尤其是自己上一次企图混入医院探查情报狼狈地失败，甚至还使用了压箱底的a级道具之后。 也不太可能会是猎人司，先不说猎人司根本不知道他杜流的身份，那帮猎犬也没有这么好的耐心，如果是猎人司，一般都会直接派队伍把人带走。 至于其他的情报买家……杜流摇了摇头，因为自己那手出色的易容技术，他不认为那些家伙会有能力找到这里来。 那样的话……人选只剩下了一个。 但是杜流不太想承认那种可能。 拜托了，哪怕只是百分之一的可能，希望来找他的千万不要是那个麻烦的家伙！ 杜流推了推眼镜，加快脚步，校门口的保安亭和周围攀满爬山虎的绿植墙面很快出现在视野中，他忐忑地站到金属栅栏道闸前，还是看到了一开始站在外面，看到他走来后欣喜地向他挥手的江传安。 “老师！好久不见！” 年轻男大学生笑的腼腆又激动，灰色的织针背心衬的他气质越发柔和，像一只无害的小仓鼠。 杜流顿时感觉一种无语又恐惧的心情在心头萌发，身体似乎被冷风笼罩，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自称回来看老师的男大学生，分明长着一张他这辈子也不会忘掉的，实力恐怖又性格恶劣到让人做噩梦的那个混蛋的脸！ 那个垃圾场派到猎人司的高层卧底，明明就是ss级猎人，还伪装成非完全觉醒的体弱小白兔的疯子拾荒者！ 被这家伙叫老师，会不会折寿啊？ 杜流背在身后的手握紧拳头，他嘴角抽了抽，勉强让自己摆出一副和善的笑容，只是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古怪。 “啊，啊，是，是江同学啊。” 杜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的这句话，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配合对方，以垃圾场那些疯子的行事作风，可能下一秒这个学校都要被他们连根拔起了。 第48章 他在青浦市混迹多年，再找一个像历史老师杜流这么清白的身份还是有些难度，在完成那个目标前，他讨厌麻烦，也不想得罪一个ss级的精神系猎人。 更何况这座学校……只有这座学校，再也不能出事故了。 杜流眸色一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是我，老师，没想到您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江传安笑的非常无害，但杜流硬生生从那张怎么看怎么温和的脸上看到了杀意。 虽然江传安口口声声都是亲切，但杜流看得很清楚，对方弯起的眼角下分明就是威胁：你敢不配合试试呢？ 杜流是个识时务且惜命的人，瞬间忍住恐惧和江传安摆出一副良师益友的姿态，用尽了这辈子的演技。 保安大叔见两个人关系的确不错，于是打开闸门，把江传安放了进来，不忘嘟囔几句：“没想到还真是咱学校的学生，看来我这记忆是一年不如一年喽……” “没有没有，叔您还硬朗着呢，这都是因为我不经常来学校的原因，因为身体实在是太差劲了，所以课业落下了许多，那时候都要辛苦杜老师为我操心，您不认识我才是正常的。” 江传安非常善解人意的安慰了几句保安大叔，把保安大叔哄的嘴角都扬了起来，丢下一句：“记得早出来啊”就不再管了。 “老师，我好不容易回来看看您，您不带我去办公室坐着聊一聊吗？” 江传安的声音蕴着笑意，杜流知道对方这是要他找一个合适的说话地方的意思，干巴巴地开口：“当，当然，当然。” 实验中学现在正是上课时间，校园里安静的可怕，只有因为临近傍晚被控制系统提前打开的路灯闪着微光，就连最繁忙的主干道上，也没有什么人经过。 杜流带着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的江传安左绕右绕，穿过园艺设计搭起的户外长廊，绕到图书馆后的停车场。 “尊敬的…拾荒者前辈，这里是这所学校所有监控网的死角，有您强大的精神力庇护，无论我们在交流什么，都不会被任何人听到。” 没有了其他人的注视，杜流不再和江传安伪装成关系不错的师生，后退一步和这位垃圾场的高层拉开距离，微微弯腰鞠躬，看上去非常谦卑。 “嗯……没想到，你这个东道主也需要我的精神力来庇护。” 江传安挑挑眉，杜流被那可怕的眼神吓得连忙把头低的更低，开始脑补喜怒无常的拾荒者会不会突然暴起直接掐碎他的精神孤岛。 江传安笑了两声：“别紧张别紧张，我今天来是有正事要和你谈的。” 杜流抖了一下：……刚刚造成a级地下城【莫比乌斯衔接点】破裂的拾荒者口中的正事，听起来怎么让人更害怕了？ “放心，绝对不会影响到你好不容易经营的这么完美的这个身份的。更何况杜流是你的本名，不是吗？” 江传安摘下眼镜，没了黑框眼镜的阻挡，那双通透漂亮的烟灰色眸子完全暴露了出来，带着一种诡异的吸引力。 “既然你从秦筝手中成功逃走，通过了我的考验，也的的确确没有用其他假名来忽悠我……我现在突然觉得，你的那个提议似乎也不错。” 江传安非常有压迫感地拍了拍对方肩头。 杜流变得更加结结巴巴了起来：“能被前辈这样的强者看中，是我的荣幸……不知道我能为前辈做些什么……？” 虽然表面上因为多年的情报搜集生涯还能维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状态，但是杜流心里已经要疯了：全青浦市那么多流浪猎人情报商人，为什么就他这么倒霉？！ 谁不知道拾荒者是在裂缝神明教团圈子里也臭名昭著的存在？这些家伙根本不把自己和别人的命当命，为了乐子和苍蝇神的荣耀什么都能做，和这些人合作，完全就是等着他们把自己变成工具，榨干全部价值后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偏偏他又不敢拒绝ss级精神系猎人，等级差距太大，能力又互相克制，对方随便一出手，哪怕并不想杀了他，他也可能变成秦筝姐姐那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状态。 “【特雷维】即将降临，这种时候我们还是拿出彼此的诚意来好了，我知道你只是被福泽会雇佣的情报人员而已，并不信仰福泽白象。我们的目的明明就是一致的，合作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江传安看着警惕的杜流，叹了口气，试图拉拢这个同样在任务名单上的任务对象。 杜流在绯色篇里本来就不是什么虔诚的白象信徒，甚至还给秦筝提供了不少线索，让秦筝完成了绯色篇里的主线任务——带领猎人司外勤队伍把福泽会重创，在福泽会的一个驻扎点里找到了佳妮特被垃圾场带走的证据，救回了佳妮特和其他被垃圾场作为实验者囚禁的猎人。 没想到杜流听到这话被吓得直接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向江传安。 这话的意思……怎么不像是向福泽会抛出橄榄枝，倒像是单给他发的合作邀请……这也太可怕了！ 杜流的眼睛转了转，他看着笑里藏刀的江传安，疯狂思考什么样的回答才会让这位拾荒者满意。 “虽然但是，我只是一个无能的情报商人，怎么配和您合作……不如让我来为您引荐福泽会现在的最高行动人l先生——” 杜流讪笑两声，还没说完自己准备好的话，就被江传安直接打断。 第49章 “很遗憾，虽然我也想鉴赏你的语言艺术，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你听——” 江传安叹了口气，他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示意杜流提高警惕。 “铛———” 古钟被撞响的古老旋律在隐隐约约的遥远地下鸣奏，潮湿的气息一瞬间环绕在鼻尖，好像周围根本不是什么繁华城市中的一所普通猎人中学，而是某种庞大水体的边缘。 江传安皱了皱眉，他想到在π的实时地图上，他的确看到了实验中学校后地区有一座无名湖泊水体。 杜流作为突袭型猎人，感官更加灵敏，他猛地看向身后的树林，几乎是同时，一阵明显的血腥味从图书馆后的茂密树林中传来，随之而来的，是每一位猎人都不可能认错的气息。 那是地下城怪物的气息。 “怎么可能！福泽会他们明明说……——！难道是你？你想对这里的孩子们做什么？” 杜流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木在原地，福泽会明明根本还没有搜集到足够的，打开地下城【特雷维】的情报，无非影响【特雷维】的登陆，为什么现在地下城怪物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他再也无法伪装自己游刃有余的谦卑，整个猛地转向江传安，声音压得很低，全身上下紧绷着，随时准备拔出匕首。 如果不是福泽会……地下城怪物出现在这里，那只能是因为江传安。 这个垃圾场的疯子！ “不是我哦，看来你也被福泽会骗了呢。” 出乎他的意料，江传安眉头微蹙，非常自然地摇了摇头：“没想到你居然意外的好骗啊，难道你没有想过，为什么福泽会偏偏选择你来作为他们一周前试探医院的情报线人吗？” 他看起来非常无奈地叹息一声，【银月的海燕】果然预感不会出错，自己下了班就赶过来，就是因为他通过【银月的海燕·瞬间预知】这一能力，感受到了这座中学将会出事。 “选择我……还能是因为什么？难道——” 杜流本来就不是笨人，他看着江传安似笑非笑的表情，瞬间明白：福泽会的目的一直摆放在明面，就是为了【特雷维】地下城。 他们选择自己作为合作方，自然也是因为……【特雷维】。 再加上只会出现在地下城入口附近的地下城怪物，和医院事件刻意调开他的行为…… “【特雷维】的地下城入口也在这所学校？！福泽会故意调开我难道是为了对这所学校下手，打开入口？可是怎么可能？我明明一直没有感受到——” 杜流脸色苍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当他因为真相陷入混乱时，第一反应居然是看向那个让他最害怕的拾荒者。 “冷静点杜老师，现在先去救人，你那么宝贵这座学校，应该不想看到这座学校的任何人受伤吧？” 江传安心道在来到这座中学之前其实他也没想到，墨羊和十口从来没有设计过出现在同一地点登陆的两座地下城，墨羊甚至在参访中直抒胸臆表示两座地下城在同一个地点登陆太刻意了，他很不喜欢这样的设计。 所以一开始江传安仅仅只是觉得这座中学的危险大概是福泽会……没想到，居然是地下城。 虽然早就在秦筝主役的【绯色篇】中了解过，如果新篇章要依旧以秦筝主役，与【绯色篇】息息相关，那么必定离不开杜流这个在【绯色篇】中曾经牵针引线帮助秦筝找到自己姐姐的关键，但是江传安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杜流作为剧情引线的能力。 通往校后树林深处的小路上铺设着作为造景一部分的鹅卵石，在那条小径上，一层薄薄的，勾画着荡漾水波的半透明红色门形光幕安静地立在那里，微风拂过，上面的图纹便闪烁出亮眼的血色痕迹。 几乎不能称之为门的光幕从路的一端笼罩向另一端，一闪一闪———这是地下城入口刚刚出现，尚不稳定时的状态。 “这个大小……看来等级不会低啊，至少是b级。” 江传安抬起头，眯了眯眼睛。 淡淡的液体在半透明的光门中流淌，在无光的阴影处，因为暗淡的颜色，变得像是流淌的血。 “地下城的入口……” 杜流整个人都木然地立在那里，在【绯色篇】中游刃有余周旋于每一个势力之间，甚至提供情报帮助秦筝搞垮了福泽会大部分势力的情报商人此刻像是被雷劈中一样，整个人呆滞的不成样子。 要知道，在不久前引起整个青浦市警戒的【莫比乌斯衔接点】事件，始作俑者才是a级地下城。 江传安没有等待杜流调整过来，实验中学对杜流的意义很深，即使没有看过【绯色篇】，江传安也能感受到这份因为过于在意而产生的慌乱。 他上前两步，在红色的光幕前低下身，一手给秦筝发消息让他带着猎人司的各部门尽快赶来，一手捡起了在小径旁绿化带枝叶中，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里的一块胸牌。 上面写着某位高中生的名字和班级。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这次出现的地下城入口好像天然就有一个小裂缝，通过精神力扫描来看，应该有高中生进去了。” 江传安神色平静地将胸卡抛给整个人看起来快要碎在这里的杜流，他背着身站在随时可能会扑出地下城怪物的地下城入口，这是对于猎人来说相当危险的行为。 第50章 但即使是这种危险的行为，他也做的让人生不起半分提醒的心。 因为足够强大……那个看起来只是个普通大学生的安抚师，是这个世界上自地下城诞生百年来总数不曾超过一百位的ss级猎人。 杜流深深地看向江传安，勉强恢复了冷静，哪怕知道福泽会最可疑，但是垃圾场恶名在外多年，地下城入口又出现的实在过于巧合，他无法压下心中的怀疑。 对于ss级猎人来说，可以独自攻破s级地下城的他们，手中有着能够影响地下城登陆位置的道具也是很正常的事。 虽然江传安根本没必要这么做，但是拾荒者都是疯子，根本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杜流心想，万一面前的人就是因为“好玩”这种理由，才故意为了惩罚他上一次的得罪，把地下城在学校里打开了呢？ 什么都无所谓，只有这所高中，这所高中，他希望可以好好的。 额发散下，遮住了杜流晦暗不明的神色，但是江传安并不着急，反而依旧悠哉，似乎非常期待对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杜流咬了咬牙，手掌缓缓紧握成拳，水波流转，却又在凝聚为匕首的前一刻散去。 他抬起头，勉强扯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虽然很想质问江传安，但是在现在的糟糕形势和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作为一个能在第一区的超级都市青浦市扎根下来的情报商人，杜流还是完美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怎么沉默了？这个名叫柏真的男生这么特殊？” 江传安见杜流正在压抑情绪，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大概猜到了对方又把他脑补成了什么想要毁天灭地的乐子人拾荒者。 不过江传安也不是什么喜欢吃亏的人，既然被冤枉了，那当然要把这份误解在最有用的时刻揭露，换取最大利益。 江传安发出一声心情很好的气音。 “……这个班牌……是我教的班级里的学生，最近在准备运动会的开幕仪式，为了不打扰到文化生同学们，所以经常和其他人在自习课的时候跑到这里练习运动会上的剧目。” 杜流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如果他在这里的话，那和他在一起练习的估计也被困在了地下城里。” “那还真是不幸啊，现在要不要向猎人司发出申报？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比较好吧？” 江传安笑眯眯地看了杜流一眼，后者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地下城入口都开启了，猎人司那帮猎犬如果这还反应不过来，也太可笑了些。” 江传安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看来是不支持呢，可惜我已经报警了，只是来通知你一声。” 杜流的脸色顿时变得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虽然他的故事线还没完全展开，但是江传安依旧从对方的神态里体会到某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看来……想要取得对方信任，打开他的心理防火墙，抹除精神世界里的银月病毒，这所高中和杜流对猎人司的厌恶是很重要的角度。 “……无所谓，前辈自便就好，我只是来救我的学生的，其他事和我无关。” 杜流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笑容和礼貌，转身迈步走进了那片光幕。 他的身影伴随着闪烁的红光消失，江传安叹了口气，跟了过去。 杜流只是一个b级猎人，一个b级猎人进入b级甚至以上的地下城，完全就是去送死。 虽然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黑月的渡鸦】身份不得已他绝对不会切换，而在【银月的海燕】状态下他甚至没有战斗力，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至少有着ss级的精神力，和杜流一起进去，多多少少能撑到秦筝他们赶来。 在进入地下城的入口后的一瞬间，漫天的血红色扑面而来，方才在入口外只是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一下子扑面而来，犹如跌入无孔不入的血海。 江传安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色，与熟悉的天空。 地下城是与精神孤岛类似的，独立于现实世界的特殊空间，与精神孤岛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前者中的怪物与异常会影响到现实，甚至可能在未被攻陷不断发育的情况下登录现实，直接成为真实。 而后者由人类灵魂凝聚而成，漂浮在精神世界——集体潜意识大海之中，正常情况下不会对现实产生任何干扰，除了精神系猎人，无人可以触及。 因为是独立于现实的另一空间，所以穿过光幕门后看到与学校环境完全不同的场景是很正常的现象，但是江传安还是不免愣了一瞬间。 因为面前的画面，实在是太熟悉了。 一周前，他才刚刚见到过这幅尸山血海染红的场景。 狰狞的血红色天空，不断生长的黑色荆棘，不断搏动着，犹如活物血肉的建筑废墟…… 这座地下城中的场景，与自己在佳妮特精神世界中看到的【绯色】地下城内部，一模一样。 “前辈？你怎么也……” 杜流看到身后的入口泛起漩涡，江传安的身影从中走出，他有些茫然地看了对方一眼，惊讶过后，便是无法掩盖的警惕。 可以一个人攻破s级地下城的ss级猎人进入对他而言像玩具厂一样，毫无帮助的b级地下城做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担心他这个裂缝信徒的性命？ 杜流嘴角勾起讽刺的笑，他不知道自己某种意义上接近了真相，整个人因为危险紧绷起来：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的学生有什么特殊之处？ 第51章 比起面前的ss级猎人，这座远高于他一个人能力，需要五位到十位同等级猎人才能攻克的b级地下城，都算不上什么了。 “怎么样，情报商人，你找到你的学生的踪迹了吗？” 江传安懒洋洋地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轻轻划过，流出倾泻的月光，细细地向着远处延伸，像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细小河流。 “前辈，你这样说话会让人很苦恼的。” 杜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虽然他不想惹怒ss级猎人，但是这也不代表对方能在自己的雷点上不断蹦迪。 “别生气，看看这是什么。” 江传安没理会杀气腾腾的杜流，指了指月光在半空中绵延的方向。 “那孩子留下的胸卡因为经常贴身带着，所以有足够的气息，可以让精神力做到捕捉后追踪。” “……多谢了。” 杜流皱起眉，他深深看了江传安一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喜怒无常的拾荒者疯子居然会帮他，但是现在学生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没有犹豫，也没有怀疑江传安是否是在骗他，毫不犹豫地追逐着一片血红天地之间唯一明透清澈的月光而去。 江传安默默放下了伸出的尔康手。 杜流跑的也太快了，早知道他就挑破自己真的只是非完全觉醒猎人，没有他们这些超级赛亚人这样的体能了！ 第020章 当你的老师变成猎人闪耀登场 “沙沙——” 锋利的黑蓝虫肢撕裂空气,在粗糙的砂石地面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巨大的，身上蒙着一层轻纱般的血红雾气的黑蓝巨虫像是某些单机游戏里的场景boss,身边血红雾气到达之处带着湖水的阴冷寒意。 黑蓝透亮，犹如玉石般的虫肢在砂石地面上划出深深的沟壑，昭示着它的锋利程度。 被血浸透般的大地上，黑色的荆棘丛中,有两个抱着长笛小提琴乐器的高中生压低了身体，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气音。 “柏真……” 游荡的巨虫散逸的红雾飘在空中,散出浓郁的血腥的味道,其中一个高中生几乎要哭出来，被被称为柏真的少年死死捂住嘴，见到巨虫逼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躲在最前方，被称为柏真的黑框眼镜男生却没有和同学一样,反而死死盯住巨虫,准备随时见情况不对，带着自己的同学逃开。 巨虫的身形在荆棘丛前不紧不慢地飘过,刺骨的寒意随着它的移动蔓延到荆棘丛深处,雪白的霜沿着蔓延的黑色荆棘不断延伸，柏真继续按住匍匐在荆棘丛里的同伴,一动不动地盯着巨虫的动作。 即使在排练节目的时候遇上了突然打开的地下城大门这样的倒霉事情,柏真的情绪也依旧很稳定，16岁的少年在此刻冷静的吓人,他按照课堂上的教学屏住呼吸，眼睁睁地看着巨虫身上死神般漂浮的血雾在眼前荆棘交错的缝隙里划过,几乎触到自己的镜框，也没有动。 巨虫步伐飘飘忽忽地停下了。 柏真瞳孔微缩，他整个人紧绷起来，右手已经紧紧握住手下的小提琴，准备一会儿如果面前的怪物发难，他就直接抡起小提琴，给自己已经吓得半死的好兄弟林风争取时间。 巨虫停在原地，飘荡的血雾散开，它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近在咫尺的地方就有美味的食物，只是呆立了一会儿，再次运动了起来。 在柏真警惕的目光中，那个深蓝的虫子晃晃悠悠地迈开节肢，移向荆棘丛的另一个方向。 粗糙的镰刀状虫肢划过柏真面前的沙砾地，他甚至清晰地看到了那上面沾染着的血红痕迹和疑似肉末碎屑的存在。 柏真捂住身边同学的眼睛，在聆听到那个怪物飘忽的身影伴着风声离得越来越远，直至于消失的时候，才松开了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面对那样的东西，即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恐惧依旧不可避免。 那可是课本里才存在的，他们从未亲眼见过的，可以毁灭城市，只知道杀戮与进食的地下城怪物。 “安，安全了吗？” 留着寸头的学生从匍匐的姿势转为半直起身，林风吓得整个人缩在荆棘丛里，平日里宝贝的长笛扔到一边，整个人被血雾凝成的霜冻的哆哆嗦嗦，身上也在荆棘丛里划出了好几道血淋淋的口子。 但是他刚刚一点都不敢松懈，为了不叫出声，手臂都被自己咬的鲜血淋漓。 毕竟那可是可以摧毁一切的地下城怪物，他们这些没有觉醒猎人技能的普通学生，即使作为猎人预备役学习了不少地下城知识，面对那些怪物，也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只有死路一条。 刚刚直面那个黑蓝色巨大虫子的时候，死亡的气息实在是过于浓重，浓重到他甚至不敢害怕。 “也许安全了吧，说不定是因为我们这身被骂了很久的黑色面口袋丑校服，在这种时候反而让我们和荆棘丛融为一体了。看来也没有那么一无是处嘛。” 柏真声音有些颤抖，但是他依旧强打起精神来，开玩笑缓和着氛围。 “这种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吧，大学霸？” 林风声音抖的厉害，他把自己埋进手臂里，几乎快哭出来了。 “这种情况，地下城自救课里是怎么说的来着？早知道就好好听讲，把课本多背几遍了……” “早就说了让你不要学习总是喜欢差一点差一点。” 第52章 柏真有些无奈地扶住额角：“这种时候要冷静沉着，小心避开地下城中的一切活物，确定好一个固定方向后缓慢向着那个方向移动，沿着地下城边缘寻找是否有通往外面的缝隙，或者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 “多亏有你，大学霸。” 林风长舒一口气，他脱力半跪在地上，勉强调整好了情绪。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向那边的方向转移，我刚刚已经看过了，那边有一片建筑物废墟，在那里就算遇到地下城怪物也有周旋的余地……不过说实话，与其面对那东西，我宁可去面对最近和哥哥走的很近的那个怪异女人……” 柏真叹息一声，他刚刚想调整一下自己眼前有些歪斜的眼镜，却一瞬间听到了身后破空的声音。 那是……极硬的重物划破空气，被人全力挥动的声音。 而能发出这种声音的…… 柏真整个人僵在原地，他不用回头，就已经听到了熟悉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刚刚那个黑蓝巨虫坚硬的外骨骼与地面摩擦发出的杂音。 “柏真！！！” 林风陡然间变了脸色，一边大喊着一边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想要挡在柏真前面。 柏真下意识地转头，冰冷的锋利虫肢已经近在眼前，巨虫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没有发出半分声息。 类似巨大蜘蛛的巨虫腹部酷似人类面容的花纹抖了抖，像是深蓝的嘴角勾起嗜血的不妙弧度。 要死了吗？ 在虫肢彻底劈在自己脑袋上前，柏真的大脑僵硬地想。 原来在死亡的威胁前，他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平时可以迅速计算出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最后一问的大脑完全僵硬，柏真甚至听不到林风撕心裂肺的吼声。 他只是凭借着自己最后的反应，一把将扑过来的林风向远离巨虫的方向推去。 如果他活不下去了，那至少自己最好的朋友，要活下去吧？ “林风！快跑啊！” 柏真这样想着，少年的身体突然迸发出可怕的速度与力量，他伸手，大胆地就想要去握住巨虫劈来的节肢，为身后的寸头少年争取一线生机。 嘶……他刚刚就想说了，这虫肢看上去砍过很多人，血糊在一起，也太脏了点。 在最后关头，柏真看着巨虫挥舞的节肢，居然第一反应是洁癖犯了。 他选择闭上眼睛，想象即将把自己砍成两半的东西是把至少干净的刀。 “刷——！铿——！” 也不知道是不是柏真的厌恶的情绪过于明显，虫肢还没来得及落在他身上，就被什么东西从中阻断，发出了金属相撞的尖锐碰撞声。 柏真猛地睁开眼睛，他瞳孔微缩，看到了让人震惊颠覆的一幕。 “大学霸，你没事吧！” 林风三步并两步扑过来，刚扶住柏真，抬头一看，也呆愣在了原地。 “麻烦你这个怪物……离我的学生远一点。” 平日里18班最好欺负的历史老师将高大的巨虫拦在了距离两个高中生一米外的地方，连警告学生们安静下来时都窝窝囊囊的历史老师此刻目光锐利的可怕，手中的匕首通明流动，宛如随手鞠起的一把清水。 完全变了一个人。 “那是……杜老师？我的妈呀……这是地下城还是平行世界啊？给我干哪儿来了这是？” 林风拉着柏真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吐槽道：“这和平时完全是两个人啊！” 柏真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实在是太帅了！” 刚刚还在心里担忧发现自己身份之后学生们会不会害怕的杜流：“……我真是多余担心他们。” “是地下城哦。怎么样，你们杜老师私下里的样子，没见过吧？” 温和的男声毫无征兆地响起，把两个高中生吓了一跳。 “我是猎人司的精神系猎人江传安，两位小同学跟我来，我会保证把你们安全送出地下城的。” 江传安在杜流鄙夷的眼神中笑眯眯地一手揽过一个学生，拉着两个人迅速离开距离战场过近的危险位置。 “哦对了，带手机了没？快给你们老师照下来发到学校论坛上去，标题就叫：震惊！18班历史老师竟是b级别猎人！” 江传安一边带着两个高中生飞快远离战场，一边忍不住贩剑。 “前辈，请适可而止。” 杜流咬牙切齿地在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如果不是因为面前还有巨虫，他恐怕就真的忍不住冲过去给江传安一匕首了。 巨虫发出瘆人的笑声，杜流连忙集中注意力，召唤出另一只匕首，两只匕首交错下打开巨虫的虫肢，巨虫因为反作用力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杜流召出水流与之缠斗，一套动作干脆利索，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作为突袭型猎人最重要的，拿着匕首的手居然在因为刚刚短暂的交锋颤抖。 这座地下城中，仅仅只是一个游荡的普通怪物，都是比他略强的b级，杜流都不敢想，作为地下城主人的地下城boss，到底要多强大。 与杜流沉重的心情不同，看着自家老师帅气的动作，林风和柏真两个高中生缩在江传安身后，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写满了对杜流的崇拜。 “原来杜流老师还有着猎人的身份！没想到猎人司的英雄就在我身边啊！” 从小听着猎人司地下城冒险故事长大的林风闪着星星眼感叹道。 第53章 江传安缓缓收回想要阻拦林风的手，心道这小子嘴真快，救都救不下来。 “我不是猎人司的！你这个臭小子！” 正在艰难躲避巨虫的杜流闻言一下子加了怒气值buff，动作都变得重了许多，像是在泄愤：“林风！你回去之后把地下城年代表给我画十遍！” 林风顿时大惊失色，整个人几乎变成了一滩黑白线条：“唉？！不是，为什么？！” 柏真一脸同情地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 江传安忍住笑，刚想开口损杜流几句，却突然变了脸色，他看着杜流身后骤然弥漫的冰霜，连忙提醒：“小心！” 突袭型猎人连忙转身，就地一滚，动作敏捷但狼狈地躲过了由自己的水流凝聚为的冰柱。 “杜流！你糊涂啊！”江传安痛心疾首地拍了拍胸口：“……你在冰系怪物面前用水，是嫌我们冻得还不够快吗？” “那我又能怎么办？！我的技能就是水！” 冰弥漫的速度越来越快，杜流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突袭型猎人的灵敏身手在勉强支撑，这座地下城看来是a级别，里面的b级怪物也力量大的可怕，技能属性还和他相克，杜流的声音不由得变得焦急起来：“前辈，别说风凉话了，快带着那两个学生离开这里，这里的冰越来越多了！” 随着他话音刚落，只见弥漫的白霜以完全违反人类常识的方式平空在地面上滋生蔓延，周围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柏真和林风紧紧地挤在一起，吐出的气息都泛着白雾。 第021章 地下城的异常 “这种时候就需要用火吧……” 冻的开始哆嗦的林风喃喃道：“可是我们要上哪里去找火？” 柏真抬起头,他试图在周围有限的环境中寻找可以生活的道具：荆棘丛也许可以用来充当可燃物，氧气也足够，但是火源…… “啪——！”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出对策,只见挡在他和林风身前的陌生猎人突然笑着拍了拍手。 “怎么说呢，我们猎人司，可是最不缺火的啊。” 江传安笑的张扬又嚣张，一开始在两个高中生面前故意摆出的那副温柔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他看着来时的方向，轻声道：“到你出场的时间啦！不要忘了先把这两个小同学送出去。” “好的,江先生！” 一个听声音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少年音从高处传来,晴朗灿烂像是秋日的红枫。 下一秒,剧烈燃烧着的，陨石般的火球从天空猛地坠落，胡乱穿着猎人司类似冲锋衣的外勤部制服外套的秦筝脸上带着张扬的笑,直接炸开了越来越厚的冰层。 火焰瞬间连绵，不讲道理地将白霜纷纷化成水流,秦筝一手将重剑抗在肩膀上,一手扔给江传安两个小小的球。 那是猎人司研发部参考地下城道具做出的，针对普通人的强制遣返道具【安全门】,只要输入特定参数,就可以在捏碎后可以将特定地下城中的普通人直接排斥出地下城，回到现实世界。 “真是帮大忙了,不愧是你,秦筝，来的很及时,我还以为你要经过猎人司那些繁杂的申请手续，至少再过几个小时才能赶来。” 江传安向着秦筝感激一笑,后者整个人愣了愣，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脑：“没有啦没有啦，我也是因为刚和先生离开就收到了您的信息，所以这次以私人名义先来了一步，不过外面地下城蜃楼闹的那么厉害，猎人司的大部队应该很快就赶来了……。” 杜流闻言不着痕迹地瞪了江传安一眼：这个拾荒者卧底居然还骗他说刚刚才报警！明明早在来找他之前就和猎人司串通一气了！ “那我就放心了，两位小同学，拿好这个，捏碎后你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记得要配合猎人司的其他哥哥姐姐做笔录哦。” 江传安感受到了杜流的视线，但是他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转向两个高中生，将【安全门】分给他们。 柏真和林风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是添乱，没有犹豫，直接捏碎了小球，不过在离开前，他们向着杜流的方向高喊一声：“老师加油啊！”似乎这样就能表达他们复杂又担心的心情。 “这两个臭小子……” 杜流无奈地摇摇头，他翻身向后跳，在荆棘丛上借力躲过了巨虫的攻击，看向两个少年消失的方向，眼中满是无奈。 秦筝笑呵呵地看着眼前的巨虫，突然开口：“不过，我刚刚就想说了，有相当在意的一点……这怪物……黑蓝色的身体，用长刀一样的虫肢，技能也挺熟悉的，还是冰系，怎么越看越像一个人……好眼熟啊……” 江传安嘴角抽了抽，已经猜到了秦筝想说什么：“你是说你们外勤部最年轻的代理部长，最强a级猎人江平吗？” 秦筝顿时变了脸色：“唉？！江先生你也这么认为吗？原来刚刚我打的是江平前辈的虫设吗？！” 杜流一脸黑线地看着秦筝，看上去快要崩溃了：……猎人司果然要完蛋了啊，秦筝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我们真的能从这个地下城里出去吗？ “江先生！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秦筝注意到杜流与黑蓝巨虫的艰难对峙，他连忙翻身冲过去，右脚踢在比他自己还长的重剑剑面上，借力抡起重剑，重重砍在黑蓝巨虫的身上，铜色重剑上燃烧的火焰在碰到黑蓝巨虫触须的一瞬间迅速燃烧弥漫，将整个黑蓝巨虫吞没。 第54章 被救下的杜流冷冷地切了一声，偏过头，视线一瞥，却正对上秦筝向他露出了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杜流再次偏过头，没有说话。 秦筝的表现实在是过于憨厚，让他居然一时分不清对方到底认没认出他是被猎人司列为警惕名单之一的【雨中人】。 黑蓝巨虫的黑色烟雾在燃烧的火焰中发出凄厉的惨叫，长长的废铁刀刃因为被燃烧的痛苦而胡乱飞舞着，偏斜的角度挥向江传安所在的方向，安抚师条件反射抬起手臂闭上了眼睛，却在下一秒，被灼热的火焰护住。 “咔嚓——” 秦筝不愧是a级猎人，直接用重剑的力量重击在黑蓝巨虫的锋利前肢上，破碎的声音响起，黑蓝巨虫最后的攻击也变成了一地碎片。 黑蓝巨虫在一声凄厉又愤怒的惨叫声中，彻底消失在沸腾的火焰里。 秦筝的周身不受控制地燃烧起热量可怕的火焰圈，将江传安和杜流护在身后。 江传安看着少年的背影，只感觉身边的温度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上声，他闭上眼睛，身形晃了晃，似乎因为极高的温度有些晕眩。 糟糕的非完全觉醒猎人体质，还有你们这些完全觉醒的家伙，打架是真的不管不顾啊！ 江传安无奈地扶住自己的额角，一只冰凉的手出现在江传安朦胧的视角中，随后，那只手犹豫又别扭的扶住了他的臂弯。 冰凉的水将火焰的热度挡住，环绕在江传安的身边，将他恍然的意识拉了回来。 “我记得……你是非完全觉醒猎人吧？你们猎人司的猎犬还真是不管不顾的啊，完全不记得看一眼身后的安抚师。” 杜流从荆棘丛上跳过来，突袭型猎人高敏捷的四维属性帮助他在落脚点极为有限的荆棘丛上如履平地，他看着秦筝，冷哼两声，出言讽刺。 也不知道是出于对江传安刚刚帮忙救下自己学生的感激，还是出于对猎人司的厌恶。 “江先生！这次是我的失误！您没受伤吧？” 秦筝瞬间回想起自家安抚师除了强大的精神系技能外，身体素质完全是个普通人，三步并两步跑过来，看都没看一眼被火焰烧灭的黑蓝巨虫。 “我没事，只是有点热而已。” 江传安讪笑两声，摆了摆手。但秦筝明显没有被安慰到，他看起来相当着急，想要伸手去扶杜流手中的江传安却又因为自己身上还带着火焰而顿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猎人司的家伙是这样的，只会自顾自的先做自己想做的，对于自己造成的破坏全然不知，等一切结束之后才虚伪地开始想要补偿。你现在看起来也就是个高中生的年纪，不会作业都没写完就出来执勤了吧？” 杜流扶着江传安站在一边，遇到秦筝之后他便一改之前圆滑世故的人精形象，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夹枪带棒。 在秦筝主役漫画《绯色》中，墨羊并没有揭露杜流究竟为什么讨厌猎人司，即便坚守一定的道德底线不愿意彻底与福泽会合作，但也一直展现出对于猎人司的厌恶。 即使是将《地下城》系列所有物料，本体，衍生物和会社成员采访全都看过一遍的江传安，也只能和论坛上的其他考据党一起大致推测出，杜流对猎人司的恨意绝对离不开五年前的【绯色】地下城事件中，他的妹妹杜鹃的死亡。 当年的【绯色】地下城究竟发生了什么，墨羊和十口两人还没有给广大漫迷提供答案，江传安只知道，在那次事件中，秦筝失去了自己的姐姐，而杜流失去了自己的妹妹。 “喂喂！你不要给别人扣黑锅，猎人司才不是这样的，而且我早就想问了，【雨中人】，你们福泽会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每次一出事你们总是在现场？” 莫名其妙的被挤兑了一番，即使是被称为“快乐地狱小狗”的秦筝也显得有些不高兴，语气里满是不忿。 他用手拂过杜流连绵在空中的水流，见没有白雾蒸腾，确认自己手上火焰的余温已经褪去后，一把拉过江传安。 “还有，既然这么讨厌猎人司，那就请离我们猎人司的安抚师远一点！” 江传安试图开口：“两位，其实……” “哦？你怎么确定你身边的这位就是你们猎人司的安抚师了？” 杜流脱口而出，不过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僭越，连忙看了江传安一眼，却发现那个恐怖的垃圾场疯子居然用一副看自家孩子一样慈爱的目光看着秦筝，差点吓个半死。 “开什么玩笑？江先生不是猎人司的安抚师，难道是你们福泽会的？” 秦筝握紧拳头，气势汹汹地开口，杜流虽然不方便暴露江传安垃圾场卧底的身份，但他只是冷哼一声，就让还是高中生年级的秦筝气的不轻。 “你这个家伙——” 秦筝咬牙切齿，还没说完，就被江传安拍了拍肩膀。 红发的少年像是被主人摸头的恶犬一样，瞬间收起了怒气，摆出一副灿烂的笑容。 “好啦好啦，容我说一句，现在应该还不是我们内杠的时候。” 江传安叹了口气，他拍了拍手，流动的月光循着他的脚下向遥远的方向蔓延，在这个地下城中，精神触手所至之地的信息全都如同监控录像屏一样在他的眼中播放。 “这座地下城的状态不对劲，你们都是很优秀的猎人，现在肯定也感受到了。” 第55章 江传安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周围的精神触手传来的线索。 这座地下城的空间，比起真正的a级地下城来说，实在是太小了。 第022章 互相厌恶的合作 放目去看,地下城遥远的边界所能看到的高山和城市废墟就像是游戏里的贴图，根本没有实物，真正可以移动的空间范围其实就只有面前的这一片荆棘丛。 “是的,这里面积太小了，江先生……实不相瞒，这种碎片式地下城的现象，和五年前的……【绯色】地下城出现前青浦市的情况十分相似。” 进入猎人司行动猎人状态后,秦筝的表情不再过于少年气地笑着，反而沉静下来。他看着江传安那双平静,可以轻而易举地安抚他人情绪的月色双眸,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选择了自己撕开五年前那道伤疤。 碎片式地下城，是指巨型地下城出现前，以碎片的形式一点点在真正的地下城入口周围出现的类地下城空间,其内部大多是巨型地下城主体某一地方的场景碎片，空间容积完全比不上完整的地下城。 眼前的这片空间,很显然与五年前让佳妮特落入垃圾场之手的【绯色】地下城极为相似,它们应该都是同一巨型地下城的“碎片”。 再联想到五年前的【绯色】地下城最后只是被猎人司强行封锁关闭，即使是秦筝也不知道那座地下城最后到底有没有被攻克消失,再加上眼前的碎片地下城,秦筝恍然间好像看到了一座与【绯色】息息相关的新地下城正在空间裂缝中生成，试图登陆青浦市。 红发的少年抿起唇,整个人恍恍惚惚,他不知道，【绯色】酿成了五年前那样的惨剧,攻克难度大到让佳妮特带领的a级猎人攻克队都分身乏术，被垃圾场和福泽会联合埋伏成功,那么现在这座与【绯色】息息相关的地下城如果登陆…… 必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秦筝永远也不会忘记，五年前被福泽会和垃圾场共同追逐的地下城【绯色】，是多么可怕的一座地下城。 那是近似于地下城中最可怕的存在，永远开放，几乎不可被攻克的四大固定地下城的，最强a级。 “这里是一座碎片地下城，碎片地下城与真正意义上的地下城不一样，不需要杀掉地下城中所有的怪物，攻克boss，或者找到地下城中的‘缝隙门’就能离开，但是即便可以随时退出，作为猎人司的猎人，我也不能对这里放任不管。” 秦筝猛地转身，江传安向他点了点头，原本已经熄灭的火墙骤然腾空而起，反射出耀眼的火红，燃烧在血色的天空之下。 像是一轮轮冉冉升起的太阳。 “那些东西……在你们数据库里被称为【愿望的羽化成虫】的怪物来了。” 杜流偏过头，语气有些不情愿，但眸色凛冽起来，猛地转身，看向周围的荆棘丛。 无数的锋利金属拖曳在地一般的刺耳摩擦声流过，像是蜘蛛与水面蜉蝣结合体的各色怪异巨虫从四处聚集，血色的烟雾几乎连绵在一起，秦筝眉头紧锁，操控着火焰向外拓展，无数的羽化成虫在荆棘丛中诞生向着他们靠近，那种奇怪的熟悉感终于找到了来源。 他怎么会忘了……秦筝露出懊恼的神情：【愿望的羽化成虫】……是【绯色】地下城中曾经出现过的游荡怪物。 【愿望的羽化成虫： 等级：b级/b+级/a级 类型：昆虫类半实体型地下城怪物 弱点：火焰，高温环境，锋利刀刃。】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放心去吧，我会为你随时做好精神疏导的准备的。” 江传安轻松地向着秦筝笑了笑，一边的杜流实在是见不得垃圾场疯子和猎人司猎人相亲相爱的这幅诡异画面，举手打断：“我说，既然是碎片式地下城，我们现在出去也没事吧？要剿灭所有怪物毁掉地下城那只是你们猎人司的伪善想法，我为什么要和你们一起在这里辛苦？” “你这家伙——！” 秦筝又被气的要跳起来，被江传安安抚地按下肩膀，眸色还是月色的安抚师转身，映着斑驳的火光，直直盯着杜流，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干什么？” 杜流感觉自己对江传安的ptsd要犯了，整个人抖了抖，警惕地后退一步。 “总是口是心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刚刚学校有危险的时候你明明比我还要着急，现在真的准备要把这么大一个碎片地下城隐患放在这里吗？” 杜流不忿，不过声音有些磕磕绊绊：“我可以时时刻刻都在学校里看着。碎片地下城只要没有人诱导，根本不会发生破裂，导致地下城怪物逃出来，谁知道这是不是猎人司主导的引出我来的计划，毕竟你们为了更高的目的根本不会把普通人的命放在眼里——” 江传安笑的越发灿烂了，他打断了语气已经不自觉焦急起来的杜流，转移话题道：“当情报商人很辛苦吧？裂缝信徒和猎人司两边都需要周旋。” “那又和您有什么关系？” 杜流警惕地又后退了一步，不愧是当了多年情报贩子的人，即使是这种时候也没有忘记使用敬语，不打算真的得罪对方。 “福泽会对【绯色】感兴趣绝对不仅仅只是因为它是a级地下城……你太在意这所学校了，想要守护好自己在意的存在，我在这里提供给你一个最稳妥的建议。” 江传安眨了眨眼睛。 第56章 “怎么样，要不要合作？在那座与【绯色】异常相似的【特雷维】地下城登陆之前，成为猎人司的线人……至少在保护好这座学校这一方面，我们的立场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他微微偏头，眯起眼睛，像是一只单纯善良的长尾山雀。 杜流的身后已经开始冒冷汗，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前这家伙人畜无害的外表下，究竟是怎样可怕的怪物。 但是他自己并没有让一个ss级猎人入眼的价值，杜流脑海中极速掠过青浦市盘庚交错的各势力和情报，怎么想也想不出江传安提出这样的建议究竟是为了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灵敏的危险嗅觉让杜流已经意识到了即将登陆的【特雷维】地下城的异常，福泽会如此殷切地追逐这座地下城，却从未将【特雷维】可能登陆的地点告知于他…… 面前碎片地下城的情况让杜流很难不想到五年前的【绯色】，如果【特雷维】的登陆点真的是这座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实验中学，那他无论如何也要阻止福泽会的计划…… “不说话那就当你默认了，接下来，好好战斗吧。” 江传安打了个响指，杜流沉默不语，没有说话，不过江传安也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对方一定会答应。 “如果真的能阻止【特雷维】在这里登陆……那算我欠你的。” 如江传安所想，杜流没有沉默很长时间，一改平时圆滑多话的性格，沉默又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用欠我的，你欠的人情在哪里，你清楚的。” 江传安摆了摆手，杜流作为青浦市的情报商人，又有一定的，对于流浪猎人来说堪称稀有的道德责任感，一直是猎人司很想收为线人的一个角色，他这次也只是帮银霆随手成人之美而已。 江传安转身，一睁眼，就对上了红发少年写满不解的脸。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江传安压低了声音。 “我，我只是觉得，先生您这么讨厌裂缝信徒们，难道不应该选择在抓到对立的第一时间杀了他吗……” 秦筝有些茫然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江先生之前表露出来的那种针对裂缝神明和其信众的恨意还历历在目。 “秦筝，你是为什么当猎人的？” 江传安看了秦筝一眼，面上却没有丝毫不耐烦，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 “为了地下城降临之后公众的利益，为了公义与不平永不降临于。” 秦筝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这是世界五大区就地下城与猎人的降临在一百年前签订的猎人宪章的内容，是每一个进入猎人司的猎人都要在【最初的猎人】纪念碑面前背诵宣誓的内容。 “那你还在疑问些什么呢？既然未曾被猎人司审判的人皆为公众，那么那家伙也是，猎人司成立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审判，而是拯救啊。” 在《地下城》系列中，一百年前成立的猎人司雏形中，八位最早觉醒猎人技能，人类历史上唯八有明确记载的l级猎人，【最初的猎人】便是秉持这样的信念，在混乱无秩序的前地下城时代将肆虐的地下城一一攻克，地下城怪物全部剿灭，以拯救的理想主义建立人类五大区的猎人司，重新将疯狂的世界拉回正常的秩序。 虽然地下城依旧不断登陆，但是至少人类社会的秩序因为猎人司的努力依旧存在，没有崩塌成为弱肉强食的力量主义世界。 江传安眨眨眼，就像秦筝刚刚成为猎人时，银霆所做的那样，轻轻拍了拍秦筝的背：“现在，为了公众的利益，去吧。” 【“现在，为了公众的利益，去宣誓吧。”】 青年温和的声音与五年前银霆的声音重合，秦筝怔怔地迈开了脚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犹豫，但却在迈开脚步的那一瞬间，又陷入了新的疑惑。 可是为什么江传安，会有和银霆司长类似的，那种气势？ 明明记忆混乱……他为何还会对猎人司如此了解？ 秦筝觉得，自己大概已经知道了为什么银霆司长即使知道江先生是拾荒者，有苍蝇之主的信众标记，也依旧愿意相信他了。 红发的少年顺势扬起重剑，火焰蓬勃燃烧，站到了杜流的身后。 “那就请多指教了，至少在现在。” “呵，谁要和你们猎人司合作。” 杜流冷哼一声，手中匕首翻飞，划出白色的水光。 “彼此彼此，我也不想和你这个被列入警惕名单的情报贩子同流合污。” 虽然嘴上兵戈相交，互不相让，但火焰与水流的配合却相当完美。 两人的攻击无一落空，霜烟鬼的衣袍和长刀被水刃神出鬼没地撕裂，灰色的烟雾也在下一秒于燃烧的火焰中褪色。 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响彻，江传安都要同情这些被水火组合技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地下城怪物了。 那两个人……不仅仅是在战斗，更像是在通过霜烟鬼这一同样的地下城怪物，发泄对五年前夺走自己重要之人的【绯色】的怒火。 第023章 破坏式攻克 不过杜流和秦筝之间默契的配合也没持续多久,两个人很快因为战斗中的各种小事开始互相指责起来。 “你看没看路啊，三头犬小鬼！” 杜流的水刀被肆意燃烧的火焰蒸发成半透明的水雾，毫无攻击力的水雾被羽化愿虫的长刀轻易贯穿,差点伤到以此作为掩护想要突袭的突袭型猎人。 第57章 杜流急忙以在福泽会锻炼出的身手一个翻滚闪过羽化愿虫的攻击，露出高中老师的冷酷表情。 秦筝被吓得一哆嗦，虽然因为很早就进入了猎人司没有上过高中，但是高中老师的压迫感没有任何第一区的青少年可以免疫,他条件反射就想立正道歉，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一脸不忿： “要不是你故意把那个羽化愿虫的镰腿扔到我的脚下,我才不会不小心搞歪了火焰燃烧的路线！” “呵呵,不小心，我看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杜流冷笑一声，推了推眼镜：“堂堂a级猎人居然会害怕这种幽灵一样的东西,不愧是18岁的小鬼。” “杜流！！！你不要叫我小鬼，不要以为江先生在我就不敢打你！” 正处于自尊心极强的青春期的秦筝闻言直接炸了毛,一下子都忘了周围围着的b级怪物羽化愿虫,像只被惹怒的猎犬，追着杜流就要咬。 “好啦好啦,秦筝,别着急，你看看你又露出破绽了。” 江传安叹了口气,和一个操心的老母亲一样用精神触手扫开想要趁机偷袭秦筝的羽化愿虫,虽然精神触手没有攻击能力，但是针对半实体型的羽化愿虫,让它产生位移，还是可以做到的。 “江先生……” 秦筝委屈巴巴地看着江传安,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狗，如果不是看到对方很快反身用重剑击飞了一只羽化愿虫，江传安感觉自己恐怕真的能被对方骗过去，以为这只未成年小狗和外表一样毫无威胁力。 “好了好了，你们在这样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江传安站在两个人刻意围起来的安全三角区里，月光触手翻飞，环绕在两个战斗型猎人身边。 “接下来加把劲吧，这只是一个碎片地下城，还不知道【特雷维】彻底被福泽会打开前还有多少类似的碎片地下城要开启，与其互相吵架，不如用最快速度解决它，赶快离开这里。” 江传安顿了顿，笑眯眯道：“顺便让我在实战里看看谁更厉害。” “反正我绝对不会输给这个猎犬。” 杜流冷笑一声，整个人化成一道水光，消失在原地。 “说的好像谁会输给大叔你似的。” 秦筝嘟囔了一句，露出非常不服输的表情，也追了过去，杀入羽化愿虫群。 “没有礼貌！叫老师！” 杜流的声音在羽化愿虫另一边传来。 “那就加油吧，有我在，拿出你们的全部力量来战斗就好。” 江传安轻笑一声，满意地看到两个人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再也没有误伤到对方，清扫地下城怪物的速度都快了不止一倍，两个人都咬牙盯着彼此，似乎谁都不想先露出破绽，变成那个影响大局的，“不厉害”的人。 站在原地的江传安见状挑了挑眉：他还真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可以自尊心强到这个地步。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两个人之间要死要活的氛围。 什么《儿童心理学》…… 猎人司唯一的ss级安抚师拍了拍手，心道没想到自己的本科专业知识第一次使用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后退一步，英勇地将秦筝和杜流护至身前。 羽化愿虫随着两个猎人的战斗，纷纷从荆棘丛深处冒出头来，被杜流和秦筝两个人割草一样剪碎烧毁。 “没想到你还不错嘛！” 秦筝很快注意到杜流虽然只是b级，但是却跟上了他的全部动作。 杜流没好气地回复道：“和裂缝信徒打架可比和地下城怪物困难多了，你小子不要以等级取人。 猎人按照战斗能力被划分为辅助型，近战型，突袭型和远程型四种，其中公认的爆发力最强的战场清扫组合，就是近战型与突袭型。 近战的力量和突袭的敏捷可以撕碎任何敌人的防御，高攻的配合在杜流和秦筝的合作下表现的淋漓尽致。 但这种配合有一种不可忽视的弊端，那就是过于注重于爆发力，猎人对于精神力的调动很容易透支，引发精神力暴动。 尤其在突袭型猎人等级还低于近战型时， 杜流的匕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割碎了那些羽化愿虫拖在手中的长刀，他踩着空中的长刀，以一种比杂技演员还要灵活的身形躲开几个羽化愿虫的联合砍杀，火焰被水刀砍碎的荆棘引流到正确的地方，杜流半跪在地上没有回头，身后的几只羽化愿虫在一瞬间被炸起的火焰吞噬。 他站起身，擦了把因为过度使用精神力而变得湿漉漉的头发，眼前开始浮现出一些光怪陆离的碎片。 “哥哥，你还真是差劲啊，这都跟不过来！” 穿着猎人实验中学校服，与他五官相似的少女向他做了个鬼脸，随后在无名湖畔漫山遍野盛开的映山红的映衬下，倒在一片绯色的倒影中。 地下城的崩塌声和怪物的尖啸隐隐传来，杜流努力让自己维持清醒，却还是不免被幻觉中妹妹杜鹃的身影牵动着，一同坠入绯红。 “来吧，哥哥。” “和我一起吧，哥哥，快来陪陪我吧。” “我自己一个人在红色里，实在是太孤独了。” 女孩轻笑着，向他伸出手。 早知道该提前□□神力稳定胶囊的，不过也没办法，谁知道会这么倒霉的被卷入碎片地下城里。 杜流恍恍惚惚地向前迈了一步，他的大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是处于过度使用精神力而引发的幻觉后遗症中，妹妹杜鹃早就在五年前的【绯色】事件中死去，眼前的幻影只是幻觉。 第58章 但是……但是即使是幻觉，他也想再见妹妹一次。 那可是和他血脉相连，虽然总是吵架，但是终归从小一起支撑着彼此长大的，亲妹妹啊。 杜流闭上眼睛，指尖颤抖地向前，却在触及到妹妹伸出的手前，被月光般的触手环住手腕。 月光……？ 杜流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冰凉的触感沿着手腕迅速蔓延，在月色映入双眸的那一瞬间，常年因为过度使用精神力而累积的疲惫和精神孤岛中堆积的垃圾也在一瞬间被抹平。 江传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了月光火柴。 杜流猛地睁开眼睛，幻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羽化愿虫的身影已经逼近眼前，他连忙用匕首架住怪物的攻击，却在调动精神力的那一瞬间，再次愣住。 太流畅舒服了，这次调动精神力。 没有了那种应该被习惯的隐隐疲惫与酸涩感，整个人好像都充满了力量，身体也被调动到了最健康舒适的状态，流水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般，不再需要任何多余的设计，就能完美地随着他的心意到恰到好处的位置。 这是……他吃掉多少精神力稳定药品才能达到的可怕效果？ 杜流猛地用力，完美恰当的水流变成水刃在半空中交错，将羽化愿虫分割成了烟雾碎片。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台完美保养过后的机车，即使是为了避免让自己精神孤岛情况恶化而避之不及的战斗也成了一种可以享受的消遣。 杜流深吸一口气，身体舒适的简直让他有些不习惯，他微微偏头，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江传安的方向，却发现后者只是站在那里。 黑发的青年长身玉立，双眸变成了月光石一样流光的颜色，诡异又优美的精神触手在他的脚下延伸，虽然本人只是站在身后，但精神触手却完美地完成了时刻的精神疏导任务。 秦筝的火焰也燃烧的远比一开始耀眼，少年藏不住心事的脸上写满了神清气爽几个字，重剑砸在地上，几乎像是一串鼓点。 完美在战局中同时对多个高级猎人进行精神疏导，该说不愧是ss级的精神系猎人吗？ ss级的精神系猎人上限肯定不仅如此，如果这家伙甚至可以同时疏导多个ss级猎人…… 杜流垂下眸，他不敢继续想下去，把注意力放回眼前。身影迅速到如同流光划过羽化愿虫的群落，在精神疏导的支撑下他的身体轻盈的可怕，被限制的实力终于彻底发挥。 时至此刻，杜流才终于明白了，对方那看似托大的一句：“让你们发挥出全部实力”究竟意味着什么。 ss级的精神系听起来就像是神话里的存在，精神系猎人青黄不接的时间太长，让杜流这样已经做好依赖药物一辈子的流浪猎人已经失去了概念。 他再次不着痕迹地瞥了江传安一眼，这个人真的好奇怪，明明是垃圾场的疯子，却又帮助他救下了那两个学生，立场也像是真正的猎人司理想主义者一样，比某些猎人司高层都要符合猎人司的誓言，即使摆出一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弱小样子，也让人感到很有安全感。 可能是因为他在身后，所以可以毫无顾虑地去调动自己的精神力，打个痛快吧。 这就是精神系猎人，是猎人攻克地下城的专业队伍中，最抢手的存在的原因啊。 杜流心想，他闭上眼睛，向后跳跃躲避羽化愿虫的攻击，和借着重剑重量落地的秦筝背靠背，第一次露出了像是他口中小鬼一样的笑容。 “真是……让人神清气爽啊，既然都这样痛快了，那索性就打个爽好了。” 他握紧手中的匕首，喃喃道，眼睛里满是猎人自带的战意与疯狂。 “这些怪物，一个也别想逃出去，对我的学校做什么。” 秦筝拍了拍手上的灰，盯着周围数量可怕的羽化愿虫，许下承诺。 话音刚落，咬合的水与火焰以二人为中心冲出，旋转成龙卷的形状。 江传安见状连忙骂骂咧咧地把精神触手全都召了回来，把自己裹成一团。 水与火在顷刻间被最大功率调动的精神力挥斥，充满整个碎片地下城，在一瞬间发出爆炸的气音。 这个碎片地下城被彻底摧毁了。 江传安只来得及听到两个疯子猎人畅快的笑，玻璃破碎般的巨大声响振彻整个地下城，下一秒，黑白充斥着视线，在空间穿梭的晕眩之后，江传安努力调整了呼吸后睁开眼睛，诡异的血红天空已经变成了半黑不白的天际，猎人司黄绿色的警戒线就停在他鼻尖前一秒。 他们回到了实验中学后的小树林前——碎片地下城的入口处。 那两个疯子以杀掉所有地下城怪物的方式攻克了碎片地下城。 猎人司后援部的速度很快，已经将现场警戒了起来，现在除了几个医疗人员，警戒人员和那两个被救下的高中生，入口处没有任何闲杂人流围观，让江传安松了一口气。 “江先生！” 秦筝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把因为地下城被攻克而产生的冲击一身狼狈的江传安扶起来，黑发的青年轻咳两声，胸口因为冲击力微微发疼，脆弱的普通人身体让他感觉自己根本不需要思考如何死亡的计划，随时都会直接重开，顺道带走秦筝和杜流精神孤岛里的银月病毒。 “咳……你们，整出来的动静还真是大，简直是太厉害啦。” 第59章 江传安阴阳怪气地比了个大拇指，杜流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没有说话，他没想到这个疑似拾荒者卧底的家伙真的好像是非完全觉醒猎人，身体强度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是非完全觉醒猎人……” 虽然如果这样的话他就没有害怕对方继续毕恭毕敬的理由了，现在完全可以开口讽刺对方垃圾的身体素质，但是每个细胞都呐喊着舒服的身体还在告诉他自己刚刚接受了江传安堪称无私的精神疏导。 杜流复杂的心情和想要说的话全都被捂住嘴不断咳嗽的江传安堵在了心里，上去也不是，下去也不是，难受的要命。 最后只能非常苍白地憋出一句感叹。 因为……精神疏导对精神系猎人本身也有着不小的压力，江传安完全可以不管他的状态，只将他当作合作者，而非互相可以付出包容的同伴，对他也进行精神疏导。 “对不起……江先生……” 秦筝不存在的狗耳朵又耷拉了下来，江传安勉强平复下急促的呼吸，他看着低下头的秦筝，叹了口气，任命地揉了揉对方蓬松的脑袋。 “没事，不怪你，是我自己的身体素质太差劲了。” 秦筝看上去更要哭出来了。 江传安尴尬地又咳了两声，胸口处的闷痛已经缓解了不少，气氛变得焦灼起来。 好在有人及时打破了这种焦灼，江传安偏头，那个被他救下的高中生有些不自然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怎么了？小同学？” 江传安转过身微微弯腰，与刚刚从碎片地下城逃出去的少年柏真处于平视的状态注视着他。 柏真咬了咬牙，最后还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直视着江传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认真开口。 “猎人先生，多谢您救了我！” 柏真很认真的道谢完后就匆匆跑开，江传安感觉自己的手心似乎被塞入了什么东西，他向凑过来关心自己的秦筝摇了摇头，转身面向围过来做地下城笔录的猎人司档案部门工作人员。 第024章 复盘会议 柏真的动作很隐蔽,杜流和秦筝两个人正在回答档案人员的问题，都没有注意到。 江传安不着痕迹地将那个小小的纸团塞到自己的袖口中，转身和另外两人一起将地下城中的情况一一描绘告知档案人员。 准确的说,只有他和秦筝在开口，杜流依旧别别扭扭地抱臂站在一边，试图伪装成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被营救教师。 地下城被成功攻破的后续事宜自有后勤部和档案部处理，杜流和秦筝拉着江传安,在记者和拥挤的人流到来之前，匆匆躲出黄绿的警戒线,向附近楼里的一间办公室转移。 “每次地下城被成功攻克后,【不净高邸】跨国传媒公司的那些记者媒体都会围过来竞相争抢地下城新闻的第一发布,现在不走一会儿就来不及了，既然决定了合作，那我们还是尽快找个适合说话的地方把话说清楚。” 杜流走在最前面,引着江传安和秦筝两人在小树林前的办公楼侧门转入，打开了楼梯间一方的一个办公室。 房间内部是很常见的会议室标准间,办公桌被办公椅簇拥在一起,两个书柜上的书洒满了灰尘，秦筝跳脱地戳了戳书柜上的书,却发现那似乎只是用来撑场面的空壳。 他嘴角抽了抽：“怎么实验中学现在还是这幅样子……” “没办法,因为五年前的【绯色】事件，学校资金出了大问题,现在还撑着已经不错了。” 杜流吊儿郎当地靠在门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两位快请坐，这里是办公楼的临时会议室之一,学校已经很少使用，平日里基本都是社团课的学生和我们老师在一起开短会的时候用。” 杜流关上门,详细尽职地将临时会议地点的情况向两个合作方解释。 “也就是说，是临时安全屋？” 秦筝像照顾一个易碎产品一样仔细地给江传安拉开椅子，见对方不再有什么不适之后，才长松一口气。 “……虽然很想不用你们猎人司的名词，但是临时安全屋确实很形象，我们可以在这里畅所欲言了。” 杜流勉强笑了笑，虽然刚刚才和秦筝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合作战斗，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感叹着刚刚战斗的舒爽，但是多年来对于猎人司的成见不可能因为一次合作消失，他现在勉强维持着对秦筝的平静都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秦筝求助般地看向江传安，他知道自己向来不擅长对话，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将这个才相处一周的安抚师当成了自己的支柱——要知道以往充当这个角色的，都是竹叶姐或银霆先生。 江传安没有辜负秦筝可怜巴巴的眼神，率先开口，并且一针见血地指出最重要的部分。 “你现在与福泽会是合作关系？” “……对于一个情报商人来说，分享自己的现状并不安全，不过现在算是特殊情况。” 杜流叹了口气，放下了条件反射就想要竖起来的防御：“是的，不知道算运气好还是不好，几年前我刚刚觉醒猎人技能，就被福泽会的人发现了踪迹找上门来，他们自称可以提供我需要的情报，代价则是合作，成为他们游离在外的情报源。” “对于你这种情报商人来说确实是很有诱惑力的条件，不过……就刚刚碎片地下城的入口这一信息你并不知情来看，福泽会并没有将你视为真正的合作者啊？” 第60章 江传安惋惜地摇摇头，似乎在为杜流的遭遇感到不值，即使杜流知道这只是谈判技巧的一种，也难免被这种鲜明的关心带入了对方的节奏。 “不瞒您说，的确如此，他们明知道我在这所学校当老师，居然在这所学校的问题上有所欺瞒……福泽会大概一直没有将我视为合作方。” 杜流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平稳了呼吸。 不论福泽会是出于故意警告，还是高傲不屑与与他这个小小的情报商人分享情报的心态隐瞒“【特雷维】是巨型地下城，其中一个碎片地下城就在实验中学”这条信息，他们已经率先摧毁了信任。 虽然表面上非常诚恳，但是江传安注意到杜流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好像他等待的就是这天一样。 地下城的角色各自有各自的目的，杜流显然也是，表面上是答应了江传安的条件，但其实细究下来，最后的合作结果完全是双方共同推动的结果。 作为一个b级的流浪猎人，杜流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泄露真名之后猎人司绝对会找上门来？也许他真的不知道实验中学会有碎片地下城，但是与猎人司的接触绝对是一开始就做好准备的计划。 江传安垂眸，遮住视线里的探究。一边的秦筝完全没有察觉到不对，反而非常诚恳地凑到杜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你也被阴了呢，雨伞大叔，没事没事，毕竟那是信仰裂缝神明的那帮混蛋，做出什么都不奇怪，我们想象不到也很正常。” 秦筝说到后面也许是联想到了自己姐姐的遭遇，下垂的颇有活力的眉眼都锋利起来。 “秦筝小哥，不是雨伞大叔，是【雨中人】，至少称呼我为杜老师吧？还有，你的安慰也太蹩脚了……” 杜流不着痕迹地躲开了秦筝的手，注意到少年有些阴沉的脸色后，欲言又止。 但是最后，他还是说了出来。 “虽然现在这样说大概率不会被信任……但是，一周前你姐姐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福泽会下了命令，我只是想着要去医院里和佳妮特接触，也许经历过【绯色】地下城事件的a级猎人会……有更多的情报，但是没想到你姐姐那时候的状态这么不好。” 杜流低下头，这些话对于他来说相当难以启齿，猎人都是骄傲的存在，杜流又并非是真正被埋在黑暗中，陷入疯狂的那些裂缝神明信徒，心里残存的道德感让他无法做到对自己那几乎称得上趁人之危的行为熟视无睹。 “虽然我早就觉得大叔你这么关心学生的老师应该做不出那种事，但是……你的意思是……姐姐突然陷入精神力暴动，和福泽会也无关？” 杜流没想到，秦筝的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却并非愤怒，而是难以置信的困惑。 正常情况下的姐姐不可能陷入一周前那样严重的精神力暴动，江传安的判断也不可能有问题，那么还会是谁？ 还会是谁故意借助姐姐糟糕的精神状态，将姐姐引入了精神力暴动之中，做出这样卑劣的事情？ “我和那几个福泽会成员出现在那里，是因为福泽会高层，字母信徒l想要得到储存在第一猎人医院的，关于【绯色】的档案，遇到佳妮特被送到急诊室急救也是意外……” 杜流虽然茫然，但依旧解释了一番，做情报工作的本能告诉他，这也许会是如今糟糕状况的一个突破口：“出了什么问题？” 秦筝整个人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他沉思着，无数的可能性在脑海中交错，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怀疑目前来看嫌疑最大的江传安。 知道佳妮特异常应该是银月病毒引起的江传安有些心虚地轻咳一声，轻而易举地概括出了现状：“佳妮特那次精神力暴动并不正常，你们不觉得，我们周围似乎还有除了猎人司，福泽会之外的第三方存在吗？” 江传安神情罕见的有些严肃，在经过情报汇聚之后，目前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与【绯色】息息相关的a级地下城【特雷维】即将登陆青浦市，为了得到【特雷维】地下城中的某种存在，福泽会倾尽全力在青浦市布局。 对于a级地下城来说，碎片地下城只是来自于【特雷维】地下城的脚步声，虽然福泽会依靠他们信仰的福泽白象而得到了情报优势，但是地下城的出现必然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不用说第三方势力，江传安已经看到了整个《地下城》世界观里各势力为了【特雷维】陆续入场排队的大场面。 甚至【特雷维】本身都是新主线的一条引子，牵动着后面墨羊还未爆料的一系列篇章。。 他也许可以到时候现场放一下运动会开幕曲，江传安苦中作乐想：直接现场录一个整活视频，发到视频网站上说不定还能爆火。 “第三方……能接触到佳妮特小姐，能瞒过我的视线在学校里打开碎片地下城的第三方……恕我直言，在裂缝神明教团里，我只能想到神出鬼没的……哈哈……啊不，我也不太确定呢。” 杜流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意识到什么，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呆立在原地，不可名状的恐惧在心底蔓延，他猛地抬起头，看到了坐在那里，表情悠哉悠哉的安抚师。 黑发的青年托着自己的脸侧，那双眼睛已经褪去了使用精神力调动猎人技能时的月色，变成温柔却又疏离的烟棕。 他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没说，却无端的让人感觉身后的阴影宛若庞然大物，温和的表皮之下，埋藏着说不出的巨大诡异怪物。 第61章 拾荒者…… 杜流艰难地将口里的尾音咽回喉咙，心中怀疑的阴影潜滋暗长。 他怎么就忘记了，自己面前就有一个，完全可以做到让佳妮特这个a级猎人坠入精神力暴动，并且在他眼下打开碎片地下城大门的ss级猎人？ 过于巧合的事件都是在这个安抚师出现之后才发生的，他怎么就忘了……也许目前情况的幕后推动者，所谓的第三方，就在他的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和秦筝那个过于年轻的猎人推理复盘？ 以拾荒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现在的状况完全可能是江传安的自导自演，故意点明自己的破绽，引导别人向着安排好的糟糕剧本走下去，这不正是苍蝇神最喜欢的“人性戏剧“吗？ “杜流，你怎么了？是想到什么了吗？” 察觉到杜流的不对，黑发的青年笑眯眯地抬眸，眼神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看上去端庄又有亲和力，让人即使知道他心机深沉，也无法对他提起任何警惕之心， ……情绪演的无比完美，不愧是ss级精神级猎人。 “……不，很抱歉，我只是想起来，一会儿我还有课，可能要提前结束这次会谈了，哈哈……” 杜流感觉自己身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视线划过秦筝，纠结片刻，还是开口：“我这边会继续和福泽会联系，搜寻更多相关情报，小鬼猎人，你们猎人司最好也调查调查，不要最后出现差错的，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 杜流冷笑一声，勉强维持着正常的状态，给秦筝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提醒。 听出来杜流话下不对的江传安：？不是，这家伙这是又脑补了些什么啊？ 杜流没敢多留，摆摆手告别后径直走出了会议室，向着不远处的教学楼走去。 因为碎片地下城出现的缘故，整个学校的人几乎都围到了小树林那边，办公楼和教学楼之间的小路罕见的没有人，在两旁梧桐叶的摇曳下显得更加凄凉。 杜流推了推眼镜，他手中不知从何拿出一个白象面具，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想起这五年来，自从被那个只出现过一次的字母教徒l找上门来后，被迫变成流浪猎人的日子，有些恍惚。 “……没关系的，无论利用谁都是利用，只要能把那家伙骗出来……” 青年的手指缓缓抚上那面白象面具，嘴角勾起的弧度不再谦卑陪笑，反而透着一种让人感到恐惧的平淡。 “只要能杀了你……我已经什么不在意了。” 他的指尖缓缓按压在白象面具上，巨大白象佩戴的犹如硬币般的装饰头链凸起上，不知道下一秒是哭还是笑。 周围的风很温暖，好像可以疗愈任何伤口。最终杜流也只是闭上眼睛，准备收齐面具，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他下午还有两节课，传达室印好的新学案还没拿到办公室。 “咔哒。” 有硬币掉落在地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窸窸窣窣的，宛如虫肢交错的摩挲声，带着一种并不明显的，腐烂的死亡气息。 在杜流刚准备把白象面具收起来的那一瞬间，突袭型猎人可怕的预感让他极速后退两步，水流不受控制地出现在身侧，随时准备开始一场战斗。 鲜红的锋利花枝狠狠扎在他刚刚的位置，深入混泥土砖块铺就的地面缝隙。 “谁……？” 杜流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可怕，对面的人明显也是猎人，大概率是非猎人司的流浪猎人，毕竟猎人司那些伪善的家伙至少不会在一所学校直接动手。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 飘渺的声音伴随着红黑的身影轻飘飘地落下，杜流瞳孔微缩，感受到了有人搭在自己肩头的一只手。 “你只要知道，我说什么，你就要去做就好。” “哈？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杜流猛地转身，却对上了黑发女孩一双血红的，旋转着精神力，深不见底的可怕眼睛。 “我只是一个回来帮助我主拿回五年前报酬的人而已。” 看不清面容的红眸女孩轻哼一声，眉眼间一瞬间流露出说不上悲伤还是轻蔑的复杂情绪。 “谁叫你许下了愿望呢？” 红眸女孩伸出手，轻轻地点在了杜流的眉心，在她身畔，分不清是杜鹃还是荼靡的红色色块花朵正在盛放。 许下了……愿望？ 杜流的大脑突然变得分外迟缓，他看到被刻意不去回想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恍若走马灯的一角。 【可怜的孩子啊，你的愿望是什么？】 刺耳的猎人司警笛声一直在鸣响，实验高中这所学校被一片绯红天空包裹，怪物的吼叫，将听觉与视觉完全覆盖。 那是五年前他什么都没能做到的【绯色】。 杜流木然的想着，他的确好想站在实验高中校后的著名许愿湖旁许下了愿望。 【要是，我能替4班的同学们报仇就好了。】 “记下这个任务，” 红眸的少女轻笑。 “你现在需要，在三天后下午t3676号游艇路过这所学校后的青浦江时，在福泽会的字母教徒l之前拿走那艘游艇上名为【幸运硬币】的b级地下城道具。” 她微微眯起眼睛。 “做得到吗？” 杜流的瞳仁颤了颤，他试图挣扎着摆脱，但血红色依旧从他的眼中浮现，逐渐占据了他原本灰黑的瞳色。 第62章 “……完全按您的吩咐。” 最终，杜流不受控制地弯腰，谦卑道。 第025章 监视与保护 “那江先生,我也先告辞……猎人司总部大厦又有任务发布下来了。” 离开实验高中后，秦筝拿出手机看了几眼，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在江传安投来担忧的目光之后，又匆匆讪笑掩饰。 “好啊，路上注意安全。” 江传安挥挥手，没有在意秦筝过于粗糙的演技,他正好还有一些早就很想去的地方需要去探查，在这里与粘人的秦筝分开也好。 实验高中的碎片地下城相关信息在第一时间便被猎人司宣传部封锁,为了避免引发慌乱被潜藏在暗处的福泽会做文章,远赴第一区首府开会的银霆第一时间下了通告,统一对外宣称那只是一个小小c级地下城，已被猎人司成功攻克。 秦筝一路上把机车速度控制在限速的边缘，几乎是以最快速度赶回了猎人司,在猎人司总部大厦的走廊里正好撞上了刚刚完成地下城攻克任务，一个人回来的江平。 “能注意到π都忽视的碎片地下城,做的不错。” 在已经接近半夏的时间里,依旧穿着黑篮冲锋衣外套的江平没有什么表情，“做的不错”四个字在他这里已经属于最高级别的赞赏,猎人司历史上最年轻的外勤部部长没有再说什么,与秦筝擦肩而过便要离开。 “等等——江平前辈——其实这都是江先生的功劳——” 秦筝犹豫片刻，叫住了面无表情的江平。 江平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好像在说：那又怎样？ 蓝眸青年冷漠的眉眼中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秦筝不安地抿了抿唇,他意识到有些什么东西已经发生了改变。 秦筝匆匆避开江传安赶来猎人司，其实不是因为什么任务,而是他在猎人司官方的论坛中看到了一些很不妙的言论。 一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冲到猎人司内部论坛的，关于江传安的推测。 第一猎人医院对佳妮特病情的检测报告已经做出，知道佳妮特精神力暴动是人为产物的官方猎人们不知道为什么，将【新来的ss级安抚师疑似引发佳妮特前辈暴动的拾荒者】这一信息条在论坛里讨论度越演越烈。 一个匿名账号突然出现在猎人司公开的官方论坛中，并且直接戳破了“猎人司的新安抚师是拾荒者”这一被银霆刻意避过的隐秘。 青浦市最近遭遇的地下城事件实在是太多，加班加的要疯的猎人司成员们急需一个可以发泄的宣口，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不需要任何证据，便有人将实验高中碎片地下城的出现以及【莫比乌斯环衔接点】的出现怪到了江传安的头上，还得到了众多支持的声音。 毕竟江传安真的很可疑。 秦筝赶到猎人司的这段时间，不过一个小时，论坛里的帖子已经评论过千，看的他愤怒又心惊胆战。 愤怒源于恩人被同事们误解，而心惊胆战，则是因为不论如何，江传安是拾荒者的事实就摆在那里，也不知道江先生出于什么考虑，在第一猎人医院就职的那几天并没有刻意隐瞒脖子上的苍蝇标记，医院的目睹者在论坛上纷纷发言，让现在的猜测在外人看来再无道理不过。 既然都是拾荒者了，那能是什么好人？一定是银霆司长为了找出更多潜伏的拾荒者而暂时利用的污点猎人！ 可是不是这样的…… 只有秦筝知道，江先生是多温柔的人。 “我能问一问关于江先生，猎人司现在的安排吗？” 秦筝的声音有些苦涩。 “……遵循常例。” 江平站定之后缓缓转身，看向秦筝的眼神依旧平淡，只不过出于对优秀后辈的欣赏，多解释了一句。 “他本来就是污点猎人，需要被监视也是按规行事。” “可是江传安先生根本不可能和这些事件有关——” 秦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平打断。 “但他的确是最有嫌疑的人。” 江平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不过嘴角的讽刺没有瞒过秦筝的眼睛，对于江平来说，精神系的高等级猎人，尤其这个猎人还出自于垃圾场的多重buff下，很容易让他联想到j，现在能勉强维持公正不跑去质问江传安到底和j是什么关系已经是竭尽全力的结果。 “秦筝，你和一个污点猎人走得太近了。” 红发的少年闻言低下头，正当江平以为他已经放弃，转身准备离开时，秦筝突然抬起了头，眼神坚定地看着自己的上司。 “我会找到真正的凶手，抹除这些对江先生不该存在的怀疑的。” 红发的少年一字一顿地宣告，他捂住心口，像是对谁的誓言与承诺。 眼中天真又泛着理想主义的坚定，像是永不熄灭的火炬。 这样的秦筝……就好像曾经在深山中望着星空一点点畅想着通过考试考出深山，去到外面的世界，与资助自己的平安先生相会，畅想着未来的自己。 可惜一切都被j那只疯狂的乌鸦毁掉了。 江平微微一怔，随后迅速恢复成了那副无悲无喜的面瘫脸，离开前丢下一句警告。 “那你要尽快了。” 银霆司长不在，在猎人司内部舆论压力的影响下，江传安很容易就会被位于决策层的委员会判定为危险分子控制起来。 第63章 毕竟对于ss级的不完全觉醒猎人来说，即使有着银霆的周旋，在激情的民意前，这甚至称得上一种保护。 只不过这种保护的方式，对于坚守正义的秦筝，实在是无法接受。 三天后，青浦市，第一猎人医院。 因为最近意外多发的地下城事件，不论是官方猎人还是流浪猎人都忙碌的要命，在猎人司连秦筝的机车都要一天24小时无止境加班的时候，结束了探查的江传安却在第一猎人医院无所事事，每天除了打卡签到，就是坐在心理咨询室里摸鱼刷手机。 “本来以为是很麻烦的工作，没想到上一天班可以休好几天，只追着秦筝就行……你们待遇这么好，怎么不在现实世界多开几家公司。” 江传安坐在他柔软舒适的办公椅上，撑着滑轮转来转去，面前状态栏上的积分已经达到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数字——那都是他这些天把秦筝当刷分点不断进行精神疏导刷出来的。 “话说和你们签约有没有五险一金啊？要是有五险一金就更完美了。” 【请宿主不要开玩笑。】 浮动着的蓝色状态栏上，系统t314的无语几乎变成实体。 “我态度很认真的，要是待遇保值我一定申请长期工。” 江传安悠哉悠哉地给自己灌了口咖啡。 【您还真是悠闲。】 t314发出一声电子叹息。 因为第一区猎人会议的召开，【莫比乌斯衔接点】与碎片地下城事件的彻底结束，最近几天a级及a级以上的猎人不是跟着银霆前往第一区首府，就是被猎人协会派往了其他地区支援，青浦市少见的安稳，没有任何猎人因为过度使用精神力必须前来寻找精神系猎人进行疏导。 不过更多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自己后颈上的那个苍蝇信徒标记。 江传安放下咖啡杯，叹息一声，虽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但是最近自己的待遇差的有点离谱，想不注意到都难。 “t314，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可一点都不悠闲……” 江传安的烟灰色眼睛一瞬间循着光反射出月色般非人的质感：“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一口或者好几口巨大的黑锅要飞到我背上来了。” 【黑锅……？】 t314的声音即使是电子元节组成的机械音，透过状态栏传来也能听出浓重的疑惑。 “咚咚咚——” 心理咨询室罕见的响起了十分有礼数的，明显不是秦筝那样大手大脚砸门的敲门声，江传安又叹了口气，好像要把世界上全部的气都在这里叹完。 “看吧，果然来了。” 黑发的青年看了眼心理咨询室的那扇木门，在t314开口询问之前关掉了状态栏。淡蓝色的光屏闪烁之后在空中消失，他从办公椅上站起身来，从容地打开了门。 “……江先生，您好。” 出乎意料的，黑发蓝眸的青年站在门外，身上黑蓝相间的冲锋衣厚度在初夏的季节里显得有些过于不伦不类，但是青年身畔环绕着的，即使不是猎人也能清楚感受到的森森寒气解释了他如此穿搭的原因。 从小学一直陪伴江传安到毕业工作的主角江平十几天不见，依旧是那副淡漠疏离的面瘫脸，他冷淡地向江传安伸出手，做出握手的预备姿势。 “我是东南地区猎人司外勤部成员，a级猎人江平。很高兴与您相遇。” 气质疏离的青年一本正经地说出银霆或者林司尘那种笑面虎才会说出来的客气话，如果不是氛围不对劲，江传安感觉自己完全能做到让t314偷偷把自推刚刚的样子录下来放在相册里细细品味那种事。 虽然看到江平后难掩激动，但江传安不会傻乎乎地认为对方就是真的来和他打招呼的。 蓝眸青年背在身后那只手中若隐若现的，可是那把斩杀过无数地下城怪物与裂缝神明信徒的长刀伴生武器。 “……江传安，ss级安抚师，非完全觉醒精神系猎人，当然，也是前·拾荒者，很高兴与您相遇。” 江传安苦笑一声，握上了江平的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电视新闻上第一区与第二区领导人互相点头致意。 笑容假的可怕。 “看来江先生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江平淡然地扫了一眼江传安，松开手，眼眸深处，有无法掩饰的警惕一闪而过。 ss级猎人的信息已经随着十三年前的那位前辈的消失无法寻找，即使是猎人司，也并不知道精神系的极限究竟在哪一步。 如果这个疑似故意混入猎人司的拾荒者，只是对视或者面对面就可以看到别人的记忆…… 江平低眸，眼中的警惕逐渐浓郁。 “当然了，这还是很好猜的吧？毕竟你的精神孤岛状态相当平稳，拿着武器上门来，总不能是来找我喝咖啡？” 江传安挑挑眉，依旧没有如江平预料中那样做出任何恐惧或者心虚的神态。 “……你的心态还真是不错。” 江平罕见地被噎了一下，不过他不是秦筝那样藏不住心事的未成年，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只不过态度依旧凶巴巴的。 他永远也无法理解为什么银霆会让一个拾荒者进入猎人司。 “这几天的流言你应该也清楚，佳妮特的异常暴动是人为诱导的结果，第一猎人医院刚刚公布这一信息，银霆司长那里就收到了无数检举你的匿名意见信。” 第64章 “那当然了，毕竟我是前·拾荒者嘛，大家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 江传安当然注意到了这几天医院同事们对自己欲言又止，在走廊偶尔相遇，都要低下头避开视线的诡异态度，不过他早就在十几年的社畜生涯中练就了对职场上的恶意攻击毫不在意的良好心态。 看着论坛上那些毫不避讳他的恶言恶语，江传安甚至还能笑出来，顺便点评几句：攻击力就这？ 江传安礼貌的微笑看不出任何破绽，江平见状撇了撇嘴。 看着江平被噎住的样子，江传安的心情更好了，他直接反客为主，推开门拉着江平走到走廊外，示意对方带路；“说吧，要带我去哪儿？猎人司的观察室，临时监狱……看你的这幅表情，不会直接是倒影之塔吧？” 安抚师啧啧两声，面对江平越来越僵硬的脸，起了逗一逗的心思：“我虽然待遇类似污点猎人，但倒也没罪大恶极到那种地步吧？” 江平因为这句和j过于相似的话皱了皱眉，转他身走到江传安前方，用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声音继续念着那些一听就是银霆发给他让他提前背下来的外交辞令，打断了江传安。 “……不是倒影之塔，银霆先生的意思是先把你带到观察室等待外勤部和秦筝的调查结果，我们都相信释放出诚意的你不会做出这种恶劣的行为，但是猎人司毕竟在与垃圾场的对峙中失去了许多的战友……现在群情激奋的情况，还请您理解。” “理解理解，我们互相理解，银霆司长分身乏术，现在这样也是迫不得已，甚至称得上是对我的一种保护嘛。” 江传安不仅完全看不出即将被软禁的紧张，甚至还笑的很开心，让江平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与这个奇怪安抚师的距离。 果然……即使是银霆司长举荐的人，但毕竟曾经是拾荒者，精神状态一看就不正常。 江平默默把刻板印象加在了一直以一种奇怪的兴奋眼神在身后注视着他的江传安身上，在引路的过程中他不着痕迹地转头，每一次都看到江传安正笑眯眯地注视着他。 那样的眼神不像是面对一个带他去软禁的执法猎人，更像是那些狂热的猎人爱好者和【不净高邸】的记者在看到自己最喜欢的猎人和可以提供第一信息源的存在时疯狂的眼神。 但是又不太一样…… 那些爱好者和记者可不会用这么纯粹到吓人的眼神看着他，就好像他是这个素未谋面家伙的精神支柱一样。 ……这样莫名其妙的人居然是一位ss级安抚师，要知道对于猎人来说安抚师就是不可或缺版本的心理医生，江传安是安抚师这件事简直就像一个精神病人是心理医生一样荒谬。 忍受着身后奇怪的目光，江平加快了脚步。 第一猎人医院与猎人司在青浦市的总部大厦很近，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平日里遥遥看过去高耸到让人巨物恐惧症发作的巨大大厦中更是科技感十足，猎人司大厦的正厅中，一个巨大的蓝色投影数字组成的原型球体正在安静旋转，无数的信息频频闪烁，那是正在运行的精神力超级计算机π在东南地区的服务器投影。 通过电梯下到地下三楼，江平带着江传安在复杂的建筑结构中穿来穿去，很快到达了被猎人司怀疑有重大犯罪嫌疑的猎人临时收押的地方——铁质闸门封锁的观察室。 “江先生——！” 红发的少年站在观察室前方，低垂着头，看起来情绪非常低落，不过在看到江传安的那一瞬间，他依旧勉强扬起笑容，向着江传安挥了挥手。 “对不起，江先生，我没想到他们会因为姐姐而怀疑您……更没想到大家居然把投诉信直接发到了司长那里……” 秦筝的眼下一片青黑，显然这三天一直在为此而努力，年轻人大概是存了自己可以解决的心思，所以并没有提前告诉自己的恩人相关信息。 只不过他没想到，即使自己强烈反对澄清，猎人司中大量见识过垃圾场恶行的猎人依旧毫不犹豫，将引起佳妮特暴动的罪行按在了江传安身上，流言甚至传的越来越离谱，很快就连【莫比乌斯衔接点】事件都快变成江传安一个人所为了。 也不知道献祭自杀的那些拾荒者在九泉之下会不会向苍蝇神告状自己抢了他们的功劳。 江传安在心里吐槽道，表面上却绽出一个温和的笑：“没关系，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虽然你并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但是这几天在医院里多多少少也能听说到。” 江传安温柔地揉了揉秦筝低下的头。 “你已经尽力啦。” “江先生……”秦筝看着很从容接受了自己要被暂时关押入观察室的江传安，眼睛变得更湿漉漉：“我一定会尽快努力把您救出来，找到真正害了姐姐的凶手的！” 秦筝咬牙切齿地发誓。 年轻的未成年猎人并不知道，猎人司对他的恩人的非议自从银霆把他带回来之后就没有停止过，江传安无论如何总要通过某种方式，解决掉猎人司内对于他曾经是拾荒者这一身份的不信任感。 现在莫名其妙的流言爆发，是很顺理成章的情况。 可即使如此，江传安也依旧从这背后察觉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年头，连一个普通的穿漫者落地都要被网暴，猎人司普遍厌恶垃圾场，但如今这样明显的恶意针对和黑锅乱扣，江传安只能猜想有人故意在其中作梗引爆情绪。 第65章 “……没想到《月相地下城》一开始的篇章就这么复杂……不愧是墨羊时隔多年祭出的主线。” 笑着与秦筝江平告别后，江传安坐在观察室几乎和酒店一样布局的干净整洁被褥上，调出了t314所在的猎人状态栏。 【那宿主，你会老老实实地留在这里吗？】 t314的语气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是江传安就是能感受到对方似乎有些焦虑。 如果接下来一直被困在观察室这个小小的十几平房间里，那就很难对主要角色们进行精神疏导，积攒下一次复活的能量了，至于完成拔除银月病毒的任务，更是天方夜谭。 “留在这里……” 江传安露出了高中时翻墙旷课和白敬泽一起去网吧打游戏的张狂笑容。 “那怎么可能？” 他指尖在空中展开，魔术般变出了一张小小的纸条，那是柏真之前偷偷塞给他的纸条。 上面用板正的文字写着：【拜托猎人先生在这周六的12:00在学校后无名许愿湖与我见一面！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知您！】 “我还有一场在湖畔的‘约会’呢。” 江传安站起身，走到刚刚落锁的厚重观察室铁门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026章 奇怪的记者 青浦市,猎人实验中学后的无名湖畔。 猎人实验中学是青浦市籍籍无名的众多猎人预备高中之一，但是其校后的一座人工湖却闻名整个青浦市，原因无他,在每座城市都多少流传的民间故事中，人们相信这座湖泊深处有一座天然的溶洞，洞府中安睡着一位湖神，只要往其中扔入一枚硬币,就可以得到湖神的庇佑，许愿成真。 所以虽然这座人工湖并不是什么景点,但是周末依旧人流如织,不少家庭三三两两一起在湖畔漫步,随时可见依依的柳丝下虔诚双手合十的祈愿者。 因为临近第一区人人重视的，人生中最重要的分流考试，在湖畔刻意围出位置的鹅卵石路上,前来许愿的人大多都是身着沉稳商务服饰的家长，甚至还有人带着往年的分流试卷在这里虔诚祈福,念叨着自己孩子的名字。 在这个猎人是无可置疑最受人尊敬的职业的世界里,希望孩子在分流考试中脱颖而出，考上专业的猎人学院,已经成了每个家庭唯一的夙愿,好多人宁愿倾家荡产，也要让孩子觉醒成为猎人,或者通过考试,变成猎人司里匆匆忙忙的文职。 湖边的花坛中心一座体育运动人型雕像向路过的每一位游人展露着笑容，在许愿湖装修精致的栏杆对面的校后小吃一条街,是分列的各种快餐店和餐厅，比如五大区连锁的肯x基,m记。 一个带着鸭舌帽和白色口罩，把自己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的运动服少年正偷偷摸摸地站在其中一家看起来格格不入，非常高档的西餐餐厅前，时不时在两家店之间的缝隙小巷里探头，像是在观察着店内的某位食客。 “喂喂，虽然我政治也不是很好，但是比起你来至少是文科生，政治学的还行，至少能及格，柏真，咱们这算是尾随侵犯隐私权了吧？” 同样把整个人遮起来，带着绿色鸭舌帽的林风看着自己和好兄弟柏真偷感十足的样子，为了防止柏真走上歧途，白瞎了大好前程，犹豫片刻后还是默默开口。 “林风，你要知道，为了揭露那个女人的虚伪假面，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实验高中的优等生柏真按住自己的口罩，恨恨道。 自从哥哥许愿在几天前一次与【不净宅邸】跨国传媒有限公司的商务会议上认识了一位名叫朱绯的年轻女子后，就越显得越来越不对劲，下班回家后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说，就算吃饭的时候也总是心不在焉，观察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地下城资料。 但哥哥许愿的工作明明和地下城无关。 更何况…… 柏真不安握紧拳头，指甲刺痛掌心的些微疼痛似乎让他清醒了不少，只是呼吸的急促依旧无法掩盖。 柏真想到那天晚上偶尔的噩梦，更加按耐不住自己焦虑的心情。 更何况那个名叫朱绯的女人，可根本不是人类啊！ 柏真咬牙切齿地瞪了林风一眼：“这次绝对要让你看清楚，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可疑的家伙……等你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你也一定会支持我的！” “什么可疑的家伙？这里好像只有你们两个最可疑唉。” 突兀的声音不着痕迹地插入两个高中生的对话之间，柏真冷笑一声，刚想说“你懂什么”，就被搭上自己肩膀的手吓了一跳。 林风明明在面前，为什么会有一只手在自己后背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 柏真猛地转身，却被身后的手顺势拉入了快餐店和西餐厅之间的夹缝小巷，一只冰凉修长的手轻而易举地放在了少年的颈侧，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扼住一条鲜活的生命。 “你！你想干什么——？！唉？江先生？” 林风见好友被拖入幽深黑色的小巷深处，奋不顾身地追了进去，却在看到挟持好友的人的那一瞬间怔在原地。 打扮成普通大学生模样，灰色衬衫配米白色织针衫，看起来更加温和无害的江传安向两个高中生比了个“嘘”的手势，安抚般揉了把呆愣住的柏真的头发：“吓到了？记得以后跟着别人的时候要提高警惕，不然的话，轻而易举就被发现了。” 第66章 他背靠着墙面，眼眸扫了扫小巷外那家餐厅的门口，只见一个黑色长直发垂下，看起来分外年轻的红眸女生正不着痕迹地站在店口玩着手机，黑红的旗袍裙上绣着大朵分不出具体品种的红色重瓣花朵，脖子上佩戴着长长的尾坠像是某种昆虫的串珠麻绳项链，明艳精致中透露着一丝颓丧，犹如一支即将凋零的荼靡花。 柏真的表情瞬间变得咬牙切齿，那个女人正是他这次的目的——最近总是出现在哥哥身边的可疑记者，朱绯！ “久等了，朱绯小姐。” 穿着经典商务西装的青年匆匆赶到，他有着一张看上去虽然与柏真并不相像，但是气质相仿的脸。无论是谁看到许愿和柏真站在一起，都会想当然地夸一句二位可真是兄友弟恭。 站在入口处的朱绯笑了笑：“没关系，我也只是刚到。不用这么客气，……许愿先生，毕竟这次的合同如果达成，我们的行动会变得很方便。 打扮相当有记忆点的朱绯和许愿非常商务地互相点头致意，好像他们不是什么合作客户，而是常年合作的上下级。在离开前，朱绯相当警惕地环顾四周，才就着许愿推开的店门，走了进去。 很显然，如果刚刚江传安没有把他们两个拉进小巷，他们两个就要暴露在那个女人敏锐的洞察力前了。 “呼……多谢江先生，不过江先生，您出现在这里没关系吗？我们之前加了秦筝猎人的联系方式，听说您好像被扯入了什么麻烦……” 柏真长松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他转向信步闲庭的安抚师，眼中满是担忧。 江传安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面前的不是柏真，而是另一个秦筝——最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简直是不会读空气的ky模版的秦筝。 但是人家孩子毕竟心是好的，而且才16岁，比秦筝还要小两年，世界对未成年总是宽容的，他无奈地摊摊手：“柏真同学，你不要忘了是谁给我塞的纸条。更何况那些流言……你们觉得是真的吗？” 林风和柏真对视一眼，用力摇了摇头。 虽然因为猎人司网络部的控制没有在公众面前广泛传播，但是公开的官方论坛里流浪猎人和官方猎人鱼龙混杂，这几天他们在繁重的课业之余，也多多少少通过为此焦头烂额的秦筝得知了江传安疑似污点猎人，被猎人司调为观察状态的事情。 柏真和林风两个人作为被江传安亲手救下的地下城受害者，最清楚不过碎片地下城的产生绝对和江传安没有关系，但是没有人会摒弃常年的成见相信两个高中生的证词，他们也只能努力用秦筝的小号，在猎人司的论坛里为自己的恩人和那些阴谋论的家伙辩驳几句，然后喜提私信99+。 “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江先生是什么样的人了，如果您真的是垃圾场的人，根本没必要救我们。” “别人的话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毕竟不认识您的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柏真的语速很快，但是声音相当诚恳，林风更是情商高的和他寸头体育委员的外貌完全不符，江传安的目光没有停留在两人身上，反而透过他们似乎在看着什么人，听到那句不假思索的回答，才恍然反应过来一样，摆出一副欣慰又说不出夹杂着何种情绪的表情。 这种无论如何都支持他，无条件站在他这边的样子，还真是让人不受控制地怀念起了现实世界的白敬泽和柏冉。 那两个家伙，从小学，到高中，甚至到工作，都一直一直站在他身边。 微长的黑色额发散下，遮住了青年的双眸，让人暂时辨别不出那是什么情绪。 “江先生……” 柏真和林风两个人担忧的要命，虽然江传安在笑着，但是两个高中生联想到最近的舆论，自动将其脑补为难过，急的团团转。 “噗嗤——” 没想到下一秒，面前的青年就装不下去了，笑的捂住肚子，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喜剧。 “江先生…？” 两个高中生一脸茫然地看着深陷舆论甚至可以称为网暴漩涡的青年笑的死去活来，半天才勉强维持住自己的情绪，擦着眼角消除的眼泪道歉：“不好意思，刚刚你们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怪好笑的。” 也许是察觉到来自两个高中生谴责的眼神，江传安讪笑两声，解释道：“我毕竟也是猎人司在职的精神系猎人，这点小小的事情怎么可能对我构成影响，来，同学们，大人教给你们的第一课：被误解才是人生的常态。” 江传安打了个响指，两个高中生看着面前没心没肺的大人，顿时有一种被欺骗的怨念在心底蔓延。 “……算了，江先生，不过我真的没想到……您真的会过来。” 柏真神情复杂地看着江传安，他还以为天天奋战在拯救世界第一线攻克地下城的这些英雄们那么忙碌，作为安抚师的江传安应该也差不多，没想到……居然也会认真倾听并赴约一个高中生开玩笑一般的邀请。 “那当然了，你邀请我了，我就一定要过来啊。” 江传安挑挑眉，虽然是很吊儿郎当的动作，但就是被他做的很真挚。 “可江先生明明最近也很困扰，你不会认为这是没有必要的……” 柏真喃喃开口。 “既然你提出来了邀请，那么肯定有你的理由，至于确认，那是之后的事情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没有必要的。” 第67章 江传安直起身，向着朱绯离开的方向观察而去，目光停留在朱绯和穿着休闲西装的青年身上。 “接下来，来介绍一下你的问题吧，猎人司在此，所有问题都将被解决。” “请相信我。” 柏真被江传安的笑容晃瞎了眼，傻呵呵地笑了一声，旁边的林风都快看不下去了，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 “江先生！我要向您举报……最近出现在我哥哥身边的那个记者朱绯，她似乎不是人类，而是地下城或者空间裂缝里爬出来的怪物！” 柏真想到那个最近在脑海中浮现的噩梦，梦中的朱绯总是会剥下自己的人皮，变成一只巨大的虫子，然后一口把他和哥哥许愿，以及父母一家普通人吃掉。 少年眉头紧皱压低声音，凑到江传安刻意俯下身体的耳畔，一字一顿地解释，好像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一样。 “哦？虽然因为猎人们的存在，青浦市的都市传说很多。但是直接指认……朱绯小姐是裂缝怪物可是要拿出证据来的哦。” 裂缝怪物和地下城怪物属于同一类型存在，都是在地下城的诞生之处，孕育无数地下城的空间裂缝中诞生的生命，某种意义上说，裂缝怪物就是离开地下城的地下城怪物，它们对人类有着极大的威胁和危险性，其能力如猎人一般多样，直到现在，猎人司的怪物书图鉴中也只敢自称涵盖10%左右的怪物档案。 可将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的人类指认为裂缝怪物，这种事情还是太过异想天开了些，但即使如此，江传安也没有表现出嘲讽和质疑，16岁的高中生不是应该被随意讽刺的群体，更何况按照墨羊那样伏笔狂魔的性格，柏真这里的线索绝对和《月相地下城》第一个篇章【特雷维】有关。 甚至和即将登陆的巨型地下城【特雷维】有关。 “我当然有证据！” 柏真急匆匆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林风和江传安放缓了呼吸，让录音在喧闹的海洋馆门口可以显得清晰些。 那是一段不长的录音，一开始是少年明显的喘气声和奔跑的声音，但很快，奔跑的脚步声中就夹杂了某些诡异的，血肉蠕动般黏腻让人难受的声音。 “嘶啦——” 有什么东西被人硬生生剥下，随之而来的是粘稠的水声，有锋利的某种东西刺出，少年的呼吸声和脚步声都停了下来，大概是柏真见到了什么极端可怕的场面，所以身体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江先生，我曾经亲眼见到朱绯那个女人在与哥哥讨论工作事务的时候，偷偷离席到餐厅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撕下了自己的脸，变成了某种虫类怪物！” 柏真抖了抖，他似乎被脑海中浮现的回忆吓到，江传安连忙扶住他的肩膀，安抚他继续说下去。 “脸下面血红的液体流淌了一地，从那之后，每一天，我都能注意到朱绯那女人的脸上有某些细节变得不对，那次在餐厅里，朱绯就是在这个时间段更换了伪装……她肯定会在今天再次换掉自己用来伪装怪物身体的脸……江先生，到那时候，我会向你证明我的怀疑是正确的！” 柏真的情绪有些失控，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告诉自己的哥哥许愿，但是因为年龄差距较大而一向自负的兄长从来听不进弟弟的劝告，只会将那当成小孩子的玩笑，甚至还让他早点睡觉好好学习，那样就不会天天胡思乱想，还能提高成绩。 林风安抚地拉了拉好友的胳膊，柏真深吸一口气，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勉强稳定下情绪。 “我知道了，那我们现在应该行动起来了。” 江传安的表情也变得郑重起来，柏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话也是可以让他人感到重视的，还没来得及感动，就被江传安所指的方向的画面再次搞得全身紧绷起来。 朱绯和柏真的哥哥许愿此刻正并肩走在一起，一人拿着一杯在西餐厅买的咖啡，向着许愿湖的健身步道走去，嘴里还不断说着各种合作愉快之类的客套话。 “糟了！他们要离开视线范围了！” 柏真喃喃道。 第027章 江上爆炸案 在湖畔练习乐器的音乐生们悠扬的曲调中,江传安带着两个高中生用尽了毕生潜伏的技巧，跟上朱绯和许愿并肩的身影。 当然，江传安没忘记在第一时间给自己和两个高中生加上【精神屏障】,作为精神系的技能，虽然无法对精神力之外的事物产生影响，但至少可以在他蹩脚的跟踪技巧下，降低他人的注意,达到心理学意义上的隐身，从而增加一层保障。 朱绯的外貌特征实在是过于突出,许愿也是典型的商务精英,一身西装长身玉立,两个人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郎才女貌，看的柏真一路生气咬牙切齿。 不过朱绯的警惕性确实好的不太像一个普通记者，即使【精神屏障】降低了三人的存在感,但是朱绯依旧时不时地回头观察，好像【精神屏障】对她来说根本不存在一样,就连许愿也因为朱绯而几次回头观察身后的情况。 情况确实异常。 “话说,小同学，你的电话手表应该不会实时在你哥哥的手机上显示你的位置吧？” 江传安想到一种可能,因为好兄弟白敬泽是高中老师,他之前也没少被拉到学校里帮忙，所以他很清楚,一般家里有兄长的家庭,兄长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分享家长的监督权力。 第68章 对于各方面处于关键期的高中生来说更是这样。 柏真一脸茫然：“啊？我怎么会用电话手表？我的手表就是普通的智能手表而已啊。” 江传安哦了一声，默默闭上了嘴：“……秦筝和你差不多大,他姐姐从小给他戴电话手表，我以为你这个年龄都该用呢,既然没有那就好。” 一边的林风目瞪口呆：a级猎人秦筝可是第一区东南地区最著名的猎人司猎人，每天网络上的相关剪辑和宣传数不胜数，这种机密居然是他可以听的吗？ 江传安和柏真一个乐子人一个天然呆，没有注意到林风的茫然，继续追踪走在前方的朱绯和许愿。 两个人没有挽在一起，就像一对很普通的来海洋馆约会聊天的朋友，却也没有说任何与“工作”相关的事。 只能勉强听到：“已经都完成了”“放心”之类模糊不清的字眼。 迟迟未有进展让柏真相当焦虑，很快，湖畔步道靠近青浦江边，一个搭建精致优雅的西式地下入口出现在三人眼前，柏真看到那个地下入口后，很快重新恢复了活力。 “前面就是学校和猎人司融资搭建的‘许愿湖’海底隧道了，那边的的光线很暗，有很多隐蔽的岔路空间，，我估计朱绯那个魔女绝对会在这里更换自己的脸——” 许愿湖海底隧道说是海底隧道，其实本质上是猎人司和其他市面上的地下城相关公司出资修建的一座科普性质高于旅游观光性质的江上水族馆，里面饲养着一些很常见的低攻击性地下城水族生物，方便民众加深对于地下城怪物的认识与了解。 柏真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抬脚就想往海底隧道里冲，却在下一秒被表情骤变的江传安与林风一左一右按下肩膀。 “小心！” 剧烈的爆炸声在不远的方向传来，震耳欲聋，可怕的声波直接崩裂了湖畔另一侧靠街店铺门店上质量不佳的窗户玻璃，也许是因为爆炸中心距离这里较远，所以那些玻璃只是泛起裂纹，没有真的碎裂掉落，造成伤害。 江传安将两个高中生按在自己身侧，用手臂护住他们的头部，三人蹲下身，最大限度地降低自己被飞来物伤到的可能。 周围的人群发出尖叫和无法制止的骚乱，有人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黑色的烟雾在不远处缓缓飘起，像是恐怖小说里不详的诅咒。 “出什么事了？！怎么了？” “怎么会有爆炸？！是地下城入口又打开了吗？！” …… 慌乱的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猜测，有些人因为情绪紧张开始大喊大叫，在秩序乱掉之前，有人从水族馆入口冲出来，高声喊着： “大家冷静下来！不要奔走造成踩踏！请大家冷静下来等待工作人员引导！伤者请在原地不要移动！医护人员正在赶来的路上！” 穿着蓝色许愿湖海底隧道制服的工作人员以最快的速度从水族馆门口跑到街上，在猎人司到来前的混乱的人群中艰难地移动着，试图维持秩序。 江传安拉着两个高中生站起身，向着黑烟升起的地方看去——从黑烟的位置来推断，刚刚爆炸的位置大概是距离许愿湖不过一街之隔的青浦江江面。 “综合黑烟的浓度和爆炸声的频率，应该是江面上的游艇爆炸。” 柏真皱了皱眉，一瞬间判断出了爆炸的源头。 “哦？你反应很快嘛。” 江传安偷偷在混乱的人群中铺开了精神触手，顺便隐藏了自己的痕迹，通过偷听海洋馆工作人员和江面巡逻队的交谈，他大概确定了刚刚爆炸声的来源———青浦江江面中心一艘运输地下城道具的游艇突然异常失火，火势迅速蔓延之下引爆了油舱。 他有“作弊”手段暂且不提，没想到柏真一个高一学生，瞬间就判断出了具体状况。 “我从小就五感比较灵敏，在经过考试训练之后更是可以勉强分辨一下……” 柏真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林风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向嚣张自信的好友现在居然一副谦虚和煦的样子，感觉不是对方不正常就是自己不正常。 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维持秩序，柏真刚低下头沉思：“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问题导致了爆炸……” 混乱的人群中又传出一声呐喊，熟悉的黑色制服大衣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一边喊着借过借过，一边在拥挤的人群里快速移动。 “猎人司？！官方猎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刚刚的爆炸声果然和地下城有关？！” 人群顿时议论纷纷，虽然声音杂乱，但是却莫名其妙的自发遵循起秩序，循着猎人司成员的指引纷纷排好队进行快速疏散。 “哇，这可糟糕了……” 江传安双手搭在两个高中生肩膀上，苦笑两声。 “怎么了，江先生？” 柏真本来看到猎人司的官方猎人们还很开心，没想到一转头却看到自己恩人摆出了一副苦瓜脸。 “哎呀，我现在深陷舆论风波，就像是一身黑料的艺人明星，所以不太适合和光明正义的猎人司官方猎人出现在一起……” 江传安一边说着一边后退，林风左右晃了晃头，看到猎人司的黑色制服队伍中有两个戴着口罩，没穿制服的人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向着他们的方向转头望来。 其中一人的卫衣外套下露出鲜红的发丝，鲜明的特征让两个高中生瞬间分辨出他的身份——是碎片地下城中与江传安一起救下他和柏真，最近也时常因为江传安互相联系的著名a级猎人秦筝。 第69章 “我去帮你们追上朱绯，看看她到底打的什么名堂——这里刚刚发生了爆炸，你们先顺着猎人司的疏散离开这里……我就先走一步了！” 江传安两三句话嘱咐好两个高中生，确认两个高中生安全后，毫不犹豫，转身就逆着人流跑进了不远处的海底隧道入口，整个人迅速消失在水族馆的入口深处。 另一边，那两个没穿猎人制服的青年显然察觉到了逆流奔走的江传安，正在人群中奋力向着水族馆的方向移动。 柏真傻呵呵地还在向江传安挥手告别，林风眉头一皱，他猛地拍下柏真的手，意识到现在的状况有些不对劲。 江传安满嘴跑火车的话显然不能解释他匆匆忙忙离开的真正原因，林风向柏真眨了眨眼，低声道：“我总觉得江先生现在对猎人司的态度有点异常，也许他不只是因为深陷舆论风波不方便……还有其他原因必须要避着猎人司。” 柏真不以为意：“啊？总不能江先生和网上流传的谣言一样，真是垃圾场那帮犯罪分子的其中一员？” 林风沉思片刻，很快点了点头：“也是，这不可能，那我们现在——” 柏真铿锵有力地回应：“当然是追上去！怎么能麻烦江先生替我去追朱绯？我一定要亲自在猎人司面前揭开那个魔女的真正面目！说不定还能拿到猎人司的表扬给两年后的分流考试加分……” 林风看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柏真，有些无奈：“……我总觉得你会变成别人的业绩，而不是给自己加分。” “刷——！” 两个高中生还没来得及行动起来，就感觉后颈一紧，再次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一双凭空出现的手拉住了衣领。 “也许我们真的应该加强一下警惕了，再这样下去，不光想要搞清楚朱绯小姐究竟是什么人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后衣领都要被别人拎秃了。” 林风嘟嘟囔囔地说了两句，他和柏真的动作完全被追过来的两人控制住，一瞬间动弹不得。 “唉？怎么是你们两个？” 身后拉住两人衣领的人皱眉，两个高中生颤颤巍巍地转身，正对上秦筝那张被黑色口罩遮了半张，没比他们大几岁的帅脸。 “我们……我们来海底隧道找我哥哥。” 柏真结结巴巴地哼了两声，感觉这句话的可信度实在太低，出于急切想要帮江传安掩盖行踪的心情，又补了一句：“爸妈叫哥哥今天中午回去吃饭，但是联系不到他，就让我过来找人了。” 林风绝望地捂住了脸，他虚弱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完全不认识旁边这个人。 跟在秦筝身后，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气的另一个黑蓝冲锋衣青年这时也走了过来，他看到两个高中生，罕见地做出了生动的表情。 江平挑挑眉看向秦筝：“什么情况？” 柏真向秦筝眨了眨眼，林风心道这下完蛋了，江先生也要暴露。 没想到秦筝一脸恍然大悟，语气夸张地喊了声：“哦！我只是看到了之前救下的两个高中生，想过来打个招呼。” 林风更加目瞪口呆：不是？这两位怎么突然就打起配合来了？难道是天然呆之间的莫名默契吗？这脑电波怎么对上的？！ “嗯？” 穿着黑蓝冲锋衣的青年皱起眉来，压迫感十足地扫视了一番面前的三个人。 秦筝的声音越来越弱，但还是在坚强地说着：“他们都是我最狂热的粉丝，没看到我会很失望的。” 林风和柏真感受到a级猎人偷偷在背后戳了戳他们的后背的动作，连连点头，表情有些扭曲。 以a级猎人的体质，即使刻意放缓轻柔动作，也依旧很疼。 江平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继续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哎呀，哎呀！我耳朵里突然有奇怪的嗡嗡声——可能是刚刚的爆炸——！” 秦筝动作夸张地突然叫起来，江平的表情从面瘫变得担忧起来：“刚刚的爆炸确实可能造成这种状况，你这种临床症状应该被称为暂时性失聪，但是你可是a级猎人……难道是那座学校里的碎片地下城的问题？” 秦筝满不在乎地叹了口气：“害，原来是我聋了啊，我还以为又有地下城要降临了呢。” 林风再次感觉自己的三观被震惊的不轻：这就是他们奉为英雄膜拜的猎人司官方猎人吗？ “别开玩笑了，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让林风稍微有点宽慰的是，那个看上去很不好惹的黑发男人很快冷哼一声，揭穿了秦筝的伪装。 “不会是某个现在绝对不该在这里的人吧？” 江平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冷漠，他的手放在腰侧，似乎随时会召唤出一把可怕的长刀。 秦筝一向不会应付这种场合，他干脆闭上了眼睛开始说胡话：“你不要瞎说，江先生现在在观察室里，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更何况我现在还在耳鸣，眼瞎的很，什么都没看见。” 江平冷笑一声，懒得听完秦筝的辩解：“我还没说是那个家伙呢，看来司长说的对，你是越来越出格了。” 他没再搭理秦筝，转身精准锁定了江传安离开的方向，向着海底隧道入口就追了过去。 “唉！等等！江前辈！” 秦筝在原地急的跺了跺脚，但他还没行动起来，就见身边的两个高中生突然不约而同同时发力，挣脱了他虚虚搭在他们肩膀上的手，仗着自己身形灵活，混入人群之中，向着同样的方向冲去。 第70章 “哎呀！你们两个……呃，同学！等一下！” 这下不追上去也彻底不行了，秦筝在原地发狂地喊了两声，头转的和风扇一样也没人理他，他只能尴尬地也逆着在海洋馆里疏散的人流，一边喊着借过，一边像只螃蟹一样努力追上那三个扔下他的家伙。 第028章 流浪客 许愿湖海底隧道背靠青浦江,是第一区东南地区最大的水族馆之一，因为与猎人司合作，出于科普的目的,其中展览着无数因为地下城影响而出现的特殊海洋物种标本以及活体，占地面积远超普通水族馆，称得上是一座当之无愧的海底世界。 因为刚刚发生的爆炸事件，有不少游客都开始沿着海洋馆的参观路线逆向向着出口逃离,因为场面混乱，逆行而入的江传安反而并没有显得很起眼。 海洋馆的大厅正中央是一座优雅的白鲸雕像,穿过大厅,一座座映照着淡蓝色波光的展览水箱堆砌出一条蓝色的路,江传安循着自己的精神触手感知到的，属于朱绯与许愿的痕迹，一路追了过去。 “还真是多亏了精神系技能。” 黑发的青年苦笑一声,如果他不是精神系的猎人，恐怕现在已经像是一只无头苍蝇在这里乱转了。 复杂的展馆水箱之间的路径不断曲折地转换着方向,人流随着时间的推迟越来越少,直到无数叫不出名字的炫丽热带鱼在身畔浮沉，江传安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扶着海洋馆恍若无物的水箱玻璃,动作微微一顿,这里是一条精心设计的海底隧道，也是这座海洋馆的核心。 漫长的隧道曲折看不到尽头,只有那些彩色的热带鱼类在翩然的水草与水观造景中游动,吐出单纯的泡泡。 “呼——” 江传安长松一口气，他扶着玻璃急促地调整了一下呼吸,月光般的精神力拂过这方海底的世界，确认再也没有精神触手追踪的痕迹,转身环顾四周。 精神触手的追踪断在了这里，虽然【银月的海燕】状态下是非完全觉醒猎人，但是他的技能毕竟是当世第一梯队的l级，不可能出现错误。 也就是说，朱绯或者许愿其中一人，此刻一定在这里。 “……都邀请我到这里了，不出来见一面以示诚意吗？” 江传安挑挑眉，他摘下鼻梁上用来伪装大学生纯良气质的黑框眼镜，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了几步，猛地将那个眼镜砸到了一边的玻璃墙面上。 玻璃相撞破碎的声音却并没有传来，微微的涟漪泛起，黑框眼镜与玻璃墙面相撞，却像是直接撞入了水中，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失真虚幻，只有一朵红色的荼靡花静静地飘落，在海底隧道的地面上激起一阵涟漪。 江传安低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脚下的地面也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流。 “邀请别人见面的方式这么暴力，还这么自信，可一点都不招人喜欢啊。” 柔媚的声音随着荼靡花的旋转而逐渐明显，在花朵炸开的那一瞬间，周围的所有水流和蓝色都被血红吞噬，江传安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血肉甚至开始溶解。 海洋馆内巨大的白鲸雕像坠入海底隧道撞碎玻璃，血肉在鲸尾冲出水箱的那一瞬间溶解崩溃，变为血水流淌在地上，构成一汪血池，森森的巨大鲸骨从天而降，砸入血池，溅起的血水浸透了江传安的身体。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视觉器官的运转传来，他皱了皱眉，月光触手如箭一样划开血红色的水面，精致的晶石火柴被点燃，闪烁起月光般的火焰。 不断流淌的血色顷刻间被月光褪去，江传安抬头看着从血池中站起的，穿着红色旗袍裙的年轻女孩，微微皱眉。 “我可不知道，原来作为受害者还要被加害者污蔑暴力。” 他顿了顿，无视脚下血池中攀援而来的荼靡花花枝，叹息一声：“你说对不对？潜伏在猎人司论坛，对我本人进行无端揣测报道的那位记者小姐？” 他直接一针见血地点名了所有真相，让朱绯忍不住轻笑一声，欣然地点头。 “虽然本来就没有想过要瞒过您，不过您找到真相的速度还是大大出乎我的预料，同为精神系猎人和拾荒者，您应该明白，玩弄人心太容易了，我都有点腻了……这些家伙甚至不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能一拥而上，把您撕碎啊。” “……我无意与你探讨人性。” 江传安拨开那些烦人的，不断向他脚腕上缠去的花枝：“说吧，故意打开实验高中的碎片地下城，借用柏真七转八转把我引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 江传安懒得和这位一眼就是裂缝神明信徒，甚至大概率还是拾荒者的小姐多话纠结，同时大概理解了对方的思路。 苍蝇信徒都是乐子人的美誉在外，朱绯选择故意发出带有强烈引导意味的帖子，在猎人司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舆论风潮，以此向她眼中同样是乐子人的江传安展示自己的对话诚意。 对于苍蝇信徒那些疯子来说，没有什么比让他们自己陷入困境更有乐子的邀请了，实话说，朱绯的做法的确相当符合裂缝信徒们的精神状态，江传安甚至毫不怀疑，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原著j本人，说不定会大笑一声，然后非常有兴趣地聆听朱绯的诉求。 可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江传安，莫名其妙被网暴了的精神正常人类江传安只感觉很无语。 朱绯没有察觉到面前人的异样，她向江传安微微鞠了一躬，施施然感叹道：“网上的舆论，您也看到了，好不容易搞出您喜欢的乐子，把您引到这里来，同样身为苍蝇主的信徒，恕我妄言，我知道您和其他高层苍蝇信徒都得到了苍蝇主的神启，在寻找某些东西，比起卧底在猎人司寻找您想要的东西，您不如直接与我合作，来走一条捷径。” 第71章 江传安向身后的玻璃墙面一靠，整个人懒散闲适的要命：“那你不如好好说说？” 垃圾场的体制松散，信徒之间信息不互通也是常有的事。 朱绯笑容越加明艳：“前辈，您一定会对此满意的，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我得知了五年前被我们几乎吞并的福泽会在这座城市突然开始活动的真正目的——” 她刻意拉长了尾音，一字一顿地带来了足以震惊整个猎人司的核心情报。 “在【绯色】的双生地下城【特雷维】中，有堪称神迹的存在正在诞生。” “未来无所匿藏——新的奇迹正在诞生，那是一个，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许愿池。” 朱绯笑得越来越张狂，完美符合江传安对于苍蝇信徒的刻板印象。 难道是她？……那个能够引起佳妮特精神孤岛异常暴动，提前打开实验高中碎片地下城的，那个第三方。 江传安的眸色在血红流水的映照下变得晦暗不明，朱绯不分敌我的癫狂作风让他想到了地下城系列里着墨不多，但是最为棘手的混乱邪恶势力。 在众多的裂缝神明教团中，除了疯的很欢愉乐子人，基本都在一边看戏，但是关键时刻可以为了自己信仰的苍蝇主集体献祭的拾荒者之外，最疯癫的就是同样信仰苍蝇主的特殊存在：【流浪客】。 和拾荒者不同，他们信仰苍蝇主，但是却拒绝为自己打上信徒标记，喜欢游离在各个裂缝神明教会之间，美名其曰作为垃圾场的前锋组织打入其他裂缝神明教会，让【苍蝇主】成为最终吞掉所有裂缝神明的最终胜者。 因为行事极端，得罪了几乎所有的猎人组织，包括但不限于官方猎人司与大多数裂缝神明教会，就连拾荒者也对其避之不及，生怕扯上关系。 因为【苍蝇】是操控谎言的精神系裂缝神明，所以流浪客中有着大量精神系猎人，也许是因为物极必反，精神系猎人们疯狂起来远比其他猎人们要恐怖，主打一个对官方猎人和流浪猎人无差别攻击。 与这两位进场的大神相比，被苍蝇包围的无辜福泽会几乎称得上纯良。 对于现在观看动漫的可怜漫友们来说，《月相地下城》的开篇也过于刺激了点……又是拾荒者又是流浪客的……狂喜的估计只有考据党。 江传安嘴角抽了抽，虽然自己一个人跑过来和朱绯见面有些以身犯险，但是至少回报充足——他得到了无数与现在情况相关的，重要的核心情报。 【特雷维】地下城中，有与裂缝神明相关的存在正在活动。 至于面前的朱绯小姐是不是那个所谓的第三方势力，还有待商榷，毕竟【流浪客】与【拾荒者】不同，完全懒得说谎，如果真的做了绝对不会隐藏。 “你觉得我会不会答应呢？” 沉默片刻后，江传安直起身子，他挑挑眉，与对面等级未知的猎人毫不畏惧的直视。 即使他现在只是一个非完全觉醒，毫无战斗力的普通人。 “您一定会答应的，因为替我们的信仰神明聚合任何同属于裂缝神明的权能可是每一位裂缝神明的欲望，这太符合吾主苍蝇之主的戏剧美学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替神明拓宽权能领域更令人心潮澎湃的呢？” 裂缝神明之间并不如杜流所说的那样和蔼可亲，相反是犹如生死困兽一般搏斗的绝境局面，想要吞掉同类变强，犹如兽类的狩猎直觉深深地刻在每一位裂缝神明和他们的信徒心中，如有机会，便是一击毙命。 对于每一位裂缝信徒而言，杀死除自己信仰的神明之外的至高存在，就是对信仰最好的奉献。 在地下城刚刚建立的那一百年前，秩序混乱如黑夜，也少不了裂缝神明之间互相搏杀，造成天灾肆虐的原因。 朱绯显然相当自信，她毫不犹豫地做出回答，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脚下的血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色冰层。 江平的寒意正在逼近，江传安在口袋里握紧的，已经准备好唤出状态栏切换【黑月的渡鸦】的手很快松开，他不着痕迹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心道不愧是他最喜欢的角色，与秦筝这个不靠谱的就是不一样，从不掉链子，不枉他在进入海洋馆前故意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引他追来。 “是吗？可惜啦，朱绯小姐，你自信的过头了。” 【“银月的海燕·月光火柴”技能已启动。】 江传安看着逐渐蔓延的红色冰层，颇为狐假虎威地挥动了手里的月光火柴，温和的月色顷刻间让周围的血红色开始碎裂，精神孤岛剧烈地摇晃起来，朱绯的表情骤然变得相当可怕，那张娇艳的脸庞几乎因为愤怒撕裂，变成扭曲的恶鬼模样。 她强行建立的，把江传安拉到自己精神孤岛的链接正在断裂。 血色寸寸褪去，缓缓露出之外温和的，已经结满冰霜的蓝色海底隧道。 “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喜欢把我误认成来猎人司卧底的人，还总喜欢和我合作，但是有句话我真的没有说谎——” 江传安再次擦亮了月光火柴，骤然升起的月光彻底吞噬了一切血红。 “我真的很讨厌，很讨厌一切裂缝神明。” 青年颇有亲和力的脸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伴着身边的月色，像是月夜潮汐之下轻笑的精灵。 但朱绯冷哼一声，只觉得对方简直是虚伪又恶心至极。 第72章 “哦？原来你真的已经成了叛徒……【拾荒者】果然不如我们【流浪客】虔诚，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这份大礼可要好好享受。” 朱绯大笑一声，随着崩塌的精神孤岛变成一片扁扁的人型皮囊，软软倒在地上，比起人皮，更像是褪去外壳的虫类留下的软壳，毫无生机。 “柏真同学诚不欺我，没想到还真是一位画皮小姐。” 江传安上前，用月光触手碰了碰那软软倒下的胶质软壳，啧啧两声。 生死他都经历过了，总不至于连一块虫茧还害怕。 “江先生！” 两个高中生略显稚嫩的声音和秦筝的大嗓门同时响起，江传安本着未成年为上的心情，连忙用月光触手将那多少有点恐怖的人型虫壳围了起来，他转过身，向三个未成年笑笑以示安抚。 “没事了柏真，至少这次，你的哥哥再也不会被朱绯纠缠了。” 他看着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将晕倒的许愿带上海洋馆外的救护车，安抚完柏真，随即面向冰霜最厚的地方，敲了敲冰层。 “怎么样，现在相信我了？” 黑蓝色的冲锋衣随着青年的动作从天而降，江平依旧是那副没表情的冷脸，只不过即使是大大咧咧的秦筝，也感受到对方的敌意稍微弱了一点。 “你观察期间私自离开猎人司，我是来把你抓捕归案的。” 江平依旧硬邦邦的像一块冰，只不过一遇到江传安，话明显多了不少。 “我不会相信一个污点猎人。”江平摇了摇头：“但是就事论事……至少现在的你的立场是可信的。” 江平走向江传安，冰制的长刀被他插入虚空中的刀鞘之中，散为片片雪花消散。 没有人比他更理解，刚刚江传安说到裂缝神明时，眸中的恨意是多么真实。 犹如他对于j的恨意，刻入骨髓。 他与猎人司大部分循规蹈矩的人不同，只要与裂缝神明为敌，对他而言都是同路人，这一优先级甚至高于江传安让人过敏的精神系苍蝇信徒身份。 “有你这句话，我这次冒险也是值得的。” “咔嚓！” 江传安笑了笑，眼中流露出一种让江平头皮发麻的欣慰，他刚想在说些什么，就被身后快门闪动的声吓了一跳，他条件反射抬手，试图遮住自己的面容，却还是没能来得及。 黑发的安抚师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一向运筹帷幄的表情也出现了裂痕，眼睛因为闪光灯泛着水光，让江平心软地想起了猎人司总部大厦楼下那只通体雪白四足黝黑的雪夜交兵田园猫。 江平皱皱眉，将黑发的安抚师推到自己身后。 带着专业设备的记者不知道什么时候穿过外面的封锁线，已经站在身后，那是一个中年男人，手中相机和手机同时闪烁着闪光灯，正向着江传安几人露出极为诡异的笑容。 刺眼的闪光灯让江传安微微眯起眼睛，他正思索着要如何在这种情况下脱身，却被江平和秦筝牢牢地护在身后。 一蓝一红两个人站在他面前，挡住了那位来自【不净高邸】记者的闪光灯。 这样毫不犹豫的回护，还真是让人觉得心头有点酸涩。 明明对恶意毫不在乎，现在却突然有点难过的江传安心想。 可他只是一个拾荒者而已。 “还真是阴魂不散……不知道又是哪路神仙的信徒。”江平皱起眉来，他翻身上去按倒那个诡异的中年男人，没想到中年男人根本没有什么挣扎的动作，很轻易地就被他夺过了手机。 中年男人嘴角的弧度就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江平眉头紧皱，发现不对劲的下一秒，手下的男人就变成了一张扁下去的皮囊。 和刚刚的朱绯一模一样，但是细看过去，虫类的特征却显得有些稀疏，还散发着一种不同的，说不清的恶臭。 江平低下头，只见手中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份已经编辑好发布出去的猎人司内部论坛帖子。 配图上，江传安冷漠地看着变成皮囊的朱绯，像是毋庸置疑的凶手。 有人几乎是在帖子发出的第一时间就在下面疯狂刷起了评论，即使江平第一时间将帖子删除，也来不及阻止他们转发阴阳。 “江传安果然就是刚刚青浦江上的游艇爆炸案肯定也是他干的！一定要严惩拾荒者！没见过这么大胆的污点猎人！” “多少灾难都是那帮疯子做的！建议榨干精神力之后严惩严惩！公开审判过程！” 江传安走上前来，拿过江平手中的手机，上下滑动那些随时不断刷新的评论。 多亏猎人司积威甚重，即使是在外区引起过巨大社会骚乱的【不净高邸】记者也只敢利用猎人司对于垃圾场的仇恨，将舆论引导向自己。 他看着那些不断翻新的评论，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讽刺笑容。 还真是一份大礼啊……【不净高邸】……故意弄烂自己在猎人司的名声，从而逼迫自己做出选择，被迫倒向裂缝神明方，与猎人司为敌吗？ 第029章 蔓延的碎片地下城 “这架势还真可怕……” 穿着猎人司制服大衣,带着口罩的青年和其他猎人司后勤人员一起在海洋馆的门口拉出黄绿色的警戒线，遮住面容的鸭舌帽下露出一双淡黄色的锐利眼眸。 围在外面的群众担忧地看着海洋馆，生怕内部还没来得及疏散的,失散的同行人已经惨遭不测。 第73章 近几年地下城登陆的频率越高越高，其中不乏a级的，现在所出现的地下城中的最高等级地下城，让很难不联想到一百年前地下城刚刚降临时的混乱时代,猎人司突然匆匆封锁海洋馆，大多现场的普通人也都联想到了青浦市最近总是零零散散出现的地下城登陆现实事件。 猎人司在地下城登陆后的一百年间居功甚伟,即使现场秩序有些混乱,但是也没有人试图冲破那些黄绿色的警戒线。 除了那个疯狂的记者。 几个后勤人员在那个跨越警戒线的记者追出去的第一时间就追进了海洋馆,试图将对方扣在入口处，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中年男人的速度快到即使是训练有素的,大多都为e，f级猎人的猎人司后勤人员也没能追上,还是让他长驱直入,直接冲入了海洋馆的展厅。 不过这和他就没什么关系了。 戴着金属耳坠的猎人司后勤人员心想，他不着痕迹地隐匿到海洋馆建筑物的阴影角落里,拉下口罩,解开制服外套，露出里面不规则下摆的卫衣边缘。 “刚刚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猎人司在江那边的总部大厦发生了爆炸,我说，青浦江都爆炸了,你现在还能那么放心？” 沃尔夫眉头紧皱在一起，因为江传安和秦筝一起向猎人司提交了【特雷维】地下城疑似即将登陆的预报申请,整个猎人司都紧急开始调度应对不知在何地登陆的【特雷维】地下城。 但正因为猎人司的未雨绸缪，隐匿在暗处的裂缝神明教团势力纷纷浮出水面，光沃尔夫最近隐匿在暗处察觉到的，就有福泽会和流浪客两个。 青浦江上运送地下城道具的游艇突然出现爆炸，肯定与福泽会和流浪客分不开关系，但是福泽会和流浪客关系一向差劲，不如说所有裂缝神明教会都和流浪客关系很差。 两方教团势力目的绝对不一样，朱绯大概只是想要在海洋馆搞事，见一面猎人司新来的ss级安抚师看看是否可以拉拢，至于游艇事件……那相对温和又干脆利索的手法应该是福泽会的手笔。 发生火灾的游艇除了失踪了一个b级道具外没有任何损失，流浪客如果要插手，绝对会把整艘游艇直接炸掉，不会这么温和。 只不过福泽会和流浪客都没有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动手，阴差阳错地造成了这种接二连三的意外效果。 “急什么，入场的嘉宾刚到齐，我真正期待的还没开场。” 银霆悠哉悠哉的声音在对面传来，听上去他即使远在东北地区的首府，也不太着急自己鞭长莫及的东南辖区。 “我真是奇了怪了，你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当上第一区四大分区猎人司司长的……” 沃尔夫颇为不屑地冷笑一声。 “那当然因为我是ss级猎人啊，你如果是ss级，我这司长的位子现在让给你也没有问题。” 银霆的声音一本正经，话却说的相当欠揍，气的沃尔夫一下子拿远了手机，好像那上面染上了什么脏病毒，如果不采取措施就很快会被传染。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默认现在的状况都在你的掌控范围内了，虽然说垃圾场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在网上都被骂的那么惨了，还要帮你们跑腿，我说句公道话，你可真冷漠。” 沃尔夫被气的呼吸声都明显重了不少，他努力旁敲侧击地找了一个回击点阴阳怪气了下银霆，没想到对方毫不在意，甚至还笑眯眯地回了句：“承蒙夸奖，你不也是在给我跑腿吗？一般来讲你不会这么好心，那么现在这算是……你们的同病相怜？” “怜你个……” 沃尔夫冷笑一声，最后还是没有吧粗口骂出来，他挂了电话，重新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的后勤人员。 虽然生气，奈何现在生死还被人家司长掌握着，只能一边生气一边继续帮忙干活。 在转出海洋馆的阴影地域，回到黄绿警戒线之前，沃尔夫抬头，神差鬼使地看到了一个匆匆忙忙在人群中穿过的影子。 那个影子的耳间闪着一道匕首型的金属耳饰，有些眼熟。 沃尔夫眯了眯眼，他刚想追过去，就被另一边的后勤人员喊了过去：“喂，那边的，快来帮忙架一架警戒线！” 沃尔夫顿了顿，最终还是扬起一个笑脸应和道：“马上就来！” 青浦市，猎人司总部大厦。 猎人司的效率很高，江平先一步离开海洋馆去了爆炸发生的游艇，林风与柏真跟着医护人员带走的许愿去了医院，而秦筝则和江传安一起混在后勤人员中回到了总部大厦。 总部大厦中匆匆来往的大多都是年轻的面孔，十三年前发生的【大灾变前奏】事件中多位裂缝神明下场，大批经验丰富的猎人都在那一事件中牺牲，不仅仅是第一区猎人司有着年轻化的趋向，整个《地下城》世界的人类五大区其实都差不多。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猎人司的在职人员们在看到江传安之后低声议论纷纷，但是这些心中怀着正义的年轻猎人们对江传安做的最能表现他们心中厌恶的事情，也仅仅只是冷着脸在他面前按下电梯的关门键，拒绝和他乘坐同一架电梯。 本来特意做了无数心理建设的江传安一时间没绷住：……就这？ 笑死，根本感觉不到任何霸凌的氛围。 如果朱绯知道她费尽心思提高猎人司对他的厌恶度，最终只是导致他不能坐有人的电梯，恐怕会直接无语地扔下几张虫壳人皮在猎人司门口摆出【无语】的emoji吧？ 第74章 不愧是被《地下城》粉丝们评价为“幼儿园一样”的猎人司啊，银霆还真是辛苦了。 在等电梯的过程中思维不断发散的江传安心想。 等他们回到江平在大厦内专属的办公室时，猎人司的后勤人员已经将游艇爆炸的详细资料与朱绯的档案打印了出来，放在了江平的办公桌上。 “江先生，我知道你这次是想一个人去引出幕后一直潜藏着的第三方势力，但是这太危险了，您和朱绯对峙的时候，我魂都要吓出来了……” 秦筝关上办公室的门，长叹一口气。 “而且违反规章在观察期自己跑出去，先不说被舆论引导的那些人，猎人司内部肯定对您更加怀疑了……” “只要能找出来第三方不就好了？至于他们怀疑不怀疑的……又没有什么实际影响，那就先让他们怀疑好啦。” 江传安倒是完全不放在心上，他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动作随意地坐在江平的位置上，直接开始翻看那些被档案部送过来的资料。 游艇爆炸事件中的痕迹都被爆炸抹除，基本没有留下任何能够证明主犯身份的线索，只有一枚价值不菲的，据说有着可以增强使用者运气的硬币失踪，显然是被人偷走，但是猎人司的围堵倒是成功在附近抓到了不少福泽会的无意识傀儡成员，看来和福泽会脱不开干系。 而朱绯的背景资料也相当干净，毕业于青浦大学新闻系，入职国际传媒公司【不净高邸】刚刚两个月，与柏真的哥哥在一次商务会议上相识，因为两方公司之间的合作往来，所以建立了友情联系。 江传安继续翻阅，却突然注意到了那枚消失的b级地下城道具【幸运硬币】掉落的地下城，是一个相当熟悉的地址。 青浦市实验大街033号第一实验高中。 “这个地址……” 江传安猛地站起身来，他大概已经知道了游艇爆炸事件的罪魁祸首是谁。 仅仅为了一枚b级地下城道具就不惜在青浦江上引起如此大的动静，这样的决心，绝对是对【绯色】地下城步步紧逼的福泽会。 而最方便合适的执行人员……也只能是那个倒霉的突袭型猎人了。 秦筝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办公室的门便被人推开，带着一身寒气的江平大跨步走进来，脸色森寒的可怕。 “失窃的b级道具【幸运硬币】的产地，就是五年前的【绯色】地下城。” 江平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他没在意江传安什么都没说就霸占了他的办公桌的行为，只是严肃的将【幸运硬币】掉落的详细报告放在办公桌上。 “绯色？！” 秦筝顿时变了脸色，即使五年已经过去，【绯色】那沉痛的，无能为力的记忆依旧是他心中一道深刻的疤痕，只要提到便会微微刺痛。 “是的，【绯色】。而且更糟糕的是，刚刚网络部传来π的实时监测信息，青浦市突然出现了数十个疑似【绯色】双生地下城【特雷维】地下城的异常反应。” 江平声音平缓，迅速将现状给同伴和另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同伴的人解释清楚。 “网络信息部估计，【特雷维】即将在近三天内登录，但无法从数十个能量点中确认具体位置。” 江平看着自己办公桌上那些厚厚的资料，神情严肃。 “亲爱的外勤部代行部长——” 江传安思索片刻，像课堂上回答老师问题一样举起手，但他还没开口，江平就冷着脸打断了他。 “江先生，银霆司长不在，疑似【绯色】地下城相关地下城【特雷维】至少是a级的巨型地下城，故意逃出观察室的事我不和你计较，你现在嫌疑未消，最好的选择是继续呆在观察室里，和第一猎人医院一起等待战后支援。” 秦筝目瞪口呆地看着自从遇到江传安之后话就莫名其妙变多了的江平，他至少近半年都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上司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 “江平，你听我说。”江传安没有因为被打断而生气，面对自己从小喜欢到大的主角，江传安比任何人都有耐心，他语气柔和地解释道：“我申请加入外勤的这次行动有必要原因，如今觊觎【绯色】的势力已经浮出水面，以朱绯为代表的苍蝇信徒不乏精神系猎人，外勤部的这次行动需要精神系猎人，而且……” 江传安顿了顿：“虽然我的记忆很混乱，但是我总觉得……朱绯也许认识我，说不定我能从那里找到我的过去的线索。” 江传安轻轻蹙眉，轻而易举地伪装成苦恼脆弱的样子，他微微低垂下眼眸，对于自己混乱记忆的迷茫几乎溢出身体。 当然，这都是胡扯。 在正式成为猎人司安抚师之前的体检中，江传安刻意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构筑了虚假的，被破坏的精神孤岛供猎人司的其他精神系猎人检查，满目疮痍的精神孤岛与他记忆混乱的说辞不谋而合。 江平深深看了江传安一眼，精神孤岛几乎等同于一个人的灵魂核心，仅仅只是一点的风吹草动就可以引起精神力暴动，知道精神力暴动多么痛苦的江平垂下眸，深蓝的眼睛中闪过一丝钦佩。 精神孤岛仅仅只是刮过一阵风都足以让他疯狂，更何况是江传安那样完全破碎，被破坏的只剩一片狼籍废墟的精神孤岛。 这样的人现在还可以站在这里，还可以为他们提供精神疏导，已经是奇迹了。 第75章 “……请多指教。” 江平犹豫片刻，向江传安伸出了手。 “不胜荣幸。” 江传安勾起嘴角，握住了江平释放合作意愿的的手。 状态栏不着痕迹地在江传安的身后闪烁，在江平和秦筝考虑如何更高效率地解决掉这些同时出现的零散碎片地下城时，t314的机器音突然在耳畔轻轻响起。 【宿主，你一直保持着（银月的海燕）的状态，也不仅仅是因为j竖敌众多，也是为了随时可以及时更好地对他们进行治疗吧？】 【也算吧，毕竟我是安抚师嘛。】 t314:【那你还真是好人……】 【好人吗？算不上，我只是……】 不想欠别人任何东西而已。 江传安不着痕迹地眨了眨眼，将后半句话咽入心里。 他想起那两个在闪光灯前毫不犹豫挡住他的身影，背在身后的手不断握紧。 也许是因为最近的相处太过真实，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无法仅仅是把秦筝与江平当作需要完成的任务了。 他们是如此鲜活地在保护着他。 所以即使知道那些地下城很危险……他也必须要去，顺便寻找拔除银月病毒的合适机会。 就算不算t314的任务，他也多少能展现，自己至少还有让别人保护的价值，不算白承恩情。 江传安有些别扭的想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如果白敬泽和柏冉那两个从小和他一起在江氏莫比乌斯助养之家长大的家伙在这里的话，肯定又要对他唠唠叨叨地说教了，说些什么：“人和人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不要总是觉得自己欠别人什么”的话。 可惜他们不在这里。 江传安的视线停留在那些关于地下城的资料上，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还真是有点想念那两个家伙了，不过没关系，等他把“银月”这一危险存在彻底解决，就可以回去了。 他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太迟的。 第030章 眼中绯色 “那江先生是一会儿准备回到第一猎人医院吗？” 不同于秦筝的闲暇,江平整个人忙得团团转，手头的爆炸案还在那里僵着，还没说几句话,就和几个外勤部技术人员再次前往现场调查线索，剩下秦筝和江传安在办公室大眼瞪小眼。 秦筝是个坐不住的跳脱性格，在办公室里左移右晃了两圈，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拉了拉继续看资料的江传安的衣角。 “现在我在猎人司的风评可差的要死，就不给竹叶他们添麻烦了。” 江传安放下手中的资料,社畜本能地将其对了对,帮江平把略显杂乱的办公桌在不移动文件原位置的情况下稍稍整理了一下。 秦筝注意到,他的视线划过哪些文件，最后停留在打印纸张上分外显眼的“【幸运硬币】，掉落产地：【绯色】地下城”那行字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秦筝，一会儿可能要麻烦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黑发的青年微微一顿,他拍了拍手,笑容满面地转向秦筝：“想不想在司长回来之前成功解决【特雷维】地下城事件，好好给他展露展露你的成长进步？” “当然想啊！江先生需要我做些什么？” 还没等他摆出拐人的表情,红发的少年就自动一脸欢欣雀跃,好像终于等到了离家散步机会的小狗，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江传安：……总感觉太简单了反而没有什么成就感。 “很简单。” 江传安从无奈又了然的情绪里剥离开自己：“你只需要站在那里就好。” 正午的阳光因为近夏的时令璀璨的像是一层金纱,落在青年的黑发上,年轻的安抚师转身向着门外走去，他没有回头,好像一点都不担忧秦筝不会跟上来一样。 秦筝也相当配合，他甚至没有等江传安开口叫他,很自然地就追上了前方安抚师的脚步。 即使江传安身上有着苍蝇信徒的标记，即使他过去未知，身世一片空白。 但是这个人救了他和他的姐姐不止一次，他们的敌人都是那些将生死视作玩物的疯狂裂缝神明信徒，而且…… 秦筝想到自己陷入精神力暴动时在火海里看到的，那样温柔的，为了拯救而存在的月光。 猎人司研发部的那些非猎人精神力专家不止一次提过，猎人技能和精神力实际上都是人类灵魂内核的外显，可以反应一个人最深层的本质。 对于那样温柔的月光，秦筝愿意尝试着付出自己的信任。 ———————— 青浦市，实验高中实验路。 实验高中周围的街道都充斥着让人安心的烟火气，江传安和秦筝赶到的时候正是中午的休息时间，漫天的梧桐树绿的要命，高中旁的饭店小摊上坐满了中午因为家远或住校等原因没有回家的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动作间都是青春盎然的潇洒肆意。 临近分流考试，猎人实验中学高中部的高中生们看起来刚刚结束完一次模拟考试，有人对着答案，有人互相用可乐等碳酸饮料代酒，庆祝着又熬过了一天，离最终解放的日子近了一步。 这幅和现实中别无二致的场景过于符合江传安刻板印象里的夏天，几乎让他恍惚了片刻，好像自己仍然还在崇明市那座承载着无数人梦想的巨大城市，还是那个通勤时间都要一个半小时的倒霉社畜。 第76章 一只优雅的三花猫迈着轻盈又矫健的步伐从路边的花坛里跳出，把沉浸在勉强景象中的江传安吓了一跳，连忙侧身给它让出通行的路。 三花猫轻轻喵了两声，毫不犹豫地冲向了那些聚在一起的高中生们，开始在地上躺着卖萌打滚。 这种画面过于温馨熟悉，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江传安才清楚地意识到，《地下城》世界中，被漫画家十口随意几笔画下的那些血肉和尸体，那些因为地下城降临而逝去的生命，是多么真实地努力地活着的人的缩影。 “江先生！” 熟悉的少年音将江传安发散的思绪拉了回来，秦筝等不及地向两个熟悉的高中生挥了挥手，又感觉自己虽然年纪轻，但是毕竟也是猎人司在职的a级猎人，咳嗽两声，端起早就碎掉的大人架子。 路边饭店的位置已经满了，柏真和林风坐在饭店外的桌子旁，一人面前摆着一份砂锅米线，眼睛里闪着单纯的光。 江传安探身：“你们在聊什么？” “五年前的【绯色】事件，我们今天上课杜流老师刚刚讲完……” 柏真条件反射地回复道，说到五年前的【绯色】事件，神情都黯淡了不少。 对面的林风也是同样的反应，对于实验高中的学生们来说，那次【绯色】事件是这五年来所有实验学子心头的一道伤疤。 突如其来的地下城毫无征兆地降临，将当时唯一留在学校的学校最强重点班4班的学生们全都笼罩其中，其中不乏猎人觉醒者的尖子生们永远地被埋葬在了那座血红的地下城深处，时至今日，实验高中每年都会进行相关的公祭仪式，不忘地下城带给人们的痛苦。 林风摇了摇头，转移了略显沉重的话题：“江先生最近怎么样？” “对啊对啊，江先生，我哥哥许愿听说是您在朱绯手里救了他，正想着和您找个时间聚聚餐当面感激呢！” 终于揭露了朱绯的真正面目，知道了那个可疑的女人虽然不是裂缝怪物，但是真的是信仰裂缝神明的流浪客后的柏真后怕的要命，他不敢想象如果继续拖下去，落到那些裂缝神明信徒的手里，自己的哥哥最终会是什么下场，只能把这份恐惧转换为对当时在海洋馆和朱绯对峙的江传安的感激。 “聚餐就不必了，你哥哥平安就好，毕竟当时我也没做些什么。” 江传安笑了笑，他揉揉柏真的头发，不着痕迹地再次转移了话题。 五年前的【绯色】吗……现在看来，【特雷维】和【绯色】之间还有一条线索链没有浮出水面。 而交织的线索之间，唯一知道一切的那个人，应该就在这里。 江传安叹了口气，墨羊设置的精妙情节他在平时不带脑子看动漫的时候很爽，但是当真的开始在地下城世界探索真相步步为营的时候，江传安感觉自己完全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的冲动：md，写这么复杂牛逼干什么？为什么这不是无脑爽文？！ 江传安看向柏真：“话说……你知不知道你们历史老师杜流现在在哪里？” “杜流老师……现在应该在办公室值班？不过也有可能在传达室拿新打印出来的历史试卷吧？” 柏真不出意外，瞬间被套了话，江传安满意地笑了笑，留下一句“好好学习”。向一脸茫然的两个高中生挥了挥手。 “哇，我绝对会的，江先生再见！” 柏真同样挥了挥手，他一脸被喜欢的长辈鼓励的兴奋，甚至一边挥手一边跳了起来。 然后被身后伸来的一只手按了下去。 秦筝装模作样地拍了拍两个高中生的肩膀，煞有介事地同样叮嘱道：“……嗯，咳咳，好好学习。” 红发的少年装模作样地围着两个高中生转了两圈，目光停驻在柏真放在桌面上厚厚的一打试卷上，偷感十足地翻了翻试卷的内容，发觉都是一些身为资深猎人的自己都看不懂的问题后，半是庆幸，半是故作严厉地背着手离开。 虽然看上去想学猎人司司长银霆的威严老干部走法，但是最终还是走的歪七扭八，让见证了整个过程的柏真和林风不忍直视。 柏真顿了顿：“我总觉得，有些滤镜已经开始碎了。” 林风嘴角抽了抽，他看着秦筝一路小跑追上江传安的背影，目光中沉淀了些许意味不明的光点：“确实，不过毕竟都是人嘛，也正常。说不定就连裂缝神明也和我们没有任何区别呢。”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说不出的眷恋与强行压制的复杂情绪。 柏真微微一怔，他没有注意到林风后面那句不太对劲的话，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 猎人司守护第一区的和平一百余年，攻克无数地下城的战绩让几乎所有人都将他们视为绝对不会倒下的坚固城墙。 无论多么可怕的危险与地下城降临，只要有猎人司的猎人们在，第一区的民众们就会自然而然地觉得很心安。 但是……但是……他们也都是人啊。 柏真看着走路蹦蹦跳跳的秦筝，现在才有了实感，那位年少成名的少年猎人秦筝，真的只是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同龄人而已。 青浦市实验高中的传达室就在大门门口，江传安和秦筝在门卫大爷那里打了电话，直接绕到保安室后面，不需要指路，就看到了堆在地上的一堆堆还没来得及搬运到课题组办公室的学案与试卷。 第77章 杜流正站在那里愁眉苦脸地围着一堆堆麻袋走过来走过去，试图在混乱的各年级学案中找到高一的历史学案。 “看起来你很困扰，需不需要帮助？喂！疼疼疼——！” 一只手想要过来揽过他的肩膀，杜流条件反射地直接锁住身后之人的手臂关节，想直接来一个与原地过肩摔，连贯且干脆利索的动作却在下一秒因为熟悉的声音僵在原地。 “你这家伙！快松开江先生……” 秦筝在一边急的团团转，又因为杜流挟持江传安的动作不敢上前。 上一次杜流挟持江传安的画面属实给他留下了不轻的心理阴影，在碎片地下城中，通过与对方的并肩作战，让秦筝清楚地意识到了对方的战斗经验相当充足。如果杜流真的要做什么，秦筝即使有自信拦下杜流，也不敢确保那建立在江传安毫发无伤的基础上。 江传安因为疼痛轻阖上眼睛，手指轻轻按住杜流的手臂，即使指节用力到发白，也没能移动b级猎人的手指分毫。 杜流难以置信地看向江传安，他没想到江传安居然真的没有任何对抗的意思，身体也没有任何体术强者都应具有的条件反射。 这也太奇怪了，总不能这家伙真的是一个非完全觉醒猎人……还是他为了留在猎人司，居然可以强行忍住自己的本能？ 杜流垂下眼眸，意识回笼的那一瞬间，松开了江传安的手腕和肩膀，当他再抬头的时候，面上已经切换上完美的恭敬表情。 “很抱歉江先生，我刚刚有些失神，所以没能注意到您的靠近……” “杜流……”江传安呲牙咧嘴地推了推自己的肩膀，眼疾手快地伸手拦住了想冲过来的秦筝。 “你恐怕不是在失神，而是在思考怎么处理你们福泽会刚刚从游艇上劫走的【幸运硬币】吧？” 江传安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可怕的真相，秦筝表情夸张地看着不久前还并肩作战的杜流，后者神情变幻莫测，他看上去毫无被拆穿的破绽，神情自若地推了推眼镜。 “江先生怎么这么说？难道已经发现了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哦～” 出乎意料的，江传安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也没有给杜流任何掌控话题主导权的机会，只是随意地解释了一句。 “我只是猜测，你认识佳妮特和朱绯吧？” 江传安看着杜流，一字一顿地感慨道。 杜流神情自若，但是垂在身旁的手指已经无意识地勾起：“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提到佳妮特时奇怪的态度，而且我注意到，自称流浪客的的第三方势力朱绯接近的，你的学生柏真的兄长许愿，你试图接近的佳妮特，以及秦筝，好像都是这座其貌不扬的学校的毕业生。” 黑发的安抚师微微挑眉：“而作为情报商人的你，一直将这座学校视为根据地，其目的除了隐藏自己，更多的反而是保护这座学校……这种保护欲显然很不正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也是这所学校的毕业生吧？” 杜流的呼吸一滞，秦筝也对这个情报商人居然是自己和姐姐的校友这一事实露出震撼的表情。 “这么多牵扯到【特雷维】的人都和这座学校有关系，我倒想问问，一直守在这里的你到底还隐瞒了些什么？” 江传安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π的地下城精神力阈值计算从未出错，你是情报商人，肯定也从灰色地带得知了众多疑似【特雷维】的能量点集中式于青浦市爆发的事情，真正的【特雷维】登陆点究竟在哪里，现在再不和盘托出，就来不及了。” “……无论你隐瞒了什么，至少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力量。” 秦筝深吸一口气，他依旧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像是燃烧的火焰一样的天真模样，真信切意地建议着杜流。 “我不相信那么拼命守护这所高中的你真的会对【特雷维】的登陆熟视无睹，所以杜流大叔，说一下实话吧。” 秦筝露出一个放肆的笑：“就算需要做的不符合规则也没关系，毕竟我在实验高中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学生。” 杜流看着红发的少年，那种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恍然间让他想起了早在五年前已经随着【绯色】地下城一起沉入一片血红的妹妹。 十几岁的杜鹃也是这幅自信的样子：“那我们就一起去面对吧，哥哥，不论生活想要给予我们什么样的困难，只要不断站起来，就不会倒下的！” 于是两个在地下城怪物手中失去一切的孩子互相支撑着，一步步成为实验中学的猎人尖子生，明明生活正在缓缓变好，过去的一切灾难铸造的血色正在褪去。 明明只要毕业之后，他和妹妹，以至于五年前整个4班的同学们都会有未知的，但是美好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可是……可是…… 这样意气风发的妹妹和其他4班的同学们最终却因为【绯色】地下城的异常关闭而葬身于血红之中，而他甚至没能带回妹妹的遗体。 因为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下城，疯狂的苍蝇与白象信徒……无数条条花一般的生命成为了【绯色】地下城事件报道中一个个冰冷的数字，凉的透人。 明明在猎人司宣布关闭地下城的时候，他的妹妹还活着，还可以打电话给他，语气故作坚强地报平安，笑着安慰他说：“别担心啊……” 第78章 杜流垂下眼眸，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当秦筝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杜流突然笑了起来。 “……是啊，我认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闪烁着温暖虹光的玻璃硬币，露出一个有些惨然的笑。 “游艇上的事情的确是我做的……” 他的声音一顿，双眼却泛出了诡异的血红：“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我们面对的可是一个活着的，用多个能量点来保护自己，掩饰自己登陆点的地下城……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啊。” 杜流绝望地惨然一笑。 第031章 血中绽放的花蕾 “也就是说,其他的能量点都只是【特雷维】地下城为了保护自己而孕育的幌子？！” 秦筝难以置信地开口。 他是跟着江平看过异能计算机π测绘的青浦市地下城能量点数量图表的。 只是过了短短几个小时，那场发生在青浦江上的爆炸案如同一场盛大演出的导火索。鲜红的，随时可能在现实中变成【特雷维】地下城的异常能量点春雨般洒满整个青浦市,外勤部的临时负责人江平不得已，直接拉响了一级警报，动员整个猎人司在每一个疑似的异常地点展开人员疏散工程。 【特雷维】的登陆方式处处透露出不同寻常的怪异，就好像……作为地下城的它,是一个活着的存在一样，居然懂得制造无数碎片地下城作为烟雾弹,让猎人司无法窥视到它的主体究竟在何处登陆现实。 “是的,所以我断绝了和你们的联系。因为这座城市,很大概率已经没救了。” 杜流脸色相当难看，他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生活数年的城市即将因为一座顶级a级地下城的登陆变成废墟，而登陆地点还是他曾经的学校。 “我想做什么都做不到。那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地下城……” 杜流低下头,过长的额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让他看上去绝望又痛苦。 “这样的信息即使在猎人司的档案部里也要列为s级甚至ss级机密,一个有着自我意识的地下城根本不可能是a级地下城,它是没有上限的，可以不断膨胀等级的地下城……五年前的“绯色血灾”又要再次上演……说不定还会和十三年前的那次【大灾变前奏】一样,孕育出新的裂缝神明！” 杜流的语速越来越快,双手不自觉地开始挥舞起来，江传安神情变得凝重,他一眼看出对方的状态很不对劲,连忙伸出双手按在杜流的肩膀上，试图控制住对方的动作。 月色的精神触手缓缓缠绕上杜流的手臂,简单的精神孤岛检查后，江传安果然在杜流的精神孤岛表层发现了一枚奇怪的荼靡花。 那是精神系猎人留下的心理暗示标记。 “你的精神状态不对劲……清醒一下,在拿到【幸运硬币】前，你见过什么人？” 江传安的力气完全无法压制住一个濒临疯狂的b级猎人，他微微抬头，示意秦筝按住想要挣扎发疯的杜流。 红发少年上前一步，一个标准的擒拿姿势把不知道在喃喃着什么的杜流按在了地上，并且制止了他召唤出任何伴生武器的可能。 江传安半俯下身，双眼闪过银蓝的月色，第一次在问讯的时候使用了自己的精神系技能。 “请回答我的问题，在盗取【幸运硬币】前，你见过什么人？” “在那之前……我……我只是在4班正常上课……” 精神触手和精神暗示的双重夹击之下，杜流的眼中勉强找回了一丝清明，他垂下头，失神地回忆起自己今天的记忆，却只能回忆起自己在上课时的模糊片段。 秦筝默默松了松按住一脸茫然的杜流的手，感觉自己现在简直像是在欺负痴呆病人。 “杜流，我说你好歹是个b级猎人……” 江传安无语地低头，他双手抚上住杜流的脸颊，轻轻拍了拍：“不要被困在那些记忆碎片里，清醒清醒——” “别白费功夫了，江先生，他现在什么也不会听进去的。” 传达室门口的方向，堆在一起，放着学案的麻袋之间，留着寸头的少年脚步轻盈，打断了江传安试图唤醒杜流的精神暗示。 “你……” 秦筝刷地一声站起身，他展臂拦在江传安和杜流身前，五指间有火焰流淌燃烧，随时都可能召唤出那把重剑。 林风双手插兜，步伐轻快地向着三个戒备的猎人走近，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并不受欢迎。 “未经邀请来也就罢了，你至少也要用自己的形象出席吧？别偷人家学生的样子。” 江传安扶着痛苦地按住自己额角的杜流站起身，看着气质与林风完全不同的不速之客，微微眯起眼睛：“你把那个学生变到哪里去了？” “我和你们垃圾场可不一样，可没有莫名其妙因为好玩或者为了探究所谓的‘真理’就杀人的习惯。他当然还是在和他的好朋友享受快乐的午餐时间了。” 林风挑挑眉，他的皮肤随着动作一片片剥离，在恐怖电影一样的诡异画面中，露出了自己剥离人皮之下的血肉和蠕动的，犹如蜘蛛的节肢虫体。 扭曲的血肉与虫体逐渐变成了一张娇俏少女的脸，那些血红的虫子似乎有着某种拟态功能，通过它完全换了一身人皮的朱绯笑容嫣然。 秦筝在对方的脸开始融化的第一时间就忘记了自己a级猎人的身份，尖叫一声抖着身体缩在了江传安身后。 第79章 江传安的视线落在朱绯新更换的面容上，总觉得那张脸看起来有种怪异的熟悉感。 看到秦筝狼狈的反应，朱绯的笑容顿时更耀眼了：“哎呀呀，没想到堂堂猎人司三大王牌，还没18岁就已经是a级的秦筝小兄弟居然害怕这个啊，别紧张，我又不是裂缝怪物，不会吃了你。” 秦筝颤巍巍地抬起头，想反驳自己其实不害怕，就见朱绯故意把自己的脸又变成了血肉模糊的样子，脑侧还长出了三对不断抖动的节肢，吓得他再次缩在了江传安身后。 “别害怕别害怕，那只是某种技能而已。” 江传安安抚地拍了拍秦筝死死扒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还要时刻控制住一直在碎碎念，精神恍惚的杜流，左右手根本忙不过来。 “江先生，我出现在这里没有敌意，您也不必时刻警惕地准备给猎人司发消息。” 朱绯看了眼江传安，指尖轻轻一抹，就捏碎了江传安背在身后试图给江平发消息的手机。 江传安顿时露出了被暴击的痛苦神色：那可是猎人司发给他的最新型号的手机！值他现实里一个月工资呢！ “本来还想和您好好聊聊的，但是没想到【特雷维】地下城生长速度如此快，那就没有办法了，杜流，将那枚幸运硬币交给我吧。” “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 朱绯身形一闪，几乎是瞬间移动到了江传安和杜流的身前，她迫不及待地将手伸向站在原地，精神状态明显很差劲的杜流，摇摇晃晃的杜流眨了眨眼睛，手臂不受控制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印着白象图案的玻璃硬币。 “很好，现在的你很听话，让我很满意。” 朱绯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欣喜若狂，伸手就要去抢夺那枚幸运硬币。 “很听话吗……” 朱绯的动作很快，但杜流的双眼却一改恍惚，突然变得清明，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在朱绯冲过来之前调转手臂，直接将硬币送入江传安的手心，随后反手后退一步将他向远处一推。 朱绯的神情顿时变得阴狠起来，她一手推开杜流，一个上步侧身想踢飞江传安手中的硬币，却被秦筝瞬间反应过来用重剑架住。 “好啊，你们两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联系上了彼此，谁能想到情报贩子和猎人司的王牌居然会合作的如此默契。” 重剑燃烧出红色的火焰，朱绯转身借力，倒退回身，在半空中一个后空翻轻巧落地，冷脸看着已经摆出战斗姿态的秦筝与杜流。 “杜流，你不听话了吗？” 朱绯的声音似乎也同自己改变的面容一样，变成了一个温和的少女声音。 江传安动作一顿，他想起来那张脸究竟熟悉在哪里了！ 他猛地转身看了眼身后愣在原地的杜流，朱绯那张少女的脸分明与杜流有四五成相似！ 被点名的杜流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虽然他的身形还有些飘忽，但是双眼已经因为江传安刚刚的疏导重新恢复了清明，可当他看清那个控制他去抢夺【幸运硬币】的精神系猎人真容的那一瞬间，凝固在了原地，几乎无法呼吸： “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这幅样子？！她……” 杜流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那张被铭刻在骨血深处的熟悉面容，那张五年时光流转过后，一点都没有变化，依旧是五年前样子的少女脸庞，如同一刀刀捅向自己的胸口一般，略带哽咽地吐出了那几个字。 “她明明……早就死了啊！” “哦？你还记得啊？” 朱绯假情假意地鼓了鼓掌，她怜悯地看了杜流一眼：“我还以为你已经真心实意地归顺了那些白象教徒呢。” 虽然语气恶劣，但是江传安却从中品出了几分故作姿态……这些话对于朱绯来说实在是太刻意了，她就像是不着急抢夺这枚玻璃硬币一样，悠哉悠哉地惹怒杜流，好像故意做这一切给某个存在看一样。 杜流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摆脱精神暗示，秦筝默默看了他一眼，认命地抡起自己的重剑指向朱绯：“朱绯小姐，恶意偷盗地下城道具，精神暗示操控他人，您已构成猎人司的逮捕条件，请谨慎发言。” “谨慎发言？” 朱绯像是听到了非常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一声，随后她摇摇头：“要谨慎的是你才对吧，秦筝小兄弟，你真的以为……你能对抗的了我吗？” 朱绯的眼睛顿时变得阴沉下来，她的声音带着不着痕迹的恨意，却仿佛并不是针对秦筝，而是不在这里的某位存在。 江传安敛目偏头，对于同是精神系的自己来说，朱绯露出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 “江先生，我奉劝你一句，那枚【幸运硬币】并非普通的b级道具，而是曾经沾染过福泽白象这位裂缝神明气息的神级道具，是福泽会兴师动众，哪怕暴露自己也要拼命夺得的存在。” “猎人司根本不知道它的作用何在，知道它的猎人们早就葬身在五年前的【绯色】事件中，如果您不想让福泽会得逞，就把那枚硬币交给我。” 朱绯说到后面已经有点不耐烦，她勾勾手指，试图对江传安下达心理暗示，却在下一秒愣住。 她只是试探地使用了自己的精神系技能，却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安抚师身上见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深不可测的精神孤岛。 如果说，每个人的精神孤岛都是一方可以体现其灵魂本质的空间，但都有着具体的大小，像是一座座飘浮在集体潜意识大海这一与物质世界对立的精神世界中，那么江传安就是那片大海。 第80章 朱绯感觉自己好像骤然来到了海边，银色的沙滩之外是深不见底的墨蓝海洋，四周看去除了只有无边的巨大弯月与星空，潮汐随着月华的波浪起伏，好像一切都被毁灭之后寂静无声的宇宙。 贸然出手的精神系猎人完全被对方精神孤岛的可怕辽阔颠覆了认知，朱绯咬了咬牙，连忙撤去自己对对方精神孤岛的窥探，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动作，就见江传安突然笑了起来。 “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朱绯本能地回应道。 谁知对方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过你也说过我是拾荒者，现在猎人司上上下下的舆论如此，总感觉不做点符合拾荒者身份的事，就太亏了。” 他嘴角轻轻勾起，手中的幸运硬币在正午的阳光中折射出一片片虹彩。 “这东西看来对你们都很重要，但是对我可不重要。”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都得不到好啦。” 精神触手蔓延而至，江传安划亮了火柴，月光般的火焰将那枚硬币吞噬，朱绯的表情顿时变得狰狞起来。 “你敢———！” 可惜她的威胁太慢了，江传安已经将那枚硬币用变成了一捧虹彩灰烬，指尖轻轻摩挲，在空中撒下，笑着看向她：“我有什么不敢的呢？” “你居然……你居然敢——！” 朱绯的表情变得非常愤怒，她冷笑一声，勉强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不给你机会了。” 她的身影再次像是在海洋馆时那样开始融化，变成一捧薄薄的人皮，软软倒在地上。 但与之前不同，一支支鲜红的荼靡花花枝却在那层人皮上不断蔓延生长，似乎以那枚硬币作为肥料，蓬勃生机地绽放。 “江先生——！” 在荼靡花绽放的那一瞬间，秦筝就捕捉到了某种危险的迫近，火焰瞬间被拉长点燃，杜流所在的位置距离已经来不及救援，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教师的本能却让他自动调出水盾将那些被波及到的学案牢牢护住，虽然如果林风和柏真真的在场，恐怕也不会为此高兴。 但是火焰没有追上最快的那支荼靡花花枝。 火焰烧尽那片荼靡花花枝的瞬间，最快的那支荼靡带着火焰的余烬，刺向了江传安的肩膀。 江传安本能地想向一边躲避，但是却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生生遏制住了自己移动的动作。 这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合理濒死机会，正好试一试到底是什么程度的濒死或者死亡，才能够成功抹掉周围角色的银月病毒。 只不过江传安还是高估了自己，本来他只想让自己的伤势变得严重一点，没想到因为他的身体并非【黑月的渡鸦】状态，多年老社畜的身体根本躲不开如此飞速，甚至还自带追踪的荼靡花，本来应该刺穿肩膀的花枝直接刺入了他的左胸口上方，汲取血液后，在身后绽放耀眼的花蕾。 江传安欲言又止：6，躲中了可还行？ 计划追不上变化，他其实还真没想受这么重的伤去验证银月病毒拔除的条件要求…… “江先生！” 杜流和秦筝的身影在眼前不断放大，江传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习惯那种撕裂血肉的疼痛，清醒自己的意识。 原来这就是……身体被刺穿的感觉啊…… 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疼嘛，精神屏障还真是个好东西，不仅能作为防御，还能屏蔽疼痛。 也不知道这次体验能不能拔除掉杜流或秦筝身上的银月病毒……不过现在都没收到t314的状态栏提醒……看来垂死还是不太行，必须要真正死亡才可以。 江传安叹了口气，身体无力地向前跌倒，有一双手及时地搀扶住了他的身体，他勉强抬眸，看到了来人一头醒目的红发。 “秦筝，把这个交给江平，真正暗处的势力是福泽会而不是朱绯，福泽会的准备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周密。这东西对福泽会很重要，π一定能靠它分析出他们真正的目的。” 江传安半身全是自己胸口处流出的鲜血，却还能一边呼吸颤抖一边扶着秦筝勉强站稳，继续嘱托后续事宜，将刚刚藏在手里的那枚真正的【幸运硬币】交给秦筝。 “江先生？可是你不是刚刚才毁掉……” 秦筝看着那枚硬币，惊讶的开口，被江传安恨铁不成钢地掐了掐手臂：“开什么玩笑，我和她说毁了不代表真的就要毁……咳咳……” “长话短说，秦筝，快打120，我现在还不是死的时候，还不太想英年早逝……” 江传安用开玩笑的语气呢喃完，心道秦筝应该不至于把自己就这样扔在这里，便放心地失去了意识。 在彻底闭上眼睛前，他恍惚看到了有两个人围在自己身边，焦急的转来转去，不知所措到有些好笑。 别难过啊。 他想，反正无所谓，有t314在，他就算死了也能活过来，追着秦筝刷了这么多精神疏导的积分，足够他再复活好几次。 又不会真的死掉……怕什么啊？ 第032章 未死之人（前莫比乌斯环：弹幕） 前莫比乌斯环世界,崇明市下县公墓。 “话说……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来都来了，江哥现在的状态就差这一步，就连钥匙我们都已经骗来了,难不成你还想走吗？” 一个哆哆嗦嗦的柔和少年音在墓地外围的栏杆旁响起，被坚定干脆的女声直接掐灭。 第81章 四月末近夏的崇明市现在紫外线已经有些三伏天强烈的端倪，但是即使按照夏季的标准来看，出现在公墓栏杆外的两个少男少女裹的还是有些过于严实了,不仅口罩帽子一应俱全，就连眼睛都挡在了结结实实的墨镜下面,看上去就鬼鬼祟祟。 “这倒不是,只要是为了江哥,有什么不敢干的？” 韩田恬想到那个在他画画画的几近癫狂的时候带他出去旅游压马路，除了发小白阳之外唯一能察觉到他因为文化课考试精神状态恍惚的邻家哥哥，江传安对他和白阳真的很好很好,所以为了他哪怕到地狱里闯关他也不会犹豫。 “江哥绝对没死……我不知道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地下城里的新角色到底和江哥有什么关系,但只要看一看……医院福利中心分派给无人认领的遗体的墓位里究竟是什么状况,就可以确认江哥现在的情况……” 全副武装的白阳咬紧牙关，她目光坚定地注视着面前分开墓碑和她的围栏,握紧栏杆,一个轻盈的翻身跳过那道一米五左右的钢铁围栏。 她没管身后狼狈地翻过围栏，差点摔在地上的韩田恬,迫不及待地跑向了墓碑。 虽然这种想法确实很出格,但是如果江哥在的话，也肯定不会责怪她的。 白阳心想。 天知道这些天,她和韩田恬反复向哥哥白敬泽和柏冉姐确认江传安的存在，却始终只能得到一句糟糕的：“没有这个人啊？小阳你在说什么？”时的绝望。 明明几天前那个总是温和笑着的青年还在和她保证自己结束了工作就回来陪她一起看地下城的新番,那个家伙最重视承诺了，哪怕之前白阳还是世界上最好骗的小学生时，也从来没有违背过任何彼此之间的约定。 白阳绝对不会相信，这家伙真的会默默在一场开玩笑般的公交车车祸事件里死掉，他大概只是想要贱兮兮地开个玩笑，然后在她一脸不屑的时候再跳出来，比亲哥哥白敬泽更有耐心和时间地哄好生气的她吧。 只不过…… 白阳深吸一口气，忍下想要哭出来的欲望。 江哥，你别藏得太久了，藏得太久了，再藏下去，哥哥和柏冉姐姐就真的要不认识你了…… 不止从小和江传安一起长大的哥哥，柏冉姐，白阳和韩田恬这几天偷偷在晚自习的时候溜出来好几次，问遍了之前江传安所在的公司和其他认识的人，最终只得出来一个同样的结论。 除了她和韩田恬之外，其他人已经完全忘记了江传安这个人，就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笔，在他们的脑海中删去了江传安这一存在相关的全部记忆。 不过，少年人向来是不肯接受现实轻易放弃的，即使是这样完全不符合白阳和韩田恬从小接受的唯物主义教育的异常情况，也只让两个高中生颓丧了短短一晚，很快便振奋起精神，开始调查江传安“死亡”后疑似出现在新番动漫《月相地下城》中的真相。 “现在……只要看看……江哥的‘尸体’究竟有没有在这里，就可以，就可以断定那个猜想……” 白阳坚定地看着封锁好的墓碑，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小型金属铲，将墓位周围那层夹杂着碎草的土壤扒开。 韩田恬在自己防晒衣下面一堆口袋的工装裤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出来了刚刚和公墓工作人员花言巧语时找时机替换来的墓位钥匙，和白阳两个人一左一右一起用力，掀开了放在最上面厚重的石板。 因为【前莫比乌斯世界修正成功】这一奇怪的状况，身边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关于江传安的记忆，医院无法寻找到江传安存在过的任何痕迹，遗体无人认领，最终也只能将其以无名者的身份下葬，墓碑上没有刻任何名字。 白阳看着空白的墓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石板之下就是这座偏僻公墓同一型号配置的墓室位，狭小方正，只能看见棺材正方形的侧面截面，平滑干净，是最普通常见的形制。 白阳深吸一口气，敲了敲棺材的截面。 指节下传来一阵非常清晰的空洞回响，就连刚刚还一脸害怕的韩田恬都变了脸色。 “什么情况……不会吧？！” 韩田恬不信邪地趴在墓室里，同样用力敲了敲棺材，依旧是空洞的回音。 “甜甜，帮我看着附近有没有墓地的巡逻人员。” 白阳垂着眼思索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等等！阳姐你想干什么，虽然他们刚刚还在睡午觉，但是你要是搞出太大动静的话——！” 白阳猛地转身，狠狠瞪了韩田恬一眼，他的声音被白阳那种凶狠又疯狂的视线塞回了喉咙深处，只能无奈地跺了跺脚：“算了算了，江哥人都消失了，这个世界已经诡异起来了，我们也没时间去在意这些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韩田恬仍然被白阳接下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短发少女用短制工兵铲的铲面，动作凶狠地挥下，一下子在棺材的侧截面上撬开了一条看起来就很疼的粗糙裂缝。 不知道是不是体育生的天赋，她的动作精准又巧妙，整个过程只有棺材木质被撕裂时发出的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响，没有发出任何引人注意的声音。 韩田恬松一口气，心道至少不管他们做什么，都不至于把那些工作人员引来，他上前两步，准备帮白阳一起撬开棺侧，下一秒却差点捂着脸尖叫起来。 第82章 只见白阳扔掉工兵铲，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去，扒住那条自己砸出来的裂缝，就往棺材里面看。 这个画面实在是太过于惊悚，即使是在炎热的正午，也让韩田恬感觉一阵背后发寒，连忙对空气里可能无处不在的江传安鞠了好几躬。 “对不起江哥真的对不起，我拦不住白阳，您要是生气就去梦里找我，不要在现实吓我啊，也不要和白阳一般见识，她只是太担心您了，一会儿我就去给您带几炷香，您要蓝莓味的还是葡萄味———” 好在白阳没在墓位里探身太久，她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直起身体，短发的少女摘下墨镜，那双刚刚坚毅如铁的眼睛此刻居然流露出些许微弱的笑意。 “呵呵，我就知道，那个家伙虽然是个骗子，但是自己承诺过的事情，绝对会做到。” “你疯了！” 眼见发小扒在墓穴里看完棺材后，坐在地上就开始中邪一样地笑，韩田恬控制不住压低声音轻声呐喊，声音压的和感冒十八天一样尖锐沙哑。 天知道刚刚他快要吓得晕过去了。 “不，我没疯，你也可以去看看……江哥没死，这座哥哥告诉我们的，医院埋葬江哥的墓位里，根本就完全是空的。” 白阳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既然没有尸体，那江传安活着的可能性瞬间从渺茫变成了大概率。 只要江哥还活着，即使他被其他人都忘记了也没关系，因为江哥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让其他人重新想起他来的。 白阳坚定地，毫不质疑地想，对于江传安来说，只要他想做，就不可能做不到。 “空的？” 韩田恬双手拍了拍自己至少涂了三层防晒霜的脸，他看上去三观被彻底震碎了，甚至顾不上害怕，一头扎进了墓位，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把他拽了下去。 韩田恬和刚刚被他在心里蛐蛐的白阳一样，手臂颤抖着撑着自己的身体，以一种癫狂的吓人姿势观察那条缝隙。 过了几秒，他犹如触电一样，猛地弹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向白阳点了点头，两人沉默片刻，在寂静的风声中一起合作，将石板盖了回去，顺便恢复了被铲乱的土壤原状，尽全力抹除了自己留下来的痕迹。 “要给江哥钉几根钉子吗？我怕里面还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会缠上我们……” 韩田恬以一种被吓疯了的平静疯感喃喃自语道。 白阳给了他一拳：“别装疯，面对事实。” “这些事情太诡异了……以江哥的性子，如果当时来得及，他绝对会给我们留下信息……而如今我们一无所知，只能说明他现在也是完全身不由己的状态，江哥到底卷进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多超自然的情况都叠在了他身上？” 韩田恬捧住自己的脸，绝望地蹲了下去。 “现在你相信我的猜测一点也不疯狂了吧？” 白阳冷静下来，整个人也不再像近几天没来墓地前一样癫狂，整个人呈现一种放松的平静。 她收起短铲，向着韩田恬笑了笑，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小太阳一样乐观开朗的高二体育特长生。 “今天是周六，昨晚是《月相地下城》更新的日子，我们一会儿找个地方，再看看新的更新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白阳看着耀眼的阳光，因为过于刺眼的光线眨了眨眼睛，眼角有生理性的泪水溢出，但是心却胀胀的，好像里面再次充满了力量。 只要还活着，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阳耳边想起江传安经常挂在嘴边的玩笑话，摇了摇头，只不过嘴角的笑意怎么掩也掩盖不住。她再次一个帅气的单手翻翻过栏杆，依旧没管身后尴尬地挂在栏杆上，以笨拙的姿势试图翻过栏杆的韩田恬，脚步轻快地就往前面跑。 韩田恬挂在栏杆上扭曲地晃着四肢：不是？不是？救救我啊！ 飞速移动的白阳一个急刹车停在快几十米外的砖石人行道上，她有些尴尬地转过身，没几秒就闪现一般跑到了韩田恬面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抱歉啊，刚刚有点太高兴了。” 韩田恬心道：“你清高，你了不起，你了就把我挂在栏杆上……”但是经历了这么多诡异的事，终于找到了生死未卜的江哥下落线索，他嘴角的笑意也和白阳一样，灿烂的怎么都压不住。 四月底的太阳十分耀眼，好在郊区墓园附近除了鲜花店和果蔬店之外还有所面馆，两个高中生急急忙忙地找了个二楼人少的角落，一人一只蓝牙耳机，以完全可以开机甲的可怕同步率打开手机，靠在一起开始品鉴这周的《月相》更新。 这段时间白阳因为江传安的事情甚至都没敢打开《月相》的更新界面，生怕自己触景生情精神崩溃，就失去了调查下去的勇气。 好在逼着自己坚定起来并不是没有收获，只要江传安还活着，那么对她和韩田恬来说，什么都是值得的。 哪怕他现在是以一种未知的，甚至堪称“纸片人”的方式活着。 绯红的阴影撒下，新角色江传安入职的第一天，第一猎人医院就迎来了一位棘手的病人——因被垃圾场的某位疯狂科学家高层毁坏精神孤岛，而只有少数时间能维持清醒的前辅助系a级猎人，佳妮特·秦。 秦筝和江传安匆匆赶到的时候，佳妮特已经陷入无意识的攻击状态，无差别地在观察室内攻击着每一个人。 第83章 【哇塞，没想到这次居然是以新角色的视角展开？】 【也不算是展开吧？秦筝还在对面坐着呢！】 【不好意思，眼睛都在新角色身上，我靠本来以为战损安已经是仙品，没想到我安换上猎人司的白色安抚师大衣后这么绝啊啊啊！而且非完全觉醒精神系猎人的设定也太适合团宠文了……宝宝你是一只可爱的小白鸟！】 【买定离手，新角色的公嬷大战！开始！】 【你们公公和嬷嬷先一边去，让印象党来！江传安……我总感觉这个角色他给人一种……荒凉又自由的感觉。】 【宝宝你是可爱的稻花香草糯米酿gelato冰激凌！！！】 【你们各种塑的能不能圈地自萌，鸟塑也就算了，怎么tm的冰激淋塑都出来了？！】 【笑死我了，看到佳妮特这个辅助系在观察室里大烧特烧的江传安：？？？这是辅助系？】 【江传安：本来以为猎人司都是正义人遂投靠，没想到tm的比我还疯，怎么都是离谱的变态】 虽然很震惊，但是兢兢业业的新安抚师还是很帅气地划亮了火柴，在秦筝的保护下，深入佳妮特的精神孤岛，完成了这次艰巨的精神疏导治疗。 可惜地下城的世界里没有休息可言，刚松口气的江传安和秦筝转头就遇上了福泽会的可疑成员。 【划火柴真的太帅了！这个作画表现，温柔的心理医生点燃的月光触及之处，就连血色也不敢靠近。】 【佳妮特精神孤岛里的血红就像是被月光洗涤逼退一样，这里怪诞又圣洁的作画实在是太美了呜呜呜呜！】 【对我的眼睛很好的猎人技能！我爱月光石一样的月光！我长眼睛就是为了看这个的！】 【j是五彩斑斓的黑，江传安是五彩斑斓的白是吧hhh】 【虽然但是，卖火柴的小女孩江传安】 【家人们快看，月光火焰里里飞翔的幻影是不是半透明的精神力海燕啊？这下真·“燕子！没有你我要怎么活啊！”了】 【秦家姐弟真的看一次哭一次，亲情就是最好磕的！因为地下城灾难失去家人的姐姐和弟弟成为彼此最后的亲人，相互支撑着继续在艰难的世道上走下去。】 【妈呀怎么这次的罪魁祸首又是福泽会啊，为了白象为了白象，他们这反派当的，哪怕输了我都觉得是累死的。】 秦筝显然也和弹幕持一样的态度，少年人藏不住心事，疲惫地看着福泽会成员逃离的身影，带着江传安一起追了过去，没想到最后还是让对方成功逃离了现场。 医院事件似乎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接下来的青浦市平静的可怕，可惜秦筝很快就又被派遣了一个地下城攻略任务———位于实验猎人中学的一个小型地下城。 可惜他才刚赶到，却发现不仅老熟人情报贩子在，被自己视为恩人的江传安也在。 【江传安茫然：……？这都能跑了？】 【小江，你刚来不懂，这就是我们著名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小修狗，明明是很小一件事，只要他在都能演变成各种大型事件，并且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进展异常困难！你自求多福，好自为之罢！（念经）】 【……果然来了，这个地下城一看就不同寻常，和五年前的（绯色）也太像了……】 【没想到绯色篇里的那个情报贩子原来是叫杜流啊，居然还是福泽会成员……但是绯色篇里他不是帮助小风筝搞垮了福泽会的主体吗？原来也是个二五仔吗？！】 【杜流出现在这里我能理解，等等！为什么江传安也在这里？！】 【小江这不是说自己找到了线索所以来对峙嘛，还顺手救了两个中学生，话说回来秦修狗还真是千钧一发，要不然一个b级猎人和一个安抚师真不一定能在这个碎片地下城里出来。】 【谁知道ss级精神系的上限在哪里？话别说的太满，一会儿论坛开贴撕战力！】 【可以奉陪】 【前面的别打了别打了，人家杜流和秦筝都不打了，小江好男妈妈一角色，完全幻视幼儿园里调解小孩子矛盾的老师】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杜流和秦筝合体，水火烧起来的样子还挺热血】 【话说江的眼神一直这样，置身此情此景之外的感觉吗？】 看到这句把江传安视为什么世外高人的弹幕，白阳没绷住，她和韩田恬对视一眼，一同联想到江传安之前摆出一副深思熟虑表情时，其实都是在发呆或者想怎么捉弄别人的真相。 短暂的怀念没持续多长时间，便被又一场精彩绝伦的打戏打断。 剧情中的杜流与秦筝还没热血一会儿就纷纷打回了原形，明明身前还有着可怕的地下城怪物，却还是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起来。 好在这个地下城只是一个碎片地下城，并非完整的a级地下城，很快解决完里面的裂缝怪物后，三人在实验中学的办公室暂时开了场会，达成合作的目标之后，动漫叙事的视角便转移到了另一个新角色的身上。 是刚刚被秦筝几人救下的柏真。 血色的噩梦与现实重叠，面容娇艳的女人划下人皮，露出内部交叠摩挲的虫肢触手。 柏真吓得在课堂上直接站了起来，顾不上被老师一顿批，下了周六的补习课就和好友一起冲到校后的许愿池，放松心情的同时，等待捕捉哥哥许愿与奇怪少女朱绯的踪迹。 第84章 江传安如约而至，三人还没跟着朱绯和柏真的哥哥走几步，就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分开。朱绯在海洋馆中和江传安放了几句狠话后翩然离开，a级地下城即将降临的阴影笼罩在整个青浦市的上空。 接下来的剧情是考据党狂喜的各种调查分析，白阳不是会带脑子看动漫的人，为了江哥只能强迫自己晕晕乎乎地看下去，倒是韩田恬认真地记下了笔迹和疑点，甚至画出了提纲。 白阳松了口气，这些动脑子的事情果然不适合她，还是交给韩田恬比较放心。 她的心情逐渐变得舒畅，动漫中快节奏的打斗场景堪称焦虑后最好的解压方式，短发少女美滋滋地拿起筷子，对准桌子上老板刚刚送来的面，刚快乐地挑起一簇，就见屏幕上的纸片人版江传安被妖艳折叠的荼靡花直接刺穿了胸口。 “咔哒——” 黑色的双筷在手里脱手落下，韩田恬和笔和白阳的筷子在桌面上一上一下的交叠在一起，与此同时，弹幕上顿时也闪过了无数红色的震惊感叹号。 【不能吧？新角色这么多笔墨，不能只是一个引子吧？！】 【死是不可能死的，好不容易放出来的ss级精神系猎人，绝对不可能出事，不要忘了第一猎人医院还时刻准备着呢。】 【我靠，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的精神系猎人如果就这么没了，远在第一区首府的银霆老师这不直接发疯？】 【银霆：我真傻，真的！】 …… 虽然弹幕上关于江传安绝对不会死在这里的原因被解释的头头是道，但白阳和韩田恬还是明显地沉了脸色，两个少年才十几岁的年纪，此刻却变成了整个面馆里的气压盆地。 那层屏幕中，黑发的青年身前溅出的鲜血无比清晰，他们想要伸出手，触及的也只是冰冷的oled电子屏，昭示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已无法用公里计算，那是一层空间的屏障与隔阂。 明明之前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江传安都可以赶到，而现在江哥在生死的边缘徘徊，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压抑的氛围不因产生者年轻而减轻分毫，周围的食客默默退避三舍，面一口还没吃来得及吃的白阳扣下手机，猛地拿起自己的帽子和墨镜，站起身来。 “我要去找墨羊和十口，作为创作者，他们肯定知道哥哥为什么会进入《地下城》。” 白阳三下五除二把帽子和墨镜带到自己头上，一边的韩田恬点了点头，声音同样冷的可怕。 “这次江哥实在是玩的太刺激了，已经超过了底线……再不尽快找到他，这家伙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来。” 地下城世界观里治愈系的道具遍地，本来他们不必如此担忧，但只要一想到陪伴着自己长大的，像亲哥哥一样一直在保护他们的江传安真的有可能在《地下城》的世界里死去，哪怕是胆小的韩田恬，也无法再犹豫一刻，心里装满了沉甸甸的担忧与无力。 毕竟……白敬泽和柏冉职业特殊，江传安可是唯一能替他们两个开家长会，还不会让他们被白敬泽教师夫妇俩唠叨的人啊。 韩田恬勉强让自己露出一个多少有些苦涩的笑容，鸢尾蓝尾发的少年叹了口气，身前的白阳仿佛整个人渡了层冰般僵硬地向前走着，为了现在他们的情绪不彻底崩溃，他还不能让自己因为江哥的事情完全失控。 但是……虽然没有像白阳一样瞬间变了个人般疯狂，可他与白阳的那份心情是一样的。 只要他知道，到底是谁把江哥投到了地下城那个危机四伏的世界…… 韩田恬放在衣侧口袋里的五指猛地握紧。 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哪怕自己只是一个无力的高中生。 第033章 林风的电话 心放早了。 江传安从一片黑暗中恢复意识,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从飘离的黑暗中抽身而出，就感受到了身下异常坚硬的床铺。 这床铺说是床铺都有些抬举它，根本就是一个硬邦邦的床板铺了层单薄的床单,即使江传安不是皮肤娇嫩的豌豆公主睡了几小时也感觉浑身酸痛，就连他任职的那个三流小公司的保安办公室临时床都比这个床铺舒服。 完全不像是正经医院该有的样子。 秦筝啊秦筝，知道你不靠谱，没想到你这么不靠谱啊…… 江传安在心里流着宽面条泪感叹道。 “嗒——” 视力还未明晰,但听觉已经恢复，很细微的,门把手被关合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有人走进了他所在的房间,好像担心吵醒他一样，脚步放的很轻很轻。 虽然来访者并不想打扰江传安的“睡眠”，但是江传安并不是那种愿意接受别人好意的豁达性格,更何况地下城的世界本来就危机四伏，谁知道来者是好意还是危机？ 黑发的青年毫无征兆地从教师临时休息处的单人床上坐了起来,走进来的人吓了一跳,情报商人在黑暗中曾经交换过各种情报资料，最擅长推波换盏的手抖了抖,差点没能拿住一个普普通通的玻璃水杯。 “……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还好吗？还疼吗？” 江传安闻言转过头,看起来刚下晚自习，抱着一堆学案在怀里的杜流正担忧地看着他。 “伤口……” 江传安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反应还有些迟钝,茫然地接过杜流递过来的杯子。 温热正好的白开水很好地湿润了干涩的嗓子，江传安脑海中复苏的记忆中频闪过鲜红的荼靡花枝,在鲜红的记忆碎片下，他瞬间缓过神,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第85章 透过破烂的白色衬衫，可以清晰地看到，胸口处原本应该满是血迹，被荼靡花枝穿透的地方此刻已经一片平滑，甚至连伤疤都没留下。 江传安难以置信地隔着衣物按了按自己原本应该存在的伤口处，除了伤口深处可能因为尚未完全愈合，还有些隐隐作痛外，表层已经恢复的彻彻底底，看不到任何破绽。 不愧是存在着异能者与地下城道具的异能世界……居然能完成这样完全违反能量守恒定律的事情…… 江传安猛地抬头，虽然有些别扭，但眼底关切不似作假的杜流似乎以为他刚刚闭口不言是因为伤口还疼，担忧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情报商人眼中的精神暗示已经完全消失，行动也变得自然起来，看上去终于恢复了正常。 “是地下城道具？”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贯穿的穿透伤有这样鲜明的治疗效果，除了治疗系猎人，就只有拥有治疗效果的地下城道具了。 江传安环绕四周，窗外已是一片黑暗，就连校园里晚间应该点亮的路灯也灭了七七八八，寂静无比。看来这一晕晕的时间并不算短。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十几平小房间的内部，少有的几个陈设之一的办公桌上还摆放着蓝红笔迹层层叠叠的教案，江传安看了看杜流褪去那副恭敬神态，越来越别扭的样子，顿时了然。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实验中学分派给杜流的教职工校内休息处。 既然如此，那么身上伤口的愈合，只能是地下城道具的结果了。 “啊，你反应还真快，确实，治愈你的伤口的正是我在黑市上交易到的，来自第二区一个a级地下城的治愈系道具——【人鱼之泪】。” 杜流放下水杯，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偏过头没看江传安，整个人像一只不情不愿，故意展现出不配合的猫科动物。 “哦？那你还真是大手笔。” 江传安有些惊讶，a级地下城的掉落道具最少也是b级，他没想到杜流居然舍得把治疗效果这么好的治愈系道具用给自己。 毕竟对于经常穿梭在各个势力之间的情报贩子来说，这样的治愈系道具几乎称得上是第二条性命保障，在猎人世界里，没有人会把第二条命拱手让人。 “您阴阳怪气的语调可真让人讨厌。” 杜流情绪起伏明显地转过身，不过他很快想到了什么，偏过头，很小声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但还是谢谢了。” “嗯？什么？” 江传安其实听到了，但是在绯色篇里一直游刃有余神秘感十足的圆滑情报贩子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太好玩了，就像一只骂骂咧咧却口嫌体正直的猫，让人忍不住多逗几下。 “我说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摆脱朱绯的精神控制……” 杜流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做什么心理建设，不过他毕竟不是什么鲜明傲娇属性的人设，很快鼓起勇气，注视着江传安的双眼，真诚诚恳地解释道。 没有老师会对自己的学生起任何防备之心，即使是敏感闻名的突袭型猎人情报贩子也不可能。 杜流做梦也没想到，在他的记忆里他只是在路上回答了林风几个问题，又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就莫名其妙被植入了精神暗示。 作为精神系猎人，朱绯的能力极为诡异，即使是被控制过的杜流也没有完全分辨出对方的技能本质究竟是什么，而且对方穿透他的精神孤岛防御的速度实在是过于迅速，这种情况除了发生在亲近之人之间外，就只有对方是等级高于他的精神系猎人这一种可能。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一步一步做出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情，在朱绯提前准备好的地方取走微型炸弹，炸毁了一艘运输地下城道具的游艇，夺走了一枚他从未见过，但是的确出自于那个噩梦地下城【绯色】的玻璃硬币。 如果不是因为他拼尽全力操控着自己的身体将炸弹按在了不足轻重的转轮上，恐怕游艇瞬间沉没后，真的会引起无数伤亡。 随意杀死与自己目的没有关系的无辜之人，这是他当了十几年情报贩子，也从未触碰过的底线。 江传安闻言沉默片刻，因为自己就是精神系的缘故，他敢说整个地下城世界中，对于精神系猎人的了解他绝对可以排在前三。 虽然杜流如此解释，但其实等级高于被控制者的精神系猎人出手，只要处于被控制的状态，如果不是对方故意为之，被控制者根本无法反抗。 换句话说，朱绯要么是高傲到根本不屑于杀人，要么是默认了杜流的所作所为，她也不想因为一枚【幸运硬币】，牵扯过多。 至于这种默认是单纯的怕麻烦，还是出自内心残余的善念，那就不好定夺了。 “说实话，我被控制的时候，还以为你和那个秦筝小哥会直接把我就地逮捕，塞到猎人司的观察室去。” 杜流叹了口气，这份对于内心的刨析已经是他竭尽所能的真诚，所以在江传安不仅没有把他原地逮捕，甚至还用自己的技能帮他夺回自我意识时，恍惚间看到那个疑似非完全觉醒猎人的安抚师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和朱绯之间的那一瞬间，杜流居然心底罕见地萌发了几分“被选择”，“被保护”的酸涩感。 他已经一个人默默地走了太久了，自从妹妹在【绯色】地下城离开，这个世界就再也见不到愿意为了他而站出来的人了。 第86章 这样的人在猎人司果然有很多，可惜因为妹妹的死，他一直一直无法对这些官方猎人展颜。 为什么偏偏……为什么偏偏五年前做出强制关闭地下城决定的，是他从小梦寐以求，梦想成为其中一员的猎人司？ “我真的好伤心啊，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想我。” 江传安面无表情地棒读了一句，满意地看到杜流露出被恶心到，好像想吃了苍蝇般的眼神，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开什么玩笑，你居然会担心这个，就算要把你扔进观察室也是等我们之间约定的事情完成之后再说，放心，我是绝对认认真真信守承诺的人。” 江传安信誓旦旦地做了个发誓的手势。 “不过，如果能阻止【特雷维】登陆，在那之后，我还是希望你能尽量从灰色的地方走出来。” 江传安轻笑一声，杜流一怔，他有些看不懂面前的安抚师露出的那种关切又温柔的神情。 江传安没管愣在原地的杜流，他活动了下手腕，发觉身体的酸涩已经消失之后，站起身来将刚刚盖在自己身上，一看就是秦筝留下来的第一猎人医院特制的安抚师制服大衣穿上身，挡住破损的白色衬衫。 像水墨一样渐变的海燕纹衣角在空中翩然而过，杜流顿了顿，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 “其实在一开始被控制的时候，我还听到了朱绯的一句话。也许能对现在的情况有些帮助。” 江传安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大衣外套，一边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在控制我之前，她的原话是：‘很抱歉，但是你曾经许下过愿望。’” 杜流面无表情地学着朱绯那癫狂的语气，两者搭配在一起，呈现出一种非常诡异的好笑效果。 “朱绯选择让我来作为盗取【幸运硬币】的人选，可能不仅因为我是突袭型猎人，还因为……我是曾经在许愿湖许下过愿望的人之一。” 杜流摇了摇头：“但是在许愿湖许下愿望的人何其之多，就算是我也不知道他们判断的依据究竟是什么……”说到这里杜流冷哼一声：“果然是信仰苍蝇的奇怪疯子……” 他刚想再阴阳两句，一阵悠扬的小提琴曲音乐从他的裤子口袋里传来，杜流抱歉地向江传安点点头接起电话，却在看到联系人的那一瞬间，犹豫片刻才按下了免提。 江传安跑过去，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分组备注居然是【学生分组：林风】。 “老师！呼——！杜流老师！” 林风似乎正在奔跑，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粗重的喘息声。 “老师！我记得您也是猎人，求求您赶快来柏真家这里！这里出事了！柏真他失踪了！还有裂缝怪物———” 少年沉稳的声音骤然消失，好像被某种怪物吞噬。 “嘟嘟——” 杜流脸色凝重地又重播了好几次，却只能得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回答。 第034章 发疯的父亲 青浦市,猎人实验高中某学区小区。 “林风，我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你说朱绯既然是裂缝神明信徒，那她到底为了什么,才偏偏选中我哥哥呢？” 某单元一楼灯火通明的卧室里，柏真没有开灯，他整个人缩在座位上抱头沉思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越想越奇怪。 “虽然这确实挺奇怪的,但是朱绯已经在江先生和猎人司猎人面前暴露了自己裂缝神明信徒的身份，还成了被通缉的要犯之一,我觉得这些都应该是猎人司要考虑的了……” 被扔在一边的手机上显示着好友林风的电话界面,林风在电话的另一端苦笑一声：“说到底,咱们只是两个猎人学院的高中生……想要搞清楚这种事情对我们来说太危险了，谁不知道裂缝神明的信徒都疯疯癫癫的……” “说的也是。”柏真叹了口气，他从床上站起身来,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从床上放的乱七八糟的书包里拿出几本练习册,神情复杂地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摆出一副准备预习明天功课的样子，时刻准备应对家人的“查寝”。 “你说的对……现在的我甚至都没有觉醒猎人技能,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了江先生和秦哥哥他们什么……” 林风声音有些担忧：“别这么焦虑啊柏真，现在我们才高一,距离18岁还有两年多时间呢,你一定可以在大学分流考试前觉醒猎人技能的。” 从一百年前地下城降临之后开始，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会在一生的某一时刻,经历某种特定机遇后觉醒猎人技能，成为与地下城怪物以及地下城能量感染兽种对抗的中坚力量——拥有超乎寻常的异能的猎人。 通过积攒了百年的数据,猎人司运用异能计算机π的运算统计出：人类觉醒猎人技能的最佳时间为18岁的青少年时期。于是各区纷纷开始办立猎人学院，并且逐步更换了崭新的考试规则，将猎人学院与普通大学的预备生们分流进行考试。 在18岁之前，所有的学生都要按照猎人预备役进行培养，毕竟无时无刻不出现的地下城以及现实中的各种怪物要求这个世界，即使是高中生也必须拥有自我保护能力，甚至是独自面对绞杀地下城怪物的能力。 实验猎人中学这所名不见经传的猎人中学在偌大的青浦市几乎算不得什么，有许许多多的私立高中甚至有充足课时的体术课，邀请高级猎人作为教师对学生进行教导，全方位地激发学生们觉醒的可能。 第87章 但对于柏真来说，那样充足且高质量的教育资源根本难以触及，想要在地下城遍地的世界和家人们一起活得更好，只有提高自己的知识储备，努力自己寻找觉醒自己猎人技能的办法这一条路。 “希望如此吧……我们的同班同学也有不少已经觉醒猎人技能了，你也已经在几个月前觉醒成为e级猎人……我的爸妈宁愿我不是年级第一，也希望我是一个和你一样的e级猎人……” 柏真摇了摇头：“但是无所谓，就算我不能在18岁前成为猎人，考上猎人学院，我也一定会成为猎人司的一员的！实在不行我就去报普通人可以报的档案部文职，虽然报录比都几千比一了，但是至少还有希望不是吗？” 他信誓旦旦地向林风畅想着，带着少年人对未来的憧憬，脑海中划过哪些在地下城登陆事件中永远冲到最前面，守护着这座城市的英雄们。 他也想要成为那样，可以保护别人的存在。 电话另一端的林风轻笑一声：“我相信你，如果是你的话肯定可以的。” 柏真自信地拍了拍桌子：“那当然了，我可是高一年级的年级第一！你的历史作业交给我吧，我知道你对那玩意儿一直头疼，正好我对杜流老师新布置的这段历史挺感兴趣的，就当休息了。” 林风顿时在对面欢呼着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天知道我头疼《第一区攻克地下城简史》的学案头疼了一天！你真是我的救星！不过你们学霸拿写作业当休息也真是……” 他话音还没落，柏真却突然坐直了身体，拉扯着身下的实木椅子发出一阵刺耳的刺啦声。林风非常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卧室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下一秒，脚步声消失，停在了门口的位置。 “咔——” “阿真你在吗？” 紧闭的卧室门被人随手打开，柏真条件反射地将手机塞到了自己睡衣的口袋里，连语音通话都来不及挂，拿起笔筒里的红笔，整个人乱糟糟地就开始伪装自己一直在写作业，过程流畅无比，一看早就这样做过好多次了。 柏真故作惊讶地转过头，看着走入房间的哥哥脱口而出：“哥？你回来了？身体怎么样？” “早就没事了，我来帮父母看看你的学习状态，虽然只是高一，但是可别懈怠啊。” 许愿一眼刚从公司回来，西装都没来得及收起来，穿着板正淡蓝衬衫，头发也乱糟糟的，脸上是遮不住的疲惫。 在这个人类与地下城共生的时代，地下城不仅出产各种地下城道具和地下城怪物，同时周围也会因为地下城的能量聚集出现各种蕴含着大量能量的矿脉作为许多地下城相关物品的制作原材料甚至是新生能源，商业价值和工业价值极高。 作为地下城能源相关公司的管理层，许愿一直忙碌的要命，上午刚刚遭遇了裂缝神明教团信徒朱绯的袭击，下午从医院里做完检查，依旧□□着自己开车回到公司开会，一直忙碌到半夜，现在才匆匆回来。 “你要把你的重心放在学习上，虽然最近学校里出现了碎片地下城事件，但是学校没停学，你就要赶快重新投入到学习状态啊，你是年级第一，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呢，出一次差错，就有可能维持不住成绩，现在每年觉醒的猎人越来越多了，别再在分流考试的时候考不上公办的猎人学院……” 许愿比柏真大十多岁，比起哥哥更像是站在父辈的角度，一直为他的未来担忧。 柏真缓缓低下了头，刚刚还在眼中闪烁的期待彻底消失，他明明希望哥哥可以关心关心自己，毕竟自己在爆炸案的时候也在现场。 他明明看到哥哥的第一反应是关心哥哥有没有受伤，并傻傻地认为哥哥也是这样的，可是哥哥却毫不犹豫地击碎了他的一切幻想。 “别让爸妈操心，你现在都还没有觉醒猎人技能，没什么比你的成绩更重要知道吗，至少能让你在分流考试里有优势，知道吗？” 手机在口袋里微微震动了两下，林风在电子屏幕的那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不语。 这些话对一个16岁的少年来说实在是过于压抑了，他一瞬间终于明白了好友莫名其妙的焦虑——明明才高一，就已经开始焦虑如果自己无法在18岁前觉醒猎人，那要怎么办。 许愿低下头，注意到弟弟整个人以一种萎靡不振的状态匍匐在书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写着试卷，威严的眉头皱了起来：“你现在什么态度？一会儿让爸看见又要骂你了。” “他才不会骂我呢！明明我们都住在这个家里，但是我已经整整一周没有见过他了……” 柏真的声音陡然提高，但是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于【别人家的孩子一样的年级第一】这份父母对自己的期望来说有些出格，咬牙压抑下自己心里的苦涩。 他抬起头来，直视着十分惊讶的许愿，一字一顿地说：“我一定会成为猎人的，即使没有觉醒猎人技能，我也一定会成为猎人司的一员，成为家乡的守护者……但是这绝不是因为你们一直如此的希望。” “你……”许愿怔了怔，他从来没有见过一向听话的弟弟用这么坚定的语气说话，甚至还在忤逆爸妈和他的话。 少年站在狭窄的过道里，身后是几乎等身的练习册，鼻梁上厚重的啤酒瓶眼镜在微弱的台灯灯光下反射出希望般的光，像是高天上的月亮。 第88章 “而是因为，那是我的梦想，哥哥，那是我的梦想，不要再给它加上任何附加的价值了。” 柏真摇了摇头。 “我有想做的事，我想要成为猎人司的一员，但是我不是因为你们才想要去做的。” 许愿沉默片刻，不过他很快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柏真眼里最后一丝光好像也熄灭了，他低下头，黑框眼镜遮住了他的眼睛，完全淹没在黑色的阴影中。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面对自己最亲的哥哥，几乎是放弃了什么一样：“我知道我知道，爸妈希望我的成绩最好一直这样都是年级第一下去……但是这怎么可能嘛……还比我都焦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许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拿着自己的西装站起身来：“那你学完习之后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还有点事要和爸妈说一下。” “好的，哥哥。” 柏真站在原地，没有和往常一样送他的哥哥离开，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看不见的厚障壁已经竖了起来。 许愿走到卧室门前，一边勉强向着柏真笑了笑，手刚刚搭在门把手上，却见门把手自己转动了几下。 后知后觉的，沉重的脚步声像是谁从门外猛地跑了几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重重的躯体与门相撞的声音。 “开门！柏真！你开门！” 一个尖锐的男声从门外传来，柏真吓得后退了几步，许愿连忙示意柏真赶快坐到位置上学习，打开门笑脸盈盈地与门外之人对峙。 “爸，怎么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怎么这么急匆匆的？” “因为没有时间了。” 站在门外，穿着居家服的中年男人神情冷冽，他看到许愿，猛地一手把他推到了房间里，不管不顾地就要往柏真的方向冲。 “等等！爸，你冷静一下，你手里拿着什么？！” 中年男人伪装的冷静一下子崩裂，他猛地扑到卧室里，背在身后的手臂移到身前，手中的菜刀在台灯的光照射下反射出银色的锋利的光。 许愿和柏真怔在原地，他们这才注意到，父亲这个往日严肃偏执但是从未对他们吝啬钱财，为他们提供一切物质生活的男人，此刻神情是从未有过的狰狞，双眼像是地下城中的裂缝怪物一样，泛出鲜艳的血红，像是溢出血液。 “等等！先放下你手里的刀！” 许愿看到那把锋利的菜刀，上面还染着家里上次做菜时切出的小肉碎，立马反应过来，他死死抱住父亲，几乎是不顾形象地喊着。 “你别拦我——” 许愿试图去夺下父亲手里的刀，但是却被力气大到诡异的父亲一把掀开，红色眼睛的男人好像变成了怪物，他高高举起手里的刀，指向了愣在原地，茫然的少年。 “我们把他从孤儿院带出来十几年，给了他一个愿望中的家……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没办法了，柏真必须死……最好现在就死！” 柏真靠在书桌前，难以置信地看着状若疯癫的父亲，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面前的中年男人明明一周前还因为自己再一次考了年级第一而温柔揉了揉他的头发，现在却提着刀真心实意地想要他去死。 孤儿院……？ 杀了他……？ 脑海中的记忆开始恍惚，像是出错的旧唱片一样不断闪烁着柏真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关于父母的记忆似乎被触及了什么按钮，开始不安地动摇，记忆中那些父亲与母亲的笑脸正在被某种力量一寸寸擦除。 原来他……是孤儿吗？ 不可能，不可能啊？他明明有父母的…… 柏真的身形晃了几下，他无措地站起身，躲在许愿身后偷偷望着明显状态不正常，双眸都因为怒气变成了血红的父亲。 怎么只是几天时间，他刚刚做出对自己未来之路的选择，刚刚坚定自己的梦想，他的世界就好像崩塌了一样…… 变得天翻地覆？ 第035章 地下城登陆 “我居然是收养的吗……我不姓许,还以为自己是随了母亲的姓……” 柏真摇摇晃晃地稳住自己的身体，他抬手捂住自己的额角，大脑里一团团烦乱的思绪杂在一起,让他眼前看不清任何东西。 “无论如何……” 红眼睛的男人看上去完全已经到了意识不清的状态，他的呼吸越来越重，不再像是人类，倒像是某种裂缝怪物。 “去死吧——！” 中年男人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菜刀,向着柏真的方向猛地一扑，柏真残余的求生意志让他的肌肉记起了预备学校里的体术训练,一个翻身狼狈地躲了父亲的追砍。 锋利到不正常的菜刀上泛着一层诡异的红光,柏真注意到了这点,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道也许这是因为某种精神系力量的外力影响，所以父亲才会变得这么癫狂…… 不论自己是不是许家收养的孩子,至少这十多年的相处都是真的，无论如何父亲都不应该对他是这样杀之而后快的态度。 这非常不正常。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菜刀落下的地方是卧室中的床铺,过于锋利的刀刃深深刻入了床板深处,不过初始位置与柏真之间的距离还是太远，最终还是没有砍到。 柏真回神,双眸定定地看向父亲,才注意到父亲之所以没能前进几步砍到他的原因———许愿动作夸张狼狈地向前一扑，不顾形象地抱住了中年男人的腰部,向着他嘶声力竭地大喊：“快点走！” 第89章 那双眼睛与柏真在生死的边缘对视,是真心实意，撕心裂肺的,希望对方活下去的祝愿。 “哥哥……” 柏真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再犹豫，他深深地看了许愿一眼,咬牙就往卧室外跑。 父亲是冲着自己来的，说不定自己赶快离开，父亲就能恢复正常，哥哥也能安全些…… 中年男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想要杀死的人想要逃跑，他疯狂挣扎着试图掰开许愿的手臂向前冲，手中的菜刀胡乱挥舞，被许愿抓住机会紧紧控制，扯住手臂打掉了刀。 但是中年男人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后肘向后用力一击，挣脱许愿的控制后，依旧固执地向着卧室外踉踉跄跄地追了过去。 柏真一点都不敢停下，他尽全力加快速度向前跑，家里熟悉的温馨陈设在他眼前一一划过，却如同一幕幕恐怖片里的画面，处处透着诡异。 少年连滚带爬地向前冲着，整个人踉踉跄跄地扑在门上，手指刚刚搭在入户门门把手的边缘，身后传来兄长许愿震惊与凄惨夹杂着的尖叫时，才骤然惊觉背后一身冷汗地转身，惊恐地看向身后。 “妈！你要干什么！” “噗——” 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捅入身体的声音响起，柏真整个人麻在门把手前，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几乎就要失去意识，条件反射地回头查看身后的情况。 “柏真！快走！别回头看！” 许愿有些哽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但是他的声音终究还是满了一步，柏真指尖几乎嵌入手掌，他死死握拳，做好了世界上最坚固的心理防线，却还是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感觉灵魂被击碎。 那是什么样的画面呢？那是要如何才能形容的画面呢？ 柏真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感受现实的能力，他的灵魂好像漂浮在半空中，但是依旧可以清晰地看到，面前不断蔓延的血色。 向来温柔的母亲，那个会在他学习时担忧地询问累不累，给他不断端来水果，营养品和点心的中年女人，此刻正拿着一把尖锐的水果刀，狠狠捅入了状若疯癫的父亲的胸口。 那是生物课上学过的，人类心脏的位置，分毫不差，很难想象一个柔柔和和的医院护士究竟从哪里爆发了这样的力量，毫不犹豫地刺穿了自己共度一生的丈夫的心脏。 “我们必须要死了，一个都逃不过，现在，就让我帮你先解脱吧——哈哈哈哈——” 中年男人刚刚还疯狂挣扎的身体缓缓停止了移动，他软软地失去支撑自己四肢的力量，向着地上倒去，却被胸口处的水果刀撑住身体，刀刃没入身体，溢出更多刺目的血色。 额角和太阳穴传来一阵清晰的刺痛，花花绿绿的视角切换在目前旋转，柏真恍惚地想着，自己似乎曾经的某时某刻也曾见过这样大片的红色，可是他试图在脑海中的记忆中检索具体的场景，却只抓住了一片虚无。 中年女人大笑着，像是手里撑着人体烛台一样撑着中年男人，她嘴角裂开可怕的弧度，缓缓看向一边完全僵硬在原地的许愿与柏真，血红的眼睛中，是无法控制的癫狂。 “让我来解脱你我吧——这不是我们共同的愿望吗？！” 尖利刺耳的笑声撕裂窗外的夜色，也唤回了许愿的神志，在母亲冲过来之前，许愿飞快后退几步，站在了柏真身前。 “爸妈都疯了，你快走！” 母亲赶来杀了父亲，又要杀他和哥哥。 这一可怕的事实让柏真的思维已经变得很迟钝，但是他依旧感受到了肩膀上的颤抖。 许愿显然也在崩溃的边缘，面前的场景显然也达到了成年人的极限。 柏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撑着自己说出的这句话，他自己抖的厉害，但是许愿撑住他肩膀的手也一样，甚至更甚。 刚刚父母相残的那一幕绝对会死死地铭刻在才16岁的柏真心底，成为他这辈子的心理阴影，可现在的他已经来不及担忧这些了。 柏真无神地瞪大眼睛，他看到…… 死去的父亲倒在地上，体内渗出的血色中似乎倒映这一座绯红的，建筑轮廓略显熟悉的建筑群，无数形如蜘蛛，但长着一对翅膀的诡异红色虫子在血液的倒影中发出窸窸窣窣的，让人头皮发麻的节肢相互摩擦的声音，细听下去，那其中还蕴含着无数重叠的【我希望】的许愿声音。 拿着水果刀，步步逼近的母亲一边大笑着一边溶解，整个人的皮肉都在父亲血液的浸泡里融化，又在裸露出丑陋白骨的前一刻增生诡异的角质披甲。 一堆奇特的半透明羽翼在她身后展开，在最后的尖笑声中，柏真猛地意识到，母亲正在变成哪些父亲血液倒影中存在的诡异羽虫。 “这是地下城怪物，我们遇到了突然登陆现实的地下城。” 许愿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柏真本能地察觉到不对，他伸出手想要去拉住哥哥，却在下一秒被成年人的双手控制住肩膀，整个人无法逆转地向后倒去。 “我们都不是猎人，普通人是没法和地下城怪物对抗的。” 关键时刻，许愿冷静的可怕，他似乎接受了某种命运，转过头向着柏真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所以……不要怪哥哥啊……” 那是柏真第一次见到一向威严，端着长兄架子的兄长露出那么温柔的表情。 血色的虫群在不久前还能被称为“温馨”的家里增生，在状若疯癫，已经看不出人类痕迹的“母亲”扑过来之前，许愿猛地旋开了门，把柏真推了出去。 第90章 他用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柏真几乎站不住，直接跌到了下去。 “我和爸妈，其实也只是想你能在这样地下城随时登录的世界里，有足够的力量活下去啊。” 许愿惨然一笑，猛地关上了那扇厚重的防盗门。 “别回头看，耽误时间！快跑！” “等等——！哥——！” 柏真不管不管地从地上爬起，猛地扑向那扇为了防止地下城破裂裂缝怪物入侵而耗费全家资产搭设的防盗门，用力却又无力地锤向门面。 窸窸窣窣的节肢摩擦声刹那间离门面很近，柏真几乎能想象哪些怪物扑向兄长，把许愿吞没的绝望画面。 “我……我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手机没有信号……我要去找林风，借用通讯工具联系猎人司……哥哥还来得及救，他一定能坚持到猎人司赶来……” 虫子扇动翅膀的声音刺穿了柏真的脑海，也唤醒了他的意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信号框处是刺眼的无信号。 柏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深深地看了那扇往后余生都将成为他噩梦的门扉一眼，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单元的楼梯间里一片黑暗，声控灯似乎也在此刻失去了作用，在黑暗中，柏真踉跄一步，不小心踩空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但是即使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他也只能强忍着要从眼眶中流出的泪水，继续站起来，继续向前奔跑。 因为没有人会在他摔倒受伤的时候安慰他，担心地来看他的伤势如何了。 柏真忍着泪水，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冲出单元门，投身入一片黑暗的夜色深处。 小区的路灯似乎也因为不明原因灭掉了，天地之间一片黑暗，只有遥远的地方闪着几点模糊的灯光，不知道是建筑灯光还是地下城怪物的诱饵。 怕疼怕黑，除了被逼着必须成为猎人之外几乎是被宠大的柏真什么都顾不得了，他拼命地往记忆中林风家的地址跑去，口袋里的手机还闪烁着微弱的光，虽然因为电量不足已经没法使用手电筒，也没有信号，无法帮他联系到猎人司。 但至少是黑夜里的一束光，能稍微帮他照亮一下前面的路。 柏真咬着牙，双腿已经因为极速的奔跑而有些发疼，但他依旧不断地榨干自己的身体潜能，提高速度，心里想着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哥哥的命已经担在他的肩膀上了……要是，要是现在如果有人可以救救他，如果有人可以救救他的话…… 柏真闭上眼，如果有这样的奇迹的话，那就拜托了，求求你，一定要发生——！ 要是有人可以救救他的话！ 他什么都愿意付出！ 恍惚之间好像有一个声音在轻声询问：【你的愿望就是这样吗？】 柏真依稀地想起，他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会答过这样一个问题。 当时他的答案是：【是的。为此我愿意付出代价。】 “哗——” 上苍似乎聆听到了他的请求，在一个最黑暗的拐角，就连手机灯光也因为电量不足而熄灭的那一瞬间，柏真终于坚持不住，双膝发软地向下倒去。 在膝盖触碰到坚硬的沥青地面的前一瞬间，有一双有力的手撑住了他的身体。 “柏真！柏真，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没事吧！” 一个熟悉的温和声音在耳畔响起，柏真勉强睁开眼睛，努力辨别眼前的人。 在手电筒的明亮光照下，他看到了一身白色的猎人司安抚师制服的青年，熟悉的眉眼间满是担忧，双手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青年周身好像渡上了一层飘渺的白色光辉，像是深夜中升起的月亮。 而青年身后，则是今天还严厉地批评他居然地里第一个选择都能因为粗心大意做错的杜流。 是江先生和杜流老师。 “江先生……？杜老师……你们终于来了！” 柏真再也忍不住，忍了一路的泪水夺目而出，浸湿了眼眶。 “呜呜呜……江先生，我的父母变成了怪物……哥哥为了救我现在一个人和它们呆在一起，非常危险……” 柏真腿一软，整个人无力地跪坐下来，江传安连忙随着少年的动作一起半跪下，任由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住自己，轻轻拍打着少年单薄的脊背，稍作安慰。 “这是……地下城登陆？还来得及阻止吗？” 杜流看着哭的崩溃的自家学生，声音凝塞，但是他很快注意到了明显不正常的天空和周边环境，警惕地环视一番四周。 “来不及了，入口被打开了，现在，【特雷维】已经登陆。” 江传安将少年满是泪痕的脸按上自己的肩头，一边拍打着柏真的肩膀安慰着他，一边目光凌厉地抬头，示意杜流看不远处的天空。 只见遥远的天际之上，红色的，如同极光般存在的光线已经勾勒出了一个巨大的血池一般的画面。 那是地下城内下能看到的，象征着每座完整地下城的地下城标记。 “走，柏真。” 江传安扶住少年的肩膀，强迫他看着自己。 “站起来，我们去救你的哥哥。” 第036章 【特雷维】的呼吸 青浦市,实验高中路331号。 一栋在灯红酒绿的城市夜景中尤为突出特殊的漆黑五层小楼静静地躺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默默无闻，宁静地隐匿在夜色里。 第91章 这是一座很典型的城中烂尾楼,因为所在位置特殊，靠近当年所有人避之不及的【绯色】地下城现实登陆点，在建楼完成后的当年就被开发商废弃，直到现在,周围的店铺街道都因为【绯色】地下城事件的逐渐遥远慢慢繁荣起来，只有它,依旧黑黝黝地站在夜色里。 秦筝站在这座被黑暗遮蔽的建筑物下,他抬头望向那些没有灯光的走廊,其中一条走廊的深处闪烁着若隐若现的手电筒灯光，在这种情况下看起来颇为灵异。 红发的少年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实验高中路331号和他所想的一样,一片黑色，废弃的建筑物中满是灰尘杂物,秦筝哆哆嗦嗦地打了个响指,用指尖燃起来的火焰照亮了自己周围的环境，却发现忽明忽暗的火焰一亮,废弃的建筑物内立马又有了与恐怖片相当相仿的氛围感。 “没事没事,秦筝，没事没事……” 秦筝哆哆嗦嗦地走到楼梯间,嘴里嘟嘟囔囔地一直给自己打气,但是依旧压不下心脏越来越慌的跃动。 “放轻松，秦筝,在外面的时候都能隐隐约约看到江平前辈的手电灯光，江平前辈肯定在这个守卫点,不用害怕……” “哒……哒……” 秦筝顺着弯曲的楼梯走到二楼，刚勉强安抚下自己哆哆嗦嗦的心情，就听到迎面而来的楼梯口侧方走廊中传来诡异的脚步声，被吓了一跳。 “谁…？！谁在那里！” 秦筝条件反射闭上眼睛，又在身为猎人司官方猎人的职责强迫下抖着手睁开眼睛，做出类似手枪的手势，假装自己手里有武器四处乱转着大喊。 “刷——！” 脚步声在秦筝乱转的时候陡然消失，秦筝扶着墙面转到二楼的走廊里，只见面前的这条走廊中，每一扇门都被死死封闭。只有走廊尽头原本应该是配电箱的位置箱门被打开，里面明显比配电装置复杂的仪器正闪着幽幽蓝光。 凭借强攻系猎人出色的夜视能力，秦筝甚至可以看清那蓝光中闪烁的细小数据流。 那是猎人司超级计算机π的分站服务器，猎人司的网络部正是靠着这些分站服务器，才能实时计算整个城市各处的能量波动，形成空间能量实时监测地图，随时准备在地下城登陆的第一时间进行周密处理。 秦筝意识到了江平为什么在这里，大概是在例行公事巡逻的途中，顺便检查一下实验中学附近的分站服务器，以免无法及时监测到疑似【特雷维】登陆点的实验中学的异常。 即使这座学校今天因为因为猎人司下发的通知暂时停课，出于对社会财产的安全保障，他们这些官方猎人也绝不能懈怠。 “前……辈？” 秦筝抖着腿一步步挪到配电箱前，哆嗦着问了一句。 夜风在他身后划过，秦筝吓得闭着眼转过身，却感到一只冰凉的手拍在了自己肩上，动作不轻，但是对于强攻系猎人来说，已经称得上温柔。 “你来这里干什么？” 脚步声重新响起，秦筝终于敢睁开了眼睛。 身着黑蓝冲锋衣的青年一脸严肃，他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仪器遥控盘，绕着秦筝转了半圈，马丁靴踩在大理石材质的楼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恐怖游戏里压迫感十足的鬼怪boss脚步。 “我是来送东西的！中间遇到了福泽会的人，把他们交付给后勤人员临时关押，所以来的有点晚……江先生说这个东西很重要，是福泽会极为重视的存在，所以让我亲自来交给您……” 秦筝匆匆忙忙跑了一下午，终于找到了现在猎人司的中流砥柱——外勤部的临时部长江平，控制不住自己话多的毛病，碎碎念道。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江传安托付给他的幸运硬币，却见上面流转的光芒似乎有些不对。 只见单薄易碎的玻璃硬币之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的红光。 “血红色……？” 脑海中血色的影子浮现，有什么东西与记忆中五年前【绯色】地下城登陆时的样子融合，秦筝猛地跑到走廊尽头，推开摇摇欲坠的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向着外面看去。 只见天空之上，仿佛有血红色的极光在闪烁，阴云已经布满了整个青浦。 “是地下城极光，只有在a级及以上的高级地下城登陆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前兆。” 因为能反应地下城的登陆情况，所以也被相关的研究学者称为“地下城呼吸”。 江平皱着眉跟了过来，这次出现的极光毫无征兆，又与五年前的【绯色】过于相似。他略带担忧地看向紧绷起来的秦筝，手中蓝色冰影闪烁：“你先回猎人司一趟，交付这枚硬币，这样强烈的极光……看方向实验高中附近要有高级地下城登陆了——” “江前辈！” 秦筝突然打断了江平的话，后者微微一愣，只见红发的少年转过身来，神情坚定地开口：“我不会退缩离开的……我知道您是觉得我可能对姐姐出事的【绯色】地下城有些阴影……所以想让我回去进行后勤工作，但是有些伤口必须直面，才能彻底痊愈。” 秦筝顿了顿，斩钉截铁地表达自己的心声。 “我要和江前辈你一起作为先锋队伍进入那座地下城。” 红发的少年抬起手，指向在这里可以清楚看到的实验中学高空，夜间空无一人的教学楼之上的天空中，血红色的漩涡不断扭曲着，那是与五年前的【绯色】一模一样的地下城入口。 第92章 地下城入口泛出的血红与面前少年的发色眸色混合在一起，虽然都是绯红，但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颜色，让人绝对不会混乱分不清，透着燃尽一切的坚定。 五年前名为佳妮特那位前辈进入【绯色】前的目光，也是这样的灿烂坚定，好像能烧尽一切疯狂的地下城怪物。 “好啊。” 江平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青浦市，第一猎人医院，长期病房楼高层。 红发的女人背对着病房房门的方向，她安静地坐在苍白的病床上，看着遥远的猎人实验中学方向，天空中无法忽视的血红色漩涡。 “佳妮特，你还好吗？” 竹叶推开这间位于长期病房楼最高处的特殊病房，病房窗外远处狰狞的血红漩涡让她深吸一口气，吓得后退了几步。 那样的漩涡实在是与五年前的【绯色】地下城出现的时候太过相似，那样大范围的极光……至少也是相同等级的可怕地下城灾难。 怎么会这样……明明没有任何通知，如果异常被π预测到的话，猎人司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发出全城警报对周围民众进行疏散，如今警报未响，这样可怕的地下城却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即使竹叶身为第一猎人医院的医生，早就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地下城，也难免因为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而震惊失态。 不过她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佳妮特正坐在病床上呆呆地望着玻璃窗外那几乎称得上是她噩梦的血红。 竹叶顾不得害怕，连忙上前几步想要安抚对方，生怕佳妮特在江传安这个唯一可以安抚a级及a级以上猎人的安抚师不在时发病。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竹叶的脚步停在了半路，她看到红发的女人动作干脆地转过了身，那双和秦筝极为相似的血红眼睛俏皮地眨了眨，满是清明。 佳妮特现在是清醒的。 竹叶意识到了这点，紧绷的身体也随之完全松懈下来：“太好了，你现在是清醒的……” 竹叶察觉到佳妮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窗外的极光上，连忙开口安慰：“你不用担心那座地下城，最近猎人司一直在追逐它的踪迹，虽然出现的很突然，但是猎人司一直保持警戒，早就疏散了核心区的人员，所以不会有事的。” 竹叶放松地上前几步，走到窗边扶住玻璃窗，猎人司出警的警笛声已经在街道上轰鸣，即使第一猎人医院距离实验中学有一定的距离，此刻也能清楚地看到血红色漩涡下在夜色中闪烁的猎人司蓝色车光。 “嗯，我相信这次不会有事的。” 佳妮特看着竹叶，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温柔的笑容，竹叶作为主治医师照顾了她整整五年，佳妮特除了大多数时间不是昏迷就是呆呆地坐在原地，双眼无神地盯着窗外，在这五年里也有几次少见的清醒经历，所以面前的主治医师算是她除了秦筝之外为数不多的，愿意温柔以待之人。 佳妮特从病床上直起身来，竹叶着急地想要去扶住她，却见对方摆了摆手，轻飘飘地跳下了床。 “不过竹叶，你也看到了，那座地下城的极光与五年前的【绯色】几乎一模一样，我这次……可能要违背你的医嘱了。” 佳妮特的行动很干脆利索，言语间已经站在了病房门边，竹叶看着佳妮特少见的清醒与坚定神情，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她的决心，微微叹息。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如果只是因为那座a级地下城的话，虽然那座a级地下城出现的很突然，但我想有江平和秦筝在，明明不可能有问题。” “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竹叶抱臂靠在玻璃窗上，她看着玻璃窗中倒映的两人身影，红与绿之间交织的颜色因为并非高饱和的色类，在夜幕的笼罩下显现出另一种奇异的高级感。 她们是医生与患者，五年的医生与患者。 竹叶对于为了守护第一区的秩序与安宁而精神孤岛破裂的佳妮特十分敬佩，五年的相处更让她对佳妮特的了解达到一种奇妙的高度，但是即使如此，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病人一定要选择赶到前线。 还是那么恐怖的，甚至称得上佳妮特一切苦难之源的地下城前线。 她是真的不害怕自己的情况会变得越来越严重吗？ “因为……我的眼睛能帮我看到，那座地下城，与【绯色】一模一样，而【绯色】中，有着只有我知道，无法告知的辛秘。” 佳妮特身后浮现出一只若隐若现的眼球，在半空中不断旋转着。 “你又注视到了命运吗？所以想要去阻止它？” 竹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她想到佳妮特那可以看到未来的特殊猎人技能，一瞬间得到了解释。 “我看到有不该如此之人即将坠入深渊。” 佳妮特点了点头，她微微偏头，看着玻璃窗外狰狞的血红色地下城入口，想到了自己已经破碎的精神孤岛。 在朦胧的清醒意识中，她其实感受到了弟弟对那名少见的精神系安抚师过于亲切的态度。听起来这位安抚师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紧急状态下为a级猎人进行精神疏导和治疗了。 看来银霆终于找到了他心心念念了几十年的精神系猎人，猎人司的高级猎人们也不用再怀着自己只是消耗品的一腔孤勇，不管不顾地与地下城怪物战斗。 这很好…… 佳妮特惋惜地想，可惜她的精神孤岛已经破坏的太厉害，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了……即使是能安抚a级猎人的精神系猎人，也—— 第93章 但是偏偏在她已经接受自己即将因为精神孤岛的彻底破碎而死去之时，有人在那片血红色中，硬生生把她的精神孤岛，一片一片地拼凑了起来。 好像在血红色的天地之间，在魔女已经准备好迎接死亡的最后时刻，有一只小小的月光小鸟，入侵了魔女布满荆棘的世界，只有他会蹦蹦跳跳地说：“你一定很痛吧？所以现在休息一下吧！” 于是魔女微微一怔，只能给予自己能拿出来的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回报，提醒道：“要照顾好自己啊，远离你身后代表死亡的渡鸦之影。” 但是只有提醒还是不够的，这次异常出现的地下城又偏偏是五年前的【绯色】，如果她不去的话，眼睛看到的糟糕现实就真的要成真了。 那个称职的安抚师，会死在这座即将登陆的的【绯色二号】地下城中，而五年前被所有猎人硬生生以命相控的那个“神明”也会成功诞生。 总要有一个人对这座因为荒唐的愿望而诞生的地下城收尾，那就让她来吧。 让五年前没能做到的她来吧。 佳妮特摇摇头，她迈开脚步，身后的眼球如影随形。 她的眼睛在窗外城市夜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鲜明，像是燃烧的篝火，虽然被黑暗包围，但依旧永不熄灭。 其实也不错，佳妮特就是这样的一团火，竹叶想：即使是被垃圾场折磨成那副样子，恢复清醒后眼中的火焰也只会越来越盛。 和她弟弟秦筝一模一样，如果要燃烧，就一定要燃烧到成为灰烬，燃烧到天地都变色，燃烧到再也无法被点燃。 “我已经因为精神孤岛的糟糕情况少有清醒的时间，没能来得及将真相说出口，现在也该是结束这五年的虚幻愿望的时候了。” 佳妮特态度坚决地走向了病房门口，没有回头。 竹叶没有开口，也没有阻止。 “外面风大，披上我的外套吧。” 直到佳妮特即将踏出病房的那一刻，竹叶叫住了她。 佳妮特有些疑惑地回头，虽然她精神孤岛破裂，但是毕竟是a级猎人的体质，根本不会被所谓的夜风影响到。 竹叶笑了笑，干脆利索地脱下自己的白大褂，上前几步，搭在了佳妮特的肩头：“这样的话，现在的我就不是第一猎人医院的注册医生了，我只是竹叶，一个注册在案的治疗系猎人……可以陪你一起去了。” “毕竟医生可是要对病人负责的。虽然我只是个b级治疗系猎人，参与不了你们前线的战场，但是我也记得自己在治疗系毕业时立下的誓言：‘拯救一切当拯救者’。” 竹叶叹了口气，她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血红漩涡，感慨道：“毕竟猎人司不就是为了这些信念而存在的吗？” 无论地下城凝聚出的漩涡多深多可怕，也无法摧毁所有人的信念，总有人会选择前仆后继地冲上前去，直到漩涡也被填满到无法旋转，绝望的灾难再不降临在任何人身边。 第037章 五年前的绯色降临 青浦市,实验高中附近小区。 “地下城明明已经登陆了，但是……为什么没有地下城入口……？” 江传安三人以最快速度向柏真的家位置跑去，唯一有战斗力的b级突袭型猎人杜流警惕地跑在最前面,耳上的刀型耳饰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双手中水型的匕首逐渐成型精细。 他抬起头，看向一片黑暗，只有地下城极光闪烁的天空,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不会吧……” 即使是见惯大场面的情报贩子，此刻也有点茫然。 “没有不会吧,看来我们就是这么倒霉……” 江传安流着宽面条泪有些无语地呢喃道：“这算什么运气？我们现在大概率是已经是在地下城内部了……” 部分地下城在登陆的时候有几率将周围的部分生命体和部分空间直接拉入地下城内部,只不过这种几率实在很低,几乎低到了猎人司都默认忽视的地步，地下城降临的这一百多年里，这个世界上登录的a级地下城不计其数,但也只有几个著名的地下城出现过这种情况。 杜流的表情已经有些恍惚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自己学生会这么倒霉,沉思片刻,最终只能不轻不重地瞪了江传安一眼。 绝对是因为这个家伙！ 又背了黑锅的江传安没法说：这当然是因为你们都是剧情人物必须走剧情啦！他只能讪笑一声，用肩膀撑着因为情绪剧烈波动而有些僵直的柏真,艰难跟上杜流的步伐速度。 柏真虽然跑了不远距离,但是毕竟没离开小区，三人提起自己最高的速度,很快冲到了柏真家门口。 杜流没有犹豫,直接甩出自己锋利的匕首，精准地砍断了整个防盗门门锁的锁拴。 金属断裂的那一瞬间,柏真似乎重新恢复了力气，恍然的视线也重新凝聚,他向杜流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顾不得说些什么道谢的话，猛地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几分钟前还坚固的如同堡垒般，隔开他和自己这个世界上唯三亲人的防盗门。 “哗———” 少年的胸口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剧烈地起伏着，柏真没有给自己任何逃避的机会，他直视着已经完全变了副样子的家，疯狂从视线扫过之处获取有用的信息。 血红的颜色从倒在客厅不远处的一具巨大虫尸体内开始蔓延，将整个客厅都染成了红色。 第94章 周围散落着许多小型的，已经死去的虫尸，一本摇摇欲坠的高一历史课本歪歪斜斜地挂在沙发边缘，下一秒坠落在地板上的那层血水里，渐渐被染透。 就像柏真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回去的这个家家。 江传安和杜流都没有说话，两个成年人只是站在少年身后，仿佛是他永恒的后盾。 柏真看着面前的一片血色，瞳仁微微闪烁，他试探性地踏入门槛，地板上已经被完全覆盖了一层血水，不知道究竟属于那些倒在血水里的虫子，还是不见踪影的哥哥许愿。 “哥哥……？” 柏真试探性地又向前走了两步，完全没有意识到平时宝贵的要命的白色运动鞋已经被红色浸透。 “哥哥？你在哪里？” 他跌跌撞撞但是终究是站着冲进家里的每个房间，可是每个房间里的景色如今都大同小异——像是下水道坏了溢出一般滞留在地板表层的血水，随着血水漂流的虫尸，以及再也找不到熟悉痕迹的，陪伴他十几年的屋内陈设。 “哥哥？！” 在寻找哥哥的时候，柏真猛然与摆放在卧室的一双眼睛对视，他急匆匆地冲了两步跑到那双眼睛的面前，恍惚了片刻，才意识到那双熟悉的眼睛只是卧室书桌上一幅摆了好几年的全家福中的哥哥。 在那张被自己庄重地摆放在书桌最明显位置的照片里，哥哥搭着自己的肩膀，父母亲昵地挽着彼此手臂，他们站在一片青绿的草地上，背后是热闹的人群和蓝蓝的天，好像在蓝天与人群的衬托下，他们可以和彼此一起永永远远地这样快乐下去。 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柏真记得那片草地，那是实验中学里的草坪，那张照片拍摄的时间是高一校运动会时，校运会的最后一天正好赶上他的生日，那是他的家人们刻意偷偷申请入校，在草地上以奔跑的运动员为背景，和他一起过完他的16岁生日时留下的影像。 柏真还记得自己那时在吹灭生日蛋糕蜡烛时高喊着许下的愿望：他希望他可以和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永远在一一起。 照片中的他们也如同定格在了那一刻一样，永远幸福着。 也许自己在那天不该把愿望喊出声的，毕竟许生日愿望的时候喊出声就不灵了。 柏真将那张照片抽出，他深吸一口气忍回眼眶里的眼泪，将照片庄重地放到了睡衣胸口前最深的口袋里。 这里没有哥哥的尸体，如果像江先生所说的那样，他们已经进入了地下城中……地下城中的一切都不寻常理，那么哥哥说不定找到了办法，在救下他之后也及时逃了出去。 所以这里才会只有那些爸爸妈妈变成的虫子的尸体。 “情况怎么样？” 看到从房间里走出来垂头丧气的学生，杜流眉头紧皱，条件反射就拿出了老师的语气，被江传安在身后打了一巴掌后，才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在后几个字柔和下来。 “我的哥哥不在这里。” 柏真的状态比他们想象的要正常的多，少年已经学会了在这个朝不保夕的世界里找到稳定情绪维持自己理性的方法，他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将自己的猜测一一告知两位地下城方面的前辈。 “看来要继续深入地下城了啊。” 房间里的狼藉不需进入就能猜到这里大致发生过什么。杜流闭上眼睛，他从倚靠着的门框上离开，一手拉过自家学生，一手扯着江传安的后领，非常不平等地带着两个人尽快离开了这个容易让柏真崩溃的绝望之地。 江传安扯了扯嘴角，明明就是关心学生，愿意为了寻找柏真的哥哥许愿深入危险的a级地下城，非要装出一副冷酷严肃的样子。 他懒得拆穿也就在学生面前有威望的杜流，转过身，向低着头略显不知所措的柏真解释了一句：“我已经联系了江平和秦筝，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在这之前，猎人司本来就有必要对地下城进行救援搜索，以防止有其他被牵扯进来的人员陷入危险。” “谢谢…江先生。” 柏真本来因为担忧自己给别人添麻烦而黯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听出了江传安的安慰之情，感激地点了点头。 “呵，那是猎人司的伪善习惯，又不是我的。” 杜流走在最前面，无视了江传安疯狂戳他后背的手，破坏气氛地冷哼一声。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傲娇多久，就看到了柏真缓缓低下的头，少年毛茸茸的发丝让他想起了五年前在【绯色】中离开的妹妹，杜流皱了皱眉，安慰般磕磕绊绊地补了一句：“当然，老师毕竟是老师，帮学生做事什么的，算不上麻烦，不要觉得愧疚。” “不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您和江先生实在是救了我太多次了，我无论如何也只会心怀感激。” 柏真摇了摇头，他苦笑一声，还想在说些什么，却在下一秒愣住在了原地。 只见脚下的小区石砖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片血红的原野，黑色的建筑废墟在不远处屹立着，透着不详又熟悉的气息。 杜流眉头死死锁在一起，看起来能夹死好几只苍蝇。江传安和他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眸中察觉到了明显的震惊情绪。 怎么可能…… 虽然早就对【特雷维】地下城的具体形态猜测良多，但是在亲眼看到之后，还是深感不可思议， “这已经完全超过了双生地下城的范畴……该死的福泽会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 第95章 杜流骂骂咧咧地嘟囔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几天前也是他口中该死的福泽会之一，不过江传安已经没心情去开玩笑，他只是死死盯着面前的场景，眼神没有焦距，单纯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 这座新登陆的地下城，居然和五年前【绯色】地下城的场景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片在【绯色】中一直十分遥远的建筑，此刻变得异常清晰，就像是……被刻意拉近了距离。 “那片建筑……” 杜流整个人紧绷在原地，柏真也意识到了什么，抓住江传安袖口的手指紧了紧，刚刚因为两个成年人安慰而稍稍放松的情绪再次紧张起来。 “那片建筑，居然和实验高中一模一样……” 出乎意料，比起柏真，在看清那片建筑的同时，杜流看起来是最崩溃的，他不断喃喃着“实验高中”四个字，手指按在额角，好像即将被自己过去的某种记忆吞噬。 暴动的水流开始在杜流的身畔环绕，半透明的液体透着背后血红的原野与天空，恍惚之间甚至会将其误认为血流。 又是精神力暴动。 江传安长叹一口气，他已经习惯了这些主要角色的糟糕精神状态和莫名其妙的精神力暴动，这座新的地下城也的确很奇怪，居然有着实验高中的建筑陈设…… 江传安看着身体因为有暴动前兆的精神力而不断颤抖的杜流，心道看来实验高中就是这一切的核心了。 在五年前的【绯色】地下城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与现在这座新的地下城，以及福泽会息息相关的事。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解决杜流的精神力问题。 “杜流，你冷静点。” 月光般的触手在血红的地面上蜿蜒，江传安示意柏真赶快躲好，自己向着周围围满流淌水波的杜流走过去。 杜流的发色因为沸腾的精神力末端已经开始呈现水波一样的半透明状态，周围的水纹也变得越来越深，层层叠叠地泛在一起，好像酝酿着风暴的大洋表面。 江传安抓住时机，在那些水流凝固成攻击力十足的水刃之前扑到了杜流身边，死死按住对方的肩膀。 察觉到危机的杜流已经失去了控制自己精神力的能力，条件反射就想操控水流攻击身旁的存在，却在看到月光触手的那一瞬间微微愣住，给了江传安趁虚而入的机会。 进行精神疏导已经非常熟练的月光触手故技重施，月光般的精神力直接灌注到了杜流失神的眉心，江传安双手搭在杜流的肩膀上，以此为身体接触媒介加快自己梳理对方杂乱精神力的速度。 精神系猎人如果想要更深入地疏导患者的精神力，身体接触是一个可以加速精神力疏导的很好选择，江传安顾不得感慨这看起来分外不对劲的设定，全神贯注地一点一点疏导着杜流多年未曾疏导的，麻烦的像是一团乱麻的精神力。 柏真在一旁看着乱飞的水刃与月光触手，焦急地在旁边乱转。 “醒一醒，杜流，不要被困在记忆里！” 江传安一点一点地推动着精神力的展开，杜流的精神力虽然复杂，但是复杂的很有规律，只是被某种外界因素影响到了而已，还算是比较容易解决的情况，月光触手梳理的越来越快，直到最后一点水刃被抹平，杜流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现在怎么……” 安抚师的按例询问还没结束，就被杜流异样的状态吓了一跳。 “刚刚的气息……我感受到了……刚刚的气息……” 杜流扶住自己的额角，眼中是无法遏制的强烈恐惧。 “对不起……对不起，你们被卷到这里，都是因为我……现在来不及了，彻底来不及了……” 他发出绝望的悲鸣，捂住脸，倒在了地上。 第038章 许愿湖下的牺牲品 “愿望……？” 江传安皱起眉来,虽然早就知道面前的情报商人应该就是《月相地下城》第一篇章【荼靡篇】或者说【特雷维篇】的主役之一，但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说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而且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 “开什么玩笑,不论你做了什么也不可能召唤出一座地下城啊……难不成这座地下城是什么神明专门为了实现你的愿望创造的吗？” 江传安讪笑两声，杜流现在的状态完全不对劲，大概是又被回忆中【绯色】地下城的事情扰乱了精神力，或者说这座【特雷维】地下城本身就不对,“愿望”这样的能力一听就偏向精神系，这里有着某种可以影响猎人精神状态的特殊能量也未可知。更何况杜流之前刚刚被朱绯控制过,本来精神孤岛状态就很差劲。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故作轻松地安慰对方。 江传安试探性地将手指搭在杜流的肩膀上,试图再次检查对方精神孤岛的外在状态,却被杜流猛地拉住了手。 “杜老师……” 柏真担忧地看着情绪不对的杜流，但杜流现在已经听不进任何人说的任何话，只是不断自顾自地呢喃着。 “我没开玩笑……福泽会……福泽会的人居然会这么疯狂,明明早就失败过一次了，【绯色】地下城中到底有什么……他们居然还敢,居然还敢——” 杜流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他的眼睛中满是愤怒，恐惧与无法遏制的极端情绪,那样的极端情绪在他看清【特雷维】与五年前的【绯色】场景一模一样后达到了巅峰。 第96章 他的手虽然依旧没有放开江传安的手臂,但视线却没有聚焦在安抚师的身上，反而透过江传安,投到了地下城空间深处很远很远的方向。 江传安顺着杜流的视线看去,隐隐约约能看到那个方向的尽头分布着一片若隐若现的浓雾，在林立的倒塌教学楼后,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们居然还敢……把那个怪物再创造出来。” “怪物？杜流……你告诉我，五年前的【绯色】地下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眼看杜流水流般干净透明的浅蓝眸色下有血红开始溢出,江传安顾不得其他，用力反扣住对方的手臂，指尖带着月光闪烁再次点在了杜流的眉间。 月光触手循着杜流精神力异常的痕迹一路追踪，终于在精神孤岛表层最隐蔽的地方找到了杜流为何异常的线索。 一丝看不清颜色的丝线被他从杜流的精神孤岛中抽离出来，上面带着明显的，与之前相遇的那些傀儡一般的福泽会成员一样的气息。 “这是……福泽会的傀儡丝？” 江传安有些无奈地看着因为触碰到傀儡丝的疼痛痛苦地抱头蹲下的杜流：“你到底惹了多少人，怎么人人都在你的精神孤岛上做手脚？” 福泽会的傀儡丝是《地下城》中描写过的，福泽会的高层用来控制信徒的手段，其特征为无法分辨颜色的诡异丝线，通常通过精神系猎人也无法理解的手段直接缠绕在信徒身上，方便高层直接控制。 傀儡丝其实并非福泽会特有，在地下城系列十三个大篇章中出现过的所有裂缝神明教会都有着使用傀儡丝的习惯，只不过福泽会出场比较多，所以使用傀儡丝带给观众的印象也比较深刻。 “谁叫我最开始选错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呢……福泽会的高层——字母信徒l不想让别人知道【绯色】的真相，只能用傀儡丝来控制每一个福泽会的成员，你们猎人司之前应该也注意到了，那些除我之外的福泽会成员都不太正常……” 江传安点了点头，杜流苦笑一声：“这东西能让福泽会成员一想到l设下的禁制记忆，精神力就不受控制地暴动，从而保证所有成员都不会让福泽会的秘密泄漏……” 杜流看起来终于恢复了正常，他的大脑因为多种精神控制手段现在疼的厉害，声音也有气无力的，不过语气相当轻松，像是一直背负着什么沉重枷锁行走的人终于卸下了桎梏：“不好意思，刚刚因为被这段傀儡丝设了禁制，只要一想起【绯色】地下城时福泽会的目的就会因为这东西放大恐惧的效果发疯，真是麻烦你了。” 江传安摇了摇头：“麻烦倒是称不上麻烦，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绯色】中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福泽会又想要做什么，居然会在傀儡丝的影响下让你对真相本身害怕成这样？” “你可能无法想象……” 杜流一边站起身来，一边看向不远处连绵的实验高中废墟，轻笑一声，又恢复了平日里欠揍的嬉皮笑脸模样：“没想到你居然不知道，我以为你这样的ss级猎人在猎人司的权限应该会很高。” 江传安懒得惯他一巴掌拍了过去，身后的月光触手跃跃欲试：“还没清醒是吧？我再来给你治一治——” 杜流快走几步拉过柏真，把一脸茫然的柏真挡在自己面前当挡箭牌，松了口气后才尴尬地开口：“喂，我只是想缓和缓和气氛，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这么多年，知道【绯色】最深处隐秘的的只有我和佳妮特，你算是问对人——” 江传安笑的非常恐怖地打断了他：“不要把你卖情报时故弄玄虚的那一套用到我这里，别说废话。” “福泽会想要借助那枚【绯色】地下城的主人【幸运硬币】复活他们的神。” 杜流从柏真身后绕出来，探身凑到江传安耳边，低声道。 他的声音很怪异，明明没有开口，但是江传安偏偏听到了耳边有声音响起，语速也太快，快到江传安差点都没反应过来。 遗物？ 怎么可能？ 福泽会明明是最活跃的裂缝神明教会，在《地下城》十三年的十三个个主线大篇章中前仆后继地给猎人司增业绩，这样的裂缝神明教会，怎么可能……失去了神明？ 而且……福泽白象可是论坛公认的最神秘的裂缝神明之一，无数漫友疯狂推测着这位神明的设定与真身，但墨羊却一点都不愿揭露，一直藏着掖着，现在居然告诉他，论坛公认的与《失衡筹码》主笔白象拥有相似名字，绝对会被墨羊委以重任的福泽白象之所以一直没有任何信息，是因为祂已经陨落了？ 而福泽会之所以一直这么积极活跃，是因为他们一直在寻找各种办法复活他们的神明？ 江传安沉思一瞬，绝望的发现墨羊老贼的设定居然还很有逻辑，失去神明的教团比其他教团更疯更积极活跃也不是没有道理，好像硬是给墨羊老贼圆回来了。 “咔嚓——” 在杜流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一个闪烁着奇异光芒的地下城道具图标在半空中浮现后又碎裂，那是一个完全屏蔽一切外界影响的信息传递功能的地下城道具。 等级甚至是对于杜流这个b级猎人来说，堪称家底的a级。 不过这句话中的信息量，也的确足够让杜流碎掉一个一次性的a级道具来传递。 因为这是关于裂缝神明的机密……如果没有地下城中的信息联络道具，直接说出口这些神明的相关禁忌，恐怕a级以下的猎人都会瞬间被那些禁忌的知识污染。 第97章 哪怕仅仅只是信息而已。 不过……如果真相是这样的话，那还有一个问题…… “如果这样的话，那【绯色】地下城的主人的确很有可能就是福泽会一直想要得到的那枚【幸运硬币】，可那枚【幸运硬币】明明只是b级的地下城道具，它怎么可能会是地下城主人？” 柏真刚刚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在一边悄咪咪地探起头，偷偷跑过来听了听两人的对话，结果没想到刚听了一句，就被掀翻了世界观，整个人呆滞地站在原地：怎么又和五年前的【绯色】有关系了？ 江传安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地下城主人是指一个完整地下城中，导致地下城诞生的核心怪物，类似于游戏副本中的终极boss，想要攻克地下城，必须要杀死地下城的主人。可是即使追了《地下城》十三年，他也没有见过地下城主人变成道具这样诡异的情况。 “因为那只是一个‘壳’，真正的’核‘早在五年前的【绯色】地下城被福泽会与’壳‘分离，成为了【绯色】地下城的主人，说不定现在也是这座福泽会卷土重来后的【特雷维】地下城的主人……它就是我和秦筝那小子共同噩梦的来源——” 杜流说到这里露出无奈的神色。 “一个可以实现所有愿望的，许愿池【特雷维】。” “也是一个新的裂缝神明的幼体。” 杜流说到这里，即使没有傀儡丝的影响，神情也难掩对他口中之物的恐惧。他停下脚步，向着前方示意。 三人在对话的过程中没有浪费时间停下脚步，反而一直在向着这座新地下城远处的那片疑似实验高中的废墟移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那片和实验中学建筑分布一致的废墟深处。 如果这里真的和五年前的【绯色】有关，那么这座地下城绝对不是他们三个人就能解决的普通a级地下城，而是接近于s级的巅峰a级。 但是尽管如此，地下城只要开启进入后，就无法离开，必须在在内部找到出口或击败作为地下城核心的地下城主人才能离开，他们一路走过来并没有看到任何疑似出口的裂缝，寻找许愿与幸存者的任务也让他们必须向着这方废墟前进。 可柏真和江传安都没想到，走近之后，这片和实验高中几乎一比一复刻的废墟，居然会是这副模样。 入目所及之处具是血红，在摇摇欲坠或倒塌的教学楼林后被围出的空间尽头，那座在实验中学背后静谧存在着的许愿湖居然泛着比天空极光还好幽深的血红。 明明没有风，但那座小小人工湖中的湖水却依旧在微微荡漾，湖水液体怪异的粘稠程度让人不免联想起生物的血，却清澈见底。 阵阵腥气扑面而来，柏真哑了嗓子，即使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他也能看到湖底随着湖水飘动的，被怪异的水草般的血红色丝线固定脚踝，于是只能摇曳的那些身影。 那都是一个个穿着猎人实验中学校服的学生。 “我……我认识她……” 柏真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他指着距离湖边最近的一个女生：“她是我们五年前的一位同届复读的励志学姐，成绩很好，现在校园荣誉墙上还有她的照片，复读一年觉醒成为猎人后参加了许多比赛……但是……但是……” 柏真的声音一瞬间变得非常苍白。 “但是她早就在五年前的【绯色】地下城事件中……去世了。” 杜流上前一步，站在三人的最前方，整个人紧绷到了极致，死死盯着那片湖泊。 “果然又是那片湖泊啊。” “那片湖泊深处的是……” 江传安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喑哑的可怕。 “是五年前……因为【绯色】地下城突然降临，被不公的命运随机拉入其中的可怜的高中生们……因为【绯色】地下城登陆的过于突然，而沉没在校园这个没有名字的小湖深处的……我的同学们。” 杜流的声音带着平静的悲痛：“我还记得那是猎人分流考试——我们更习惯于称为‘高考’的那次考试倒计时的第一百天，本来应该是百日誓师大会的日子……本来应该是百日誓师大会的日子……” 他垂下头，露出一个像是砸碎的玻璃碎片的的笑：“但是最终，学校准备的篝火里扔满了那次事件幸存者对逝去同伴写的信与纸钱，其中也包括我的妹妹。” “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唯一的亲人。” 第039章 五年前的愿望 五年前,在那恍如昨日的血红记忆中，那片位于实验中学最后方的湖泊还不是像现在这样流转着阵阵腥风的血红。 杜流记得很清楚，那时的许愿湖干净漂亮,湖水清澈见底，还有许多校方投放的黑色鱼苗在里面肆意的游荡，是预备猎人们在课余时间和练习时间最喜欢的摸鱼胜地。 彼时杜流和妹妹杜娟正值高三的关键时期，为了准备分流考试一个头两个大的兄妹两人也总是喜欢在湖畔偶尔在沉重的学业里偷偷闲。 最后冲刺的一百天,为了对于学校来说最重要的升学率，实验中学特地将学校中最有天分的几十名学生组建了一个特殊实验班4班,以便尖子生们互相磨练,共同进步。 杜流还记得当时班里比较让人印象深刻的那些学生：4班早就觉醒成为d级猎人,基本保送猎人大学的班长林岚，以及总是喜欢在湖边计算各种奇怪公式的转学生，柏真现在的兄长许愿。 第98章 高三时的杜流还不是现在这样圆滑的人,那时候的他一心只想着准备好一生只有一次的分流考试，考入猎人司,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对最后一百天才建立的，大概率毕业后都不会有什么联系的同学们基本没有什么联系的欲望。 但是妹妹杜鹃和他性情并不一样,性格开朗外向的乐观少女在第一天就和整个班级打成一片,不论男生女生都和她关系很好，连带着她的哥哥杜流都被迫众星拱月,即使他没有怎么经营自己的同学关系,也总有一些傻呵呵的高中生幻想着帮助他这个寡言少语的“弱势群体”，一定要帮他融入集体。 杜流根本不明白他们到底哪里来的精神,“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信奉这样的人生准则的他其实无法理解那些高中生好像每天都要去拯救世界的劲头。 但偏偏他的妹妹就是这样无法被理解的家伙中的领导者。 因为临近分临考试，各种各样可以保佑学业的说法和转运仪式都在班上流传，作为4班人脉中心人物的杜鹃，更是天天被朋友一起拉着放学后满青浦市跑，到各种庙观里求签问卜，只为了分流考试中能取得超常发挥的好成绩。 杜流只是在做题之余感慨自己的妹妹真是优秀，但是当时并没有多想，毕竟杜鹃一直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在他们尚未被【绯色】分开的时候，甚至作为妹妹的杜鹃对于哥哥杜流的照顾更多。 当时的杜流其实也没能免俗，一个人偷偷摸到据说对于高三生最灵验的许愿湖许下愿望，不过他的愿望很真诚，就是简单的：希望4班的所有人都可以得偿所愿。 可惜越简单的愿望，往往越难实现。 如果时光可以逆转，杜流绝对要把当时放下的心高高悬起，他怎么就没想到，即使是安慰性质大过实质的转运仪式，也有可能是那些裂缝神明教会的阴谋？ 许愿湖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杜流想，他安安稳稳度过分流考试的心愿终究是没能实现。 分流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在五年前一个四月末的初夏夜晚，班长林岚提出组团去完成历年来实验中学的不成文风俗———即将进行分流考试的应届毕业生们通常会在学校的许愿湖边抛下硬币，许下心愿，以求分流考试顺利，一生平平安安。 据说学校荣誉榜上的许多优秀校友前辈都曾经这样做过，包括著名的a级辅助型猎人佳妮特。 高三的学生都是年轻人，很容易被这种类似都市传说的东西吸引，再加上距离分流考试越来越近，大家的压力也都很大，自然愿意去讨个吉利。 浩浩荡荡的学生们借着下课的时间冲去了学校后的许愿湖泊，杜鹃和班里的同学们一起站在繁星闪烁的夜幕下许下了金榜题名的心愿，到此为止一切都很正常。 但是当实验班的学生们许完愿回到班级里，4班比普通班要晚二十多分钟的放学铃声响起来的那一瞬间，一切都被血色遮蔽了。 毫无征兆登陆在实验中学的a级地下城【绯色】几乎是瞬间笼罩了整个学校，就连天边几乎都被这所高中散逸的血红吞噬，打上道道晚霞般的血光。当请假提前离开准备去市图书馆还书的杜流看到天边异常的绯红，折返赶到现场的时候，他只看到了匆匆赶到的猎人司拉起的黄绿色横幅。 他等啊等，像是一尊无悲无喜的雕像一般被猎人司的后勤人员劝到安全的临时安置点，这次【绯色】覆盖的范围不大，只有因为放学较晚还留在学校里的4班以及各班的值日生老师们被困在了那座学校里。 但很快，值日学生和成年人们也被猎人司在地下城中救出，劫后余生的哭声中，杜流的心越来越冷。 那时的杜流怔怔地站在人群里，只感觉周围闻讯赶来的家长的哭喊似乎和他已经不在同一个世界，他明明只是为了及时交还实验中学附近市图书馆的借书而向班主任提前请了二十多分钟的假，为什么只是二十分钟，他的妹妹，他的同学，和他的学校都在一瞬间被血红色吞噬了？ 他站在哭泣的人群里，反应了片刻，才勉强维持住自己的理智，让自己继续等下去。 没关系，只要等下去就好，只要等下去，他们一定可以获救的，有猎人司在呢…… 杜流不知道在等待的那一夜于心底默默呢喃了多少遍这句完全像是在欺骗自己的话，到后面他其实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呢喃了，只听得到周围人们的尖叫，哭泣，与血红蔓延的天边极光。 他等啊等，最后却什么也没能等到。 那个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夜晚过后，在早上东方晨曦微绽的时刻，猎人司宣布【绯色】地下城将被封闭，失踪的4班同学中只有许愿一个人狼狈地爬了出来，抱着自己那时才小学的弟弟柏真哭的撕心裂肺。 而妹妹杜鹃，班长林岚……全都彻底消失在了【绯色】地下城中。 许愿的哭声让杜流游离的灵魂似乎短暂地回到了身体里，许愿也在宣泄情绪的那一刻看到了怔怔地站在不远处的杜流，他放开了柏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用悲怆又同病相怜的目光与杜流对视。 杜流眼前恍然间闪过百日誓师大会时4班每个人的样子，现在他才意识到，虽然自己自诩懒得与这个一百天的短班中的同学建立联系，但是每一位朝夕相处的同学的相貌，还是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深处。 第99章 哪怕在失神的状态中，都无比清晰。 18岁的少年们欢乐地握紧彼此的手，他们大笑着大跳着放飞学校准备好的气球，用最意气风发的动作在前途墙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未来的梦想，就连一向独来独往的转学生许愿都被这种气氛感染，和同学们闹成一团。 杜流还记得当时自己在心底默默吐槽满墙的“猎人司”，有什么好写的，不过是复制粘贴而已。但是口是心非的少年还是在杜鹃和许愿的推拥下，嘴角勾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弧度，用最认真的态度，一笔一划地在前途墙上写下了：“希望觉醒猎人技能，成为猎人司的外勤猎人”这几个字。 然后，又默默地换了铅笔在一旁加了一行小字：“如果是和4班的同学们在一起那就更好了。 他没有署名，但是杜鹃一眼就认出来了自家哥哥的笔迹，笑的前仰后合，杜流虽然心道自己的行为好愚蠢，但还是在心底默默感受到了几分少见的欢欣雀跃。 真好啊，如果以后将要和这群意气风发的家伙们一起在地下城攻陷的一线战斗，成为公众与天灾地下城之间的城墙，那还真是……值得期待的未来。 这真是世界上对他来说最有意义，最有价值的未来了。 可是现在…… 已经麻木到做不出任何表情的杜流和早已失去当初的意气风发，脸上满是泪痕的许愿对视一眼，短短几秒之后，他们同时背过了身。 许愿抱起柏真，和弟弟一起走向了猎人司的安置处进行登记，而杜流转过身，向着因为猎人司安置处人流聚集而显得萧瑟的实验中学的方向走去。 作为唯二活下来的人，他们无法再在之后的时间里见到彼此，没有什么人能在几十条同学的人命之间继续维持友谊，哪怕仅仅只是看到彼此，那绯红的【绯色】都将笼罩他们的记忆。 许愿和杜流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中，在那个警报声响彻的实验中学门口，他们从此分别，再也不会相见。 杜流在路过实验中学前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母校，因为地下城登陆的缘故学生们都放了假，大门前只有猎人司黄绿色的警戒线和几个后勤人员在看守。 他匆匆瞥过，最后头也不回地装成回来取东西的高中生，绕过那些后勤人员，走向了学校后的湖泊。 水色在少年的身边蔓延环绕，最大限度地隐匿了他的身形，在看到天光破晓的那一瞬间，象征着猎人技能的淡蓝色状态栏出现在了呆立在人群里的少年面前，突袭型水系c级技能【雨中人】三字晃眼无比，在晴朗的天空之下，像是一种明晃晃的讽刺。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什么都做不到了之后再来……这样的状态栏…… 杜流深吸一口气，恍惚命中注定般，在侧身的那一瞬间，与许愿湖警戒线外，一个戴着诡异白象面具的人对视。 刚刚觉醒的猎人杜流遇到了他做出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决定的促进者——福泽会的高层信徒l。 白象的信徒自称可以实现他的任何愿望，包括搞清楚妹妹的死因与【绯色】地下城于实验中学登陆的隐秘。 l用分辨不出特征的声音许下承诺，猎人司已经将【绯色】事件列为机密，处于极端愤怒状态的杜流没有回绝，他明白福泽会这样的裂缝神明教会，只会在自己拒绝的那一瞬间将他就地击杀。他别无选择，从此从属于l，成为福泽会在青浦市的情报来源，成为流浪猎人中小有名气的情报贩子。 再也没有了实现自己写在前途墙的愿望的机会。 “之前一直在针对秦筝，是因为我其实是有些恨猎人司的。” 杜流声音沙哑的讲述：“我加入福泽会，就是为了搞清楚【绯色】背后的真相，虽然这些年我大概可以锁定【绯色】的登陆和福泽会脱不了干系，罪魁祸首应该就是l。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可是当我的妹妹，我的同学还在【绯色】地下城中时，猎人司却很快就选择了封锁地下城……” 三人在“实验中学”的废墟中行走，随着距离那汪血红湖泊越来越近，杜流的声音也越来越悲哀。 “虽然现在我知道了那是因为福泽会搞出的事情实在是过于可怖，居然试图创造一个新的裂缝神明，但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幻想，我总是在想着……哪怕封锁地下城的时间再拖几个小时，我妹妹那么聪明，她一定可以逃出来的……” 杜流的声音消散在风中，江传安猛然想起绯色篇中墨羊以第三视角解释的猎人司行为，他一把抓住钻牛角尖的杜流的衣袖，刚想开口解释猎人司是在知道了佳妮特失踪，【绯色】地下城再无活着的救援对象后才选择的封锁地下城，周围的废墟中却传来了干脆利索的诡异脚步声，打断了他的解释。 “终于来了啊。很抱歉……” 杜流向着江传安和柏真微微低头，好像是在道歉。 “呜哇！……什么？” 柏真被脚步声吓了一跳的同时，被江传安猛地拉到身边护在身后。 “呵，大概是某人的安排吧。” 黑发的安抚师冷笑一声。 “总而言之，很抱歉利用了你们引出我想要引出的人，不过有句话我说的没错。” 杜流叹了口气，他做出一个攻击准备的姿势，冷眼看着从废墟周围围过来的，带着白象面具的福泽会成员，领头的人是杜流绝对不会忘记的熟悉模样。 第100章 是与他记忆中别无二致的，一切真正的罪魁祸首l。 “我是真的，拒绝在这座类似的地下城中，五年前的惨案再次在我的面前上映……但是只要能杀了当年的罪魁祸首，哪怕放任福泽会成功开启【特雷维】，最终导致这座城市毁灭也无所谓。” 杜流的表情变得十分癫狂，而这次江传安确定对方完全没有被朱绯控制。 第040章 五年的复仇 这次的【特雷维】事件中,命运吝啬于投下棋子，于是所有人都是棋手，也是棋子。 包括看似一直在吃瘪的杜流。被朱绯控制恐怕也是顺势故意而为,因为他的根本目的只有一个——让福泽会计划不断成功，然后放松警惕，引出真正的，造成【绯色】事件的罪魁祸首,也就是l出现。 “哈，这还真是……” 江传安摇了摇头,但他并没有露出恐惧活着挫败的表情,反而笑容越来越灿烂,甚至有些吓人。 每个人都有私心，这才是精彩的剧情啊。 江传安心想，反正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在尽可能多的主要角色面前死去,拔除他们精神孤岛内部的银月病毒，只要不影响这件事,那么其他人的目的是什么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即使是身处于《地下城》的世界中,他仍然像是一名阅读漫画的读者，置身事外,顶多在某些严重违反底线的事情上对猎人司提供些微帮助。 不过杜流这个吃瘪王者的目的暴露,还真是让他对这座地下城背后的真相更加产生了兴趣。 【特雷维】，这座地下城的由猎人司登记的名字取自第三区的著名巴洛克式喷泉许愿池——特雷维喷泉,传说只要往这座许愿池中投入硬币,就可以得到自己所求之物，与爱人修成正果,所愿皆所得。 而这座【特雷维】如果真的与第三区的那座罗马许愿池有关的话……这样听起来就是bug级的可怕力量……一定来自于地下城中那些不可言说的至高存在。 高高在上的，在空间裂缝中不断创造地下城的那些裂缝神明,存在于包裹着这个星球之外的空间乱流中的高等生命……杀死他，甚至还想对他的朋友们出手的银月的拥护者。 柏真往江传安身后缩了缩，偶然之间，他看到那个想来温和的安抚师先生目光凛冽的可怕，犹如极地冻结千年的冰川，带着无法掩盖的恨意。 只不过这恨意并不是针对故意利用他们引出l的杜流，而是更遥远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柏真突然抬头看了看地下城中的天空。 在天际线边缘绽放的血红极光中，似乎有一轮诡异的弯月一闪而过。 “【幸运硬币】在那里？” 一道明显被变声器改造过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毫无征兆地响起，所有的白象信徒十分恭敬地弯腰行礼，废墟中的象头人群中整齐利索的让开一条路，动作同步到让江传安三人感受到一种由内而外的诡异。 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人从那条被刻意让出的的通道中走出，白玉般精致的面具栩栩如生，工艺比杜流和其他白象信徒的面具都要细致精雅，面具角下则是一个鲜明的l符号。 那是字母信徒的标志。 在地下城世界观中，所有裂缝教团的最高层都以26英文字母其中之一作为代号，象征着至少是a级以上的无上实力与裂缝神明的青睐。其代号所有教团互通，只要看到这26个字母，无论是任何教团的任何人都会对其保持尊敬。 之前杜流对江传安态度那样殷切，也有他认为ss级精神系猎人的江传安必定是字母代号信徒的原因。 “这还真是不多见，boss之一居然是字母代号信徒……” 江传安随口嘟囔了一句。 数量众多的白象信徒已经将他们三人团团包围，看来这些白象信徒进入地下城的时间甚至比他们还要早，杜流所调查到的信息大概就是真相——【绯色】地下城与【特雷维地下城】的登陆，与这些疯狂的白象信徒脱不开干系。 “我再问一遍，【幸运硬币】在哪里？” 虽然没得到回答，但l看起来很有耐心，居然再次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江传安心道让江平拿走那枚硬币真是正确的选择，看来这枚硬币对于福泽会的重要程度超过他和杜流的想象，其价值居然足够让字母代号成员亲自上场。 “那枚硬币不在我们这里，被一个红瞳的女人抢走了，你们天天都在盯着那些硬币，居然没察觉到这一点吗？” 杜流自知自己现在已经和福泽会撕破了脸，福泽会也不可能对他这些天的异常毫无察觉，不再用那种恭敬的语气，露出了满怀厌恶的讽刺态度。 “哦？红瞳的那个女孩？那还真是难办……毕竟好不容易成为同盟，我也不想再这么快闹翻。可惜我主的福泽绝不能出现任何问题，既然这样……” l像是十分惊讶，不过他很快语气恢复正常，声音带着一种蔑视一切的诡异平稳。 “那就把那个高中生抓过来吧。没有那枚硬币作为钥匙，这个男生也是一样的，把他投到那片湖泊里去。” 他的声音平静又轻松，就像是宣布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宣布了柏真的死亡。 “你们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把人当人……” 在福泽会潜伏五年的杜流没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虽然他只是一个福泽会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情报人员，也没少见过福泽会的傀儡成员们大笑着杀死一条条生命。 第101章 “l是字母级信徒，我大概只能争取很少的时间，猎人司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到场了……” 杜流压低声音和身后的江传安交流：“虽然利用了你们，但是请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出事的，江先生，你一会儿向着那边的废墟深处跑，柏真是这所中学的学生，知道哪里安全，就算我拦不住他们，他们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你……” 江传安看出了杜流想要做什么，微微蹙眉：“也许现在还没到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 “不，哪怕你们没有到，我也已经到了。” 杜流摇了摇头，他看着慢慢围过来的那些白象信徒，无奈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澄澈的水流在身畔萦绕，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柏真从这位平日里严肃认真又不失和蔼的老师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近乎决绝的解脱。 “我早就说过了，我这辈子，这条命，唯一能做到的，可以杀掉那个家伙，就足够了。” 杜流身边环绕爆发起难以形容的可怕威压，水流旋转的速度与精神力的输出功率调到最高。江传安靠扎入地层深处的月光触手还能勉强站立，柏真却只是个完全的普通人，他几乎整个人趴在江传安身上，靠着江传安的搀扶才能勉强不倒下。 杜流侧身向江传安点点头，后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拉着柏真向废墟深处迅速退去。 突袭型猎人的速度被发挥到了极致，这是杜流第一次这样挖掘自己战斗的潜力，几乎快成了一道影子，他的身形只是在那些白象信徒旁轻轻一点，像是动画中短短一帧的闪现，那些被傀儡丝控制的白象信徒便一个个倒了下去。 l看着一个个倒下的傀儡信徒却看不出半分慌乱，依旧信步闲庭地站在那里，他轻轻勾了勾手指，看不出颜色的丝线在空中闪烁一瞬，下一秒消失不见，而周围的那些白象信徒，纷纷像不怕死一样向着杜流冲去，就连倒下的残肢也重新站了起来。 怪物，疯子……居然把自己的手下信徒全都变成了无意识的行尸走肉，这样的癫狂还真是裂缝神明教团中的独一份，哪怕是苍蝇【别西卜】的字母信徒也根本不会用他们研发的傀儡丝做到这种地步。 杜流瞪着l，手中却毫不留情地将那些挣扎着站起来的傀儡信徒再次斩开。 虽然杜流的等级高于那些白象信徒，但是人群战术还是将他的速度拉的很低，水流的移动开始变得慢了下来。 l近在咫尺，但是他手下控制的这些已经没有自我意识，被傀儡丝完全牵制身体的白象信徒源源不断地缠住了杜流，他试图找到一个空隙，让他可以直接冲到l面前。 好在，他很快就找到了这个机会和破绽。 一个白象信徒被杜流的水流击出，撞到了身后踉踉跄跄刚站起来的另一个信徒，露出了一秒的空隙，杜流抓住时机，猛地从空隙中冲了出去，锋利的匕首直指站在那里的l。 他已经放弃了防御，也没有再去看身后的那些白象信徒的攻击从何方而来，只是满心满意地，等待着这一击的成果。 五年了，整整五年，这个真正造成【绯色】事件的罪魁祸首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现在他站在这里，杜流绝不可能放他离开。 他要给自己的妹妹，4班的同学们，还有自己游走在黑白之间的这五年，一个最好的交代。 一个以血告慰的交代。 杜流咬牙调动起自己全部的精神力，却在匕首即将划过l脖颈的那一瞬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太安静了。 周围太安静了，在他从白象信徒之间逃出，冲向l的这短短几秒之间，天地好像失去了声音。 突袭型猎人的强大第六感让杜流感受到了无法控制的恐惧，他抬头看向l，只见对方隐匿在白象面具之下的嘴角，似乎浅浅勾了一下。 风声在呼啸，带来还没跑远的柏真嘶声力竭的尖叫。 “杜流老师——！” 风声在耳边逐渐清晰，杜流猛地抬头，见到了令人绝望的风刃环绕了他身侧，l只是勾了勾手指，便有狂风卷起，直指他的周身。 躲不开……数量太多太快，根本躲不开—— 杜流绝望地想，他干脆不再管那些风刃，匕首猛地刺穿了近在咫尺的l的胸口，却见面前的l身影瞬间缥缈地散成了一阵诡异的风。 难道刚刚的l是由不同流速的风组成的幻影……？ 杜流猛地转身，果然在杀意到来之前，看到了不知何时移动到自己身后的l。 而他手中由风刃构成的一把短刀，已经抵在了自己的胸口。 【状态栏提示：“银月的海燕”技能已开启——！】 【精神屏障构筑成功！】 在l轻笑着刺穿杜流心脏的前一秒，蜿蜒的月光触手破土而出，猛地推开了有些惊讶的l，在所有风刃落下的那一瞬间，凝固成一面完美的月光墙面，拦住了那些足够撕裂建筑的风刃。 “咳咳———！” 不远处的废墟之中，江传安几乎失去了力气，猛地跪坐在地上，手指不受控制地捂住口鼻，却还是有鲜红的血色在指间溢出。 “江先生！” 柏真吓的马上去扶住踉跄倒下的江传安，视线在江传安和杜流之间不断流转，快哭出来了。 l的风刃牢牢地全部砍在了江传安制造出的精神屏障上，对于精神系猎人来说，平时的精神疏导都是通过自己的精神孤岛作为媒介完成，而那些月光触手等同于他的精神孤岛的延伸，现在事出紧急，他根本来不及做其他选择，只能用自己的月光触手凝结成屏障去拦下那些攻击。 第102章 精神屏障作为精神系的手段，本来只是用来拦截精神层面的攻击的，现在为了拦下l的那些风刃，江传安几乎是相当于硬生生用精神孤岛承受了l那至少a级以上精神力输出的攻击。 真好，距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江传安乐观地苦笑道，但是没有办法，无论杜流说什么，他都不能让杜流这个名册上的主要角色真的在这里死掉。 “江传安——？！” 杜流感觉自己心脏蔓延上痛苦又酸涩的情绪，他怔怔地看着不远处脱力跪倒在地的黑发青年，一瞬间几乎忘记了面前的l。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救他？他明明……他明明只是个见不得光的情报猎人…… 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l没有错过杜流的茫然，他轻笑一声，再次凝聚出鲜明的风刃，目标所在之处仍是杀死杜流。 “还真是狼狈啊。” 在关键时刻，谁也没有想到的清丽女声嘲讽般响起，杜流和江传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血红的花雨包围。 “这两个人我就带走了。” 难掩兴奋的笑声在遥远的方向传来，一阵血红的漩涡凭空流转，l感受到了精神系猎人的气息，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却在下一秒再睁开的时候，只看到了满天的血色花瓣与一地荼靡落花。 “……朱绯……” l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波动，无数白象信徒在他身后弯腰恭敬，像是一尊尊木雕的人偶。 他看向远处鲜明漂亮的血色湖泊，不知道是叹息还是遗憾：“算了，我们毕竟是合作者，为了那个目标，我不会在意你这小小的僭越。这份殊荣，交给你也好。” 第041章 忽如其来的修罗场 扭曲的视线被一朵红色的荼靡花拉为平整,江传安落地的时候用手护着怀里柏真的后脑，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手骨与地面撞击的一瞬间还是没忍住,因为疼痛“嘶”了一声。 杜流毕竟是b级猎人，落地比狼狈的滚在一起的江传安与柏真要利索帅气的多，但是即使脱离了l可怕的威压范围，他也依旧没有降低警惕,反而整个人紧绷的状态和刚刚在l面前没有多大区别，甚至更加警惕。 毕竟……不管怎样,对于l他已经相当熟悉,但是刚刚救下他们的这个人…… 杜流握住匕首的手又紧了紧。 未知目的之人才是最值得警惕的。 血色的精神力幻境被一层层剥离,那个面容熟悉的却又陌生的红瞳少女笑盈盈地站在三人面前，顺势高高在上地抱臂看着狼狈的他们。 近距离观看那张脸，杜流察觉到了再见到朱绯时那种强烈违和感的来源,虽然对方与杜流记忆中的杜鹃十分相似，但是细看下去还是能在细微的地方发现许多不同。 杜流眉头紧皱,被朱绯激起的旧忆不受控制地翻涌,又被江传安的精神疏导拉住，勉强维持着某种平衡,让他不至于再次陷入精神力暴动的境地。 他看着面前红瞳少女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手中匕首翻转，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他曾经通过一件可以回答世界上任何一个有答案的问题的珍贵的a级地下城道具【注视一切的少女】确认了妹妹的死亡,在福泽会潜伏的这些年和字母信徒l,以及猎人司的档案都反映了当年的【绯色】没有任何幸存者。 既然如此，那么面前的这个家伙顶着一副和杜鹃十分相似的面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就更值得商榷了， 福泽会的高层l不是好人,但信仰最疯狂的裂缝神明【苍蝇】的女人更需要警惕，更何况她还是可以肆意影响人类精神孤岛的精神系猎人。 最危险的精神系猎人。 “干嘛露出这样一副表情？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们，不应该赶快感恩戴德地跪下来感谢我的大恩大德吗？” 朱绯完全不在意杜流小心翼翼的警戒，她看上去甚至乐在其中，眉眼弯弯依旧，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欣赏自己猫眼般的黑红美甲，态度随意的像是正在享受度假，而非身处随时可能出现裂缝怪物和福泽会信徒的危险地下城中。 “为了你们，我可是辛辛苦苦编织了半天的幻境，才好不容易影响那个字母代号信徒哦！” 朱绯邀功似的笑着，闻言江传安起身的动作顿了顿，虽然不知道朱绯究竟是什么等级的精神系猎人，但是如果是侧重于幻境方面的精神系猎人的话……至少要与l同等级的精神系猎人才能用编造出来的幻境影响到他，进而在他面前把他们带走。 江传安眯了眯眼睛。 精神系面前没有秘密，因为精神孤岛会告诉他你的一切，更何况是l级的自己。 虽然朱绯现在尽力伪装成一副很轻松的样子，但是同为精神系猎人，江传安很轻易地分辨出，对方大概只是在强撑。 l至少是a级猎人，但朱绯却并没有a级的压迫感，能成功用幻境骗过对方……难道是另有隐情？ 他抬起头，看了眼站在那里一副嚣张姿态的朱绯，视线若有所思地停留在对方不自觉遮掩口部的动作上。 在心理学上，一般这样的下意识动作经常出现在有所隐瞒的或伪装的人身上。 江传安眨了眨眼，一瞬间，各种纷乱的线索组合在一起，让他借助【银月的海燕】的精神系技能感受到了一个唯一的可能。 朱绯与五年前的杜鹃脱不了关系，以墨羊没有再设其他可以成为烟雾弹的角色来看，朱绯大概率就是杜鹃本人。而她现在故意伪装成现在这副嚣张的样子，也许是为了降低自己被杜流认出来的可能。 第103章 毕竟杜鹃已经离开了五年，杜流哪怕相信朱绯是用自己的幻术精神系技能改变了自己的样子，也不会相信站在这里的人是已经死去的杜鹃本人。 但是为什么呢？ 江传安思索着。 为什么明明活着，却不与哥哥相认，还故意诱导杜流相信她并不是杜鹃？又是为什么不干脆使用一些易容手段，非要以和杜鹃如此相像的可疑模样出现？这不是更容易引起杜流的警惕吗？ “……为什么？” 江传安没有犹豫，他上前两步挡在杜流和柏真前面，直面着神情嚣张的朱绯。 “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吧？” 他狡黠地笑了，像一只得意的猫。 “嗯？你在问什么？” 朱绯笑眯眯地看向江传安，却在下一秒愣在原地，甚至有了几分不知所措。 月光般的光芒在地面泛起，江传安闭上眼睛，轻轻松松理顺了刚刚朱绯因为跨等级编织幻境过于勉强而杂乱的精神力。 虽然l没有激烈反抗，但是跨等级编织幻境的消耗依旧很大。 既然确认了朱绯就是杜鹃，那么江传安也不介意给人家小姑娘提供一下外面猎人们千金难求的精神疏导，就当是刚刚她拼命救下他们的一点点补偿， 不过……随着疏导的进行，江传安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朱绯这家伙和之前疏导过的秦筝，江平，杜流，佳妮特一样一点也不关注自己的精神孤岛，明明是精神系猎人，精神孤岛却负担极重，精神力像一团团乱麻一样缠在一起，简直就和不注意自己身体的医生一样可恨。 《地下城》系列中的角色大都是这副样子，通过这些天积累的经验，江传安感觉自己已经能想象到其他高等级猎人角色的精神孤岛会有多杂乱了。 他感觉就像一个正在努力分开一堆杂乱毛线的头疼织者。 “你这是干什么？” 朱绯狐疑地后退了一步，她冷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明明不久前我们还在对峙吧？” “对啊，不久前是不久前，现在是现在嘛，你刚刚你不也救了我们？就当是我们的‘感恩戴德’了。” 江传安笑眯眯地用刚刚朱绯自己的话堵了回去，顺便自顾自地结束了这次短暂的疏导。红瞳少女的神情顿时变得更加古怪，看江传安的视线好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杜流的神情也很复杂，只有柏真一脸认同，觉得这才是正常操作。 “福泽会的目的你也听到了，这座地下城中埋藏着的可是一个新诞生的裂缝神明，你也不想就这样精神力乱糟糟地去面对那样的存在吧？” 江传安神情无辜地耸耸肩膀：“我记得流浪猎人之间也有个规矩：只要进入地下城，猎人自动归属同一阵营，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要去战胜。而且我看你和福泽会那些人也不一样……” 朱绯冷笑一声，狐疑地看着江传安：“只因为我在l面前救了你们？我说不定只是为了柏真这个钥匙呢。” 江传安摇了摇头：“如果那样的话根本没必要把我和杜流也带上不是吗？垃圾场在裂缝神明教会里人人喊打，猎人司更是裂缝神明教会的公敌，这两个立场都让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把我继续扔在l面前，但是你依旧没有这么做。” 江传安说到这里，抬起头看着朱绯，唇角勾起温和的弧度，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控制自己，迫不及待将一切痛苦与秘密分享给他的安全感。 “而且……你也并非是什么流浪客吧？” 他挑了挑眉，没有直接说明，但是朱绯握紧了双手，她有一种不清不明的预感，也许面前的这个家伙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不是摆放在表面上的那两层她准备骗过杜流的身份，而是更深层的，她准备带进坟墓中的那个就连她自己都要忘记了的身份。 但是怎么可能呢？谁会相信……谁会相信……那种事情？ 朱绯深吸一口气，游刃有余的面具瞬间被击碎摘下，现在【特雷维】地下城已经登陆现实，福泽会距离他们的目标极近，没有时间再给他们彼此互相试探了。 “我是不是流浪客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倒也有一个提议：反正现在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我要杀的存在虽然和福泽会并不一定立场一致，但是福泽会绝对会成为我的阻碍。” “江传安，你是ss级治疗方向的精神系猎人，现在看来也并不在为垃圾场做事……那么，要不要合作？” 朱绯向江传安伸出了手，与扮演那位【不净宅邸】的记者流浪客时的状态不一样，也许是不用再担心流浪客的监视，她的性格比起在地下城外的疯狂神经质，变得更加洒脱正常。 “既然我们都有同一个目的……” 江传安在做出决定前没忘记看了看杜流和柏真，杜流沉思片刻向他点了点头，对于流浪猎人来说，敌友不过只是为了自己利益而划分的立场，战斗随时开始，合作自然也是。 至于之前对方控制自己抢【幸运硬币】，还用自己妹妹杜鹃的面容的仇……出去再报也不迟。 毕竟无论是对官方猎人还是流浪猎人来说，攻克地下城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那就请多指教了，朱绯小姐。” 与许愿湖那次不同，这一次江传安握住了朱绯的手，两个人互相打着官腔，笑的灿烂。 第104章 红瞳的女人意有所指：“哎呀，这可真是荣幸呢，看来这次我也能畅享ss级的精神疏导了。” “朱绯小姐……” 江传安无奈扶额，他搞不懂为什么《地下城》新篇章里的这些猎人角色总是喜欢开玩笑。 “好好好，言归正传。”朱绯从善如流，很快转移了话题：“你们也知道，福泽会这次的欲望涉及裂缝神明，这也是我之前无法直接言明，只能对你们进行试探的原因。” “不过我确实不是流浪客，为了苍蝇神针对【特雷维】即将登陆的神启，流浪客派了人到青浦市查看情况，我用自己的技能篡改了那个记者的记忆后，把那个流浪客在【不净宅邸】传媒公司的假身份骗到了手，本来想着借流浪客的身份接近福泽会，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特雷维】就登陆了。” 朱绯的声音很平淡：“你们就当我是一个复仇的幽魂吧，再杀死真正的仇敌之前，福泽会这个帮凶也是我的猎物。 朱绯摇了摇头。 “许愿湖是这座地下城的主人，是这里最可怕的怪物。同样也是五年前绯色地下城的主人，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相关线索，但是福泽会的动作比我们都要快，居然还有字母信徒……这还真是……就连老天都站在福泽会那边。” 朱绯神情变得阴狠，她不着痕迹地看了杜流一眼，随后烦闷地转身。 后者却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朱绯：“不对……猎人司封锁了消息，你怎么知道那片湖泊就是地下城主人，而且可以实现任何愿望？“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慌乱急切起来：“明明……明明就连当年的猎人司都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地下城主人一般都是以地下城怪物的形式出现，如果不是对当年之事了解颇深，根本不可能知道【绯色】地下城的主人其实就是一汪寻找着许愿者的血红许愿池池水。 “我到底是谁？杜先生有必要刨根究底吗？大家彼此留着情面先把恶心的福泽会杀掉不是很好？” 朱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激动的杜流，连连摇头。 江传安在一边默默拉着柏真后退一步，两人能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愈演愈烈，虽然早就猜到了朱绯的真实身份，但是对方对杜流的态度还是有点奇怪。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准备先静观其变。 “……别开玩笑了……能知道这种事的只有当时在地下城中的人，你那么恨福泽会……又不是官方猎人……只能是我当年在实验中学同期的同学……” 杜流看着女人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和与杜鹃相似又并不相似的脸，声音变得苦涩难耐。 “在合作前，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的这张脸，究竟是怎么来的，你到底是谁？” 杜流整个人压抑五年的情绪完全在此刻爆发，刚刚朱绯所说的那句与【绯色】相关的信息成了压垮他最后的稻草。所有的疑点联系起来，一直将注意力专注地放在对l复仇上的杜流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忽视了多么可怕的真相。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一个曾经是福泽会成员的家伙？反正我唯一的合作对象也只有这位江先生。” 朱绯冷笑一声，伸手指向江传安，动作略显慌张，在一边还准备吃瓜看戏的江传安莫名其妙被指到，吓了一跳，连忙挥挥手表示不管他事。 “江先生——！” 或许是觉得现场还不够混乱，一声更明显的“江先生”在不远处传来，杜流和朱绯立刻停止了争执，江传安连忙回头望去：只见废墟之间，一个风筝一样迅速摇晃的影子飞一样向这边冲过来，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影子那头红色的头发无比耀眼，让人根本没法忽视———是终于找到江传安位置，进入地下城作为先头部队支援的秦筝。 江传安僵在原地，麻木中带有一丝平静，心道挺好的，人怪齐的，一会儿看看状态栏里t314发来的人物表格上有没有朱绯，如果有的话直接在这里自杀把他们三个的银月病毒一网打尽全都拔除，也省得他多死几次。 反正他的目的就是在这里尽可能多的需要被拔除银月病毒的角色们面前死去，所以才坚持一路追到这座地下城来。 毕竟……以墨羊和十口的习惯，最后的战场永远都是一座地下城。 江传安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秦筝没几秒就跑了对峙的四人身边，但他第一反应不是询问这是什么情况，反而毫不犹豫地直接拔出重剑挡在了江传安和柏真身前，神情严肃，正义凌然。 和江传安预料的一模一样，听到秦筝的喊声，江传安顿时更安详了。 “你们两个流浪猎人，要对江先生做什么？！” 杜流和朱绯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江传安感觉自己马上要一口鲜血喷出来：这是什么神级修罗场……怎么自己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事件中心了？ 他明明只是个时刻准备去死的读者…… 第042章 【你的愿望是什么？】 “秦筝小兄弟别紧张,这里可没有人要对你的江先生做什么。” 朱绯看到秦筝之后似乎心情变好了一点，她若有所指，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视线却还不掩盖地看向了杜流。 “比如这位前福泽会成员。” 朱绯的声音隐隐压低，听上去夹杂着非常复杂的情绪在其中，不像是单纯的讨厌，但也并不正常,单纯为了提起他而提起他，好像这样就能尽量多地构建起与杜流的联系,不管这样的联系具体是什么。 第105章 杜流没察觉到朱绯的复杂情绪,只是死死地盯着她,那张脸与杜鹃太过相似，朱绯皮肉下的骨骼走势虽然并不完全与那张脸贴合，但是也十分相近,他总觉得朱绯的面容之下绝对还潜藏着更大的秘密…… 如果她真的是当年的4班同学之一…… 哪她会是谁呢？又为什么非要换上杜鹃的脸？ 杜流压下心中汹涌的情绪，强迫自己不去幻想。但是根本忍不住,那种可能,哪怕只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只要妹妹还活着,哪怕她不知道为什么态度如此,那也没关系。 杜流想着，只要活着,就没关系,不论她的目的是什么，将要去做什么,他都会支持。 不过哪怕朱绯不是妹妹，只要是4班的同学,大概和他这五年的目的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除掉【绯色】地下城的始作俑者。 “我不管你们想干什么，现在这座地下城被猎人司接管了！” 秦筝愤愤地从火焰中抽出重剑，厚重的重剑切过一边的混凝土墙壁，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接管？只靠你一个人？” 朱绯笑眯眯地看向秦筝，语气意味深长。 “怎么了？” 秦筝气呼呼地护到江传安身边，顺便把柏真也拉了过来，像一只炸毛的猎犬：“先不说江平前辈正在赶来的路上，退一万步讲，就算只靠我一个人，a级地下城也不在话下！” “年轻人，太狂可是会载大跟头的。” 朱绯微微一怔，她仿佛透过秦筝看到了什么，声音变得更加柔和起来。 “但是我还年轻，就算栽跟头也来得及。” 秦筝闻言甚至认认真真地思考了片刻，不过正道系男主就是正道系男主，很快就做出了回答，笑的张扬。 “更何况你看起来也和我差不多大吧？怎么，已经不敢狂妄了吗？看来你们信仰的裂缝神明也没法给你们什么力量啊。” 秦筝抬起头，毫不动摇地直视着朱绯。 不过他的确有如此意气风发的理由，作为猎人司的天才，创下纪录的，18岁的a级猎人，曾经有过一个人速通两个a级地下城的纪录的天才。他的确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毕竟那可是江平和林司尘也要他面前暗淡光芒的秦筝啊。 江传安看着红发少年在地下城野风中扬起的发丝，恍若火焰燃烧的摇晃，莫名也被带动的燃了起来。 “……你说的对，‘我们’信仰的裂缝神明，确实不过如此。” 朱绯微微一愣，却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声，点点头赞同了秦筝的观点。 “……闲聊先到此为止吧，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是谁？” 杜流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固执地看向朱绯，眉目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仿佛今天一定要在朱绯这里得到一个答案，即使那答案本身并不重要。 “那我也最后回答你一句，这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的目的同样是阻止福泽会唤醒这座地下城的主人就好。” 朱绯声音变得冷了下去，在这个问题上她分外固执，更让杜流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么好的。”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杜流只是认真地看了朱绯一眼，便轻飘飘地放过了这个话题，好像刚刚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无论对方是不是杜鹃，作为4班的幸存者，他都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坚定与孤注一掷，那是只有复仇者才拥有的疯狂。 现在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未付出代价……就算相认，也要等到一切结束之后。 这是他们的默契，也是他们作为被留下的，身为4班毕业的猎人必须要做的事情，否则难以昭告这座地下城埋葬的50余条鲜活年轻的生命。 那50条埋葬在这里的生命，在这座地下城高于一切，高于他们的相认。 杜流愿意为此在始作俑者的福泽会潜伏五年，亲手放弃自己加入猎人司的梦想，朱绯也愿意为此放弃自己的容颜，只为了让自己铭记这份恨意。 感受到他们之间微妙平衡的除了彼此，还有用精神系技能开挂的江传安，他见两人不再针锋相对，再看看身边一脸警惕的秦筝和一脸茫然的柏真，叹了口气，主动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既然两位已经达成了共识，那我们现在可以聊聊正事了。”江传安刚刚开口，其他四个人的脑袋就刷地一下转向了他，又因为彼此的动作过于一致而互相冷哼一声。 江传安看着这幅画面感觉有些好笑，不过他没有忘记正事：“秦筝，你有没有钥匙道具？” 在完整的a级及以上的巨型地下城中，安全门无法被使用，猎人司代替它的手段便是钥匙道具，钥匙道具是地下城中爆率较低的一种道具，顾名思义，可以在地下城主人未被战胜前打开地下城的单项大门，之后的战斗都是猎人之间的战斗，柏真只是一个学生，不适合再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了。 “我刚刚试过了，这个地下城的状态有些诡异，使用钥匙道具的时候，我的状态栏告诉我此类道具无法在地下城中使用。” 秦筝摇了摇头，声音正色起来，他打开状态栏给其他人展示那条来自【特雷维】地下城的信息，所有人顿时变了脸色。 五年前的【绯色】地下城，也是这样的诡异状况，钥匙道具被地下城本身屏蔽，这座地下城宛如具备某种超越地下城怪物的智能。 第106章 秦筝咬了咬牙，姐姐在五年就是因为不知道【绯色】地下城无法使用钥匙道具，才会被福泽会和垃圾场联合起来，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特雷维】的能量反应几乎和【绯色】一模一样，这样的相似已经不是伴生地下城能解释的了，朱绯小姐，我想你会知道更多。” 江传安看着面和心不和的三个猎人和一个完全茫然只会点头的柏真，叹息一声，无奈地站到最中间，开始复盘现在杂乱的信息。 “……你说的不错，安抚师，我的确知道更多，毕竟五年前，我就是在与这座地下城一模一样的废墟中爬出来的。” 朱绯在和杜流达成共识后，不再掩盖自己对于【绯色】的过分熟悉，她看着周围的学校废墟，目光中流出说不上怀念还是痛恨的神情。 五年前，【绯色】本来不致于演变成那样悲惨的灾祸，完全是因为l为了寻找复活福泽白象的一线机会，将福泽白象的一枚硬币与【绯色】中的地下城主人———一汪有着自我意识的血红色流动液体结合起来，在垃圾场那帮实验疯子的帮助下进行了禁忌的实验，试图复活已逝的裂缝神明福泽白象。 杜流在福泽会呆了五年，对此也深有了解，他点点头赞同道：“是的，福泽会那些人将那次实验的产物称为【许愿池·特雷维】。” 因为那汪血水有着实现愿望的诡异能力，所以福泽会将其以第三区著名的古老许愿池：特雷维喷泉许愿池作为这个古怪实验产物的名字。 “……这样的话，那只有一种解释了。” 秦筝在关键时刻体现出的猎人素质还是相当靠谱的：“这两座地下城根本不是我们一开始设想的双生地下城……没想到猎人司的π也被骗了过去……这分明是同一个地下城主人再次构造的，一模一样的模版，第二个【绯色】。” 朱绯环顾四周的狼藉废墟，点了点头：“是的，所以这座地下城中才会出现五年前经历了猎人司攻克的【绯色】才有的实验中学废墟。我的记忆不会有错，当时秦筝小兄弟你应该也在地下城中，这位地下城主人的位置大概率还是在那座湖泊里。” 朱绯的神情变得扭曲又愤怒：“那座……湖泊，那座埋葬了五十多条性命的湖泊……！” “还有那些猎人攻克队的前辈们……” 秦筝闻言也愤怒了起来，五年前那些4班的学生们之所以没来得及被以佳妮特为首的猎人攻克队伍救出，就是因为福泽会和垃圾场在暗中下了暗手。 他们故意设计让那些高中生许下愿望，被那汪血水标记后，在地下城登陆的第一时间，就被直接拉入了地下城中的无名湖泊中，根本没给攻克小队任何救援时间。 佳妮特·秦几乎耗尽了全力，争分夺秒地脱离队伍一路杀到了无名湖边，却依旧还是没能来得及。 朱绯还记得那时让人绝望的场景，血红的漩涡突然在湖泊中卷起，她作为唯一一个有意识的学生，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挣扎着的同学在最后关头猛地将距离湖岸最近的她推了出去，50多个同学知道自己不再有机会离开，于是一个个接力，将她送出了漩涡的影响范围，而他们却因为漩涡的牵引力纷纷沉入血红的湖底，消失在水波的深处。 在那些同学们救下她之后，无数形如诡异虫豸的怪物从湖底冒出，向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她冲来。 她对一切无能为力，在死亡降临之前，有人我犹如天神降临般，向她伸出的手。 一片血色中，只有佳妮特的头发与眼睛闪烁着火红，像是燃烧的火焰一样，给予她无限希望。 “没事的，猎人司已经到了，别怕。” 美丽的女人收敛起周围诡异的眼球，朱绯在恍惚的意识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缓缓地向着红发的女人犹豫地伸出手，却被佳妮特猛地握住。 温和的，犹如邻家大姐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佳妮特一边安抚着从湖水中捞出来的湿漉漉的少女，一边微微偏眸，那些浮在空中的眼球瞬间接到主人的讯息，猛地冲向那些虫豸，将它们全都吞了下去。 然后…… 为了救下她，为了送她离开那座被禁用钥匙道具的地下城，佳妮特被福泽会的人击伤……被垃圾场的疯子带走…… 朱绯握紧拳头，难以言喻的愤怒即使跨越五年的时间，也依旧鲜明，她试图将【绯色】的记忆挥出脑海，但根本做不到。 她想起来了佳妮特现在那糟糕的状态。 在苏醒过来回到青浦市后，她其实偷偷去过第一猎人医院。 那座医院的戒备非常森严，即使她是b级的精神系猎人也蹲守了好几天，却在即将放弃的时候，隔着医院的栏杆，看到了佳妮特被匆匆推入急诊，躺在病床上的身影。 那样虚弱的佳妮特几乎刺穿了朱绯早就不会再跳动的心脏。 五年前犹如神明一般降临，救下她的，在无数愿望虫豸间信步闲庭的强大女人，就这样变成了一个随时会发生精神力暴动，必须由治疗师时时刻刻守卫的……病人。 明明她是那么的强大，那么的温柔，那么的骄傲。 朱绯绝望地想。 在她陷入过去的情绪的那一刻，一个扭曲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希望佳妮特可以重新变回那个耀眼的她，我希望哥哥可以变回那个意气风发地说着：“我要成为猎人司官方猎人”的自己……我希望4班的50多个同学都可以活下来，实现自己的理想。 第107章 我希望，【绯色】地下城从未发生过。 朱绯茫然地许下了愿望。 【你确定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耳边的细语轻哼，听起来分外快乐。 “是……” 朱绯不受控制地向前伸出手，但是在那一瞬间，有冰凉的触感猛地缠上了她的手腕。 她的声音凝固在喉咙间，又被一道月光猛地打断。 缠绵的偏光蓝银盈盈地浮现在血红色的视线中，随之越来越耀眼，朱绯微微一怔，只感觉钝痛的大脑突然冷静了下来，变得清明。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黑发青年略显焦急的面容。。 “你一个精神系猎人，居然不会给自己做精神屏障隔绝这些胡言乱语吗？” 江传安看到朱绯似乎恢复了意识，长松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收回了面前摇晃着的月光触手。 “每个精神系猎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我的特长是幻境，更何况我在【特雷维】出现的前两周才刚刚醒来。” 朱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偏过头，心道自己怎么又欠了面前这个家伙一个人情。 “先别摆出一副别扭的样子了，先唤醒你是因为你也是精神系，快来帮忙，看看周围那三两个人。” 江传安头疼地指向周围的杜流，秦筝。 只见因为不是猎人唯一不受影响的柏真正试图拦住不正常的二人，那两个人此刻皆都视线茫然地直视着前方，不受控制地低声哼说出自己的愿望。 显然全都被那个凭空响起的声音控制了。 朱绯咬牙，她对于这样状态的人再熟悉不过，恨意夹杂着厌恶在咽喉中勉强推出几个字。 “又是你啊……特雷维……” 第043章 蛊惑的许愿池 杜流缓缓向前伸出手,在特雷维地下城的影响下，他不知道陷入了什么样的幻觉，看到了什么,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去，宛如在拥抱谁。 “如果真的可以实现愿望的话……如果真的可以实现愿望的话……我希望杜鹃和4班的大家都可以活下来吧……” 杜流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他狼狈地半跪在地上，向着前方虚虚地伸出手,眼睛里没有半分焦距，显然已经完全被幻觉控制了。 “……那杜流交给我……秦筝就交给你了。” 江传安看着朱绯握紧的拳头,顿了顿,相当善解人意地建议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无论他们最终的选择是什么，这对兄妹的复杂情绪就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吧，他只需要推波助澜,而非擅作主张地帮他们做出选择，只不过现在披着朱绯皮的杜鹃情绪还不太稳定,他好不容易把这个女孩从刚刚的状态里捞出来,还是先让她稳定稳定情绪吧。 “不，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朱绯低下头,伸手拦下向杜流方向走过去的江传安，江传安有些惊讶,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女,黑色的长发垂下，遮住了她过于艳丽的眉眼,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变得不再咄咄逼人。 但是却没有任何脆弱,朱绯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她抬起头，眼角没有泛红，也没有流下任何眼泪。 “他是我的哥哥……是我的亲人，还是由我去帮他摆脱【特雷维】的幻觉吧，虽然我擅长的不是精神治疗，但毕竟也是一个精神系猎人。” 朱绯向着江传安笑了笑，步伐坚定地走向杜流。 “只要大家都能活下来就好了……” 杜流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跌坐在地上，那双无时无刻不流转着精明的眼睛此刻无神地盯着朱绯背后的某处，却并没有凝聚在她身上，反而是盯着虚空之中的某一点，喃喃道。 这是地下城怪物【特雷维许愿池】的技能特点，它可以将人拉入自己最深的欲望与渴望之中，让每一个人在许愿池构造的幻觉中看到自己最想看到，得到的东西。 朱绯还记得，当时他们整个班级突然被拉入地下城中，本来如果只是落水的话，不至于让4班的尖子生们无暇挣扎，因为游泳课早就被列入了体育课的必修项目之中，还算在了分流考试的成绩估分中，成为所有猎人预备生课余时间必定联系的得分项目之一。 但是……但是，掉入【绯色】之中，在湖水中挣扎寻找平衡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听到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充满引诱的声音。 不过当时的那个声音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在耳畔响起，而是直接来自于湖泊深处。 朱绯还记得，当时4班的班长林岚试图维持秩序，让所有人互相牵拉着向湖边移动。 朱绯是最先被接力推出去的，大家本以为看到了脱离险境的希望，谁知道那个声音响起之后，每一个人都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意识，除了朱绯之外，都彻底失去了对周围世界的感知。 恍然间他们似乎并没有在汹涌的湖水中挣扎，而是坐在明亮干净的教室之中，互相打闹玩笑着，等待着分流考试的到来。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我在分流考试中弯道超车，取得一个好成绩金榜题名吧……” “让我明天就觉醒成为猎人吧，最好是觉醒成为a级猎人，直接走特殊招生通道……” “……如果可以的话，拜托了！让我考上我最喜欢的猎人大学！带着父母一起去最喜欢的城市吧！” …… 4班的同学们一个个放弃了挣扎，他们双眼失神地放任自己沉入湖水之中，嘴角却笑着，勾起美好又诡异地呼吸，一个接一个地不断说出自己的愿望。 第108章 只有不断挣扎的朱绯，因为被那些同学用力推向岸边而摆脱了湖水影响范围的朱绯，看着这一切发生，无法哭喊，无法尖叫。 因为她只要稍微松懈一下，就会被湖水吞没，让每一位同学拼命夺来的机会付之一炬。 这座学校后的人造湖泊不知道什么什么变成了真正深不见底的自然湖，随着放弃的，沉入湖水中的人越来越多，湖底泛起的涟漪逐渐膨胀，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们的许愿之中汲取了力量，不断沸腾着生长。 涟漪逐渐膨胀为巨大的漩涡，在最后，佳妮特赶到的前一刻，吞掉了那些许下愿望的少男少女们。 【原来这就是你们的愿望啊……】 湖底的声音叹息道项目，声音是朱绯感到诡异的熟悉。 【那我就来帮你们一个个实现吧……安眠睡去吧，我的……同学们……】 【请告诉我，你们的愿望吧。】 “我的愿望是———” 湖底的声音轻哼着歌唱，朱绯猛地从回忆中拉出自己的意识，记忆中同学们的呢喃和面前跌坐在地上的杜流的声音融合在一起，几乎将他撕裂。 “不要说！不要许愿，绝对不要许愿……哥哥！” 朱绯再也忍不住，她猛地扑过去，死死抱住他的哥哥，用力地晃着对方的肩膀。 “……不要……说？” 杜流呆呆地看着前方，他的视线依旧没有落在朱绯的身上，没有人知道他在看着什么，许愿池的投影只有被接受者本人可以看到。 但是朱绯知道，因为那是他们共同的噩梦，共同的疯狂，共同的不眠不休想要亲自以血换血的恨。 杜流面前看到的，一定是一幕幕，一面面闪过的，在4班的那些日子，那些同学。 虽然只是最后一百天为了升学率设置的班级，虽然之前明明素未谋面，但是每一个人都费尽全力，让彼此最后互相支撑着走过的，分流考试前最后的一段路能繁花似锦，满是欢声笑语。 她还记得班里那几个总是开玩笑互相打闹，以换全班一笑的男生，下课课间总能讲出好多让人意想不到的笑话，让整个班沉重的氛围轻松。 她还记得自己那个柔柔弱弱的同桌，明明看上去说话都不敢大声，但是却愿意在学校克扣他们本应拥有的假期时带头将电话打给教育局，实名举报。 她还记得班里最让人如沐春风的班长林岚，明明是年级前几的好成绩，却没有半点架子，无论是哪个同学心情不好都能迅速察觉，并且出手安慰。 她甚至还记得那个不总是说话的神秘转学生许愿，作为整个班里唯一的走读生，每一次走进教室身上都带着住宿生们大包小包的“代购品”，比特雷维还像万能的许愿池，无论要跑多少店铺，都甘之如饴。 她还记得，哥哥肯定也记得。 “所以……醒来吧，杜流，我们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呢。” 朱绯缓缓地将荼靡花的花藤缠绕到了杜流的手腕上，血红的精神力尝试着在对方精神孤岛外抹去许愿池的影响。 “该醒过来了，杜流先生。” 朱绯看着甚至有些狼狈的哥哥，咬牙摇了摇头，压下心底的痛苦与纠结，最终没有在他的意志开始清醒的时候相认，只是做出一副朱绯应有的，轻松不在意的姿态，用力切断了杜流精神孤岛外特雷维许愿池留下的痕迹。 现在还不是和哥哥相认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为了让始作俑者付出代价，他们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如果最后不能活着回去，不如不要给彼此希望，即使是一个没有确定的疑似妹妹的人死去，也要远比刚刚失而复得妹妹再次失去更容易让人接受。 “……这是……什么情况？” 杜流的视线在恍惚中逐渐变得清明，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朱绯，猛地左右四顾，试图寻找刚刚幻境中那些人的存在。 “你刚刚被地下城主人特雷维的声音迷惑了，陷入了幻境。” 一旁的江传安懒洋洋地回应道，他身边是被月光触手缠了满脑袋的秦筝，红发的少年也一副茫然的样子，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活力，猛地跳了起来，恨恨地跺着脚骂【特雷维】不讲武德。 “迷惑……幻境吗？” 杜流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可我明明刚刚还听到了妹妹的声音……我明明听到她叫我哥哥———” “是幻觉而已。” 半跪在杜流身前的朱绯适时地站起身，她背过身没有回头，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心中不再苦涩。 “那是特雷维的能力，那汪血水可以让你看到你最想见到的人，最想要实现的愿望本身。” “最想实现的愿望……本身吗？” 杜流看着自己的手掌，在刚刚的幻境中，他的确看到了4班的同学们和久违谋面的，那样鲜活的妹妹向他挥手告别。 他在福泽会那样的黑暗里生活了五年，怎么可能没有足够的警惕性分辨幻境里的声音和现实中的声音？ 但是有些东西不是点明才是最好的。 如果这就是彼此的选择，那杜流选择尊重它。 突袭型猎人叹了口气，他伸展的五指握紧拳头，一个翻身从地上站起，不经意地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 “是幻觉就好。” 江传安注意到了这对兄妹之间的氛围，眸色微微一暗。 第109章 没想到最终他们居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朱绯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如果不是因为在给朱绯进行精神疏导的时候看到了一些因为被疏导者精神波动过大而泄漏的记忆，之后的发展也与猜测一一对应，恐怕江传安也察觉不到这个女生的异样。 有些东西是不能被直接挑明的，在双方都为了亲手复仇前，还是留下一些朦胧的念想比较好。 江传安看了那么多小说漫画，再加上心理学本科的加成，不用想他也知道这两个家伙在思考什么。 无非是都觉得自己活不下去，所以干脆不互相挑明罢了，免得徒增悲伤。 但是没关系，他想，有他在的话，不会有人活不下去的。 现在剧情已经进展到了地下城中，他在【特雷维地下城】这个新篇章中，需要拔出银月病毒的角色应该也就面前的这几位，再加一个佳妮特了。 至少三个角色，如果完成的话，所获得的积分，足够他在t314那里得到更多好处。 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在他面前死去的，即使是现在状态不太对劲，浑身上下都蔓延着死亡气息的朱绯，他也要尝试着去救一救。 毕竟……这可是陪伴着他整个青春的地下城系列中的角色啊。 江传安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遥远之处，几乎顶替了地下城中地平线的血红湖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片湖泊似乎变得比一开始更辽阔了。 第044章 最强辅助的自信 “刷刷——”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遥远的血红湖泊的方向传来,一直蔓延到脚下血红土地的最深处。 呼啸的风声带着某些可怕怪物追逐而来的诡异压迫感，猛地席卷过五人的周身，江传安抬头,目光凝聚在半空中血红湖泊的方向。 不用精神系猎人出声提醒，朱绯杜流和秦筝三个攻击型猎人迅速摆出了标准的三角形阵型，做好了迎战准备，将柏真和江传安护在最中心的位置。 柏真看着英姿飒爽的三名猎人,目光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江传安拍了拍他的头：“你以后也能做到的,到时候觉醒猎人技能,可不要忘了邀请我去见证那一刻。” 柏真怔了怔,连连点头。 随着三位猎人摆出攻击准备姿势，紧张的气氛顿时在四周环绕，每个人都紧绷起身体,时刻警惕着周围突然过分安静下来的环境。 一般这种氛围，都是地下城怪物出击的前奏。 柏真被江传安一把护在身后,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并没有任何异样，甚至废墟残破边缘的石块都没有掉落一颗后,声音有些颤抖地拉了拉江传安的衣袖：“江先生……这是什么情况啊？” 钥匙都无法使用的地下城里,同样原理的【安全门】肯定也无法被使用。 虽然很危险，但是柏真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前往地下城的最核心,寻找许愿的同时也找到地下城的缝隙或者其他出口,才能离开。 江传安安抚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柏真才16岁就被剧情线一路推到这里,经历了父母在面前变成怪物，哥哥许愿失踪,现在能还精神稳定地站在这里不吵不闹，心理已经很强大了。 他声音刻意放软了些，苦笑着回答少年的问题：“你看地面，一会儿要小心喽。” 不用【银月的海燕·瞬间预知】启动，他都能想象到一会儿到底是什么画面。 柏真顺着江传安眼神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寸寸怪异的裂缝正不断地从血色湖泊的方向蔓延伸展，发出十分轻微的“咔嚓”声。 那土地被撕裂的声音非常隐晦，裂口也很小，如果不认真去看甚至无法被肉眼观测到，但是裂开的速度却快的吓人，像是薄薄的，被鲜血灌溉的土地被深处的什么怪物一寸寸拱开，地下的东西正在迅速向着他们冲来。 “秦筝！” 江传安开口，他看向紧张地绷直身体的红发少年，眸中满是信任：“我相信你。” “……呼……” 秦筝微微愣住，随机一些不好意思地长舒一口气：“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啊，江先生。” 他声音非常轻松，好像刚刚身体紧绷紧张的要命的人不是他一样。 刚刚他的确因为自己正在一个人面对一座a级地下城，而且要在其中护住江传安和柏真的安危感到有些不自信。 他只是一个18岁的a级猎人，不说赫赫有名的江平前辈，论技能熟练度和开发度他都不如那些猎人司里真正的a级老手，他甚至经常怀疑，状态栏给他a级的评判，是不是真的高估了他的实力，也许他根本没有a级也未可知。 毕竟即使是b级的杜流，也能靠着经验与他一时片刻打得不分伯仲。 而且如果是江平和林司尘在这里的话…… 秦筝微微低下头，如果是那两个和他同样被评为猎人司未来三大王牌的前辈，绝对不可能在刚刚还被那个来自地下城主人的声音诱惑，在危险的地下城环境中，陷入精神恍然的糟糕状态。 如果是他们的话，肯定不会被地下城主人影响分毫，秦筝都不敢想，如果自己刚刚不仅是看到了幻境，还被地下城主人控制，不慎伤到了江传安前辈的话…… 秦筝摇了摇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他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来自江传安的信任瞬间驱散了他一瞬间出现的有些矫情的不自信，火红的焰光在身畔燃烧，秦筝的手深入火焰，握紧了重剑剑柄，随即就像是电影中无中生有的画面一样，从蓬勃燃烧的火焰中，抽出了一把需要他整个身体运作的，分量十足的重剑。 第110章 “交给我吧！” 秦筝大笑一声，猛地向前冲去，在地表裂缝蔓延到身前前，用厚重的无锋剑刃用力砸向红土下的怪物。 随着重剑与地下怪物接触的那一瞬间，巨大的火焰顺着土壤裂开的缝隙深入底层深处，猛地炸开。 江传安早就预料到了这样大动静的场面，在秦筝起跳前就一把拉过柏真，背过身把少年护在怀里。 火红的烈焰飒飒燃烧着，爆炸着，将整个土层深处通过重剑劈开的裂缝炸开，不断燃烧的火焰像是一团火红的云彩，顺着焦黑的烟雾冲出地表的巨大裂缝，不管不顾地向着四周燃烧。 “真是不知道轻重的小孩子猎犬……” 杜流骂骂咧咧地挥手，两把水色匕首在身前交叉挥开，一层薄薄的水幕便瞬间笼罩在火焰与四人前，隔开了四人和大笑着的秦筝身下的炽热空气。 “好燃的男孩，有他在想必冬天一点都不会冷吧？还真是羡慕呢。” 朱绯夸张地环抱住自己，特别神往地看着江传安感叹道。 “你快别演了……” 江传安嘴角抽了抽，他带着柏真又后退了两步，试图远离那些因为水火交融阻挡而出现的白色雾气。 “真是没有幽默细胞的人，和那家伙一样～” 朱绯轻笑一声，像是一朵绽开的荼靡，她转身站在杜流身边，黑红的裙摆展开花朵一样的形态，漂亮优雅。 “大家！小心那些怪物！” 秦筝在半空中一个后空翻站到了附近比较高的交叠荆棘之上，高声道。 【地下城 a级怪物：愿望的羽化成虫 已被触发！】 淡蓝色的状态栏在每个猎人面前闪烁，昙花一现随后消失。 四五只各色的a级巨大蜘蛛与甲虫的融合体在地下燃烧的火焰中冲出，在火海里痛苦地尖叫着乱爬。 那些所谓羽化成虫的外貌与之前碎片地下城中那只黑蓝色的虫体一模一样，柏真拉着江传安衣袖的手抖了抖，那些巨大的成虫形象让柏真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家里父母骤然崩塌，变成扭曲巨虫的样子。 因不明原因融化的父母骤然变成了地下城怪物，那一瞬间柏真感觉自己的世界几乎崩塌了，现在骤然看到和父母异变后一模一样的地下城怪物，即使柏真再成熟，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也不由自主地从拉住江传安的衣袖变成了紧紧挽住他的手臂，试图从肢体接触中找到支撑自己的力量。 黑发的青年微微低眸，他注意到了少年缩向他怀里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放出月色的精神力环绕在两人身边，安抚他。 “【特雷维】是没有其他怪物形态能用吗？堂堂一个a级地下城，居然所有的怪物都是这种让人恶心的节肢虫子，生物多样性还真是单一啊……” 杜流控制不住自己的嘴，骂骂咧咧地双匕在身前交错，挡下了一只巨大成虫的锋利节肢攻击。 “死虫子……力气居然这么大……” 杜流虽然挡下了攻击，但是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去，他勉强跪地借力，才好不容易调动起自己的力量，猛地推开那只黑色的羽化成虫。 “没办法嘛，情报商人，毕竟你和我只是b级猎人。” 朱绯叹息一声，虽然她和杜流都是b级猎人，但是比起杜流有些狼狈的样子，此刻正欣欣然坐在荆棘之上整理着自己的裙摆的女人显然游刃有余地多。 虽然她只是b级的猎人，但是她周围的两只羽化成虫此刻却似乎看不到她，八对复眼融合在一起，闪烁着红色的光，不受控制地将巨大的镰足砍向对方。 而她坐在荆棘之上，红黑之中，欣然梳理着裙摆，优雅到好像即将可以开始一场第三区的下午茶盛宴。 明明只是b级的精神系猎人，但是因为地下城怪物低下的智能，所以即使是等级低了一级的朱绯，也可以暂时控制两个a级的怪物，对彼此挥出武器。 也可能还有其他原因在。 江传安的目光暗了暗。 “不过你说的有一点很对，这些虫子真的很蠢。” 朱绯叹了口气，她轻飘飘地向着面前的空气挥出一掌，眼中红光更盛的那个羽化成虫同时也猛地挥出自己的镰足，砍向了另一只羽化成虫，溅出一片残红血迹。 杜流压下心底越看朱绯越眼熟的复杂心情，他的妹妹杜鹃也是喜欢在恶作剧后这样笑着游刃有余地站在一边，看着那时她很少露出表情的哥哥露出愤怒或无奈的神情，然后办一个鬼脸蹦蹦跳跳地离开。 但五年的时光已经将他雕琢的面目全非，朱绯能给他半分熟悉的错觉，但杜流知道现在已经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总是陪笑的自己，已经找不到过去4班那个很少说话的勤奋型好学生半分影子。 “等级太低了还真是抱歉啊。” 杜流轻笑一声，被刻意提到自己的b级等级按理说他应该生气的，但是他却无法愤怒，反而微微勾起了嘴角，站起身再次迎接面前羽化成虫的攻击。 朱绯抬眸，另一边的秦筝正怪叫着和两只羽化成虫打得快乐，她摇了摇头，刚想从荆棘上跳下去帮一帮她可怜的哥哥，却在下一秒变了神色。 扎根在地面的荆棘猛地晃动起来，朱绯皱眉，像是舞蹈一般翩然落在地上，看向周围晃动的土层。 只见刚刚被秦筝劈开的裂缝深处，又是数只各色的羽化成虫冲了出来，节肢交错之间，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摇晃声。 第111章 “这个数量……也太多了点？！” 杜流也笑不出来了，他嘴角抽了抽，看着面前的场景，周身环绕的水流一阵凝涩。 “这个数量太棘手了……我控制两只a级怪物已经是极限……” 朱绯刚刚还笑盈盈的笑容陡然淡了下去，那两只互相伤害的羽化成虫眼中的红光似乎也暗了暗。 “偏偏精神孤岛的状态还……如果可以随意地使用精神力，不用怕自己失控就好了……” 杜流感受着精神力不顺畅的运行，他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找过精神系猎人做精神疏导，也没有吃过任何药，不管不顾地只为了“复仇“这一个目标而动，精神孤岛里残破的情况与使用精神力造成的“垃圾”已经积攒成了数不清的漏洞，随时都会让杜流陷入崩溃之中。 朱绯叹了口气，她显然也是同样的情况，不如说，流浪猎人都是同样的情况。 “这样的要求的话……江先生完全可以做到啊？” 在一边的秦筝被三只羽化成虫围攻，作为唯一的a级猎人他也有些疲态，倒退到杜流朱绯身边，天真地回应道。 “可是……” 杜流有些犹豫，他和朱绯与江传安完全是萍水之交，凭什么要求人家…… “好啦，别说了。” 江传安打断了杜流优柔寡断的“可是”，一手点开状态栏，和t314开始交流。 【t314，我这段时间给秦筝他们做精神疏导积攒的积分，够不够兑换一个“银月的海燕”名下的新的分支技能？】 【t314:您指的是……？】 【我想想……月光火柴的领域可以让他们随意地调动精神力，但是这样的数量仅仅是没有后顾之忧是不够的……有没有可以暂时提高这些猎人异能强度，提供增益效果的能力？】 面前的羽化成虫数量实在是太多，江传安没抱希望仅仅在维持多人精神疏导领域的情况下就度过这次危机，他需要一个可以将己方技能提高的技能，来改变双方的战力比。 地下城系列中辅助系猎人很少有可以辅助增益到a级及a级猎人以上等级猎人的技能，但是江传安不一样，t314承诺的帮助，他完全可以现在支取。 【t314:找到了宿主！在素材库里，（银月的海燕·月相增幅），不过宿主，这个技能可能要耗费你现在全部的积分，你真的决定……不打算积攒起来多兑换一条复活机会，防止自己在没有主要角色在身边，无法使用“由恨生爱的高维俯视者”技能的时候出事吗？】 【没关系，“由恨生爱的高维俯视者”自带的复活技能已经足够了，我不会让自己在除了拔除银月病毒之外的时间死去的，其他的积分都给我兑换就好。】 江传安在状态栏中输入了一行回答，下一秒，状态栏中跳出一个确认的对话框，他毫不犹豫地点击了确定。 【“银月的海燕·月光火柴”技能已开启。】 【银月的海燕·月相增幅”技能已开启。】 江传安关掉状态栏，他手中轻轻一挥，一抹月光落在指尖，凝固成一枚漂亮的月光石火柴。 他向前一步，蓝色偏光闪烁的月色铺开领域，安静地落在杜流三人身上，弯月般的月相图标在三人头顶闪烁，随后消失。 难以形容的舒适感和力量充斥着三个猎人的身体，秦筝三人看着自己的手掌，互相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即使是与江传安一向亲近的秦筝，也没想到江传安居然还有这样的技能。 他能感到，自己的身体现在强的可怕，不仅负面状态被顷刻间抹除，甚至力量还得到了增强，打开状态栏面板，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猎人等级暂时从“a”变成了明晃晃的“a+”。 “你们随便战斗，” 江传安看着几乎齐刷刷转头的三个猎人，轻笑一声，露出一个相当自信张扬的笑容。 “剩下的，我都担着。” 第045章 血湖下的人影 “好啊,那我们就，各凭本事吧。” 朱绯轻笑一声，她猛地跳起,整个人在空中旋转两圈，重重地踏在一只巨大羽化成虫的肩头，把它直接从半空砸入了地面深处。 妩媚多情的女人和这种翻天覆地的力量的对比实在是过于强烈，让江传安不由自主地在一边流起了宽面条泪：“同为精神系猎人,怎么人家的四维属性中的力量一看就是b甚至b以上啊！” 巨大的虫豸冲向刚刚还被完全压制的杜流，后者身型骤然绷散为一片水渍,洒在半空中泼了羽化成虫一脸,笨拙的巨大虫体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杜流就干脆利索地闪现在节肢边，三下五除二废掉了那些虫子的关节。 倒下的羽化成虫甚至无法像朱绯打倒的那些一样再次站起，直接变成在地面上蠕动的一团废物。 “哟,挺流畅？” 朱绯挑挑眉，意味深长地看向杜流。 “那当然了……为了今天,我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杀掉这些虫子的练习。” 自从在福泽会那里知道了【绯色】的档案以及其中的地下城怪物类型后,没想在地下城之外报仇影响到青浦市的杜流就一直在研究调查各种昆虫类地下城怪物的弱点，在江传安的支援之下,现在他已经没了过度使用精神力后遗症的后顾之忧,竟然硬生生以b级猎人的等级废掉了好几只a级的羽化成虫。 不……也不完全是因为自己一直在针对这些昆虫类，所以才如此轻松。 第112章 杜流看了眼自己被沾染上那些怪物诡异关节液的流水匕首,匕首表面的水色荡漾一换,那些脏污的血红也瞬间消失，周身环绕的蓝色偏光月环微微闪烁。 太轻松了……能废掉这几只a级怪物,根本原因还是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家伙。 杜流不着痕迹地向后看了一眼，他作为善于潜藏的突袭型猎人自认为已经很小心,但是和柏真一起无聊到坐在地上摆石头玩的江传安还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笑眯眯地看向他挥了挥手。 敏锐的不像人类。 这个家伙……不仅仅是精神系猎人，可以缓解精神力使用过度后遗症这一困扰着所有猎人尤其是高级猎人的症状，居然还有着让辅助系猎人都要自愧不如的强大增益能力。 而他本人偏偏又是个没有任何战斗力量的非完全觉醒猎人…… 只能说，多亏这家伙选择了猎人司，如果是吃人的裂缝神明教团，恐怕身体上的每个细胞都被各教团的人瓜分干净了。 杜流低下头，又飞身废了另外一只虫子的关节，他的速度太快，快到恍若他并不是通过□□移动到那个位置，而是瞬间穿梭了空间。 另一边，秦筝的增益效果也十分显著，他手中的火焰炸开比之前更辽阔的宽度，直接原地升起了一堵经久不息的火墙。 红发的少年肆意地握紧了手中的重剑，原本要奋力挥动才能舞起的重剑，此刻被他使用的像是一柄轻飘飘的单手长剑，增益效果之后，秦筝几乎恍然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已经触及到了s级的边缘。 也许再努力一瞬，就可以升级了！ 秦筝摇了摇头，压下心底无法控制的兴奋，强迫自己专注地注视着面前那十几只羽化成虫，他作为这里唯一的a级猎人，自觉地承担起了最繁重的战斗工作。 如果能成为18岁的s级猎人，自己想想都要感到欣喜若狂，放在原来，秦筝绝对要对提出这样想法的人说一声天方夜谭。 但是…… 秦筝偷偷摸摸地用余光瞥了眼悠哉悠哉的江传安，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 如果是江先生的话，可能真的能帮他达成这种突破世界纪录一样的晋升速度。 猎人通过精神力使用来自命运之轮投放的状态栏上的猎人技能，如果将每一个猎人的技能上限比喻为装满能量的水池，那么每个人的精神孤岛就是导出水池中能量的通道。 过多的精神力调动会破坏作为通道媒介的精神孤岛，或者在孤岛中留下无数精神垃圾，成为人体精神世界的负担，因此猎人在使用精神力调动技能的时候都只敢导出一点点能量，不敢发挥全部的力量。 越高级的猎人的能量越强大，在调动精神力完成技能的现实化时对精神孤岛的破坏程度也就越高，这就是精神力暴动对等级更高的猎人也更危险的原因。 但是江传安的猎人技能不仅可以完美地帮助猎人们在导出能量的时候保护好精神孤岛的狭窄通道，还能拓宽精神孤岛调动精神力通道的宽度，让战斗型猎人可以真正调出全部的力量，痛痛快快的战斗。 而现在……甚至还暴露出了增益的辅助子技能。 江传安就像一把被完美制作的钥匙，只有他才能打开猎人们的精神孤岛，让他们发挥自己真正的力量。 秦筝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过，自己之前在银霆司长面前为江传安说话的选择。 年轻的猎人当时其实没想很多，他只是觉得，有江传安在的话，猎人司的大家们都会好受很多。 毕竟这个世界上不管出现多么可怕的地下城，第一时间进入攻坚的都是猎人司的官方猎人，这是除了裂缝信徒之外的流浪猎人都不得不承认且敬佩的事实，无论情不情愿猎人司搬出的数条规则，现在第一区的秩序都离不开猎人司用血与崩溃换来的安宁。 他们配得上所有人前扑后继独一无二的憧憬与尊敬。 耀眼的火光中有血红的荼靡绽放，三个猎人从未如此痛快地战斗，不用担惊受怕，甚至不用害怕自己陷入精神力暴动，坠入变成地下城怪物的深渊的境地。 他们大笑着将围过来的a级别怪物全部绞杀的干干净净，令从湖边源源不断冲过来的羽化成虫居然出现了畏缩的情绪，抖着已经退化的羽翅围在附近几十米的远处，一时不敢向前。 在爆炸般的红橙黄三色间，柏真怔怔地看向那被火焰燃烧的堪称热烈的地下城的天，心脏好像被某种经年的热血灌注。 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我也可以成为这样强大的猎人…… 如果我真的是这样强大的猎人，那么父母和哥哥，是不是都不会在他面前出事？ “别哭丧着脸了，年轻人。” 或许是察觉到了柏真憧憬的视线，江传安敲了敲少年没比自己矮多少的肩膀，心道现在的年轻人营养就是好，居然长这么高。他其实身高已经有180cm，但是柏真居然没比自己矮多少，还真是可怕的高中生。 江传安看着有些畏缩的少年叹了口气，他拉着柏真的手臂向前走去，杜流三人已经自觉地向着那座血红湖泊的方向前进，毕竟如果想要离开或者攻克这座地下城，都免不了要和地下城最中心的部分打交道。 “你的哥哥许愿还在等着你呢。” 他眨了眨眼睛，眉眼间是清澈明晰的鼓励。 柏真低下头，反握住了江传安的手腕，握住了这个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将他从地狱中拉出来的，拯救者的手。 第113章 “嗯，我会找到哥哥的。” 他的声音干脆利索，眸中是隐隐与秦筝如出一辙的，最干净的坚决。 学校废墟里的路因为断裂的泥板和倒塌的建筑显得极为曲折，秦筝走在最前面，杜流和朱绯以依旧怪异的氛围自觉殿后，三个人身上的月环并未消失，但是闪烁的频率发生了变化，显然已经不再是同一个子技能。 刚刚他们搞出的动静太大，为了防止再和福泽会的人撞上，江传安按着几个刚刚还大杀四方的猎人们，给他们一个个扣上了自己的【精神屏障】。 然而没有什么用，江传安看着面前精力充沛到离谱地步迅速前进清扫地下城的三个猎人，感觉自己就像是牵着大型犬出来遛弯的倒霉主人，被牵引绳拉的东倒西歪。 柏真和杜流，朱绯都对学校的布局非常熟悉，即使周围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也依旧能从中找出正确的路，几人歪七扭八地在废墟里转了半天，江传安绝望的发现似乎【精神屏障】也没有什么必要。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血红湖泊周围的这片疑似实验中学的废墟好像被突然一键清屏的电脑桌面，不仅没有找到失踪的许愿，就连本应在废墟中四处游走的福泽会成员也全都消失，除了那些到处乱爬的愿虫，看不到半分人类的踪迹。 “这么邪门的吗……？我还以为至少江平前辈可以……” 秦筝握着自己的重剑喃喃自语，看上去马上就要怀疑人生了。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银霆对自己诡异运气的评价：“秦筝啊，你反思反思自己，为什么每次你参加的任务，本来没有什么严重的，到最后却总能搞成一片狼藉的地步？” 难道他真的有某些热血漫画里画的主角那样招麻烦的特殊体质？ 秦筝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总之，无论情况多么诡异，应该都与那片湖泊脱不了干系……我们还是先靠近观察一下。” 江传安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气氛，他显然也想到了秦筝在《地下城》漫迷圈里公认的运气，几乎不亚于某本盗墓小说里主角开棺必起尸的邪门，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再是独善其身的观众，只能尽力思考如何继续进行下一步操作。 “江先生说的对。” 朱绯接过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整个人严肃的可怕。 “你们看哪里。” 她指了指近在咫尺的湖畔。 只见不久前还干净透亮到只有砂石的血红湖泊湖岸此刻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羽化成虫，全都是刚刚在路上拦截他们的a级怪物。 血红透亮的湖泊正在荡漾着，明明没有风，但是一层高过一层的巨浪犹如看不见神明在搅动湖面，卷起湖泊深处摇晃的……人。 在翻涌的巨浪深处，有人影憧憧。 “这片湖，和我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 三位猎人中唯一曾深入【绯色】的朱绯喃喃道。 “变得……更可怖了……” 【可是……这不就是你们的愿望吗？】 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在所有人耳畔响起，带着刺骨的，寒冷如冬日湖风般的恶意。 第046章 生长的地下城 青浦市,被警戒线完全包围的猎人实验高中附近街道。 一道黑蓝色的身影在夜色中闪过，周围地域的居民已经全部被猎人司的后勤人员疏散，江平神情冷淡地起跳,优雅犹如黑猫般轻盈地在路灯顶端借力，随后像是一道影子一样转瞬消失。 他的身影在中学附近的实验路路口极速掠过，目光凝重地紧紧盯着在前方不远处若隐若现奔跑的白色身影，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江部长！地下城的边缘还在不断蔓延！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这边又有不少建筑被拖入【特雷维】地下城中了！” 地下城在登陆现实的时候,会因为空间的差异产生一段不属于地下城但也不属于现实的过渡空间，环绕包围在地下城主体之外,这段空间被称为过渡空间,会随着地下城登陆的进度不断蔓延。 耳畔的联络器在一阵嘈杂的电音之后传出后勤人员焦急的喊叫声,地下城不断蔓延的诡异杂乱电流音在联络器的背景音中十分明显，还伴随着一些后勤人员指挥居民撤退的大声疾呼，让后勤人员的声音显得更加模糊不清。 江平压低耳旁的联络器,声音冷淡沉静，像一块冷冻的冰,轻而易举压下了那头后勤人员心中的焦躁不安：“后勤部不用坚守,随路障局行动，做好民众撤离工作,路障局……把实验路的戒严范围再往外延伸五公里,这片地下城不是在蔓延，它是在……生长。” 工作状态下的江平一改话少的日常性格,将具体情况和安排解释的清清楚楚,他紧皱着眉，在被诡异的血红天空覆盖的实验路上,继续追逐着前方的白色身影。 刚刚他本来打算和秦筝一起进入实验中学寻找【特雷维】的地下城入口，却没想到进入中学后,天空便变成了地下城和现实融合的混合空间中才会出现的渐变的血红。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地下城的入口裂缝，秦筝刚刚跳进了地下城裂缝，江平就突然遇到了来自暗处的偷袭，他本来无意与疑似福泽会成员的偷袭者纠缠，刚准备紧跟在秦筝身后进入地下城入口裂缝，却倒霉地见到那道入口裂缝以一种无法被逆转的可怕速度迅速收缩，消失在了江平的面前。 第114章 地下城与现实接触的过渡空间中，地下城入口裂缝出现时不时消失的不稳定状态是很正常的现象，无奈之下，江平只能自认倒霉，转身去追逐那个阻碍他进入地下城的福泽会成员。 前方的白影似乎意识到以江平追逐的速度，自己迟早要被抓到，几个闪身试图借助漆黑的夜色脱身，却被江平可怕的动态视力牢牢锁定。 蓝眸的青年脚下绵延出一条蜿蜒的冰路，在空中折射出如同滑道的曲面形状，表面光滑无比，可见制造者对于自己的精神力控制能力已经强大到了堪称可怕的地步。 蜿蜒的冰路尾端极速收窄，犹如摆尾的巨龙，直刺白影的心脏位置，精密准确，不差分毫。 白影的动作微微一顿，一个后翻身闪过直刺心脏的冰刺，但这短短几秒的停顿，已经足够江平借力踏上蜿蜒的冰滑道，在半空中以完全不符合重力定律的方式拦截在白影面前。 白影刚刚落地，就对上了蓝眸青年在落地瞬间拦在他脖颈前的，闪烁着寒气的长刀。 江平的战斗风格干脆利索，在猎人司东南地区的三大王牌中最为特殊，他不同于秦筝喜欢自言自语的作战风格，也不屑于像林司尘那样用语言作为武器刺激对手，一向只用刀锋抒发自己的态度。 白影刚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江平猛地挥刀，锋刃下移，拦腰斩断。 披着斗篷的福泽会成员变成了两半，落在地面上，发出冷冻冰块互相碰撞的清脆声响。 冲锋衣的衣角翩然而过，江平微微偏头，皱着眉半跪下身体，翻了翻落在地面上的尸体，垂眸看到了这个福泽会成员手臂上青紫的斑点。 常年与地下城打交道的江平对此极为熟悉——那是尸斑。 猎人司目前见过的福泽会的成员，除了杜流与l之外，全都是早就死去的，被傀儡丝牵动的尸体。 再加上登陆的【特雷维】地下城……江平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一周前刚刚结束的【莫比乌斯衔接点】，现在的情况就像那次一样，完全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献祭，而这些已经死亡的福泽会成员，就是第一批祭品。 江平毫不怀疑，如果无法在【特雷维】地下城中阻止这些疯子，那么整座青浦市都将成为他们的祭品。 这帮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江平的眸中罕见的亮起了怒意，在那双眼睛彻底冷下来之前，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又熟悉，又诡异的的声音。 【我感受到了你的愿望……亲爱的江平先生，s级猎人之下的第一人……哎呀，不，亲爱的，最年轻的s级猎人。】 【许下愿望吧。】 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耳畔呢喃。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杀了j吗？只要你许下愿望，就可以知道你心心念念的j现在究竟在哪里哦。】 j在哪里……？ 杀了j……杀了j……必须要杀了j，这就是他迄今为止一直在奋斗的意义，如果像这个声音所说的那样许下愿望，就可以知道j在哪里的话…… 被冰封住的杀意不断蔓延，江平恍惚了一瞬间，在那个声音的诡异力量的诱导下，他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缓缓拔出了刚刚出鞘又入鞘的长刀。 如果能杀了j，许下愿望也无所谓吧？只要可以杀了j…… 江平的眸中闪过一丝红光，他的身体紧绷到下一秒就会爆发的地步，周围几乎飘起苍白的雪。 “江平，s级之下第一人就只有这种意志吗？！你清醒点！” 一只手猛地穿过弥漫的冰雪，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力度攥住了江平的衣领，蓝眸青年恍惚了一瞬，定睛看去，只看到了弥漫的青与白。 白色是因为精神力外泄而凝固的雪，而青则是…… 竹叶眉头紧皱着，作为外勤部的随队医生，她一向对于正常状态下的秦筝与江平没什么畏惧，现在那双调制药毒的手正用力拉住江平的领口，摇晃着将他唤醒。 “竹叶……？你怎么……？” 江平后退两步，闭上眼睛，缓了缓还有些茫然的视线。 “我要是不在这里，你刚刚就要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虽然我不是精神系猎人，但是多少也猜的出来，你刚刚绝对是受到了地下城里某种怪物的控制。” 竹叶在涉及到病人状况的事情上显得非常严肃且坚决，完全不管江平的态度，拉着他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才松了口气：“多亏你很容易就被唤醒，现在也清醒过来了……” 她说到这里，声音微微一顿，妖娆的柳叶眼下垂，好像非常悲伤的样子。 “现在还是先回答你的问题吧，我之所以在这里，是为了寻找我的病人佳妮特。” 她的声音几乎在颤抖：“那家伙一直说什么有解决【特雷维】这座地下城的办法，而且必须由她亲自来到这里，亲自解决这一切。但是那家伙却在我们赶到过渡空间之后就变成了和你刚刚一样的样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精神孤岛，消失在突然出现的地下城入口裂缝中了。” “佳妮特……？！” 江平的声音透着难以置信和担忧，他也不知道佳妮特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也许和五年前的【绯色】有关，但是无论如何，现在【特雷维】的状态太过于特殊了，特殊到几乎诡异。 想到信誓旦旦要攻克这座地下城的秦筝，红发少年那潇洒自信的笑容似乎还历历在目。 第115章 江平皱了皱眉，秦筝也和佳妮特一样，掉入了突然出现的裂缝入口。 总觉得……这座地下城是在刻意选择进入的人，故意将他和竹叶排除在外。 “地下城裂缝入口刚刚在哪里出现了？” 江平握紧了拳，不再去管地面上已经开始融化的福泽会尸体，站起身，严肃的看向竹叶，凛冽的眼中是属于外勤部临时部长的可怕压迫感。 “在刚刚那条路东北方300米的位置。” 竹叶听到自己的声音晦涩道，不知道为什么，在第三视角看去，这位第一猎人医院的医生眼中居然透漏出几分类似于怀念的复杂。 【特雷维】地下城中心区，无名湖泊旁。 “愿望？这就是……我们的愿望？什么意思？” 无人开口的沉默氛围中，最终还是秦筝最先打破了静寂。 “这里只有那些颜色……呃，红成一片，和我衣柜里衣服差不多的蜘蛛……哪有什么愿望？” 秦筝动作夸张地挥舞着手臂，他看着周围沉默不语，表情越来越凝重的三个人，自己的声音也因为心虚越来越低。 “不会吧……我记得我们高中的无名湖可是整个青浦市著名的许愿……” 秦筝的声音被他自己吞入喉咙里，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嗓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不知道有多少人曾在这片开放的湖域许过愿望，如果他们的愿望全都变成了地下城怪物的话，那么许愿者本人会在这片许愿湖成长之后变成什么样？ 秦筝感觉自己不敢说话了。 湖滩之上围着的无数羽化愿虫并不知道角落中有五双眼睛在看着它们，那些虫子摇晃着头部的触须，恍若非常沉浸其中，安静又整齐地，向着泛起波澜的血红湖泊缓缓走去。 “沙沙——” 窸窸窣窣的节肢摸索声在那些愿虫之间吟唱扭曲，一层叠一层的a级怪物群数量密集的吓人，随后，那些虫子做出了一个让见多识广的猎人们全都惊呆了的诡异动作——它们居然整整齐齐地，对着湖泊的方向屈下膝盖，恍若在拜谒什么。 “我的天……这些虫子的智能……好像已经摆脱了a级怪物的范畴……” 秦筝的声音此刻显得异常干涩。 仿佛是为了应和那些诡异虫子的祭拜，越来越呼啸的风在湖泊之上席卷起巨大的湖浪，朱绯记忆中难以忘怀的巨大漩涡再次从湖底泛了上来，不过这次站在旁观者的视线，她看到了更多。 一层层犹如阶梯般的湖水寸寸翻开，很快在湖中心清理出一条干净的长道，湖底，一座屹立的石制第三区风格的多柱式拱门安静地被埋葬在厚厚的湖沙深处，只露出半个遗迹般的门。 门后，披着斗篷的l缓缓转出，脚步匆匆地走进了缓缓打开的石门深处。 没有人说话，因为那扇石门中的景象实在是过于让人感到胆战心惊。 与湖水中虚幻的人影不同，即使只有一瞬间，但猎人们的视线远强于普通人，他们都看到了，厚重石门中，悬挂着的一个个血红色实体人型，呈现怪异血红色的皮肤之上，面容清晰可见。 有些人对于他们来说太过于熟悉。 比如那些五年前葬身于此的可怜高中生，以及……许愿。 柏真呆愣在原地，几乎失去了呼吸的力气。 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澄澈的湖水因为那些血红人型的存在被一步步浸泡成如今的血色。 绯色地下城中全是沉睡的，部分曾经许下愿望的人，他们安静地悬挂在那里，作为血池的养料，随着地下城不知来源的风轻轻摇摆着。 像是应和着死亡的节拍。 第047章 愿望的成虫 “我要过去看看……不能让他们永远地待在那里……在那种地方……” 杜流和朱绯呢喃着这句话,顾不得什么猎人在地下城中生存守则第一条的小心谨慎，连带着看到自己哥哥许愿的柏真一起，向着血红的湖泊冲了过去。 “等——” “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嚣张！还把受害者都用水草拴在水里！看我在银霆司长回来之前把你们这些可恶的福泽会成员全都打倒！” 江传安话还没说完,就见另一个快到肉眼马上看不清的少年同样在自己身畔冲了过去。 秦筝是比那三个当事人更跳脱的性格，此刻看到地下城中如此惨烈的情形更是握紧了手里的重剑，不带一丁点犹豫的。 对他来说，无论前面有什么阻碍,只要可以打倒，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江传安完全来不及拦人,秦筝在追上那三个心急如焚的当事人的那一刻顿了一瞬,迟钝地又一次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身边的安抚师只是普通人体质。 红发的少年偷偷摸摸看了下前面被杜流提着后领口带走的柏真，最后还是没选择那么失礼的动作，只是一只手半抱着江传安的腰,把他用一种看不出借力位置的方式扛到了湖滩上。 江传安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阻拦的话,双手扣在秦筝的脖子上,避免自己在a级猎人的极速运动下掉下去。 那些向着湖底石门拜谒的巨大愿虫零零散散，半数是碎片地下城里的b级,半数是刚刚阻拦他们的a级,之前还战意汹涌的地下城怪物此刻都丧失了战斗与不断进食猎人强大自己的本能，只是恍若被抽去灵魂一般,静静地跪倒匍匐在地,就连秦筝几人掠过身侧都没有任何反应。 第116章 江传安安静地观察了那些愿虫一眼，惊讶地发现那些虫子居然在颤抖。 他们不只是在拜谒,还在恐惧。 恐惧着，那个湖底中心的东西。 江传安盯着不远处那扇造工粗糙原始,但是古朴庞大的石门，他并不认为，区区一个字母教徒l会让数量如此庞大的a级怪物产生恐惧的情绪。 字母教徒虽然至少都是a级猎人，但是绝对无法产生这样的威压效果。 这种效果……已经接近于裂缝神明了。 创造出地下城怪物的，裂缝神明。 江传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秦筝的稳定发挥还是柏真这位拿了二代主角模版的影响，【特雷维】地下城的情况此刻正以无法控制的速度滑向越来越严重的深渊。 三个猎人的速度很快，尚未闭合的石门很快就屹立在面前，带着无端的诱惑力，欢迎着他们进入其中。 周围的湖水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吊在半空中，依旧波涛粼粼地泛着光，无数黑色的影子在其中摇晃，似是水草，又像是真正的人影。 杜流和朱绯，柏真三位当事人表现的最着急，他们似乎已经无法忍受近在咫尺的，浑身血红的家人朋友被悬吊在石门深处，停下来检查一番石门周围没有什么明显的危险后，杜流还没开口，朱绯和柏真就一头扎进了那扇半开的石门。 “喂，柏真！” 江传安根本拦不住，只好跟在秦筝身后，和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三个当事人一起走进了那扇开在湖底的石门。 虽然是耸立着的石门，但是石门后方却呈现出倾斜向下的角度，两个巨大原石台阶下是一个类似于大厅的天然溶洞空间，空间顶端垂下无数血红的傀儡丝线，下端缀着一个个红色的人型茧。 不是人，而是茧。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屏住了一瞬呼吸。 他们在湖边遥望看到的一个个血红人型，完全是因为那些人型根本已经无法称之为人类。 那是一个个，怀中拥抱着红色血肉茧型的人。 在与身体相连的增生血肉中，透过薄薄的茧层，甚至可以看见里面不断蠕动的虫型怪物。 与外面的愿虫一模一样。 江传安的视线扫过悬挂在空中的许愿，他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脑海中最先闪过的居然不是哀痛悲伤，而是果然如此。 【特雷维】地下城的名字就是取自于第三区世界著名的许愿池，柏真的哥哥许愿的名字绝对不是单纯的巧合，再加上身份特殊的朱绯第一时间接触的人也是许愿，以墨羊的习惯来看，江传安甚至开始怀疑现在悬挂在那里的许愿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虽然早就料到许愿有问题，未必真的如面前展示一样死去，但是看到熟悉之人的尸体时，他的第一反应还是有些不对。 按理说一个正常的人看到如此惨烈的画面，第一反应总归是恐惧与对生命逝去的愤怒。但是不论怎么说，在看到同类异化的第一时间就是锁定怀疑目标，这已经完全不是一个正常的上班族所拥有的意识了。 不知不觉间，地下城世界绝望又带有些许疯癫的世界风格已经改变了江传安的思维方式，或者说，也许他就是这样理性到有点极端的人吧。 江传安面无表情地心想。 在那些血茧的影响下，柏真爆发出了可怕的速度，他急匆匆地跑到距离门口最近的那个人型茧下，只见许愿神情安然地悬挂在空中，好像只是进入了一场梦境。 这些人……都是外面愿虫的茧与卵。 柏真怔怔地看着那些不断跳动的，将血茧与哥哥许愿相连的血红丝线，露出了崩溃的绝望表情。 杜流和朱绯同样凝固在原地，前者从未进过【绯色】，他看到不远处林立的巨茧和那些与巨茧相连的旧日同学，几乎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其实这五年来，杜流也不是没有想象过如果有朝一日可以再次见到葬身地下城的同学们会是什么样的景象，但是从未想过会是这样让人痛苦疯狂的场景。 杜流颤抖地伸出手，突袭型猎人的手明明应该是最稳的，因为他们有着最快的速度和一击必杀的作战方式，但是此刻杀掉过无数地下城怪物的手却开始颤抖了。 “我说你们……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啊……就连许愿也……我明明已经尽全力远离你了……” 杜流跪倒在地，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在那一张张同学们的脸后，林立血茧的尽头，他看到了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人。 少女安静地悬挂在哪里，嘴角还带着一丝微弱的笑意，五年过去了，她和周围依旧穿着实验高中校服的人一模一样，好像时间的流逝都没能给她留下任何痕迹，如果忽略那个巨大的血茧，就好像她只是进入了浅眠一样。 朱绯真的不是杜鹃…… 恍惚间杜流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五年前那个燥热的夏天，还有晴朗的少男少女们在耳畔大笑着畅想未来，这是这所学校最优秀的猎人预备役学员们，本来他们应该都有着完美的未来……本来他们此刻都应该在努力为了自己的理想在各行各业大放异彩的。 杜流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他看向许愿的方向，血茧下柏真已经哭的不成样子，被江传安拥在怀里。 明明他已经那么努力地远离许愿这个唯二的幸存者了，但是为什么……这家伙最后也还是变成了这样？ 第117章 为什么4班的同学，他一个都护不下来？ 杜流踉跄地站起身，却突然意识到了某种不对。 当年的4班在这片大厅里已经聚齐，就连许愿也因为被地下城拉入而惨遭地下城主人的毒手，那么……朱绯到底是谁？ 心底的寒意宛如毒蛇攀缘而上，杜流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在发抖，他本来以为也许朱绯是命运给予他的一次希望，不论朱绯是4班的谁，不论她是不是自己的妹妹，只要她在，杜流都可以在心底勉强欺骗自己自己不是被丢下的那一个，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和他一起铭记着【绯色】中的遇难者。 但是如果朱绯……并不是幸存者的话，那么对于这片地下城如此了解的她，到底是谁？ “你在想什么？” 幽幽的声音在耳畔传来，杜流瞳孔微缩，他身体抖了抖，在秦筝惊讶的喊声中抬起头。 他看到了站在他身前极近位置，面上生动盎然与杜鹃如出一辙的表情完全褪去，只是用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盯着他的朱绯。 不再像是火红的荼靡花，倒宛如一条终于等到自己猎物的毒蛇。 如果是真正的杜鹃或者4班同学的话，朱绯绝对提不出这样的问句。 “秦筝！” 在朱绯动作的前一秒，半抱着濒临崩溃的柏真的江传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高声提醒道。 “知道了！江先生！” 秦筝没有时间犹豫，在朱绯神态变化的一瞬间就冲向了杜流，染血般的荼蘼花已经在地表盛开，扎根在水流溶蚀的溶洞中，自由地生长。 朱绯轻轻挥出手，那双一路走来情真意切的眼睛，此刻满是杀意。 杜流猛地直起身，侧身狼狈地躲过近距离绽放的荼靡花，与此同时秦筝的火焰已经燃烧到突然发难的花枝之上，红发的少年浴火而来，猛地拉起杜流，将他拽离了荼靡花疯长的危险区。 “你到底是谁啊？！” 杜流站稳身体，声音苦涩地失声道。 朱绯没有回应他，到达湖底大厅之后，朱绯便怪异的像是一尊机械制作，失去灵魂的人偶，完全没有任何情绪地执行着战斗的本能。 “她是愿虫。” 杜流连忙回头，只见江传安撑着柏真站起身，神情严肃地指向杜鹃怀中的血茧。 “你有没有注意到，杜鹃的血茧是这里唯一空着，体型最大的血茧，显然与其他茧都未完全形成的情况不一样，里面的愿虫已经破茧……” 江传安的声音罕见的变得极为凝重：“外面的那些愿虫只是未羽化前的状态，按照昆虫变态发育的流程来说，破茧之后的状态才是真正的成虫。” “朱绯……大概就是这里真正的成虫。” 江传安话音刚落，只听不远处的血茧林深处有人拍了拍掌，声音清脆危险。 “……不愧是江先生，精神系猎人就是敏锐，茧细微的体型区别也能被你察觉到。” 戴着白象玉面的l一遍鼓着掌一遍轻轻挥了挥手，凭空而起的风拨开那些摇摇欲坠的血茧。 他看向自己出现之后立刻停下攻击，转而调动花枝覆盖整个门口的朱绯，声音中都潜藏着笑意与疯狂的骄傲。 “你把他们引到这里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不愧是那位稚嫩的神明最完美的亡灵。” 江传安皱了皱眉。 亡灵……而非愿虫吗？ 第048章 为了主的伟业 “亡灵……是谁？” 杜流感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完全失去了活人的质感,变得像周围悬挂的血茧一样干涩。 “亡灵在你身后，亲爱的情报商人。” 朱绯笑容绽开，那是一种与之前的怒放般的山茶完全不同的笑容,几近于机器或提线木偶般的诡异。 l静静地站在离朱绯不远处的位置，没有靠近也没有远离，但是朱绯却后退了几步，让l他的出现天然地使将大厅内的人分成对立的两方。 “……这真的不是幻觉吗？” 杜流看着与自己妹妹容貌无论如何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的朱绯,和悬挂在半空中的妹妹身下那个庞大的血茧，原本还能勉强保持冷静的心态近乎崩溃。 “幻觉？开什么玩笑,人类的大脑是很精密的东西,我一个b级的精神系猎人能做什么？也许s级以上的可以做到吧,不过至少现在，你眼前所见的即为真实，我就是这座地下城主人,不，或者说,一位新的裂缝神明的代行者,而不是什么弱小的灾难幸存者。” 朱绯轻飘飘地感叹一声，说到“s级”以上时,她若有所思地看了江传安一眼,蜿蜒的花枝以来不及反应的迅捷速度缠上了江传安三人的腿部，江传安无辜地举起双手,示意唯一一个躲开那些花枝的秦筝冷静下来,顺便拉着柏真和杜流一起后退。 “江先生……” 红发的少年茫然地看了看突然散发出强大气息的朱绯，又看了看向他摇了摇头,神态依旧自然，好像完全没有被眼前这种诡异展开影响到的江传安,最终还是咬咬牙，按照江传安的暗示，故意露出破绽，被花枝卷住脚踝，和其他人一起整齐地倒在了地上。 “哇！从哪里跳出来的花枝！” 秦筝演的很卖力，江传安无语扶额抚的也很卖力。 “真可怜唉，杜流，可惜，虽然我早就死了。但是万能的特雷维拯救了我……拯救了我们——” 朱绯没在意这些小插曲，她的笑容越来越神经质，她高高举起手臂，好像在迎接某种至高存在的降临，随着她的动作，无数的血茧都在缓缓波动着，血肉与血管同时颤抖，那些潜藏在血茧之中的未成型幼虫微微抖动，仿佛共享着欢欣雀跃。 第118章 “你的愿望是什么——？你的愿望是什么——！” 那个不知名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只不过这次不再是飘渺空灵的遥远声音，反而近在眼前。 “许下愿望吧，许下愿望吧，特雷维会实现你所有的愿望，无论以何种形式！” 血茧中的幼虫大笑着，齐声歌颂着怪异但足够让人理解的话语，随着波动的血茧，朱绯路过不敢轻举妄动的秦筝四人，和l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走向洞穴向下走势的更深处。 洞穴的宽度很宽，视线足够辽阔，坡度也足够大，秦筝四人不用刻意移动，就能将洞穴更深处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一个平台的位置看得清清楚楚。 朱绯用纤细花枝划开自己的手臂，鲜红到诡异的血液从她的手臂上流出，滴到那个平台地层分明的缝隙里，顺着岩石的走势愉悦地流淌。 杜流想去阻止她的行为，但是终究还是没能来得及。 血红的液体顺着岩石流淌，骤然亮起无数的红光，不知来源的湖水从地层裂缝中流了进来，渐渐地将深处的平台填满，随着水流的上升，下方的平台逐渐被淹没，形成一片理所应当，仿佛一直存在在那里的地下暗湖。 “可惜了，那枚新主曾经栖身的【幸运硬币】没能拿到手……这说来还是你们福泽会的责任呢。” 朱绯的指尖在伤口处轻轻抚摸，一瞬刚刚还狰狞难看的伤口就愈合，变成苍白到病态的肌肤，透着死亡的青。 在那之前她一直在使用自己的幻术技能掩盖真相，现在已经撕破了伪装，那她就没有必要让自己看上去更像活人了。 “这确实是我们的责任，谁知道在我们之前，还有人会打一个b级地下城道具的责任？” l的声音带着似笑非笑的歉意，一点也不真诚，但是字母教徒在各裂缝神明教团中都有着崇高的地位，几乎近似于神明的使者，是离裂缝神明最近的人类。 对于一个几乎代表着身后裂缝神明的字母级教徒代行者来说，随意的道歉也是种足够诚恳的态度。 朱绯只是一个b级的精神系猎人，按理说l完全不至于如此毕恭毕敬，但他的态度很鲜明，鲜明到有些诡异……就好像在忌惮着朱绯背后的什么存在一样。 大概就是是所谓的新主……那个新诞生的裂缝神明了。 江传安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紧张刺激的剧情线还是自己倒霉的运气。 “也是，也不知道是谁一时兴起，夺走了那枚硬币，不过无论如何，不管是谁，在他那里那枚硬币也仅仅只是一枚硬币，无法展露出它原本璀璨的本真，只是可惜了……” 朱绯不屑地摇摇头，之前展现出来的柔和与看到同伴受伤时的悲痛全部荡然无存，只留下锋利又冰冷的无情。 但杜流的神情却缓和了些。 江传安更是断定自己的推断没有问题：面对l，朱绯有着自己的计划。 毕竟谁不知道，【幸运硬币】就是由朱绯出面控制杜流去夺得的，现在她却对l语焉不详，显然有着自己的安排，同时也是对其他人的提示。 他们现在只需要按兵不动。 “没关系，对于新主特雷维来说，那枚硬币已经是过去，如果不是佳妮特那个女人，说不定新主早就在五年前的【绯色】地下城成功了。” l微微倾身，表示自己对于【特雷维】的尊敬。 听到姐姐被如此轻蔑的语气提起，秦筝愤怒地就要跳起来，但最后还是死死控制住了自己，只发出一声气音。 杜流与江传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特雷维】，不仅仅是一座地下城的名字，通过朱绯与l的对话，一个可怕的真相正在被揭露。 【绯色】与【特雷维】并非双生地下城，它们之所以如此相似，完全是因为…… 一个新的裂缝神明正在诞生，作为可以在空间裂缝中随意移动，以空间裂缝作为栖息地的裂缝神明幼体，只要它出现在地下城中，就会将那座地下城改造为适宜它生存的样子。 无论它移动在哪一座地下城，无论这些地下城之间是否有联系，那些地下城都会因为神的力量变成一模一样的样子，比如【绯色】和【特雷维】，都是以实验高中后无名许愿湖为核心所创造，相似度自然也极高，甚至有着特殊的连贯性，在前者中被毁坏的建筑甚至可以在后者中再次看到。 “这根本不是双生地下城……而是孕育裂缝神明幼体的神茧地下城……的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特雷维】对于现实这种持续又特殊的影响力……就很合理了。” 杜流作为历史老师，记得清清楚楚，一百年前最先降临在世界上的ss级别的巨型地下城，就是现在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裂缝神明组织垃圾场的神明——苍蝇主的神茧。 也是第一位在现实“诞生”的裂缝神明。 所有的裂缝神明不仅仅是地下城的创造者，还由地下城孕育而生，这样的真相因为被猎人司封锁只在一小部分人中流传，但是作为情报商人和窥探一切的“漫画读者”，杜流与江传安对此心知肚明。 裂缝神明的神茧地下城在地下城最初诞生的那十年如雨后春笋林立，如果不是因为【最初的猎人】的努力，人类社会至少无法像现在这样，除了地下城之外还能勉强维持着正常的秩序。 但是即便如此，最初的十年过去之后，神茧地下城也再也没有诞生过了。 第119章 没想到，一百多年过去，现在居然又诞生了新的神茧地下城……这是否意味着，与最初十年类似的，裂缝神明诞生的狂潮，又要开始了？ 杜流感觉自己最近接收到的信息量有些过大，这真的是他一个一心只想复仇的b级猎人可以知道的东西吗？ “哦？你是在讽刺新主吗？” 朱绯冷笑一声，她眼底不着痕迹地燃烧出怒火，缓缓地撇了一边的l一眼，神情冷淡。 不知道是因为l讽刺佳妮特，还是l那过于嚣张的态度。 “不敢不敢。毕竟我们现在还是合作关系。” l摇了摇头：“福泽会的大业如果要完美完成，绝对离不开你们新主的承诺与能力。” “……您知道就好。” 朱绯移开盯着l的视线，重新虔诚地注视着面前的血池。 “等新主顺利诞生，许诺你们的盛景绝对会实现，可惜的是，没有幸运硬币，新主苏醒的最后推力就需要以生命作为祭品了，不过这对于裂缝神明教团来说也是很常见的事。” 朱绯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可你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l玩味地看了身后被花枝缠绕的四人，白象面具下的眼睛中在看到柏真的时候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一个b级的突袭型猎人，一个猎人司风头正盛的a级猎人，还是佳妮特那女人的弟弟，一个没什么用只是抓来凑数的未觉醒高中生……” l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他转过身看着身上绽放出血红花枝的四人，若有所思。 秦筝气势汹汹地瞪了l一眼，本来想上前一步喊几句，没想到那花枝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直接收紧，把他绊了个结结实实。 “以及，一个ss级的非完全觉醒精神系猎人……你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如果我是你的话，绝对会把这位精神系猎人留下来的。” l上前几步，很有兴趣地围绕着江传安转了一圈，好像在看什么珍奇的宝贝。 江传安感觉自己就像是路边的小猫，谁都想过来逗一逗，不过这些家伙迟早要被愤怒地挠好几爪子。 “毕竟新主【特雷维】诞生之后，免不了也要建立裂缝神明教会来弘扬信仰，对于身为流浪猎人，没有猎人司那么好命由官方定期安排精神疏导的我们来说，一个精神系猎人，尤其是高级的精神系猎人，可是最重要的教团资本。” l后退几步，重新站回到朱绯身边：“有了他，你的教团组建工作会非常顺利的。” “收回你那爹味十足的话吧，我才是新主选择的代言人，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建立教团。” 朱绯张开双臂，露出疯狂的笑容，看着血池中越来越明显的波动，几近癫狂。 “只要能恭迎我们的新主诞生，恭迎一位神明的诞生，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更何况区区一个精神系猎人！” 她高高举起手臂，无数的花枝在血池中狰狞地绽放，身后悬挂的血茧犹如编钟，奏响诡异又盛大的乐章。 血池的波动越来越明显，蜿蜒的水流在空中排序成水波的形状，直到凝聚为勉强的人型。 “这是在许愿池中许过愿望地万万人的愿望！这是万万人许下的愿望！恭迎新的裂缝神明，在此降生！” 朱绯大喊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又哭又笑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蜷缩在半空中血水组成的茧中的人型微微抖动身体，它抬起头，在朱绯尖叫声消失的最后，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完美的，血红色的眼睛。 蜿蜒的水流犹如新生体的脐带源源不断地为它提供着来自血茧与湖畔愿虫的力量，让它继续生长。 血茧血红的眸中倒映着同样的狂喜，朱绯深吸一口气，仿佛无法忍耐自己的喜悦之情，又像是在紧张着什么，那笑容却在一瞬间凝固。 一道青色的风刃切开了那条最重要的水流，朱绯恶狠狠地看向风刃的来源，神情愤怒。 “你在做什么？！” “与你的心情一样。” l的声音甚至还带着笑意，缓缓收回指尖还泛着青色精神力的手： “当然是，同样为了新主的伟业啊。” 第049章 五年的“愿望” “其实本来没想这么早暴露的……” l遗憾地摇了摇头：“毕竟我们是这么多年的老同学了。” 杜流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看着l从容不迫的伸出手，在半空中随意一抓，杜流顿时意识到了l之前带给他的那种诡异熟悉感从何而来。 “虽然不知道那枚被我主把玩过的,你们新主曾经的躯壳硬币现在在哪里，不过好在福泽会最不缺的，就是白象之主留下的神迹。” l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凭空拿出了一枚硬币，那是一枚和之前杜流手中【幸运硬币】几乎一模一样的硬币。 裂缝神明福泽白象以万能福泽为神之能,据说其无上伟力可以通过流转在指尖的五枚许愿硬币实现世界上任何人的愿望……其能力是否真的像福泽会宣传的那样美好暂且不提，这样的能力说起来倒是与现在的【特雷维】颇为相似。 再加上相传福泽白象早就陨落的流言…… 杜流和秦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也许这所谓的流言,并非只是留言。 裂缝神明中最神秘的福泽白象,恐怕真的陨落了。 第120章 流转着虹色光泽的硬币在l的五指间犹如拥有生命般轮转，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越来越明显……杜流的眼睛很快冷了下来，曾几何时,五年前的4班老好人班长林岚，也喜欢在课余时间这样随意地转着硬币。 “时间很紧迫啊……” 看着其他人虽然阵营目的不同但是如出一辙要杀人的警惕表情,l突然笑了。 “等江平和猎人司的支援找到强行打开外面那层过渡空间赶来之后就来不及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在那之前解决这一切的。” 就算隔着白象面具,每一个人也都能从l的身上感受到与刚刚的朱绯如出一辙的疯狂情绪。 虹色的硬币被高高抛起,落在血红的池水中，骤然弥漫出白色的光,将血红的池水与池水正中间的血茧吞噬。 “你——！” 朱绯愤怒地瞪视对方一眼,就要扑过去把硬币捡回，却被冰冷的风刃直接指向了心脏,l轻飘飘地控制住了朱绯的动作，杜流见状慌张地想要跑过去帮忙,却在下一秒因为l的动作凝固在原地。 “谁要真的让你们的新主诞生啊！五年前帮助【特雷维】完成它的计划得到4班那些作为祭品的高中生，也只是为了让它变得更强大一点……只有强大，强大到足够让我们的白象之主降临才有用啊！哈哈哈———” l大笑着揭露出五年前可怕的真相，杜流握紧双拳，面前的l张狂笑着的疯癫模样逐渐与五年前那个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的班长林岚的温柔身影重叠在一起。 杜流在福泽会潜伏了整整五年，没有找到任何与l相关的信息，也没有找到任何与五年前【绯色】事件时，福泽会相关人员是如何在实验中学内与特雷维内外配合的线索。 现在他知道了。 杜流心想，原来一切都藏在在五年中少有出现的l身上。 他犯过的最大的错误，就是过于相信记忆中那样美好的4班……从而没有怀疑过4班里的任何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杜流看着站在那里，与刻意伪装的朱绯一样癫狂，但是完全发自内心的l，彻底失去了力气，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倒下去。 原来是这样，原来那个葬身在血池中的班长，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之一，就是他宁愿怀着真相潜伏五年在自己最恨的组织里，也要找机会杀掉的l。 杜流会想起自己每一年【绯色】事件发生的那一天，到未名湖畔送几束白色鲜花祭祀离开的同学们的那些日子，每当【绯色】事件发生的那一天到来，他都会抛掉一切站在湖畔整整一天，看着半透明的水波被风吹起，恍惚间似乎也能看到4班的同学们隔着清澈的湖水向他挥着手。 而在因过度思念而产生的幻视中，一向对他多有照顾的林岚和妹妹杜鹃永远站在最前面。 没想到现在…… 杜流闭上眼睛，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复仇的计划，放任自己倒下。 蜿蜒的红色花枝撑住了他的身体，被风刃挟持的朱绯眨了眨眼，敛去眼底的担忧，调动起自己的精神力勉强撑住杜流。 她不敢多做什么，以防终于露出真正面目的l察觉到。 倒俯在地上的杜流却轻轻拽了拽花枝，似乎是某种安抚的意味，就像刚刚朱绯通过话语暗示他们时一样，杜流简简单单的动作，就让朱绯再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全心全意地伪装成一个疯狂的特雷维信徒。 从小到大的默契依旧在，仅仅一个眼神一个微小的动作，她就可以明白彼此之间应该如何配合。 “林岚……！你这个疯子——” 杜流被花枝牵制着，他狠狠瞪向站在那里的l，看上去控制不住的就要冲过去。 “别摆出一副被欺骗感情的样子嘛，我可一直没瞒着你们，l这个字母的提示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l似乎刚刚注意到绝望的杜流，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完全没有在意杜流的绝望，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躲在江传安身后努力在一堆牛鬼蛇神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柏真因为担心老师杜流，试探性地迈出脚步想要过去扶他，可在那一瞬间的匆匆一瞥，却让他愣在了原地，只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都要冻结。 他看着不远处站在哪里笑意盈盈的l，整个人摇摇晃晃，完全是因为江传安的及时的支撑才没有倒下。 “也该让你们临死前知道真相了。” “……骗人的吧？这算哪门子的真相……” 精致的玉石白象面具下，是一张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脸庞。 那是一张稚嫩到像是十几岁的年轻高中生的脸庞。 “……林风…？” 柏真感觉不到自己的声音，他听到似乎有人开口，声音与自己接近，在回魂之后，才惊讶的意识到那居然是自己的声音。 “哎呀，忘记了之前忙着和大学霸打视频电话，林风的脸还没来得及卸掉呢，逗你们确实很好玩……不过你们没想到吧？真正等待在最后的黄雀，依旧是我们福泽会。” 林风笑着撕去了那张十几岁少年的脸，露出其下一张更加成熟的，和杜流看起来年龄差不多的二十几岁青年的脸。 这次轮到杜流彻底绝望了，他的肩膀抖了抖，握成拳头的手指猛地砸在了地面上。 披着林岚与林风两层皮，将白象面具斜挂在头侧的林风指尖泛起青色的风漩，l的眼眸呈现让人难忘的青绿色，在空中飞动的绿色风线顺着人群探向江传安身边，轻轻地环在他的肩旁。 第121章 “不过这一切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很顺利，尽在掌握之中。我本来以为垃圾场的拾荒者会是我们的好帮手，没想到都利用不净宅邸让他们厌弃你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是要站在猎人司那一边，看来真成了裂缝教徒的叛徒啊。” l笑眯眯地转向被花枝束缚住的江传安，他看到对方没有反抗那缕青绿色的精神力，心情似乎更好了，他遗憾地表达了自己的情绪后，还是面向恶狠狠地瞪着他，几乎随时都要因为特雷维冲上来咬他几口的朱绯，并且迅速收敛起了笑容。 “呵呵，什么特雷维，明明本体只是白象之主指尖的五枚硬币其中之一，在五年前因为福泽会的多年努力和实验的一时失误诞生出了自己的意识，便以为自己有资格附着在地下城中，通过神茧成神了吗？” 白象之主早已陨落的事实犹如刀具般雕刻着l的心脏，每每提起，都发疼的要命。 “五年前因为垃圾场横插一脚没能把那枚硬币通过献祭成功回收，没想到五年后它甚至把五年前祭品中的其中之一洗脑变成了自己的代言人……朱绯，你明明是那四十多位被特雷维吞噬的祭品的其中一员，居然还这么忠心耿耿地为特雷维做事，不觉得荒谬吗？” l的风刃又逼近了朱绯的胸口一寸，被挟持的少女却完全不在意，只是冷笑一声：“你和你的神才让我感到荒谬。” “……呵呵，原来你也不正常了，不过没有关系，这样才对啊，正常人无法成为裂缝神明的信徒……” 奇怪的是，l并没有被激怒，反而很自然地呢喃了几句，风刃轻轻敲了敲朱绯的肩膀，上移至少女的脖颈。 “如果不是因为信仰不同，我还真挺想和你共事的，朱绯，你是一个合格的裂缝神明教徒，可惜现在……你的新主从白象之主那里偷走的力量，该还回来了。” l面上装模作样的忧伤顿时褪尽，他冷笑一声，无数青绿色的风线在整个地下城中弥漫，江传安向着石门的方向看去，每一条风线的尽头似乎都悬着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型———那是那些进入地下城后消失的被福泽会傀儡丝控制的普通成员。 “你把……那些人通过傀儡丝变成了将【特雷维】重新收容到硬币中的养料……？” 作为精神系猎人的江传安最先判断出了哪些风线意味着什么，他难以置信看向l的眼神，即使在地下城漫画中早就见过了这些疯狂的裂缝信徒的行为，在亲眼见到的那一刻，他还是感到一种“生与死，无所谓”的颠覆。 “摆出这副惊讶的样子做什么？用献祭来引用裂缝神明在空间裂缝本体的力量，不是你们垃圾场的人发明的方法吗？死的人越多……能引动的裂缝神明的力量才越强大……我只是把他们的生命用在最该使用的地方而已。” l笑的非常开心：“他们都是很虔诚的裂缝神明信徒，都是心甘情愿的死亡的——” 还没来得及发表完拉仇恨的疯狂宣言，突如其来的气音便被l硬生生吞入喉中，字母信徒看着前方血池逐渐被蒙上白色的光泽，隐隐的巨象形态在血色中浮现，却在即将形成的那一瞬间停止。 “为什么……？！为什么会停下？！” l难以置信地看着似乎被某种未知力量拦截住，而无法将特雷维的人型血茧完全覆盖的，象征福泽白象的白色。 “怎么可以停下……它不能停下……有问题，哪里有问题？” l骤然好像被摧毁了精神孤岛般颓然，刚刚胸有成竹的骄傲与张狂完全消失，他看着迟迟无法蔓延的白色，整个人陷入崩溃的情绪，手中的风刃抖的几乎下一秒就能砍断朱绯的脖子。 【“银月的海燕·精神屏障”技能已开启】 淡蓝色的状态栏亮起，千钧一发之际，江传安猛地扯开虚虚地搭在他肩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的花枝，一把抓住肩头的那缕青绿色精神力，以此为媒介将精神屏障构建在风刃与朱绯之间，弹开了l的攻击。 秦筝见状连忙冲过去，一把捞过朱绯纵身一跃跳到安全的地方，警惕地看着站在原地的l，几个人的配合无比流畅，好像早就做好了周密的计划部署。 但其实他们只是在刚刚互相暗示了几眼而已。 “哈哈……没关系，我的老同学……不要做出这幅被击倒的恶心的样子……” 俯身的杜流直起身体，荡漾的水波流转为两把锋利的匕首。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因为很快……” 杜流嘴角扯出癫狂的笑容，他站起身，整个人消失在原地，化为一条极细的水流冲向l，这个他寻找了整整五年的仇敌。 “你会和你的神一起死在这里的。” 杜流看着那一道道青绿色的丝线，露出无法遏制的，欣喜若狂的笑容。 他潜伏了整整五年，将每个l手下的福泽会成员的傀儡丝全都做了手脚，为的就是在这一刻，阻止l完成他自己的夙愿。 “你会付出代价，这座地下城也是。在此之前，江先生，你和秦筝带着柏真先走。” 在报仇的机会面前，杜流几乎是硬生生压抑着自己马上陷入疯狂的情绪低声向着身后的两人喊道。 自己只是一个b级猎人，无法战胜等级未知但是至少是a级的l，但是有一种方法可以做到让他亲手复仇。 杜流心想，那就是精神力暴动，虽然彻底陷入精神力暴动后猎人会变异成地下城怪物，但是猎人的能力也会在即将变成地下城怪物的瞬间得到疯涨，透支潜力的同时等级得到一定提升。 第122章 而疯的越彻底，精神孤岛被毁坏的越厉害，越接近地下城怪物，等级得到的提升就越大。 在彻底变成地下城怪物之前，透支的潜力足够让他暂时成为a级猎人，和l决一生死。 虽然最后会不可挽回地变成怪物，但是没办法，l是他无论如何也要杀掉的人，朱绯，江传安，秦筝……他至少都希望他们好好的。 在彻底坠入疯狂，放任自己陷入精神力暴动以换来更强的力量，被战意吞噬前，杜流勉强维持着意识最后看了刚刚与他配合默契救下朱绯的江传安一眼，扔下一句督促。 “不用管我了，我会把一切罪魁祸首，全都杀死在这里的。”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整整五年，所以哪怕死去，也无怨无悔。 第050章 真正的赢家 “杜流！你疯了——？开什么玩笑,我们绝对不会走！” 秦筝连带着朱绯被杜流的水流猛地向后一拉，突袭型猎人的爆发力过强，还陷入了精神力暴涨的暴动之中,再加上之前江传安的辅助技能还没结束，让秦筝这个a级猎人一时甚至没能挣开水流的桎梏。 “真是疯了！” 朱绯咬牙切齿地瞪着杜流，看上去被对方气的不轻，虽然说他们的默契让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复仇对象,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互相插手，但是杜流如此轻视生命的样子还是让她气的牙痒痒。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明明都见过了五年前那场灾难中死亡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明明知道只要活着才有可能,为什么杜流还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朱绯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自己的伪装，按理说面对杜流和l之间的争执她应该乐见其成，毕竟那两位都和她的新主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怎么可能能无动于衷呢？那可是她的亲哥哥,她唯一的家人。 “秦筝！拉住我！不要让我过去！” 【特雷维】的血茧就在一边看着，在做出不可挽回的动作前,朱绯的血眸亮了亮,她将精神力作用在了自己身上，硬生生遏制住了使用幻境能力帮助杜流的想法,向秦筝低声喊道。 但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向着杜流的方向冲了过去,好在秦筝这次相当给力，一个拦腰控制住了朱绯的动作,把她狭制在了原地。 杜流和l暂时还能僵持着,水流与风刃划在一起，在这座天然溶洞深处刻出寸寸刀痕。 陷入精神力暴动后的杜流和因为计划失败而极端愤怒的l此刻都处于极端情绪之中,疯狂的猎人比起等级高的猎人来说更危险，战局胶着的很紧,就连江传安也很难在ss等级的限制下去找到让他们冷静下来的方法。 毕竟这次杜流不是因为过度使用精神力才陷入了精神力暴动，他是自愿坠入其中的。 “不太妙啊……” 江传安顾不得去注视那两个发疯的家伙，在所有人都忽视的血池中，那座【特雷维】的人型血茧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着。 【“银月的海燕·瞬间预知”技能已发动。】 黑发的安抚师的眼睛在一瞬间变成了月光石般的色泽，他看向那尊被混乱场景中所有人都忽视的血茧，脑海中有什么难言的震撼一闪而过。 不对……不对……特雷维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将本该一起死在五年前的朱绯变成自己的代言人，拥有这样智能的怪物，它绝对不可能想不到l根本不是真心合作，而是另有意图。 这家伙，这家伙的诞生真的被阻断了吗？看现在哪些血茧越来越鲜活的样子，这家伙的诞生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在技能短暂的预言之下，未来一片血红的画面像是一枚钉子砸在了江传安的脑海中，江传安猛地拉过柏真，将他推向与血茧相反的方向，月轮般的精神屏障立起的那一瞬间，他大喊道。 “秦筝！小心那座血茧！那座血茧有问题！” “血茧……？” 还在和朱绯僵持的秦筝怔怔地回过头看了被忽视的血池中的人型血茧一眼，却愕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尊人型血茧居然睁开了眼！ 【你们的愿望是什么……？我都可以，都可以实现哦。】 那个熟悉的，刚刚进入地下城时在每一名猎人耳畔响起的声音半是无奈半是感慨地轻哼着，与血茧血红色的，不带有任何人类感情色彩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尊人型的血流，遥遥地看向秦筝，缓缓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秦筝……你难道不想让你的姐姐尽快好起来吗？你难道不想拥有扳倒垃圾场，杀掉那些放肆地将生命视为物品般使用的家伙们吗？】 人茧在秦筝的眼中缓缓退去身上的血红血流，红发的女人从其中走出，宽大的魔女帽被一只苍白漂亮的手微微抬起，露出卷曲发丝下冷静的血色眼瞳。 特雷维似乎感受到了秦筝意识的动摇，他就那样轻飘飘地在血池中站起，以佳妮特的形象向着秦筝伸出手。 “秦筝！你醒一醒！” 朱绯猛地回身，花枝缠绕上秦筝身体的那一刻压低声音在他耳畔唤道。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在特雷维面前许下愿望的恐怖之处，五年前她就是因为许下了愿望，所以才落得现在这个必须受制于人的境地。 【秦筝……你为什么在迟疑啊？】 湖水组成的佳妮特呢喃着。 【你难道不愿意救我吗？你不愿意救你的姐姐，你不愿意履行自己作为猎人司的义务吗？】 第123章 “开什么玩笑……同样的招数想来两次就能控制住我吗？那样也太对不起江先生刚刚把我唤醒的恩情了。” 秦筝摇了摇头，他虽然眼底迷茫，显然受到了【特雷维】的精神影响，但是语言依旧清晰，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在面对什么。 “我的承诺一向只对我的亲人和朋友许下，你算是什么东西？披着我姐姐的皮在这里胡言乱语……快给我换掉这副样子！” 秦筝冷笑一声，露出了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一样的嫌弃表情，厚重的重剑砍下，直接把【特雷维】变回了一滩血水。 江传安稍稍松了口气，看来特雷维不是什么战斗型的神茧，只能通过精神力来影响他人。 【呵呵……不要这么着急嘛……秦筝，你是最可笑的那种猎人，你那么拼命，却不要名利不要钱财也不要昂贵的武器，只为了所谓的信念，可现在这座城市一点也不太平，你什么都没有得到。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在空间裂缝让一座地下城登陆，让你们猎人司疲于应对。】 【特雷维】见无法影响到秦筝的意识，于是换了方案，再次试图动摇秦筝的精神锚点。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猎人司的猎人精神孤岛中的锚点基本都是一样的，打败他们的方式更是简单，即告诉他们——你根本无法守护这座城市，有愧于猎人司猎人司官方猎人的身份。 【特雷维】血茧的嘴角弧度越来越大，秦筝的挣扎让它想起了非常美妙的记忆，那还是在五年前的【绯色】地下城事件中。 它偷偷摆脱福泽会的控制，诞生出属于自己的意识，将【绯色】完全控制在手下，吸收了那些被福泽会精挑细选选中的猎人预备役孩子们的精神力与生命后，成功变得更加强大。 既然自己已经无限接近于一位裂缝神明，那么是时候为自己选择一位代言人了。 刚刚诞生的【特雷维】并不明白恨意与人类的感情究竟是如何运作的，于是它很自然地想到了杜鹃——那个被几十个高中生一起在湖里救下，现在正虚弱地倒在湖畔，却依旧在湖水边缘处固执的向岸上移动爬行，试图为自己抢来一线生机的那个女孩。 【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作为福泽白象把玩过的【幸运硬币】与许愿池的集合体，【特雷维】轻而易举地聆听到了那个女孩绝望的呼喊。 完美的愿望，而它正好可以实现对方“想要活下去”的愿望，这是多么完美的代言人啊。 【特雷维】心想，但是事情并不如它所设想的那样顺利，在血红的漩涡将杜鹃卷入其中的前一刻，一个讨人厌的女人把杜鹃从水中救出，一把拉到了她的身后。 特雷维还记得那个女人有着一头火红色的头发，和面前的少年一样的火红色头发。 不过问题不大，最终那个女人带领的那些讨人厌的官方猎人们还是被它的能力深深影响，动摇了精神孤岛中的锚点，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质疑，随后和那些学生们一起，永远地消失在了许愿湖湖底的漩涡中，成为了它力量的一部分。 它依旧是最后的胜者，而面前的这家伙肯定也不例外。 但是…… 但是秦筝却并没有像他想的一样彻底在精神力的影响下崩溃，反而坚定地摇了摇头，眼底也变得彻底清明：“……可是我总要用这些大道理支撑着自己永远热泪盈眶。我无法想象自己变得冷漠的样子。” 【特雷维】好像完全站在秦筝的角度为他着想一般，感叹道：【那样的话，你会死在这里的。】 秦筝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看上去已经完全通过自己摆脱了【特雷维】的影响：“我不会死的，至少不会死在红色之中。我会把你口中所谓的愿望的烈焰，变成我唯一的力量！” “毕竟……我的命不是我的，是我成为官方猎人以来所有帮助我，陪伴我的朋友和家人的！” 秦筝铿锵有力地扔下这句话，重剑带着火焰一路顺着血红的水流燃烧过去，几乎分不出彼此。 “像你这种把生命和愿望作为自己变强的力量源泉的家伙，怎么可能明白真正的愿望的力量是什么样的……” 秦筝咬牙切齿地从口中挤出这几个字，对方的态度简直死死地踩在了他最大的雷点上——艰难地与姐姐一起努力活到现在的他最讨厌的就是蔑视生命的行为。 汹涌的火焰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向血红的水池，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特雷维】对于秦筝奋力挥出的这一剑都避无可避。 “等等——！秦筝——” 江传安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即使这篇的主役角色是秦筝，如果就这么解决了一切的罪魁祸首，地下城主人【特雷维】，也太过于顺利了些。 他撑着精神屏障在杜流与l的余波中护住精神快要崩溃的柏真，恍惚间看到了血茧嘴角的笑容丝毫未减。 明明即将被重剑砍成两半，却依旧在笑着，这绝对不对！ 血红的水流表面上被火焰压制，其实已经暗暗流淌到了这座溶洞的每一个角落，无数血茧一起用同一个频率摇晃着，整齐的让人发疯。 可怕的威压一瞬间荡开，血茧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真正力量，那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力量恍若扭曲了现实，让人的视线出现寸寸空间折断一样的误差。 “s级……不，比s要高得多……是ss，还是那个只能称之为神的l级？” 第124章 l甚至停下了与杜流的战斗，他痴痴地看着那处可怕的血池，哪怕肩膀被杜流彻底刺穿也没有动作，只是顺着匕首的走势向后倾斜了一瞬间，恢复站立。 “原来这就是神啊……就连伪神都可以达到这种地步……那真正的白象大人的风姿要有多么夺目——？” 没有人回答他，血红的巨大虫体在血池中猛地扑出，视线中刚刚可见的人型血茧似乎只是它的头部，犹如巨大蜘蛛的身躯在血池底浮起的那一瞬间，那些愿望组成的红色血水都称职的消失不见。 不行……秦筝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江传安一手撑住精神屏障，另一只手悬停在蓝色状态栏的切换技能按键之上，准备切换为j的【黑月的渡鸦】形态，挡住那面积可怕，反沿着火焰轨迹向着秦筝冲来的，凝聚为虫镰的血水。 好在在他下定决心之前，有人比他更快。 巨大的眼球在石门外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直接撞开了秦筝，红发少年带着他足有一人高的重剑一起摔向了江传安，吓得后者顾不得切换身份，连忙打开了弯月般的精神屏障挡在了自己身前。 “小心！” 红发的女人即使穿着蓝白的病号服也遮挡不住她的锋利，她将手中的枯枝权杖狠狠插入溶石地面，蜿蜒而出的荆棘疯狂生长，固定为堤坝，硬生生挡住了眼见要漫上血池边缘的潮水。 “怎么可能……明明我砍断了那条输送能量的水流，为什么神茧还是生成了……” l像是被抽走全部力量一样，跪倒在荆棘之后，死死盯着血池中升起的巨大虫型怪物，毫不在意一匕首狠狠捅入他胸口的杜流。 他只是痴痴地看着那个新生的神茧，仿佛在看他的神明回归唯一的希望。 “……因为那不是真正的特雷维。” 佳妮特冷然地看了跪倒在地的l一眼，声音中不含任何情绪。 江传安这才意识到，刚刚压迫感十足的虫茧出现的时候，状态栏根本没有弹出提醒。 “真正的许愿池的确就潜藏在这里。他早就在【绯色】中就成功诞生，脱离地下城而存在了，只不过为了让自己不受威胁地变得强大，彻底成为一名裂缝神明，它甚至连朱绯都骗了过去。” 佳妮特神情凝重地解释道，双眸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扫了眼身后的悬挂血茧丛。 第051章 许愿而来的哥哥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太危险了，竹叶姐怎么把你放跑了——你快回去……等等，裂缝神明？！” 秦筝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佳妮特,整个人被吓得灵魂出窍，他探身过去想一把拉住佳妮特把姐姐护到自己身后，但是雄赳赳气昂昂看上去能一个人打十个秦筝的佳妮特明显不属于被保护者，发言中蕴含的信息量也可怕到吓人。 “不怪你竹叶姐,是我自己跑来的，臭小子,反应快点吧,那可是裂缝神明……” 佳妮特看着面前翻涌的巨大蜘蛛形态的愿虫之王【特雷维】,它的身体与外面那些曾经被许下过的愿望异化后的状态一模一样，肉眼便可辨别出，它就是愿虫的操控者———将许愿湖中硬币上寄托的美好愿望异变为扭曲的地下城怪物的罪魁祸首。 普通的地下城主人,即使是s级，ss级怪物也不会拥有这么高的权限,可以脱离地下城之外,将影响投射到现实世界，甚至还可以将现实世界人们许下的心愿转化为地下城怪物。 这种堪称创造的权能,已经完全是神明的领域……只有连地下城也可以创造的裂缝神明,才能创造出崭新的生命物种。 黑色的荆棘之后，面容凝重的佳妮特和江传安算是现在所有人里状态比较好的,他们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堪称无奈的叹息。 那可是裂缝神明啊……虽然现在看上去只有s级的等级，可是作为神明的幼体,猎人司历史课本中每一个单元里都写着它们究竟有多可怕。 【风暴中的墨提斯】的神茧地下城直接让东岛的海域至今犹如死寂，福泽白象诞生的时候也污染了第一区西北的荒漠,滋生出无数地下城怪物，游荡在无垠的无人区深处。 如果让它成功完成化茧……吞掉这座地下城，成为真正的裂缝神明，那么不仅仅是第一区猎人司，人类五大区恐怕都会以此为引，再次陷入百年前的混乱之中。 “这东西也太犯规了吧？……江平前辈他们呢？！” 秦筝呆愣在原地站了一瞬，很快抱着脑袋怪叫起来。 “最糟糕的情况。”佳妮特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 “现在的【特雷维】和猎人司当年面对的【绯色】一样被封锁了，我进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和陪我一起过来的竹叶都被拦在了过渡空间，【特雷维】故意把我放了进来，江平他们现在却根本进不来！” 佳妮特咬紧牙关，死死撑住荆棘，挡下又一波血水。 地下城的入口被地下城主人封锁住了，一如猎人司当年的情况。 如果不是没有支援……当年的猎人攻克队伍也不会在【绯色】中全军覆没…… 佳妮特愤怒地握紧了枯枝法杖，身后的眼球起伏的弧度也大了不少。 一旁的杜流不要命地找准机会又刺了l一匕首，被后者狠狠打开趴在地上吐了口血，他深吸一口气平稳了片刻呼吸，却在听到佳妮特所言的一瞬间顿在原地，还未来得及完全陷入癫狂的精神状态都清醒了些。 第125章 “没法再延长了，抢救的时间……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五年前在猎人司营救基地听到的，后勤人员的交谈还犹如昨日般环绕在耳畔，当年的他无处宣泄自己的愤怒，无法接受4班同学们的结局，总是在心里想着万一呢？ 怎么可能来不及？那帮家伙里可有好几个已经觉醒了猎人技能，他们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在地下城里坚持好久好久，只要猎人司一直搜索下去…… 只要不放弃，一直搜索下去，那些家伙一定会成功逃出来的。 杜流闭上眼睛，他本来以为是猎人司自顾自地封锁了地下城，却没想到原来当年的地下城居然是被高智能的，近似于裂缝神明的地下城主人自行封锁。 如果只是普通的地下城的话，4班的猎人预备役尖子生们未必无法应对。 可是谁能想到，五年前那些傻子面对的威胁和敌人，会是裂缝神明的神茧呢？ 这些年犯下的错误，还真是数不胜数啊…… 他倒在地上，苦笑一声，暂时无力对l发起攻击，而l似乎也处于震惊【特雷维】居然还是进入了近似于裂缝神明的状态，没有反应地呆坐在原地。 “姐姐，你刚刚说真正的特雷维不在这里，那他现在在哪里？” 秦筝上前一步，他不愧是《地下城》三大主角之一，迅速从本能的恐惧和震惊中回过神来，眉头紧锁，开始寻找解决目前问题根源的方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传安在杜流和l暂时安稳下来后，一直注视着那只吸收了血池之后变成巨大体型的愿虫，却发现对方在秦筝提出这个问题之后，罕见地顿在了原地，不再动弹。 只有血红的湖水无法被控制，继续侵蚀着佳妮特的枯枝荆棘。 佳妮特深吸一口气，她撑着黑色的荆棘，巨大的眼球顺着她微微偏头的移动不断抖动着，摇摇晃晃地转向身后石门的方向。 “在那里。” 所有人猛地回头，哪怕是互相不死不休的l与杜流都暂时停下了对彼此的瞪视，不约而同地向着石门的方向看去。 只见溶洞洞口石门前最近的地方，原本悬挂有人与血茧的位置，此刻只有一个摇摇晃晃的血茧在溶洞洞顶垂下，而原本与其相联的人体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那里刚刚，是谁的血茧……？” 朱绯恍惚地握紧了自己的手臂，尖锐的疼痛在这具早就死去的身体上传来，勉强让她维持住清醒。 这座大厅的血茧只有当年4班的牺牲者与进入地下城展开营救工作的那支猎人小队成员，但那枚血茧却并不属于朱绯记忆中任何人。 没有人的愿望会呈现出那样红的几近于黑色的诡异颜色……究竟要多么可怕的愿望，才会在化茧之后变成这种颜色？ l与杜流的神情也变得有些迷茫，江传安不敢轻举妄动，现在的情景明显是墨羊老贼在进行本篇章最后一块拼图的收尾，如果这种地方出了差错，蝴蝶效应会牵动整个剧情向着无法挽回的方向崩塌，墨羊老贼虽然喜欢发刀子，但是最终影响大多数人的灾难总会被少数人阻止，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最后一块拼图的拼合，即使是错误的，无法被接受的拼图，也要在一副完整的拼图的基础上，从中找出修正的机会才好。 在众人的恍惚与沉默声中，只有柏真看着那个空掉的血茧，喃喃自语。 “那是……哥哥吗？” “是哥哥哦，在这里呢。” 少年沙哑的声音和一个突然响起的沉稳男声同时打破了洞穴之中一时诡异的寂静，穿着满是血污的白色衬衫的青年在摇曳的血茧之中通过流淌的血色湖水缓缓凝聚出崭新的躯体。 【已检测到地下城主人： s……？级怪物：愿望的羽化成虫起源——神茧特雷维 已被触发！】 【状态栏提示！该怪物疑似神茧怪物，危险性极大！】 等待已久的地下城主人触发音终于响起，蓝色的状态栏在每一个猎人的面前亮起，那张一看就是商务精英般的端正面容轻笑着看向柏真，犹如在柏真每天放学之后的每一次接送时。 那样的笑容柏真再熟悉不过，每一次放学之后，他和林风都会在实验路的十字路口分别，独自一个人踩着晚上十点多的夜光，走在喧哗的纸醉金迷都市之中。 但他从来没有感到过寂寞与空洞，虽然夜幕低垂，自己一个人孤身地在人流中走着，但是他知道…… 只要他走过那短短几十米的街道，就能在十字路口的对岸，看到向他伸出手，会温柔地揉乱他的头发，给结束一天学业的他一个拥抱的哥哥。 天真的柏真从来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孤独，在学校的时光有林风陪伴着他一起打闹，穿过几十米的十字路口，他又能看到永远等待在那里，明明也是刚下班匆匆赶过来，但是数年从未迟到过的哥哥许愿。 只要有他们在，只是一段短短几十米孤身一人的路，柏真认为自己是没问题的，哪怕要走一辈子都没有问题，因为总有人会在路的尽头等待他，成为他的归宿。 但是……但是…… 到底是什么时候，身后与身前的路都突然无限延长，周围城市的车水马龙也变成了完全的黑暗，只有他一个人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路上不断奔跑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一切变成这样了呢？ 第126章 柏真苦涩地想着，他已经快要感受不到自己的手指，直到有液体缓缓流下，带来微凉的触感，又被一只温柔有力的手死死拨开握住。 他恍惚地抬头，看到一个人清秀俊逸，比哥哥更柔和，但也更坚定的面容。 江传安用力地拨开柏真想要伤害自己的手指，并且紧紧地回握住了他，温暖的掌心像是寒夜里摇曳但永不熄灭的火把，源源不断地给人提供着在黑夜中行走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自己不久前还为其失踪痛苦嚎哭的亲人，声音颤抖着开口。 “哥哥……你真的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五年前【绯色】惨案的制造者吗？” “不，那可不是惨案，我亲爱的弟弟。” 许愿心情很好的摇了摇头，他身上那种成熟的气质荡然无存，反倒像是一个积极地给大人展示自己成果的小孩子。 “这个世界上的苦难太多了，而我只是给他们一个可以逃避的机会，一个保护自己的囚笼而已。” 1 许愿一步步走向柏真。 “这可是福泽啊。” 他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却比任何反派讽刺挖苦的表情都恐怖的笑容。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免感觉心下发凉，因为他们发现，面前的地下城主人是发自内心的认为，惨死在地下城中，就连美好的愿望都成为怪物生长的养料，这样的结局，是一种福泽。 “我诞生自福泽白象的广袤福泽之中，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什么是福泽，作为心愿的载体，我聆听了这座城市无数人绝望的愿景……他们许诺愿意用一切来实现自己的愿望，也许是金钱，也许是财富，也许是功名利禄……” “我只是看不下去那些人再受苦了，于是拥抱你们所有人的妄念，给了你们所有人，实现愿望的机会而已。” 许愿继续向前走着，佳妮特和秦筝的武器都带着一种锋利的狠戾指向了他。 “明明人都有无论如何也要实现的愿望，既然这么想要实现的话，那就以将他们的愿望本身奉献给我为代价好啦。” 许愿的声音随着他靠近柏真越来越轻柔，他看了柏真身边的江传安一眼，最终没有再靠近，只是缓缓地站在原地，轻轻地笑了，像是之前无数次接他放学一样向他伸出手。 “你应该最明白这份心情的啊，弟弟。” 那似乎是一个隔着数米远的拥抱。 “这座许愿湖，明明就是因为你而诞生的啊。” 许愿的声音一凝。 “不要忘了，是你先向我许愿的，我亲爱的弟弟……是你的许愿，让我在福泽会日复一日努力的实验中拥有了自己的意识，是你向我许愿，要一个完整的家，我才努力在福泽会手中爬出来，来到你的身边，成为你的哥哥的啊。” 第052章 愿望自有代价 福泽白象与福泽会失去联系的时间,要远在五年前【绯色】事件发生之前。 没有人知道祂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没人知道它究竟是离开了还是被其他的裂缝神明吞并了权能，但它与福泽会的联系彻底断开的那一瞬间,福泽会所有拥有信徒标记的信众都瞬间流下了汹涌的泪水。 除此之外，别无其它。 一位裂缝神明的消失，在空间裂缝另一端失踪的神明甚至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没有诞生新的破裂的地下城,只有信徒们的泪水作为神明消失的道别，像是飘摇的细雨落入积水的地面,无影无踪。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作为福泽白象留下的五枚神物硬币之一的许愿,模糊地拥有了自己的意识。 不相信神明就此离开他们的福泽会成员纷纷陷入疯狂，他们一步一步寻找着重新与福泽白象建立起联系的机会，运用无数惨绝人寰罕人听闻的方式试图在犹如宇宙般无尽的裂缝空间中寻找福泽白象留下的痕迹,却在数年的努力之后，只抓住了五枚硬币。 那是福泽白象曾经神降现实世界时,亲自使用的五枚硬币,也是福泽白象留给他们的唯一存在，隽携着福泽实现愿望的能力。 “现在说来,那还真是很远很远的过去了,我那时候还仅仅只是一枚硬币，找不到自己存在的锚点,也不知道自己的能力,还被因为无法找到福泽白象的相关踪迹而陷入极端情绪的l愤怒地扔到了许愿湖里。” 许愿轻轻摇了摇头，他无视了l几乎要杀人的视线,虽然说着l，却看向了柏真,目光依旧温和肃重，仿佛他们依旧是一对互相不知情的亲兄弟。 “但是在几年前呢，大概是七八年前吧，那时候你还是实验中学附属小学的学生，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太阳很好很好的夏天，你偶尔路过了那片许愿湖，并且于此许下了自己的心愿。” “你说，因为在孤儿院里长大太寂寞了，所以如果要是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家就好了。我听到了你的愿望，也就是在那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是什么。” 许愿的声音越来越轻，他看着柏真，这个让他找到自己能力究竟是什么，进而让他认识到自己到底是什么的孩子。 “我的能力就是，实现你们许下的心愿，只要你们愿意付出代价，无论是什么样的愿望，我都可以实现。” 柏真看上去完全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他胸口好像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不受控制地喃喃道：“所以你用哪些虫子，创造了我的养父母……自己成为了我的哥哥……这算是哪门子的家……这算是哪门子的实现愿望？！” 第127章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多年以来被掩盖的真相一朝揭露，是无人可以想象的极端残忍。 随着愿望被揭露，那些被愿望自动修正的记忆也逐渐破碎，露出隐藏在下面的真相。 柏真模模糊糊地想起，在八年前，他的确是没有父母看护的，一个青浦市普通孤儿院的孤儿，脑海中关于养父母的记忆也只是延续到八年前便消失不见，而这样可怕的异常这八年间他居然一直都没有意识到。 陪伴自己长大的父母是虚假的，是被愿望修正的记忆，自己最崇拜最敬仰的哥哥也是虚假的，是来自地下城的怪物。 他只是一个在猎人司福利资助下，好不容易上了小学，然后偶尔路过许愿湖，许下了希望有一个家的愿望的，被未曾见面的父母抛弃的孤儿。 这样的真相……这样的真相…… 柏真双手死死握拳，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会如此残忍地落到他的头上，只是短短一天，过去的记忆与美好全都被颠覆，最重要的朋友和最重要的家人全都变成了不讲道理的危险分子，其中一位甚至成为了人类的敌人——未破茧的裂缝神明。 “那段时间太久远了，明明只是八年前的事情，但是你的记忆被愿望自动修正，所以应该已经不太记得了……不过我记得就已经足够了。” 许愿笑道：“话说回来，你的愿望我还是实现的很不错嘛，作为第一个向我许愿的人，柏真，我给你的家庭可是在统计完实验高中那些高中生家庭之后一点点勾勒出来的精心产物，是最符合青浦市正常高中生家庭平均水平的家庭哦。” 许愿摇了摇头，看柏真的目光依旧像是哥哥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弟弟。 “想要实现愿望却不付出代价，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不过对于第一个向我许愿，让我锚定了自己的存在，彻底诞生的孩子，柏真，你还是拥有一定特权的。” 许愿又上前走了几步，江传安和秦筝警惕地拦在柏真面前，随时准备召唤出自己的伴生武器。 佳妮特和杜流想要冲过来，但是许愿只是轻飘飘一瞥，洞穴中心的那只巨大愿虫瞬间刺出锋利的镰肢，将二人暂时锁住。 “我只是想要成为裂缝神明而已，无意非要杀了你们或者伤害这座城市，所以亲爱的弟弟，只要你愿意，在一切结束之后，你依旧是我的弟弟，我依旧是你的哥哥，只不过你的养父母失踪在了【特雷维】地下城事件中……你的愿望会修正一切的，这就是福泽白象的能力……我的能力，无法被战胜的能力。” “也是……神的能力。” 许愿缓缓伸展双臂，凝聚了五年来无数人愿望的巨大愿虫在祂身后，恍惚间二者近乎融为一体。 在溶洞中难以形容的寂静与沉默，伴着柏真粗重颤抖的喘息声，一声冷笑突然响起。 “我早就想说了，你是什么东西？也有资格继承福泽白象大人的衣钵？” l撑着身体站起，破碎的白象面具之下，露出的是林风的面容。 他的肩膀还因为刚刚被杜流刺了一匕首流淌着鲜血，但是l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毫不顾忌地站起身，唤出了风刃。 不如说所有的福泽会信徒，在失去了与神明联系的希望之后，就再也不会疼了。 “我本来就是福泽白象手中的硬币，在祂莫名其妙消失之后继承祂的衣钵也是很正常的吧？” 许愿挑了挑眉，他脸上甚至露出了天真无邪般的表情，好像真的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错处：“这份力量可是祂先放弃的，我为什么不能去拿过来？” “哈哈哈哈……” l闻言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哈哈哈哈哈，偷盗福泽之主的能力，还想成为和福泽之主一样的伟大至高……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我决不允许！我决不允许———” 面对疯狂的l，许愿眼都没抬，只是轻飘飘地摇了摇手指：“你们找寻那么多年，也没有找到福泽白象的任何踪迹，另外几枚硬币恐怕都在你们的尝试里被损毁了吧？” 许愿露出讥讽的表情：“否则你们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来和我这个五年前被扔到许愿湖里的废弃品合作，虽然嘴上说着助我成神，但是你们心里究竟想着什么我闭上眼都知道，无非就是想要通过我唤回福泽白象罢了。” 他摇摇头，看上去真的在为l感到惋惜：“可惜啊可惜，你们的神明彻底抛弃了你们，就像五年前你们将我抛弃在无人问津的许愿湖底一样。” 他没有操控一旁血水凝聚而成，微微低下头，以一种极为臣服的姿态俯在他身边的愿虫，只是很随意的一句话，就让l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我可是那位神明留下的唯一痕迹，如果我消失了，你们可就永远失去了福泽白象留下的最后痕迹了。” “福泽之主当年让你沐浴他的福泽就是错误。” l硬生生控制住自己的动作，手中的风刃在空中悬停，终究是没能释放出去。 “别这样，我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只是在地下城中诞生而已。佳妮特小姐，杜流先生，不要用那种表情看着我，因为新的裂缝神明的诞生，导致绯色地下城中的所有人都死去了，这并非我的本意。但是我的诞生也是因为感受到了柏真的强烈愿望，想要帮助更多人实现他们的愿望。” 第128章 许愿十分诚恳地看向佳妮特，好像试图递出自己的诚意：“为什么我们一定要为敌呢？佳妮特小姐，如果你们猎人司成为我的帮手，与**孕育的那些裂缝神明不同，我是可以成为人类的帮手的。” 他再次露出了那种完全称得上天真孩童一样无辜的表情，不知道说了什么，其中的两个字飘落在地下城鬼哭般的风声中，无论江传安多么认真仔细地试图去听，也无法听清。 佳妮特意识到自己的手在抖，心口一阵无法形容的憔悴涌上心头——这个新诞生的，即将成为裂缝神明的意识体，真的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五年前那些高中生和那些为了拯救而牺牲的猎人们，只不过是他诞生必要的代价而已，在他眼里，猎人司应该完全不在意这些代价才对。 在江传安的注视中，佳妮特抬起头，火红的长发倾泻而下，像是蓝白病号服上燃烧的火焰路径：“我一共知道你实现的三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是柏真，他希望拥有一个温暖的家庭，你用愿虫构造出虚幻的人类，亲自下场欺骗了他。” “第二个愿望是那些被倾如血池的高中生们，他们想要觉醒成为猎人，在分流考试中取得一个好成绩，你却让他们变成了孕育血茧的土壤，变成了地下城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佳妮特的声音虽然颤抖但坚定，她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积攒力量。 “第三个愿望是五年前我的一位队员，她希望成功攻克这座地下城，希望我们救下的那个女孩可以好好地活下来，但你却把傀儡丝植入她的身体，让她的尸体活过来后，变成了以你马首是瞻的所谓‘代言人’……” 佳妮特没有看朱绯，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傻，很快想明白了这段话背后隐藏的可怖真相。 “你明明知道，你的愿望，究竟要以多惨重的代价来换取。” “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嘛，我知道你们猎人司重视生命，重视虚幻的东西，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总要有取舍。” 许愿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冷，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 “既然你不同意，那就不要怪我强行把你吃掉，得到你的预言能力了……要知道，这样奇妙的能力，对于一个新生的神明来说，可太美味了。” “你不会得逞的。” 佳妮特突然笑了，地下城中的夜风与巨大愿虫挥舞虫镰扬起的气流将她火红的长发吹起，她露出了五年前那样张扬自信的表情，仿佛从未被【绯色】打倒，被渔翁得利的垃圾场打倒。 “我其实早就看不见未来了，我现在的能力是注视而非预言，就连注视都是十三年前帮助我觉醒能力的那位老师所给予的额外能力，只能使用三次，现在我的早就用完了那珍贵的三次机会，再也看不到什么未来了。” 佳妮特张扬地笑了起来。 “我是荆棘的魔女，不是预言的魔女。所以不论你想要预言来做些什么，你注定不会得偿所愿的。” 在女人斩钉截铁的宣判的下一秒，秦筝背后扬起一道耀眼的火光，一道狰狞的，边缘完全由秦筝精神力支撑的地下城裂缝出现在他的身后，在众人对话时一直默默站在最后没有开口的秦筝猛地挥起自己的巨大重剑，在佳妮特带来的空间系地下城道具的帮助下划开了一条正在形成的细小裂缝。 一位真正的神明即使还未褪去神茧也是s级的强度，根本不是他们几个人可以彻底绞杀的，佳妮特虽然想结束这一切，但是却也没忘记带来可以带走无关人员的空间系地下城道具，她在赶到现场的第一时间，就将自己带来的空间系地下城道具交给了精神力相对而言最充足，状态最好的秦筝手里。 “呼，拖延的时间足够真是太好了。” 柏真长松一口气，拨开自己染了血渍的刘海，露出一张让许愿第一次产生看不懂的恐慌情绪的干净笑脸。 他和佳妮特刚刚与许愿的周旋，其实全都是为了帮助秦筝打开地下城传送的缝隙拖延时间。 这条裂缝只要正在开裂就不会停止，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他们就能离开这里，至少把最不应该被卷进来的柏真送出去。 “你们……还真是执迷不悟啊。” 许愿的表情在意识到他们的意图后变得极度危险，他猛地抬起手，巨大的愿虫在他身后发出一声撕裂的愤怒吼叫，s级甚至更高的威压压下，让人无法呼吸。 “来不及了，柏真！你先走！” 血潮翻涌之中，佳妮特再次撑起了黑色荆棘，她回头大喊，随后义无反顾地冲向了与裂缝相反的方向。 第053章 兄弟送你最后的生日礼物 “姐姐！你又是这样！自顾自的决定好了一切！” 秦筝气的跺脚,他想起五年前在【绯色】地下城姐姐也是这样，自顾自地安排好了一切，自己却坠入垃圾场的陷阱,红发少年咬牙切齿，想要去拦人，但是佳妮特说一不二，红色的长发在身后像流水一样散开,堪堪拂过秦筝的指尖。 秦筝想要去拉住她，五年的光阴如流水般在指尖与佳妮特的长发一起流淌而逝,当年无能为力只能坐在防御球道具里哭着拍打玻璃球壁的男孩似乎与现在已经成长为a级猎人的少年重合,那么多年那么多的颠沛流离过去了,即使曾经一手追捕绞杀了福泽会的主体势力，掀翻了垃圾场的实验室，但是在面对姐姐的时候,他好像依旧是那个无能为力的孩子。 第129章 什么都做不到，只能一次又一次亲眼看着姐姐再次离他而去。 【许下愿望吧,可怜的年轻猎人。】 有声音在耳边不断回荡。 【只要你向新生的神明许下愿望,你的姐姐就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离开了。】 燃烧的火焰火势猛然增大，甚至有几分不择手段不分敌我的趋势。 “秦筝！清醒点！” 江传安连忙上前,艰难地用精神屏障抵御住秦筝汹涌澎湃的火焰,他咬牙向着浴火的猎犬移动几步，但a级猎人暴动前兆的火焰实在是过于热烈,即使有着精神屏障的保护,也依旧撩焦了他的衣角。 即使如此，江传安依旧一边护住柏真,一边挣扎着分出手，猛地伸到火焰中,不顾自己的手指在撤去精神屏障的一瞬间被灼伤，死死拉住了秦筝的手臂。 随着肢体接触，月光般流转的精神力猛地上前，彻底环绕在秦筝周围形成一个可以暂时隔绝各种精神攻击的屏障月环，红发少年恍惚的神情终于冷静下来，他怔怔地看了咬紧牙关死死坚持的江传安一眼，迅速反应了过来，看向许愿的火红眸中森然可怖，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非人恶犬。 “又是你这家伙……肆意翻阅别人的内心，还真是卑劣无耻！” 许愿毫不在意少年愤怒的目光，反而相当自豪得意地点了点头。 “精神系就是这样的，我明明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不去使用？精神力技能从不分卑劣无耻，这只是一种神明的手段而已。” 许愿站在巨大的虫体前，眼周已经开始生长出愿虫一样的虹色诡异花纹，妖冶无比，逐渐变成了与几天前那个沉稳古板的商务精英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样子。 “承认吧，孩子，那明明就是你心底的愿望……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去实现呢？你的天资真的很好，如果愿意成为我的新教团的高层成员，也许我会善解人意地让你付出更少的代价兑换这个愿望呢。” 许愿笑嘻嘻的看着秦筝，那目光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胡闹的孩子。 秦筝再也按耐不住自己情绪，猛地从火焰中拔出重剑，他深深地看了江传安一眼，柔和了视线低声道了句抱歉，随即整个人化作一团流火，追逐着佳妮特的身影，和她一起并肩而立，对抗着那些满溶洞扭曲的血水触手。 “胡说八道！江先生也是精神系，他就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随便侵犯别人的隐私，还利用别人的愿望那么美好的东西做出那种扭曲的怪物！” 秦筝一重剑砍断数条巨大愿虫上延伸的血水触手，在半空中借着佳妮特适时而来的黑色荆棘借力，向着许愿的方向大喊。 “还真是多谢你夸奖啊……” 江传安嘴角抽了抽，露出无奈的神情，拉着柏真后退好几步，躲开了秦筝因为打的过于放开而从天落下的火雨。 “更何况……我怎么可能还和五年前一样，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这也太不符合我的性格了！你影响的角度也选的合情合理点！” 秦筝又推开了一条来自高空的血红触手，佳妮特正在架起荆棘和许愿背后的巨大虫体战斗，整个人坐在不断眨眼的眼球上躲避着那些血红水体凝聚而成的触手，无意间将它们一一调向秦筝的方向，为红发少年提供了不少落脚点。 “就是啊，新生的意识体。” 佳妮特翻身随着眼球在空中悬了一圈，再次轻飘飘地躲过了巨大愿虫的攻击，轻声道。 “我的弟弟，现在已经是a级猎人了，不再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孩子了。” “我现在已经是a级猎人了，不再是那个需要姐姐保护的孩子了！” 秦筝大喊一声，与佳妮特异口同声的同时撑着重剑从天而降，他在江传安精神屏障的帮助下暂时摆脱了许愿s级威压的限制，猛地向他挥出了剑。 火焰在少年的身后凝聚成一只巨大的三头恶犬，向着许愿身后的虫体干净利索地咬下，在愿虫湖水组成的身体上蒸发出一个巨大的口子。 秦筝本人也借机冲到了许愿身前，却见许愿本人不躲不闪，居然还心情很好地抬头看向那只被咬出一道巨大缺口的愿虫，向着江传安感慨道：“哇塞，你家小狗的牙齿还挺齐的，养的不错。” 江传安感觉此刻的自己在漫画的新更新中，额角一定流下了黑线：“……慎言，慎言。” “哦对了，柏真，我亲爱的弟弟，如果你实在不习惯的话，那么我也能把爸爸妈妈再从愿虫的形态变回来。” 许愿完全没把江传安的告诫放在心上，他甚至尚有余力地看向了柏真，嘴里说着人类完全不能理解的话。 柏真冷声讽刺：“我会亲自查清楚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的，不需要你再殚精竭虑控制虫子……” “你是在担心哥哥吗？没关系，这对我来说相当简单，不用担心……” 自信到一种诡异地步的许愿还没来得及说完，秦筝的重剑已经毫不留情地砍到了他的身上，柏真整个人抖了抖，却见预想中的血肉模糊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许愿依旧安安稳稳地站在原地，只是被重剑划过的地方蜿蜒成了血水，流淌在半空中悬停。 许愿身体的其他部分依旧好好地立在那里，但是被攻击到的位置却像是有着自我意识一样，自动回复了原样。 【“银月的海燕·瞬间预知”技能已开启。】 时间仿佛在一刻变得很慢很慢，许愿轻轻挥了挥手，江传安瞳孔微缩，眼中月光一闪而过，技能察觉到危险自动开启，下一秒，他调动力量加厚了秦筝身上的月轮屏障。 第130章 几乎是一瞬间，时间仿佛都被刻意放慢，没有人看清许愿做了什么，只见红发的少年直接飞了出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在空中翻转，直到佳妮特用眼球组成的网拦住他的移动，才重重落在眼球之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秦筝！” 江传安几人担忧大喊，佳妮特顾不得对付那只愿虫，连忙坐在眼球上飞向秦筝，好在秦筝虽然因为许愿的攻击被划出了一身血口子，但是大多都是皮肉伤，红发少年还能站在眼球上恶狠狠地瞪着许愿，状态还没有太过糟糕。 “哎呀，不好意思，忘记了你也算是我的潜在校友，多少要手下留情的。” 许愿看着被佳妮特扶起来的秦筝，笑的很开心。 不过他很快就像是对玩具失去兴趣的小孩子一样，看向了另一边的杜流和l。 “l先生，快把那枚蕴含着白象前辈力量的硬币交给我吧，它一定在你身上。” 许愿想着l伸出了手，呢喃着的呓语同时在l的耳边响起，那是a级猎人也无法对抗的精神影响。 【许下你的愿望吧，只要你许下愿望，以那枚福泽硬币作为报酬，你的神明会被复活的。】 许愿伸出了手，但他却也在同时蹙了眉。 出乎意料的，刚刚猎人司公认的高天资王牌猎人秦筝都险些迷失在了许愿的精神影响中，但是面前按理说精神孤岛早就在崩溃边缘的l却对那些诱导性的话语完全无动于衷，他嘴角甚至勾起了堪称癫狂的笑容。 “是啊，我这里确实有一枚你的同类，福泽白象亲手注入力量的五枚硬币之一……” 他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但是，愚蠢的死物，我怎么可能把那东西给你？！” l手腕一转，那枚刚刚在唤醒血池时无比闪烁的虹光福泽硬币就在他的掌心安静悬浮着，许愿见状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却见下一秒，l直接将那枚硬币握在手心，看向了柏真。 “小学霸，我这里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l还是林风的模样，寸头少年拉下了自己的斗篷，就像是之前在高中校园里一样，笑嘻嘻地看向了柏真。 只不过，那样的笑容中再也不见属于林风的笑意，只有某种柏真无法理解的癫狂。 他深深地看了柏真一眼，随后戴正了自己之前移到脑侧的白象面具，杜流眸色一暗，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学生再次变成了那个五年前那个对【绯色】进行试验的罪魁祸首。 “感谢我吧兄弟！今年的生日礼物不是还没给你吗？我送你今年的生日礼物——曾经承诺过你的！可以保护自己，自己走下去的力量！觉醒成为猎人吧！然后不要再被任何人欺骗了，走下去，自己去寻找自己父母的真相吧！” 他大笑着，周围环绕的风刃一瞬间波动出难以名状的色彩，硬币上泛起的虹光在空间中随着风折叠出海市蜃楼般的光色。 许愿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你发什么疯？你这具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福泽白象的力量，你用那枚硬币把刚刚交给我的福泽力量收回去，又能放到哪里？” l的目的本来是借助福泽白象留下的硬币占据许愿的神茧将他的神明复活，但是没想到许愿却借助这份力量拼上了登神的最后一块拼图，开始了化茧。 在他眼里，许愿的行为完全是对于福泽白象的亵渎，他不能忍受对方再使用任何一丁点白象的力量。 “当然有地方了……” l毫不犹豫地握掌，许愿身后的巨大虫体开始因为福泽白象力量的离开而剧烈颤抖，无数虹光从血池中延伸而出，就连溶洞之上的血茧也发出了阵阵呻吟。 “这里不还有一个人，不是猎人吗？” 福泽白象犹如彩虹般的力量环绕在l的身边，被所信仰神明的力量环绕，他嘴角第一次露出了堪称温柔的笑意。 “你是说那个小子？他甚至还没有觉醒，你就算把力量交给他，也只会害死他。” 许愿听到这里神情都放松了不少，他看着l，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了，明明我们都如此憧憬着福泽白象，你最终却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我可怜的弟弟死掉之后这份力量还是会重归于我，不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吗？” 的确有通过精神力诱导猎人觉醒的方法，而且这也是猎人司在极端情况下强制觉醒猎人技能的原理之一，因为猎人体质与恢复力普遍高于普通人，这种方法甚至是临床医学上的一种救人方式，但是正常情况下这种方式对人体的伤害过大，所以猎人司一直没有普及。 将流泻出的福泽白象的力量用来给柏真构筑觉醒的精神力诱导环境的确是一种不让这些力量为许愿所用的办法，但是柏真的人类身体根本受不了神明级精神力的冲击，最后那些属于福泽白象的力量以及那枚硬币依旧会在许愿死后流散到地下城中，成为许愿的一部分。 最后的结果没有丝毫差异，许愿摇了摇头：“没想到你聪明一世，最后却疯成了这副样子。” “别这样说，现在听到你的声音都让我感到恶心。” l冷声打断了许愿的声音，他没再搭理虽然口口声声说着“我的弟弟”，但是依旧站在原地好像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喜闻乐见的许愿，反而向着柏真的方向奋力走了几步。 l的声音被风吹到柏真的耳畔，他看到l的白象面具因为虹光的闪烁而裂出道道痕迹，露出下面那张依旧稚嫩如他一般年龄的脸庞。 第131章 “给你个忠告，可怜的兄弟，如果可以的话……柏真，不要信任任何裂缝神明……除了福泽白象，其他裂缝神明都如许愿一样疯狂，信仰了他们，你就不再是你了……” l的声音很轻很轻，他向着柏真笑了笑，恍惚最后时刻变回了林风。 那个和他一同在实验高中刷卷子，翻墙逃课，被老师训的林风。 l没有犹豫眷恋些什么，话音刚落，他便伸手在虚空中握住一把风刃，猛地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林风！你疯了！你要干什么？！” 柏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向着l冲了过去，江传安根本拦不住突然暴起的少年，只来得及给他加了好几层精神屏障，把自己累的脸色苍白。 “这一个一个的……” 江传安疲惫地看着到处乱跑的柏真和秦筝，长叹一口气，心道自己果然就是来给这些角色们当保姆的，随即认命般追了过去。 “抱歉……但是我必须过去……” 虽然知道那是l，是危险的福泽会高层，甚至是全球通缉的24位字母教徒之一，但是他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在看到林风想要自杀时的担忧与身体的条件反射。 因为那是林风啊，是在别人口中“最轻松”的学生岁月，唯一愿意与他分享彼此世界，唯一愿意在他心情很差的时候逗他笑而不是说他故作矫情的人。 是唯一能在昏暗灯光晚自习课堂上，可以彼此笑着对视一眼，低下头继续追逐自己笔尖上未来的同伴。 那是他整整五年的好朋友啊！ 所以江先生，很抱歉。 柏真心里道着歉，他不知道自己从何处爆发出了如此可怕的力量，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已经急步上前，猛地拉住了林风想要刺穿心脏的手臂：“不是必须要牺牲，才能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的！虽然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是你争取一下，活下来啊！明明你刚刚的话根本不是像是真正疯狂的人说出来的———” 林风深深地看了柏真一眼，福泽白象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肆虐，即使他有着福泽白象的信徒标记，也无法经受一位神明遗留下来的力量。 他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也好想和你在一起啊……可是做不到啊。我的……朋友。” 柏真微微一怔，在那一瞬间，林风笑了笑，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毫不犹豫地用风刃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左胸第四根肋骨里一寸，不偏不倚，正是急救课上，柏真记了无数遍的心脏知识点。 明明之前这家伙根本背不过急救课的任何知识的。 鲜红的血溅射在他的脸上，周围的风声与呐喊声好像都听不到了，柏真呆呆地看着在他面前刺穿自己身体的林风，眼底被一片血色蒙住。 那是父母变成愿虫的绯红，是许愿的绯红，是佳妮特和秦筝的发，是流淌的鲜血。 无数种无数种绯红在他的眼底聚集，他固执的想要去扶起林风，却被身体正在崩裂的白象信徒一把拍开手。 “主啊……如果您还能听到我的话……请回复我吧……” “我以我的鲜血为献给您的祭品，我的精神孤岛作为您的祭礼……” “让柏真，觉醒猎人技能，调动真正属于他的力量吧。” 林风颤抖的手指努力地向前拖曳着他的身体，他勉强撑起自己的头，向着【特雷维】地下城不见天日的绯红天空望去，好像这样，就能再次看到那一抹划过天穹的虹彩，那一抹独属于白象的奇迹。 绘有白象的旋转虹色图案以林风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整个【特雷维】地下城都开始颤抖，像是大地正在开裂。 虹色的光环绕在柏真的身畔，一道彩虹从遥远的天穹缓缓散下，少年的身影顷刻被吞噬在彩虹中心，变成一道虚幻的影子。 许愿终于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想要冲过去阻止那些虹彩，却被拥有白象力量的信众标志挡在了外面。 信众以血肉精神为祭，可以换得裂缝神明的神启与力量，这是裂缝神明教团都知道的常识，也是裂缝神明教团总是作恶多端的缘由。 但是……一个死掉的神，居然也能回应这份祭祀的请求吗？ 许愿难以置信地想。 “咔嚓。” 轻微的，并不引人注意的碎裂声在空间中响起，林风的身体因为巨大的能量波动彻底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的虹光，在最后时刻，他的眼睛死死凝固在那片虹光中，不知在看那片虹光，还是虹光深处的少年。 “可惜啊……我主白象……我终究是，无法唤醒你了。” 林风在彻底崩塌前叹息道，声音虚弱到几不可闻：“但是没关系……福泽会不会放弃……我们会一个一个地与死亡战斗，直到将您重新带回这个世界……” 他想要去笑，想要低下头忏悔，最终却只是化为了一阵流浪的风，挟着虹光，成为柏真觉醒猎人技能的力量。 江传安因为虹光无法再进一步，他深深地看了眼被虹色包围的少年，叹了口气。 又是一个a级猎人。 他感受到了其中强大的，正在形成的，属于柏真的陌生精神力，和另一道，已经暗中做好准备的力量。 那是银月的气息。 江传安眯了眯眼睛，在t314列出的名单里，柏真确实是在未觉醒猎人一栏中的角色，这也是他一直没有想办法把他排斥出主线，甚至带着柏真一个高中生进入地下城深处的原因之一。 第132章 第054章 诛绯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和这个继承了福泽白象力量的家伙，一起变成我成神之后最初的祭品吧。” 许愿遗憾地摇了摇头,在他的视角看来，他为了实现柏真的愿望，也算是当了这个孩子的大哥好几年，看着柏真一直长大,可惜柏真最后还是没有选择他。 明明他已经为柏真设计好了这一生全部的步骤，明明按他所说的去做会轻松很多,但刚刚柏真却在明知道l与他势不两立的情况下,还是冲到了l的身边,握住了那个迂腐不懂变通的福泽白象信徒的手。 许愿垂下眼眸，他不再留手，整个【特雷维】地下城因为白象力量的冲击开始摇摇晃晃,血红的潮水声在溶洞边响彻，一层薄薄的血水已经从石门外溢出———很显然,许愿撤去了那股支撑着血色湖水的力量,刚刚被分立在石门两侧的湖水此刻正以一种均匀的速度缓缓渗入这座高大但地势低矮的溶洞。 许愿身后的巨大愿虫随着血红湖水的流入身形越来越庞大，剧烈晃动的溶洞中,血红湖水纠缠而成的长绳挂在了整个溶洞深处,佳妮特和秦筝被迫落在了地上，荆棘与火焰摧毁水绳的速度根本追不上水绳自动回复的速度。 “别碰到那些水！” 江传安因为行动速度完全比不上在场满地乱窜的猎人们,即使有精神屏障的防护,也依旧被水流擦过了肩膀，潮湿的冰凉液体像是光柱一样仿若无物地穿过了他的身体,那一瞬间，无数人的愿望在耳畔回响,像是嘈杂的，交叠在一起的老唱片呓语。 【想活下去……想活下去……为什么死的偏偏是我们……】 【为什么我还没有觉醒成为猎人，难道我这辈子真的只能当面对地下城怪物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人了吗？那我这么努力的学习又算什么？】 【不行……绝对不行，孩子必须考上猎人学院，只要考上猎人学院，生活就会好起来了，我们就不用再害怕地下城了！】 …… 无数曾经在许愿湖许下的心愿层层叠叠地在耳边响起，江传安凭借自己l级的精神孤岛强度只是恍惚了一刻，但是佳妮特和秦筝的精神抗性都不太高，已经陷入了迷茫之中，在水绳之间摇摇欲坠。 他咬了咬牙，指尖燃起被点亮的月光火柴，刚想靠自己差劲的体能一步步移到他们身边，就被另一条冰凉柔软的有力水绳环住了腰。 “你要到他们身边吗？我送你过去。” 杜流脸上手上全是被林风割出来的血口子，此刻整个人狼狈的要命，但是身形依旧站得笔直。 五年期待着想要杀掉的仇人在自己面前变成了一团虹光彻底死去，可杜流心中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畅快，甚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 五年的执着就这样消失在了他的眼前，l曾是他在福泽会的上级，曾是他最信任的班长，曾是他的学生，他们纠缠了太多时间，恨意虽然鲜明，但是没人能对那种孤注一掷的信仰毫不动容。 福泽白象……究竟是什么样的神明，可以让人疯狂到这种地步？ 杜流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无论如何，l现在已经死了，他多年的夙愿已经达成。 杜流用水流凝结成绳，一把捞起同样狼狈的江传安，在纵横交错的血绳之间找准了缝隙。 突袭型猎人的速度是高一级别的强攻型猎人也无法与之相比的，杜流的动态视力极为可怕，只是须臾之间就找到了血绳之间的漏洞，几个跳跃，便半抱着江传安，移动到了佳妮特和秦筝的身边。 “多谢！再往左边一点！” 江传安拍了拍杜流的肩膀，后者没有说话，却在剧烈的晃动与血绳的扭曲中稳稳地落在了佳妮特与秦筝之间偏左的位置。 江传安眼疾手快地两手搭在了佳妮特和秦筝的肩膀上，蜿蜒的月光触手向前拉住了两人的腰部，精神疏导瞬间开始，杜流松开手，将江传安往两人的方向一送，转身拔出匕首，水波在半空中荡出了一片虚幻的水盾，将随着他们而来的血绳干脆利索地挡住。 “螳臂挡车。” 许愿不屑地哼了一声，已经站在他身边的朱绯恭敬地点头呼应。 溶洞中随着湖水的涌入，血茧纷纷开始摇晃，角度完全逆着地下城已经变得越来越轻微的晃动而摇晃。 湖水迅速升涨，直接在溶洞地表覆盖了薄薄一层，许愿的能力是几近于成为裂缝神神明的精神系，对于佳妮特和秦筝的针对性实在是太强，如果江传安不是唯一能与裂缝神明相对抗的l级精神猎人，除了被虹光自动保护着的柏真，恐怕他也无法在无处不在的血绳中救下佳妮特和秦筝。 那些血绳水流中满是来自于无数曾经怀着对于某件事恳切希望的，想要实现愿望的人的呓语，即使是江传安在聆听到的那一瞬间都险些失神，坠入无尽呓语的混乱中。 恢复过来的秦筝与佳妮特脸色都很难看，如果让许愿真的成为神，离开这座地下城，那么这些曾经在许愿湖许过愿望的人，绝对也会变成石门外湖边那些恶心的愿虫。 而青浦市的民众们，绝对无法对抗这种诡异的呢喃。 以江平为代表的猎人司支援队伍还在外面努力寻找缝隙，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止许愿，青浦市似乎即将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这样的局面，我真的是想不到你们要如何破解啊。” 第133章 许愿轻轻地摇了摇头：“可惜，既然你们都不识抬举，那就成为我成神前最关键的养料吧。” 他扬起手，身后的巨大虫体同时扬起镰肢。 湖畔等待的愿虫被齐齐卷入水中，顺着流淌的湖水一起流向石门的方向。血水带着这片许愿湖聆听过的，所有人的愿望一起流向许愿，他笑着等待着自己成神的最后时刻，就连下方那个曾经在五年前挫败他第一次成神计划的佳妮特都顺眼了不少。 无所谓，毕竟再过几分钟，他们都将成为他，成为一位崭新的裂缝神明的一部分，与他一起登临神位。 许愿想，从这点来看，他可真是最仁慈的裂缝神明。 即使因为诞生时间过于短暂而对世事少有了解，但许愿知道，这种时刻，是应该放肆大笑的时刻。 可他的笑容却在脸上凝固了。 “刷———！” 在那些愿虫血水的能力正在以汹涌澎湃之势冲向自己身后的巨大“神躯”时，无数血红的荼靡在已经被一片血池淹没的溶洞中肆意生长，花枝妖娆地吸收着那些蕴含着愿望的水流，很快就将已经显著提升的血水水位变得低了不少。 “你……快停下！停下！” 许愿难以置信地怒视向那些花枝的源头，只见刚刚还在恭恭敬敬的朱绯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干脆利索地平抬双手，无数的花枝在她的精神力下蓬勃生长，逆转了那些来自地下城和血茧的力量，阻断了许愿成神的最后关键一步。 “你居然会背叛我，明明是我实现了你的愿望，就连现在的你本身也不过是我手下的一只愿虫，如果不是你拥有着精神系的技能天赋，最适合当我的代理人，你早就死在五年前了！” 许愿愤怒地向朱绯吼着，咬牙切齿。 “你怎么能背叛我！” “……我从来不是因为你而诞生的，何言背叛？” 朱绯露出了一个嫌恶的表情，好像看到许愿这件事本身都让她恶心到作呕。 她还记得五年前那令人绝望的画面，在湖水中被同学们接力救下，看着一个个平日里互相帮助前进的同学们被血湖中的漩涡卷入湖泊深处，她几乎丧失了求生意志，软弱的身体在支撑自己爬出湖面之后就再也动弹不得，被佳妮特温柔地握住双手，抱在怀中救起。 可是垃圾场的苍蝇们与地下城的主人合作，一起将保护着她的猎人队伍绞杀，佳妮特也被垃圾场的人带走，而没有价值的她像是垃圾一样，被遗弃在即将崩塌的地下城边缘、距离地下城的缝隙只有一步之遥，却再也无法移动。 在意识朦胧的现实与虚幻的交界中，那时候还是杜鹃的少女抬头看到了许愿的身影。 少年穿着那身熟悉的蓝白校服，站在沙土之上，干净清爽，与她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愿……你为什么没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杜鹃喃喃地看着那个少年的样子，悲哀又虚弱地叹息一声。 “我是死去的裂缝神明福泽白象，把玩过的五枚福泽硬币之一……我是一枚，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硬币。” 穿着校服，却犹如神明的许愿低头，嘴角浅浅勾起一个僵硬的，好像刚刚学会的伪人般的笑，看向倒在地上的少女。 “你想要活下去吗？杜鹃。” “原来都是你……” 面对许愿那和刚刚地下城中询问愿望的声音如出一辙的淡然语气，杜鹃勾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她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真正的罪魁祸首，【绯色】地下城的主人，究竟是谁。 “你想要活下去吗？成为我的代言人怎么样？” 许愿很有耐心，他甚至蹲下来单手撑着头，笑眯眯地，干净不染纤尘地，高高在上地，俯瞰着杜鹃。 “你拥有未觉醒的精神系猎人技能，会是我很好很合适的代言人。所以要不要活下来？” 杜鹃看着许愿，艰难地咧开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当然要活下来了。” “你答应了？真好，那你就……成为我的同伴，成为一只虫子活下去吧……作为一个与我不可分割的裂缝怪物，活下去吧。” 五年前的许愿很开心地笑了，他看着少女的身体慢慢变凉，直到眼神中的光彩彻底消失，在致命伤势的失血中成为一具尸体。 然后，将她变成了一只活着的，裂缝怪物。 这就是为什么她明明是自己，相貌却发生了细微的改变的原因，在成为裂缝怪物愿虫之后，她已经借用愿望的力量很努力很努力地将自己的相貌捏的和原来一样了，可是记忆中的自己终究还是有着偏差。 这样的自己，就算自称杜鹃，也不会被哥哥相信吧？ 五年前的许愿笑着，五年后的朱绯也在此刻笑了起来，她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整个人笑的前仰后合，在花枝的簇拥下乱颤。 “更正你的错误认知。” 朱绯加大了精神力的输出功率，许愿为了方便她行事而交给他的地下城权能此刻全部变成了切割那些愿望的利器，变成了阻止许愿最后成为神明的，近在咫尺的高山。 “我一直到现在的生命，都是那些牺牲的猎人们给我的。” 朱绯的双眸血红更甚，她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去看佳妮特的方向，五年前那些一个个挡在她身前，为了让她可以活下来，从地下城离开，去面对她本来就拥有的美好未来的官方猎人们在记忆中的她眼前一个个死去。 第134章 她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怒意。 “我要活下去，不是因为我不想死。而是因为我有血债，需要你们这些恶心的地下城怪物偿还！” “……你只是我手中一把好用的武器，没想到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许愿的表情因为他眼中接二连三的“背叛”变得很恐怖，但是朱绯对此并不在意，她轻笑一声，像是没看到许愿难看的脸色一样，讽刺道：“是啊，我是一把武器……不过保养一把武器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就是用它杀掉你们这些被摧毁神志的疯子！” 她想起五年前因为许愿的刻意操作，而倒在距离地下城裂缝出口近在咫尺的自己，那时候的杜鹃满心满意都是一个没有力气再说出口，但足够强烈的想法：要是我可以把自己炼成鬼好了……鬼是不怕猎人的，也不怕地下城。 你不是听得到愿望吗？如果你这个精神系的怪物，真的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话，那就让我这个早就死了的亡灵来亲手杀了你吧！ 朱绯笑着看向许愿，血红的湖水在她的脸侧落下，像是一行行跨越五年时光，终于流下来的血泪。 “一个人的仇恨是足够跨越时间与空间的，我会杀了你。” “杀了我？就你？不，你会先死在这里的。” 许愿冷哼一声，冷冷地看着朱绯：“既然是没用了的家伙，全部清理干净就好。” 身后的愿虫神躯同步地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情绪，挥起镰肢向着朱绯砍去。 但是那厚重的镰刀一样的节肢，最终还是没能落在被花枝簇拥的少女身上。 “我怎么可能让你……在我面前，再伤害她一次？” 枯枝权杖和巨大节肢摩擦，发出金属般的铿锵之声。 红色的长发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般翩然，佳妮特看着与许愿对峙的朱绯，在最后关头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 五年前因为垃圾场的插足，她没能护住这个孩子，五年后，她绝不会允许朱绯在自己的面前再次出事。 看着与五年前没有任何变化，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可怕灾难，都一直一直护在她身前，只是那身优雅的黑色长裙变成了蓝白病号服的佳妮特，刚刚还巧言善辩的朱绯顿时失去了发声的能力，怔怔地看着佳妮特飘起的红发，骤然红了眼眶。 她还记得五年前的【绯色】地下城里，佳妮特也是如此毫不犹豫，且斩钉截铁地站在她的身边， “我要杀了它，我要杀了它——” 时光回溯般的记忆深处，被优雅的魔女从湖中捞起的少女在度过最初的惊慌后，绝望地拉紧魔女黑色的裙摆，大声悲痛地哭着。 “我要杀了这座地下城的主人……我要我的同学们回来啊———！” 魔女的手臂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像是长姐般温柔悲悯，她没有痛斥她的不切实际，只是难过地呢喃道。 “复仇是需要鲜血的，杜鹃，你是个好孩子，我希望你有一个很好的未来，所以报仇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我会替你们报仇的。让那些地下城怪物……付出应有的代价。” 交给我吧，只是这样简单的四个字，似乎就可以一瞬间撕毁杜鹃好不容易构筑起的坚强。 本以为无法得救的她，在绝望的湖泊中挣扎的她，被佳妮特姐姐救下来了……被她的同学一寸寸守护着……像是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恶鬼，因为有他们的手，他们的希望，才能再次树立起支撑自己的人性锚点，从地狱中归来，继续活着。 还有哥哥，为了寻找她，被福泽会威胁，这个世界上她唯一可以互相支撑的亲人。 正是为了他们，为了他们，朱绯才能在眼睁睁地看着同学们被卷入漩涡，保护自己的猎人小队全军覆没，发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的同学后，依旧能咬牙切齿地从地狱里爬出来。 哪怕代价是变成裂缝怪物。 “朱绯……真的只能这样做吗？” 【特雷维】地下城的地下溶洞深处，佳妮特在与愿虫战斗的空隙中，找准时机担忧地看了朱绯一眼。 她没有开口，只是那双与周围血色完全不同的火红双眸中，已经满是那句问语与担忧。 记忆骤然被打断抽离，朱绯露出了自从她出现以来第一个温柔的笑容，她向着佳妮特轻轻地摇了摇头：“佳妮特姐姐，当一个人的命是无数人换来的时候，她就失去死亡的资格了。” “更何况……我当初是许下了愿望，所以现在才能勉强以一具尸体的身份活着……既然愿望得到了实现，现在也是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佳妮特深深地看了被花枝簇拥的少女一眼，叹息一声。 “对不起……还是做了，让你难过的事情。不被你们认可的事情……但是只要能向垃圾场复仇，能杀掉你们拼死也要杀掉的【新神】，能将青浦市的所有裂缝教团清除干净，那么不择手段，那我即使坠入十八层地狱，也是值得的。”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一具活着的，被许愿强行复活的尸体，如果许愿在这里被杀死，她必定也会消散离开。 由她来执行对于这位“新神”的审判，这已经是代价最小的选择了。 巨大的眼球在朱绯的身侧微微颤抖，佳妮特读懂了朱绯最后的未尽之言，她露出一个悲哀又洒脱的笑容，手中的枯枝生长出荆棘，将朱绯周围环绕保护起来。 第135章 “没关系，我来陪着你。” 朱绯笑着看向了自己身边盛放的荼靡，在她最后迈步的前一秒，她看到了低垂着头，最终还是没有向她伸手的，与血绳交战在一起的杜流。 对不起啊，哥哥，不是故意不和你相认的，可是她现在已经是裂缝怪物，已经来不及证明了……她甚至没法证明她是杜鹃。 羽化成功的愿虫有着拟态的作用，可以伪造成许过愿望的任何人。而属于杜鹃的最好的结果就是死在五年前的【绯色】地下城。 直到最后，朱绯也没有打算告诉杜流他真正的名字，杜流对此心知肚明，并没有追问，他们只是不着痕迹地与彼此对视一眼，有些东西不用去说，就是最好的告别。 “你活着，我也活着，这就足够了哥哥，甚至你活着，我死了，那样也足够了。” 朱绯没有再看身后战斗的兄长一眼，好像再多看一眼，她就无法再坚强地下定决心，决意让自己永远消失了。 朱绯看向自己的四肢，她的脚下有越来越巨大的红色荼靡花朵轻轻绽放。 朱绯，亦是诛【绯】。她将接下朱绯的意志，亲手毁掉这座被白象利用的许愿池。 “我的复仇永不熄灭，甚至连血，在绯色面前，都是暗淡的。” 朱绯大笑着，一字一顿地宣判道，她直起身，身后蜿蜒的枝条弥漫盛开，将许愿的积攒的五年的愿望全部吸收到自己的技能外显荼靡花枝中。 绯红的花瓣环绕在溶洞的每一寸角落，落下偏偏落霞般的血色，与那些血红的许愿湖水融为一体。 朱绯的脸上逐渐出现了和l一模一样裂开的缝隙，那是□□无法支撑内部能量而产生的能量皲裂，只不过与l不同，她并不信仰福泽白象，于是裂开的地方没有任何漂亮的虹光闪烁，只有一个个扭曲的虫肢，蠕动着想要在她的体内爬出。 这就是她现在的本质啊。 朱绯看着手臂上裂开缝隙中不断扭曲蠕动的虫体，自嘲地笑了。 一只非人的虫子。 “你现在都要裂开了，居然还要大言不惭？” 许愿装腔作势地摆出一副担忧的模样，他看着马上就要碎在这里的朱绯，讽刺地笑了起来。 “这可是神明的力量，你只是一只裂缝怪物，即使是一部分力量，你都撑不住。” 许愿摇了摇头。 他没有注意到，朱绯对他的话无动于衷，显然早就做好了打算。 “没关系，她撑不住，我撑得住。” 一个稚嫩的熟悉年轻声音在许愿的身后响起，他不可置信地转身，猛地看向身后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虹光尽散后，结束了猎人觉醒过程，双眸泛起精神力外显一般特殊虹色的高中生在彩虹般的茧中踉踉跄跄地站起，他的脸侧满是因为觉醒技能而冒出的冷汗，但眼神却坚定无比。 随着他开口，溶洞之中的血茧似乎也在支持着他的话语，背叛了真正的地下城主人，纷纷摇晃着。 柏真站直身体，毫不畏惧地与许愿对视：“我听到了，那些血茧，无数人的愿望……就交给我吧。” 他抬起手，一字一顿地吐出一句震撼的话：“我希望，这座名为【特雷维】的地下城会被摧毁。” 第055章 于是他转身坠入黑蓝。 血茧背叛了他们的主人。 这是所有人肉眼都可以得出来的结论。 柏真真的通过那道蕴含在另一枚硬币之中的,属于福泽白象的气息觉醒了属于自己的猎人技能，甚至刚刚觉醒猎人技能，就可以将属于自己的精神力以具体的形式外显在身周。 这是正常情况下进入猎人生涯至少一年才能做到的。 耀眼淡然的虹光在少年的身畔闪烁,溶洞中的所有湖水都因为过于相似的两种力量而产生了犹豫，湖底溶洞中的血茧和湖水都停止了向许愿簇拥的动作，异常拟人化地，犹如拥有生命一般缓缓后退。 溶洞中血红的湖水水位甚至都降了一点,血茧更是在半空中静静悬停着，不再移动,像是在观望着什么。 那些因为愿望而死去,因为愿望而消失的人,此刻选择拒绝继续支持他们的愿望作为愿虫，作为裂缝怪物诞生。 “你……” 许愿凶狠地瞪视着柏真，不同于少年平静又悲伤的淡然气质,刚刚还口口声声说着什么亲情的青年此刻眼中满是与他外形完全不符合的诡异阴狠。 “果然是讨厌的，自以为是的高中生……” 许愿咬牙切齿地瞪着柏真,准确地说,是瞪视着柏真身上的那些虹光。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哪些虹光一般的精神力究竟是什么，作为陪伴在福泽白象身边的五枚福泽硬币之一,许愿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对那种力量非常熟悉。 那是福泽白象的力量,是真正可以实现愿望的，近似于规则的可怕力量。 只要那虹光的主人承认,那么某一事件发生的概率将大大提高,甚至从不可能变为可能，近似于心想事成。 那是可以作用于命运之轮的力量,甚至修改命运线的力量。 许愿看着周围那些人形的血茧，说到底他只是借着福泽白象的力量为台阶试图成神,他的力量本质来源也是福泽白象，现在与本尊如此相像的精神力出现，整个【特雷维】地下城都开始恍惚：到底谁才是控制他们的主人？ “柏真！快走，那边的裂缝已经彻底打开了！” 第136章 秦筝突然在混乱的局势中探出头，奋力挥着手，他身后在空间系地下城道具的作用下彻底裂开的缝隙正呈现出怪异的黑蓝色，其中银辉闪烁，仿佛蕴含着星辰。 那是一条终于被彻底破开的空间裂缝，他们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再加上空间系地下道具的帮忙定位，直接打开了通往地下城入口处在表层世界的衔接点——实验中学大门的空间裂缝。 “啊，走？” 刚刚装完逼的柏真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就被秦筝拎着后颈拉到了身边，虹色的精神力不稳定地闪了两下，最终因为主人对精神力的控制能力太弱消失。 “这里马上就要崩塌了！地下城的存在需要稳定的力量支撑，现在许愿本身已经不再稳定，不再是这座地下城毫无疑问的主人，那些愿虫怪物都对他产生了怀疑，地下城的根基已经被你和朱绯破坏了！” 秦筝一边带着柏真疯狂奔跑着远离空气中的那些血红长绳，一边指着朱绯解释道。 只见黑发红眸的少女周身环绕着越来越多绽放的花枝，悬挂在溶洞顶上的摇晃血茧也通过血丝在溶洞上牵引移动的方式，一点点偏向移动到了朱绯的方向，像是恐怖片里尸群移动般的可怕场景在此刻却让人感到神经兴奋。 这意味着，在整个地下城产生动摇的那一瞬间，朱绯成功用许愿的力量，抢过了他对地下城的控制权。 如果说每座围绕着地下城主人作为核心形成的地下城是一台电子产品的话，那么现在这台电子产品的操作系统权限比例正在因为朱绯与许愿的争夺进行焦灼的改变，而刚刚柏真属于福泽白象的气息直接扰乱了本来僵持在一起的战局，让天平开始向着朱绯的方向偏移。 仿佛为了迎合秦筝的话，整个地下城摇晃的越发厉害，就连秦筝这个a级猎人都很难在此起彼伏皲裂的溶洞地面上站稳，只能顺着立起的地层滑落下来，向着黑蓝色裂缝的方向跑去。 “哈哈，你以为你的朋友，那个福泽白象的狂热信徒是为了你好吗？你太天真了，柏真……正常人就算被裂缝神明的力量诱导也不可能出现和祂一模一样的精神力，这根本不可能！” 许愿趁秦筝拖着柏真还没跑远，表情狰狞地呐喊道：“你根本就是……被选中的容器而已……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神果然是不会死的，输给一位裂缝神明……l完成了他的夙愿，但我也不算亏，不算亏……” 许愿大笑着看着柏真被秦筝拖着远去，血红的湖水长绳扭曲成形，挡住了柏真的视线。 他懵懂又悲伤地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兄长，秦筝的速度很快，几秒间就拉远了二者的距离，柏真被秦筝的手臂拦住腰，整个人从中间提起，迅速移动的过程中许愿的面容在一片绯色中变得血红扭曲，他似乎在呐喊着什么，但柏真只听到了一些零星的模糊字眼。 【柏真，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的……你会成为，崭新的，我梦寐以求的我。】 许愿的声音在耳边骤然响起，像是永远无法摆脱的蚀骨阴霾，永恒地附着在柏真的骨骼深处，无法摆脱。 “什么不可能？你在说些什么？” 柏真挣扎着想要高喊，但是却陡然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今晚大起大落的情绪让他不受控制且恍惚起来，根本无法挣脱秦筝的控制，去质问他曾经的哥哥。 “秦筝，你带着柏真快走！” 佳妮特与巨大愿虫在一次战斗交锋后因为巨大的相互作用力分开，整个人脚踏荆棘精确地落在秦筝的身边。 “顺便把那个人也带走。” 红发的魔女指了指杜流的方向，她用视线示意了一下正在苦苦支撑的朱绯，摇了摇头：“地下城开始崩塌之后无法逆转，她已经无法离开这座地下城了，所以至少……帮她把他带走吧。” “好的姐姐。” 秦筝点了点头，一手捞起柏真，跑到一边正在和血绳作斗争的杜流与江传安身边。 “你来干什么？” 杜流一匕首划开了一条血绳，眼见秦筝面带诡异的笑容跑了过来，警惕地瞪着他。 “我当然是来——” 秦筝话还没说完，杜流便感觉到不对，转身就想跑，身体却诡异地顿了顿，下一秒被未知的东西绊倒在原地。 秦筝定睛一看，站在杜流身后的江传安咳嗦两声，宛延的月光触手逐渐消失。 “疏散群众啊。” 秦筝没放过这个江传安帮他制造出来的绝佳时机，一把控制住与林风战斗过后已经没什么力气，还比自己低一级的杜流，和扛麻袋一样左边柏真右边骂骂咧咧的杜流，身后拉着努力跟上的江传安，拖家带口地跑到黑蓝色裂缝附近。 许愿正在试图攻击那道裂缝，但都被朱绯一一挡下，黑发的少女身上血红的裂缝已经越来越多，眼看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佳妮特站在黑蓝裂缝前，看到姗姗来迟的秦筝的身影，才松了口气：“地下城马上就要坍塌了，你们快走。” “怎么可能——我不走——” 杜流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筝捂住了嘴，红发的少年担忧地看向自己的姐姐：“那你呢？” “我当然是留在这里，扫个尾啦。” 佳妮特露出一个释然又潇洒的笑容，如果不是身上那身蓝白的病服一直告诫着她的身体情况，就好像这五年的医院生活与疗养院的痛苦从未降临过。 第137章 “姐姐……” 秦筝的声音有些苦涩，他轻轻地呢喃着这两个字，好像又想起了五年前无能为力的自己。 但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笑起来。 “没事的姐姐，我相信姐姐可以……我送下他们之后，一会儿就回来帮姐姐。” 秦筝点了点头，不需要佳妮特催促，毫不犹豫地投身跳入了黑蓝的裂缝。 江传安犹豫了片刻，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秦筝反手拉住了手，借惯性带进了那条缝隙。红发的少年态度急匆匆的，好像生怕他说出和佳妮特类似的，要执意留下的话。 被空间裂缝黑蓝色的空间包围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江传安熟悉的，晕眩又奇妙的坠落感受。 柏真因为第一次进入空间裂缝，整个人已经晕成了蚊香眼，恍恍惚惚地说不出一句话，一边的杜流也没怎么走过空间通道离开地下城，此刻同样晕的厉害，甚至无法维持清醒的意识，和秦筝柏真抱成一团。 江传安算是其中最游刃有余的一个，他调整了下自己悬浮在空间裂缝中的姿势，让自己处于一种相对正常的下落姿势，环顾四周。 黑蓝的裂缝一开始犹如幽深的深海，伸手我不见五指，深处却满是璀璨的银辉，让人恍惚来到了世界上最壮美的星空之下。 一轮悬停的，几不可见的弯月正安静地隐匿在银辉星海的深处，营造出一种自己非常弱小无辜不引人在意的错觉，微微闪着柔和的光。 “装的还真像……” 江传安冷哼一声，在那轮弯月的柔光照射到他们之前，他在半空中调整姿势，精神触手激发了已经神智不清的秦筝怀里的地下城道具，蜿蜒的指路长线瞬间延伸，在没有尽头的空间裂缝中指引着前路的方向。 “你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想搞事，就连空间系道具的引路功能都要找机会消除，可惜你没想到，我早就能在空间裂缝里维持意识了。” 江传安看着被远远落在身后的那轮弯月，摇了摇头。 “哪怕你抹去了道具的功能，我也能重新找到定位的路。” 空间裂缝中的时间感受与现实不同，虽然坠落了很长时间，但是现实中过去的却很短，当他们落到空间裂缝尽头的时候，秦筝扬起的发丝才刚刚落下。 几人身体骤然一轻，随后在银月漠然的注视下旋转着冲出缝隙尽头，在实验高中门口处裂开的黑蓝色裂缝里扑出。在极端的晕眩下，江传安勉强还能维持着意识，他感受到自己似乎被人一把扶住，江平与竹叶担忧地拉住最先掉出来的秦筝，下一秒杜流和柏真两个人也被裂缝痛苦地吐了出来，被眼疾手快的江平和另一位猎人司战斗人员扶住。 “现在是什么情况？” 江传安最后从裂缝中轻盈地落地，比起脸着地的秦筝，交叠在一起的杜流和柏真，年轻安抚师的姿势几乎称得上优雅。 江平锐利的目光扫向尚还有余力可以弹一弹自己身上灰尘的江传安，蓝色的眸中满是审视。 “【特雷维】地下城马上要崩塌了，猎人司的大部队没有进去的机会了，现在还有人留在里面阻止那些怪物冲出来……江平先生，请把幸运硬币给我。” 江传安笑着向江平伸出手，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了现在的状况。 “你要做什么？” 竹叶慌张地连忙扶住秦筝，给一身血口子的年轻猎人治疗，江平的视线扫过状态差到极致，已经全部脱力的几人，面对一副游刃有余模样，看上去甚至只是衣角有点脏的江传安，怀疑之心更加深重了。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质问道。 一边的猎人司工作人员也警惕地看着江传安，好像他不是什么安抚师，而是从地下城里跑出来的裂缝怪物。 江传安苦笑一声，他转过身，真诚地看向江平：“倒也不用这么……担心我，我只是想……做点什么。” “江先生！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们一起回去！” 被竹叶按住的秦筝从空间裂缝的晕眩后遗症中回过神来，他不顾竹叶的警告猛地站起身来，脚步颤颤巍巍的，显然处于眼前一黑晕的厉害的状态，但是依旧勉强控制自己的身体向前走了两步，小心翼翼地拉住了江传安的衣角。 “我姐姐还在那里。” 秦筝的声音显得有些苦涩。 “我理解你，但是……这里被那个高级空间系道具勉强打开的空间裂缝已经很不稳定，处于随时都会消失的状态，根本承受不住你这个a级猎人再次穿梭的力量。” 看着满眼渴求的秦筝，江传安却没有如平时一样毫无原则地答应，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秦筝瞪大了眼睛，黑蓝色的裂缝已经开始闪烁，显然是即将消失的前兆，他看向江平，试图得到否认的答案。 但江平也只是和江传安一样摇了摇头：“这样不稳定的空间裂缝，在猎人司的常例来看已经无法具备进入地下城的功能了，现在就算有空间系的地下城道具，也很难定位到里面的猎人的位置。” “为什么？为什么！姐姐还在里面——我明明总是想……如果五年前，我就拥有现在这样的力量，姐姐就绝对不会……可为什么现在我也什么都做不到……” 秦筝声音哽咽起来，他拉着江传安的衣角，整个人脱力半跪下来，几乎哭出声。 第138章 “没关系，”江传安看着颓废的秦筝，他故意偏移开视线，没去看秦筝陡然亮起来的眼神———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应付这样的眼神。 “如果你相信我，你的担心，就交给我吧。” 江传安轻声感叹道，声音中夹杂着的，是秦筝暂时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承诺过的事情绝对要做到，他这辈子绝对不会当言而无信的家伙。 说好要救下她们的，那就一定要救下。 更何况如果佳妮特这位名单上的重要角色出了事，那他的任务就彻底完蛋了。 现在他们这些剧情角色已经完全推动了剧情线的发展，做尽了他们应该做的，他也是时候去这个篇章的最后，成为最后的保障。 “江先生，可是现在我们根本无法定位到已经濒临崩溃的【特雷维】地下城……” 秦筝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眼泪，喃喃道。 江传安挑了挑眉，他看着拉住自己衣角，像只湿漉漉的被雨打湿的小狗一样半跪着的红发少年，轻笑道：“我自有办法，不过你就这么轻易地就相信我了？说不定我真的是垃圾场高层哦？” 江平和另一个官方猎人表情一变，后者更是伴生武器已经握在了手里，随时准备出手。 污点猎人本来就是裂缝神明信徒或者罪犯，再次叛变的事情屡见不鲜，每年都有不少猎人司官方猎人因为污点猎人的叛变攻击受伤，所以江平和猎人司猎人的反应很符合常理。 江传安没什么反应，他只是依旧用那种温和但是抽离的，仿佛自己依旧只是一个观看漫画的高维俯视者一般的目光注视着秦筝。 没想到秦筝却摇了摇头，他好像没有注意到江平的警惕，声音还带着明显的鼻腔：“就你？在实验中学外能被一只猫欺负的原地乱跳的大叔？骗子快闭嘴。” “臭小子……” 江传安哑然失笑，他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秦筝的肩膀，抬头再次看向江平，郑重地向他伸出了手。 “能杀死裂缝神明的只有裂缝神明或传说中的l级猎人。但是许愿还没有到达那种高度……现在，把幸运硬币给我，是让它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你……” 江平垂眸看着江传安干脆利索伸过来的手眸色一暗，那只手苍白却有力，五指纤细漂亮，分明的指节上还带着细小的伤口，好像是被岩石之类的不规则物体划伤的痕迹。 那是最低级的f级猎人也不可能受的细微小伤明明是一个只有普通人体质，很容易受伤的精神系猎人……却敢夸下如此海口。 口袋里的五指握紧又松开，黑蓝的缝隙根本不给他时间犹豫，佳妮特的性命正担在他的肩膀上，而偏偏只有ss级的精神系猎人也许可以做到在空间裂缝中找到那座已经接近崩溃的地下城。 江平深吸一口气，在空间裂缝彻底消失之前，做出了决定。 一枚闪着虹光的玻璃硬币落在江传安的手心，黑发的青年握住那枚硬币，笑着向江平挥了挥手。 “多谢啦。”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放松身体向后倒去，跳入了那道即将消失的空间裂缝，被黑与蓝的光芒吞噬。 像是一只折翼的海燕，被海上可怖的风暴卷入深渊。 第056章 生与死的争夺 即将崩塌的【特雷维】地下城内,许愿湖深处的溶洞中。 “……我明明那么信任你……” 触目所及之处皆是朱绯身后的花枝，和潸潸流淌着的，完全不再听从指挥的血色湖水,许愿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明明一切计划都十分顺利地进行了，五年前借助柏真的愿望脱离福泽会的实验室，成为【绯色】地下城的主人进行第一次成神计划,虽然没能成功成为裂缝神明，但是依旧得到了朱绯这个很好用的代理人和许愿湖这个源源不断为自己提供力量的愿望来源。 明明整个青浦市的人的愿望都会成为他成神之路上的一抹绯红,为什么最后却会变成这样？ 那些自己谋算得来的血茧,自己改造人类的愿望而制造的地下城怪物愿虫,现在全都依偎在朱绯——他曾经最信任的代理人的身边。 许愿咬牙切齿地心想，就连佳妮特那个女人也是如此，明明在五年前都和垃圾场的人做好了计划,没想到那些实验乐子人疯子如此无力，居然还是让这个女人逃离了实验室…… 甚至现在,还和五年前一样站在他的对立面,堵死了他成神的道路。 也许是察觉到了许愿的怒视，佳妮特将枯枝法杖扛在肩上摇了摇,笑嘻嘻地瞪了回去。 她身后悬浮着至少五六枚眼睛,不约而同地瞪了回去，让许愿不得不甘拜下风,默默移开视线。 “哎呀哎呀,你的信任还真是让人感到恶心。” 朱绯冷笑一声，蜿蜒的花枝已经长满了整个溶洞,黑色的长发因为集合的整座地下城的力量而不受控制地悬浮在身后，身上的裂缝越来越多,堆积的能量几乎要摧毁少女的身体，但朱绯依旧站在那里，墨绿的花枝上绽放出越来越美丽耀眼的红色花朵。 “杜鹃，你的花还是这么漂亮。” 佳妮特站在朱绯身后不远处，笑着唤出了那声久未有人唤出的名字。 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杜鹃几乎有些恍惚，她已经记不起有多长时间没有人唤过这个名字了，在佳妮特开口的时候，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第139章 “当然了，被这座地下城的碎片滋养的花，还能开的更漂亮。” 朱绯没管许愿越来越扭曲的表情，笑着扬了扬手，飞扬的花枝在溶洞之间蜿蜒，轻柔地缠上了那些溶洞洞顶摇曳的血茧，好像在拥抱自己的朋友。 在花枝生产交错之间，整个溶洞的洞顶也几乎被染成了血红。 杜鹃，杜鹃，文学上别名为映山红，它能把整座山染红，更何况这区区一座小小溶洞。 佳妮特叹息一声，她早就想说了，如果这个孩子能顺顺利利地觉醒猎人技能，这样漂亮的，拥有极强攻击性的精神系技能在，恐怕他们早就是最好的战友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 佳妮特再次将周围顺着湖水爬进溶洞的愿虫们打散，她站在朱绯身边，看着少女身上扭曲的裂缝越来越多，感受着地下城越来越频繁的，几乎天地倒置一般的晃动，也没有离开一步。 “你们真是……你们还真是……我不明白明明你的求生欲那么强烈，那么惧怕死亡，为什么现在却想要去死……” 听到这话，朱绯闻言终于分了点视线给狼狈的许愿，她摇了摇头：“我并不惧怕死亡，因为我的朋友就在彼岸等待着我。但是世界上总有些宁愿拒绝死亡，也要去做到的事情。” 朱绯偏过身，好像再看许愿一眼都脏了自己的眼睛。 “只不过你这种死物永远都不会明白。” “……好啊，你们人类总是有这么多大道理，不过……” 许愿冷笑一声，现在结局已经不可逆地无法更改，在死亡的最后关头，他反而变得淡然了起来，冷眼看着自己身上因为支撑的力量越来越少，逐渐诞生的，与朱绯一模一样的绯红裂缝。 他的力量，精神孤岛中的精神力正在被朱绯抽取到自己身上，本体只是一枚福泽硬币的许愿作为地下城道具，失去了模拟人类与裂缝神明特有的精神孤岛的力量，也只能默默地变回那个无法开口说话的死物硬币。 “裂缝神明何其之多，我等待着你们在自己坚守的路上被彻底背弃，你们这样的人总有一天全都会死在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上。” 许愿摇了摇头，他转过身，轻轻抚摸着身后的巨大愿虫，那个被他特意制作出来，作为他的代理之一的愿虫之王似乎也意识到了它的造物主的糟糕心情，不顾自己身上也出现的深可见骨裂缝，努力移动着身体匍匐下来，方便人形的许愿抚摸它的镰肢。 哪怕身体因为移动而开始断裂，流出鲜红的血液般的湖水，也没有停下。 因为它是因为许愿而诞生的，因为许愿想要成为裂缝神明而诞生的，愿望的愿望，所以它愿意为了愿望付出一切。 许愿淡然地看了一眼愿虫，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注视这只由他创造的，真正忠于他的裂缝怪物。 可惜什么都来不及了。 旋转的血红湖泊在愿虫诞生的低洼地表缓缓溢出，巨大的愿虫因为重力与惯性随着溶洞破碎的地表 地下城的摇晃越来越剧烈，许愿拥抱着那只巨大愿虫的镰足，没有挣扎，一起向后倒去，坠入崩塌在空间裂缝中深不见底的溶洞低洼处，被血红的湖水彻底吞没。 “五年前他的目的是什么？” 朱绯没在意许愿堪称默默无闻的消失，反而用温柔的花枝笼罩住自己和佳妮特，两个人在即将崩塌的地下城中勉强维持着平衡。 “当然是毁掉青浦市啦。” 佳妮特轻哼两声，明明现在濒临绝境，但是她却看不出任何烦闷的情绪：“但是他没有成功，以后也不会有人成功，猎人司不会允许任何不该存在的死亡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不该存在的死亡吗……可惜我无法被拯救了，真是抱歉啊，佳妮特姐姐。” 朱绯半跪在地上，之前一直强撑着伪装一个被洗脑了的疯子代理人，现在终于展现出了几分属于18岁少女的活力与从容，她看上去努力地想要向佳妮特笑一笑，但是最终呈现出的效果却比哭还难看。 “但是没事，佳妮特姐姐，我不会让你留在这里陪我的。” 朱绯胡乱抹去自己面容上的眼泪，却不小心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把脸上的裂缝弄得更大了，掉下来的红色碎片砸在一样不断开裂的土地上，不受控制地精神力在地面上绽放出一朵朵血红的杜鹃。 她的动作有些尴尬地僵在原地，就连泪水也落不下来了。 “杜鹃……” 佳妮特看着杜鹃，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面前的少女已经无法被拯救了，因为真正的她早就在五年前死去了，因为垃圾场，因为自己，因为许愿。 “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的……” 佳妮特闭上眼睛微微低头，她呢喃着在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无论如何，这次她不会再让这个自己曾经没能救下的女孩一个人了。 但是朱绯却摇了摇头，这个动作让她身上的裂缝变得更狰狞可怖，可是没有人现在还能去在意它们。 “嗯，放心吧，我已如约而至。” 突如其来的男声插入了二人的对话，在混乱的地下城中响起，虽然整个地下城都在摇晃着，发出坍塌的悲鸣与湖水的潮涌声，但那个柔和的男声还是很清晰地响在二人耳畔。 “你的愿望我会完成的。” 那道还未消失的黑蓝色空间裂缝中，白色大衣在空中翩然的青年轻轻抬手，异常轻松地将裂缝的边缘抚到一边，从裂缝中脱身迈步。 第140章 几点黑蓝的星辉在衣角边缘依依不舍地流散着，试图挽留住那道干净通透的白色。 佳妮特猛地转身，对上了江传安从容淡定的视线。 那是很温柔的目光，像是无星之夜的月华，让人沉醉，但也很疏离，就像是天生的冷血动物。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这个世界的一切，仿佛置身事外的绝对旁观者，带着说不出的，隐藏在温柔下的冷漠。 但那种冷漠只出现了一瞬间，便消失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变成了一片忧心的，真实的宽慰。 “这眼泪即使有人该流，也不该由你来流，别哭啊小杜鹃。” 那道裂缝的位置和佳妮特二人所在的位置很近，虽然暂时没有任何战斗力，但是江传安还是凭借着月光触手，稳稳地移动到了二人身边。 “他们怎么样了？” 朱绯声音哽咽地抹了把眼泪，勉强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 “秦筝和柏真吵着要跟过来，被我拦在空间裂缝外面了，至于杜流……你放心，他现在状态还不错，没受什么严重的伤。” 江传安偏头露出一个故作俏皮的笑。 “这就是我无法离开这片土地，这个糟糕的世界的原因啊……明明不会有人死去的事，大家却都愿意为了救我而扑过来……佳妮特姐姐是，你也是……秦筝他们也是。” 杜鹃半哭不笑地顿了顿：“还有哥哥……哥哥没受伤就好，毕竟他最后也不知道我是谁，他完全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只要活下去就没有问题了……活下去就没有问题了，只要不要像我一样死掉……什么都来得及……” 朱绯身上的裂缝越来越大，她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脱离跌坐在地，那些能量正在少女的体内肆意乱窜，泛起让人恐惧的红光。 佳妮特和江传安连忙上前两步，前者一把将朱绯撑在怀里，陪她一起跌坐在布满血水的地上，后者单膝半跪在血水里，安静听着她未言的话语。朱绯勉强撑着自己的神志，看向江传安。 “可惜……我早就死掉了，再也回不去了，但是至少……” 朱绯猛地抬起头，一把拉住了江传安的袖口，声音恳切呢喃道。 “江先生，请至少把佳妮特姐姐带回去吧，秦筝还在等着她呢……” “我会的，你放心，即使那个空间系道具的指引失效了，我也可以靠着自己的精神力痕迹带着佳妮特离开这座崩溃的地下城，我可是江传安，无论是杜流还是佳妮特，我绝对会让他们平平安安的。” 江传安握住少女无力的，已经布满碎片的手，勉强勾起一个活跃气氛的笑容，郑而重之地点了点头。 t314的名单上没有杜鹃的名字，早已死亡的躯体也是不可逆的情况。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保持一颗读者的心继续置身事外，但是身处其中真正与那些角色经历了这一切后，终究无法仅仅只将自己当成一个读者。 少女破碎的面容就在指尖，笑容靡散又缀有生命力，看的人心脏酸涩的厉害。 如此真实。 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执意坚守的界线正在开始变得模糊。 朱绯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她的身体已经几乎失去了人形，但她还是顽强地继续开口：“那我就放心了…对了，江先生你小心……我在【不净宅邸】卧底的这几天，发觉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公司已经盯上你了，论坛的事其实不是我做的，早在我替换这个“流浪客”的身份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安排。【不净宅邸】背后的裂缝神明……盯上你了，你一定要小心。” “咔嚓——” 朱绯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她再继续多说下去，这些话已经是这句半腐朽的躯体的极限，但是她显然不是会屈服于已经死亡的身体的人，朱绯依靠着佳妮特的肩膀，整个人明明已经开始从腿部破碎，身上时时刻刻响起玻璃制品般碎掉的声音，但她依旧顽强地看向了满眼泪光的佳妮特，声音很淡很淡地，几乎散逸在越来越耀眼的夺目红光中。 “别哭啊，佳妮特姐姐……其实一直想要和你说……” 朱绯缓缓抬起手，她的手臂已经被一整座地下城的能量腐蚀的不成样子，随着她的动作时时刻刻掉落下血红的碎屑，在佳妮特的发间，蓝白病号服上绽放出被生命浇灌的红荼靡花朵。 但她还是固执的，要去完成那个动作，轻轻地抚了抚佳妮特的脸颊。 “我真的，很崇拜你，佳妮特姐姐，不要自责……” 裂缝越来越大，朱绯依旧固执的说着，好像她此刻唯一的愿望，就是讲这句话想要传达的心情传递给面前曾经救下过她的猎人。 “我真的，很崇拜你，想要成为你这样帅气的，可以保护自己和别人的人啊……” 朱绯笑了笑，嘴角虚弱的笑容越来越淡，轻微的，冰凉的触感在佳妮特的脸侧消失殆尽，她猛地偏头，才意识到少女最终还是消散了。 身体上巨大的裂缝在同时碎裂裂开，少女散逸的长发与身形全都在一瞬间炸开，像是顷刻绽放的花蕾，舒展着花瓣，化为寸寸血红的光晕。 有细小的碎屑随着裂缝彻底地裂开掉落在地面上，不断盛开着绯红的花朵，佳妮特深吸一口气，试图去抓住那些飘摇的碎屑，但是最终却只抓住了一丛丛盛开在指尖的花朵。 开到荼靡花事了，丝丝夭棘出梅墙。 第141章 她的结局，早就在她的精神力外显因为变成裂缝怪物的原因，从杜鹃变成荼靡花时，被决定了。 一只黑蓝色，渡着月色的蝴蝶不知从何处飞来，翩然地落在了一朵荼靡花上，又在顷刻之间碎裂，融入开裂的大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五年的折磨过去了，杜鹃终于离开了这个将她牵绊在生与死之间，不断拉扯折磨的世界。 “我明明已经习惯了战友的死亡……可是她走了之后，为什么什么也没能留下。只有这几朵花还在绽放……” 佳妮特看着手中盛开的几朵荼靡花，喃喃道。 “江先生，我能拜托您，带一朵荼靡出去，把它种在实验中学的花坛里吗？我想杜鹃如果知道的话，也会很开心的。” 佳妮特不愧是a级猎人，她看着那几朵荼靡花，很快调整好了情绪，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看向江传安。 “佳妮特小姐，我可以自己带一朵，但是属于您的那朵，只能由您自己去种。” 江传安摇了摇头，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显然因为杜鹃的离开颇为动容，但是现在他们面前还有另一番博弈。 江传安看着佳妮特那双与秦筝如出一辙，但是更加鲜明坚强的眼睛，微微蹙眉：“最美好的东西，当然要借助巨痛深创来换取。这是很公平的买卖嘛。” 他话锋一转。 “但是，这笔吃亏的买卖还是不要让你去做了。”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江传安指尖一转，一枚闪烁着虹光的玻璃硬币悬停在他的指尖。 “裂缝神明创造的地下城在破裂时都会引起巨大的灾难，更何况是许愿的死亡和【特雷维】的破碎同时发生……你想自己死在这里，拦下那些即将诞生的污染对吧？以至于江平手里的那枚福泽硬币都是假的……” 江传安神情复杂地望向佳妮特：“但那一枚福泽硬币又是绝对存在的，否则l根本不可能如此笃定自己的神迹物足够……我思来想去，那枚真正的福泽硬币，也只有可能在你这里了。” “……你猜的没错。” 佳妮特干脆利索地承认了真相，正如她向竹叶所说的那样，她是真的前来结束这一切的。 许愿只有朱绯可以杀死，但是许愿作为预备裂缝神明，等级的高度让他即使死亡也能通过崩塌的【特雷维】地下城继续强力影响实验高中后的许愿湖。 想要杜绝许愿死亡与地下城崩塌后的污染，不让那些恶心的血红色影响到现实世界，必须有人在这里拦截住那些力量，以免下一个许愿诞生，这样诡异的技能再次危害世间。 许愿的灾难已经持续了五年，现在是时候，让那些在这座许愿湖许下过愿望的人再无后顾之忧了。 这正是猎人司的职责。 解绳还需系绳人，利用许愿曾经栖身的那枚福泽硬币，可以最大程度地将地下城崩塌后外散的力量收容进去，避免它们散逸到表层现实，只不过操作这枚硬币的人也必然要随着【特雷维】一起崩塌，变成福泽硬币的一部分。 作为注视的魔女，辅助型的a级猎人，佳妮特自认为是留下来最好的选择。 佳妮特刚想开口试图说服江传安，却见面前的青年狡黠一笑，蜿蜒的月光触手一下子拉过佳妮特的手臂，带着她和月光触手的主人一起向后倾倒，坠入已经开始闪烁，即将消失的黑蓝裂缝中。 青年的行为虽然突然，但是配上得意又狡黠的笑，倒像一只故意靠近又用坚硬的喙啄了啄你的小鸟，让人生不起什么厌烦的心态。 “没有用的。” 黑蓝的空间裂缝中，佳妮特叹了口气，她对于空间裂缝中显然也很熟悉，虹光闪烁的玻璃硬币在她的指尖出现，蜿蜒的荆棘已经从她身后蔓延上自己的脖子。 而在她的身后，闪烁的满月正在逐渐靠近，夹杂着沐浴着月色的黑蓝蝴蝶，像是一朵死亡的云。 江传安皱起眉来。这里不是精神孤岛，而是裂缝神明游荡的空间裂缝，与蓝色蝴蝶同时出现的满月……是否就意味着——那是它的本体……同时本质上也是裂缝神明？ “即使在空间裂缝里，我也可以做到这次献祭，总要有人必须去做某些事，可惜你向朱绯许下的要带我出去的承诺，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佳妮特轻轻摇了摇头：“不过认识你，我很开心，你这样的人，会在猎人司过得很好，远比垃圾场要好的，你为自己做了一个很好的新选择。” 她大概是在指自己表面上伪装的垃圾场弃暗投明信徒身份，江传安心想。 “我不是拦你，佳妮特小姐。” 江传安同样也习惯了空间裂缝中混乱空间带来的眩晕，在空间裂缝的坠落中表现的相当自如，蜿蜒的月光闪烁的地下城道具被江传安随手扔到了佳妮特的怀里。 佳妮特微微一愣，她的精神孤岛表层有某个象征着精神暗示的印记轻轻闪烁，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顿在原地，无法动弹。 江传安趁佳妮特不注意猛地向前俯身，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虹彩硬币，心道对不起秦筝，那么相信他让他帮自己姐姐做精神疏导，可惜他其实还真不算什么好人，在别人精神孤岛里为了未来方便顺手留下几个一次性暗示完全是他做的出来的事，秦筝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我的意思是，一切的本质都是精神力，既然如此，净化地下城的污染和给地下城做精神疏导，也差不多吧？” 第142章 闪烁着虹彩的硬币在青年的指尖翻动，两人瞬间掉换了位置，那个缠绕着月光丝线的黑发的青年苦笑一声，发丝在空间裂缝中以一种失重或者水体中的状态缓缓浮动着，他看着佳妮特，眸中闪过后者完全看不懂的遗憾和忧伤。 你……在遗憾什么？忧伤什么？ 既然遗憾且痛苦，又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佳妮特突然觉得，就算自己没被面前的安抚师控制，她在此刻也说不出话。 江传安在佳妮特的肩头轻轻一推，他的动作很轻很轻，但是红发的女人身体却猛地被月光触手牵引着向后迅速倒去，倒向现实，倒向唯一的出口。 佳妮特怔怔地看着将她推开的年轻安抚师，那条柔和冰凉的月光触手拉扯着她的手腕，不给她任何挽回的机会，猛地向下一拽，坠入亮白的裂缝尽头。 在彻底离开空间裂缝前，她听到黑发的青年轻声道。 “比起无足轻重的我，你必须活下去，佳妮特小姐。” 第057章 弯弓射月的第一次死亡 那条被他留在空间系地下城道具上的月光触手以一种轻柔的方式挽着佳妮特,急速向空间裂缝下方更深处的一道小小白色裂口冲去——那是他用月光火柴标记过的，位于实验中学大门处的地下城出口。 空间系道具现在已经失去了定位的作用，但是精神系猎人可以追踪它曾经定位的精神力残留,所以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实验中学大门处的地下城出口不成问题。 这下佳妮特应该安全了，不过…… 以正常速度在空间裂缝中缓缓下落的江传安调整身体的平衡，他在空中犹如飞翔的燕子般轻飘飘地转身，看向黑蓝色空间缝隙中弥漫的点点银辉深处。 祂还未离开。 那是一轮宁静又温和,却带着一种诡异不详气息的满月。 “就是你这个家伙在一直影响所谓的命运剧情线，提高了所有角色死亡率的同时,还想把这个世界的未来变成扭曲的be结局吧？” 江传安微微眯起眼睛,有偏光在他的眸中流转,泛起蓝月光石一样的质感。 【特雷维】地下城事件的整个过程中，那种诡异的命定感实在是过于清晰，让江传安想刻意忽视都很难做到——有东西一直在引导着他们的行动,让一切变得越来越危险，走向所有人最好都死在这里的团灭极端结局。 许愿为什么可以产生自我意识,柏真为什么恰好在许愿面前许下了愿望……造成【绯色】之灾的巧合实在是太多,完全脱离了正常的范围，这其中一定还有着一位真正的幕后黑手在局外推波助澜。 比如,诞生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还要早的银月。 不过无所谓,江传安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努力让自己一直漠视地看着这一切,毕竟情况越危急,他越可以从容地死去。 许多情况下他都可以做出更好的选择避免进入【特雷维】地下城，身为j的自己也不是没有战斗力,但是那些机缘巧合构成的清节怎么看都是绝佳的自杀好时机，所以他一直没怎么出手。 只不过没想到,以秦筝杜流为代表的那些家伙，居然真的就这样一直保护着他这个没有任何攻击力的非完全觉醒猎人走到了这里。 既然他们已经为战胜地下城做了那么多，那按照等价付出原则，作为站在同一立场的盟友，答应了银霆会守护好这座城市的猎人司安抚师，彻底解决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银月的最后一步，就交给他来做吧。 那轮满月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沉默着，直到江传安以为它不会再开口的时候，那种分不清性别的空灵声音才在空间裂缝中缓缓响起，宛如教堂中谁吟唱的颂歌。 【是的，我的孩子，虽然我想说你没必要阻止我，但是你肯定不会接受我的建议，所以我一直没有说话。】 “我能再问一次吗？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想要杀了我。” 江传安的表情很严肃，虽然语气礼貌，但是眉眼深深透着几分可怕的冷厉。 不过银月一如既往对此置若罔闻，它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机械般的卡顿，好像没有听到江传安的问答一样，自顾自地继续回答：【许愿这枚棋子已经失去作用了，我知道你将要做什么……那我们在下一个篇章，后会有期。】 “……好啊，那就后会有期。” 那轮满月不再开口，江传安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得到它的回复，既然银月提出了邀请，那他也绝对不会选择退缩。 现实世界的亲友们的安宁完全只由他一人和银月分隔，如果他也退缩的话…… 谁知道那轮月亮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失重感依旧存在，江传安垂眸看向最下方那道已经逐渐闭合的白光，反手调出了猎人技能状态栏，轻笑一声：“看来没什么时间了，t314，你们就没有什么安乐死之类的权限吗？” t314诚实地摇了摇头：【这个确实没有，不过精神屏障已经给宿主您抵消了大半的疼痛阈值，您可以放心去死了。】 “你这话说的还真是不留情面……好吧，那看来我只能选择硬上了。” 江传安遗憾地摇了摇头，他的视线停留在在那些悬浮在黑蓝星空背景中的银辉上，短短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 为了结局能够成为l级猎人，秦筝他们必须承受失去的痛苦，通过激励的情绪让自己的精神孤岛生长，从而提升猎人等级。 第143章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死在那些被墨羊老贼寄予厚望的人面前吧，至少对于秦筝来说，面对他的死亡，总比佳妮特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的痛苦，要强的多。 比起让你们弱小着幸福地死去，我宁愿让你们痛苦地失去我，然后变得强大，去面对无情的造物主墨羊创造出的那个应该还算不错，至少是he的未来。 he总是比be好的，虽然说秦筝他们也未必会真的很痛苦，毕竟江传安这个身份和秦筝他们满打满算也才认识了十几天，应该不至于太过难过， “不过和你们相遇的那些经历……现在看来终归不只是任务。” 短短十几天的相处过后，其实并非只有秦筝自己交心，一向都尊崇“明哲保身”的普通打工人江传安，居然此刻也产生了些“如果能在死亡的同时把【特雷维】地下城崩溃的残余污染拦在这里，保护好青浦市素未谋面的万千群众，那还真是一件让人值得骄傲的事情”这样的情绪。 成为英雄……放在穿越到地下城世界之前，江传安绝对不会相信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江传安摇了摇头，他伸手轻轻地接近了那些在空间裂缝中弥漫的银辉，身上月光一闪，撤去了身上的精神屏障。 “哎呀哎呀，其实……我还蛮怕疼的。”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黑发的安抚师却没有犹豫，就连生命对于死亡最基本的踌躇与恐惧都没有，他的双手轻轻地打开，向着侧前方伸展，以一种坠落的姿势，缓缓拥住那些空间中流转的银辉。 那是空间乱流的拟态显现，虽然看上去是银辉，但其实是空间裂缝中波动的空间，每一抹银辉，未来都可能因为异常的波动生长为一座巨大的地下城。 就像是一条河流中的游鱼，有些只是安静地存在着，有些却因为生长的过于庞大，成为了对于人类来说如灾如祸的可怕灾难。 正因于此，在《地下城》系列中，这些流动的银辉也被猎人们视作空间裂缝中最危险的存在，也是造成攻克地下城的猎人们死亡的最后一道关卡——如果没有地下城道具或者直接接通的地下城正式出口的保护，未成形的银辉会将误入其中的人类的存在空间寸寸抹除，其可怕与痛苦程度不亚于世界上任何一种惨绝人寰的死亡方式。 【“银月的海燕·精神屏障”技能已开启。】 耀眼的银色锐利凛冽，像是金属凝固的颜色，与温柔的月光完全不同，视觉比痛觉来的更早，江传安看着那些银色蔓延上自己的手臂，冲入自己的体内，在皮肤表层轻轻一闪，便消失不见。 下一秒，几乎撕碎身体的痛楚从身体内部炸出，江传安勉强用最后的力气创造出可以立足的精神屏障，暂停了自己的下落。 要是自己的碎片没被银辉摧毁干净，顺着佳妮特的路径掉出空间裂缝就不好了。 江传安心想，那不知道要把秦筝他们吓成什么样呢。 “咳咳咳——” 狼狈的安抚师一接触到半透明的精神屏障，就瞬间失去了力气跪倒在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缩在一起，五指死死抓住心口，嘴角也不受控制地缓缓渗出血红的液体。 “咳咳……哈，原来……” 原来身体内部被空间乱流摧毁后，无法对抗阻止的咳血是这种感觉啊，腥气全都呛入喉咙深处，让人越发难受，只能伏在地上颤抖。 这还是精神屏障已经抵消大部分痛感的情况下。 “呃……这次，可能，也许，确实……稍微死的有点惨。” 江传安在水晶般质感的精神屏障上看到了自己映出来的苍白面容，他想起在现实世界等待着他，甚至大概率会看到他这副惨样的白阳和韩田恬两人，叹了口气。 不过没办法，想要射落银月病毒，那必然要安排一场月光挽弓，以自己为箭，以自己为弓。 江传安缓缓伸出手，有半透明的精神触手在满月般的精神屏障上疯狂生长，他强忍着全身各处由内而外的剧痛，一个翻身从满月般的精神屏障上翻下，勉强用被银辉在内部蚕食的右手把自己挂在精神屏障上，让自己离即将关闭但已经无法触及的那道地下城裂口更近一些。 黑发的青年在屏障边缘摇摇欲坠，随着空间裂缝中空间乱流的移动而摇晃着，更多的银辉刺穿了他的身体，江传安静静地忍耐着即使通过【精神屏障】的削减也依旧刺骨的疼痛，直到t314终于响起了它的提示音。 【监测到宿主陷入濒死危险——刺啦—刺啦—— 监测到书中主要角色，猎人身份：“由恨生爱的高纬俯视者”生效！ 暂时进入复活程序——正在加载中—— three，two，one——zero！】 t314的电子机械音罕见地出现了有些不忍的情绪，但是因为濒死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江传安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嘴角勉强勾起，远远望着空间裂缝黑蓝背景中的那道弯月，与t314的倒计时同步冷笑一声。 “三，二，一，银月病毒拔除开始。” 说完，他彻底松开了精神屏障，向着地下城裂口最后的光坠去。 【“银月的海燕·月光火柴”技能已开启。】 江传安的身体已经开始转变为银辉消散，感知因为剧烈的疼痛已经有些麻木，但是他依旧奋力地，向着那道即将关闭的地下城出口，划亮并抛出了三道月光火柴，亮白的月光火柴划过黑蓝的空间裂缝，犹如一道道弯弓射出的箭，向着没有人知晓的，某些人精神孤岛深处的满月而去。 第144章 它们将携带着江传安的恨意，穿透那道脆弱的空间裂缝，将秦筝，杜流和佳妮特三人精神孤岛中的银月病毒彻底拔除。 江传安又呛咳了两声，用白色的袖口抹去嘴角溢出的血，露出有持无恐的笑容。只要自己死亡，那么在一定技能范围内的名单角色们的银月病毒都会被自己堪称“规则”的技能抹除，无论银月病毒如何反抗。 他的技能和t314，就是银月不讲道理的，规则上的天敌。 至于距离问题……高维俯视者的技能既然现在还能够使用，那么显然如今相隔一道空间裂缝的距离完全足够月光火柴抹除他们的银月病毒。 这样应该就好了。 他终于可以享受一下死亡时什么都不用担心都不用思考的静谧了。 江传安看着那道裂口，缓缓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的意识随着消散成为银辉的身体一同沉寂。 也正因如此，他错过了t314最后的电子音提醒。 【漫画《荼靡篇》完结】 【“由恨生爱的高维俯视者”技能生效，检测到猎人佳妮特，杜流，秦筝，柏真的信任度已足够精神孤岛潜意识中向您打开，银月病毒拔除成功！】 【宿主您已死亡。】 【后莫比乌斯世界，“灵魂”第一次到达了他的终点。】 【t314正注视着您。】 【刺啦———刺啦———】 刺耳的混乱电流杂音之后，t314带着些许陌生男性音色的呢喃感慨在寂静的空间裂缝中骤然响起，虽然依旧是机械音，但是却有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情感。 【“……哎，没想到一醒来就看到了你这副样子，不过问题不大———我早在佳妮特提醒你的时候就想说了，你无需恐惧迫近的渡鸦带来的死亡的阴影。因为你就是渡鸦本身啊。”】 江传安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闭着眼睛，继续坠落，任由自己身上被银辉蚕食的部分越来越多，逐渐消失在一片银色间。 空间裂缝中寂静的可怕，只有t314留下的最后感叹，尾音盈盈不散。 【“但是即使如此……我也希望你不要习惯死亡啊……江传安，虽然知道这不可能，可是我还是更希望你是会痛的啊……”】 那声音缀着说不出的沧桑与无奈，最终却像是墨入长江，在广袤的空间裂缝中，消失地无影无踪。 空间裂缝外，实验中学大门，【特雷维】地下城未曾消失的最后裂口。 登陆现实的地下城已经开始消失，猎人司的人员正在校内搜寻有没有受灾者和从地下城不稳定空间中跑出来的地下城怪物。 “姐姐！” 地下城裂缝白光一闪，在最后关闭的关键时刻，红发的女人狼狈又跌跌撞撞地从地下城裂缝中冲出，怀里抱着已经无法再发挥作用的地下城道具。 秦筝和竹叶一左一右搀扶住佳妮特，后者却顾不上他们，几乎称得上仓皇地转头看向身后的那道裂缝，在看到没有人跟出来后，表情悲痛地摇了摇头。 秦筝连忙看向那道地下城裂缝，有谁的身影在脑海一闪而过，他瞬间意识到了不对。 “江先生……” 秦筝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几乎已经完全融合的地下城裂缝，感觉一阵难以形容的苦涩在心底升起，随后又转化为密密麻麻的疼痛，就连呼吸都受到了阻遏。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江先生怎么可能没有出来？！ 【“你姐姐在精神孤岛阻止了我，所以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秦筝想起江传安在走入地下城裂缝时的承诺，他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火焰在手心突兀地冒出，又被自己熄灭，却再次不受控制地燃烧。 为什么……为什么…… 江传安许诺会把姐姐带回来，再次进入被封锁的，出现空间乱流的已经崩溃的地下城，但是他自己却没能出来。 为什么他当时，没有拉住江先生……让他承诺自己也会没事……如果江先生承诺了，以他这样遵守诺言的性格，是不是也会没事？ 为什么……为什么他在那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即使是ss级，但江传安依旧只是个身体素质和普通人没有区别的非完全觉醒猎人？ 他本来应该站在他身边好好保护他的！ 秦筝绝望地想。 第058章 多数人的胜利与一个人的死亡 “江先生为什么没出来？他在那么多糟糕的情况下都那么游刃有余的样子,明明……明明……不可能出不来的啊！” 秦筝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乍一听上去像是变了个人，他看着那道地下城裂缝,刚刚还长达数米的地下城裂缝此刻已经完全合拢，只留一些细碎的银色银辉在半空中犹如流萤般闪烁，像是谁破碎的灵魂。 随着地下城一起崩裂的下场是什么，只要在猎人司任职的猎人,都对此心如明镜。 那是世界上最惨烈的结局之一，随着地下城一起灵魂都被搅碎,精神孤岛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用尽地下城道具,哪怕是最顶尖的亡灵系猎人，也将无法再找回碎裂灵魂的任何痕迹。 恍惚被静止时间的实验中学大门前，有后勤人员的高声喊叫在实验中学深处的上空响彻,嘈杂的收尾任务正在进行中，四处皆是奔波的喧嚷,那道电动围栏门前的几个人却无比安静,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空间屏障横在了他们之间，把他们和周围的喧嚷分割为清清楚楚的两个世界。 第145章 也许是五年来因为愿望而死亡的冤魂们想要大雨冲刷干净这座许愿湖留下的一切,在象征地下城现状的极光暗淡下去的那一刹那,乌云幽幽地笼罩了青浦市的上空，细密的雨水从空中毫无征兆地洒下,淅淅沥沥地敲在地上,奏响一首首不成声的曲调。 江平抬起头，雨水滴落在他的眼眶周围,又被寒气凝固成一层薄薄的霜痕，落在地上。 根据π的预测,今晚应当是多少摄影爱好者期待的，可以拍出壮美夜景的月圆之夜，可惜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变成了无月的阴雨之夜。 “【特雷维】地下城崩塌了，许愿毕竟是差点成为了裂缝神明的存在，再加上许愿湖的存在，只要那个怪物想，【特雷维】就可以在彻底崩塌后将部分怪物和残余的地下城污染扩散到现实世界，形成和地下城破裂类似的后果……” 佳妮特低着头，红色的长发被雨水和血红湖水打湿，丝丝缕缕地贴在面庞上，垂下的发丝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让她的情绪全都朦胧在一片朦胧的黑色阴影中。 佳妮特的思路尚且清晰，她从来没有如此感激过自己这具精神孤岛已经破裂的身体，居然支撑着她顺畅流利地将【特雷维】中发生的事情告知守在外面的几人，直到现在还没有精神孤岛破裂后遗症复发，陷入癫狂与昏迷。 虽然表面上依旧是老牌猎人的从容，但是只有撑着她肩膀的竹叶知道，佳妮特的身体正在因为极度的愤怒或是愧疚而颤抖着。 那颤抖的弧度不大，但是足够鲜明。 “精神系的精神疏导有着近似于净化的力量，他为了……阻挡地下城污染扩散，为了……救我，刻意选择留在那里，和崩塌的地下城一起被空间乱流卷入了空间裂缝的最深处。” 佳妮特语气平静地将事实解释地清清楚楚，空间裂缝是连接星球外茧的通道，而空间乱流是外茧中足够摧毁一切的概念性灾难，无时无刻不发生在连接着这颗星球与宇宙接触的外茧空间之中，人类根本无法在那里面存活下来。 或者说，除了裂缝神明这样的概念性存在，任何生命只要接触到星球外茧中的空间乱流，就会在那一刻于分子层面被空间乱流解构成为无数作为地下城幼体而生长的银辉，永远地与无尽的外茧融为一体。 “那家伙……居然……做出这样的选择……他明明也是裂缝神明教徒啊……” 杜流的脸色因为短时间经受过多的刺激变得苍白，他一手紧紧握住了自己另一边受伤的手臂，甚至没有意识到手掌下的皮肤上有血肉模糊的伤口，正在因为他的用力渗出盈盈的血色，又被雨水迅速冲刷干净。 杜流早就做好了唯一和他一样从五年前走到现在的复仇者朱绯不可能活下来的准备，无论对方是谁，他们已经约定过，告别过，在不约而同的默契中各自做到了各自能做到的最拼命的事。 其实在第一次遇到朱绯的时候，在福泽会卧底五年的杜流就意识到对方早已死去。 因为她的身上散发的气息，与福泽会中那些被l用傀儡丝控制的成员一模一样。 那是一种没有自我意识的，无法控制自己的，被裂缝神明主导精神孤岛的傀儡的气息。 但是朱绯那双血红的眼睛比起福泽会的傀儡来说又过于明亮了，明亮的不正常，更像是永远追着光，为了一个目的可以放弃一切不择手段的，被复仇驱使着身体的“傀儡”。 和他的状态如出一辙，却比他更加痛苦，更加强大。 在伪裂缝神明的手下卑躬屈膝地活着，却还可以一直强迫自己以裂缝怪物的身份铭记着4班四十多个同学的死亡，记得自己究竟要做什么，最后成功凭借这份记忆，毁掉了【特雷维】和许愿湖。 朱绯究竟是谁呢？杜流也不是没有想过到底要不要去知道这份真相，但是知道之后又能怎么样呢？知道她是谁，她的结局也不会改变，他的结局也不会改变。 为了杀死许愿和l这两个罪魁祸首，他们两人已经拼尽全力，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可惜最后的胜利结果却无法被他们亲自享用，他们本应一起在【特雷维】中，随着崩溃的地下城一起葬身在空间裂缝里的。 因为复仇的人，在仇恨消失的那一瞬间，明明是应该瞬间垮掉的。 但是他为什么活了下来？ 杜流木然地心想着。 为什么江传安，那个一看就相当惜命的，为了活下来不惜背叛垃圾场倒戈猎人司的苍蝇信徒，会为了救下他和秦筝，柏真，为了守护青浦市这座城市而死？ 明明垃圾场的人都是最惜命的，他们怎么可能会选择去死？而且江传安可是ss级的精神系猎人，如果想要逃出来的话，一定会有办法！可是他为什么要留在那座崩坏的地下城里，替他和朱绯承担他们复仇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和l与许愿犯下的罪恶的报偿？ 为什么让他失去了朱绯，还要让他再失去一个虽然吊儿郎当，但是确实一直在帮助他的……温柔的精神系医生？ 为什么……可以挡下那些地下城污染的人，最后留在地下城里的人，不是他？ 明明一个ss级的精神系猎人活下来，可以比他拯救更多的人，帮助到更多精神孤岛濒临崩溃的猎人。 杜流有些麻木地不断安慰着自己，他看着转身紧紧抱住自己姐姐嚎啕大哭的秦筝，和比以往更沉默冰冷的江平，又想起了因为空间裂缝后遗症现在还没醒，被竹叶带去一旁临时医务处安置的柏真。 第146章 他又要怎么去告诉已经经历了不断失去，骤然孑然一身的柏真那孩子，江传安在这次事件中牺牲的事实？ 杜流啊杜流，你就是个笑话，不论是杜鹃还是朱绯，还是江传安，你在意的，一个都留不下来。 “那边有伤者！” “有愿虫在地下城里跑出来了！外勤队跟上！” …… “咔嚓—— 猎人司队伍的高喊打破了寂静的氛围，江平直起身，他已经迅速平稳了心中哪些因为江传安的死讯而兴起的波涛，身为这里经历任务最多的“工作狂”猎人，他已经在一次次的任务中见过了太多的同僚的死亡，并且将之视为寻常。 江传安的死亡对他而言和那些人没有任何区别，都是汇入长江大河的涓涓细流，虽然无法掀起巨浪，却可以在最终汇成四海汪洋。 这就是他们的选择，所以江平会选择略显冷漠地尊重这种选择。 江平冷着脸上前几步，他手中凝聚出冰质的长刀，在其他人欲言又止的视线中，径直走向杜流。 “……地下城的后续工作还待处理，包括你，杜流先生。” 江平走到杜流三步前的位置，用那双所有流浪猎人最害怕见到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冰蓝色眼睛凝视着他。 “是我动手，还是你自己做选择？” “我自己做选择。” 杜流沉默了片刻，在江平的手指已经握到刀柄上的时候，突然开口，打断了对方戒备。 “……我要成为猎人司的污点猎人。” 像是怕江平没有听到，杜流又迅速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我要成为猎人司的污点猎人。” “嗯？” 江平有些惊讶，他本来以为面前这个圆滑世故的情报商人会先找借口周旋然后逃脱，已经做好了直接把他就地擒拿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居然做出了这样让人意想不到的回答。 “……我记得你很讨厌猎人司。不想做的事情倒也可以不用勉强。” 江平困惑地看着杜流，不明白为什么之前一直讨厌猎人司的杜流居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饶是擅长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杜流闻言眼角也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江平先生，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不会讲话？我不成为污点猎人，难道等着你把我压到倒影之塔坐牢去吗？” 江平刀枪不入地摇了摇头：“我不需要那些虚伪的技能来实现自己的目的，所以你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虽然很不会说话，但是在某些奇怪的地方江平却敏锐的可怕，一眼看出了杜流有所隐瞒。 “……我只是觉得，一位ss级猎人不会因为这样就选择赴死而已。” 杜流面对江平的长刀，举起手讪笑两声：“你不明白裂缝神明信徒……我们可是最惜命的人啊。” 他的声音越往后越轻，几乎融化在雨水里。 江平定定地看着杜流的眼睛，听到低垂下头的情报商人站在雨中，轻轻呢喃着一句话。 “雨下的太大了，我早就该下定决心了……如果我有一把伞就好了。” 随着这句话的话音落下，杜流的眼睛中泛起一阵半透明的，水波般的光。 为了不用那个从诞生起一直陪伴自己到现在的“怪物”的力量复仇，脏到4班同学们的轮回路，他已经控制自己控制了很久很久了。 但是现在……l与许愿已死，最后一位同学朱绯也随着【特雷维】的崩坏而死，已经没有必要再假装自己的伴生武器是两把匕首了。 他盯着脚下已经聚集成水洼的雨水，在那面澄澈水镜的倒映下，气质阴沉的青年手中的匕首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把干净透亮的，雨中的透明伞。 另一边，几十米外的十字路口，商铺之间可以躲雨的楼间缝隙里。 沃尔夫烦躁地按了按自己手机，在对面接通的那一瞬间就怪叫了起来。 “银霆！你居然还敢这么不急不忙地接电话！的青浦市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要不你趁热喝了吧！” “别生气别生气……” 银霆的声音依旧很温和，好像完全不生气一眼，他的那边传来一阵水流倾倒的声音，沃尔夫都能想象到那家伙悠哉悠哉在第一区首府倒茶的样子。 “【特雷维】的报告我已经都看过了，对了，江传安怎么样？” “他？他根本就没从地下城里出来！他大爷的，我就知道那家伙沾上你这人绝对没什么好下场，但是没想到你居然连活着的结局都不给他一份！你手上真是白拿着那个命运系的最高级地下城道具！” 沃尔夫降低了声音，语气里夹杂着愤愤不平和怒意，甚至已经骂出了粗话。 “不。他会再出现的。” 但电话银霆听到了却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地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他从第一区首府会议招待处住所古色古香的沉香木桌前坐下，借着幽幽的沉香，为自己倒了一本色泽漂亮的茗茶。 这里是第一区首府为会议参会人员准备的临时住所，环境清幽，几近于一个漂亮的中式庭院，此刻银霆正坐在放置在走廊雨亭中的木桌前，静静地听着落在弯曲屋檐上与千百公里外青浦市同频的雨声。 苍白的手指缓缓勾勒茶杯的轮廓，银霆露出一个接近于了然的表情，闭上眼睛，思索片刻再次开口。 第147章 “……帮我告诉网络部，把江传安的信息淡化处理，能删除的全部删除。” 有网络部在，只要猎人司想，那些被【不净高邸】刻意引导的舆论，瞬间就会消失，人们就会像没有记忆一样，继续往前走，再也不记得江传安被刻意强调的苍蝇信徒身份。 当然也不再会记得他本身。 “啊？为什么？你还真是无情啊，人家都为了帮你死了，你现在还做这种事……你是真不怕青浦出事啊？！” 沃尔夫在对面听起来又要炸了，银霆眯了眯眼睛，像是狐狸一般动作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哼一声。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帮某位准备再回来的人降低别人对他的注意啊，那家伙……现在应该是想着越低调越好吧。” “啊？什么？你这家伙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嘟———” 沃尔夫茫然的声音被银霆以电话挂断的方式陡然静止，雨亭中瞬间安静了不少，寂静的只剩下了周围雨水洒落的白噪音，银霆静静地坐在石凳前，摇着手里的茶杯，突然笑了声。 “你当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他大部分时间都眯起来的眼睛终于睁开了，那双金瞳带着危险又怀念的心情，看向另一边被他摊开放在桌子上的东西。 那是一本很普通的蓝色笔记本，上面用略显杂乱的字迹写着什么。 神奇的是，虽然并没人有人在笔记本前撰写，但是笔记本上的用黑色签字笔写成的内容还是在不断地浮现。 “于是……江传安死去了，但是他依旧会从无尽的噩梦中归来，银霆无比确信这一点，因为……”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十三年前失踪的ss级精神系猎人，那都是他为了寻找某个故人故意放出的信息，因为如果拥有ss级以上的精神系技能的故人回来，一定会假借他的身份来打消他的怀疑。” “江传安无论是谁，他都只会是那个十三年前失踪的精神系猎人。” “【特雷维】的故事终于结束了，银霆旁观着这一切，但是他十分清楚，这只是一场序幕，真正的敌人，此刻正在暗处骚动。” “不过嘛，沃尔夫还是有一点地方说错了，其实没人比他更在意青浦市，虽然表面上很轻松自在，但是银霆其实手里一直握着ss级的可以无视距离在世界上每一个角落进行穿梭的空间系地下城道具【任意门】。只要青浦的情况出现任何脱离掌控的征兆，他就会把自己瞬间变到实验中学门口，强行撕开地下城裂缝。” “毕竟在自己辖区出现了【特雷维】和【绯色】这样的事，他现在根本恨不得自己罢免了自己！” 有看不见的人在这本笔记上如此落笔，银霆冷冷地看着那本笔记上不断出现的字迹，直到那些字迹中出现了他自己，随后又是一段很长很长的空白。 “————署名：【记忆的黑山羊】” 银霆冷哼一声，猛地扣上了那本笔记本，咬牙切齿，游刃有余运筹帷幄的面具瞬间破碎，带着一种被戳穿心事的狼狈：“平安先生留下的这东西，怎么什么都乱往里面写！” 第059章 改变的一切（前莫比乌斯环：弹幕） 前莫比乌斯世界,崇明市某小区。 过了四月，五月的天气已经越来越闷热，开到22摄氏度的空调房里,窗帘将窗外阳光遮的严严实实的卧室房间中，白阳和韩田恬正裹着一层薄薄的空调被，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些天的新更新。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努力追寻“地下城有限会社”的工作人员的相关信息，但是一无所获,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地下有限会社”神秘的像是某种地下组织,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和工作地址,好在很快在新的更新里两人发现江传安在杜流的地下城道具治疗下根本没事，才长松了一口气，不再和之前一样焦虑, 白阳和韩田恬在大太阳下跑了一个周末，最后只能选择回到空调房里先看看新的更新寻找线索再说。 与《地下城》粉丝们以为的一如既往的单个大型篇章结构不同,这次的《月相·地下城》比起单个篇章更像是一段大型主线的延续,包含多个小篇章，在今天新的更新中,被称为“荼靡篇”的篇章已经完结。 在视频网站上的最新更新标题是醒目的【荼靡的凋落】,白阳和韩田恬一路看到了更新的最后一集，居然一打开视频界面就看到了【荼靡篇】完结的撒花弹幕。 “这就……完结了？可是月相没有标完结啊？” 白阳深吸一口气,韩田恬送给她当生日礼物的游戏鼠标被她毫不怜惜按的咔嚓咔嚓乱响,没有鼠标垫就随便拉了本没用过的蓝色笔记本充当垫板，看的一边的韩田恬心疼不已,表情夸张地作西子捧心状。 “甜甜你看这里，月相这部番确实没有出现任何完结标……” 白阳猛地将电脑界面转向韩田恬,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下唇，这是她焦虑时的小动作之一。 自从江哥失踪之后，一切都变得怪异起来，现在连《月相地下城》都变得不对劲起来了，没有人知道墨羊和十口那两个刀子批发商到底想要干什么，不再遵守正常的更新规律后，他们和身处地下城世界中的江传安的搜集信息的行动都会受到影响。 毕竟这就意味着以往的经验已经不能完全相信，《地下城》的未来会发生什么，只有两位创造者知道。 第148章 “……也许这次墨羊老贼换了更新模式……可恶！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江哥被困在里面的时候！” 韩田恬大概猜出了《月相》的结构从之前的一大篇章一更转变为了多篇章连续更新，但这也就意味着，《地下城》世界中的危机也会变的连续，不再有以供喘息的偏长空窗期。 “没办法，先继续看下去吧，我记得江哥的技能好像就与月亮有关，最终话的标题……总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白阳抖了抖，明明周身裹着空调被，空调房的温度也没有调的很低，但是她现在就是感觉想要无法控制的发抖。 视频加载过后自动跳过了片头，月相地下城几个大字再次浮现在屏幕上，居然让观者们都产生了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荼靡篇】中，漫画粉丝们经历了十三个大篇章里地下城登陆速度最快的【特雷维】地下城为核心的新篇章，墨羊的笔力依旧，虽然造成的伤害不能与之前篇章里三位主角面对过的，动辄造成无数伤亡，城市毁灭的其他高级地下城相比，但是精神系的地下城主人的压迫感十足，随着每一个【荼靡篇】中出场的角色的身世故事被揭开，弹幕与论坛中此刻都迅速地刷新出无数的相关帖子，不是哀嚎就是痛哭。 无论是卧薪尝胆的杜流杜鹃两兄妹，还是一夕之间失去全部，被骗了八年记忆也被篡改的柏真，以及坚决要来到五年前自己没能终结的绝望之地的佳妮特，甚至l对于已逝的福泽白象接近于癫狂的信仰都大赚了一波眼泪，同人热度迅速暴涨。 最后一集的信息量多到更是恐怖，白阳在观看前瞥了眼论坛，发现关于“杜鹃”和“江传安”这两个角色的关注度已经被顶上了论坛内的热搜。 她撇了撇嘴，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厚。 在《地下城》的世界中，柏真终于通过林风最后说不上什么心情给予的那枚硬币觉醒了自己的猎人技能，闪烁的，与白象一模一样的虹光映照着一切，在一片绯色中，少年轻轻点了点这座地下城，基于福泽白象力量而诞生的许愿与地下城的联系便被动摇。 【柏真！！！我家高中生也算是熬出头来了！】 【什么开团动画，自古对波左边输，许愿你好自为之（指指点点）】 【虽然这幅画面真的很帅，但是……但是柏真和l回忆中的福泽白象一模一样的精神力也太吓人了吧？！】 【柏真这算是继承了逝去神明的力量吗？什么龙傲天剧本，我靠，以后神级战力这不又要加一个了！】 【你们战力党是真无情啊，看不到我们高中生用什么换的？家人全没了，朋友也没了，甚至学校都没了！】 【虽然但是学校都没了不是好事……】 弹幕上除了一如既往嗥叫着【好帅好帅！】和【名场面预定打卡】之外就是乱七八糟的吐槽，但是很快，刚刚还能勉强因为柏真挫败了许愿的意图而笑出来的漫画粉丝们很快开始在弹幕上嗷嗷哭泣——朱绯站出来背叛了许愿，将地下城的权限夺了回来。 在地下城即将崩溃塌陷的危险时刻，佳妮特让秦筝把其他人都带了出去，只有两个女生留在了即将奔崩塌的地下城深处，向着消失在地下城裂缝出口处的其他人笑了笑，决绝地回头。 【呜呜呜佳妮特和朱绯小天使，天杀的许愿我要杀了你！】 【因为五年前没能救下她，所以五年后哪怕撑着病体，撑着自己即将碎掉的身体，也要来帮助朱绯，哪怕代价是永远留在即将崩溃的地下城里……】 【呜呜呜，救人者与被救者之间的羁绊，“既然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让我留下来陪你吧。”佳妮特实在是太厉害的暖心大姐姐了，又暖又飒！】 【两个人一起在这里平静地面对许愿的神态刻画的太好了，十口是知道他的画技的优势在哪里的，朱绯这个骄傲自信又濒临解脱的轻松神态，还有佳妮特这个胜券在握的神态！姐姐们太帅了呜呜呜！】 【无法逃脱的愿望吗？那就全部斩碎吧！我感觉这两个姐能把整个【特雷维】给砍碎！】 【我都不敢想今晚要有多少太太发奋产图产粮，这对cb的感情纠缠太好磕了，不如说整个荼靡组都很好磕，随便拉两个之间都有那种若有若无的试探感。】 许愿最终平静地拥抱着自己的愿虫沉入深不见底的血池之中，那是它自己想要成为裂缝神明的欲望，它的身影随着扭曲的漩涡消失在血湖中，一如五年前4班的那几十名同学。 朱绯身上的裂缝越来越多，她向着佳妮特笑了笑，不知何时与她达成协议的江传安从即将消失的裂缝中走了出来，与佳妮特一同见证了少女的离去， 这次绽放的不再是陌路的荼靡，而是属于杜鹃的映山红，开遍了整座溶洞，将恶心的血红替换成了生机勃勃的，灿烂的火红。 “我真的一直一直，都很想成为你这样的人啊，佳妮特姐姐……” 杜鹃的手无力地垂下，眼角缀着的泪水同时落下，她的身形彻底散去的那一刻，地下城外的杜流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一样，猛地捂住了胸口。 【呜呜呜虽然早就知道朱绯的身体状态不正常最后的结局一定是死亡，但是真的好好哭啊，终于结束了复仇的少女，你可以休息了！】 【佳妮特心都要碎了吧……江哥这个特写的表情，除了被朱绯触动之外也是在担忧着佳妮特姐姐本来就不好的精神力状态吧……】 第149章 【直到最后，杜流也不知道朱绯就是他一直思念的妹妹啊……】 【也许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五年前那几十条生命让他们已经无法仅靠着自己的情绪来行动了，知道彼此都想要杀了许愿就好，哪怕知道了真实身份，最后也是徒增悲伤而已。】 【是的，我觉得杜流其实也根本没有想活下来，他本来是抱着把自己变成一把刀杀掉l的信念的，没想到最后阴差阳错地活了下来……】 【所以我觉得他们没有相认也不错，毕竟杜流用五年让自己接受了妹妹的死亡，他没法再用五年去接受妹妹的失而复得了。还不如就不知道。】 【呜呜呜虽然官方不行但是同人可以啊！我都不敢想明天论坛里的观影体文手太太们会写多少兄妹相认的场景！同人就是用来消除遗憾的，他们拼了命才复了仇，凭什么不让他们相遇！】 【我已经看到了，观影体文帖：“是谁发明的社死笔记本”链接奉上。】 【那可是映山红啊，就算死去了也会把地下城变成一个漂亮的新世界的，不会让4班的同学再次在绯色中死去……】 【你们细节怪不要这么认真吃刀子，好恐怖——！】 【话说，有没有人注意到，江哥对小杜鹃的许诺：“要把佳妮特姐姐带回去”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个flag啊！】 弹幕的哭嚎还没结束，只见画面一转，互相打哑谜的佳妮特和江传安再次把弹幕的气氛带到了焦灼的状态。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这flag回收也太快了，我巴不得不要回收啊啊啊啊谁要在这种事上当预言家啊！】 【我靠！我怎么忘记了神茧地下城崩塌的时候会向现实辐射产生污染！第一区东北和西北分区的大片死地都是因为裂缝神明“福泽白象”的神茧地下城崩塌污染而形成的……】 【你说到这里我就要哭了，在地下城系列公开的档案记录里，l级的最初的猎人之一的“奇迹”就是为了阻止福泽白象的神茧污染而牺牲了……如果不是他的话，现在被污染的就不是东北和西北分区的部分地域了……】 【妈呀，最初的猎人八人组，啊应该是八人组，毕竟【树】是真的没有存在感……那可是五大区所有官方猎人的共同白月光……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他们早就离开了……同人看多了，总以为大家都还活着。】 【我现在还记得墨羊老贼放出来的关于他们的档案的最后一句话：“离去的少年们，就当档案之上能再次见字如面吧。”对于除了政府特派监督员尤加之外的其他七位年少相会，五大区和各领域各自的最强者，最后却全都在百年前动乱时代牺牲的少年们来说，实在是太恰当了。】 【唉，最初的猎人们，一开始的年纪也不大啊……】 【恍惚看到了白月光最初的猎人们的影子……佳妮特和江哥，姐姐和哥哥无论失去哪个，外面的那些人都会崩溃的吧？】 最终佳妮特还是没能在江传安面前选择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牺牲结局，她怔怔地看着把她推出去的青年，没有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一毫对于死亡的恐惧，反而只是欣喜。 明明是可以给猎人带来希望的安抚师，是什么时候变成，会为了死亡感到欣喜的模样的呢？ 佳妮特感觉自己几乎无法呼吸。 淅淅沥沥的雨在青浦市落下，直到实验中学大门前的裂缝彻底关闭，江传安也没出现。 白阳顾不得去看弹幕上的哭嚎，她感觉自己的手已经彻底失去了温度，有另一只冰冷的手盖上了她的手，是韩田恬。 但是两只同样的手显然根本无法相互取暖，白阳用力按了几下遥控器，关掉了一直在嗡嗡作响的空调。 应该是空调太冷了。 画面还在继续，最后一话的ed画面似乎都与前期不相同，与op完全迥异的，空灵平静的哼唱在房间里一直响着，直到ed【尸山血河特雷维】几个标志着结束的字出现，白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看着出现在最终画面上那道弯曲如衔尾蛇一般，又像是月晕的环，喃喃道：“什么意思…？江哥真的死了……？” “不可能的，江哥他绝对不是会说谎的人。他说自己会回来陪我们，就一定会抓住任何机会回来的，他绝对不会食言的———！” 白阳的声音越来越高，但是也越来越颤抖。 不过比起已经失控到把自己和空调被围成一团的韩田恬来说，她现在已经称得上冷静了。 “绝对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者江哥绝对有后手，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有哪里出了问题……他甚至可能早就给我们留下了线索，只不过我们还没发现……” 白阳猛地站起身：“异常，再想想，哪里有异常，哪里有异常……” 【前莫比乌斯环：修正成功】 第一天看到江传安进入《地下城》世界时在耳边响起的那个诡异电子音似乎又在耳边隐约响起，白阳猛地抬头，对上了自己摆在电脑桌旁书柜上的一张老旧照片。 白阳还记得那张照片是她吵着闹着从江传安哪里缠着要来的，那时候的江哥还舍不得给，最后精挑细选地装了漂亮的相框才恋恋不舍地将照片交给她，还说着什么：“这张照片只是借你先摆着，等你上了大学之后必须还我！” 那时候的白阳还懵懵懂懂地不知道为什么江传安这么不舍，只能大概感觉到，这张照片对于江传安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存在。 第150章 毕竟……当时递照片的时候那样温柔的垂眸，白阳可是直到现在也记忆犹新。 白阳一个探身，猛地扑到了桌子前，细细地开始观察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很旧的照片，旧到照片上的四个人都有些模糊，但是还是依稀可以看出他们的样子。 最右边的是只有白阳和韩田恬能看到的，穿着黑色西装，手提公文包，经典社畜模样的江传安，勾起温和又带点恶趣味的笑，但看向左边几个同伴的视线却温柔的不成样子。 中间偏左的是身着一袭印着墨竹白色旗袍，长发侧散，用弯曲的银蛇发簪簪起拢在身前的温婉女人，带着江南水乡的柔和，是把韩田恬带回来的老师，也是哥哥白敬泽多年的女朋友和订婚对象，白阳的嫂子柏冉。 最左边的是白阳最熟悉的哥哥白敬泽，面对镜头的方向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摸着后脑勺，另一只手试探性地去握柏冉，却被柏冉紧紧反握住，露出一副没出息的幸福表情。 而在江传安身边的，中间偏右的人…… 白阳瞳孔微缩，她终于意识到了为什么自己会把视线停留在这张照片上这么长时间。 “甜甜，你快看！江哥的合照……怎么变成了四个人？除了哥，嫂子，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她的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声，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韩田恬连忙从气压低迷的沮丧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他猛地站起身，顺着白阳指的方向看向那张照片的最左边。 那是随着【修正成功】出现的新人影，一个金发蓝眼，穿着典型的美式飞行夹克和滑板鞋的典型第二区白人青年，腰间还系了一件花花绿绿的黄蓝格纹衬衫，整个人的不羁几乎写在脸上，一手横跨过中间的那对小情侣比耶，一手却直接搭在了江传安的肩头。 “这个人是谁啊？！怎么敢直接搭江哥的肩膀！” 韩田恬快要尖叫起来了，现在被8年社畜生活磨练的江传安还好，但是白敬泽可是不止一次说过一开始工作的江传安其实是个非常不好接近的人，尤其讨厌陌生人的身体接触。 白阳和韩田恬了解江传安，对于照片上那个几年前还没经过社会洗礼的江传安来说，如果不是非常亲近的朋友，他根本不会允许任何人靠近他，更何况是这么亲昵地搭着肩膀。 “这人到底是谁，怎么突然出现在照片上了……这照片摆了也有好几年了……明明之前只有江哥三个人的……这家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韩田恬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看上去马上要发疯了。 白阳没搭理他，不明来源的知觉控制着她上前，三下五除二拆掉了照片的框，将照片翻来覆去地仔细查看，果然看到了一条之前都不存在的信息。 照片的背面用已经淡到看不见的铅笔痕迹写着一句话白阳从来没有见过的话：于2017年玄烛福利孤儿院留，希望这次大家许下的心愿都可以实现。 白阳认识这种端正一板一眼的字迹，正是她的哥哥白敬泽的笔迹。 2017年，也就是七年前…… 愿望…… 白阳想到那座动漫中造成无数伤亡的【特雷维】地下城，喃喃道： “哥哥，嫂子，江哥……你们也像杜流与杜鹃一样，有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完成的愿望吗？” 她垂下眸，神情带着说不出的锋利与干脆利索。 “那就走吧，甜甜，我们先去那个孤儿院看看！” 第060章 【记忆】的散页（前莫比乌斯环：探索） 前莫比乌斯世界,崇明市。 白阳是说干就干的性格，韩田恬也永远不会反驳白阳说的任何话，两个人都勉强可以归列入行动派,在决定了要去孤儿院寻找关于如今地下城相关的线索后，两人很快就很快开始在网络上搜索与玄烛福利院相关的信息。 令人惊讶的是，与白阳和韩田恬一开始设想的困难不同，在搜索引擎上随便打了“玄烛福利院”点击搜索,他们就看到搜索引擎下迅速跳出了数不清的，关于玄烛福利院的新闻报道。 “【震惊！崇明市某私人福利院疑似出现邪教聚集活动！院内孩童竟遭遇了这种事——】” 念出那篇相当典型的营销号报道标题后,韩田恬的脸色沉的厉害,他粗略地先看了一边引擎跳出来的那些链接,发现除了相同链接之外，大部分新闻链接都来自于网络上真假难辨的营销号，至于官方的报道,不知道是为了减少宣传隐藏还是日期归过久，已经完全搜索不到了。 营销号的报道们相当一致,他们纷纷称8年前被迫关闭的玄烛福利院被关闭的真正原因并非入不敷出资金链断裂,而是因为那家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和负责人都被查出了疑似未知邪教的信仰，还拿福利院里的孩子们做各种各样诡异的宗教活动,所以最后被警方强行关闭,负责人失踪，也是因为被警方逮捕审判,扔上了法庭。 “……玄烛福利院现在已经被关闭了……看来这就是这张照片上的背景如此破旧的原因吧……” 白阳看了眼被她握在手里的照片,照片中那四个人的身后是明显已经废弃的建筑，显得有些萧条。 “这家福利院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用几岁的孩童来进行自己的宗教活动……营销号里还说这些该死的邪教徒会对孩童们进行抽血等各种折磨……我的天,真不是人！江哥，柏姐和白哥居然都是在这样的福利院里成长的……太可恶了！” 第151章 韩田恬恨恨地砸了砸电脑键盘。 “……那座福利院果然不对劲,现在地下城和江哥完全超现实的状况说不定也和那座福利院的邪教徒们脱不开干系……” 白阳低着头在手机上查了半天，单手扶住韩田恬的肩膀，将手中的手机转向递给他看——上面显示着手机地图上关于玄烛福利院的地址。 白阳又划了划手机屏，将屏幕调整到另一个驴友论坛界面上，上面的帖子赫然是关于哪座福利院的城市探险直播内容。 原来玄烛福利院在出事后就被停封，但是因为相关流言也没有什么公司愿意去接手这个烂摊子，甚至连地皮也没能卖出去，福利院的旧址只能就这样一直空到了现在，甚至成为了某些城市探险爱好者的直播场地和都市传说的起源。 “去一趟吧，那座福利院，就在崇明市。” 少女的眼睛澄澈明亮，坚定的可怕，眼眸深处两着罕见的两重光。 韩田恬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看到的另一层光，是白阳眼中自己眼眸的倒影。 “去！必须去！” 他斩钉截铁地提高了声音喊道。 白敬泽和柏冉讳忌提起这座孤儿院，从来没有在两个高中生面前说起过它，好在现在的科技足够发达，白阳在地图里输入玄烛福利院的相关信息，很快就查到了去往那里的路程和交通方式。 玄烛福利院遗址位于崇明市的闹市区内，却并不在崇明市盘缠扭曲的复杂地铁线路上，只能通过一条公交车线路到达距离那里700多米的公交车站。 公交车扬起的尘埃在路旁扫起，白阳和韩田恬再次把自己打扮成了全副武装的样子，整了整口罩，向着地图导航上的玄烛福利院遗址走去。 玄烛福利院是一座低矮的平房，蜷缩在两条商业街交织的一条小巷的尽头，周围全是豪华的高楼大厦，只有它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蜷缩在这里，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怜，好像与周围的繁华完全分割，这座城市走向未来的时候，唯独它被遗忘在了原地。 “没想到这座繁华的城市里居然有这么破败的地方……” 韩田恬拉着走在前面的白阳的衣角，喃喃道。 周围的环境实在是过于荒凉，小巷尽头是另一条垂直的路，显然也多年没有经过修缮，路面坑坑洼洼，难看地掀起一层层碎角。 玄烛福利院的大门是完全不像福利院的铁质大门，因为废弃被锁链多层且坚固地锁在一起，门顶上的“玄烛”两个字已经褪色成了难看的颜色，墙上被层层叠叠的小广告覆盖，还有不知道谁泼上去的红色油漆，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这真的是我们要找的福利院吗？感觉比起福利院，更像是什么密室逃脱的场地……” 韩田恬哆哆嗦嗦地偷瞄着周围，拉住白阳的衣角的手已经用力到青筋暴起。 “没问题，就是这个地址。” 白阳指了指大门旁边已经摇摇欲坠的门牌，上面正写着导航上的地址——玄烛街道314号。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真的要进去吗？算了……为了江哥！” 韩田恬感觉自己心底好像有两个小人正在打架，其中一个源于本身的恐惧呼喊着不要进到这么诡异的地方，另一个却只是提了提江哥，就让对方丢盔卸甲。 想到远比自己处境更危险的江传安，韩田恬迅速说服了自己，他快跑两步来到大门前，用力晃了晃门上的锁，发觉完全无法被破坏后，转身看向了一边的围墙。 “这么高要怎么过去……” 那围墙很高，大概两米左右，韩田恬刚开口，就见发小后退几步，一个助跑冲到那面满是小广告的墙前，脚步不缓，轻轻地在墙面上一蹬，借势一个单力臂上墙，就稳稳地旋身像一只灵巧的山羊一样蹲在了对于韩田恬来说不亚于万丈高崖的细窄墙头。 少女转过身来，吹了个完美的蓝色泡泡糖，疑惑地看向还愣在地上的韩田恬：“这不是很简单吗？” 韩田恬悲愤地呐喊：“我要杀了你们这些体育生！” 白阳坏笑着勾了勾嘴角，手指灵巧地在墙顶上的凸起物处固定了一根辅助绳，甩了甩绳子的另一头，准确无误地直接打在了韩田恬的脑袋上，打的他哀嚎一声抱头蹲下来，嘴里呢喃着什么：“我刚刚仔细保养过的头发！刚刚烫的造型啊！” 翻过两米多高的围墙，白阳率先受身落地，转过身来接住哆哆嗦嗦跳下来的韩田恬，两个人环顾四周，发现玄烛福利院的内部远比外部还要破旧。 近百平米以供当时的孩子们自由活动的院子里只剩下了满地的杂草，在穿透层层叠叠建筑群射道这个小院子内部的阳光的照射下，草丛中似乎有什么亮晶晶的熟悉光茫在闪烁。 白阳和韩田恬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难以形容的震惊，如果他们刚刚都没有看错的话，那东西…… 两个高中生紧锁眉头，上前走了几步，在那片草丛附近半蹲下身，韩田恬嫌弃地给自己做过手部保养的手戴上一次性手套，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倒伏枯黄与绿交织的杂草。 “我靠！” 韩田恬不受控制地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白阳看他磨磨叽叽地愣在原地说不出个一二三，像座石雕，一把把韩田恬推到一边，自己也凑了过去。 “我靠！” 第152章 在看到草地上的东西的那一瞬间，白阳也同样化身一座石雕，下巴快要掉到地上。 “我们刚刚居然不是幻觉吗……？” 韩田恬抖着手伸向那片草地，他和白阳做梦也没有想到，刚刚看到的闪烁的光，居然真的来自于几页熟悉的，看上去相当漂亮的合页纸。 上面甚至还有白阳写下的一段段因为过于模糊而暂时无法识别的字迹。 “这不是你的那本记录同人灵感笔记本的散页纸张吗？” 韩田恬失声尖叫。 “还有这个……” 白阳拿起那张散页白纸晃了晃，只见从白纸之间的夹层中，一枚镭射底的漂亮徽章晃晃悠悠地掉了出来。 白阳低下头，只见在草丛中躺着的，那是一枚地下城粉丝们都绝对不会陌生的金属徽章。 徽章的造型是一本被摊开的蓝色笔记本，整体闪烁着黑蓝色的偏光，上面用漂亮的书法字体写着【记忆】两个字。 那是地下城有限会社官方账号几天前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的，为了应对周年庆在评论区准备抽取幸运观众送出的，全世界限量一套的【最初的猎人】的金属徽章。 【最初的猎人】这一组合不仅在地下城世界几乎是所有人的白月光，即使没有任何出场，出场也只是在他人回忆中出现一角衣角或者双手等不重要的身体部分，几乎只有一星半点的信息，就连姓名都没有公示过，只有他们一看就是用来形容猎人技能的【灵魂】【回归】【奇迹】【记忆】这样的代号。 但是因为漫画中对他们的侧面描写一直不少，所以意外地在漫画外也具有同样的超高人气。 “别开玩笑啊……我们这算中奖了？” 白阳愣了愣，她和韩田恬一起把那枚金属徽章拿起，不知道由什么材质制作的金属徽章流转出月光般的色彩，让两个高中生更加茫然。 “而且我的笔记本的散页怎么会在这里，我出来前明明记得把它放在桌子上垫鼠标了啊？” 白阳的声音有些颤抖。 “叮咚——！” 被放在口袋侧兜的手机提示音响起，韩田恬和白阳同时拿起手机，不约而同地将手机摆放在一起，点开了新来的短信。 “【尊敬的幸运《地下城》读者，恭喜您成为十三周年庆典预热活动的幸运观众，现发放奖励：【最初的猎人·记忆】，请您查收。】” 白阳和韩田恬一字一顿地念完了这封短信，在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他们恍惚间感觉到了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 不，不是幻觉，周围的空间的确在扭曲，耀眼的虹光铺满视线所及之处的一切，一个半透明的玻璃硬币微微闪烁。 【是否摧毁媒介物：福泽白象的幸运硬币，抹除前莫比乌斯环中与福泽白象相关的全部记忆？】 白阳和韩田恬完全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们联想到之前这声音似乎将自己所在的现实世界称为了前莫比乌斯环，再联想到裂缝神明可怕的力量，连忙同时按下了“是”的按键。 玻璃硬币在按下按键的那一瞬间完全破碎，时间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波动倒流，破旧满是杂草的玄烛孤儿院重新焕发生机，满是小广告的墙面也变得干净整洁，白阳和韩田恬惊讶地发现，他们的身体正在变成半透明的样子。 而周围的玄烛福利院院子中，好多穿着统一福利院衣服的孩子们正在晒着太阳，有几个还害怕地缩成一团。 白阳和韩田恬对视一眼，瞬间确认了这里的位置。 这里是……很久很久之前，至少十几年前的玄烛福利院。 只不过在两人的尝试之下，他们发现无论这里发生什么，他们也只能冷静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像是一个旁观者，在看着过去发生的一切。 “现在看来，地下城有限会社给的这枚徽章类似于开启记忆的信物，如果每一个关于江哥的记忆关键点都有这所谓的信物存在的话……” 白阳嘴角勉强勾起一个笑意：“我估计我们要开始圣地巡游了，在有可能存在江哥过去的每一个地方。” 韩田恬点了点头，有限会社在他们没找上他们之前已经找了过来，并且给予了足够的提示。 他们可以在现实世界一点点在类似玄烛福利院这样的场所里接触到有限会社想让他们看到的记忆，同时寻找地下城有限会社的线索，收集一套【最初的猎人】徽章之后，大概就可以知道其中的真相了。 至少可以知道，江哥到底为什么被选入了危机四伏的漫画世界里。 以及那个漫画世界，到底和现实有什么关系。 “你们这些臭小鬼！听话点！” 一个中年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个人的思绪，看起来是玄烛福利院保安打扮的人提着一个年幼的，看上去才六七岁的孩子，把他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江哥！” 男孩的容貌和江传安无比相似，一眼就能认出那是二十年前的江传安。 白阳和韩田恬异口同声地失声喊道，他们三步两步冲过去，韩田恬甚至少见地跟上了白阳的速度，但是却没能接住那个孩子。 年幼的江传安还是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手背登时就因为摩擦见了血。 看着那片伤口，两个高中生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变得透明虚幻的身体在观看这段记忆的时候，真的什么都不能做。 第153章 而这份限制，将带来无比的痛苦，凡所得必有代价，这就是地下城有限会社将记忆交给他们的代价。 第061章 【记忆】的散页（前莫比乌斯环：探索） “呜！” 年幼的江传安被随意地丢在了地上,才七八岁的男孩因为疼痛不自然地蹙眉，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捂着自己手臂上的擦伤，眼角含着泪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保安，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别摆出一副这样可怜的样子！谁叫你到处乱跑的啊！要是这里的负责人玄烛女士看到了，你看不把你关到小黑屋里关禁闭！你这个爱捣蛋，摆不清自己位置的恶劣小鬼！” 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怒气冲冲,但是看到男孩小心翼翼地抬起自己刚刚擦伤的手背想要去擦眼泪，最终却因为手背的疼痛皱眉落下眼泪的可怜模样,嘴里其他已经游走到喉咙口的话不由地被咽了下去。 白阳嘴角抽了抽,本来担忧的心情一下子陡然变成了无语：江哥从小到大还真是一个样子,最擅长用装可怜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现在这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是这样他们认识的那个二十八岁的青年也是这样，只要与他湿漉漉的眼睛对视一会儿，没有人能拒绝眼睛主人的任何要求。 “……好啊,你现在装给谁看呢？小心我告诉玄烛女士！” 保安大叔眉头紧锁，可能是年幼的江传安功力还不太够,也可能是保安的心肠太硬,他很快气急败坏地直接拎着江传安的后领直接把他拉了起来，另一只手指向周围其他吓的瑟瑟发抖不敢进声的孩子们,冷声道：“你们也是,要是在被我抓到想要偷偷摸摸地跑出福利院，给玄烛女士添麻烦,我绝对要让你们这些小鬼头尝尝我拳头的厉害！” 保安示威般挥了挥自己的拳头,吓的周围的孩子抖了抖，纷纷后退好几步缩在墙边,才满意地大笑着离开。 随着保安的动作，男孩的衣角不免扬起,白阳这才注意到，江传安身上还绑着不少缠在一起的绷带，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所福利院的“制服”的一部分，白阳环顾四周，发现周围吓得后退的孩子们身上都多多少少有着这种绷带的痕迹。 “是受伤了吗？” 白阳和韩田恬对视一眼，跟上了那个保安的脚步。 “玄烛女士收留了你们这些小鬼头，已经是大恩大德了，还想着给她添麻烦天天想要跑出去，还总是调皮摔出这一身伤，要是被人牙子抓到，跑遍全世界都找不找你们！看你们到时候感不感谢我！” 保安拎着江传安，一路嘟嘟囔囔地念叨着，没注意到被他拎在手里的男孩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笑意。 白阳和韩田恬神情凝重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看来这位玄烛女士绝对有问题，那些孩子身上的伤也绝对不是摔出来的这么简单。 先不说他们江哥那个怕死怕疼，稍微擦破点皮就要哀嚎一整天的性格怎么会天天把自己摔出一身绷带cos木乃伊，以玄烛福利院在之后那差到连地皮都没有企业愿意收购的名声，他们才不会相信这位保安大叔嘴里的玄烛小姐是什么真正的好人。 “你就在这里好好地自己反思反思吧！臭小鬼，好好长长教训，再让我抓到你想要跑出去，就不只是关一天禁闭那么简单了，我保证让你身上的绷带缠满全身！” 保安大叔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一边大步流星地转到福利院院落的后方，走到一个黑漆漆的铁门固定的房间内，一把拉开门，把男孩直接推到了里面。 白阳和韩田恬的位置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也就五六平的小房间，之前大概是这片建筑的地下室，放着一些杂乱的纸箱。 这里一看就是这座一点都不正规的福利院所谓用来“关禁闭”惩罚孩童们的地方，保安大叔干脆利索地锁上门，显然早就已经这样做过无数遍了。 在二十年前，用关禁闭来达到让孩子听话的目的其实是相当普遍的方式，但是这样的行为对于一家福利院来说，还是有些过于明目张胆了。 白阳的动态视力很好，在男孩被扔进禁闭室时不可避免发皱的绷带下，她还捕捉到了江传安身上的绑带下，分明是一些渗血或已经愈合成血痂的细小伤口，像是什么东西刺出来的。 白阳眯了眯眼睛，恶狠狠地锤了周围的墙壁一拳，半透明的手臂无力地像是穿模一样在墙壁中穿过。 她想起来，在外面院子里的那些其他孩子身上，似乎也有这样的绷带，看来也是一样的遭遇。 “这样的地方居然一直存在到八年前……这可真是……” 韩田恬作为美术生，他的动态视力也不错，同样看到了那些渗血的伤口。他摇了摇头，满眸都是怒意，而另一边的白阳双手紧握，脸色极为难看，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现在呈现半透明的状态，她看上去能一拳打穿这座破败的福利院。 保安骂骂咧咧地离开了那个栏杆铁门的地下室，白阳和韩田恬担忧地看着蜷缩在屋子里的江传安，生活至少称得上顺遂，遇到过的最大困难就是考试不及格家长会要怎么办的两个高中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长辈们的童年居然会这么糟糕，此刻陷入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木然中。 他们勉强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上前几步，想要尝试隔着二十年的时间，去安慰那个看上去最多也就七八岁的孩子。 没想到在保安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抱膝蹲在角落里，看上去很沉默的江传安却突然跳了起来，一改刚刚的恐惧害怕，嘴角张扬地笑着，悄悄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头雕刻的简单小哨，轻轻吹了一下。 第154章 那哨子发出来的声音并非正常的清脆哨音，而是一声极类似麻雀等常见雀类鸟鸣的声音，清晰但并不引人注意。 白阳和韩田恬环顾四周，周围依旧很安静，没有什么反应，但是江传安却一点都不在意，依旧两只手扶在铁门前，悠哉悠哉地笑着。 在过了十几秒后，两个高中生眼睁睁地看着，一旁茂密的草丛中，钻出来两个略显狼狈的男孩女孩，身上多少也都绑了些绷带，乍一看上去有些像电影里科学怪人实验室里的试验品小孩，把两个高中生吓了一跳。 不过那两个孩子的模样都非常眼熟，白阳和韩田恬定睛一看，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二十年前小时候的白敬泽和柏冉。 “阿江，你没事吧？” 白敬泽倒是二十多年都没怎么变过，那时候的他也是一副老妈子一样的唠叨，隔着栏杆一把拉过江传安的手，发觉栏杆过于碍事后，直接在口袋里抽出几根头发缠起来的粗发丝，伸进铁门已经生锈的锁口，用力扭了两下。 “咔嚓。” 两个高中生眼睁睁地看着现在口口声声遵纪守法的三好市民，拿了无数锦旗的优秀教师白敬泽在小时候偷偷摸摸用头发丝打开禁闭室的锁，整套动作下来特别连贯，一点都不带犹豫的，比保安把江传安锁进反思室都要迅速。 “这头发有点不太好用了，小冉你过几天再给我挑几根。” 白敬泽笑的憨厚，看向一边一头乌黑长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女孩，女孩点了点头，和白敬泽一起轻轻地将铁门拉开，白敬泽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卡住了铁门的转轴，让铁门不至于在失去支撑的瞬间发出巨大的关闭声，随后嗖地一下就窜进了反思室。 “阿江，快给我看看你的手，刚才保安发难的时候我还在帮食堂的阿姨准备我们的午饭，没能保护好你，真是……抱歉……明明我才是最大的……” 白敬泽低下头，八九岁的年龄，明明比江传安和柏真都要高一些，但是现在却感觉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碘酒和医用伤口敷贴，手乱七八糟地半天不敢去碰江传安在地上擦伤以至于血肉模糊的手臂，眼里满是心疼。 再进入玄烛福利院之后，他和江传安就一直住在一起，睡着上下铺，互相照应着，现在看到江传安受伤，心疼的好像是他自己在凹凸不平的混凝土地面上滚了一圈一样。 “你先让到一边去吧。” 柏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一把抓过白敬泽手里的碘酒，瞪了眼神飘忽突然开始心虚的江传安一眼：“好好地把手放好。” 江传安欲言又止，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睛深处居然浮现了几分恐惧：“柏冉姐啊，你看看要不要还是让泽哥帮我上药吧？我还是借着时间现在和你说一说这次得到的信息好了，还能节省点你们‘探监’的时间。” 柏冉瞪了他一眼，江传安和白敬泽同时退缩了两步，女孩的脸色冷酷如霜：“江传安，别以为我不知道以你的身手落地的时候根本不可能让自己受伤，你根本就是为了博保安同情故意的。” 江传安的眼神陡然变了一瞬。 白敬泽难以置信地看向江传安，后者讪笑两声：“这不都是为了不被罚嘛，关禁闭我也就算了，更严重的惩罚我可一点都不想经历，你们肯定能理解我的嘛，我可怕疼了，能避免更严重的后果肯定是要避免的。” 柏冉没有说话，她看出江传安这家伙必然又是想要死皮赖脸地把这件事赖过去，虽然心口堵着一口气，但是看着男孩眨呀眨的眼睛，还是酸涩地闭上了嘴，只能戳了戳那片杂着地上沙砾的伤口，满意地得到了江传安呲牙咧嘴的求饶表情。 “好好好，柏冉姐，你快饶了我吧，我先和你们说正事。” 江传安皱了皱眉，稚嫩的脸上体现出一种完全不符合八岁孩童的成熟与严肃，他按了按柏冉贴的正好的敷贴，拉过一边的纸箱，用残余的面前杆头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写写画画。 “通过这次故意翻墙逃跑，我已经摸清了这座福利院的全部安保，以及在福利院外警惕我们掏出的隐形安保措施，除了保安大叔之外，一共有三层，大都是围在街道周围做了伪装的路人，他们的换岗时间我也全都记下来了…… 不过不仅于此，在这条小巷跑出去之后的十字路口那一块也有两辆摩托车在警惕着我们，我明显感受到我跑到那里的时候已经被盯上了，可惜没能记住他们的准确位置……里三层外三层的安保才是这座福利院无人能逃出的真正原因，我们如果想要真正逃出这座福利院，还需要再来一次试探。” “那下一次就交给我吧。” 白敬泽干脆利索地说：“玄烛福利院已经对你很警惕了，大概率会更加严密地监视你这个不听话的‘坏孩子’，为了我们可以顺利地逃出这个地狱，接下来让我去试探周围的安保吧。” 他一改刚刚的好脾气，没给江传安任何拒绝的机会。 明明是他们一起偷偷知晓了这座福利院隐含的可怕真相，明明是他们一起设置的逃跑计划，但是现在却让江传安去将最危险的试探任务一一肩负下来，这根本不是他们能熟视无睹的事情。 “可是……等等——” 江传安愣了愣，从小被扔到玄烛福利院这个地狱里，他早就习惯了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肩负下来，甚至在这次会和之前他都做好了白敬泽和柏冉会因为害怕拒绝继续，没想到已经摆在明面上的这么危险的事情，这两个这座福利院里他找到的唯二愿意尝试着逃出这个地狱的“同伙”，居然会愿意去做。 第155章 而原因仅仅是觉得，如果全都交给他的话，太过于辛苦他了。 “不要等等啦，阿江，接下来全都交给我们吧！” 白敬泽和柏冉动作灵活地钻出铁门，前者轻巧地将硬币踢在空中，一把握住，明明才是八九岁的年龄，却有了几分少年气的潇洒。 “按照常例，你的禁闭时间大概是直到明天晚上，明天晚上的这个时候，我们会摸清最后的安保规律，来找你的。” 柏冉把一个包的很精致的油纸包丢给江传安，在江传安冲到门边前，干脆利索地反手把铁门闭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白敬泽那家伙在食堂帮工偷偷摸摸给你拿的，禁闭室的日子不好过，我们还会来几趟给你送吃的的。” 江传安动作僵硬地接过那个油纸包，拆了拆，发现里面是一块散发着巧克力和坚果甜香的能量棒。 这是食堂只有大型节日时才会准备的好东西，而且一般只有和食堂阿姨混的很熟的那几个孩子有资格拿到。 柏冉性子高傲，惯于对人爱答不理，江传安更是特别乖张，他们三个里，只有白敬泽能做到这样讨人喜欢的事。 可是，现在这块珍贵的能量棒，却被白敬泽毫不犹豫地放到了他的手里。 “等等——你们这是干什么——” 江传安连忙扑到铁门前，却发现白敬泽已经用那根头发丝三下五除二上了锁。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阿江？” 白敬泽和柏冉用一种很温柔很温柔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不夹杂任何让人不适的同情，只有作为想要逃出这座地狱般福利院的“同谋者”，或者说大人们口中“坏孩子”的，单纯的情绪。 想要江传安休息一下的情绪。 “我在食堂帮工的时候看到了你的生日登记，3.14日，听说是什么柏塞情人节，是爱着彼此的人们互相赠送巧克力的日子，是很好的节日——” 白敬泽还没说几句，就被柏冉捅了捅胳膊。 “什么柏塞，是白色情人节！” “对对对，白色情人节，我在食堂转了半天也没转到巧克力，只能找我记忆里和它最相似的能量棒先暂替一下——” 白敬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食堂阿姨说生日是非常值得庆祝的，相当于迎来新生的一件好事，筹划了这么长时间的逃跑计划，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算得上家人了。” 白敬泽闭上眼睛，很快睁开，那双温柔的棕色眼睛中只剩下了坚定的情绪。 “既然是家人，那肯定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家庭成员的生日了，今年的只有能量棒，但等我们逃出去——我一定会给你找到一个大蛋糕的！” 白敬泽笑了笑，隔着那扇禁闭室的门，他和柏冉一同握紧了愣在原地的江传安的手，三个孩子互相牵着彼此的手，好像这样就能在这个冰冷的福利院中，互相支撑着彼此继续走下去。 “没问题的，不要担心，阿江。” 隔着铁门的栏杆，白敬泽无奈地笑了笑，将手里唯一的一枚硬币塞到了江传安的手里。 “过生日的人是有特权的，阿江，我听说西方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人会把硬币扔到水池里许下愿望，那样的愿望一定会实现，我们现在扔到地上也没什么区别———你的愿望一定可以实现，这是一份不可磨灭的奇迹，我会让它实现的。” 白敬泽向禁闭室里的江传安伸出手。 江传安恍惚片刻，明明这里是背阴的地方，他却似乎在白敬泽的身后看到了班驳的日光， 日光中有朦胧的人影恍惚着，男孩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了更多的记忆。那是他第一次计划逃出福利院被关进禁闭室的时候，整个福利院几十个孩子，只有白敬泽和柏冉笑着站在禁闭室的门口，向他这个没人愿意理的坏孩子伸出手。 而非麻木地，不仁地，没有任何反应地，淡淡看他一眼，随即就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尸体一样缩在角落。 那时候的江传安甚至有些恍惚，他们三个也许是这个福利院中唯几拥有灵魂的正常人了。 “听说硬币可以给人带来幸运，阿江，请允许我这么叫你，我们可以……加入到你的计划中来吗？” 白敬泽身后，表情冷淡的柏冉干脆利索地开口：“我们也发现了这座福利院的异常，如果要制作离开这里的计划的话，请带上我们。” 他还记得，那时候的白敬泽的指尖也有一枚幸运的硬币在颤抖，而现在，白敬泽将那枚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硬币，用善意包裹起来，递给了坐在禁闭室里的江传安。 “放心，我一直一直都很幸运，有这枚硬币在，我们都会很幸运的，可惜为了探查玄烛那家伙的人究竟有多少，暂时要把这枚硬币放你这儿一会儿了。” 白敬泽故作无奈地感叹道，拙劣的表演换来了江传安一个大大的白眼。 第062章 【记忆】的散页（前莫比乌斯环：探索） 白阳和韩田恬一脸感动地看着三个小孩子在玄烛孤儿院里努力为自己争取生机的行动,在未来的新闻报道中，玄烛福利院做下的罪行都被揭露，那些耸人听闻的折磨让白阳和韩田恬两个高中生光看十几年前留下的网络文字就感觉心脏拔凉,现在的长辈们却好像都没有遭遇那样糟糕经历的痕迹。 这样糟糕的经历，无论是白敬泽还是柏冉，甚至是平时最喜欢跑火车的江传安，都从来没有和他们讲过。 第156章 也许是看到两个高中生就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所以刻意隐藏起来这个世界的黑暗，想要让孩子们面前的一切都是美好光明的吧。 白阳和韩田恬心想,至少在新闻报道中,玄烛福利院最后还是被警方以及热心市民联合封锁,罪魁祸首玄烛也因为买卖人口和贩卖器官，传播邪教等罪名数罪并罚被早在近一个月前执行枪决。 “……不对，我记得,玄烛福利院事件是八年前才被彻底扳倒的吧？” 韩田恬因为考据的习惯对于各种时间记得都很清楚，他秀气的眉毛紧紧锁在一起,露出了让白阳也颇感意外的异样神情。 “也就是说,这次江哥和柏姐白哥他们的行动，还是彻底失败了吗？” 白阳神情变得难看起来。 “不,不一定吧……也许他们先逃出去了,花了十几年时间才收集了足够的证据才成功向警方报案也不是不可能吧？” 提出异常的韩田恬反而开始试图找理由找补，不太想面对这样残酷的真相,白阳摇了摇头,她整个人出奇的冷静，双眼坚定：“无论如何,只要看下去就好了，我有一种预感,接下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本笔记本散页会帮我们搞明白的。” 韩田恬怔怔地看着少女坚定的样子，白阳总是这样，似乎无论如何可怕的真相和现实都不能将她打倒，只要有路可以走下去，无论那是一条多么辛苦，多么可怕的路，她都对此无所畏惧。 在刺眼的阳光下，韩田恬眨了眨眼，试图缓解阳光带来的眼睛酸涩感，却在一刹那，似乎看到身旁少女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中一闪而过一抹宝石般的蓝色。 蓝色？是什么东西映上的颜色吗？ 韩田恬揉了揉眼睛，但当他再定睛看过去时，那抹蓝色又彻底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甜甜？难道你已经胆小成这样了？隔着时间看江哥他们的过去都要害怕？” 白阳察觉到韩田恬怪异的眼神，以为向来胆子不大的发小是因为玄烛福利院那些恶人的行为感到害怕，故作调侃。 “你可算了吧，把你发小当成什么人了。” 韩田恬顿时把刚刚疑似眼花的幻觉丢到了脑后，重重地向白阳翻了个白眼。 周围的场景没有因为二人的交流而停下，过去的时间一直在流动，和作出的承诺一样，白敬泽与柏冉两两配合，互相借助肚子疼啊，害怕啊，胡搅蛮缠之类的各种方法绊住福利院里的工作人员，白敬泽的长相是那种天生自带亲和力的憨厚，对于福利院里的各种工作人员几乎都能实现通杀，想进的地方或者想打听的信息几句话就能得到，但是也有人并不买账。 门口的保安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好在保安虽然很凶，但是对女孩子多少还是有几分优待，并不会像对待男孩一样粗暴。 于是在试图套近乎的白敬泽在被第五次干脆利索的拎起后颈扔到地上后，柏冉长叹一口气，眨着自己可怜巴巴的眼睛，好像被吓到一样，开始对着保安哭。 保安家里大抵也是有个女儿的，看到小姑娘因为自己凶巴巴的神情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尴尬又熟练地开始哄人，被甩到一边的白敬泽借着机会，默默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找到安全的地方翻出了这座福利院。 经过几天的努力，将玄烛福利院附近的警戒人员和地形认识了个大概后，换岗的日子很快到来，江传安和两个同伴决定好时间，在福利院外围的警戒人员换岗，监视位置空出来的那一刻，趁保安不注意，翻出了福利院的围栏。 “那几个小鬼又跑了！快抓住他们！” 保安骂骂咧咧的声音在身后传来，白阳和韩田恬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里，紧张地握紧拳头。 江传安在观察了福利院周围街道的人流情况后刻意找了下班时间的人流潮逃走，三个小孩子在崇明市复杂的街道中一头扎进人群，让身后追来的保安人员彻底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干得漂亮！就崇明市那下班时间的人流量，不把保安挤回福利院就不错了，还想追上江哥他们！做梦吧！” 白阳冷笑一声，刚想给气急败坏的安保人员们办个鬼脸，却发现追随着三个小孩子的画面却突然停止在了街道的一角。 “小朋友，在这种人多的时候，可不要乱跑哦。” 江传安只顾着在前面带路，没留意一下子撞到了一个路人的身上，磕的额角生疼，摇摇晃晃地试图聚焦视线，后颈却被人以一种柔和但不容挣扎的方式控制住。 年幼的江传安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泛着月色，虽然笑着，但是没有丝毫笑意的银色眼眸。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银发银眸，相貌出尘脱俗到不像是人类，反而像是第三区神话传说中的月光精灵，每一寸肌肤和容颜都没有死角，美到甚至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江传安哑了嗓子，想要向对方求助躲开那些保安的声音顿时被吞在了喉咙深处，一向泛着笑意的眸中也骤然被恐惧支配。 按理说好看的人都会轻易地给他人带来亲和感，但江传安却只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毛骨悚然。 他没有看到，但一边的白敬泽和柏冉，以及围观的白阳和韩田恬却同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在他们的位置看的清清楚楚，面前的这个女人根本就是突然在江传安前方凭空出现的，周围没有任何岔路和可以栖身的地方，但是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像月光一样，眨眼间就站在了他们面前。 第157章 相当诡异和玄幻。 “……玄，玄烛女士……” 江传安声音颤抖地勉强让自己吐出了这句话。 白阳和韩田恬顿时瞪大了眼睛。 “白敬泽！玄烛女士不对劲！快远离她！” 柏冉大喊一声，也顾不得平日里最注重的形象，扑过去用力抱住玄烛的手臂，试图把江传安从对方手中救出，却被一个带着黑蓝蝴蝶纹样头盔的机车族一把拎着领子拎起。 白敬泽抖着腿后退了几步，经过这几天的望风，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那个机车族——那正是之前江传安亲自试探出来的，玄烛福利院的警戒人员之一。 “我最近听你说，福利院里总有不听话的孩子想要跑出来，还不太相信，没想到正好在这里遇到……看来就是你们三个了……” 玄烛微微眯起眼睛，她的声音很温柔，但被追过来的机车族控制住的江传安三人都因为由心滋长的恐惧抖了抖。 为什么福利院的主人，所有福利院孩子最害怕的女人，会出现在这里？ 玄烛没有回答，但从一边跑出来的，穿着福利院服饰的一个熟悉男孩却带给了他们答案。 “我有帮到玄烛女士吗？”男孩憧憬地看向玄烛。 “你做的很好……孩子。你想要什么？乖孩子的愿望都会得到实现的。” 玄烛敷衍地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头发，再说到称呼时顿了顿，她并不知道这个向他告密的男孩到底叫什么，也无意去知道。 “那……玄烛女士，我可以得到一块巧克力吗？我已经好久好久没吃过巧克力了……” 男孩撑着亮晶晶的视线看向玄烛，白阳这才注意到，这个瘦小的，穿着宽大福利院统一服饰的男孩有着一头脏兮兮的金色头发，相貌也不像是第一区，反倒更像是第二区和第三区的人，五官深邃。 和照片上突然出现的第四个人一模一样。 白阳难以置信地看了那个男孩好几眼，明明那张照片上那个第二区人应该是相当不羁的性格，怎么现在却这么胆怯，不是演的就是后期经历了什么大变。 白敬泽脸色又白了几分，他还记得那个男孩，是最近一周福利院新来的孩子，最近他和柏冉做的确实有点太明显了，溜走跑到禁闭室和江传安交流经验的时候大概被他看到了，所以对方为了玄烛许诺的好处，抢先一步告了密，把他们的打算告诉了玄烛。 这傻子大概对福利院的真相一无所知，还傻傻地以为只要得到玄烛的喜欢，自己在孤儿院的日子就能好过一点…… 白敬泽悲哀地闭上了眼睛，但是他不知道，这座福利院……根本就是要他们命的深渊！ “好啊好孩子，你会得到很多，很多巧克力的，现在跟着我一起去拿吧。” 玄烛露出了颇有亲和力的微笑，白敬泽却骤然瞪大了眼睛，和江传安柏冉对视一眼，三个小孩努力地在机车族钢铁般坚固的手臂中挣扎着大喊。 “你快跑！她会杀了你的！她会杀了你的！” 可惜小孩子的身体实在是过于孱弱，只是喊了几句话便被机车族捂住了嘴，说不出话来。 周围匆匆走过的行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看不见在这里纠葛的这些人一样，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着自己的路。 金发的男孩吓得瞪大了眼睛，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逃跑，只是紧紧握住了玄烛的手。 三人里心最软的白敬泽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只能发出呜呜的哼声，做着最后的努力，试图让那个金发男孩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而玄烛看都没看那三个孩子，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牵着金发男孩的手，径直走向了屹立在街角的福利院。 白阳和韩田恬还没来得及担心，只见周围的环境一转，他们已经到了玄烛福利院幽深的地下室里。 厚重的金属门上只有一个简单的栏窗透着微光，江传安三人被毫不留情地扔进房间里，而那些机车族匆匆离开后，落下了地下城金属门上的沉重旧锁。 跟在玄烛身后的男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从来没有见过像面前的画面一样可怖的场景，只见地下室面积不大的地表上，画满了纵横交错的各种符文图像，而在整个地下室的中心，一轮巨大的，庄严肃穆，缓缓转动着的金色圆盘型图案正在闪烁着怪异的光泽，在金色圆盘的表面，弯曲的银色月牙像是拥有生命般呼吸着，一点点蚕食着那个金色的圆盘图案。 江传安三人被丢到诡异符文上的瞬间，那些诡异的符文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迫不及待地爬上了他们的身体，深深扎入他们的皮肤，饥渴地吸取着血液，年幼的孩童露出苍白痛苦的神情，但是没有人一个人发出痛苦的尖叫。 江传安，白敬泽和柏冉三人即使被符咒束缚在地上，也恶狠狠地瞪着干净圣洁，不染尘埃地站在原地的玄烛，好像不痛呼出声，他们就可以赢了一样。 “原来那些伤口是这样来的……” 白阳和韩田恬呢喃道，他们顾不得惊讶面前发生的超现实异能事件，疯狂地想要拔下在自己重要家人身上不断生长，深深扎根的那些符文，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穿过那些符文。 他们只是观测者，而这是早就发生了的过去。 “玄烛女士……” 跟在玄烛身后的金发男孩咬了咬牙，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揭发这三人的逃跑后，他们会得到这样的惩罚。 第158章 “可怜的孩子，吓到了吗？” 玄烛看起来心情很好，她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高，甚至屈尊蹲下了身，用自己干净雪白的手缓缓抚过金发男孩的脸颊。 金发男孩看着这张美丽到没有任何瑕疵，犹如家乡神话中天使的脸庞，只感觉到一阵窒息。 “没关系的，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以后……再也不会被吓到了。” 玄烛露出温柔的笑容，她轻轻一推金发男孩的肩膀，因为长时间饥饿而虚弱无力的男孩就这样一个踉跄倒了下去，被地表的符文猛地按在原地。 他因为符文扎入身体的痛苦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白阳注意到咬牙切齿的金发男孩骤然撤去了那种胆怯的，让人放松的好孩子伪装，他表情狰狞地向玄烛竖了个中指，用母语大骂道：“drop dead！get lost！我本来以为你们孤儿院只是伪善的，克扣生活物资的垃圾福利院，没想到你这个院长居然还是邪教分子！” 让人完全可以相信面前的这个男孩会长成那张照片上的样子。 不止江传安三人目瞪口呆，就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白阳与韩田恬都被吓了一跳。 玄烛只是看着倒在符文中越来越虚弱的四个孩子笑而不语，江传安三人熟能生巧，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尽量保存体力不要挣扎，避免让符文扎的过深，只有金发男孩还在输出，努力把另一只手从符文里抠出来，两手向玄烛竖了个双倍中指。 白阳和韩田恬无力地看着四个孩子身下的血越流越多，那些符文的光也越来越鲜活。 玄烛上前一步，走到江传安身边，似乎想要做些什么。 白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虽然明知道不会得到答案，但是胸中的悲愤和痛苦让她猛地站起身来冲到江传安前，张开双臂奋不顾身地拦住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的玄烛，咬牙道：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早就做好了没有回答的准备，毕竟站在这里的只是过去的玄烛，她也只是想发泄一下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照顾自己良多的哥哥姐姐在那么小的时候遭受这种痛苦的悲痛与无力。 但出乎意料，面前的女人定定地看向她，露出了一个可怕的笑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一种来自未来的威胁感让我无法控制自己，只是几个孩子的生命而已，死了就死了，对我来说也没什么……不过我现在知道了。” 玄烛轻笑一声，目光却不知道在注视着半透明的白阳和韩田恬，还是她身后已经失去全部力气的江传安：“在我的预感中，明明现在被折磨的应该只有你一个才对啊，我的孩子……” 白敬泽和柏冉的手指同时微微一蜷。 “不过也没关系，至少现在你们都是一样的，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也只有这点用途啦。” 玄烛的眼中泛起冰冷的月光，逐渐变成非人的质感。 一瞬间，白阳和韩田恬恍惚感觉自己看到了可怕的星空，在星空之上，一轮庞然大物占据了整个夜幕。 那是满月。 纯净皎洁，覆盖整个夜空的满月。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不知道自己前面有人挡着的江传安以为这段话是玄烛对他们的嘲讽，想要反击，但他很快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了白敬泽悲伤又无奈的神情。 那是与他们初遇的那一天，一模一样的，对于某种现状无力，悲伤又无奈的苦笑。 “你为什么愿意和我一起做这种被抓到一定会被惩罚的很惨的事情？” 在第一次遇到白敬泽和柏冉的时候，江传安记的自己这样质问道。 “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啊。” 那时的白敬泽苦笑。 通过日常的调查和各自的途径，他们是这座福利院唯三发现这里背后残忍真相的孩子，也是羊圈里唯三想要离开这里，争抢自由的羔羊。 我们都是一样的吗？ 不，不一样的……也许是因为身体的疼痛模糊了他的意识，江传安无法控制自己乱飘的思绪，整个人彻底失去了力气，与初遇时的自己思绪重合。 不一样的。 他在进入这家福利院的第一天，他就知道自己和这里的孩子是不一样的，因为他的父母已经彻底抛弃了他。 白敬泽和柏冉还有被父母接走带离这个地狱的可能，而他只能靠自己。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他父母早就都死了，在他面前，为了保护他。 血红的液体像是过去如影随形的黑暗影子，蜿蜒爬行地握住了男孩的脚踝。 在符文吸食血液的影响下，他的意识逐渐开始恍惚。 年幼的江传安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站立的力气，他向后倒去，身体迅速拔节生长，变成成年人的样子，却也彻底跌入了身下的血池之中。 在那片绯红中，穿入地下城世界后，关于【特雷维】地下城的经历一幕幕在面前闪过，刺骨的疼痛在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寸骨骼向着身体攀爬蔓延，意识在疼痛的刺激下堪堪回炉。 江传安睁开眼睛，看到了一片被树枝遮蔽的天，他好像是倒在了距离水域不远的某片绿化丛中，甚至能感受到潮湿空气停留在刚刚恢复嗅觉的鼻尖。 “刚刚……是梦到了过去的事情吗？” 江传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绿色，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第159章 感受着浑身上下难以忽视的刺痛，江传安倒在地上，思绪不受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有时候他也会想，命运啊真是残忍，为什么不偏不倚选中他一个？去忍受一次次死亡的痛苦，去面对无处不在的银月，去成为拦在现实世界的朋友们和银月之间的那堵墙？ 虽然很辛苦，但是在不可避免的抱怨之余，江传安的心情更多的是：没关系，要是他的死亡可以换来朋友们不会出事，就已经足够了。 就是感觉有点可惜，明明他们好不容易在那个地狱般的福利院深渊中挣脱出来，让玄烛那个疑似信仰银月的诡异邪教分子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而现在却无法一起享受被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安稳生活。 十分好月，不照人圆，果然月亮都很让人讨厌。 【……宿主，您还好吗？】 t314的声音在静谧的植丛间响起。 “没事，t314，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自己这操蛋的人生还是有几个朋友的……而且……” 现在白敬泽和柏冉他们会在做什么呢？算算时间，大概是开始准备每周一次的超市进货采购了吧，希望白敬泽那家伙不会忘了自己最喜欢吃的坚果巧克力。 江传安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臂，盖住了自己的双眼，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些什么。 “我现在真的……真的很想很想他们。” 第063章 不净宅邸的访客 【……宿主您一定能完成任务的。】 t314的声音顿了顿,它似乎是在自己的词库中仔细斟酌寻找了半天，才勉强找出一句像样的宽慰语言。 “那还真是借您吉言了……嘶。” 江传安双手撑地撑起因为刚刚复活重组而分外疼痛的身体，却还是因为不管不顾的动作牵扯到了还没完全恢复的筋骨,发出一声轻轻的吃痛声。 【……复活程序刚刚启动完成，宿主还是小心点为好。】 t314又以诡异的态度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江传安呲牙咧嘴地站起来，撑着一边的常绿阔叶林树种,开始拍打身上因为躺在绿化带里而沾上的零零散散的草叶。 他环顾四周，看着熟悉的教学楼和街道走势,大致辨认出自己的位置应该是位于老地方实验中学中某一条校内街道的绿化带里,确定后才再次借着状态栏开口。 “话说,我早就想问问你了，总感觉好像我濒临死亡一次后，你对我的关心越来越明显了啊。” 他微眯起眼,忍着手臂关节因为僵硬而带来的刺痛，抬手将染在发丝深处的一根草叶摘出来,故作随意地问道。 【这都是作为一个合格的系统应该对宿主做的。】 状态栏上的对话框中,属于t314的淡蓝色光点闪烁，意味着输入中的【…】闪好几次,最后打出来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江传安有点无语,也不知道t314的语库到底是什么样的，居然让它每次开口都要犹豫半天,难道语库里都是什么不能播的脏话不成？ “尽管如此,你对我也太好了点吧。现在看来，银月根本就是早就盯上我和我的朋友们了,你口中所谓的不平等契约反倒成了我与银月博弈的唯一途径。” “t314，你不会早就认识我吧？否则为什么要帮我到这种地步,和银月那样可以存在于任何人精神孤岛的存在为敌？” 江传安脱力靠在绿化带里高大的香樟树上，勉强靠香樟支撑自己的身体，复活后的虚弱期比他想象的要好一些，但是还是非常严重。 好在他的精神足够坚定，在真正死亡的威胁下，他反而可以忽视死亡的后遗症，迅速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正常的水平，甚至还能试探t314。 换做是正常人，恐怕早就在死亡的精神打击下崩溃了，那感觉可一点都不好受。 父母在他面前死去时也是这样，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哈，自己骗了自己整个【特雷维】篇，现在也该正视现实了。 江传安在等待t314的回答的空隙中深吸一口气，心想。 自己果然就是不正常啊，从小到大，无论是在孤儿院前还是孤儿院后，都一点都不正常。 【哎……】 出乎意料的，江传安没有听到t314的任何回答，反而只得到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那声叹息依旧是电子音的质感，还因为过于包含情绪而显得杂音乱响，显得t314的声源引擎都变得有点劣质了。 但是那样复杂的情绪，即使被杂音掩盖，也很难不让人察觉到异常。 江传安微微眯起眼睛，看来t314身上的谜团也绝对不会少。 【宿主，别用你攻略其他角色的话术来对待我了，我不是这个任务中的可攻略角色，也不需要你进入我并不存在的精神孤岛抹除银月病毒。】 被拆穿了的江传安沉默片刻，针对自己想要发挥的疑点提出一针见血的问题一直是他面对那些需要被抹除银月病毒的角色们的最好话术手段，刚刚在试探t314的时候也不知不觉就用上了这样的话术来提高自己的谈判位置。 可惜，被对方一眼就看出来了。 被揭穿的江传安干脆装都不装了，他摊开手，勉强不再依靠着香樟树自己站立，遗憾地摇了摇头：“真可惜啊，我还以为t314你会很配合呢。没想到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是没深厚到那一步啊。” 这次被噎到的成了t314，【…】闪了半天，一句话都没闪出来。 第160章 直到一阵极速掠过的脚步声在这条绿化带所在的小路尽头突然响起，听声音即将拐过路角，看到江传安的瞬间，t314才像是终于在语库找到了自己该说的词一样，极速打出了一堆字符。 【出事了宿主！经过识别，街角即将转来的人是【特雷维篇】的重要角色之一，请宿主尽快寻找脱身方法！】 特雷维篇的重要角色……江传安的表情登时变得扭曲起来，不论是佳妮特，杜流，柏真，还是秦筝，都不是他现在想遇到的人。 要是被他们看到自己在实验中学死而复生后，虽然不至于再次有生命危急，但是会变得非常麻烦，他暂时还没想好自己为什么死而复生的说辞。 更何况以墨羊老贼的习惯，在经历第一区的地下城篇章后，紧接着的应该是第一区以外的外区副本，现在作为江传安的他已经死去，还有着猎人司的背书，所以不用再担忧垃圾场的追杀，毕竟垃圾场再神通广大，也想不到有着苍蝇信徒标记的叛徒会死而复生。 因为就连最厉害的治疗系猎人，也无法把崩塌的地下城里变成碎片的人重新拼起来复活。 而面对接下来外区的篇章，如果继续呆在猎人司里，作为第一区官方派遣到外区的猎人，担任着外交职务的同时，也意味着他的活动将受到“第一区猎人司”这一头衔的限制。 这对于现在主要目的是对抗调查银月，顺便寻找地下城世界与现实世界之间关系的自己来说相当不方便。 “我当然知道！好不容易死遁脱身了肯定不能这么快被抓回去，不过你现在说这个，我也没办法啊！” 江传安的声音有点无奈，他试探性地迈了一步，就一个踉跄失去了平衡，差点把自己脑袋镶在香樟树上。 “复活程序的后遗症还没过去，我现在走路都成问题，更何况是调用精神力？” 【那就没办法了，宿主你好自为之。】 t314棒读完这句话，还真就在状态栏上闪了闪，径自消失了。 江传安：？不是？你还真走啊？ t314走的干脆利索，江传安别无他法，他呲牙咧嘴地挪动了自己的身体两步，把自己放在林立的香樟树的最后面，缓缓蹲下身，将自己再次隐匿在绿化带的低矮灌木深处，期待着路过的人千万不要注意到自己。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人已经转过来了街角，江传安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撇了一眼，却露出了更加绝望的表情。 从拐角处走过来的，手里还拿着教案，整个人气势阴沉的可怕的人，居然是杜流。 他早该想到的，在实验中学，除了杜流之外，其他角色出现的概率低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偏偏，他现在最不想遇到的人也是杜流，作为突袭型猎人，那家伙的敏锐程度远高于秦筝和佳妮特等人，他现在拙劣的伪装很容易就会被对方发现。 “还真是倒霉起来干什么都不顺……” 江传安深吸一口气，眼见杜流不负“所望”瞬间察觉到了什么，皱着眉大踏步向着自己的位置飞速走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江传安闭上眼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思考要如何对杜流这位亦正亦邪的情报商人解释自己死而复生的真相，却在下一秒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周围居然有黑绿色诡异粘稠液体开始在草叶中蔓延。 “等——” 他刚发出一个气音，整个人便彻底消失在了幽深的黑绿之中。 “刷——！” 与此同时，几乎是奔跑过来的杜流神情严肃，他三步并两步冲入了绿化带，一把顾不上手里脱手而出的教案，绕到香樟树之后一把拉开交叠的低矮灌木，眯起了眼睛。 “奇怪……明明刚刚感受到了挺熟悉的气息……” 杜流脸黑的可怕，他的视线停留在那片空无一人的低矮灌木后，若有所思。 另一边，被黑绿色粘稠液体包裹的江传安只感觉自己身体一轻，好像掉进空间裂缝中一般的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间，下一秒，自己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嘶……这有点太疼了……” 他睁开眼，艰难地撑起自己的身体跪坐在地上，从不知道多高的位置落下的冲击力让他的身体好像被撕裂一般处处透着刺骨的疼痛，但是江传安还是在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强撑起身体，环视四周。 没有尽头的弥漫的黑色，与地面上唯一一处不断涌出荧绿色液体的湖泊……这片空间不像是地下城，倒像是……某人的精神孤岛？ 江传安沉下脸来，弯月般的精神屏障一闪而过，保护起自己的精神孤岛，不知道是不是后遗症已经过去的原因，他终于可以调动自己的精神力了。 “surise！给你一个惊喜！也给我一个惊喜！终于找到你了，小月亮！” 一个欢欣雀跃的不正经声音响起，江传安警惕地回头，却只看到了一个戴着黑色三角型面具的人站在身后，整张脸被那个简单又诡异的面具遮得严严实实，只能依稀看到他有着一头亚麻色的头发，下轮廓略显眼熟。 江传安嘴角扯了扯，这外号又是哪儿来的？而且怎么他看地下城里的谁都这么眼熟？ 从面前人的身上他感受不到任何危机，不过身体依旧紧绷的厉害。 “你对着那些绿色液体看看就知道了。” 带着黑三角面具，疑似苍蝇信徒的青年打了个响指，江传安下意识地看向那些流淌在外的绿色液体，在几近胶质的液体中自己的倒影上，可以明显看到一轮渐变的，带着蓝色偏光的，犹如银色的月相图一样的弯月挑染正在他的额前侧发丝上闪烁着，比起挑染，更像是某些动漫角色特殊的高光。 第161章 那轮弯月的形状极细，像是月相图中的新月，江传安瞬间联想到了自己的死亡——这道突然出现在自己头发上的弯月似乎和自己的死亡次数有关，他甚至已经想到了这轮弯月之后随着死亡次数的增多慢慢变成满月的样子。 “怎么样，形象吧？” 苍蝇信徒瞥了眼更加警惕，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召唤出来月光触手的江传安，嘻嘻哈哈地笑着：“我们的时间不多，为了不让猎人司注意到，接下来还是先谈正事吧，你不用紧张。我本该在青浦市就和你相会的，可惜我本来准备好的壳子被白象家小硬币的孩子给换掉了。” 白象家硬币的孩子……江传安嘴角抽了抽，不太想承认这个不着调的描述是指的朱绯。 一生都为了杀掉许愿那枚硬币而竭尽全力的朱绯要是听到这句话，绝对会把花枝种满面前这个苍蝇信徒的身体，把他吸成花泥的。 “不过想再认识也不迟，初次见面，小月亮，你可以称呼我为f，列属于苍蝇主的字母信徒f。” f满意地看着江传安瞳孔微缩的震惊表情，他上前两步，围在江传安的身边，缓缓蹲下身，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笑的相当猖狂。 “特雷维那件事你实在是给了我一场好戏，掐死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神明，这简直太完美了，下一副篇章里，我也会给你一场好戏的！哈哈哈哈哈哈———！” 他伸手递过来了一张制作精美的船票。 “和你合作很开心，你搞出的新闻很得我们【不净宅邸】的喜欢，那么很遗憾地通知你，接下来我们要再麻烦你一次啦。” f的嘴角自从勾起之后就没落下来过，他拿着那张锋利的船票，将冰凉的船票缓缓地贴上了江传安的脸颊，像是安抚，又像是某种威胁。 他没有露出任何属于高等级猎人的可怕威压，但是江传安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没完全恢复的身体根本无法与其抗衡。 “报酬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只需要去一艘船上，揭开某些人伪善的虚伪嘴脸，给我们这些嗷嗷待哺的记者提供一个绝妙的爆点……” f笑盈盈地继续说着。 “要不然的话，既然在我手下偷偷借了我的人身份的朱绯和你关系不错，那她做的错事，我就要拿你来出气啦！” 江传安嘴角抽了抽，他甚至生不起莫名其妙就被找上门报复的气，毕竟对方疯的很符合他对苍蝇信徒的刻板印象。 第064章 于是我们擦肩而过 “我能问个问题吗？” 江传安弱弱地举起手,面前的f微微偏了偏头，黑色三角型的面具明明没有给眼睛预留出位置，但是江传安就是能感觉到对方像是很感兴趣一样注视着他。 真的很像一只苍蝇。 江传安不合时宜地想。 “你为什么要叫我小月亮？” 是单纯地因为他的猎人技能,还是因为……这家伙也知道银月的存在？ 银月在地下城世界里如此嚣张放肆，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推动类似【特雷维】这样的惨剧了，地下城世界中能人辈出，f又是字母信徒中相当靠前的位置,也许他真的知道银月相关的信息也未可知。 他的眼底一闪而过不易察觉的审视，虽然这样急匆匆地暴露出自己的需求似乎有些太迫切,但是只要是与银月相关的事情,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继续用绝对理性的视角去思考。 江传安没有天真到幻想f可以直接将这样宝贵的线索告诉自己,但是只要能确定多一个得到银月相关信息的途径，那也足够他填补现在银月与t314带给他的空白了。 地下城世界和现实世界两方都谜团重重，江传安就好像被t314和银月一起扔了一张拼图,想要知道的真相全都被隐藏在一张张破碎的拼图碎片中，需要自己一点点去收集探索。 偏偏这张拼图碎片还和他唯几重要的人有着密切联系。 “阿嘞,这个问题倒是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虽然不知道你这种警惕性很高的家伙现在在想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之所以叫你小月亮仅仅只是因为你在猎人司档案那里登记的猎人技能是【银月的海燕】啦。” f的声音笑嘻嘻的,隔着面具，江传安都能想象到对方面具下的表情。 “而且怎么说也算是我有求于你,还是要讲点礼貌的,不叫你小月亮，难道叫你小鸟吗？小海燕？” 【“银月的海燕·瞬间预知”技能已开启。】 江传安嘴角抽了抽,他闭上眼睛忍耐了一下心中的怒气，刚想反驳,却又因为贴在颈侧的，边缘锋利的船票带来的强烈不详预感强行忍了下去。 漫天的黑绿色几乎把他包围，江传安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在【银月的海燕】预知的短暂未来中，他感受到了如果自己惹怒面前的这个家伙，将会坠入多么可怕的境地。 那种恐怖的，无法呼吸的黑绿色，是进入地下城世界后从未有过的压迫感，是纯粹的，无孔不入的恶意，就连江平一开始因为对j的厌恶而无法压制的杀意都无法与之相比。如果硬要说的话大概只有银霆在谈判时展露出的一瞬天灾般的锋芒雷霆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这个家伙……这个家伙…… 居然是接近神明的，ss级别的猎人吗……他这是，吸引到什么苍蝇了啊！ f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向他露出一个灿烂又暗含威胁的笑容。 第162章 江传安缓缓抬起头，他的额发因为急促的呼吸有些杂乱，不过眼底却没有出现丝毫恐惧与慌乱。 “嗯哼？” f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好像早就猜到了他在做什么，笑呵呵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他们就这样沉默了一段时间，大概有十几秒，或者更长，江传安长叹一口气，像是认输般笑了。 “那我还是选择小月亮吧，我拒绝其他两个称呼。” 他一把抓住搭在自己肩头的f的手，在对方因为惊讶微怔的那一瞬间拿下了那张“危险”的船票。 虽然即使没有船票f碾死现在的他也是轻而易举，但是有一个锋利的实体抵在自己脖子上，果然还是比没有要让人心惊胆战不少。 还是先拿下来为好。 “你既然是来拜托我的，好歹也要有个拜托人的样子吧？” f挑了挑眉，他没想到江传安居然还敢顶着他的压力开口：“你想怎么样？” “我们做一个交易，我帮你揭露那艘邮轮背后的真相，你帮我调查……与银月相关的信息。” 江传安没松开f的手，他能感觉到自己胸口的心跳开始变得急促，但是却没有半分恐惧的意思，反而很享受这种与强者博弈的紧张过程。 他果然就是属于这里的，不论何种意义上。 江传安呼出一口气，心想。 总之不是正常人能拥有的心态。 “哦？” f只是发出了一阵不长不短的气音：“我觉得你也许没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要知道【不净宅邸】的新闻合伙人可以有很多个，但是……你只有一条命啊。” f没有抽出手腕，反而欺身向前，将可怕的威压靠的更近，他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隔着虚空点了点江传安心脏的位置。 “只要是与银月相关就好，我没有任何要求，但是却可以保证，我能带给您比【特雷维】更美妙且震撼的新闻。” 即使是隔着精神屏障，江传安也感受到了f身上陡然变得危险腐朽的可怕气息，他深吸一口气，额角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松开f的手腕，没有让自己在谈判中处于下风。 “那将是一个，震撼这个世纪的新闻。” 江传安嘴角勾起一个自信且张狂的笑容，他拿过了那张船票，看到f的嘴角抿了起来，复又勾起。 “好啦别生气。” 注意到江传安接过那张船票，f陡然变了心情，压迫感也在一瞬间收起，江传安松开了f的手腕，自己却脱离般后退了两步，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刚刚的f这家伙的气势过于可怕，即使有精神屏障的帮忙，对复活后遗症还没消失的自己来说也是一种不小的负担。 看到黑发青年苍白的脸色，f嘴角绽出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了，他甚至心情很好地拍了拍江传安的肩膀，作势安慰道。 “别这么紧张，我也不是来威胁你的，我听说你很恨裂缝神明？正巧我也是，讨厌除了伟大圣明仁慈的苍蝇神之外所有滥竽充数的家伙，它们都应该成为苍蝇神的粮食……反正你也不可能再回到猎人司了，成为我们【不净宅邸】的新闻合伙人，也不浪费了你这强大的ss级的精神疏导能力嘛。我邀请你进入我的精神孤岛相会，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江传安更无奈了：你们企业抢人原来是这么抢的吗？ f以一种夸张的舞步绕着江传安转了一圈，他最后停在江传安身后，将那张船票的正面展示给对方。 “比起世界上任何一个组织，包括猎人司，和垃圾场那群实验疯子，我们【不净宅邸】才是最有可能杀掉裂缝神明的哦～” f后退几步，动作夸张地弯腰，像是戏剧中的谢幕人。 他转身，脚步旋转之下，在浓烈的黑绿之间，融化成一只小小的苍蝇图案，与半空中闪烁片刻，连带着整片黑绿色精神孤岛全部消失。 失重感再次袭来，和煦的，越来越温暖的清风拂过江传安耳畔，他在恍惚的视线中交错定神，喧闹的笑声在耳畔响起，他抬起头，一片湖光映入眼中。 杨柳清风，笑着的高中生与漫步的普通市民，与位于学校校后漂亮的湖泊，许愿湖的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像是蒙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让人失神。 【特雷维】地下城的问题在横跨五年的无数人的牺牲之下终于得到了解决，如今的许愿湖也只是一个有着良好寓意的城市景观而已，再也不会有人被潜藏在湖底的恶意血红选中，成为愿望的祭品了。 江传安看着那些在湖畔漫步的市民们，心中第一次出现了些许类似于自豪的的情绪。 他的死亡……勉强也算是拯救了这个城市吧？即解决了秦筝他们的银月病毒，又挡下了【特雷维】的污染，只是死一次而已，还真是值得啊。 江传安轻笑一声，他低下头，仔细地看了一遍手里的船票，刚刚舒展的眉头很快皱起。 那是一张做工精致的蔚蓝船票，有着类似海浪般的半透明设计，上面标记了f口中那艘邮轮的名字——【永不沉没的不死珍珠号】。 在看到这艘豪华邮轮名字的那一瞬间，江传安便感觉一阵不详的厄运攀上了自己的脊背。 也不知道邮轮的命名者怎么想的，还没出海就先给自己的船立了个巨大的flag，非要说什么永不沉没。 江传安想起地下城系列上一篇由江平主役的海上篇章，想到那次海上地下城引起的异常风暴出现时由论坛粉丝统计的船队可怕死亡率……眉头皱的更深了。 第163章 好消息，上一次海上篇章死亡率并非100%，仍有一线生机，坏消息，只有1%，真·物理意义上的一线生机。 看来上船之前自己至少要好好培训培训游泳技能了。 江传安无奈地将船票收进口袋，不死珍珠号这艘邮轮其实他在《地下城》系列中早有耳闻，在【绯色篇】中墨羊老贼就曾提到过，这个时代世界上最伟大的邮轮不死珍珠号正在准备出航，途径人类五大区，几乎未来规划好的每一次出航都是环球航行，说是什么“22世纪的世纪之旅”，其实专为那些世界上的达官显贵提供寻欢作乐的场所。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江传安愿意接下f委托的原因——这样频繁提起背景设定在地下城论坛几乎已经实锤不死珍珠号将是后续篇章的主要场所之一，而按照现在的剧情发展状况来看，【荼靡篇】之后的下一个篇章极大可能就是【不死珍珠篇】。 江传安的动作顿了顿。 虽然f的行为很粗鲁，但是就结果来看，他简直为自己提供了天选的机会，“世纪之旅”“环球航行”“最伟大的永不沉没的邮轮”，这些称号加在一起都能想象到船票会有多难搞，甚至大概率会是邀请制。 而经过f的一番“威胁”，江传安甚至不需要在剧情线开始之前再自己去费尽心机搞到手【不死珍珠】号这一听就很难搞到的船票，只需要安静地度过开船前的这十多天，做好各种信息整理和物资准备就好。 “还真是刚刚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f，某种意义上我还要谢谢你呢。” 江传安勾了勾嘴角，他迈开脚步，现在的时间已经临近正午，太阳正是最璀璨的时刻，江传安逆着阳光，向着离开许愿湖的方向走去，脚下仿佛在踏着波光粼粼的碎金。 “至于猎人司……” 几辆猎人司的警戒车停在许愿湖的路边，江传安迅速转到另一条路上，避开了那些现在不便会面的前同事们，不过也没忘了关照注意一下前同事们的状态。 江传安缓缓退到街道的拐角处，站在高大香樟树垂下的阴影里，他注意到那些站在警戒车周围，穿着猎人司制服的前同事们表情都不太美妙，甚至称得上悲伤。 难道是为了他吗？不可能吧。 江传安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想起f信誓旦旦的那句：“反正你也回不了猎人司了”，垂下眸没多停留，转身离开。 “呵……无法回到猎人司吗？” 走在香樟树簇拥的街道上，踩着一捧捧金光印下的碎金，听着绿化树木上隐隐传来的，初夏的蝉鸣，黑发的安抚师站在形色悠闲掠过身畔的人群中，轻声呢喃道。 “我可不这么认为啊。” 江传安深深地看了一眼猎人司警戒车的方向。 “f……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你都太着急了，我只是先死两天而已，又不是要一直死下去，否则要开多少的马甲才够……” 对于那三位主角来说，得而复失，失而复得才是最好的，提高自己在那三位主角心中地位的方法，以免自己在最后j的身份不得不暴露的时候不被那三个人杀死。 “我很快，很快就会回去的。” 毕竟还有江平和林司尘的银月病毒没有解决掉呢。 树叶沙沙的响着，似乎蝉鸣都模糊了一瞬。 起风了，是带着夏意的温暖的风。 江传安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带着周身的碎光一起融入行色匆匆的人群，却错过了在许愿湖畔不远处的红发少年的视线。 “刚刚……” 因为夏风泛起涟漪的许愿湖边，秦筝红着眼，看上去哭了很久，他好像突然感应到什么一样猛地抬起头，黑发青年翩然而过的白色衣角却正好被街角的墙彻底挡住。 “是有人经过吗？” 秦筝盯着视线所及范围之处的那个街角，喃喃道。 第065章 在他离开之后 “秦筝……” 少年干净担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秦筝转头，看到了一脸担心的柏真。 “……没事，刚刚大概只是我看错了而已。” 秦筝缓缓摇了摇头,他重新勉强露出一个看似和往常一样的笑容，顺势拍了拍柏真的肩膀。 也不知道这个安抚他人的动作是从哪里学来的，至少之前的秦筝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动作，一向冲在最前线的强攻系猎人甚至很难意识到,原来人是需要安抚的。 “……不，其实我现在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柏真的声音顿了顿,带着苦涩和沙哑,他眼中溢出难以形容的悲伤,眼眶刷地一下子红了个彻底，周围不受控制地开始蔓延起多色的虹光。 因为福泽白象那枚奇迹硬币的影响，柏真的猎人技能是【愿望的福泽】,他才刚刚觉醒成为猎人，就直面了许愿那样的准裂缝神明,还成功切断了许愿与自己搭建的地下城【特雷维】的联系,对于自己精神力的操控能力优秀到几乎堪称奇迹。 不过后果就是在出了地下城之后，刚刚觉醒猎人技能的柏真还没来得及意识到自己的猎人技能究竟是什么,就直接晕了过去,直到现在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突然冒出虹光一般的精神力,让周围的人见识一番什么叫未雨先虹。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 秦筝在柏真话音落下后也情绪低沉了起来,整个人像是一只垂头丧气的猎犬，他和柏真对视一眼,差点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第164章 但是最终他也只是故作姿态地轻声道：“但是，我们不会让他的愿望落空的……江先生用自己的生命拦下了碎裂的【特雷维】地下城,而我们会一起一起继续走在猎人司未竟的道路上，斩断这个世界上更多的地下城和裂缝神明及其教团造成的更多绝望。” 【特雷维】地下城作为a级地下城兼许愿的神茧地下城，本来应该造成比一开始的【莫比乌斯衔接点】更严重的灾害，但是最终猎人司的后勤人员将伤亡详细地统计之后，却发现真正被那座地下城吞噬的，只有两人。 猎人司没有人会忘记，明明是高级地下城登陆的严重事件，最后却只造成了如此微小的伤亡，究竟是因为谁的付出。 五年前早已登记死亡的杜鹃，与猎人司饱受争议的新的ss级安抚师。 江传安离开成为了几乎所有人心中的一道疤，一想到这个事实，秦筝就感觉自己的灵魂都有些抽离，他还记得【特雷维】地下城被攻克的当晚，他们等了许久许久，等到那道唯一连接崩碎的地下城和现实的黑蓝裂缝缓缓关闭，也没有见到任何期盼中身影从里面或狼狈或从容地走出时，实验中学大门前的静谧。 佳妮特咬牙握拳捶地，竹叶扶着她，不着痕迹地摸了摸眼角溢出的泪水。 杜流沉默地站在那里，垂下的额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但是周围极速流动的水流和越来越大的夜雨都在隐隐昭示着什么。 就连江平也皱起了眉，身旁的气压压的很低，虽然他很快就让自己进入到搜索伤员的工作状态，看起来与平时无异，但是周身的冰霜却明显地凛冽了几分，将周围落下的无根之水全部冻结，狠狠地砸碎在地上，好像泄愤。 江传安没有回来。 这个事实像是暴雨般敲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头。 那个温柔地践行着安抚师职责所在，尽可能守护好所有猎人精神孤岛的黑发安抚师没能回来，随着崩塌破碎的地下城，一起坠入了空间乱流纵横的空间裂缝深处，坠入了只有裂缝神明才能生存的，包裹着这个星球的空间混乱的外茧中。 那一晚的秦筝感觉自己彻底失去了感受现实的能力，在大脑意识到这一事实后眼眶在登时被泪水浸满，他蹲下身猛地握住佳妮特的手，像是小时候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一样祈求着姐姐的温暖，放肆地哭了出来。 佳妮特沉默地抱住自己的弟弟，竹叶匆匆接过一边的后勤人员递来的雨伞，同样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站在雨中为姐弟二人撑起一片避雨的天。 那个雨夜中的秦筝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他是官方猎人，还有自己需要去做的事情，他勉强向佳妮特露出一个笑容，叮嘱姐姐一切都过去了，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刚想站起身来向实验中学走去，就因为面前的景象硬生生顿在原地。 他看到江平好像在和杜流说了什么之后两人匆匆离去，看到醒过来的柏真不顾医护人员的阻拦匆匆从临时医护车里跑出来，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几乎是扑到了他面前，拽着他的手臂问他是不是真的。 柏真没说清自己问的是什么，但是他们彼此都对此心知肚明。 “是真的……江先生……他没能回来……” 秦筝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不是很难听，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的这句话，但是看着柏真好像失去了一切精神支撑一样倒了下去，联想到这一天这个可怜的高中生所经历的一切，心中对许愿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这些讨厌的裂缝神明和地下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除？ 而他们又要在这样的痛苦中，失去多少战友？ 秦筝想到自己的姐姐，想到江先生，感觉眼眶登时又红了起来，但是他现在不能哭，他是官方猎人，是柏真这样的民众们信任的官方猎人，而不是姐姐和江先生面前只有18岁的那个孩子。 他只能勉强撑着自己的情绪，学着江传安安抚他那样，拍了拍柏真的肩膀。 “江先生已经走了，但是那些悲剧的源泉还在，你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同事，我的战友。” “我们将一起，走在斩断悲剧源泉的道路上，永不停下脚步。” 那个雨夜与现在夏风和煦的许愿湖几乎重叠，一瞬间，柏真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他看向秦筝，两个年龄相近的高中生猛地挥手握住了彼此的手，相视一笑，那是又悲叹又无奈的笑容，也是对未来期许着，背负着某种意志一定要走下去的无奈的笑容。 时间回到现在，秦筝与柏真之所以出现在许愿湖畔，是因为今天是五年前【绯色】地下城出现的日子，也是实验中学进行祭告仪式的日子，秦筝和柏真刻意与杜流拉开了距离，给予孤身一个人前来祭祀4班同学们的杜流足够的时间。 站在不远处的杜流将用纸杯装着的一杯酒倒在许愿湖湖畔的草丛中，看着两个高中生突然恢复到兴奋明朗的情绪，嘴角舒然一笑。 但他很快就收敛了那抹笑容，许愿湖的湖水很美，在耀眼的阳光下更显灿烂绚丽，蝉鸣在悠远的地方悠悠传来，生机盎然。 杜流还记得五年前誓师大会时，他们偷偷翘了晚自习，一个班一起跑到许愿湖边许愿时，这片湖泊也是这样的美丽，可惜这样美丽的景色…… 杜流微微偏眸，阳光倒影的树下影子，只有他孤零零的一道黑色影子。 第165章 无论朱绯到底是谁，4班现在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就连许愿和l，也都如愿以偿地埋葬在了那片他们倾尽一切打造的地下城【特雷维】深处。 不远处有激昂的警报声传来，那是实验中学为了铭记【绯色】事件而每年进行的公祭仪式上的警报声，许多湖边散步，对此有所了解的普通市民也都站在了原地，不再走动，安静地表达着自己对那些孩子同样悲痛的心情。 杜流站的最为笔直，他安静地看着远处与实验中学位置相反的方向，那片建筑群是青浦猎人大学的所在地，是整个第一区都排得上的优秀学校。 如果五年前的那次意外没发生，杜鹃的成绩足够考上青浦大学，她现在应该和4班的同学们一起，还有他这个不中用的哥哥一起进行着学业，作为稀有的精神系猎人，也许还会苦恼着即将到来的安抚师资格考试吧。 杜流的眸色一暗，安抚师这三个字在脑海中刚刚出现，江传安那张狡黠又温柔的脸就不管不顾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个家伙……就连那个家伙最后也离开了……猎人司，被他放弃的梦想，就有这么强大的吸引力，值得这么多人前仆后继地去付出一切吗？ 也许是值得的吧……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些家伙纷纷做出了这种选择。 杜流摇了摇头，他将杯中最后的酒一饮而尽，转身向着秦筝和柏真的方向走去，带着一种释然的决绝。 他还有路要走，有新的事情需要他去调查清楚，江传安的死绝对不正常，而切入点正是他口中的银月。 4班的同学们和杜鹃他已经没能护住了，至少江传安的事情，他一定要查个清楚。 青浦市，猎人司总部大厦。 “对了江平，这次关于【特雷维】的会议结束后，我有一个新的任务要给你。” 总部大厦的顶层司长办公室中，结束了会议后，一大早坐飞机连夜赶回青浦市的银霆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深不可测的样子。 刚刚汇报完银霆离开后发生过的一系列事务的江平有些惊讶的抬头：“您说。” 银霆笑了笑：“本来没想这么麻烦你的，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全靠你肩负起外勤部的重任，但是回来之后我却发现猎人司其他猎人的心情都很低迷，你的状态是最适合去执行这个任务的选择了。” 江平垂下眸，他的眼中蕴含着复杂的情绪。 他想到了那个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是在死亡面前干脆利索的让人感到震惊的安抚师，声音也变得低了不少。 “大概是因为，那位安抚师吧……” 江传安一开始作为类污点猎人的存在在第一猎人医院为猎人司提供精神疏导和精神孤岛治疗服务，因为苍蝇信徒的身份和朱绯替换的那个【不净宅邸】记者的故意诱导，猎人司因为垃圾场失去同伴战友们的猎人们都纷纷暴起，对江传安颇有微词，却又因为银霆离开前的叮嘱和自身的道德感无法做出什么实际性的排斥行动，只能在论坛上各种阴阳怪气，试图以这种方式出一出气。 但是最后，这样的一位苍蝇信徒却为了猎人司的工作，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为了守护而牺牲在【特雷维】地下城中。 在论坛阴阳怪气过他的猎人们恨不得狂扇自己巴掌，每个人都愧疚的要命，自发地在实验中学的原地下城入口处送了许多花，除了意志坚定的有点像钢铁的江平外，整个猎人司都弥漫着沉重的氛围。 “……江传安的事情，我很抱歉。” 银霆顿了顿，他摇了摇头，略显遗憾地沉默片刻。 过了一段无言的沉默时间，银霆才抬起手，将手中的一叠资料地给江平。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肯定也不好，但是这是来自于世界猎人协会下发的任务，你调整好情绪之后先看一下吧。” “我没事的，而且这和你并没有关系，司长。” 江平摇了摇头，他一向不是什么伶牙俐齿的人，整个人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自己的语言。 “我知道你很坚强，但是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你和猎人司的大家都需要歇一歇了。任务资料我先给你。” “我一定不负司长所托。” 江平看了看手里的任务资料，封皮是区际外出的黄色，任务地点是距离第一区的临近自治区东岛。 在资料封皮外的一个夹层里，江平还看到了一张蓝色的船票。 他连忙低头鞠躬，小心地收好那本任务资料后退到办公室侧室开始认真翻阅。 “真是认真的孩子……不过如果想要承担起那份‘基石’的职责，还是需要再历练一下……嗯，这次世界猎人协会给出的任务就是很好的机会。” 银霆看着江平离开的身影，无奈地笑了笑，他拿起放在一边的电话，拨打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面色在接通的瞬间变得严肃。 “再帮我个忙吧，沃尔夫，” 银霆的声音很轻，但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 “帮我陪着这些孩子们去一趟东岛……” 他的目光扫过司长办公室的落地窗，司长办公室位于猎人司大厦的最顶端，可以勉强看到青浦市海港之外模糊的一条蓝色天际线，那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记忆中似乎有谁的影子一闪而过，银蓝色的裙摆旋转舞蹈，最后在狂风骤雨中定格成一具褪色的白骨。 第166章 白骨的胸口，一枚百年前的徽章微微闪烁，上面写着：“世界猎人协会/最初的猎人【智慧】”。 “一百多年了，既然他都回来了，那么你们也都该回来看一眼了吧。” 银霆的声音听起来怀念又寂寞，他目不斜视地看着落地窗外的那抹蓝线，仿佛可以就这样通过注视，通过窗棂，观察到一直绵延到数千公里海域外的东岛。 第066章 黑暗中唯一的金色 “东岛？你开什么玩笑？！那地方现在可是乱的很,官方猎人视厅龟缩在沿海，在东岛的大部分地区，裂缝神明信徒都是合法的,和□□完全勾结在一起！唉不是，你怎么出去开个会还和东岛扯上关系了？！” 电话对面的沃尔夫几乎瞬间就尖叫了起来，难以置信地质问着着银霆，宿主而来的是一阵噼里啪啦椅子被碰倒的杂音。 沃尔夫昨晚刚熬了个通宵打通了自己最喜欢的射击游戏,本来想着今天是假期预设了十几个小时给自己彻底通关射击游戏的全部结局，没想到却被银霆一通电话吵醒,正太阳穴发疼地从床上坐起来,就听到银霆又给他送来了一份大礼。 混血感十足的年轻人顿时在电话另一端露出了牙酸的表情。 “嗯？你这是要拒绝的意思吗？” 银霆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依旧笑眯眯的，沃尔夫被这种听起来沉稳靠谱实际上相当吓人的声音吓得抖了抖，冷声道： “反正我绝对不会去东岛,那里的人都神经兮兮的，动不动就在你面前拿刀子捅自己,这换谁谁受得了？” 银霆的笑声更意味深长了：“哦———？” 沃尔夫又抖了抖,他本能地觉得对方说不出什么好话。 “报酬是降低你的一个危险等级，这都不心动？你难道真的一辈子都想只当一个污点猎人吗？曾杀掉s级猎人的a级突袭型猎人,杀手之王沃尔夫？” 银霆在电话对面笑的沃尔夫身后起了一背鸡皮嘎哒,他从来没有如此后悔过在倒影之塔自己就那么轻而易举地上了银霆这家伙的当，成了他的公派“黑手套”,天天被“威胁等级”威胁着,什么脏活累活都被银霆一股脑丢给他，还被这只老狐狸笑嘻嘻地pua： “沃尔夫先生,猎人司内鱼龙混杂，我将事情都交给你,完全是因为信任你的人品和能力啊！你可不能辜负这份信任啊！” 银霆在电话对面推心置腹，而沃尔夫感觉自己只想笑。 开什么国际玩笑，让他大半夜去给加班处理猎人司事务的银霆买夜宵也算是一种信任吗？这不是随便一个猎人司外勤人员都能做的吗？ 银霆这家伙根本就是看他不顺眼，故意消遣他！ 现在又用所谓的危险等级来威胁自己……如果不是沃尔夫现在真的急切地想要摆脱污点猎人的身份，脱离倒影之塔取得自由身去完成某个答应了别人的承诺、他才不会被这只老狐狸拿捏成这样！ “……那什么，至少……” 沃尔夫恨恨地握了握拳，最后还是没敢发作，只能干笑两声：“至少以后别叫我那个原来中二时期的外号了，怪尴尬的……” 银霆非常顺从：“好的杀手之王，看来你已经接下了这个任务，那我就放心啦！” 声音轻松到让人心生怒气，沃尔夫直接隔空对着电话打了一拳，想象自己一拳打到了对面银霆的脸，才勉强压制下自己的愤怒情绪。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别再扔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就让我自由发挥了，说实话上次【特雷维】那个任务，我就已经受够了‘自由发挥’这几个字了！” 银霆完全就像是扔下一句“你看着办”的企业老板，沃尔夫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自己的诉求，银霆那边传来一阵转笔的响声，连声应和，他这次倒是答应的很快，将材料直接发给了沃尔夫房间内的打印机。 没一会儿，沃尔夫就看到了自己床头的打印机开始疯狂往外冒纸张，他连忙把手机用肩膀夹住，一把扑过去抓住了那些因为打印速度过快而在房间里开始乱飞的纸张。 沃尔夫胡乱看了那些档案几眼，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这可不是什么能轻松完成的任务，神茧地下城出现异动……这不是东岛自己的事情吗？怎么到了你手上？” 沃尔夫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又是世界猎人协会那个第二区委员自己分派过来的任务？” 银霆点了点头：“东岛那座曾经诞生了裂缝神明———【风暴中的墨提斯】的神茧地下城最近出了些异常，他们紧张地直接把信息汇报给了世界猎人协会，世界猎人协会把协助事务交给了第一区和第三区，我们不好直接拒绝，那座神茧地下城曾经造成了十三年前的【大灾变前奏】，关乎着世界的安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影响到第一区的海岸线，所以我们不得不做出表率。” 沃尔夫挑眉：“所以你就让现在你手下潜力最优秀的猎人江平去？把人家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扔到那么混乱的地方，如果不是知道你的为人，我说不定都要以为你是哪种想要找机会除掉优秀新人的迂腐老人了。” 银霆并没有生气，闻言反而轻笑一声：“你也才二十多的年纪，别天天说话和老前辈一样。虽然东岛的那座地下城被列为ss级别的地下城，已经是地下城中的最高能量水平，但是经过计算机π的测量，神茧地下城【雨茧】发生异常的概率不大，江平，林司尘，秦筝这三个孩子现在都卡在s级的边缘，这次任务很适合让他们去历练历练。” 第167章 “如果说【特雷维】事件之前还好，但是现在π没有什么反应，可不代表一定不会出错啊，现在的地下城一个比一个邪，都会隐藏自己骗过π了，我估计等级更高的【雨茧】也未必不能做到。” 沃尔夫感觉自己额角的冷汗又流下来了。 “那个ss级的安抚师直接被你用报废了，现在还在【特雷维】的深处尸骨未寒，【特雷维】当时出现的时候可是一点征兆都没有，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已经想干掉我了。” 沃尔夫干笑一声，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怎么可能嘛，我可是很中意你这个黑手套的，所以还派了另一个污点猎人和你一起去执行工作，你应该也认识，是【特雷维】事件后加入猎人司的杜流先生，刚刚升成a级，和你一样都是突袭型猎人，要好好互帮互助哦！” “……这一路上那几个孩子遇到的人，无论是谁，你们两个人认为谁有威胁就处理掉就好。” 银霆笑的让人相当不安，他笑嘻嘻地丢下这句很可怕的话后，就挂了电话，留下沃尔夫一个人在电话旁边愤怒的大叫。 “银霆，你这只狐狸！……” 听着电话线对面传来的“嘟嘟——”声，沃尔夫气急败坏地摔了电话，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至少自己这次不再是一个人跑上跑下了。 “杜流……我也听说过那个家伙，之前好像还是老师，人家人民教师肯定不会是银霆这样的狐狸样。无所谓了，只要不和银霆这家伙共事就行……银霆你等着吧！等我的危险等级降到正常后，我一定要把你这些恶劣的行为全都卖给不净宅邸的记者……让他们狠狠曝光你！” 沃尔夫咬牙切齿地坐在床上，手上还不忘整理银霆给他隔空传输过来的资料，俨然是一副已经形成肌肉条件反射的悲惨社畜模样。 青年淡黄色的眼睛在拉了全部窗帘而显得半黑不黑的房间中闪过一丝犹如狼般的可怕光芒，他泄气般地将排好序的资料扔在桌子上，站起身，正对上房间镜子中自己那双淡金色的，像是野生动物般在幽暗环境中亮着的眼睛。 “这老狐狸，给我眼睛都气亮了，当年怎么就上了他的当……” 沃尔夫看着那抹在镜子中无比鲜明的金色，在金色的深处，翩舞的记忆好像带着他又回到了过去。 那一片漆黑的过去， 在被第二区审判完，扔到黯淡无光的倒影之塔后，沃尔夫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了。 也许是因为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他只记得，倒影之塔中，漫天都是漆黑的颜色，夹杂着犹如鸦羽的灿烂星辰。 作为最优秀的狙击手之一，黑色明明是对他来说最放松安全的颜色，但是倒影之塔的黑色却给人一种腐朽般的恐惧，恍若一个人能叠加千年的极限的绝望。 那种恐惧在他被关在这座塔的第一天便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彻骨的浓重的悲伤与绝望无时无刻不在扭曲着他的精神孤岛，让他几近坠入疯狂。 这是倒影之塔针对被关在这里的囚犯的恶意，也是限制这里的囚犯找到机会逃出监狱的一道关卡，相传是百年前倒影之塔出现后，最初的猎人之一【灵魂】所留。 那是一道最让人放心的关卡，毕竟没人会在那样绝望与恐惧的心理暗示中，还能完成周密的越狱计划，并且将其实行。 在那样的绝望境地里，被关押的犯人就连维持自己的意识都要永不停歇地调动起精神力，稍有不慎就会被弥漫的绝望情绪吞噬。 在那样的黑色里，他却见到了浑身上下都亮的耀眼的银霆。 那是意料之外的一次相遇，没人知道第一区的四位实权猎人之一的银霆为什么会出现在臭名昭著的倒影之塔。 沃尔夫只记得当时，穿着第一区猎人司制服的男人周身环绕着足够照亮黑暗的电光，虽然危险，但是带来的温暖足够让沃尔夫飞蛾扑火，哪怕明知靠近的代价不会比死亡好到哪里去，也要挣扎着接近光芒。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多长时间没有见到过光了，几乎是在银霆靠近的第一时间，就凑到了监牢的门前，怔怔地盯着他看，哪怕眼睛因为常见不见光线流出了泪水，也急切地，顽强地睁着，没有闭合。 “我听说你的枪法很准，你要不要离开这里，加入第一区东南猎人司，成为污点猎人，帮我做事？” 周身环绕着金色电光的青年长了一双一眼看过去就很危险的吊梢狐狸眼，但是当时的沃尔夫根本顾不得对方脸上毫不掩饰的交易与利用之心。 “那样做的话，我就可以离开这里吗？” 沃尔夫怔怔地看着面前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的人，呢喃道。 “如果你足够好用的话，我保证让你永远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 银霆笑的真情实意，毕竟他脸上无时无刻都是这样的表情， 可以离开这里，可以摆脱这样让人发疯的绝望地情绪，可以到外面去……实现他曾经答应的那个承诺…… 这样的条件过于美好，于是倒影之塔中的沃尔夫毫不犹豫地握住了银霆邀请的手。 “我可以……我可以！” 沃尔夫还记得，看到他做出这样的回答后，在黑色的狱门外的银霆似乎笑了笑。 那笑容不再虚情假意，反而带着某种沃尔夫看不懂的欣慰的情绪。 第168章 那是沃尔夫跟在银霆身边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那家伙不再像是一尊泥雕的神偶，露出与人类一致的，不完美的细微情绪。 沃尔夫咬了咬牙，他从那些过去黑暗的记忆中抽离出来，上前几步，越过镜子拉开了窗帘，屋外澄明的阳光登时铺满了整个房间，将凌乱的纸张，没来得及收拾的被褥，以及边缘染上淡淡墨点的打印机照的亮堂堂，甚至将这个狭小的一居室房间增添了几分生活气息。 这套青浦市的一居室房间也是银霆名下的财产，虽然平时对那只老狐狸多有微词，但是不得不说，如果不是他的话…… 沃尔夫的视线停留在铺满整个房间的明亮阳光上，露出几分少见的笑意。 他现在可看不见这样漂亮的阳光。 另一边，猎人司顶层司长办公室。 银霆挂了电话，一边前来接引司长前去召开【特雷维】总结会议的江平连忙帮忙将电话位置摆正，他顿了顿，还是犹豫地开口。 “司长先生，我还是觉得您也许应该聘请一个秘书，沃尔夫先生毕竟是污点猎人，还曾经支持过垃圾场的实验活动，被第二区直接审判关押到了倒影之塔……” “不用哦，那孩子我也算了解，当年在世界猎人协会举办的世界狙击比赛中得到青少年组冠军的时候，还是我亲手为他戴上的奖牌，我跟了一段时间他的练习，他那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出支持垃圾场人体实验这样的事情，第二区给出的罪名并不成立，但那次案件正好与人人喊打的垃圾场相关，第二区给出的线索指向性也很强。” 银霆摇了摇头。 “那时候正逢第二区的议员选举，我不想看到一个好苗子就这么被某些人的尔虞我诈毁掉，但是能做的事也有限，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他站起身，示意江平在前方带路。 能不能摆脱莫须有的罪名，能不能从黑暗之中爬出来，只能看沃尔夫他自己。 银霆叹了口气。 更何况，他也并不是什么好人，愿意帮助沃尔夫，也是准备用他曾经与垃圾场联系密切的身世来调出某个人。 某个多年未见，极度恶劣，现在还借用特雷维假死脱身的骗子。 银霆笑了笑，好在他成功了，在利用沃尔夫的情报得知垃圾场针对【莫比乌斯环衔接点】的献祭行动后。 第067章 我从未离去 青浦市,猎人总部大楼，猎人技能鉴别处。 “呼……我不紧张我不紧张，我现在一点都不紧张……” 黑发棕眸的少年等待在猎人技能鉴别处那堵白色的自动门外,虽然嘴上说着不紧张，但是目光的落脚一点也不从容，反而一直盯着自动门门框上面和医院一样的【运行中】绿色指示标，差点忘记了陪在他身边的秦筝和杜流的存在。 虽然柏真在【特雷维】地下城中觉醒了猎人技能,但是他的状态栏并不完整，还是需要在猎人司的技能鉴别处通过异能计算机π强行将状态栏完整化激活。 “放轻松,你当这是一次普通的考试就好,之前那么多连觉醒后的猎人都无法轻松完成的猎人司入职考试,你不是都取得了很厉害的高分吗？” 秦筝对紧张的学弟后辈束手无策，他也没怎么安慰过人，作为佳妮特的弟弟和三大王牌猎人里最小的,一向都是别人站在前辈的角度安慰他，他这还是第一次站在前辈的角度安慰别人。 柏真还是紧张的厉害,最后还是杜流像江传安那样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作为经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情报贩子,安慰人对他来说还算是比较从容的简单事。 “对啊对啊,”秦筝见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发，赞同道：“说实话,杜流老师说的程度已经谦虚了,你这家伙根本就是天生的擅长考试的猎人，猎人司那种离谱的题目你都能很轻松地考出猎人司这几年都罕见的高分,更何况是在【特雷维】地下城中早就有所揭露的猎人技能……放心啦，你的猎人等级根本不会差的啦！” “杜流老师……秦筝前辈……” 柏真感动地握住了自己的手叠放在胸口,他长舒一口气，看起来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虽然笔试成绩的高低和猎人等级的高低并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秦筝说的话也确实是实话，【特雷维】地下室中，柏真在那枚白象的奇迹硬币影响下觉醒了自己的猎人技能，刚刚觉醒就动摇了许愿这个准裂缝神明的地下城权限，虽然说有着好几个其他a级猎人和朱绯的帮忙，以及那枚奇迹硬币中残余的福泽白象的力量，并不完全是柏真的真正实力，但是也由此可见一斑，这孩子初次觉醒的猎人等级起点绝对不会低。 “滴———请下一位检测者进入检测仪器室。” 熟悉的女声从检测处的仪器室内响起，秦筝乐呵呵地推了柏真一把，做出一个加油的握拳手势。 “快去吧！你运气还真不错，这次检测处轮值的还是竹叶姐——就是那天晚上给你治疗的那位b级治疗系猎人，别的猎人做觉醒你可能要吃点苦头了，但是竹叶姐是治疗系猎人，还是第一猎人医院的医师，说不定眨一眨眼就过去了。” 秦筝挑了挑眉，见柏真用力点点头后脚步坚定地踏入检测室后长叹一口气，表情也不再像刚刚一般开朗。 提起竹叶姐，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的姐姐佳妮特，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佳妮特在【特雷维】那一夜表现出来的强大其实只是一个表象，她的精神孤岛在垃圾场的实验中受损太严重，即使是江先生的几次治疗也无法根治……在【特雷维】事件结束之后，便再次陷入了昏迷和对外界无知无觉的境遇里。 第169章 不过比他所设想的最坏结果好得多的是：他本来以为经过【特雷维】这次地下城事件后，姐姐的精神孤岛状况会更加糟糕，没想到竹叶姐在和其他精神系猎人检查过后却发现，佳妮特的情况正在逐渐缓慢地自愈——虽然很慢，但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状况，好像导致精神孤岛破碎的“根源”已经消失，于是身体开始自动修复，虽然漫漫无期，但至少让人看到了希望。 现在……柏真也在检测完猎人技能等级后正式加入猎人司，杜流也成为了猎人司的污点猎人之一，而人手紧缺的猎人司，更是通过这次事件补充人手的同时，也借助杜流打通并且迅速地加强了对青浦市流浪猎人们的管理。 一切都在变的更好……你说对吧，江先生？ 秦筝代替了柏真，坐在柏真刚刚坐的位置，视线凝固在显示【运行中】的绿色指示标上，他有些释然地闭上眼睛，右手在心口缓缓握紧的同时，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这样健康的，还能呼吸的心跳…… 这是江先生拼命救下的心跳之一，所以他绝不能一蹶不振，在这里呆呆地盯着绿色电子指示标发呆，反而更应该肩负起江先生的那份一起，继续战斗下去。 秦筝再次睁开眼，那双火红的眸子中闪烁出无法让人忽视的光芒。 他必须要在这次银霆司长发派给他们的，关于东岛的外派任务中，找到机会觉醒到s级！ 杜流淡淡地收回刚刚停留在秦筝身上的视线，作为【特雷维】的受害者和幸存者，相同的经历让他一眼就看出了秦筝那藏不住心事的脸上都写了些什么，到底是年轻的孩子，如果秦筝还在上学的话，应该也就是高三的年纪吧…… 杜流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怀着对于江传安的歉疚之情，用无意义地无法被偿还的愧疚感不断地折磨着自己，但是他却无法这样做，因为他根本就无法相信，江传安会真的死去。 这也许是曾是裂缝神明教徒的他们之间的某种单方面的惺惺相惜，但是杜流却并不认为这样疯狂的想法只是自己的幻觉。 如果是江传安那家伙的话，那样重视承诺的那家伙，说不定现在就在这周围隐藏着，等待着柏真的最终觉醒结果。 毕竟他可是答应过柏真，要亲自看着他觉醒猎人技能，加入猎人司的。 杜流环顾四周，周围步履匆匆气压低迷的官方猎人们都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是杜流就是知道，他一定在这里。 “刷———” 在他准备仔细地观察周围的人流时，一阵如微风轻卷的摸索声在耳边响起。 杜流和秦筝以及其他路过的官方猎人的视线全都一瞬间聚集在了猎人技能鉴别处那道白色的自动门前。 五彩缤纷的，分不出具体颜色，但是异常柔和漂亮的光芒在自动门的缝隙中缓缓溢出，随之而来的，是就连秦筝和杜流都感到一阵压力的强大气息。 是属于猎人的威压吗？ 杜流愣愣地看着那道精神力外显和福泽白象力量近乎一模一样的五彩虹光，恍惚地想。 那样漂亮的虹光，完全没有任何威压的压迫感和不适，那气息只是像流水一样缓缓流淌过，没带给任何人压抑的感觉。 “我的老天，这等级……” 秦筝呆呆地注视着那道自动门，身后停下来的那些官方猎人和他的表情一样，目瞪口呆到合不拢嘴的地步。 虹光闪烁两下之后就迅速熄灭了，自动门随之很快打开，秦筝连跑带跳地冲过去，一把捞起兴奋地冲出来的柏真，情绪激动地问道：“什么等级，什么等级？” 柏真有点不好意思地用双手摆了一个a的手势：“多亏秦筝哥哥和杜流老师的吉言，等级还不错，能力是规则系，可以加强技能使用者的幸运，改变事情发生的概率。” 秦筝直接石化在了原地：出事了！学霸的谦虚！你管a级叫还不错？还是规则系！ “你今年16岁了对吧？” 杜流也整个人被震撼的不轻，脚步都飘飘忽忽了起来，完全忘记了要找疑似江传安的人的事情，半天才找回控制自己身体的方法，一把推开已经被吓的变成石头的秦筝，恳切地问道。 柏真被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咔嚓——” “又一个16岁的a级猎人……还是稀有度仅次于精神系的规则系的！我的天啊……我敢和司长汇报，司长都不敢信……” 秦筝夸张地按住了自己的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 他身后的官方猎人们也纷纷解除了石化状态，开始抱头痛哭或呐喊，羡慕嫉妒鲜明，但是偏偏没有恨。 谁都知道高等级的猎人越多，他们以后出任务就会越安全，猎人司的官方猎人没有人会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因为嫉妒等无聊的情绪去针对一个16岁的高中生。 柏真有些不好意思地握紧了自己的手，但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好像这样就能给自己无尽的力量。 你看到了吗，江先生，我没有辜负您的期望，也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 “嗯，你做到了，柏真，恭喜。” 恍惚之间，似乎有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柏真猛地抬起头，越过那些激动地大跳大叫，为他感到高兴的官方猎人们，成为猎人后敏锐上百倍的视线却在瞬间捕捉到了一个特殊的身影。 第170章 一个嘴角勾起欣慰的笑意，转身逆着闻讯赶来的人流，向着猎人司走廊尽头方向而行的人。 “江……” 那个江字变成气音被吞在喉咙里，柏真定睛在去看时，却发现那个人的身影早已不见踪迹，一切宛如黄粱一梦般骤然消失，好像刚刚的一瞬欣喜只是他的幻觉而已。 江先生…… 另一边，猎人司总部大楼，猎人技能鉴别处旁的楼梯间。 “……柏真不会注意到我了吧？” 用【精神屏障】对自己进行心理学隐身的江传安匆匆离开人流聚集的猎人技能鉴别处，一路加快脚步跑到楼梯间才停下来，皱了皱眉。 在这种时候来猎人司总部大楼实在是下下之策，很容易就会被发现他其实并没有死去的真相，但是他偏偏不能不来。 因为他承诺过了，要看着柏真成功觉醒猎人技能。 为了实现自己的承诺，虽然暴露的危险很大，但是江传安还是小心翼翼地找到了机会，混入猎人技能鉴别处周围的人群里，注视着柏真完成了他的技能检测，正式成为猎人司的一员。 作为亲眼看着觉醒技能的猎人，面对柏真终于得偿所愿的情景，江传安内心还真涌现出了几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之情，他本来想再多待一会儿看看柏真快乐的样子，却发现高中生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就越过了挡在前面的那么多官方猎人，停留到了自己身上。 于是江传安只好匆匆溜走，才避免了被当场认出的尴尬场景。 这段时间整个猎人司都因为他的死亡情绪低迷，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自己真的没死，恐怕要因为欺骗感情被狠狠揍一顿了。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江传安有些无奈地点开了状态栏，因为一次性拔除了四个角色的银月病毒，【银月的海燕】和【黑月的渡鸦】这两个技能的开放程度全都稳到了ss级，t314开放的信息更多，他对于自己状态栏的了解也更多，虽然猎人潜力为l级，但是这两个技能想要再次到达l级的水平，ss级之后的级别都需要积攒积分去兑换晋升。 也就是说虽然t314一开始说的好听，但其实金手指也就给到了ss级。 真的进入地下城世界之后，猎人等级之间的差距随着接触的猎人越多越显明显，他说自己一个l级怎么一开始被主角团三个a级联合打的那么狼狈，原来是一开始【黑月的渡鸦】身份只有s级…… 江传安冷笑一声，将精神屏障的心理学隐身调到最高等级，保证除了银霆谁都看不见他之后，开始在状态栏里疯狂呼叫t314。 自从被复活的江传安戳穿之后，t314在补偿了积分之后就一直在装死，江传安也懒得搭理他，但是现在有正事要说，这段恩怨只能先暂时放到一边。 江传安露出了恐怖的笑容，以可怕的手速在状态栏里复制粘贴出了第一百条消息。 【回消息啊t314！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欺骗宿主，你有本事回消息啊！！！快给我链接上现实世界的地下城论坛！】 第068章 用刀认人的江平 【宿主,十分抱歉，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正在匆匆下楼梯准备离开多事之地猎人司总部大楼的江传安抬眼就看到了t314近乎耍赖的回答，他冷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系统也有服务区这种说法？不应该是各世界都信号畅通无阻的吗？” 【可能是因为咱们这个世界比较穷,所以系统基站没有多修几个吧。】 系统贱兮兮地回复道，江传安咬牙切齿地想，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自从自己第二次死完复活之后,这位t314的系统人性就越来越充沛，也越来越喜欢犯贱,不复之前纯良了。 就像是伪装成三好学生的小混混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基站修了几个和我没关系,我只知道你现在肯定又在服务区了,快帮我链接一下现实世界的论坛！” 江传安加快了自己下楼梯的脚步，不知道为什么，【银月的海燕】自带的预知功能总是给他一种不详的预感。 【……亲爱的宿主,我很想说这是违反我们系统常规的……按理说在您完成任务之前是不可以与自己原本的前莫比乌斯环世界相联系的。】 “这是为了任务必要的牺牲，是你们的规定重要还是你的任务重要？你难道真的想看到这个世界最后被银月吞没毁灭吗？你不要业绩了？你也太堕落了！现在正是拼的年纪啊系统！” 江传安痛心疾首地劝慰道,他挑挑眉,满意地看到状态栏上t314的回答变成了输入中的【…】。 看来即使性格变得有点乖张，t314也依旧非常好拿捏,对于这个和各种小说动漫作品里设定一样,肩负着重要使命来到地下城世界的系统来说，他的任务就是他的唯一。 t314在状态栏上闪了两次【…】,最终还是委委屈屈地回了一句：【那好吧。论坛相关信息正在检索中——请宿主稍后查看。】 既然需要加载时间,江传安便不顾t314那委屈的还在输入中的【…】图标，毫不犹豫地关掉了状态栏,颇有些利用完就扔的渣男风范。 不过他现在确实也不太能顾得上t314了。 江传安脚下步伐没有丝毫减速，他抬起头,看到了楼梯间简约干净的“2楼”提示标。 【银月的海燕·瞬间预知】的警报声一直在脑海深处响着，刺的人额角生疼，虽然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是江传安本能觉得那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第171章 这样的猜测在“2楼”提示标变成“1楼”的那一瞬间得到了印证，在转下楼梯拐角，即将步出楼梯间的那一瞬间，江传安看到了从猎人总部大厅走来的一个相当熟悉的人影，整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哪怕有着ss级的精神屏障，江传安在面对那个家伙的时候也不免感到心虚。 因为……那可是整个地下城系列，最被墨羊青睐，主役篇章最多的第一主角。 只见翩然而过的黑蓝冲锋衣衣角映照在玻璃上，扑面而来的寒气伴随着干脆利索的脚步声从楼梯间外的走廊清晰地传来，刚刚开完重要会议的江平正向着这个偏僻的楼梯间角落移动，带着在地下城里斩碎所有裂缝怪物的可怕气势。 虽然十口老师也从来没有画过平时这几位主角是坐电梯还是爬楼梯在猎人大厦里移动的细节，但是亲眼看到江平向着楼梯间走来之后，江传安还是感到了极度的困惑。 不是，为什么啊？ 他走楼梯是为了避人耳目再加上猎人技能鉴定处的楼层不高，但以江平在猎人司的地位，只要回来就免不了到几十层楼之上的机密区进行汇报，为什么非要跑到楼梯间这里来？ 江传安不理解，他在心底默默吐槽：谁家好人a级王牌猎人会放着电梯不用走楼梯啊！猎人总部大楼一共八十多层，这家伙难道平时也是一层一层走上去的吗？干什么？锻炼身体？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突然变了，也许其他a级猎人不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但是江平就不一定了，毕竟这家伙可是为了向全世界最强的l级猎人j复仇而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复仇这件事已经和猎人誓言一起成为了他人生的基础，江平完全做得出来每天坚持爬八十几层楼梯就是为了锻炼自己四维属性体质的事情。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江传安脸色难看地开始后退。 只是片刻，江平那张一向冷峻到像是所有人都欠他一百万，向来没什么好脸色的冰山脸就转过了楼梯间的防火门，青年身型颀长挺拔，黑蓝色的眼睛在从走廊的亮处转入略显黯淡的地方的时候微微一亮，像是黑夜中潜伏的某种巨大掠食者，带着令人可怖的漠然和压迫感。 一点都看不出同僚刚刚去世的“痕迹”与情绪，j的身份暂且不提，他还以为自己至少“江传安”的身份在江平那里留下的印象还不错呢。 江传安不合时宜地苦涩一笑，他又后退了几步，紧绷着精神死死盯着不断靠近的江平。 蓝眸的青年猎人似乎因为【精神屏障】心理学隐身的作用没有察觉到这个并不算宽敞的楼梯间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坚定地迈步。 可是江传安的紧张感半分没有消减，因为他知道…… 作为猎人司的最强王牌，江平的实力绝非仅仅一个a级猎人，早在两个篇章前与垃圾场交锋时他就已经是最接近于s级的a级别猎人，又因为身为主角有着各种强大实用的子技能以及各种地下城道具加持，有着可怕的越级战斗能力，a级已经可以与s级猎人打个平手…… 更不必说……在墨羊的网络问答中透露出的信息以及上一次在【莫比乌斯衔接点】地下城破裂时的精神疏导来看，那种压迫感已经完全不属于秦筝那样的a级猎人。 真相已经昭然若揭，面前的这家伙大概在【莫比乌斯衔接点】与垃圾场的a级拾荒者战斗之后，就升级成为了s级猎人！只是出于某种意图没有公布而已。 江传安紧张地盯着江平，后背已经贴在了楼梯拐角平台的侧墙上。 他现在有两种选择，一种是跑回2楼避开江平，另一种是赌江平无法发现他，等待对方离开后以最快速度离开猎人总部大厦。 江平的猎人主技能是【黑渊的恒冰之龙】，主要能力是控冰，但是作为高等级的先天猎人，也有不少分支和从地下城中战斗得来的战利品子技能，其中一个子技能就是与佳妮特主技能类似的，可以看透一切伪装的【注视之眸】。 虽然心理学隐身的效果是ss级，但是以江平总是莫名其妙可以做到的越级光环，江传安不太相信对方真的会因为心理学隐身的效果忽略他。 心理学隐身只是让其他人忽视了自己的存在，并不能真正将自己的身体变成透明的样子或者附带隐藏声音，江传安非常相信，只要自己移动，发出的声音哪怕再轻微都会被江平瞬间捕捉。 也许用【黑月的渡鸦】状态下的四维属性可以做到让他在移动的同时不发出任何声音，但是自带“j含量检测雷达”的江平绝对会瞬间察觉到j的存在，并且不死不休地直接开启狂暴模式。 这里毕竟是猎人司的总部，虽然江平是s级猎人，【黑月的渡鸦】状态下的自己却是ss级猎人，即使有主角光环，江平也未必能占据优势，但是到那时候，如果把银霆引来，事情就不好解决了。 江平……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这家伙的…… 江传安捂住自己的嘴，尽量屏住呼吸缩在角落里当蘑菇，在心里欲哭无泪道。 他只能默默祈祷江平不会看穿自己ss级的【精神屏障】，再尽全力把自己塞进角落里。 也许是ss级的技能毕竟不同于其他低等级的技能，也许是因为江平的“越级光环”今天暂时失效，直到江平走过江传安面前，径直向着2楼的楼梯走去，也看上去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这个楼梯间有除了自己之外的另一个人。 第172章 他的脚步依旧平稳坚定，目不斜视地向着前方走去，与江传安侧肩而过的同时，扬起的寒气附着在黑发的安抚师苍白修长的手指上，凝固成森森的霜。 但他依旧没有察觉到什么，只留下了一个黑蓝的背影，就继续向着2楼的位置走去了。 看来今天运气不错…… 眼看江平的背影越来越远，在那抹黑蓝色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温度也下降到正常的范围后，江传安咬了咬牙，抓住时机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着一楼冲去，在最后几步的时刻瞬间加快了速度。 “刷——” 楼梯间的门近在咫尺，江传安十分轻易地跨了过去，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总部大门，咬了咬牙，继续提速。 “呼——” 初夏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江传安终于松了口气，他穿过总部大厦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流，转移到偏僻角落的一条商业街的狭窄巷子深处。 喧哗的人群在商业街上喧喧嚷嚷着，江传安靠在与商业街一墙之隔的，被两家小众风格设计感服装店夹在一起的间道上，终于彻底地放下心来。 青浦市因为寸土寸金，这样充当小道供居民行走移动的小巷子有很多，江传安紧绷的身体彻底松懈下来，看着狭窄的小巷外来来往往的人流，居然意外的产生了些许怀念的情绪。 在不久前，他还在和柏真以及伪装成林风的l一起，躲在这样的小巷里偷偷观察朱绯和许愿的行踪。 而现在…… 朱绯，许愿，林风全都随着哪座罪恶的地下城沉入了空间裂缝的深处，旧事重提，只有他和柏真还能看到这幅热闹的街景。 江传安摇了摇头，收敛起自己莫名其妙的惆怅，伸手准备去点开状态栏。 与柏真的承诺已经完成，现在该集中全部精力，去尽全力做好应对不死珍珠号上新剧情的准备了。 但是有人似乎并不想让他如此轻易地就开始做关于下一个篇章的准备，在他点开状态栏之前，江传安脚腕一凉，他猛地低头，却看到了极为恐怖的画面。 只见不知何时沿着墙面开始蔓延的冰霜已经攀爬到了他的鞋面上，他连忙后退几步试图远离那些不详的冰霜，却在下一秒感受到了锋利的冷光凝固在自己的颈侧。 “好久不见啊……” 江平的声音森然在耳边响起，江传安不用回头，都感受到了身后森森的冷意。 “你这个，未经登记的高等级精神系猎人，潜入猎人司总部大厦，想要做什么？” 江平少见地说了这么多话，只可惜每句话都像是寒针般刺骨的吓人。 江传安苦中作乐：……此情此景总感觉有点熟悉？不过有进步啊江平，不再那么暴力地掐别人脖子了，转为用刀了，不错不错。 第069章 林司尘风评被害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江平眉头紧锁,察觉到被自己挟持的人一直没有说话，他又将手中的长刀向上提了提，让锋利的刀刃与对方肌肤贴的更近。 脚下的冰霜遵循散发着寒气的主人的意志继续移动,这次不仅仅是停留在江传安的脚面上那么简单，反而一直沿着肢体蔓延，直到膝盖以下的小腿位置，冰寒刺骨。 江传安感觉自己的双腿快要失去知觉了,冰系猎人的能力自带麻木功效，蔓延的冰雪几乎要把血肉全部冻穿,江平的力量实在太强,这下江传安完全确定对方已经到达了s级,只不过大概是出于稳妥的原因，他和银霆都没有选择立刻公布。 与其他两位王牌猎人相比，江平的觉醒算是最特殊的,在觉醒的最开始，π给出的数值其实并非《地下城》官方公式书与猎人司档案中一致的b,而是吓人的l级。 只不过随着π故障般的闪红两次后,江平的觉醒等级还是安安稳稳地落在了比较正常的b级上。 但是这并不影响东南猎人司的司长银霆直接封锁了江平觉醒时的档案，因为π这样的反应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江平拥有百分百l级的潜力。 他是唯一一位如此鲜明确定的,未来一定会成为l级猎人的觉醒者,这也是他为什么总是可以越级对战的原因，因为他生来就是l级,只不过他的天赋暂时因为某种原因被封锁在了自己的身体里而已。 江传安长嘶一声,双腿已经被冻的开始发疼，【银月的海燕】状态下的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体质和这些怪物就不像是一个物种，再这样下去他的双腿就要废了,他必须要找到让江平暂时认为他没有什么威胁的办法。 假死的事情可以暴露，但是绝对不能在墨羊老贼的“不死珍珠篇”结束之前，毕竟现在的江平几人应该还沉浸在江传安死亡的“余韵”之中，要是陡然知道自己被骗了，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 他可不想面对愤怒的江平，秦筝，柏真，还有猎人司的大部分成员，怎么也要等他们把这事忘一忘再说。 江传安咬了咬牙，缓缓举起双手，做出一个非常无害的俯首姿态。 “打扰您了，猎人先生，其实我是一位不死珍珠号上的贵人邀请来的随队专职精神安抚师，只是没来得及登记而已，并不是流浪猎人，也没有任何信仰，您无需这样严阵以待。” 江传安轻咳一声，好在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ss级的精神屏障面对江平不讲道理的越级挑战能力也不算是一点用都没有———虽然它没能掩盖住自己的行踪，但是至少它掩盖住了自己的面容，没让江平直接把他认出来。 第173章 否则的话长刀就不只是在他的脖子上了，大概已经削掉了他的脑袋。 要知道江平其人，最讨厌的就是欺骗。 “……鬼话连篇。” 江平冷笑一声，冰冷的锋刃直接划开了江传安的颈侧，蜿蜒出一道血线，落在结霜的长刀上，无比鲜明。 你怎么也和杜流一样喜欢砍别人脖子？你们攻击型猎人都喜欢威胁别人脖子吗？ 江传安强忍着颈侧传来的刺痛，在心底欲哭无泪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我的雇主邀请我在猎人司见面，我又因为太不熟悉这里而走错了地方而已……至于您看到的……其实我并没有刻意隐藏身份，只是忘记了关掉自己的精神屏障——不信您看我的船票！” 江传安连忙高举起手，示意江平冷静下来，他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那张蓝色的船票，在江平面前晃了晃，以示自己的诚意。 江平瞥了一眼那张船票，的确和银霆交给他的一样，都有不死珍珠号无法伪造的船章，这艘船上都是富甲一方或者地位崇高之人，一个普通的流浪猎人或者裂缝神明信徒根本不可能拿到船票，但是对方的说辞依旧有很多疑点。 “你在猎人司的雇主是谁？” 江平的声音很冷，手上的肌肉紧绷，好像如果江传安说的稍微可疑一点，他就会直接砍下他的脑袋。 雇主是谁……？ 江传安早就想好了对应的说辞，他没给江平怀疑的机会，毫不犹豫地说出了那个猎人司唯一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的名字。 “是……是林司尘先生。” 江传安抖着声音说，话音刚落，他就感到自己脖子上的锋刃稍稍松懈了一些。 “林司尘？” 江平的脸顿时变得更冷了。 原来是那个家伙，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得通了。 这次前往东岛的任务事关重大，银霆特意派了他们三个王牌和新觉醒的，隐隐有成为第四王牌资格的柏真一起参与，林司尘自然也在其中，与被江平视为后辈的秦筝不同，林司尘这个家伙和他一直互看不顺眼，而且和在地下城里摸爬滚打的其他猎人都不一样，林司尘作为猎人银行的实际负责人，少有的高等级猎人金融天才，并不经常在猎人司行动，反而一直独立于猎人司进行地下城相关的金融贸易操控，也因此染上了不少有钱人的毛病，对自己一向照顾细致到可怕的地步，主打一个：“苦了谁都不能苦了自己。” 虽然江平并不反对别人对自己好，但是出于与林司尘一直互看不顺眼的立场，他还是不太能毫无芥蒂地对这家伙的所有行为做出正面的反应。 在去东岛的路上还要临时雇佣一个流浪猎人来当自己的精神安抚师，让自己的精神孤岛随时处于最舒适的状态，这完全是林司尘这家伙做得出来的事情。 毕竟他对于自己的精神孤岛保养特别热衷，一直有着一整个b级或c级的精神安抚师团队时刻注意着他的精神孤岛状态。 想到这里，江平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你最好没有说谎。” “当然没有，当然没有。” 江平声音冷了冷，江传安把自己的真实等级隐藏的很好，即使是江平也没有察觉到任何高等级精神系猎人的气息，想当然认为江传安也只不过是c级甚至以下的精神系猎人，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带他去找林司尘确认。” 轻快的脚步声在这道店铺间小道的另一方向传来，一个穿着猎人司官方猎人制服的年轻人匆匆赶过来，是江平紧急联络来的支援者。 年轻人在听到江平的叮嘱之后，瞬间恭敬地站直身体，行礼鞠躬道：“是！部长先生！” “我还有任务在身，恕不奉陪了。” 江平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整个人直接变成了一片破碎的雪花，柔柔和和地落在地上，连带着之前蔓延的冰面一起融化。 咋寒回暖，江传安像是一个冬天终于遇到了火焰的旅人，在初夏的温度下，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双腿的知觉。 真狠啊，江平，时间再长一点，他毫不怀疑自己的双腿就会因为冻伤彻底废掉。 “您还好吗？” 一边年轻的官方猎人看着江传安颈侧流下血线的伤口，皱了皱眉，细心地递上了一块医用无菌敷贴。 “江平先生也只是按规行事而已，最近猎人司遇到的事情有点太多了，他不得不变得这么警惕。您下次要是来找林司尘先生的话，完全可以直接来猎人司的官方大厅前台传话。我们一会儿核实完情况之后会给您相应赔偿的，无论是地下城道具还是其他资格，您都可以向猎人司提出要求。” 年轻猎人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我没事，能理解，能理解。” 江传安连忙装出一副非常理解猎人司工作的良好市民的样子连连点头，年轻猎人瞬间喜笑颜开，比了个大拇指：“没想到您这么开明，那我就放心了，我现在就带您去登记和寻找林司尘先生———” 他动作干脆利索地转过身，话音刚落，刚准备引路，动作却突然顿在了原地，表情微微变了一瞬。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您是林司尘先生为自己特聘的精神安抚师的话，那他不应该在应聘您的时候就谈好会面地点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年轻猎人沉默片刻。 第174章 “林司尘先生明明从来不会在猎人司官方总部大厦会见他作为“地下城”银行特邀顾问，和地下城资源整合拍卖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的身份所需要的人，这位先生，您到底——” 他声音有些严肃地转身，却在转身的过程中，看到了身后刚刚还虚弱颤抖的青年露出了一种几乎可以说是胜券在握的微笑。 “很抱歉啦，这些内容属于付费信息，暂时不能让你知道呢。” 江传安笑着打了个响指，蜿蜒的月光触手顷刻间像是绽放的花瓣一般在地表的缝隙中生长延伸，直接冲向了那名年轻猎人，年轻猎人被面前的场景惊的瞳孔微缩，不过他毕竟是官方猎人，很快反应过来就要拿出自己的伴生武器，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些宛如流动的月光般的触手速度已经快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准确无误地直接轻点在了他的眉心。 【“银月的海燕·月光火柴”技能已开启。】 “真不好意思，不过我真的不能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去猎人司，那就只好麻烦你先睡一觉了。” 江传安叹了口气，他的表情说不上是不忍还是遗憾，甚至称得上随意地，向面前的年轻猎人的精神孤岛植入了某种精神暗示。 难道我要死了吗？ 年轻猎人愣了愣，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却并没有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孤岛传来破碎的刺痛感。 月光触手的速度太快，在年轻猎人的视角，只能看到一道道白影闪过，因此他并没有联想到之前还被整个猎人司视为眼中钉的江传安。 一种强烈的困倦袭击了年轻猎人的视线，他努力地想要抬起头，想要看清袭击他的人的脸，却惊讶地发现。 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挡在了那个人的脸前，他好像怎么也看不清，那层无形的屏障之后，到底是什么了。 那技能像是精神系猎人的精神屏障，却又有着范围广大到可怕的可操作空间。 袭击他的，真的是人类吗？ 年轻猎人感受着眼前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精神系技能效果，绝望地想到。 第070章 永生灯塔 “真是抱歉啊,年轻人，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江湖险恶。” 江传安啧啧两声,一把接住失去意识倒下来的年轻猎人，嘴角勾起无奈的笑容，好像把这个可怜的官方猎人放倒的人不是他一样。 “没想到林先生在你们上司眼中的印象居然已经不靠谱到这种地步了，只是随口说了几句,就深信不疑，啧啧……” 江传安一边把那个倒下的年轻猎人扶正身体,一边后退几步,将他轻轻地放在了这条狭道靠近商业步行街的位置,确定他应该很快就能被路过的其他猎人司人员发现后，拉低自己的帽檐，神情自若地离开了现场。 既然ss级的精神系技能这么有用,就连有着【注视之眸】的江平都看不透他的伪装，那他自然也没有必要再躲躲藏藏了。 可惜江平还是稍稍大意了,要是他再谨慎点,亲自陪着他一起去见林司尘，可能今天就不会这么轻松地收场了。 不过对于与林司尘互看不顺眼的江平来说,因为一个精神医生去见自己最讨厌的业绩竞争对手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这也是江传安之所以敢如此编造自己身份的理由。 因为江平出于能不看到林司尘就不看到林司尘的心态，一定不会亲自去确认。 “只能麻烦你先在这里睡一会儿了。” 江传安同情地看了依靠在墙面上,失去意识的年轻猎人,每一名官方猎人身上都装备有猎人司研发部出品的特殊联络器，实时监测着猎人们的状态,以便第一时间发觉猎人们的精神暴动或者陷入危险进行救援。 联络器能够检测到佩戴者是否失去意识，如果失去意识,大概十五分钟就会发出一次警报，只能手动按键取消，如果佩戴者没有及时取消，那么联络器就会判断佩戴者已经陷入困境，进而向猎人司发去请求支援的消息和定位。 速度够快的话，大概十几分钟之后这位可怜的年轻猎人就会被猎人司派来的支援发现救走。 江传安一边加快脚步迅速远离现场，一边将手伸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次危机虽然来势汹汹，但是解决的过于轻松，让江传安不由得想起其他可能。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闪烁着虹光的【幸运硬币】，心道难道整个【特雷维】事件中其实出现了三枚福泽白象留下的幸运硬币？除了佳妮特手中这一枚，那座游艇上运输的这枚b级道具也是货真价实的，曾经在福泽白象手中的五枚神遗物之一？ 江传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匆匆走入总部大厦几百米外的地铁站，直到坐上地铁之后，才找到一个比较偏僻的酒店，给自己开了个房间。 虽然自己在猎人司也算是兢兢业业一段时间，现在暂时脱离了猎人司，但是工资却没拿到几个，好在万能的t314功能齐全，甚至可以代替电子支付软件直接替他付钱。 完成一系列准备后，躺在酒店柔软大床上的江传安终于放心地点开了状态栏。 【地下城道具：（幸运硬币） 等级：b 效果：可以极小程度地提高拥有者的幸运值，在关键时刻具有特殊奇效，可以帮助拥有者在危机时刻逢凶化吉。 出自：福泽白象相关的地下城。】 更何况…… 江传安手指轻点，淡蓝色的状态栏突兀地出现在半空中，他轻轻下拉蓝色电子光屏上的信息，眉头微微皱起。 第175章 更何况，来自命运之轮的状态栏是不会骗人的，而状态栏上分明写着，这只是一枚特殊的b级硬币，只能极小程度地提高幸运，难道他现在变成了一个很幸运的人？在极小程度被提高的幸运下都能顺利地从江平这个主角手中脱身？ 三枚都被福泽白象的信徒运用在复活神明的实验中摧毁，一枚在他的手中，如果是这样的话，福泽白象手中的五枚幸运硬币的下落，就只有一枚尚不明确了，也不知道那枚幸运硬币被谁拿去干了什么。 “算了，和我又没关系……既然没有什么副作用，拿到这枚硬币也算是好事，之后的任务对象都是些麻烦的家伙，有它在的话，任务进程推进的也能稍微快一些，极小程度的提高也算提高嘛，蚊子再小也是肉。” 江传安摇了摇头，他关掉自己状态栏中的道具栏，转而去看在自己和江平对峙时无暇顾及的，t314发来的大量长信息。 那都是与“不死珍珠号”相关的地下城论坛的考据贴或者猜测贴的链接。 “非要搞得这么麻烦吗？就不能直接给我一个网络账号，让我自己去刷论坛吗？” 江传安无语地抚住额角，他毫不怀疑，如果现在的画面以动漫的形式表现出来，现在的自己额角绝对有黑线垂下来。 “这不是……已经到通融的极限了嘛……为了避免更多的违规行为，宿主您也理解理解。” t314的电子音发出了近似于讪笑的，充满感情的声音，江传安知道t314出于系统的职业道德无法让他直接接触到现实世界的相关存在，大家都是不公平的命运之下不容易的打工人，作为一个感同身受的社畜，江传安无意为难t314，只好长叹了一口气，一个个点开了那些链接。 其实某种意义上t314说的没错，他一开始还真的想借这次查找论坛线索的机会，看看能不能通过t314直接在网络上联系到白阳和韩田恬，好了解一下自己现在在现实世界的状况。 可惜t314死守严守，最终还是没有给他和现实世界联系的半分机会。 江传安摇了摇头，知道不可能之后也不再强求，虽然t314有的时候显得有点诡异，显然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至少他们都有着相同的敌人银月，而且t314算是他孤身一人在异世界的唯一同伴，暂时不是刨根究底影响他们之间革命友谊的最好时机。 淡蓝色的状态栏在t314的改造下如同一面淡蓝色的投影屏，显示页正在闪烁着不断旋转的加载标识，很快就加载出了那熟悉的，江传安从初中到工作每天都要刷好几遍的熟悉黑蓝界面。 江传安深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力，努力让自己变成论坛里那些能察觉到墨羊全部草蛇灰线的可怕考据党。 在论坛黑蓝界面的右上角，干脆漂亮，设计感十足的“地下城”三字异常鲜明，每一次更换新的篇章，论坛的这三个艺术字体都会进行修改，替换成与当前更新篇章一致的元素，比如上一次【特雷维】地下城的【荼靡篇】时，地下城身后就是绽放的荼靡花。 而现在，随着【荼靡篇】的结束，地下城论坛又在官方的控制下替换了新的照片，也算是对于下一篇章的预告。 这次的“地下城”三字的设计元素加入了海浪与珍珠的元素，在“城”字的后方海浪深处，一座造型古朴又漂亮的豪华游轮正在风暴中乘风破浪。 “还真是不死珍珠号啊……” 江传安的嘴角抽了抽，他下拉界面上的帖子，一点都没为自己猜对下一个篇章的主题而感到高兴。 随着各种考据党的截图与猜测出现在状态栏上，江传安粗略地浏览了一遍论坛里那些比较著名的考据党对于下一个篇章的猜测，和在之前江平主役的一个篇章中墨羊埋下的伏笔，大概了解了这艘船的背景以及可能会在这次出航中出现在船上的各种势力。 不死珍珠号最先出现在原著中是在江平主役的【永生灯塔】篇中，在考据党们的截图中，江传安回忆起了那个与其他篇章相比略显单薄，几乎称得上是江平个人篇章的简单故事。 时间大概是几年前，那时候的江平刚刚成为a级猎人，在银霆的担保下接下了一个在公海巡航警戒的任务，却意外地遭遇了海上风暴，被无情残暴的海水从救生艇上卷下来，卷到了一座无人的荒岛。 那是一座毫无人烟的小岛，除了一座已经腐朽的砖石老旧灯塔之外，就只有淋满海水的不知名小草，和粗糙的凌乱碎石。 十口老师的画技极为优秀，以可怕的真实感描绘出了当时江平的处境，乌黑云彩与黑色的海水连成一片，狂风暴雨之中，在碎石组成的海岸上墨色一片，黑色接连着黑色、什么都无法看清，江平将长刀插入碎石岛屿的地层深处，在飘摇的狂风中奋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无边的黑色之中，只有点点银蓝色在岸边翻涌的海水中闪烁，中心呈现血红的内脏的颜色，周围拉出纤长的，犹如波浪触须般延伸的荧光蓝色在海水中框出一个个半透明的空灵方形。 试图将自己移动到灯塔方向的江平怔在了原地，良好的动态视力帮他很快就认出了那些在海水中飘摇的生物都是什么———那是一群漂亮的水母。 只不过这些水母也许是因为风暴的原因，此刻全都聚集在了这座小岛的周围，看上去像是荧光海潮一般壮观。 不过江平毕竟是多年的官方猎人，不会轻易被地下城中随处可见的罕见景象就绊住双腿，忘记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第176章 他在第一时间发出了救援申请，并且在救援申请发出去之后，第一时间用长刀稳定着自己的身体，冲到了岛上的那座灯塔之中。 灯塔已经被废弃多年，随着江平的进入，扑面而来的雨水伴随着风一起冲进这座小小的灯塔，扑面而来的水潮与霉菌味混合在一起，江平皱着眉拉上了灯塔摇摇欲坠的木石制门，因为无聊而在灯塔中游走，却意外发现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可怕之事。 这座灯塔，居然曾经是百年前的猎人司一位官方研究员的实验场地。 那位署名为“雨”的研究员年纪轻轻便成为了百年前地下城刚刚降临不久时的猎人司的研发部研究员，却为了追逐失踪的导师的踪迹来到了这座小岛，发现自己的导师，堂堂世界猎人协会首席研究员居然来到了这座大洋深处的岛屿中，成为了一名灯塔守塔人，并且死在了这座小岛之上。 雨在到达这座小岛的时候，进入灯塔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导师的留下的研究员名牌，与一本关于海洋中生物的研究笔记。 在看完那本笔记之后，本来已经成为研究员，前途光明的雨也留了下来，埋葬了导师之后，接替他的导师成为了这里的守塔人。 江平将整个灯塔都检查了一遍，那些残留下来的笔记都已经看不太清字迹，但是依旧可以感受到雨的导师和雨本人似乎都因为某种原因开始逐渐变得疯狂。 而这种转变，和那些海洋中的水母脱不了干系。 在救援到来之前的最后一张漫画页中，墨羊和十口将镜头给到了废弃灯塔的角落。 江平的双眼泛着幽蓝的亮色，照亮了那片砖石搭建的墙面上的痕迹。 那是……血红的，用未知墨水写下的一行绝望的字迹。 “不要追逐海洋，不要追逐水母，不要追逐人类眼中的永生。” “不要……对抗裂缝神明……” 在这段话下面，笔者用尽全力，几乎将墨水刻进了砖石墙壁的最深处，写下了最后一条寄语。 “那是最恶毒的真相，神明之上仍有神明，看着这行字的你啊，我们再也无法胜利了。” “再也无法胜利了……人类是无法战胜……的……” 第071章 神明之上仍有神明 【先说爆论,永生灯塔篇中，在散落一地的研究笔记中出现的猎人司首席研究员“雨”的导师就是一百年前被所有人当成白月光的七位最初的猎人之一的世界猎人协会首席天才研究员——【智慧】。】 论坛上的某位昵称为“世界树”的考据党帖主在逐帧分析完永生灯塔篇的内容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暴言。 【永生灯塔篇中的研究员“雨”和他的导师都身处一百年前的“前地下城时代”,那是地下城刚刚降临时的混乱时代，但同样也是七位最初的猎人活跃，再次将整个世界拉回文明秩序边缘的壮丽时代。 更何况在之前出版的角色与世界观设定公式书里，墨羊就曾经说过,最初的猎人中的【智慧】，便曾经担任过世界猎人协会的首席研究员。完全对上了！】 “世界树”的发言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激动。 【也许是天妒英才,最初的七位猎人中,除了墨羊根本没怎么描写过的【树】之外下场都不太好,【智慧】是最初的猎人中最先失踪的，既然两人的时代相差不远，那么大可以大胆地猜测,【智慧】的失踪完全是因为她追逐着某种“真理”来到了这座灯塔，并且在某种未知的影响下选择了留在这里,甚至没有和世界猎人协会报备,于是被协会认定为了失踪人员。 而且她显然在这里继续了自己的研究，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天才,l级猎人的【智慧】在这里发现了周围的潜藏的真相,这个真相还与裂缝神明有关，以至于身为最初的猎人一员的【智慧】居然在最后发了疯,甚至说出了不要对抗裂缝神明这样的话。绝对是与整个世界观底层逻辑相关的根本真相。】 “……这倒是一个奇怪但又很有可能的猜测。” 永生灯塔篇整个篇章的写作框架都像是编剧墨羊的一次全新尝试,整体采用了类似于悬疑恐怖小说的风格和经典的“暴风雪山庄”模式，将主役江平放置在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灯塔小岛中,精挑细选的元素搭配，怎么看怎么要有同样重要等级的角色或者世界观揭露信息与之相匹配。 江传安顿了顿……以墨羊的行文风格,地下城接下来的剧情重点，主役可能性最大的角色组合他只想到了两个，一是裂缝神明，二是最初的猎人。 地下城的前十三个篇章其实基本都是官方猎人面对极端的裂缝神明信徒的战斗，人与人之间的故事，但是从【特雷维】篇中不难看出，墨羊似乎少见地，第一次将近似于神明的许愿作为boss，并且还展开了一些关于最神秘的裂缝神明福泽白象的故事。 更何况最重要的主役角色江平已经达到了s级，成为了高等级猎人，显然墨羊要开始着笔于这两个被她吊足了观众胃口的组合了。 江传安沉思片刻，果然关于世界观的发掘和未来主线的预测，考据党才是毋庸置疑的走在最前面的那一批人，就连看他们在论坛上的三五发言，都能找到全新的角度。 不过与考据党的注意点不同，江传安双眼微眯，视线停留在了被绝望的研究员，或者说【智慧】刻写在墙面上的那句“神明之上仍有神明”的血书。 第177章 神明之上…… 这里的神明很显然指的就是裂缝神明，那么神明之上仍有神明……会是什么意思呢？ 江传安为江平几人捏了把汗，难道主角最终要面对的boss甚至不仅仅是裂缝神明，还有神明的神明吗？ 这种关于整体世界观的大型伏笔暂且不提，江传安滑动状态栏的速度逐渐加快，他另一只手拿出手机，调出关于【不死珍珠】号的巡游路线，满意地发现其中一段路线与江平风暴失事时掉落的岛屿距离极近。 看来墨羊是真的要深入补充这一部分的故事与世界观设定了。 江传安想着上次海上篇章猎人的可怕死亡率，遗憾地叹了口气。 【永不沉没的不死珍珠】号已经环球航行过三次，这次还是它的第四次出航，不吉利的数字姗姗来迟，所有buff全部叠满，江传安感觉自己头上已经悬了一个大大的红色危字。 他忍不住戳了戳状态栏上像桌宠一样的蓝色t314图标：“你说我的精神屏障在关键时刻能不能当船划？” 数据库因为调动现实世界论坛内容而被互联网文化入侵的t314顿了顿：“……如果你平时善良且经常积德的话。” 江传安苦笑一声：“你直接说不可能算了。” t314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你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另一边，青浦市猎人总部大厦，最高层司长办公室。 秦筝，江平和林司尘三位东南地区猎人司的王牌少见地聚的如此齐全，此刻正都站在处理各种文件的银霆办公桌前不远处，安静地等待着事件的处理结果。 “是我失职。” 江平依旧是那身黑蓝的冲锋衣，他低下头，深深弯腰鞠躬，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淡漠脸上少见地浮现出了懊悔和恼怒的复杂情绪，苍白铁青，难看的要命。 穿着一身抹茶色系高定礼服的林司尘站在一旁冷笑一声，作为和江平互看不顺眼的业绩竞争对手，他不用思考都知道江平当时的心理路程，无非就是感觉找精神安抚师陪同任务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考虑到银霆司长还没有开口，虽然很想幸灾乐祸地讽刺江平几句，但是林司尘最终还是出于对银霆这个司长的敬意没说出口。 “那个年轻猎人怎么样了？” 猎人司被人入侵，被入侵者捕捉到的新觉醒的柏真的a级猎人技能情报几乎相当于是猎人司的暂时机密，但是银霆却没有什么机密被泄露的严肃表情，依旧笑呵呵地，棕金发的青年悠闲地将批完的任务汇报放在一边，等待着档案馆的工作人员拿走登记，转向他们笑道。 “他因为精神系技能晕过去了，但是身体没有受到其他伤害。” 江平顿了顿，淡蓝色的眼睛中闪过几分困惑，说到这里那个擅闯猎人司的精神系猎人的确可疑的要命，明明怀着目的而来，但是却没有伤害任何人，手段比他这个官方猎人还要温和，根本不像是信仰裂缝神明教团的那些疯子。 “哎呀呀，真是可怜的新人，我记得那个支援你的年轻猎人是今年刚通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分流考试考进咱们猎人司的吧？没想到第一次进医院居然是因为他那被称为最强王牌的上级的一时不察。” 和银霆一起去了趟第一区首府的林司尘完全没有被首府的庄重气质感染渡化，依旧是那副优雅成熟却又贱兮兮的模样，神情真诚惋惜地替哪位可怜的年轻猎人感到不值。 “林司尘。” 江平面容上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他的视线划过林司尘的位置，带着森然的冷意，与青年淡然的表情不同，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成了冬日的冰窖，一瞬间严寒刺骨。 “好好，本来这事就和我没关系，我说不得也正常，不过也不要突然就这么凶嘛，看看以后哪家新人还敢跟你。” 林司尘轻哼一声，他看到了银霆摆了摆手，于是不再开口，只不过幸灾乐祸的笑容依旧缀在脸上。 “司长先生，我有一个猜测……据网络部之后的分析，那个闯入者应该是只到了猎人技能鉴别处并且停留了一段时间吧？如果他的目的是柏真的技能觉醒信息的话，流浪猎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特雷维】地下城中的事情，也不会知道柏真会在那天进行猎人技能鉴别还加入我们猎人司……” 秦筝像回答老师问题一样认真地举手，在看到银霆点了点头后才开口：“所以我觉得……至少那个闯入者是和【特雷维】有关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鼓起勇气解释道：“闯入者还是精神系的猎人，所以有没有可能……江先生没死？毕竟他答应了一定会来看柏真的技能鉴别的……” 少年火红的眼眸在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泛出焦急的水光，在比较理想主义的他看来，这种可能性远比其他流浪猎人一时兴起或者怀揣着其他恶意闯入猎人司更高。 毕竟那些流浪猎人想要的无非也就是猎人司的机密情报，又有谁会停在技能鉴别处，特意去看一个高中生的技能觉醒？ 如果不是在【特雷维】地下城中亲眼见证过哪些奇迹般地虹光，没有人会知道柏真将会是猎人司新的重点培养对象，而且能觉醒出如此高等级的猎人技能。 流浪猎人和裂缝神明教团的情报确实灵敏及时，但是不可能实时更新到这种地步。 秦筝宁愿相信这次的闯入者是江传安，目的是回来履行他的诺言。 第178章 “不可能。” 江平率先摇了摇头，颇为冷酷地打断了秦筝后面几乎变成喃喃自语的话：“即使是空间系猎人也无法从崩坏的地下城中找到现实世界的坐标，更何况我之后与那位自称精神医生的人对峙，他的面容看不出有掩盖过的痕迹，只是一张很普通的脸。” 言下之意，他亲眼看过，对方并非江传安。 秦筝沮丧地低下了头。 “你还真是冷酷。” 林司尘看着好像被打击到了，变得有些萎靡不振的秦筝，皱了皱眉，他上前一步，不认同地盯着江平。 “早点认清事实对他有好处。” 江平瞥了眼离自己很近的林司尘，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漠然道。 “好了好了，” 最终还是银霆拍了拍手，打断了两个王牌之间的暗流涌动。 他双手交叠在一起，撑在桌面上，饶有趣味地看着面前的三个猎人司王牌猎人：“闯入者的事情我自有判断，不需要大家去处理，现在我们先来聊一聊正事吧。” 看着三位猎人惊讶的眼神，银霆露出了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 “毕竟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叫你们来是为了闯入者的事情。” 第072章 额外的任务 “这次叫你们过来,主要还是为了十五天后东岛对于五大区的猎人们的求援邀请。” 银霆闭上眼睛，他随手扔出三份被档案袋保护的非常完好的资料，每一份都完美且契合地被三位站在原地的猎人接住。 秦筝跳起来捞过在自己头顶划过的牛皮纸档案袋,林司尘优雅地接住了那份直直向着他那张帅气多情的脸扑过来的档案袋，江平动作最小，几乎只是残影一闪，那个档案袋便被他牢牢地拿在了手里。 三位王牌猎人各自以各自的风格接住了那个不大不小的牛皮纸档案袋,放在动漫和漫画中不知道又要惹起一阵什么样的弹幕浪潮，可惜现在坐在他们面前的只有喜欢坑人的银霆。 “司长,这次你应该没在资料里放什么小礼物吧？” 林司尘眯了眯眼睛,他晃晃手里的档案袋,难免想起了之前从银霆手里接过任务资料后，被突然跳出来的球形闪电炸了自己整个办公室的悲惨历史。 l级的猎人基本等于裂缝神明，而ss级的猎人已经算是半只脚踏入非人极限的存在,即使是掉落的发丝有时也会被不受控制的精神力染上电流，交接过的档案自然也有这样的风险,就连s级的江平也无法控制身体周围的寒气,再加上现在各区根本没有可以给ss级猎人进行精神疏导的精神系猎人，越高等级的猎人的精神孤岛状况其实因为累积的战斗越糟糕。 这也是银霆脚踝上一直绑着特制接地线的原因——雷电属性的猎人技能攻击力太过强大,即使是日常的精神力散逸小问题也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他只能借助研发部研究的，针对高等级雷电系猎人的接地线来疏散自己乱溢的电流,以免伤人的同时也伤到猎人司因为支援地下城灾害重建工作而变得本就不富裕的财政。 “你放心好了,这次没有什么小礼物。” 银霆笑了笑，虽然林司尘只是戏言,但是这句随意的玩笑话底下潜藏着的却是平日里老成稳重的年轻人少见的关心。 他的意思其实是：您的精神孤岛状况还好吗？ “我只是去参加了一次世界猎人协会在第一区首府举办的例会而已，又不是出差去攻克地下城。” 银霆摇了摇头,三言两语缓解了三位年轻猎人对自己的担忧，将话题转向了正规的道路。 “之前我已经和江平说过了，按照惯例轮番进行，这次的协会巡检任务申请者是东岛，而需要参与巡检的则是我们第一区和第三区。” 银霆双手交叉叠在桌前，在谈起正事后，他的声音中便自带一种不可忽视的威严，让一向散漫的林司尘都不由正了神色。 一百年前地下城刚刚诞生的时候，也是裂缝神明在空间裂缝中通过投放地下城建立与这个星球联系的时代，无数漂浮在空间裂缝中与星球外茧的裂缝神明通过制造神茧地下城这一手段，让自己得以投射下部分的力量蛊惑地面上的人类，从而让他们为自己寻求更多的信徒。 一百年前，以苍蝇主为代表的裂缝神明借助地下城从星球之外的【空间外茧】降临现实，并且因为不明原因借助地下城与在现实中蛊惑的教团鼓动了神明之间的博弈，造成无数巨大地下城破裂，地下城怪物肆意横行于地表的【大灾变】，人类文明的秩序被彻底颠覆消失，只能龟缩至觉醒了猎人技能的猎人们制造的安全根据地。 如果不是在那之后，七位【最初的猎人】挺身而出，削弱了裂缝神明的强大力量，那么直到现在，世界应该依旧在裂缝神明的肆无忌惮下瑟瑟发抖。 而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些无形的敌人究竟在何处诞生，如何诞生，又要如何彻底击败。 时至今日，地下城相关的历史学家依旧在努力探索当年的裂缝神明们究竟为何齐齐降临，并且各教团之间针锋相对的真相，但是一百多年的时间过去，裂缝神明的相关线索又大都在星球外包裹着的，自从星球诞生开始一直存在的诡异空间【空间外茧】中无法触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过去的真相如同镜花水月一般消散。 虽然因为【最初的猎人】们的努力，裂缝神明们想要彻底降临现实世界的目的被击溃，并且除了苍蝇主之外的裂缝神明都随着【最初的猎人们】的牺牲而沉寂，但是一百年来随着人类社会秩序的逐渐恢复，以苍蝇主为代表的某些裂缝神明依旧贼心不死，拼尽全力与地面上的教团合作，试图再次找到降临的机会。 第179章 而一百年前哪些曾经孕育承载过【神茧】的地下城，便成为了它们最重要的手段，以其为核心，影响着新的地下城的降临。 十三年前以裂缝神明【风暴中的墨提斯】与苍蝇主的神茧地下城为核心，垃圾场为主导爆发的【大灾变前奏】就是这样的一次堪比【大灾变】的灾难，两位神明的神茧地下城破裂造成五大区老牌猎人死伤惨重，现在活跃在一线的官方猎人们的平均年龄都下降了数岁。 虽然神茧地下城中潜藏着无数等级高到可怕的怪物，一旦破裂就会造成巨大的灾难，即使即使知道这样的真相，在世界猎人协会下联手的五大区也不敢轻易对其出手进行攻克任务，只能在外围地下城与现实世界的过度地区巡逻，在发现神茧地下城出现不同寻常的异常情况后迅速告知世界猎人协会，五大区猎人集结综合进行判断。 这就是所谓的巡检任务。 由参与巡检的各大区猎人联合，一起进入危机四伏的神茧地下城进行实地考核，发现异常的排查根源后，及时进行处理，防止神茧地下城出现更严重的异变。 而这次的巡检，则是由第一区和第三区联合进行。 “这次的任务地点是【风暴中的墨提斯】的神茧地下城，虽然说十三年以来没有任何异常反应，但是依旧很危险，你们如果不希望在这上面浪费时间的，可以现在提出退出。” 银霆按照惯例把需要走的流程迅速走了一遍，在说出口的瞬间满意地看到了秦筝三人快要睡着的无畏表情。 “司长先生，我们彼此知根知底，都知道会对方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这些流程可以能少走一点就少走一点吗？” 林司尘为难地叹了口气：“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每一分钟都影响着猎人银行的千万级流水入款呢。” 原本听前几句感慨对方终于说了人话的江平刚想点点头表示赞同，就被林司尘的后几句话噎回了嗓子里，整个人狠狠地瞪了林司尘一眼。 秦筝茫然地被两个对峙的王牌前辈夹在中间，感受着周围针锋相对的氛围，开始抬头看天花板。 不愧是司长先生的审美，这天花板可真天花板啊。 秦筝为难地想。 “……好好好，知道你挣钱不容易。” 银霆瞥了林司尘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虽然这三位王牌猎人都在各自的领域已经站到了近乎顶端的位置，但是在面对高危险度的任务的时候，这种不屑一顾的少年傲气还是一如既往，仿佛前面就算是地狱深渊也要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一样。 虽然很热血，但是太年轻了，还是需要打磨。 毕竟……那个人已经来到了这里，虽然现在通过某种手段让自己处在“死亡”的状态，但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讲，他的到来也就意味着，新的危机正在开始。 银霆垂眸敛了自己的担忧情绪，作为猎人司的司长和这三位王牌猎人的上级，他不可能泄露自己的真实情绪给任何人，哪怕是颇为值得信任的这三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虽然那座地下城是ss级的神茧地下城，但是东岛的世界猎人协会分会因为裂缝神明教团的肆虐而余力不足，在【风暴中的墨提斯】的神茧地下城中检测到的异常也并非很严重的异常，π的实时监测一直稳定在a级，你们和第三区的猎人完全足够应付。” 银霆一直眯着的眼睛罕见地睁开，那双金色的眼睛明明并非精神系猎人的一部分，却像是可以看透人的灵魂。 “挺感慨的现在你们也到了可以去进行巡检的时候了啊。” 银霆轻笑一声。 任务确定之后，这下就连刚刚还对峙着的林司尘和江平的眼睛都瞬间亮了亮。 巡检任务一直是第一区最优秀的王牌猎人才能代表第一区出战进行的任务，虽然伴随着极高的危险，但是官方猎人根本不会将这点小小危险放在心上。 江平三人更是自从被猎人司从j的心理诊所救出以来，心底源自于猎人血脉的战斗欲望让他们一直一直期待着可以成为巡检任务的参与者之一，代表第一区去见证更危险强大的地下城怪物和其它区的强者。 而现在，年少时最憧憬的梦想成为了现实，即使是早已过了秦筝那样热血年纪的江平和林司尘都不禁动容。 “先别高兴的那么早，在此之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去做，一共有三个名额，不过这次只需要两个人，因为新的猎人柏真的技能非常合适，所以被邀请方暂定了。” 银霆敲了敲桌子，稳定下明显看得出兴奋神情的秦筝和虽然比较稳重但是因为巡检任务眼睛都像星星一样闪烁的江平和林司尘两人，挥了挥指间凭空出现的两张蓝色船票，上面用珍珠般色泽的笔迹写着船名：【永不沉没的不死珍珠】号。 “最近世界巡航的著名邮轮不死珍珠号停靠在青浦，因为即将穿越那片风暴频发的海域，所以船长向猎人司发出了护航请求，需要三名猎人加入船上的巡逻队保障船的安全，届时直接把你们送去东岛，你们谁有兴趣？” 银霆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话音刚落，就见林司尘遗憾地摇了摇头：“我就算了，这样的机会还是让给江平和秦筝吧，毕竟我可是雇佣了擅闯猎人司的家伙作为精神医生的。” 林司尘说完便向着银霆微微鞠躬，言作告辞后离开，好像一句话都不想和江平多说。 第180章 一看就是还在因为江平误会闯入者和他有关的事而生气。 “哎呀，真是没办法，那就交给你们了。” 银霆笑了笑，他依旧没有因为林司尘几乎称得上任性的行为生气，只是随手将那千金难求的船票扔给了愣在原地的秦筝和不爽地皱眉的江平。 “……保证完成任务。” 江平垂眸，看着手中船票上精致的海浪纹，想到了那个闯入者精神医生手中一模一样的船票，一字一顿道。 第073章 梅开二度 不死珍珠号起航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青浦市的海港处，巨大的游轮停泊在岸边不远的海滩中，鸣响的汽笛犹如命运的钟声,轻而易举地压下了港口所有船只的汽笛声。 来来往往的海运工作人员和一旁小型客轮的船客带着行李匆匆走过繁华的港口，在海天相接的这片海洋向后回望，能看见最繁华的青浦市中心和几乎成为青浦市标志性建筑的猎人总部大厦。 “呼……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港口的高处，一个拎着黑色公文包,气质干净温和，穿着白色大衣的眼镜青年远望着停泊在港口外的巨型蓝色涂装客轮,轻松地叹了一口气。 在青浦市心惊胆战东躲西藏的江传安终于结束了他倒霉的“通缉犯”日常,可以在这艘邮轮上暂时寻得一丝安宁。 ……才怪。 江传安看着人群里秦筝那头无比耀眼的红发,一脸新奇的新任猎人司猎人柏真，和他身边冷着脸好像所有人都欠他一百万的江平，差点一拳头打在行李箱上。 虽然他早就知道新篇章【不死珍珠】篇与江平主役的【永生灯塔】篇关系密切,但是没想到临上船前还能看到几天前还差点杀了他的这家伙！ 主角团出现，已经预感到这艘船结局绝对不妙的江传安深吸一口气,扶着一边廊桥的玻璃侧墙才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平静,让自己不至于从港口平台上直接栽下去。 本来以为至少一开始不会出事，没想到剧情线,或者说地下城世界里掌握世间一切命运的命运之轮真的是一点休闲的时间都不给他留。 江传安默默后退了几步,试图把自己藏在行李箱后隐藏起来。 在江传安的刻意等待下，江平三人很快就通过了检票闸,在航站楼外登船,江传安默默在口袋里给自己找了个黑色口罩戴上，才跟上密集的人流。 虽然有24小时开启的精神屏障保障自己不会被认出来,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再戴个口罩,加一层防护好了。 航站楼的登船通道要经过一道自动扶梯，从廊桥的高处俯瞰下去可以很轻易地看到正在检票的江平三人，江平在等待检票的时间突然迅速抬头，猛地看向了自动扶梯口的方向，却只看到了匆匆赶航的游客和船员。 “江平前辈，怎么了？” 秦筝和柏真迅速抬头，看向了江平凝视的方向，但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航站楼的廊桥上只有人流涌动熙熙攘攘，自动扶梯前的电子屏幕上划过候船信息和各种宣传标语，红色的像素字一如往昔，没有任何异常的征兆和可疑人士。 “……也许是我太敏感了。” 江平摇了摇头，转身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证件和猎人司说明复印件，迈步顺着人流登船，示意身后的秦筝和柏真跟上。 此刻借助廊桥人流挡住自己的江传安再次长松了一口气，江平作为刚刚晋升的s级猎人警惕性果然强到可怕，明明是强攻型猎人警惕性却比突袭型猎人都要强，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注视他的视线…… 虽然心底油然而发的先是恐惧，但是如果连这都无法做到的话，反而不是江平了。 想到这里，江传安心底那种对潜在敌人的担忧和恐惧居然转瞬便成了夹杂着几丝骄傲的复杂情绪。 果然是他从小推到大的角色，就是厉害。 虽然面对之前差点杀死自己的敌人说这种话有点诡异，但是江传安却做的相当自然，毕竟陪伴着自己年少时最难熬的那六年一同长大的，可以称为他半个精神支柱的动漫角色，只有江平一个啊。 有谁会讨厌奥特曼呢？尤其是当你自己故意装成怪兽去接近对方时，被识破被杀死也是咎由自取吧？ 江传安摇了摇头，他顺着人流走下自动扶梯，确定视线范围内看不见江平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向审核登船的工作人员递上字母信徒f给他的证件，开始思考如果在船上真的不得已对上了江平和秦筝柏真那两个孩子的话，自己究竟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脱身。 虽然按照剧情线的推进，他无论如何都要在东岛篇开始之前和这几位猎人相认，江平和林司尘被银月病毒侵蚀的精神孤岛也等不了多长时间，于公于私都必须加快取得他们信任的速度，但是死在崩坏地下城里的人究竟要如何以一个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方式复活，然后再次借助人类“失而复得”的通用情感获得那几位王牌猎人，尤其是江平和林司尘两人的信任……还真是一个光想想就麻烦的让人头大的任务。 还有f那家伙一直在叮嘱的，帮他找到这艘邮轮上潜藏着的惊天秘闻的任务…… 江传安叹了口气，虽然很麻烦，但是无论怎么样他现在都和江平那家伙在一艘船上了，接下来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虽然对于这段旅程会安安稳稳地到达东岛结束不抱任何希望，但是他还是希望江平和命运之轮剧情线能尽量搞得动静小一点，不要让f那个【不净宅邸】的极端记者得偿所愿…… 第181章 当然，如果一直都发现不了他就更好了。 江传安顿了顿，刚想迈开脚步向着办理房卡的船上游客大厅走去，转身一时不察，却猛地撞上了某个人的肩膀。 “很抱歉先生，您没事——” 江传安揉了揉发疼的额角，还没来得及说几句好话，声音就被眼前的人吓得硬生生塞回了喉咙里。 立下的flag在下一秒就被瞬间收回，他刚抬起头，就毫无防备地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正没有任何情绪地注视着他，好像视线并非落在他的身上，而是穿透他注视着身后波澜壮阔的平静海洋。 但是江传安却感受到了一阵让他下意识给自己套了好几层精神屏障的冷意。 “你好啊，林司尘的……精神医生。” 江平很淡然地开口，眉眼没有任何情绪蕴含在内，只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一如往昔，如果江传安不是太过于了解他，恐怕也听不出深藏在那句话中的咬牙切齿。 完蛋，真的生气了。 江传安的脑海哗地响起了危险的警报声，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情况，作为s级猎人，被一个看不出等级的精神猎人成功戏耍，还在猎人司的对手面前出了糗，换哪一个生来骄傲的高等级猎人都要生气，更何况在后地下城时代已经算是翘楚中的翘楚的s级猎人。 不如说江平现在还能维持自己的情绪稳定和他对话，已经算是修养很好了。 “你好你好……尊敬的官方猎人先生……” 江传安讪笑两声，大脑飞速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脱身。 糟糕的剧情线无所不用其极，墨羊老贼和十口老贼真是敢画，没想到他才刚刚上船就和江平打了个照面。 他绝对不能在现在就暴露自己的身份，至少要等到江平他们忘记江传安死亡的痛苦后，否则故意装死的他肯定要被打死。 但是以江平的性格，现在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我无意和你多言，你那天潜入猎人司究竟是什么目的？” 江平果然不出江传安所料，径直挑明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您说的是什么？原谅周围有点喧嚷，我实在听不太清。” 江传安咬了咬牙，摆出一副“你说的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赖表情，他现在只能选择暂时稳住江平，试图先看一看江平现在的愤怒值究竟严重到了什么地步，再决定对策。 江平却只是淡然地瞥了他一眼，让开了路，向着不死珍珠号的内部走去。 江传安顿时感觉背后一凉，他知道，江平这是让他跟上的意思。 你不是说周围吵吗？那就换个安静的地方，我们好好说说。 这句话几乎都要写在江平的脸上了，哪怕江平不爱说话，也能轻而易举地读懂。 江传安叹了口气，江平正在前方等待着他，手中已经开始闪烁冰蓝色的精神力，明晃晃的威胁让他别无选择，只能迈开脚步跟上去。 不死珍珠号是全球最豪华的区际超级巨轮之一，排水量18.6万吨，最大载客量接近6000余人，还拥有“不死珍珠”的全球最大珍珠珠宝兼地下城道具作为镇船之宝，未启航就得到了五大区无数势力的关注，现在登船之后，果然不同凡响，直接颠覆了江传安28年的苦逼打工人人生塑造的世界观。 近二十层客用甲板叠出巨大的船体，恍若第三区神话中的泰坦巨人，遮天蔽日。 甲板上的露天游泳池，拍卖行，甚至模拟失重环境体验的航空球全都笼罩着一层金灿灿的光芒，明明还是正午，却带来只有夜晚才有的纸醉金迷感，身着高级感制服的船员随时在周围待命，甲板上来往的游客之间推杯换盏，已经让人可以想象等夜晚降临之后的霓虹酒绿。 江平没把视线交给那些一看就非富即贵的富人们半分，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路，但是跟在他身后一直能感受到对方周围弥漫着的寒意的江传安知道，假如他稍微展露出要逃跑的意图，恐怕那把蓝色的冰刀就会瞬间砍在他的脖子上。 江平带着江传安一路向前，周围的工作人员和游客越来越少，直到走到甲板侧方的一个海员观察海情的无人平台上，江平才转过身来。 江传安勾起一个笑容，刚想开口，锋利的刀刃已经逼上前来，牢牢地横在他脆弱的脖颈侧方，划出一道清晰的血痕。 江传安：……不是，我可怜的脖子……几天前的伤口刚长好啊！ 江平没察觉到江传安的无语情绪，或许就算察觉到了他也并不在于，蓝眸的青年只是冷眼看着他，干脆利索，没给一丝回旋的余地：“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074章 船将沉没 我有什么目的？我来从银月手底下救你！ 周围的寒气几乎攀缘在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江传安勉强维持着自己社畜时期练习出来的完美有礼笑容，心里mmp不知道骂了几遍。 周围的温度正在以一种稳定的速度迅速下降，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不死珍珠号靠近海面的一侧,潮湿咸腥的海风吹来，瞬间在两人的周身凝结出淡蓝的霜。 在这样下去，不用江平出手，光这家伙的气息就能活生生把他给冻死。 江传安痛苦地想,但是现在已经将他视为裂缝神明教团成员的江平显然很难听进任何解释，没有人比江传安更了解江平,作为猎人司独来独往,被银霆特地允许不用组队才能进入地下城进行攻克任务的独狼猎人,江平依旧能硬生生把自己的地下城攻略业绩提到猎人司当之无愧的第一，连秦筝和林司尘都无法在这一方面与之比拟的原因就是——他的那双眼睛太善于发现来自于裂缝神明教团的威胁了，而且只要认定了对方是危险人物,他就从来不会被任何人的任何话所动摇。 第182章 哪怕对方其实并不至于被投入猎人司，他也会先行逮捕再说,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嫌疑人,不会听任何人的苦衷与解释，被仇恨驱动着的身体甚至让他会在任何危险人物表现出拒绝猎人司要求的第一时间下达杀手。 追逐裂缝神明教团与地下城到几乎冷酷的地步,以几乎称得上极端的方式绞杀一切裂缝神明教团信徒,甚至神明，这就是地下城系列的第一主角。 “看来你无言解释。” 江平的长刀松了一瞬,他本来想直接出手让对方失去意识,然后交给现在正在岸上的猎人司后勤人员，但是出于对危险分子未知底细的不放心、还是微微后退一步,一手横刀在江传安颈侧，一手闪烁着冰蓝色的精神力,轻轻划过自己的双眼。 【“黑渊的恒冰之龙·注视之眸”技能已开启。】 猎人在攻克地下城，剿灭地下城怪物之后会像游戏掉落物般随机获得猎人子技能和各种地下城道具，他的【注视之眸】就是其中之一。 那是来自于一位被他和佳妮特合作斩杀的，地下城主人，裂缝神明【记忆的黑山羊】留在在地下城中的眷属，可以看透一切的【多目黑山羊】的技能。 有这个子技能在，无论面前的精神医生隐藏了什么样的真相，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也可以帮助尚在岸上的后勤同僚们提前排除某些不必要的危险。 江平的双瞳骤然变成了龙一般的竖瞳，冷冰冰的视线扫过江传安的颈后，江传安骤然感到一阵更加分明的凉意，正在急速思索脱身办法的大脑陡然一震，条件反射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后颈。 完蛋了，怎么忘记了这一点…… 江传安条件反射地按住了自己的颈侧，银色的，月光般的精神力不着痕迹地偷偷闪烁，将精神屏障附着在那个要命的信众标记上，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江平，对方的双眼已经变成了龙一般的竖瞳，显然已经开始使用【注视之眸】。 而他居然因为最近头发长长已经遮住了那个标记，平时行动基本不会暴露，就忘记了自己的后颈上还有着裂缝神明苍蝇主的信众标记！ 如果说自己只是闯入猎人司的危险分子还好，江平最多也就将他打晕解除战斗能力之后扔给后勤部，让猎人司的司法相关部门综合判定自己的下场，但是如果被他看到了那个信众标记…… 未曾在猎人司报备的私人精神医生，苍蝇主的信徒……这些可怕的要素加在一起…… 江传安抖了抖，不用打开瞬间预知的分技能，就已经看到了自己被j过敏症发作应激的江平乱刀砍死的悲惨后果。 “你这个家伙———” 虽然已经第一时间附着上了精神屏障将自己的信众标记遮盖，但是江平对于裂缝神明，尤其是苍蝇的气息已经过于熟悉，几乎是【注视之眸】开启的瞬间，就看到了对方慌张到刻意隐藏的黑色三角形。 谎言之舌标记，属于苍蝇主信徒的黑色三角形标记。 “还真是危险啊。” 江平的长刀毫不留情地逼近，他的眼眸明明是冰冷的蓝，此刻却恍惚有火焰在燃烧，整个人的气压骤降，直接将这个小小的瞭望台变成了不死珍珠号全力打造的冷库。 江传安瞬间反应过来，在生命危险的威胁下居然避开了江平充满杀意的长刀，江平神色凛冽，他抖了抖手腕，骤然与江传安拉开距离，锋利的刀刃直刺对方咽喉要害，在周围寒冷冰霜中肆意生长交叠纵横的冰刺将江传安固定的同时，也威胁般指向了他的胸口。 江传安整个人因为急速下降的温度一抖，微长的额发和后发垂下，遮住了他的面容。 “精神系猎人，苍蝇的信徒……你这家伙，到底和j有什么关系，是不是——” 江平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提高，拿着刀的手都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有些颤抖，血色的回忆蔓延在心头，就连猜测都无法像平时那样干脆利索地结束。 是不是，就是j的分身之一？！ “你这个疯子，果然不会死在空间裂缝里……苍蝇主的信徒……全部都该去死……” 对方迟迟没有回答，但是江平不再犹豫，他猛地挥起刀刃，最终还是犹豫了一瞬没有选择过分惨烈的脖颈，而是指向了江传安的胸口。 但是在他挥刀之前，一只手，一只被有些眼熟的，蜿蜒的月光包围的手却猛地握住了那可以轻易砍断任何地下城怪物身体的锋利刀刃，鲜红的血液刹那间弥漫流淌，顺着冰蓝的刀刃漫上一层难看的血霜。 温和的月光蜿蜒流淌，很轻很轻地弥漫在江平的周身，形成一轮新月般的环光。 【“银月的海燕·月光火柴”技能已开启。】 “……江平先生……” 江传安抬起头，那张没有任何记忆特点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流露，反而突然出现了一种近似于悲悯的神情。 江平瞳孔微缩，被月光照耀的精神孤岛轻松平静的状态让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面前这个不知身份的苍蝇信徒，居然在给他一个s级猎人进行精神疏导。 躁动的杀意逐渐恢复平静，江平猛地抬起头，从刚刚那种不管不顾的疯狂中脱身而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到底陷入了什么样的精神状态。 明明对方就算是苍蝇信徒，之前的他也不会在对方没有任何攻击性行为时做出想要直接杀掉对方这样的行为的…… 第183章 他太失态了，居然差点因为苍蝇信徒的刺激陷入精神力暴动。 面前穿着白色大衣的青年一手捂着自己颈侧被刚刚不管不顾的冰刀划出的伤口，江传安的脸色很难看，苍白的像是冰刀凝结的霜一般，配上微微弯曲的发丝，像是一只脆弱的折翼的小雀。 “您到底是有多久没有进行精神疏导了啊……只是看到我的苍蝇信徒标记，精神力就被刺激的差点暴动。” 江传安用半是真情流露半是故意演戏的担忧神情注视着面前的江平，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更加真情实感。 虽然江平对于裂缝神明信徒从不心慈手软，但是想要在他的手下逃离，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这家伙有着一个与冰冷外表完全不同的弱点———虽然对自己认定的危险人物从不心慈手软，但是…… 出于对资助自己的平安先生意志的继承，和对于j特意找小孩子进行实验的行为的唾弃，江平这家伙虽然总是摆出一副没表情的凶巴巴的样子…… 他从来不会打破自己的原则，做任何欺负弱小的事情。 想要继续留在不死珍珠号上，江传安只能出此下策——既然你吃软不吃硬，那我就装柔弱，你总不能欺负弱小吧？ 江平怔怔地盯着面前的精神医生，对方那双泛着月光的漂亮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精神疏导s级猎人的疼痛还是因为手上的伤口，正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光，看上去可怜的要命。 可怜……哪怕是伪装，这真的是苍蝇信徒能做出来的伪装吗？ 更何况……他似乎也太先入为主了点，苍蝇信徒也并非全是渣宰，那位牺牲在地下城中的江传安不也是苍蝇信徒吗？ 江平的手抖了抖，最后居然试探性地收回了半寸刀刃。 江传安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江平开口，他继续看着江平，刚想自己打破周围的沉默，却见江平神情复杂地收刀入鞘，干脆利索地收起了周围的寒气。 指向胸口的冰刺迅速融化，被江平随意地挥挥手扔到了海里，江传安震惊地看向那个蓝眸的猎人，却见对方有些无措地轻咳一声，躲闪的眼神中居然有几分愧疚。 愧疚……？ 他绝对是看错了吧？ 江传安表面上扮演着一个为了救人不惜透支自己的精神力去给s级猎人做精神疏导的小可怜，一边在心里不断地吐槽。 说起来自己第一次和江平见面的时候也只是帮忙压制了精神力暴动，并没有帮这位不要命的工作狂做精神疏导，一向用精神力药物压制自己的精神孤岛后遗症的江平不会第一次体验到精神疏导，然后就感激的要以身相许了吧？ 江传安嘴角抽了抽，连忙压下心底这可怕的猜想。 “……居然是你……” 江平用一种对于别人而言很正常但是对于他来讲有些吓人的柔和表情看向江传安，声音一如既往。 “……我？” 江传安看着江平收起武器，上前几步，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有些尴尬地指了指自己。 “……在【莫比乌斯衔接点】帮助和垃圾场对峙后陷入精神力暴动的我的人，刚刚你帮我做精神疏导的时候，带给我的感觉和那次一模一样。” 江平看着江传安那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月光般的精神力，一字一顿认真严肃地解释道。 那次如果没有这位安抚师的帮助，恐怕自己根本无法与j对抗，早就被j在相遇的第一时间杀死了。 出于感激之情，他的身形站的笔直，像是在向银霆做什么工作汇报。 江传安闻言恍然大悟，没想到那时候已经失去意识的江平居然还记得自己，顿时深感欣慰，心道自己这条小命现在算是保住了。 因为江平除了绝不欺压弱势群体外，还是一个相当记恩的人，一直遵循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原则，这也是他人气在地下城系列中久久居高不下的原因。 也是江传安非常敬佩他的原因之一。 “但猎人司职责在此，虽然江平感激医生的帮助，但是依旧需要医生解释清楚，当时为何违规擅闯猎人司。” 江平一向杀伐果断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纠结的复杂神色，他没有再拿出刀，但是却也没有让开路，只是伸出手依旧做阻拦状，双眼目不斜视地看着江传安。 江传安叹了口气：行吧，至少给了他解释的机会，这可比刚刚想直接砍死他强多了。 他抬起头，目中已经满是郑重。 “感激这位官方猎人您愿意听我的解释……虽然我说的话可能依旧可疑，但是阁下刚刚也感受到了我的精神力等级并不低……” 江传安摇了摇头：“那我就直言不讳了，猎人先生，我前往猎人司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拿到猎人司的船票，登上这艘巨轮。” 虽然不死珍珠号的船长只向猎人司求助了三位猎人，但是猎人司作为第一区的官方机构，依旧有丰富的富裕船票提供给青浦市对不死珍珠号旅程感兴趣的权贵富商们。 江平垂下眸，在心底思考片刻，没有找到什么明显的疑点，于是继续询问：“那你为何一定要登上这艘巨轮？” 江平却露出了一种悲伤又温柔的表情，海风在他的身后拂过，掠起他微长的发丝和洁白干净的衣角，衬的对方犹如在天空划过的白鸽。 江平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他对于这种表情太过熟悉了，平安先生在为了救他慷慨赴死被j杀掉之时，也是这样的表情。 第184章 “因为啊……我要阻拦一出沉船的悲剧。” 墨羊曾经在过去的访谈中提到，想要写一些致敬经典的，在海洋上逃亡的故事，而地下城篇章艺术字的改变也印证了这一点——半沉没的不死珍珠号图标。 论坛中的考据党几乎都断定不死珍珠号的未来绝对要以沉船告终，也不算是骗了江平。 江传安的声音很轻，几乎飘散在风里，但s级猎人的优秀五感却让江平听的清清楚楚。 他骤然想起了自己为什么答应银霆来当不死珍珠号护卫的原因。 能让这样一艘庞然大物沉没……除了天灾，便只有地下城相关的事物。 而不死珍珠号这次的航线，偏偏不偏不倚，经过他之前被风暴卷到伫立着奇怪灯塔岛屿的那片海域。 第075章 合作愉快 “沉船的……悲剧？你明明是精神系猎人……为何知道……” 江平的眉头皱的很深,他虽然因为面前精神医生的恩情没有再刀剑相向，但是依旧保持着极高的警惕。 江传安摇了摇头，心道多亏自己在猎人司的时候基本没和江平见过面,没有经受过“江传安”这一身份的精神疏导的江平暂时不会通过他的精神力外在表现形式联想到“江传安”，从而辨认出他的身份。 再加上苍蝇主的信徒多为精神系猎人，其信徒中最不缺的就是高等级的精神系信徒，江平想当然地没有往已经死在崩坏的地下城中的“江传安”身上想。只要江传安自己注意不要与柏真和秦筝单独相处,至少在船上的时间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而到了东岛，在那个地下城世界观中都著名的混乱之地,江传安便可以轻而易举地远离被多方势力死死盯着的,代表世界猎人协会的江平几人,从而借机调查银月相关的信息。 毕竟【风暴中的墨提斯】的神茧地下城可是迄今为止在世界猎人协会掌管下的，少有的完整神茧地下城。 “神明的神明”这一线索指向性实在是太强，而裂缝神明墨提斯又是第三区神话传说中的智慧女神,墨羊老贼从来不布置没有用的闲笔，墨提斯一定与疑似知道银月相关信息的最初的猎人【智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江传安莫名有种预感,他一定会在东岛揭开银月和t314隐藏的暗幕的一角。 甚至在东岛之前。 联想到江平曾经躲避风暴的灯塔小岛,江传安的眸色闪了闪，如果能到那座岛上的话,绝对可以得到更多和银月息息相关的线索。 当然,灯塔岛屿的探索离不开早就去过一次经验丰富的江平，也正因如此,他现在必须找一个理由,一个完美的，能说服江平选择暂时和他合作的理由。 “因为我是精神系猎人,所以看到了佳妮特小姐的预言梦境。” 黑发的青年露出一个近乎温柔的笑容，如同沐人春风。 只不过,那份笑容中，潜藏着许多的江平暂时看不懂，也并不想去深入了解的复杂情绪。 “难道你是引起佳妮特前辈精神暴动的罪魁祸首？” 江平的神情陡然凛冽，他的眼中泛起锋利的冰光，微缩的竖瞳像是一条正在瞄准猎物的龙，手里又开始出现闪烁的蓝光。 恩是恩仇是仇，不同于会在这种问题上犹豫的秦筝，江平是个认死理的人，他对此一向分得很开，甚至称得上有些冷酷，如果面前的精神猎人露出任何可疑的表情或发言，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先将对方以“故意威害官方猎人精神孤岛”的罪名逮捕，亲手把他扔入倒影之塔，最多只是帮忙改善倒影之塔监牢中的生活水平，再在对方出狱后多加照顾。 犯下的罪必须得到惩罚，哪怕罪人曾经做过好事也是一样。 因为无论做过多少好事，犯下的罪也无法像清晨白霜一般被抹去弥补。 就像为了保护他而牺牲的平安先生。 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他j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什么天大的好人，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拼尽全力将其斩杀。因为做过了就是做过了，被伤害的人不会回来，也不会原谅。 “猎人先生，不要激动，听我说完。” 江传安看着又摆出一副战斗姿态的江平，无奈地扶额叹息。 “佳妮特小姐的精神力暴动和我真的无关……” 江传安话说的斩钉截铁，毕竟那完全是银月的操作。 “我的猎人技能比较特殊，可以比较轻松地进入他人的精神孤岛，至于具体的能力恕我现在无法奉告，那天我只是在猎人司附近路过，结果就被突然陷入精神暴动的佳妮特猎人拽进了精神孤岛……在精神孤岛中，我看到了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所预言的未来，其中就有不死珍珠号沉没的画面碎片。” 江传安装出有些无奈的模样，谎话却是张口就来。 佳妮特的技能特殊，虽然她自称只能进行三次预言，而且预言次数已经结束，但是谁知道她的三次预言都使用在何处？ 知道那三次预言的，除了佳妮特自己，就是江传安。 作为漫画的死忠粉，他清楚地记着佳妮特在什么情况下使用了自己的预言技能。 第一次是在垃圾场实验场地等待救援时，借用预言的能力看到了自己会被秦筝救出的未来。 而第二次和第三次…… 江传安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自己的指尖，上次通过t314链接到现实世界的互联网论坛搜索信息时，他也借机看完了地下城的全部更新，自然清楚地知道，第二次是佳妮特在精神力暴动时，看到的关于自己的未来。 第185章 那是被无数死亡堆叠的未来，对其他早有心理准备，毕竟t314的任务要求和【由恨生爱的高维俯视者】这个猎人技能就断定了他必然未来会死亡无数次。 至于佳妮特第三次使用预言技能，则是在【特雷维】开启之前，佳妮特预测到了许愿的出手，于是和竹叶一起来到了【特雷维】地下城，结束了这场五年前延续至今的成神仪式。 这三次预言技能的使用之后，【预言的注视魔女】的猎人技能便变成了【荆棘的注视魔女】，佳妮特从此失去了十三年前被某人赐予的跨时间预言的能力，但是这样全知第三视角才能知道的信息，江平并不知道。 这样微妙的信息差，便成为了他说服江平最重要的把握。 精神力暴动下的猎人的确有可能将一些精神系猎人直接拉入自己的精神孤岛，江平在丰富的地下城攻克经历中也不是没有亲眼见证过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但是眉眼依旧凛冽。 “……那你知道佳妮特前辈的精神孤岛是什么样子？” 江平警惕地看着对方，试探性地发问。 想要他彻底放下警惕，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还真是难缠啊……多亏他就是“江传安”，那个亲自给佳妮特进行过精神疏导的安抚师，还真知道佳妮特的精神孤岛是什么样子。 “红色的天空与大地，以及无限铺开的荆棘与河流。” 江传安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回答了江平提出来的问题。 他看到蓝眸的青年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身上紧绷的肌肉也稍稍放松了下来。 如果有类似于“怀疑值”那样的东西存在的话，江传安毫不怀疑，江平的怀疑值进度条一定会显示在刚刚那一瞬间降低了一大半。 “你说的没错。” 江平收起了手里随时可能会凝聚成一把长刀的蓝色精神力，取而代之轻轻地扶上了平台一旁的围栏，皱眉道。 “我见过佳妮特前辈的精神孤岛诊断档案，的确就是这样的画面，几乎一字不差。” 当然一字不差了，江传安面上维持着礼貌的笑容心想，因为佳妮特的精神孤岛诊断档案就是他写的。 他没有放过江平动摇的这瞬间，乘胜追击道：“也许你很难相信，但我并非你认为的那种苍蝇信徒，擅自进入猎人司也只是出于想要登上这艘巨轮，阻止一个新的海上奇迹陨落的心态而已。” 江传安故作姿态地摇摇头：“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在这次危机度过之后，我是否会跟着你回猎人司就各凭本事，但是在此之前，还请猎人先生和我合作，一起阻止这次危机。” 黑发的青年面容安稳平和，还泛着月色的眸中满是真诚实意：“毕竟……这艘邮轮的航线可是与那位一百年前的世界猎人协会首席研究员息息相关，对那片连l级猎人都能吞噬的海域来说，一艘巨型游轮就像一块移动的巨大蛋糕，让各种存在垂涎欲滴。” 江传安顿了顿：“在这次危机之后，如果你能成功把我带回猎人司，不论猎人司有任何需要，我都会配合的，包括审判我作为苍蝇信徒的一切。” 他的话太过于动情，像是揉碎了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去证明，潋滟水波般的月色双眸注视着面前的冰系猎人，犹如苦苦的哀求。 如果不答应他的话，不知道他会露出何等心碎难过的表情。 莫名的，江平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情绪，他不太想看到面前这个陌生医生难过的表情。 没有人能在这样视线的注视下产生战斗的意愿，即使是可以冷酷地斩杀一切地下城怪物和精神力暴动后的同僚的江平也不行。 穿着黑蓝冲锋衣的年轻猎人露出了困惑的神情，虽然出于某种不想让对方难过的心情收敛了自己拔刀的行为，也因为对方的解释不再警惕面前的医生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但是……不管怎么说，一个苍蝇信徒说这种正义凛然的话也太奇怪了点。 他无法理解面前的精神医生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注视之眸】看不到任何谎言的恶意，也就是说，面前的这位苍蝇信徒，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内心深处的真情实感。 这怎么可能…… 感受到黑发的青年柔和温柔的视线注视着自己，江平几乎称得上慌张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这样温和的，不夹杂着任何掺杂的干净的温柔，他曾经只在平安先生身上感受过。 邮轮的汽笛声发出史诗般的轰鸣，刹那间压制住了船港中其他所有船只的汽笛声，海洋泛起飘摇的波浪，周围的海风更加极速地略过身侧，在江平思考的同时，不死珍珠号已经缓缓驶出了青浦市的海港，行至汪洋深处。 向着青浦市的方向望去，还能看到已经变成几个方块的航站楼和城市标志性的天际线，壮观高伫的猎人司总部大厦此刻远远望去只剩下一条细细的黑线，直插入深浅不一的蓝白云海。 而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汪洋，看不到尽头的海。 “叮咚———” 手机的消息音响起，江平冷静地扫了一眼，默默将它放回了口袋———是秦筝和柏真找他一起办理登船房间手续的消息，为了和面前的精神医生对峙，他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工作还都没来得及交接。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 江平摆着一副冰块脸，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作为风暴的经历者，他比面前的医生更清楚那座和百年前的首席研究员【智慧】相关的岛屿有多么不对劲，即使是作为官方猎人，现在最好的选择也是和精神系猎人合作，一起先对抗这片旅程即将到来的风暴。 第186章 “那……合作愉快。” 他叹息一声，像是终于在痛苦的挣扎中说服了自己，看向白衣的医生，换来对方怪异的欣慰表情。 虽然是精神系的苍蝇信徒，但是如果能救下这一船的5000条生命，江平愿意暂时放下自己的成见，暂时与对方合作。 反正如果对方做危险的事情，他都来得及第一时间阻止。 江平冷着脸想，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 不死珍珠号的汽笛声轰鸣着，船锋破开水浪，飞速驶离安全的海港，驶向看不到尽头的海洋深处，驶向未知的明天。 第076章 突如其来的闯入者 江平是个做出决定就绝对不会拖泥带水的干脆利索的人,既然答应了要合作，便没有再多纠缠，只是警告般地用那双冰蓝色的非人竖瞳注视了江传安片刻,便因为手机另一端秦筝和柏真越来越急的消息提示音匆匆离去。 速度快到像是一闪而过的光，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平台上，没带走一片云彩。 “……不愧是第一主角，就是难搞。” 江传安轻嘶一声,右手轻轻拂过自己这段时间倒霉的脖子，果不其然又看到了丝丝血红。 “臭小子,每次都这么凶,哎。” 他嘴上说着,随后异常熟练地在口袋里掏了一会儿，动作行云流水地拿出一张长方形的医用无菌敷贴，撕掉上面的贴片后,一把按在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位置。 分毫不差。 他现在倒是有些想念竹叶了，江传安疼的呲牙咧嘴的想,要是有治疗系猎人在,这样简简单单一个划痕伤口随便用精神力摸一摸就能瞬间治愈，哪还需要像他一样在这里敷个伤口贴都痛苦。 就这样他还需要去完成f那个神经病扔过来的新闻任务…… 从青浦市港到东岛最大的城市江户川,主打旅游休闲度假的不死珍珠号基本要慢慢地走上四五天左右,虽然时间看上去很紧急，但是却没有现在就着急的必要。 因为在旅程的第二天下午,这艘游轮就会路过江平之前遭遇风暴的那片海域,各种各种无法预料包括但不限于风暴，地下城海兽,甚至直接被卷入地下城的意外事故就会频发，到时候在混乱的局面中,无论这艘船的船长想要隐瞒什么，真相都会浮出水面。 江传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现在只是旅行的第一天，他还是先把这艘游轮上的地点全都摸清楚吧。 不死珍珠号不愧于其闻名整个地下城世界的远扬美名，其庞大程度宛如一座高耸的海上城市，江传安刚刚从游客中心办理处拿了房卡，顺带顺了一份不死珍珠号的地图，就被其吓人的面积和甲板层数下了一大跳。 0层甲板之上有近二十层的游客活动区域，而0层甲板之下则是a层船员宿舍，b，c首尾机舱。 江传安跟着人流，顺着游步甲板走到自己船票上连带的房间位置。 房间位于高层甲板，视野相当不错，可以轻而易举地俯瞰到远处的海洋，而且因为位于船尾角落的原因，周围非常安静，很适合做一些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行动，哪怕彻夜未归估计也没有人能注意到。 f不愧是【不净宅邸】的老员工，苍蝇主的信徒，一看就十分精道于流浪猎人们到底需要什么，在网上定的房间也相当方便江传安行动，看上去非常相信江传安能带给他一个大新闻的能力。 可惜他越对自己寄予厚望，江传安反而越不敢保证自己到底能不能完成任务，该不该完成任务了。 “算了……反正我给他的新闻稿就算润色了多少，没来过实地考察的那家伙也不会知道。” 江传安摇了摇头，刚把手里聊做样子只装了一些市面上常见的精神系药品的公文包放下，反正衣服日用品什么的都可以找不死珍珠号的船员拿，更何况还有t314这个万能助手，他才懒得拿一堆行李上来给自己找事。 “至少这艘游轮上，除了江平他们暂时没什么难搞的人物……需要警惕的大概也就是海域……” “哗啦———！” 像是命运之轮专门为了打他脸而设下的离谱操作，这间房间是一间普通的典型游轮阳台房，在落地窗外还有一个七八平左右的小小阳台以供游客观赏海景。 江传安目瞪口呆地听到自己外侧阳台处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落地声，像是有谁从高处直接跳了下来，还好死不死地掉到了阳台上，撞倒了海员为游客们准备的观赏海景的桌椅。 “这又是什么情况……” “刷———！” 黑发的青年一手捂住脸，根本不想面对这个惨烈的现实，但是现实根本不给他任何调整心态的时间，他还没做好鼓起勇气走到阳台上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阳台上没被锁死的落地窗直接被大力拉开，“麻烦”本人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神情恐慌哀求地看着他。 那是一个留着水母头发型，看不出具体国籍的白发年轻女孩，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大概和柏真差不多大，穿着一一件裙摆轻飘飘的多层纱质长裙，正慌慌张张地注视着他。 “你是……” 江传安卡在喉咙里的话还没问出来，就见面前的水母头小姐恐惧地摇了摇头，再次祈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一把推开面前的江传安，整个人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房间里配套的衣柜，然后沉默下来。 房间里顿时变得犹为安静，江传安狐疑且困惑地盯了那个衣柜一瞬，随后很快沉稳下来，三步并两步走到阳台，扶起且归位了被那个女孩撞到的一把椅子。 第187章 在他扶好椅子的之后，很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就在下方的漫游步道传来，几个看上去很正常的船员匆匆赶过来，正好与站在阳台上的江传安对上视线。 “喂！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子？” 其中一个一看上去就是二区人的大嗓门海员用意外流畅的一区语言气势汹汹地问道，语气完全不像询问，倒像是质问。 “你就是这么讲话的？” 江传安挑了挑眉，不死珍珠号的船票一票难求，这艘船上的人可都非富即贵，这家伙居然敢这么大声且态度恶劣的质问他这个“普通路人”，可一点都不像是受过良好训练的不死珍珠号海员。 “你快闭嘴！训练时说过的话都忘在肚子里了？居然敢这么和船上的贵客说话？” 江传安刚想针对对方糟糕的服务态度再次开口，就见快要跳到他阳台上的那个大嗓门海员被被身边略显瘦削的另一个同伴拦了下来，对方严厉斥责的同时一巴掌打在了那个船员的后脑，响起的重击音效江传安只是远远地在阳台上听着都感觉疼。 他的视线默默扫过那个身量偏瘦的海员，在对方的耳上看到了一道一闪而过的银光。 是一把匕首的形状，和之前在猎人医院门口第一次遇见杜流时看到的反光一模一样。 他了然地上前一步，双手搭在栏杆上，进一步确认了那个耳饰的形状，也确认了那个海员的身份。 看来杜流在【特雷维】事件影响下加入猎人司后，也被银霆那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老狐狸派到了这里…… 至于为什么是以海员的身份而非游客的身份……江传安浅灰色的双眸微暗，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虽然是出于复仇的意念才在福泽白象所在的福泽会卧底了数年，但是恶劣影响已经造成，和猎人司派出的官方卧底毫无区别，杜流的手上并不干净，现在大概也只是以污点猎人的身份行动，所以不能像江平他们一样，正大光明地行走在甲板之上。 “很抱歉打扰了您观赏海景的雅兴，不过我们现在正在按照船长的要求寻找一名与家人走失的女性游客，如果您刚刚有看到一位穿着白纱裙的女性游客，并可以提供其去向信息的话，我们将感激不尽，她的家人也会非常感激您的善心的。” “至于我们打扰您的观景心情，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我们可以为您提供船上最优质餐厅的免费服务券，您一会儿去前台报我的工号就好。” 伪装成船员的杜流微微鞠躬，为了通过海员体检而没有戴人皮面具的熟悉脸庞上带着客气疏离的完美神情，站直身体的同时为江传安指了指自己胸口处的工号。 他的声音诚恳谦卑，做足了姿态的同时也给足了面子，一套连招打出来，不光一边的二区人船员露出了好像看到了地下城怪物一样的目瞪口呆表情，就连江传安也不好再发作，只能眯了眯眼睛，故作无奈地摆了摆手。 “好吧好吧，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至于那个穿白纱裙的女性游客———” 他刻意顿了顿，身后直对着落地窗的衣柜似乎也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如果用漫画的方式来展现，恐怕衣柜上会非常鲜明地刻上紧张的“……”符号。 杜流和另一个二区人船员也紧张地看着他，等待着江传安的下一步回答。 “我倒真有可能有点线索，”江传安笑了笑，【银月的海燕】帮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身后衣柜中人紧张的情绪。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吓人的恶劣爱好，衣柜里的女孩居然能惊动身为著名远洋船舶公司董事的不死珍珠号船长，其背后潜藏的真相也让人感到很感兴趣，杜流他们一看就是完全因为船长的命令不得已在船上展开搜寻，给自己方便也是给大家方便，他很快就顺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 “我现在之所以在阳台上，是因为听到了有人撞到了阳台上放着的椅子，所以出来看看，谁知道就看到了那边的绿化盆栽断了一枝，你们不如上那边看看。” 他指了指阳台侧方的绿化植被，摇曳的绿色枝条好像被人撞断了一角，明显地反映着通过之人的慌张。 江传安面上笑的客气，背在身后的手却握的死紧，只露出一角枝叶。 明显是游轮绿化区常见的品种。 第077章 逃亡之人的身份 “……原来如此,那就打扰贵客了，一会儿我会让我们的工作人员直接把补偿录入系统的。” 杜流默默地看了眼那节被外力折断的树枝，连连点头感谢面前这位船客的帮助,看上去也不是很想再纠结下去，急匆匆但相当礼貌地拉着一边的船员追向了江传安所指的方向。 “我们就这么相信了那个船客的话？不再多试探试探？” 在追向另一边的甲板后，沃尔夫刻意压低了自己的海员帽帽檐，一脸询问地看向一边的杜流。 自从他和杜流被银霆大手一挥绑在一起当后勤组之后,他心底本来一开始萌发的那种前辈的高傲感就瞬间消失了，杜流和一向喜欢单干且像是直来直去的孤狼的沃尔夫行事风格完全不同,作为曾经的福泽会情报商人,杜流行事稳重谨慎的同时还相当靠谱,许多时候都有独特的思考和让人放心的情报信息搜集，沃尔夫自从与杜流一起行动当保姆后，就再也没有耗费时间做过任何他每次面对都要叫苦不迭的信息情报整理工作,所以在关键时候他也愿意听几声杜流的分析。 第188章 “前辈，我知道你发现不对之后想要深入调查,但是这里的船客可都是非富即贵,我们表层的船员身份得罪不起不说，这艘船的确很奇怪,船长下发下来的命令也未必就需要我们去拼命完成。” 杜流叹了口气,他属于天生情商极高的可怕人类，一声前辈就能捧的沃尔夫飘飘然,一开始油然而发的那种“老员工”优越感荡然无存,就像是被顺毛撸到舒服的小狗，笑的眯起了眼睛。 “咳咳,你说的也对，昨天晚上咱们看到的东西太诡异了,还真不能就这么听这个船长的话他说什么就干什么。” 沃尔夫冷笑一声：“毕竟还不知道这位船长的‘船王’董事称号下究竟藏着什么呢。” 与通过正规途径被请上船来的江平三人不同，沃尔夫和杜流是通过不死珍珠号补充船员面试作为海员上的船，活动比较自由无限制的同时，待在船上的时间也比今天下午刚刚上船的江传安三人要长。 昨天晚上他们本来刚轻松地完成了船长指派的检查甲板任务，却在凌晨修正装备的时候，在底层船员宿舍甲板附近听到了阵阵诡异的脚步声。 杜流和沃尔夫都是突袭型猎人，在黑夜中隐匿身型堪称轻而易举，迅速就找到了那些诡异脚步声的来源，却发现那些脚步声……居然是来自于平日里多少有过照面的老船员们。 那些老船员们步伐匆匆地在凌晨的船员甲板上游荡，双眼呈现一种诡异的失神的同时，还有着不知道从何处而来，但是明显是被控制者才有的统一感。 最荒谬的是，沃尔夫和杜流两个a级突袭型猎人，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见那些老船员一瞬间消失在了船舱深处，不是因为障碍物阻挡视线而没有追上踪迹的那种消失，就是在两人眼睁睁瞪大的视线下，凭空消失在了他们的位置。 甚至在消失的前一秒，那些老船员的脚步还在高高抬起。 等沃尔夫和杜流冲出去的时候，甲板上就只剩下了一片片肆意流淌的水渍。 这艘船根本不对劲。 突袭型猎人的五感敏锐，杜流和沃尔夫还记得那些水渍中蕴含的熟悉的腥气，那是海水的气味。 而第二天，他们却惊讶地看到，那些老海员依旧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似乎对夜晚的自己没有任何印象，十分正常。 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派下来一条必须找到某个特殊“女性游客”的命令…… 这艘船不对劲，这是沃尔夫和杜流都能断定的现实。 而老海员如此高数量的异常，身为船长的那位年少做地下城能源石生意发家成名的第三区董事，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这么看来任务还真是棘手啊。” 沃尔夫翻着白眼，还是一副碎碎念的爱抱怨的样子。 “本来以为出航嘛，只是要小心概率出现的风暴和混上船来的可疑人士，但是没想到这艘船自己也有这么严重的问题……不死珍珠号，还真是敢说。” 沃尔夫吹了声口哨，一边跟着杜流装作很卖力的样子在各层甲板各处跑来跑去，一边无语。 “……嘛，前辈也不要掉以轻心，毕竟……” 杜流的声音微微一滞：“混上船来的可疑人士也不是没有，比如刚刚那位———” 沃尔夫瞬间来了精神，他停下咀嚼口里泡泡糖的动作吹了个泡泡后，犹豫地看向杜流：“你察觉到了什么？” 杜流冷笑一声：“太正常了，那名船客绝对也不对劲，作为一个本质上是精神系猎人的精神治疗医生，他的精神孤岛状态太冷静了，完全没有任何经常做精神治疗的疲惫，而且居然一点精神力都感受不到。” 杜流顿了顿：“一般的精神安抚师，都会习惯于经常把自己的精神力覆盖于自己的表面，以便需要安抚猎人的时候，可以最大程度地迅速调动自己的精神力。” 沃尔夫意外地挑了挑眉，他还是第一次在杜流脸上看到这么确定的表情，之前接触到的杜流不是口口声声“大概好像“给自己习惯性的留余地，就是直接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你怎么对精神安抚师这么了解？难道是因为福泽白象也是类精神系神明的关系？” 杜流闻言脚步都缓了下来，他微微一怔，沉默片刻，才再次开口。 “……大概是因为，我之前有一个精神安抚师朋友吧……” 杜流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沙哑，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脚步也重新变得迅速起来，但是沃尔夫又不是傻子或者瞎子，他吹破了自己嘴里的泡泡重新嚼了嚼嘴里的泡泡糖，停留在杜流身上的眼神有几分探究。 他是知道对方到底是在说些什么的，毕竟因为银霆的派遣，特雷维地下城事件中沃尔夫一直都追着秦筝他们，自然知道杜流究竟说的是谁。 江传安虽然只是在猎人司出现了短短一周，但是那个白色长大衣翩然的身影依旧在猎人司每一位猎人的心底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明明是苍蝇的信徒却憎恨着所有裂缝神明，明明是苍蝇的信徒却为了关闭【特雷维】地下城而牺牲…… 没有人会对这样奇怪的人熟视无睹，沃尔夫对江传安甚至油然而生了一种敬佩之情，在这个地下城肆虐的时代，没有人能对这样的人不心生敬佩，但是杜流…… 他这个被银霆找来的新倒霉蛋同事……总感觉某些时候有点奇怪。 第189章 沃尔夫狼一般的淡黄色双眸微微偏斜。 比如刚刚提到江传安的时候，那样可怕的精神力，总感觉他面前站着的不是和他同等级的后辈，而是…… 某种非人的怪物。 杜流和沃尔夫还在甲板上四处游荡奔波，以方便一会儿去向保卫科和船长复命时有借口可言，但江传安这边的气氛就有些不对劲了。 虽然是熟人，但是该做的确认依旧要做，江传安默默等待那两位熟人远离之后，才走进房间，轻轻敲了敲衣柜的门。 “海员已经离开了，现在很安全，你可以出来了。” 江传安熟练地用温和轻柔的声音安抚着柜子里缩在一起的水母头少女，心道自己在这样下去一段时间，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完全真的可以去当心理医生了。 “呜哇！他们真的走了？！突然围过来那么多人，吓死我了！” 与江传安设想中的情况相反，水母头完全不按套路走，直接大力推开了衣柜的门，差点把门和江传安一起拍飞出去，看上去就很坚硬的实木门柜发出减弱的轰鸣，江传安条件反射后退一步，依旧差点被柜门削去鼻子。 水母头少女脸上带着难以遏制的灿烂笑容，蹦蹦跳跳地像是一只在海水中游动的小水母一样窜出了衣柜，她环绕四周，确认没有看到或听到来自海员的声音后，快乐地跳了起来。 “这下好了！我终于自由了，暂时不用被父亲派来的那些美名其曰保护我的海员天天跟着了！” “我错了。” 江传安在一边木着脸想，面前的这个女孩根本和柏真没有任何一样的地方！甚至因为过分活泼可以和容易羞涩胆怯的柏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嗯？你说什么？哦对了，刚刚多谢你了啊，如果不是你本小姐刚才就要被捉回去了，拯救父亲的大作战也没法开始！你还真是本小姐……呃，用你们第一区的话来说，你还真是我的福星啊！” 水母头少女笑的更开心了，她注意到江传安之后便大踏步冲了过来，大力拍着江传安的肩膀，其力度之恐怖让江传安瞬间意识到这个女孩绝对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等级不低的猎人。 “——咳咳！停——咳咳——！” 江传安感觉自己的肩胛骨都要碎掉了，被压迫到的肺管不自觉地呛咳起来，脊背微微弯折，像是命不久矣的病人。 “这位小姐……呼，请您先冷静一下……” 江传安调动起全部控制身体的能力一个闪身躲过了女孩还想挥下来的手，深吸两口气，平稳了下自己的呼吸。 “没事先生，我很冷静，等等……你这种打扮，难道你是———精神医生？” 水母头的笑容在江传安看来就像是恐怖片boss，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处传来阵阵难以言喻的疼痛，好像从高空坠地一样鲜明。 没想到对方却话锋一转，直接谈到了他的职业。 江传安倒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他自己的职业和f安排的职业都是精神医生，这没什么不好说的，于是点了点头。 随后，他就后悔了。 “医生！！！医生！你可要救救我爸啊！我爸最近奇怪的很，明明经常头疼还精神力暴动，但是就是不愿意去找精神安抚师，我和他大吵了一架，放狠话说‘你不愿意找我就去帮你找一个来’——他居然就让一大堆海员天天监视着我的动作！” 水母头少女直接扑了过来，一把抱紧了江传安的腰，压的他差点喘不过气，直接当场重开。 “这位小姐……您冷静一下……如果您父亲的精神孤岛情况真的很严峻，我作为安抚师不会旁观的，我冒昧地问您一句，您的父亲是——” 江传安拍了拍抱着自己腰死死不撒手的水母头少女的头发，就像对柏真和现实世界的白阳，韩田恬那样条件反射地安慰道，心里却莫名偏了偏。 哇塞不愧是水母头，手感真的很好，还想再摸一把。 他的视线还没来得及聚集在少女的水母头上，就被对方哭着喊出的一句话给石化在了原地。 “医生！我叫夏沫，夏沫·凡尔纳，我的父亲你肯定很熟悉，正是这艘船的船长！” 江传安怔怔地看着突然抬头的女孩，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是像是波光粼粼的大海般的蓝色。 的确与这艘船那个经常出现在聚光灯下与新闻采访中的船长一模一样。 乌斯怀亚·凡尔纳，第三区人，不死珍珠号的船长，著名远洋船舶公司的董事，s级猎人兼第三区猎人议会议员，也是整个地下城世界排的上前的，曾经在前十几个篇章出场过的，真正意义上的“大人物”。 不是，这种大人物的精神状态，那轮得到他操心啊。 江传安无奈地想。 第078章 异变突生 “好啦好啦,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了，你怎么说现在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夏沫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趁江传安一脸茫然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开口问道：“你是怎么上船的啊？明明我的老爸为了躲避我可能寻找的精神治疗，所以整艘船上没有邀请任何精神医生啊？” 少女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有些疑惑地晃了晃头，好像这句询问真的只是一句不搀杂任何恶意和试探的,单纯来源于好奇的询问。 江传安僵在原地，感觉自己看到了第二个白阳。 第190章 白敬泽家的妹妹也是这样,从小到大一旦有什么非常想做的事情就会拉着他胳膊,用这样闪着星星眼的撒娇表情看着他。 比如白敬泽让她写完暑假作业再放松,而身为体育特长生的白阳只想打游戏追番时。 一边的韩田恬也会效仿，两个人左右狼狈为奸，让最受不了小辈们祈求或装可怜眼神的江传安次次狼狈下场,带着白阳和韩田恬偷偷拿走白敬泽费尽心机藏起来的游戏机，逃过家里的监控溜出去玩一整天,然后在晚上九点前心虚地回来,伪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最吃软不吃硬的江传安根本应对不了小辈的撒娇，一开始还能硬巴巴地哼几句：“到时候老白生气你们自己去解释”,但是到后来,看着两个小辈的笑脸，就连江传安自己都直接没了底线。 毕竟还是孩子嘛,他和白敬泽,柏冉的童年已经够不美好的了，就不要再让两个小辈也痛苦了。 江传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去解决银月这把悬在他和现实世界中的友人们所有人头上的刀，但是脆弱的精神孤岛却让他总是在某些时刻,想起现实世界的朋友们和那些夹杂着美好与痛苦的经历。 认真说起来夏沫和白阳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地方相像，可是那种机灵敏锐的跳脱性格就是让江传安难以控制自己喜欢发散的思绪。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在解决银月之前，绝对要尽量减少露出这样“矫情”的情绪的频率……只要解决掉银月，一切都会回到他所期盼的那样的，白敬泽他们的安全也会得到保障，他会回到现实世界，继续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在崇明市苦哈哈地当社畜，过着一眼看得到头的平凡人生。 江传安轻轻摇了摇头，告诫自己的同时也以此作为对夏沫的回应。 “因为我是以游客的身份来到这里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随船医护人员。” 他露出一个疏离客气的官方笑容，虽然刚刚失神，也瞬间找出了夏沫话中的漏洞，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哈哈哈，好，老爸百密一疏，今天我就先走喽，免得那些海员又把我抓回去保护起来，明天，明天我还会来找你的，到时候我们再谈谈怎么去救救我老爸！就算失败了我也会好好感谢你的！” 夏沫发出“呜呼“一声欢欣雀跃的感叹，她蹦蹦跳跳地跑到了阳台外，向着江传安挥了挥手，不给他任何机会，直接翻过阳台，身手干脆利索地踏到漫步甲板上。 “喂，我根本就没说过要帮忙好吧？！” 江传安连忙追过去，却只来得及看到夏沫整个人很快消失在纵横交错的甲板之间的欢跃背影。 “还真是……奇怪的女生。” 江传安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放到几周前，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未来的自己居然在地下城世界里苦逼哈哈地给每一出场角色勤勤恳恳地当保姆，还天天被无奈到额角疼。 不过…… 黑发的青年站在阳台的栏杆前，若有所思地垂下眸，眼中月色的质感一闪而过，一改温和可亲的表层气质，变得锋利且深不见底。 不过，夏沫也算是帮了不小的忙，他现在正苦于如何调查这艘船的真相呢。 还有谁，会比船长的女儿更了解这艘不死珍珠号呢？ 江传安眯了眯眼睛。 豪华游轮的一天过的很快，在越来越湿润的海风的吹拂下，湛蓝的天逐渐随着时间的流逝变的越来越阴沉难看，直到繁星弥补蒙上了天空，占据无月的夜晚。 江传安在豪华游轮上走了一天，各种各样的甲板角落，台球厅休息室健身房全都走了一遍，除了纸醉金迷和富贵迷人眼什么都没有看到，不死珍珠号就像是一座由黄金打造而成的海上堡垒，各处都蕴含着普通人呼吸都艰难的金钱气息。 价值千万的筹码被□□厅里大笑着的精英人士推倒，多处装饰盆栽上都缀满了珍珠，就连露天游泳池的水都澄澈的像是第三区神话传说中大洋女神的眼泪，呈现出一种介于蓝色与绿色之间的马尔代夫色。 穿过科技感十足的娱乐区，江传安带着在免费餐厅打包好的晚饭，不着痕迹地融入人群，在高挑的甲板上远远地望着下方甲板游乐区域好奇地四处张望的秦筝与柏真。 两个年龄相近的a级猎人完全没有任何a级猎人的大佬气质，以一种与周围的游客相比也略显突兀的跳脱在游乐区域的甲板上跑来跑去。 不过，这倒反而符合了秦筝和柏真现在的年纪，让两个a级猎人变得不再像是为了摧毁地下城而存在的冰冷的“刀”。 “果然还只是孩子啊……” 江传安好笑地摇了摇头，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向后拉去，既然亲自和柏真在这里玩得正开心，那么作为三名猎人中唯一较为年长的江平一定也在这里。 江传安的指尖闪烁出几点微芒，流转的月光不着痕迹地弥漫跳跃，在空气中勾勒出一只银色的海燕的形状。 这是他在死亡之后用消除银月病毒的多余积分在t314那里兑换的【“银月的海燕·月相增幅”】作用后激发的，【银月的海燕】在自己身上的拓展延伸能力。 将自己散播月光触手感知周围情况的能力增强后，江传安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居然可以凝聚为一只灵敏迅捷的海燕，迅速地在周围进行环境进行观察探索，所消耗的精神力和范围也是之前的月光触手无法相提并论的，几乎扩大了数倍。 第191章 他就像是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分在了那只小小的海燕上一样，可以见海燕之所见，感海燕之所感，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作为人类的他很难取得的环境信息。 海燕迅捷地冲入墨蓝的天空深处，很快消失不见，没引起这座喧闹的海上堡垒任何人的注意。 在月光触手的帮助下，视线与海燕同频的江传安很快在蔓延的精神领域中找到了那个穿着黑蓝冲锋衣的熟悉身影。 江平被远远地甩在他们身后，一直刻意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跟随着那两个年轻的后辈，似是照顾，又似是孤独者的漫步。 他明明身在人群之中，却显得那样孤独，为了复仇将自己炼成兵器的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情绪起伏的可能，明明是如此温馨的场景，他绷直的嘴角没有露出任何笑意的可能，哪怕在秦筝和柏真为了抢夺免费活动的最后一份甜品舒芙蕾时打得不可开交时也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一尊修炼成人的石像龙。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维持着属于龙的锐利，即使只是利用海燕在高空飞速掠过，江传安也清晰地看到了江平的眼睛一直在不死珍珠耀眼夺目的霓虹光谱中微微亮着，甚至异变成了竖瞳的形象。 修长鲜明的五指死死握在腰侧，在围在腰间的另一件外套下，海燕看到了类似于刀鞘般的长条型物体。 不知道是因为江传安的告诫还是杜流他们负责的夏沫逃跑的事情，青年的警戒心拉到了最高，整个人绷的很紧，在纸醉金迷的氛围里，也依旧随时准备拔刀出鞘。 迷离的霓虹光谱之中，海风轻柔地抚过蓝眸青年的双眸，旋着漫步甲板高处，带着潮湿的温柔，轻柔地吹过江传安的衣角。 江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抬起手，一只漂亮的银色月光海燕便轻盈地落在了他的指节上，突然且毫无征兆。 他猛地抬起头，毫不犹豫且准确地可怕的，看向了江传安所在的漫步甲板高处。 那个今天中午还被他威胁生命，不知底细的精神医生此刻正双手搭在漫步甲板的围栏上，微长的黑色发丝像是夜幕的一部分，被海风轻柔地吹拂，在半空中划过好看的弧度。 精神医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微微一怔，随后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很自然的笑容。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江平一瞬间似乎感觉自己的灵魂也染上了说不上酸涩还是苦意的感触，两个同样孤独的人被一只小小的精神力外显海燕连接在一起，飘摇的海风似乎吹掉了周围所有人的颜色，他们像是站在黑色的羊群中的两头独狼，对视着，用视线揭开彼此虚假的无害伪装。 是同类啊。 无法融入这个世界，独自一个人行走着，怨恨着某种人类根本无法企及的高维生物的同类啊。 “啧。” 江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有些不爽，他收紧五指，冰蓝色的霜将那只亲昵地琢了琢他的银色海燕刹那间冷酷地冻成了一只破碎的冰雕，被随手抛起在甲板上摔成粉末。 “唔……” 尖锐的，碎裂般的寒意带来的疼痛伴随着坠落感席卷了敏感的神经，衍生物被摧毁后反噬的精神力相当可怕，虽然早就想到江平肯定会因为看到自己在监视他而不爽，但是没想到这家伙还真冷酷无情到了一种程度，居然直接冻结了那只海燕。 江传安搭在栏杆上的手猛地收紧，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如纸，他轻轻咬住唇角，缓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勉强撑着自己依旧站的笔直。 江平的视线没有任何波动，江传安知道，这是一次警告，对于江平来说甚至称得上温和的警告。 被自己最喜欢的角色这么毫不留情的对待，江传安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么警惕也算是好事，毕竟这样绝对不会放下警惕，且敢于下手的主角才能在神出鬼没的银月手中活到最后，即使是全灭的be线，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活着，也没有放弃杀死银月，为人类搏到一线生机的最终目的。 在再次对视的那一刻，江平和江传安瞬间错开了眼神，勉强维持的合作关系过于脆弱，没有人会想再故意破坏这份脆弱的关系，虽然目的不同，一个是为了保护这艘船的安危，另一个是为了取得江平的信任，从而顺利地进行任务。 但是此刻的默契是一样的，羊圈中潜藏着躲避天灾的两头披着羊皮的狼在交锋后默默将自己再次沉入人群之中，就像是夏日的泡沫碎在波涛汹涌的海洋里，永远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不死珍珠号的最大甲板处此刻响起了悠扬的第三区古典乐曲，身着晚礼服的富豪权贵们此刻结伴而行，在海风中，霓虹光谱深处，与舞伴或真情或 假意地翩翩起舞，飞旋的衣摆抖出漂亮的光泽。 而在船两侧一片黑暗的海事观察平台上，一条粘稠的半透明物体在钢铁铸成的平台表面划过，发出让人反胃恶心的湿滑效果音，好像有什么黏腻湿滑的东西正在蠕动行走。 未知带给人更多的想象空间，黑暗中的声音轻轻响着，完全被巨大甲板上的音乐和人群的欢呼声掩盖，没有人意识到海事观察平台上正在发生什么。 只有半空中，一只像是飞翔的月亮一般的半透明海燕从容地飞过，带来的月晕照亮了平台的边角一瞬。 “噗——” 重物坠入水面的声音伴随着波涛声的深处响起，纤长的，某种类似触手的须状半透明物体挣扎着扎入了深不见底的黑色海水深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第192章 与此同时，甲板上闭着眼睛的江传安猛地睁开眼睛，游乐区域本就一直警惕的江平似乎察觉到了那声细微的重物入海声，猛地转头看向海事观察平台的方向。 “……果然来了。” 有谁的声音伴着音乐声一起，融入漆黑的，无月的夜里。 第079章 我真该死啊 热闹的海上舞会和各区域联合支援搭建的派对还在继续,秦筝和柏真到处逛逛吃吃，江平迟疑地看了一眼那两个人，随后毫不犹豫地追向异常来源的位置,与举着托盘运送酒杯的侍者们擦肩而过，几个起落之间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他的眼睛在夜空中微微闪烁冰蓝色的光泽，流动的色彩像是动漫中的灼眼特效一般，一闪而过。 海事观察平台就在不死珍珠号的两翼,s级猎人的速度极为迅速，再加上像不死珍珠号这样的大型游轮都设置有快速通道以备出现意外事故时方便海员反应,所以江平很快就抵达了海事观察平台的附近。 在漫步甲板空无一人甚至连灯光都只有最基础的昏黄光线亮着的空洞之处,那个穿着白色精神医生长外套的年轻安抚师正站在那里。 “哇哦,你来的好快啊。” 精神医生从因为靠近船舷而被海雾打湿的甲板尽头慢慢走来，黑色的头发有些杂乱，显然也是因为刚刚的异常匆匆赶来。 江平神情条件反射地在看到精神系猎人后变得警惕起来,不过对方出现在这里也完全可以解释，毕竟最先告诉他未来船将沉没的灾难的人就是面前的这个家伙,而精神系猎人想要察觉到这艘船上发生的任何异常,怕是要远比他容易的多。 “你也是。” 江平匆匆扫过黑发的安抚师，三步并两步走到栏杆前俯瞰被船侧海水溅起的波浪吞噬的海事观察平台,紧锁眉头。 钢铁铸就的平台上没有任何异常,只有黑色的海水伴随着船的起伏或激烈或温柔地怕打在钢制结构上。 “今夜浪大，那个平台上溅上了不少海水,我们来的还是太晚,痕迹都被冲没了。” 江传安抱臂站在江平身后，江平默默将视线从平台上移开,侧身看向江传安，却惊讶地发现对方的脸色居然十分苍白,声音也带着些不自然的虚弱。 这家伙还真是奇怪……难道监视他居然会耗费这么多精神力，甚至到了影响身体健康的地步？ 何至于一定要到这种地步？ 江平微微一愣，不过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并非猎人司的同伴，没有什么互相通知彼此情况的必要，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平台上的情况引走。 “海水无法全部冲没，那些地方还有残留。” s级猎人的夜视能力是江传安目前还是普通人的身体根本无法理解的，江平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迅速扫过下方被汹涌的海浪淹没的观察平台，迅速在漆黑一片的钢铁架构上捕捉到了闪烁着淡淡黄色荧光的痕迹。 不过很快，在下一层浪扑来之后，那片淡淡的荧光痕迹也彻底消失了。 “不愧是s级猎人啊，可惜现在还是没了。” 江传安半是感叹半是阴阳怪气地说。 “如果你把监视我的精神力用在盯着这些家伙上，我们就不用在这里看着它们留下的蛛丝马迹望洋兴叹了。” 江平闭上眼睛，额角隐隐出现井字符号，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精神系猎人和苍蝇信徒，这家伙偏偏把这两个身份占了个全，故意用精神力凝聚成海燕来监视他，现在居然还敢出言讽刺。 等等…… 江平的脸色突然变得灰了起来，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僵在原地，几乎变成一尊雕像。 江传安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一样，笑呵呵地继续： “哎，我本来是想的，可惜某人直接捏碎了我的精神力衍生物，那我就没办法喽。我现在能支撑到发现这里的异常已经算是很厉害了呢。” 江平的脸色顿时更灰了，他咬牙，握在腰间长刀上的手指紧了又紧，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冰块脸上居然少见地多了几分踌躇和……愧疚？ 原来如此……这就是这位精神医生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的原因……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想监视他，甚至不惜把自己的主视角都转移到那只精神力凝聚成的海燕身上。 虽然这种方法经常在裂缝教团中被使用，但是一些精神系猎人为了更好地感受周围的环境，也会将自己的精神孤岛与精神力造物建立联系，用自己的双眼和精神力造物的双眼一起同频观察周围的环境。 在同频期间，精神系猎人的五感与精神力造物的五感保持一致，也就是说刚刚自己的行为…… 江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复杂的心情，虽然对方行迹可疑，但是毕竟没有真的做出什么，甚至就连不死珍珠号沉没的预言也是对方所告诫的……而他却因为j带来的“鸟类恐惧症”和一时冲动伤害了对方…… 江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微微抽痛，猎人司的纲领此刻在心底质问着他：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江传安看着江平难看的脸色和忽青忽白的愧疚神情，像是赢了什么比赛一样，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走向那片栏杆边缘。 黑色的海水看不见尽头，如果说白日的海洋看上去还有几分神秘空灵的美丽，那么黑夜之下的海洋就只剩下了让人绝望的恐怖。 在黑夜之中什么都看不见，海浪互相拍击的声音宛如来自古老洪荒的怪物的吼叫，带着嘶哑难听的诡异感。 第193章 【“银月的海燕·瞬间预知”技能已开启。】 不……不是宛如——— 巨大的泛着黄光的奇怪触须在黑色的水面深处猛地挥出，极端的平静过后便是极端的疯狂，海水下无数黄光开始闪烁，宛如一盏盏细细密密的小灯，在夜色中摇曳着自己的存在感，顺便把原本还算平静的海面彻底搅翻。 “小心！” 江传安连忙想要后退，但是他的身体反应速度实在是差劲，一条纤细却极长的触手直接从海面伸处，向着观察平台就冲了过来，愣在原地的江平也因为现在这突如其来的异常瞪大了眼睛，但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位置，一个探身拉住了江传安的手臂，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后。 现场的白色半透明纤细触手猛地探上观察平台的边缘，在江传安原位置处打着圈，旋转的触手位绽放出一枚枚锋利的齿状物，在没有捕获到本来在这里的猎物后，才不甘地缓缓顺着重力滑向观察平台外的大海。 “你……没事吧？” 处于极度愧疚状态，就差给自己几个巴掌大喊“我真该死啊”的江平担忧地看向江传安，精神医生的脸色在星光下已经因为刚刚触手的攻击呈现一种更加虚弱的苍白，江平甚至恍惚中感觉对方好像一个飘摇的灵魂，虽然近在咫尺，却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去。 “咳咳……没事。” 江传安微微蹙眉，无法掩饰的痛色在他的眉间流漏出，江平已经不敢再去直视对方的神情，满脑子都是刚刚自己一气之下把对方的精神力造物冻成冰块的操作。 他一手将江传安干脆利索地护在身后，一手瞬息间抽手拔刀，锋利的冰质刀刃在半空中折射出淡淡的蓝色光泽，江平那层罩在脸上的冰质外壳顷刻间碎裂一地，带上了几分属于他这个在现实世界也不过才刚刚大三年纪的无措。 “……抱歉……”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意，让被一把拉到身后的江传安怀疑自己听错了。 因为复仇的执着，一向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江平……除了对他的江平先生，居然也会道歉吗？ “这次是我做的不对。” 江平的声音再次响起，江传安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刚刚演的太过了，给江平吓出了心理阴影。 他摇了摇头：“我又不是想让你道歉……小心，那些触手又来了。” 海面下的黄光不断闪烁，居然让星光下的海洋呈现出了一种波光粼粼的诡异效果，好像海洋之下潜藏着一片萤火。 但是从海面上不断探出的诡异白色触手来看，澎湃的海浪之下，根本不是什么优雅美丽的萤火，反而是几乎称得上诡异的怪物。 没有自然生物能拥有这样的攻击性，现在海面下成群结队的不是地下城怪物，就是被空间裂缝影响的变异生物。 听到那句提醒，江平握紧长刀的手更加用力了，他顿了顿，只能勉强控制着自己扔下一句话，便匆匆迎向了向着他们攻来的触手。 “……我会保护好你的，别担心。” 那声音温柔的不像样，甚至还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胆怯，好像在害怕江传安拒绝什么。 他能拒绝什么？江传安感觉有些好笑，但是无论如何他已经达到了让江平感到愧疚从而不会再向刚刚一样莫名其妙就因为心情不好捏碎他的精神力造物。 不过…… 隐藏在那张冷脸下的江平，还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好把握，居然只是做到这样，江平就做不到再因为j的原因迁怒他了。 还真是……天真的孩子而已啊。 江传安长叹了口气，再加上之前更加白给的秦筝，他几乎忍不住在心里思考：这几位主角是不是都应该再加强一下自己的警惕性，不要一看到对方稍微弱势一点或者做了一点好事就迅速改变印象啊！ 也不知道银霆看上去挺有心眼一个人平时到底怎么教的主角们，江传安毫不怀疑刚刚被愧疚支配的江平的状态，如果自己真的是个裂缝神明信徒的话…… 江平完全有可能被自己找到时机直接杀死。 第080章 海洋中的袭击 飘摇的白色触手丝丝缕缕地从海洋深处探出,恍若从天而降的一层细密的雨。 江平左右几个闪步直接用长刀搅碎了那些试图缠过来的白色触手，但是海面之下的怪物数量实在是太多，越来越多的白色触手从各个角度疯狂地涌向海事观察平台上的两人,带来阵阵猛烈恶臭的海腥味。 江传安看到江平脸色难看地皱了皱眉，他知道这家伙一向最讨厌海鲜之类的东西，现在被迫要面对这种黏糊糊的东西肯定不太好受。 不过江平毕竟是江平，作为新晋的s级猎人,那也是已经步入人型兵器阶段的s级，在察觉到如果要一个个去砍断那些触手的话大概要付出不对等的时间与精力后,江平很快调整了战斗方案。 他高高举起手里的长刀,左右滑步闪开破开海面而来的攻击,刀刃反转流动着蓝色的精神力，随后用力斩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蜿蜒的冰霜痕迹。 肉眼可见的斩击在黑暗中划过一道自带颜色的光,直直落入栏杆外船舷侧方的海水中，溅起一道水花。 闪着橙黄光泽的怪物们荡了荡,苍白的触手没被斩击阻挡,反而依旧向着江平的位置冲来。 但是江平却只是欣然干脆地收刀入鞘，金属与冰摩擦的铿锵声落下,他甚至看都没有看一眼即将攻到他面前的白色触手。 第194章 江传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偏头，将注意力暂时放到了栏杆外的海面上,只见刚刚还扬起一层层海潮的海面如今平滑的可怕,以那道落入海水深处几不可闻的斩击为源头，一层一层交叠的冰霜迅速将海面冻了个结结实实,流转着雪花六芒形的冰层迅速蔓延，在海面上铺就一层闪着精神力蓝色光泽的,像是童话中才能看到的梦幻场景。 冰层绵延到海面深处，弥漫的冰延着那条已经冲到江平面前的白色触手不断蔓延，江平眉头都没皱一下，冷静地看着冰蔓延的速度追上那条白色触手，最后将它全部吞噬，变成伫立在空中悬浮的生物冰雕。 面无表情的青年这才偏头看向江传安，却发现在平台栏杆的另一个方向，一条不易察觉的小型触手试探性地冲向了站在原地的江传安，江平没什么情绪地“啧。”了一声，随后不紧不慢地站到江传安直面那个方向的位置，轻轻跺了跺脚。 冰蓝的精神力瞬间以江平脚下为中心蔓延，以肉眼可见的可怕速度向着那只探头探脑的怪物冲去，白色半透明触手似乎也感受到了现在危险的状况，连忙迅速向着栏杆后退去，试图把自己扔回海里隐藏起来。 但是冰没有给它这个机会，极速蔓延过去的蓝色直接把那条白色触手连带着对方隐藏在海面下的本体冻了个结结实实，江平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又上前一步，以整个海事观察平台为核心，将三面所环的海域全都蒙上了一层冰。 江传安没有看他，两人思维高度同步地同时踏着结冰的钢铁平台跑到栏杆旁观察下面的情况———海水毕竟是海水，江平现在冻结的程度根本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必须抓紧时间。 海风带着咸腥冰凉的气息胡乱吹打在人的身上，江传安站在栏杆旁俯视，海面下的怪物大多都已经在江平的努力下被和周围的海水冻结在一起，也许是因为猎人技能特殊的原因，江平的冰呈现一种很亮的淡蓝，并且透明度相当优秀，可以直接透过被冻成冰块的海面看到其中蕴含的那些生物。 比如……在刚刚的黑暗中像是无数萤火在飞舞的……水母。 只见淡蓝的冰块深处，那些刚刚攻击他们的异常怪物，居然是一只只身长极长，纤细漂亮，由白色的胶质身体与触须包裹在橙黄色内核上的水母。 江传安瞳孔微缩，他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对上了一样显然被震惊的江平的视线。 “这水母……” 江平的声音被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里，自从那次遭遇风暴漂流荒岛的事件以来，他就很少接下海洋上的任务，这次也是因为银霆的特意叮嘱才勉强来给不死珍珠号充当护卫，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 居然还有再见到那个荒岛上诡异场景的一天。 那一片片在海浪中翻滚，不断闪烁着光的水母，是江平自从被救援队在孤岛上救回以来，永远也无法忘怀的诡异情景，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告诫。 “就是我之前在灯塔岛漂流时见过的那些。” 不知道是出于震惊还是愧疚，江平没再说些什么，反而直接将自己曾经见过这些水母的地点阐明。 “那座灯塔……岛？” 江传安虽然早就知道，但是现在却只能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清楚，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 “是不死珍珠航线附近的一座岛屿，上面有着一座废弃的灯塔和水母潮。可惜我在一次海难之后再也没能找到那座岛屿的位置。” 江平解释了两句，他露出有些复杂的表情，通过这些水母，他就算对于江传安直言的发生在不死珍珠号上的灾难再怀疑，也只能多信几分。 “原来如此。” 江传安点点头，配合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江平拿出猎人司之间的联络器，刚想给秦筝他们或者穿上的安保队伍打电话，就见江传安突然毫不犹豫地拉扯了他一下。 “那我们现在好像遇到了当年的你遇到的类似情况———” 江平一脸茫然地顺着江传安的视线看去，整个人浑身一颤。 “不，这怎么可能？” 他死死盯着海面，只见刚刚还被薄薄的冰层冻在原地的那些水母，不知道何时已经挣脱了冰层的束缚消失不见。 在起伏的海水中，只有那些正在融化的冰块可以证明，那些水母的确曾经存在过。 “而且，猎人小哥，你们有没有察觉到，海上似乎起雾了，而我们似乎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听到来自中心甲板的音乐声了。” 江传安的神情陡然变得凝重起来，他的目光扫了扫周围，相当无奈地感叹道。 江平猛地抬起头，只见黑色的海平面上不知何时已经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映在海事观察平台的侧方船舷灯前，如果不仔细去看的话，根本注意不到。 而侧耳听去，这艘船中心甲板隐隐的音乐声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周围一片诡异的死寂，宛若风暴来临的前夕。 “这未免也太……” 江平将“诡异”两个字咽回喉咙里，这艘船的确不正常，但是他身为猎人司的猎人，绝对不能陷入这种无用的，感叹环境怪异的情绪中去，他必须迅速开始寻找相关解决办法。 蓝眸的青年眸色凝重起来，他拨通了猎人司特质联络器的电话，但是对面的秦筝和柏真都久久没有回复。 “……我去一趟中心甲板，顺便看看这周围有没有其他地方也遭遇了这些东西的袭击。” 第195章 江平紧锁着眉扔出这样一句话，他向着围栏外的海洋再次斩出一刀，这次的斩击携带着十成十的力量，蔓延的冰将海面周围封住，能够暂时阻挡靠近的任何水母。 他拉过江传安，两人脸色难看地向着中心甲板的方向跑去，一路上神情越来越凝重。 也许是因为过了最晚活动时间的原因，不死珍珠号面积广阔的活动甲板上已经少有人迹，就算是前不久还在举行着舞会的中心甲板，此刻人流也都消失殆尽，找不到任何工作人员与海员的影子。 偌大的船上空间突然变得空旷无比，仅仅只是几十分钟的时间，似乎这座不死珍珠号上的乘客就全都消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雾越来越浓了。” 江传安看着在未曾关闭的甲板灯光下越来越明显的海雾，语气逐渐沉重。 “在我之前失联的哪座岛上，水母群在海边聚集的时候，海面上也有这样的大雾。” 江平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将自己之前在哪座神秘岛屿上与现在类似的经历说了出来。 “水母……海雾……这两种元素可不多见啊，那我们现在是否已经到了那座岛屿的附近海域？” 江传安若有所思地思考着，但是按照地图来看，明明至少明天才会到达江平口中的那片海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剧情线在提前……而这大概率是银月的推波助澜。 已经开始等不及了吗…… 江传安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翻涌的复杂疯狂，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抬头看向江平：“如何，现在要先去找你的同伴们吗？” 江平点了点头，他似乎还沉浸在对于现状的茫然中：“按理说有我的另一位同事的技能在，仅仅只是路过那片海域的话，不死珍珠号不至于被这些诡异的水母纠缠……” “现在也只能先找到他们，问清楚刚刚中心甲板都发生了什么，船上的游客们都去了哪里这一条路了。” 江平眉头皱的很深，他突然侧过身，猛地拔刀出鞘，蓝色的刀光在中心甲板的辽阔空间中传的很远，抵住了突然袭来的一道看不清的袭击。 “什么人？！” 本来就警惕值拉满的江平最讨厌现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不能直接以武力取胜的现状，他脸色难看地定睛去看突如其来的袭击者，却正对上了一张意料之外的面孔。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纱裙，脸色苍白的水母头少女。 “夏沫？” 江平听到一旁这一系列事件中让他感到最莫名其妙的江传安脱口喊道。 第081章 未知的入侵者 “江平——先生？！还有下午的恩人？呜哇啊啊！快离我远点啊！” 夏沫看到被自己攻击的两人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像是完全不受控制地抡着手里一看就是她伴生武器的骑士长剑，她在一边还放置着第三区高价红酒的华丽长桌后跳出，银白色的头发有些杂乱,那双海蓝色的眼睛虽然染上了几分慌乱的神色，却依旧亮晶晶的。 “夏沫小姐？” 兵器交错的铿锵声扫过周围寂静的环境，江平定了定神，和江传安一起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了面前之人的名字。 作为远洋公司著名船业企业家,船舶联盟重要董事，本人也是顶端s级猎人的船长乌斯怀亚的女儿,夏沫实在不能算是什么无名之辈,再加上不死珍珠号巡航时在第一区选择的海港基本都位于青浦市,即使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搞工作的地下城工作狂江平对这位海上的大小姐也略有耳闻。 乌斯怀亚十三年前在那场混乱的【大灾变前奏】中才找到的，自己早年在一次地下城意外中理应逝去的女儿,因为是失而复得，所以宠爱异常,甚至出席【不净宅邸】的新闻发布会都一定要带着女儿一起。 再加上这位小姐的天赋也不错,一觉醒就是b级的强攻系猎人，所以知名人士令人感动的父女情一时在名流圈传为美谈。 就连猎人司的老父亲银霆在第无数次看到【不净宅邸】报道的“震惊！豪门真情”花边新闻时都遗憾地摇摇头,试图暗示自己手下的某三位猎人多少有点亲情,让自己少操点心。 可惜一向以姐姐马首是瞻的秦筝，除了攻克地下城没有任何爱好的江平和整个人处在灰色领域,满心满意都是钱的林司尘对此置若罔闻,三个心都各自拴在各自的在意之处的王牌猎人在面对银霆这个时不时坑他们一把的腹黑上司时，情商自动地降到了最低,他们聚在一起苦思冥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在秦筝的建议下,联合起来亲手做了一顿饭，以此感谢自己的上司。 可惜平日里因为大部分时间处于战斗环境，连正常饮食都很难吃上的秦筝江平都对美食没什么概念和要求，林司尘更是把自己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三个人联合起来攻克地下城还行，合作做出的“爱心饭菜”就像是准备攻克银霆这座“地下城”的道具，把青浦市的猎人司司长感动的“老泪纵横”地进了第一猎人医院。 从那之后，银霆再也没说过任何暗搓搓暗示的话。 江平冰冷的眸光中因为想到旧事闪过一丝笑意，江传安没错过那一抹堪称惊天动地的笑意，他挑了挑眉，以自己对地下城系列的熟悉程度，江传安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江平现在想到了什么趣事，眉眼也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江平的余光注意到了一边的江传安，那一点点笑意瞬间消失，甚至带上了更浓重的思索：这个精神医生的精神系技能不会是点的读心术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可以解释之前这家伙的一切行为…… 第196章 江平一边抵挡住夏沫哇哇乱叫不受控制砍过来的第二剑，一边绷紧了身体，更加警惕起来。 自己心底不知道藏着猎人司的多少机密，如果……如果对方真的是读心相关技能的精神系猎人，那么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些脆弱和想要拯救的决心，大概率完全就是虚假的幻象！ 毕竟对于读心术的技能拥有者来说，面对不同的目标演出不同的性格和人物形象实在是太简单了…… 江平想到这里，背后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早该意识到的，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离开那座心理诊所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副模样，一点也不够冷酷，一点也没有得到教训。 江平啊，江平，你忘记了吗？平安先生，秦筝，甚至那个讨厌的林司尘，都是因为你这个容易相信别人的坏毛病才沦落到十三年前那么凄惨的下场的！ 如果不是他相信了自己那个陌生的，久未谋面叔叔，平安先生就不会永远地沉眠在十三年前的那座心理诊所，秦筝和林司尘也不会遭受那样的折磨—— 江平咬了咬牙，他没再去看一边的江传安，冰蓝色的眼睛定定地看向挥舞骑士长剑基础剑法都显得有些乱七八糟的夏沫，惜字如金道：“什么情况？” 江传安莫名其妙地看到江平狠狠瞪了自己一眼，然后就像负气的小孩子一样转过头不再去看他，这本来是有些好笑的画面，猎人司著名的工作狂，最年轻的二十出头的s级猎人居然就连厌恶都只能借助这样孩子气的神情，但是江传安却笑不出来。 江平这一看就是犯了“心理诊所后遗症”了，因为在j手下凄惨的经历，江平和林司尘，秦筝三人即使过了十三年也没有完全走出那座飘摇世事中的心理诊所，哪怕已经各自成为了各自领域的翘楚，也依旧被过去困在原地。 其中最为严重的就是江平。 因为平安先生的死亡和过去强烈的责任感，虽然没有到自毁的自厌程度，但是这家伙在墨羊描绘的许多自己主役的篇章里都不止一次体现出对相信那个把他送到j的手下的亲叔叔的后悔，他总是想着如果那时候年幼的自己不因为血缘而这样选择的话，是不是后面的悲剧都不会发生，平安先生的死虽然是j的罪恶，却也少不了他的颜色。 江平总是想着……也许自己就是和j一样的罪犯，所以一直在用无边的地下城工作麻痹自己，好像再多攻克一座地下城，再多杀掉一个裂缝怪物，就能护下更多人，就能补偿一分自己曾经的罪恶。 没有人比江传安这个江平推更了解江平这种爱钻牛角尖的心态，他只能遗憾地摇摇头，虽然之前刷好感都还算顺利，但是江平毕竟是地下城系列的官方唯一主角，想要在短短几天进度条涨到到像秦筝几人那样可以毫不怀疑地为自己敞开精神孤岛的地步还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江传安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注意力聚集在面前不死珍珠号的诡异情况上。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啊！今天派对上突然有几个穿着黑炮的家伙跳了出来，大言不惭说什么小心你们的‘珍珠’，父亲闻言连忙让船员把所有船客们都请回了各自的房间，说今晚要对船的甲板和整体电路进行修缮工作。” 夏沫显然已经累的气喘呼呼，但是她依旧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还是和江平继续对着招。 年轻的女孩显然身手完全比不上在地下城里摸爬滚打过了十三年的江平，后者甚至闲散到像是在闲庭信步地散步，单手随意地打开夏沫的攻击。 夏沫作为乌斯怀亚的女儿，一直跟着父亲的不死珍珠号出航，经常在青浦市停泊，也参加过不少有猎人司参加的各种会议，对于猎人司的王牌江平早有印象，几面之缘和猎人司的滤镜加持下，再加上一边之前在海员手里捞了她一把的江传安，少女海蓝色的眼睛一转，瞬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闪烁起来，将刚刚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开始说明。 “我——” “先停一停，你们这么说话也太辛苦了。” 可惜她刚吐出一个字，就被江传安打断，后者上前几步，直接走到了夏沫的攻击范围内，少女的白纱裙在空中划出盛开的花瓣般的弧度，夏沫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即使想要竭力拦下自己的手臂，也无济于事。 但江传安却一副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在锋利的骑士长剑砍向他的脖子之前，黑发的青年露出一个温和安抚的笑容，轻轻抬起手，分毫不差地点在了冲过来的夏沫额心，整幅画面就像是女孩故意冲过来把精神孤岛所在的死穴交给他一样。 【“银月的海燕·月光火柴”技能已开启。】 “别担心，很快就好了。” 顾不得在心底感慨月光火柴技能就是好用，苍白的指尖月色绵延燃烧，刹那间在空中流转出一轮上弦月般的弯月月华，月色温柔到几乎令人心碎，以无法察觉到的轻柔缓缓笼罩少女的精神孤岛，将少女精神孤岛表层上的某一处对于精神系猎人来说相当明显的精神暗示彻底去除。 “呜哇哇哇哇快停下快停下———等等！居然真的停下来了？！” 夏沫还欲攻击，抬起的手臂却在月光泛起时顿住。 “这也太厉害了！你果然是很厉害的精神医生！”夏沫亮着眼睛看向面前的安抚师，从未有过的舒服在精神孤岛蔓延，她笑嘻嘻地刚想在说些什么，却整个人顿在了原地——只见锋利的骑士长剑只在江传安颈侧毫厘之处，再差一点，以面前这家伙刚刚跑两步都要歇一会儿的糟糕体质，恐怕他的脑袋就会被自己砍下来。 第197章 夏沫抖了抖，眼眶一下子红了：“医生！你刚刚为什么不躲一躲啊！这也太危险了！” 江传安摆出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因为没有必要啊，这样的方法是最好的，最高效的方法，所以哪怕会受伤，我也愿意去赌一赌你对我的信任。”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一边脸色青青白白的江平：“你说是不是啊？猎人小哥？” 江平的脸色更加欲言又止了，刚刚还只有青白两色，但是现在却像是大染缸一样，被对方的阴阳怪气说的各种颜色胡乱变换，像是不死珍珠号上的霓虹灯。 “呜呜呜医生——！我们明明只有一面之缘，你却这么信任我——” 夏沫显然没有意识到两个猎人之间对彼此错综复杂的情绪，她眼眶顿时更红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又给江平插了一刀。 少女一把抱住江传安的肩膀，扒开江传安的领子，仔细检查了一遍面前的医生确实没有受伤后，用马上要哭出来的表情盯着江传安：“但是那也太危险了！医生你也多注意一下自己啊！” “好啦，夏沫，我又没事。” 发觉自己故意取得夏沫信任的操作效果好像有点好过头的江传安有些慌乱地按下少女的手，无奈道：“还是先说一说刚刚都发生了什么吧。” “好的好的医生，还有江平先生。” 夏沫带着鼻音哼道，听到自己居然排在江传安之后的江平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虽然海员们和父亲是那样说的，但是甲板和电路其实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不死珍珠紧急驱散游客，只是为了防止那些偷偷潜入船上捣乱派对的疯子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夏沫像是想起了什么糟糕的回忆一样，抖了抖。 “我怀疑那些家伙是裂缝神明教团的人……父亲的异常也是因为他们！” 第082章 消失的不死珍珠 “之后我就亲眼看到了那些混进不死珍珠号的奇怪家伙,刚刚向你们出手，也是因为和那些家伙战斗，不慎着了对方地下城道具的道,所以才一时间身体不受控制……” 夏沫恨恨地跺了跺手里的骑士长剑，锋利的剑刃把价值不菲的甲板昂贵木质涂层戳了好几个洞，江传安的社畜职业病发作，他心疼地自动在心里算了算账单,条件反射地想：也不知道公司会不会给报销。 直到夏沫的骑士长剑划过身前，江传安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就不再是崇明市那个吃顿麦当劳都抠抠嗖嗖的社畜了。 “什么人？” 江平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只给了三个字,夏沫思索片刻,努力回忆道。 “我也说不上来他们都是什么人，只能说那些家伙真的相当诡异，一个个像是第三区的某魔幻小说里的摄魂怪一样,披着长长的斗篷，身边还环绕着诡异的烟雾,嘴里还喊着‘伟大的苍蝇主无所不能！’……大概率就是那群到处跑的拾荒者或者流浪客疯子……” 夏沫顿了顿,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地拍掌：“哦对了！我记起来了，那些家伙控制我的时候用的是垃圾场发明的违禁物品傀儡线———看来他们应该是拾荒者了！” “傀儡线……” 江平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看向一边的江传安,示意现在是专业人士解释的时机。 “就夏沫小姐精神孤岛上留下的暗示痕迹来说……虽然的确是傀儡线的效果，但是这种傀儡线和裂缝神明教团之间流动的傀儡线并不一样。” 江传安察觉到了江平的视线,他翻了个白眼,心道现在用到他的时候不喊打喊杀了，但还是努力端出一副宽容大度温柔精神医生的样子,为两个精神系知识菜鸟一一解释。 “常见的傀儡线无法通过简单的战斗交手对任何人进行控制，必须至少取得目标一定的信任度,将傀儡线导入精神孤岛才能发挥操控的作用。而夏沫小姐身上的这种……” 江传安叹了口气：“看来垃圾场的那些研究专家又取得崭新的进展。” “什么？！这么离谱的吗？那群实验疯子……他们有这种能力为什么不来我父亲的公司或者每大区的猎人司啊！” 夏沫瞪大了眼睛，虽然这种控制感并不强烈，而且也很容易被精神系的猎人解除，但是…… 无论如何，这种只要释放精神力就有概率会被控制的傀儡丝的发明，还是有些颠覆夏沫对于精神孤岛的了解。 “嘛，对于那些疯子而言，什么都比不上他们对于苍蝇主的尊敬吧。” 出乎意料，率先回答夏沫的并不是对一切裂缝神明话题都十分热衷的江平，反而是轻轻摇了摇头的江传安。 江平意味深长地看了江传安一眼，率先打断了想要开口的夏沫。 “时间紧迫，夏沫小姐，船上的警卫队和那些黑袍人现在在什么位置？” “警卫队正在全船搜索那些晚会上突然冒出来的，疑似拾荒者的家伙，一部分警卫队在甲板下方保护游客顺便堵死他们逃窜的位置，那些拾荒者在和我战斗之后就匆匆跑掉了，一共三个人，我想他们既然出现在派对上的第一件事就是下达战书，宣称自己要偷走不死珍珠号上最伟大的展品，那么他们下一步的行动……肯定是要去珍宝馆实施偷盗行为，将宣称变成事实！” 夏沫说到这里焦急地揪起了头发：“我的天！能称得上不死珍珠号上‘最伟大的展品’的存在也就只有不死珍珠了，那可是第三区的国宝级地下城道具！来自于【风暴中的墨提斯】的【不死珍珠】，这艘船闻名的由来，父亲好不容易才把它接来为这次的环球航行造势———” 第198章 “刷———！” 江平没有回答，他在听完夏沫的讲述，得到了足够的信息之后，整个人就头也不回地变成一道冰蓝色的光闪了出去，丝毫没有停下来安慰一下夏沫的意思。 s级猎人的全速移动下掠起的风直接把夏沫的长发吹的乱七八糟，白裙的女孩看起来更生气了，愤怒地又用骑士长剑在不死珍珠号的甲板上戳了好几个窟窿。 “江平！你这个脑子里只有业绩和任务的人机！好歹听我说完话再走！” 夏沫骂骂咧咧地一脚踢起骑士长剑，在空中接住后，恨恨地将自己的伴生武器塞到腰侧的剑鞘中。 不过她很快就泄了力：“这次出航居然出了这种事，这下真的完蛋了……父亲梦寐以求的，可以在航海历史上留下一笔的环球航行算是彻底完蛋了……” “好了，夏沫小姐，不要激动，具体情况只有亲眼看了才知道，也许事情还没有糟糕到你认为的那种地步呢？”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夏沫的肩膀，随后很快抽离，夏沫哄着眼眶抬起头，对上了黑发青年那双月亮般光泽还未曾退去的漂亮眸子。 “现在那些垃圾场的家伙也许还未能得逞，有江平和你在，【不死珍珠】肯定没事的，现在乾坤未定，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那双眼睛幽深旷远，又带着不经意间的温柔和煦，让人即使只是与他认识短短一天，也不由自主地捧出了自己的全部信任。 这双眼睛……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少女一瞬垂下了眼帘、似乎这样就能藏住自己那一刹那的动摇与怀念。 那时间太久远了，就连夏沫自己都有些不确定，她依稀记得，十三年前自己好像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一双坚定盎然，永远注视着前方，犹如世界猎人协会在倒影之塔建立的总部中心伫立着的那七尊最初的猎人的雕像一般的眼睛。 话说回来……她在十三年前，是怎么从必死的地下城中活着出来的来着？ 她好像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啊……医生你说的也是哈。” 夏沫很快就从飘散的记忆中抽离出来，调整好了情绪，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用和秦筝如出一辙的动作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握紧了腰侧佩戴的骑士长剑，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 “有我在，绝对不会让那些混蛋在精神状态不佳的父亲的船上撒野！” 江传安刚想因为面前突然热血起来的画面笑一下，就发觉眼前的画面骤然颠簸了一瞬，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夏沫直接把他扛在了肩上，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挣扎。 少女海蓝色的眼睛向着他眨了眨，带着一种怪异的洒脱和热心。 “嘿嘿，医生，我注意到你之前和江平赶来的时候也是被他用精神力一路拉过来的，你应该是那种很特殊的，猎人技能强大但是身体素质却很差劲的非完全觉醒猎人吧？”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夏沫小姐还请把我放下来，珍宝展示馆并不远，您没必要———” 江传安的额角已经开始不断抽动了，他做梦也没想到继杜流之后还有第二个猎人会把他以这种糟糕的方式扛在肩膀上，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看上去和柏真差不多大的少女。 在夏沫面前江传安不由自主地端起了现实世界在白阳和韩田恬面前的大人架子，也许是因为夏沫年龄也不大的原因，他并不是很想在对方面前露出过度惊讶的失态样子，勉强还能维持着脸上的笑意。 只不过略显尴尬。 “哎呀哎呀，医生先生，去珍宝馆的路虽然不长但也不短，我实在是不放心您一个人跟在后面嘛，更何况我只是b级猎人，对精神力的操控没有江平那么厉害，只能出此下策啦！” 夏沫笑嘻嘻地解释道：“或者您觉得这种姿势不舒服？看我的，我现在就给您换一个！” 少女乐呵呵地直接把江传安扔到了半空，在他因为失重感条件反射闭上眼睛的时候，双手伸出稳稳地抱住了他。 以非常典型的公主抱的姿势。 睁开眼睛的江传安看着还不如不换的姿势，目死地偏开了头：“……要不还是让我一个人跟在后面吧，哪怕被那些垃圾场的拾荒者追上我也认了。” “那怎么行？”夏沫健康阳光的开朗笑容此刻在江传安看来不亚于魔女的威胁，少女有力的手臂攥紧了他的肩头。 “用东岛著名动漫风格的话来说，现在我是不是该高喊一句什么：‘要上了哦！’，医生先生！注意啦———” 夏沫发出一声欢快的尖叫，随后双脚用力，带着江传安一个成年男人一起跳上了半空，强攻系猎人的力量本来就是四种类型猎人中最大的，夏沫又因为自己父亲的教导一直在努力训练，身手和发力方法都是科班出身，江传安看着极速在空中掠过，犹如人肉汽车的夏沫，心中产生了一个诡异的疑问。 不是，这位小姐，你真的是b级猎人吗？ 你们战斗系猎人到底还是不是人类啊！都能肉身做到这种程度了，这个世界真的还有必要发展科技吗？ 感觉自己的脸面已经随着海风疯狂飘散在空中的江传安绝望地想着。 果然他最讨厌这些四维属性强大的猎人！ 为了增加宣传角度，满足许多权贵的猎奇心理，更好地为不死珍珠号的出航造势，乌斯怀亚特意在出航之前于第三区最大的地下城道具陈列馆借取了许多特殊的，已经失去效力，但是曾经都是五大区著名传奇档案一部分的传奇地下城道具来吸引流量。并且刻意在不死珍珠号安保工作最优秀的，船长室附近的中心甲板，打造了珍宝馆来存放展示这些已经失去能力，但是依旧有着强大科普价值的地下城道具。 第199章 其中作为不死珍珠号的船名由来的第三区国宝级ss地下城道具【不死珍珠】，就是这些用来充当海上地下城博物馆的展品中的最为重要的一件。 【不死珍珠】整体表现为一枚特殊的白色半透明珍珠，靠近看可以看到其中心会隐隐透出风暴的漩涡，相传来自于裂缝神明【风暴中的墨提斯】十三年前突然破裂的神茧地下城，拥有可以让某一存在脱离时间约束，几近于赐予使用者“不死”的强大力量。 可惜，因为储存不当或是第三区不方便描述其他原因，不死珍珠刚刚从地下城中掉落，就失去了全部的能量，变成了一颗只能充当门面的漂亮珍珠。 据东岛和当时负责神茧地下城攻克的第三区猎人小队而言，当时攻克地下城获得这一道具的人是乌斯怀亚，而一路合作护送不死珍珠的猎人却是第一区东南地区现在的司长银霆，是以在流浪猎人和裂缝神明教团这些群体中，也有不少人认为不死珍珠之所以失去它的能量，完全是因为银霆这个伪君子笑面虎监守自盗，而乌斯怀亚作为【不死珍珠】的获得者，更是和银霆一起狼狈为奸，所以现在两个人在【不净宅邸】中的名声都不是太好。 不过在【不净宅邸】那群唯恐天下不乱，有裂缝神明撑腰的记者们的手下，就连最初的猎人都要被带上各种颜色的“面纱”，世界猎人协会也没有几个高层能得到什么好名声。 作为ss级的地下城道具，再加上其特殊的意义，不死珍珠自然也被放置在整个不死珍珠号的最中心地区，被警卫队团团包围的珍宝馆中心。 夏沫的脚程很快，没几分钟就抱着江传安冲到了珍宝馆的外围，在江传安强烈的建议下，被迫放下了这位可怜的医生。 两人还没走几步，就被珍宝馆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几圈的警备队吓了一跳，江传安的视线迅速扫过那些穿着蓝色海员制服的警备队，从中发现了以及杜流和另一个给他一种熟悉气息的面孔。 “怪不得刚刚一路走过来什么人都没有，原来都在这里，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艘船都被那些拾荒者偷袭成功了呢……” 夏沫长松了一口气，拉着江传安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被警备队团团围住的珍宝馆。 珍宝馆的大厅是和正常博物馆大厅一致的高挑高单层大厅，最中心的地方被造型美丽的环形水晶景观造景围起，科技感十足的展台一看就是放置不死珍珠这样ss级道具的地方，船长乌斯怀亚甚至为此亲自设计了一个情景展览，以示对不死珍珠的重视。 而现在，本应空无一人的展览柜前挤满了人，不仅脸色难看的秦筝和柏真站在周边，就连最前面的江平和一个经常在报纸上能看到的，熟悉的中年男子的脸色也非常难看。 江传安暗道不好，一边的夏沫最先沉不住气，拉着江传安就拨开人群冲向了展柜。 警备队和周围的海员见是船长家的小姐便没有阻拦，纷纷让出了一条通道以供两人通过，江传安眯了眯眼睛，即使他现在距离展柜还有一段距离，也已经将那里的情况一览无余。 只见高昂资金定制的，被不死珍珠号大肆宣传的，全世界最安全的展柜上，空无一物。 不死珍珠就像那几个拾荒者所言，被堪称滑稽，不讲道理地偷走了。 第083章 船长的委托 “消失了———？怎么可能？！” 夏沫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两颊,看着多功能展柜中空无一物的展示台，几乎要晕厥过去。 江传安在夏沫身后站定，勉强撑了一下她的肩膀,夏沫这才恍然反应过来，周围并不只有父亲和江平，还有许多其他的警备队成员和海员。 “咳咳！不死珍珠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没有警报吗？” 一头棕金色头发，海蓝眼睛,相貌是典型第三区人般深邃，身材高大的乌斯怀亚冷哼道,他穿着第三区远洋船舶海事公司的深蓝游轮船长制服,大概四十岁左右的俊朗面容上有一圈胡茬,看上去最近有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好。 乌斯怀亚全身上下被手套和各种衣物包裹的严严实实，在眯眼的瞬间眼中似乎闪过了诡异的月色，让江传安微微一愣,他看着那抹熟悉的月色垂下眸，心道也许夏沫所说的“父亲最近有点发疯”不是开玩笑。 要完蛋了,怎么到处都是月亮。 江传安感觉自己马上就要ptsd了,他甚至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乌斯怀亚瞪了慌慌张张的女儿一眼，夏沫在父亲的瞪视瞥过来之前就瞬间挺直了身板,装出一副高贵优雅镇定自若大小姐的样子。 乌斯怀亚的脸色依旧很难看,他显然也是刚刚赶到，向着周围的警备队严声怒喝,顺便询问现在的具体情况。 一边穿着海员制服的警备队队长连忙额角流汗上前一步开始汇报,放置曾经寄托着这个世界无数人幻想的“不死珍珠”地下城道具的展示台不仅是特制的，可以防护ss级猎人攻击的特殊玻璃,周围还在乌斯怀亚的亲自设计下在各个角度埋下了无数特殊的激光武器，只要检测到有人对于展台的攻击力度超过某一限定额线,激光武器便会瞬间展开，将想要对“不死珍珠”出手的“偷盗者”击杀。 在激光武器被开启之前，只要有人踏入展台前三米处，就会瞬间响起响彻整个珍宝馆的警报，珍宝馆24小时都有专人轮流守卫，会第一时间前往现场处进行视察。 第200章 按理说这三层保险已经足够挡住世界上所有的盗宝人或者更恐怖的恐怖组织裂缝神明教团，但是在不死珍珠消失前，珍宝馆的警备队们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因为甲板派对上突然出现的那几个裂缝神明教团成员，全不死珍珠号的游客都被疏散，警备队也全都提高了警惕开始甲板上的巡逻，被那三个教徒提到的珍宝馆更是第一时间将警戒等级提到了最高，但是…… 他们依旧没能阻止不死珍珠的失窃。 没有警报，没有激光武器被启动的痕迹，就连展柜玻璃也没有任何受损的痕迹，依旧完整的屹立在原地，巡逻的队伍整整五个人都和不死珍珠处于同一大厅，只是一眨眼，那枚传奇的地下城道具就消失在了展示柜中。 乌斯怀亚听着警备队队长的汇报，他和江平，江传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座完好无损的展示柜，只见通透到恍若无物的玻璃背后，不死珍珠周围环绕的风暴般的光泽甚至尚未褪尽。 江平和夏沫的神情同时变得深沉起来，不死珍珠的消失，在警备队看来简直就是一场堪称诡异的魔术。 江传安顿了顿，借着时机顺势后退几步，不着痕迹地从在夏沫身后的高危注意位置混入了身后的人群。 不过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和对夏沫的关照，他还是没有后退的太远，只是隔着一段距离，方便随时应对骤变的情况。 “……能在短短一瞬间完成这种效果，不是空间系的高等级猎人，就是精神系的高等级猎人。” 乌斯怀亚面若寒冰，和江平一左一右，散发的寒气几乎要把整个珍宝馆大厅变成极地冰山。 他话音刚落，像是为了赞同他的猜测，空无一物只有风暴光效闪烁的展示台内，陡然出现了一张半透明的纸张。 上面用银蓝色的渐变墨水字迹写着一句简单的话，却让乌斯怀亚的眉头一下子皱的更深了。 【不死珍珠已经成功到达了我们手里，无神庇佑的劣等者根本无力阻挡，如果想要夺回这枚珍珠，请到风暴曾经停留之地一叙。】 半透明的纸张上银蓝色的字迹缓缓一个一个闪过，好像有看不见的人在展示柜内侧，一笔一笔仔细地写着这份警告。 江传安嘴角不着痕迹地地抽了抽，也不知道这几个拾荒者从哪里学的，一股子熟悉的怪盗味，给他一种串了频道的诡异感受。 想到不死珍珠号即将到达的过路港是东岛，江传安又感觉这种自然而然的中二感才是正常的——这些拾荒者大概都来自东岛。 不过……苍蝇主的信徒都这么抽象的吗？不是像【莫比乌斯衔接点】的那些拾荒者一样到处找人自杀，就是像莫名其妙找上门来的f一样连自己的工作都懒得做还要找人帮忙代工，再就是面前这几个信徒，居然还搞起怪盗信封这样的设定来了。 不管【垃圾场】还是【不净宅邸】，信徒都这样，也不知道苍蝇主本身有多抽象。 “我感受到了对方的精神力，这样的精神力……是精神系，并非空间系。” 乌斯怀亚的表情变得更沉重了，精神系比空间系还要稀少，偏偏又与每位猎人的精神孤岛状态息息相关，几乎是猎人们的刚需支援，偏偏苍蝇主又仗着自己也是精神系的裂缝神明，收编了许多的精神系猎人…… 以至于无论是哪一方势力，或官方或民间，在面对苍蝇主那些不按照套路出牌的信徒时，都感到无比的头疼和棘手。 “精神系……” 江平紧紧皱眉，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秦筝和柏真都多少知道自家外勤部代理部长“听到精神系就会警惕起来严重的甚至还会发狂”的毛病，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精神系……” 周围的警备队也纷纷对视后摇了摇头：“原来如此，又是精神系的拾荒者，怪不得我们没能在不死珍珠上搜索到那几个拾荒者的任何痕迹。” 精神系的猎人技能可以直接作用于实现猎人技能的精神力，其手段千变万化，还可以影响人的认知，能够达到这种堪称诡异的效果，并且完美地掩盖好他们留下的痕迹，完全说得过去。 “夏沫。” 站在展台旁边，神情严肃的乌斯怀亚突然开口，夏沫连忙站直了身体：“是的，父亲。” “你在船上有没有见过可疑的精神系猎人？” 他挺着腰板，直直地转过身，那双与夏沫如出一辙的海蓝色眼睛犹如第二区的某种鹰隼，带着锋利的，可以刨开一切的光芒。 “父亲———” 夏沫顿了顿，她悄悄瞥了瞥身后早就顺势混入人群的江传安，刚想找些说辞先瞒过父亲，就见父亲那双海一样的眼睛停留在她身后的位置。 “或者说，你有没有见过，精神系的船客也可以。” 乌斯怀亚脸上突然带上了疏离客气的神情，他虽然在向夏沫开口，但是视线聚焦的地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夏沫身后不远处的江传安。 江传安无奈地笑了笑，向前走了几步，正好停在夏沫的右手边，周围的海员和警备队已经因为船长的视线散开，在原地空出一个以他为中心的空白地区，众目睽睽之下，他就算想要再藏起来，也已经来不及了。 “当然——” 夏沫还想嘴硬，但是话锋突然一转，她看到了走过来的江传安，并且读懂了在场两人对对方的暗示，很快切换成欣然的表情，展开右臂，语气亲昵地解释道。 第201章 “这位就是我在旅程中新认识的精神医生，前往东岛的旅客——” 夏沫顿了顿，她这才想到自己甚至没有问过面前这位精神医生的名字，语气明显的虚了不少。 不过乌斯怀亚对此并不在意，他摇了摇头，上下审视了一番站在夏沫身侧的江传安，青年身着一身和官方安抚师类似的偏灰调的白色大衣，一头黑发有些微长，搭在耳侧，明明是很清冷的色系，却偏偏让他穿出了几分温和的感触。让人想要下意识地相信。 虽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精神医生，但是乌斯怀亚注意到，在对上自己的视线时，面对现在紧张的气氛，对方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恐慌和紧张，反而相当自然地向他这个常常混迹于各种新闻发布会的“知名人士”挥了挥手，嘴角勾起轻快自然的笑容。 “名字并不重要，我只是觉得，先生还真是让人意外，我明明记得这次的船客统计中没有任何精神系的猎人登记过，除了【不净宅邸】的一名记者。” 乌斯怀亚的声音很冷，甚至带上了隐隐的威压，江平脸色微变，他身形微侧，下意识地想要转身上前一步，却很快在身体行动之前反应了过来，脸色难看地顿在原地。 夏沫就没有那么多需要考虑的了，她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身后的江传安，露出了混杂着担忧和震惊的情绪。 【不净宅邸】区际传媒公司臭名昭著，几乎没有什么势力愿意去招待他们，偏偏这些家伙还像苍蝇一般听到任何消息都能第一时间闻讯而来，乌斯怀亚思考了很久，还是选择给了【不净宅邸】一个船上的船客名额。 但是夏沫怎么也没想到，那位来自【不净宅邸】的记者，居然会是江传安这样看上去相当纯良的形象。 现场的气氛骤然紧绷，变得危机四伏，周围的警备队和秦筝柏真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后者二人，对于不净宅邸向来没有什么好印象，直接做出了战斗的准备姿势。 但迎着夏沫担心的视线，江传安却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顺便露出了然的表情，原来如此，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乌斯怀亚突然向自己发难，看来是因为自己的船票来源是闻名五大区的【不净宅邸】传媒公司，再加上不死珍珠号上突然出现了这种几乎称得上丑闻的，不死珍珠被拾荒者偷走的事情，更显的不死珍珠号宣传的强大防护系统犹如笑话。 如果江传安真的是【不净宅邸】的人，稍微运作一下舆论，在网上发布几篇新闻稿，就能直接对第三区的远洋船舶公司造成严重的威胁。 乌斯怀亚问这句话，比起威胁，更像是一种试探。 “虽然现在说这话很冒昧，但是容我发言——作为不死珍珠号的船长，我能否邀请您参与到不死珍珠的寻回工作中？毕竟您可是这座海上堡垒中唯一的精神系猎人，想要找到那些拾荒者，我们离不开您的帮助。” 果然！ 黑发的安抚师眯了眯眼，如江传安所料，身为高位者的乌斯怀亚在这种没必要撕破脸的时候第一选择是寻求合作，不死珍珠关系重大，新闻的发布又被完全掌握在【不净宅邸】的手中，更何况他们的安保工作没有保护好不死珍珠，本来就是理亏的一方，寻求合作比起威胁或者撕破脸的直接动手绝对更有性价比。 对于乌斯怀亚这种商人来说，这是他最大概率做出的选择。 “好啊。” 江传安笑盈盈地回答，并且满意地看到了秦筝柏真黑下来的脸色，以及江平复杂的神情。 他们三个人满眼都是：“你居然是不净宅邸的记者，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这个假的精神医生”的控诉。 “那么以后请多指教？” 他挑挑眉，故意对上了江平的视线，像是对对方之前粗暴行为的颇为幼稚的报复。 可怜一边的秦筝与柏真也被波及，想到之后大概率要和一位【不净宅邸】的记者合作，露出了天都要塌了的表情。 第084章 失踪的救生艇 有乌斯怀亚坐镇,不死珍珠上因为那三个拾荒者而略显混乱的警备系统很快恢复了正常，各处的警备被一一放置恢复，巡逻系统也开始照常运转,至于那三位拾荒者的追踪行动，则被这位船长三言两语交给了他口中最适合做这些事的人。 江平，秦筝，柏真,夏沫和莫名其妙为了制衡或监视而被拉过来的江传安。 大洋上横行数十年的著名船长刻意压低了姿态，话说的相当好听,不顾猎人们还什么都没开始做,就开始吹捧：“今日之功全都仰仗诸位”“各位都是青年英杰,一定能成功帮我们找回不死珍珠。” 这些冠冕堂皇的恭维话对于江传安更是数不胜数，在遣散警备队拜托他们接下这个委托的时候，乌斯怀亚的长篇大论大多都是看着江传安所说的,对他这个不净宅邸记者“不要到处乱跑，乱发新闻稿”的要求已经溢于言表,就差直接说明。 江传安嘴角抽了抽,随意拿出了上班时听领导训话的灵魂出窍之力，终于忽悠过了乌斯怀亚名为感谢实为训人的委托。 结束之后,他看到乌斯怀亚瞪了垂头丧气的夏沫几眼,隐隐怀着怒气示意夏沫跟上，看来大小姐到处乱跑的事情已经东窗事发,江传安半是幸灾乐祸半是可怜地感叹,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现实世界里被发小白敬泽和柏冉罚写课外练习册试卷时的白阳韩田恬。 第202章 黑夜转瞬即逝，第二天的太阳再次升起后,虽然三个拾荒者的踪迹依旧没有任何结果，但是不死珍珠号俨然已经恢复了最初起航时的喧哗,甲板上的各种项目再次运作起来，身穿精致侍者服的侍者手托托盘行走在各层甲板之间，就连赌场的巨大骰子光屏也亮了起来，昭示着数亿的巨额交易的轮换。 仿佛昨晚那场拾荒者入侵的梦，真的只是一场梦。 没有人会怀疑几乎是第三区最伟大的海上奇迹的，甚至借用了各种地下城道具制造的【不死珍珠号】的警备系统，更何况在海上时间比在陆地上时间还长的天才船长本人就是一名s级猎人，拥有足以称之为天灾的可怕力量，即使有三个拾荒者借助他们所信仰的苍蝇主的力量混上了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无数非富即贵的船客都是这样想着，然后再次把自己的灵魂沉入不死珍珠号上设备齐全的，纸醉金迷的玩乐中。 除了……因为被乌斯怀亚拜托而增加了巨额工作量的警备队和被船长亲自委托不得不倒处奔跑的江传安三人。 “该死的，这三个家伙还真能藏！” 在不知道第几次一寸寸摸完一层甲板而没有得到任何收获之后，秦筝和夏沫率先因为精力的耗尽暂时停下了脚步，毫不在乎形象地摊在甲板上的临时长椅上，脸色难看。 虽然他们都是高等级的猎人，体质也远高于普通人类，按理说不会这么快就感到疲惫，但是谁叫现在他们的任务是寻找那三个拾荒者留下的痕迹，而非和那三个拾荒者打架呢？ 秦筝和夏沫跟着其他三人，尤其是江传安，从早上六点钟起床一直聚精会神地寻找着不死珍珠号每一层甲板的每一寸缝隙中是否有着疑似拾荒者的精神力残留，可惜这艘船上的人实在是太多，警备队都是猎人不说，再加上船客中占比也不少的已觉醒猎人，船上各种精神力的残留痕迹就像是层层叠叠缠在一起的毛线线团，让人难以下手，只能一点点地去解，寻找拾荒者这根特殊毛线团的痕迹，非常耗费精力。 “年轻人，这就累了？” 江传安没忍住自己幸灾乐祸的发言，成功换来了秦筝和夏沫要杀人的不爽视线。 “当然了！……这位大叔，我一开始还不敢相信，但是看你现在这恶劣的样子……果然真的是不净宅邸的记者！” 秦筝愤愤不平地喊了两声，他的视线聚集在江传安身上，停了半刻，江传安心底刚泛起一阵微妙的不安，害怕对方会不会观察出了什么，就见秦筝陡然变了语气，面色不爽地吐槽道。 “……那我还真是谢谢这位红色的猎人小哥的夸奖啊，你再这样夸的话，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江传安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一切针对不净宅邸记者的敌视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完全可以忽略，还不如“秦筝可能会认出自己”这个事实本身来的有杀伤力。 不净宅邸的记者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先不说f莫名其妙抓壮丁抓到了他身上让他来代工工作，朱绯在消失前还特意告诫了他要小心来自不净宅邸的恶意，所以现在江传安倒是乐见其成，恨不得再把不净宅邸的名声搞臭点。 本来还以为秦筝会察觉到不对劲，不过现在看来他还是想多了，有【注视之眸】的江平都没有分辨出自己的伪装，那么只有直觉的一根筋秦筝就更不可能了。 江传安垂下眸，他默默压下心底因为不切实际的幻想而萌发出的一点酸涩。 然后他就看到了秦筝目瞪口呆的表情，好在红发的少年很快反应了过来，他转身和柏真说了些什么，后者也瞬间僵在了原地。 江传安对年轻人们自己的秘密没有什么介入的欲望，他耸了耸肩，转身看向整个人紧皱的眉毛就没有松弛下来过的江平。 “跑了这一上午，那三个拾荒者的精神力我已经能大概分辨出来了。” 江平猛地看向了他，但是他的眉峰依旧没有放松的痕迹。 “……他们混在人群里那种地步……你确实是个优秀的精神医生。” 江平若有所思，用一种江传安看不懂的复杂神情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才轻声感叹道。 远比昨晚上要温柔多了。 柏真还在一边和秦筝对话，但是江传安还能感受到他的视线有时会偷偷地停留在自己身上。 江传安皱了皱眉，他总感觉江平，秦筝和柏真的态度在昨晚一夜过去之后变得有些怪异，但是他没什么证据，也没有思考的时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出那三个拾荒者，而现在乌斯怀亚亲自划定的队伍中，唯一的成年人除了他之外就只有江平了。 他只能顶着猎人司三人组怪异的视线硬着头皮继续说思路。 “上午的时间，我们已经大概把这艘游轮的每个区域走了一遍，我……能感受到他们的精神力，但是江平，你有没有想过——” 江传安指了指自己的后颈，暗搓搓地示意自己因为和那些拾荒者的人一样都有着信徒标记而对他们更好定位，面前的江平不愧是猎人司的王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变得更加严肃。 “夏沫，现在船的航线已经到了哪里？” “啊？”被叫到的夏沫猛地抬头看向了江平，怔怔地回答道：“已经出了第一区的海域，进入公海航行一天了，再往东方向行驶———即将进入风暴三角海域。” 夏沫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是面上却并没有很多忧心的神情。 第203章 风暴三角海域是位于第一区大陆和东岛之间的，一片呈现三角形，以东岛和另外两座无名小岛为顶点在地图上围出的一片海域，相传是裂缝神明【风暴中的墨提斯】的降临之处，经常发生各种风暴，洋流交汇，海浪湍急，多大风，大浪，是周围的渔民们无论如何也要避开的危险海域，也是国际上著名的船舶葬身之地，流传着无数传言和怪谈。 但是对于渔船来说很危险的海域，对于不死珍珠号这座18.6万吨排水量的海上堡垒来说，那些并不致命的风暴就像是水杯中小小的波纹，根本不足挂齿。 更何况船上还有乌斯怀亚这位s级的水系猎人，以及柏真这个第一区东南猎人司的潜在王牌之一，技能就是增强好运的规则系的锦鲤王。 可江平却骤然变了脸色，他神情严肃起来，和江传安对视一眼，瞬间意识到了为什么面前的精神医生会特意说这样的话。 风暴三角海域，正是他几年前在海上进行公海巡游工作时，被风暴卷入海浪，漂流到一无名小岛，见到了那座灯塔和百年前协会首席研究员留下的笔记，与无数漂亮到诡异的水母的海域。 而现在不死珍珠号正在驶向那里。 “医生，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江平看向江传安，这次的目光一改刚刚的平淡，骤然变得凛冽。 “拾荒者的痕迹消失在了不死珍珠号上，而不死珍珠号和周围最近的船舶航线也有几百海里，更何况除了这种等级的大船根本没有船会行驶到风暴三角海域附近，在周围都是茫茫海洋的船上失踪，猎人小哥您说他们能去哪里？” 江传安摊了摊手，语气迅速地列出了疑点。 “……他们已经不在这艘船上了？” 江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昨夜警备队彻底搜索，今天一早他们也开始了寻找，这三个拾荒者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才闯过层层叠叠的寻找，消失在了不死珍珠号上？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他迈开脚步，整个人抬脚就向着边缘甲板的方向冲去。 “喂！江前辈！你要到哪里去？！” 柏真最先反应过来，高声喊道。 “……我要去船舷清点一下救生艇的数量！” 江平慢下脚步，犹豫片刻还是回答了柏真的问题，随后头也不回地小时在了甲板的拐角处。 “我和你一起去！救生艇停泊区被警备队围着，现在不允许其他人随意进入的！” 夏沫也跳了起来，和秦筝一起提高了速度，向着不远处的船舷位置冲过去，江传安早就预料到了结果，而且并不想社死第二次，于是拒绝了夏沫带上他的要求，缓缓走在最后。 【“银月的海燕·瞬间预知”技能已开启。】 在夏沫和秦筝的身影都消失在面前的那一瞬间，天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正午的太阳骤然暗淡下去，被从一侧飘来的乌云完全挡住。 t314带来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江传安抬眸看向太空的高处，只见云层肉眼可见地低矮下压了起来，在视觉效果上，好像追逐着不死珍珠号奔跑一样。 天空和海洋很快变得乌黑，海风逐渐变大，掠过耳边，有些发疼。 船已经正式驶入了风暴三角区。 “看来要下雨了。” 江传安看着天边破碎的乌云，和骤然而起的海浪，喃喃道。 在海浪深处，一只半透明的水母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还真是心急啊，也不知道银月这次又想达到什么目的。 江传安眯起眼睛，气质一改刚刚在江平几人面前的温和无害，变得非常危险。 就像是一只准备展翅捕猎的渡鸦。 第085章 雷达图上的珍珠岛 天际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黑压压地浮在海平面上，海天之间本来就不甚清晰的界限此刻在越来越猛烈的海风中融为一体，不死珍珠号逐渐就像是一片被放逐的叶子,在上上下下分不清边际的空间中浮沉飘摇着。 江传安拉紧了自己的白色大衣外套，微凉的风旋转在周身，带来海上潮湿的凉意。 当他赶到船舷周围的救生艇放置区的时候，江平正脸色难看地站在船舷侧翼被固定住的最尾端的救生艇上,通过周围救生艇的排列顺序能看出来，在他身后,是一个明显的空缺。 夏沫正在下方端起架子,严声斥责救生艇的管理人员。 “有人提前偷偷开走了船舷侧翼的救生艇,并且在上面增设了精神系的暗示。” 站在甲板上的秦筝和柏真注意到了姗姗来迟的江传安，前者有些不甘地摇了摇头，将现在的情况讲解给江传安。 “所以我们之前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柏真遗憾地摇了摇头,脸色有点失意。 “没关系，现在也来得及。” 江传安看着嘱咐好管理人员,又通过船舶电话对讲机给警备队下达继续戒严命令的夏沫已经结束了自己的忙碌,向这边走来，江平也翻过栏杆站到了甲板上,等人都聚集之后,才欣然开口。 拾荒者的特性大家都很清楚，作为唯恐天下不乱,最擅长操控人心的苍蝇的信徒,他们这一次的目的说不好就是为了好玩，便偷走了不死珍珠。 如果船舷侧翼的救生艇没有消失,不死珍珠号没有驶入风暴三角海域的话，还真不好说这些家伙会藏在船的哪个地方,亦或者借助救生艇逃往何处。 第204章 但是但救生艇只要一消失，再加上现在船只已经驶入了风暴三角海域，在这片风浪肆意的海域中，即使是为了“有趣的实验”舍生忘死的拾荒者，也不得不在海面上寻找暂时落脚的地方，否则的话，在风暴三角的海域，除非s级及以上的猎人，根本无法紧靠一艘救生艇生存。 而除非不死珍珠号中有人接应，区区三个拾荒者还不敢在偷走不死珍珠后继续呆在有两位s级猎人的不死珍珠号上。 “你说的是……那封信函中的‘风暴曾经停留之地？” 江平眉头紧皱，他这几天因为各种频发的状况和自己肩上由银霆拜托的护航不死珍珠号任务，眉头就没怎么松过，本来就不好相处的脸色更加让人望而生畏了，周围的寒气越发明显，大海上的湿度颇高，江传安甚至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江平周围环绕的冰晶。 “是的。” 江传安将自己的视线从江平周身相当梦幻的细碎冰晶群中移开，他点了点头。 拾荒者虽然爱说谎言，但是从来不会说废话，这次模仿文学作品中的怪盗，不仅在盗走不死珍珠前留下了预告，还在盗走不死珍珠后留下了挑衅般的预告函。 如果无法在他们耐心耗尽之前找到“风暴曾经停留之地”，那么那些拾荒者就会把不死珍珠这一来自裂缝神明墨提斯的力量所化之物物归原主。 无论那原主是谁，都不会是船长和第三区想要看到的。 “可是那封信函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那些拾荒者说会将不死珍珠物归原主，也只有将珍珠交给【风暴中的墨提斯】那位裂缝神明才算是物归原主吧？可是墨提斯自从十三年前【大灾变前奏】事件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个星球出现过了，就连她的信徒们都没办法找到她的踪迹……拾荒者该不会想通过献祭不死珍珠号摇来苍蝇主，委托苍蝇主代交吧！！！” 说着说着，夏沫的脸色大变，露出惊恐的神情，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昏倒了。 “这就是你之前所预言的，船要沉的真相吗？” 与吓得抱在一起的秦筝与柏真不同，江平很平静地就接受了那些拾荒者也许是想要通过某种手段将整艘船沉船的猜测，若有所思地看向江传安。 “……其实我说的情况另有其原因。” 江传安嘴角抽了抽，他清楚地察觉到了秦筝，柏真和夏沫大惊失色和震撼的视线，三个高中生年龄的年轻猎人此刻满眼都是别别扭扭的难以置信，不太明白为什么江传安这个精神系猎人怎么还能预言的同时，无声地控诉着对方藏的真深。 秦筝和柏真的视线逐渐变得和之前不太正常的江平一样若有所思，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对视一眼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继续听着江传安和江平的对话。 “不过那原因现在还不方便揭露，只靠拾荒者的力量不可能让不死珍珠号沉没，这一点夏沫你肯定清楚。” 江传安心里安道不好，不用打开【瞬间预知】技能他都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猎人司三人的异常让他想起了一种难以置信的可能———秦筝他们不会这么不讲道理吧？只是精神系猎人，就将他和之前“牺牲”在崩塌的地下城中的江传安搭上了联系？ 江传安虽然不太相信秦筝他们会这么敏锐，但是也知道现在必须打断他们的思考，不能让他们继续将自己与记忆中的“江传安”对照下去，连忙故意转移了话题。 “那当然了！不死珍珠号可是现代科技与地下城能源的伟大结晶，是父亲为了开辟环球市场，完成航海史留名的环球航海梦想所打造的超级国际巨轮，享有雷霆也无法使其沉没的美誉！岂是三个小小拾荒者可以左右的？就算加上风暴三角的风暴也不够！” 夏沫骄傲地拍了拍胸口，没注意到一边的四人瞬间难看的脸色。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超级flag啊…… 江传安心想，尤其是那句绝对不会沉没。 他只能向江平眨了眨眼，示意对方随时准备好提前向公海巡航的世界猎人协会船只联络。 江平轻轻点了点头，在关系自己职责的事情上，他从来不会含糊，相当靠谱。 “那风暴曾经停留之地究竟是哪里啊？难道就是传说中墨提斯曾经神降过的风暴三角？那范围也太大了，根本没法找啊！” 秦筝终于想起了他们一开始在讨论的究竟是什么，把话题拉回来之后拍了拍手，萎靡地挠着头。 “不，对于拾荒者来说，他们必须找到陆地停靠，救生艇的续航能力只有70—80海里，否则他们的救生艇不能在海洋上保证他们的安全，夏沫，你的权限比较高，可以不可以调出不死珍珠号周围的雷达图？” 江传安轻轻曲起食指摸索着自己的下巴，看向夏沫。 “有有有，可是风暴三角之所以危名远扬，正是因为这里可以停泊的岛屿很少，甚至几乎没有———” 夏沫按了按自己的手环，运用了地下城科技能源的手环投射出一片像是科幻片中智能光幕一般的半透明地图，周围的海域情况与洋流情况全都清清楚楚地显示在那张浮在半空的地图上。 “啊……怎么还真有一座？” 夏沫失去了声音，顿时哑然。 只见那张地图上，复杂地交织在一起的洋流之间，位于风暴三角的海域深处80海里左右，一座像是一直存在在哪里一样的岛屿正安静地伫立在哪里，周围的浮礁和岛环链从俯瞰的角度去看，宛如大海勾起的一抹笑意。 第205章 像是一张优雅的女人脸，缓缓裂开诡异的笑容，与隔着地图注视的他们对视，给人带来一种毛骨悚然的即视感。 “这座岛好奇怪啊……” 秦筝摸着下巴，和柏真一起左摇右晃在各种角度都观察了一番，恍然大悟自己在看到这座岛屿的第一时间感受到的诡异感来源于哪里。 “原来如此，这座岛的形状也太圆了点？？？” 秦筝说的没错，从地图上的俯瞰视角看过去，那座岛的岛屿主体呈现出一种极为圆润的形态，有点像是…… 珍珠？ 秦筝不由得深深打了个寒战。 “这座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明明刚刚和警备队确认的时候刚看过雷达图，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座这样的岛……？” 夏沫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不死珍珠号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过于诡异了，这种诡异没有实感，像是阴魂不散的海风一样，环绕在每一个人的周身。 阴沉的乌云此刻已经覆盖到了游轮的上方，细密的雨滴在氤氲的乌黑云层中溢出，随意地洒在这片海域，狂乱的风吹的救生艇停泊处的示警旗帜扬成海浪般的多段形状，五人却没有时间意识到越来越大的雨，纷纷神情凝重地对视着，陷入沉默。 突然出现一座岛屿，如果真的是刻意所为，那么这样的力量哪怕是ss级猎人也无法做到，只有l级猎人或者……裂缝神明。 “事情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某种意义上说，幸好出现的是这座岛，毕竟江平先生对这座岛屿的了解，要比我们都多。” 江传安和江平互相交换了视线，在取得后者同意后，江传安率先出言挑明几年前的那场海难，开始汇总全部的信息。 “海难？” 三个少男少女的视线随着江传安的话从他身上转移到江平身上，他们怎么都看不出现在的情况“好在”在哪里。 江平不给几个少男少女反应的时间，直抒胸臆道：“我对这座岛很熟悉。” 夏沫讪笑一声：“很熟悉？还是专业人士的情报多啊，难道是什么海上传说或者从其他裂缝神明教徒那里得到的消息？” 江平摇了摇头：“我只是去过这座岛。” 这座圆形的，如同珍珠一般的小岛，正是他几年前在公海巡航遇到海难时，被海浪卷到的那座有着诡异荧光水母潮和百年失踪的首席研究员研究笔记灯塔的岛屿。 “嗷嗷，原来是你去过这座———什么？！你怎么去过的这座岛？！” 夏沫和秦筝柏真反应过来之后异常夸张地抱在一起震撼道：“风暴三角不是应该不存在任何岛屿吗？！你怎么去过的？！” 江平顿了顿：“这就说来话长了。” 不过江平毕竟是江平，他迅速用自己言简意赅的语言方式将自己的经历和三个年轻人解释清楚，只是在关于灯塔研究笔记那关于“长生”的研究上掩饰了些许。 “轰———！” 不远处的天际，一道耀眼的银蓝色闪电从天空撕裂到海面，伴随着轰鸣的雷声而至的，是越发倾盆的大雨。 不死珍珠号上此刻远远地响起了广播，乌斯怀亚正在暴雨来临前疏散甲板上的船客，伴随着各式各样的暴雨警报声和闪电照亮甲板的光，危险几乎攀着脊背而上，江传安猛地抬头，看到了从三个年轻猎人身后缓缓升起的一条巨大纤长触手。 那是和之前他与江平遭遇的水母群一样的触手。 “小心！” 弯月亮起，比闪电的光更快更稳，江传安一个箭步冲到三个年轻人身前，在触手带着可怕的力度挥下来之前，用精神屏障挡住了身后的秦筝三人。 第086章 进击的幽灵岛 “江———” 柏真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陌生的精神医生以一种熟悉又按常理来说完全不可能的方式，超越非完全觉醒猎人所能做到的极限，硬生生凭借强大的精神力凝聚成精神屏障挡在了他们面前。 那精神屏障只是一闪而过,带着不甚明显的熟悉月色，只不过在一片漆黑的周围，很难进行分辨。 原来精神系猎人都是体质很差劲但是精神力格外强大的吗？ 柏真多思绪有些茫然且不受控制地乱飞，还是面前这位陌生的,隶属于【不净宅邸】的精神医生真的就是…… 那个绝对不可能的可能？ “注意警戒！” 江平高声喊道，整个人纵身跳起,像是一条自由灵动的游鱼,或者其他更恐怖的早已灭绝的某种爬行动物,在空中旋转翻越，长刀极速出鞘。如果不是闪烁的蓝光与刀剑切割血肉的闷声，根本来不及意识到对方居然正在攻击。 “刷——” 江平动作轻盈地在空中完成了切割,颇为嫌弃地甩了甩刀上类似血液的粘液痕迹。 在他身后，还想再次攻击的巨大触须已经变成了碎片,稀稀拉拉掉了一地,夏沫第一时间拉走了江传安，和像葫芦一样拴在一起的秦筝柏真两人,才避免了被那些巨大触须与喷射而出的怪异粘液扑个一头一脸的结局。 “喂！江平！你好歹也注意点我们！小心我去找父亲告状！” 夏沫气势汹汹地瞪着只顾着自己耍帅的江平,神情一言难尽。 “请便。” 江平只是看了夏沫一眼，吝啬地扔出两个字,就不再说话了。 江传安忍不住笑意地注视着这一切,面对软硬不吃的江平夏沫也无能为力，只能被气地用力跺脚。 第206章 但是如此猛烈的斩击似乎也没能对海里的东西造成很严重的影响,摇曳的白色触须很快再次升起，像是海水中摆动的海草般随着越来越激烈的狂风飞舞。 “会是……先生吗？” 柏真的眼眶微红,他拉了拉秦筝的衣摆，作为在【特雷维】地下城事件中不仅一次救过他，从小崇拜到大的同龄人王牌猎人，以及自己进入猎人司之后颇为照顾的前辈，柏真在江传安“牺牲”后，一向很亲近秦筝这个同龄人。 “……虽然我也很想说是，但是很遗憾，可能性并不大。” 秦筝摇了摇头，火红的双眸死死盯着那些在空中晃动的白色半透明触须，坚定又悲伤地宣告。 虽然他昨天在看到那个精神医生的那一刻也产生了同样的想法，但是他亲眼看到江先生没有从崩塌的空间裂缝中出来，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没有人比他和当时在现场的其他人更清楚，江先生早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用余光注意到秦筝宛若说服了自己的坚定表情后，和夏沫并肩而立的江传安叹了口气，他也不是不知道也许自己的死亡真的对秦筝造成了触动，但是现在并非揭露真相的好时候，如果他这么快就以一副活着的完整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无论是谁都会产生一种被欺骗了的暴怒感的。 像江平那样总是怀疑这怀疑那的家伙打也就打了，但是他暂时还不太想和秦筝这样的传统正道系男主打架，更何况这个正道系主角曾经还那样的信任自己。 那份信任太宝贵了，也许就连江传安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潜意识里并不想破坏那份来之不易的信任，也不想让“江传安”的身份被染上任何欺骗的虚假部分。 “江传安”就干干净净地那样留在他们的记忆深处就好了。 雨下的越来越大，打在甲板上发出令人不安的敲击声，不过虽然打着伞或者穿着雨衣不方便避雨，但是好在猎人们各有各的避雨方式，因为精神屏障保护而滴水未沾的江传安，借用周身寒气在雨滴落下前就变成冰晶冻结的江平，用火焰把自己和柏真几人身边的雨水全都蒸发的秦筝，一时间居然有了几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味道。 江传安叹息一声，现在的情况，这不就是八仙过海吗？ 以墨羊老贼的行文习惯，进入风暴三角海域之后，这艘不死珍珠号就别想完好无损地出来了。水母袭击和风暴只是个开始， 船上的警报声越来越大，即使在最边缘的船舷甲板处也能听到船长乌斯怀亚警告所有船员全部回到船舱和下层甲板的声音，随着不死珍珠号驶入风暴三角的深处，风浪也越来越大，江传安甚至感受到自己脚下的船舷已经开始上下浮动。 幅度不大，但很不妙。 拥有地下城出产的特色稳定材料制作的船舶稳定器的不死珍珠号在这样的风浪中都开始出现了抖动的征兆…… 现在的海面下，绝对不止是暗潮汹涌那么简单了。 江平依旧冷着一张脸，他冲到半空中，整个人化为一把长刀一路乱砍过去，所过之处掉下无数触须，这个极端个人主义的家伙完全没有把刚刚夏沫的话听进去。 夏沫高高举起骑士长剑，也顾不得再骂江平，因为她察觉到一个很完美的时机——有一只海下的水母似乎过于嚣张，伸展着触须的同时身体也暴露在海面之外，是一个绝佳的，把海洋下的东西挑上甲板查看具体情况的机会。 夏沫咬了咬牙就要冲过去，但没想到那甚至是那些水母的一次试探，刚刚还看上去失去平衡的水母察觉到有人靠近，一个猛扎深入海平面之下，长长的触须顺势卷到了夏沫腰上。 “别贪刀！” 一把燃烧着烈焰的重剑及时重重砸下，秦筝瞬间烧断了那条触须，血红的火焰顺着触须一直烧到海里，给了那个智慧高的吓人的水母重重一击。 “没想到你也是清廉起来了，秦筝。” 江平动作正好干脆利索地落地，见到秦筝如此靠谱的营救行动，眉间居然浮现了淡淡的笑意。 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是江平并非笨嘴拙舌的老实人，甚至是论坛里公认的闷骚，经常平日不出声，但一出声就语不惊人死不休。 夏沫彻底没忍住，和跑过来支援的柏真一起“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秦筝一个机灵，他知道前辈是在暗搓搓指责之前这种时候他才是贪刀导致需要队友救的那个：“江平先生！！！你能不能少和林司尘接触！你看都被带坏成什么样子了！” 江平假装没听见偏过了头，但是猎人们的视力都很优秀，所有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雨中的江平似乎磨了磨牙。 他今天似乎心情很不错？江传安有点不确定地思考着，周围向他冲来的触须的攻击全都被秦筝和夏沫挡下，就连前不久还是一个普通高中生的柏真现在身后都相当利索，也不知道受了猎人司里怎样的魔鬼训练，现在居然能和秦筝与夏沫剿灭完剩下的那几根触须打得有来有回。 “知道你们是猎人司的关系好，但是现在能不能先别在这里互相掀老底了？这些东西源源不断，数量实在是太多，我们要怎么办？！” 夏沫慌张地再次躲掉那些白色触手的攻击，在空中像是人形切割器的江平也落了下来，周围的甲板瞬间渡上了一层以六角雪花形态蔓延的冰霜。 “那座岛不对劲，夏沫，麻烦帮我接通到船长室——看看能否让我开逃生艇去距离不死珍珠号较远的地方全力开启猎人爆发技能。” 第207章 “全力开启？哦对！我怎么忘了，你现在已经是s级猎人了……” 夏沫愣了愣，随后敲了敲自己的额角，恍然大悟道。 世界猎人协会的研究院公认，自s级等级猎人开始，猎人正式迈入高等级猎人阶段，自从s级开始，包括之后的ss级以及l级，这三个等级的猎人和之前等级的猎人，基本已经无法在生物学上再视作同一个种族。 毕竟s级以上的猎人都拥有着全力调动精神力下，可以足够影响自然的，天灾一般的爆发技能，类似于游戏中的大招，因为精神孤岛的脆弱性，同样有着不能短时间内多次使用的限制，更容易引发精神力暴动。 江平的提议其实不无道理，围在不死珍珠号周围的水母数量实在是太多，而这些水母又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船的移动速度，再加上周围的风级越来越高，原本只是让人感到风力的狂风如今已经让人不得不低矮下身子才能勉强保持平衡，再在甲板上待下去，即使在场的都是高等级的猎人也很难保证安全，而不死珍珠号被水母牵制无法快速移动驶出风暴区，变量又增加数分。 更何况江传安现在的这个身份只是个非完全觉醒猎人。 他们必须尽快找办法把水母摆脱掉，否则这种数量的水母爬上甲板，即使是装备齐全的警备队也很难做到百分百剿灭，肯定会引起船上那些非富即贵的贵客们的骚乱。 如果用江平全力输出的爆发技能，也许真的可以一劳永逸地将这些水母冻在这片海域，然后甩掉。 至于冰层是否会影响不死珍珠号的前进也不用担心，作为以环球航行为目的，借用地下城能源石作为能源设计的的本世纪最伟大的船舶，不死珍珠号的船头甚至配备了极地科考船才会有的破冰系统，足够在极地地区深达数米的海冰区域航行，根本不惧江平的冰层。 “但是前辈，你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秦筝有些担忧地看向江平。 s级以上的猎人，每一次全力使用爆发技能，都会对精神孤岛造成严重的压迫，导致之后精神力运行产生障碍，除了一些经验非常丰富，或者有高等级精神医生在的猎人，爆发技能的后遗症根本不可避免。 更何况江平的精神孤岛本来就因为他不要命的疯狂战斗工作习惯不太稳定。 “没关系，这位……医生也和我一起去。” 本来已经准备好润走的江传安被化为一道蓝光闪现到身后的江平一下子拎住了后领口，整个人像是一只被拎住后颈的猫一样，无能为力地达拉下四肢。 “我要抗议，我可没说过要和你一起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不要仗着你是第一区猎人司的人就在这里作威作福——” 江传安愤怒地挥了挥自己的拳头，以示不满。 “……那座灯塔里的资料，我知道你很想亲自去看一看。” 江平眼睛转了转，他思索片刻，想起这位精神医生在自己提到灯塔和百年前的首席研究员时略显失态的情绪，对症下药地提出了自己用来交换的条件。 “你帮我拦下那些水母，我和你一起去那座岛。” “你别说的我像是得了什么便宜一样，那几个拾荒者都做到这一步了，怎么看他们都会在那座岛上等待着不死珍珠号，你作为乌斯怀亚船长亲自委派任务的警备人员，本来就要去那座岛上和拾荒者对峙夺回不死珍珠的！” 江传安完全没被他看起来很公平的条件骗过去，干脆利索地冷笑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也被拜托了吗。” 江平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怎么？当时和船长答应的好好的，要协助我们的工作，现在反悔了？” “呵，协助也没有说要我用命去协助，我可只是一个普通的非完全觉醒猎人，很容易就会死掉的。” 江传安死死抓住在风暴中屹立不倒的江平以维持自己在甲板上的站姿，周围的风速已经越来越大，风暴夹杂着颇有体积感的雨水猛地砸在甲板和几位猎人身上。 “我还有一个请求。” 江平垂下眸，看着扒着自己才能站住的江传安，好心地在半空中握住雨水，雨水因为被冰冻逐渐蔓延成一把漂亮的冰凌雨伞，遮住了江传安头上的雨水，也遮住了飞来的风。 江平依稀记得，平安先生似乎和他讲过，如果要拜托别人帮忙，那么一定要放低姿态。 他现在也算是放低姿态了吧？ 江平不确定地想着。 江传安暂时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有精神屏障在他的身上倒是没有被淋湿，但是也因为狂风显得有点狼狈。 他转过头直视着江平，在海天一色的墨黑与零星闪烁的警备队长光手电筒，以及还未来得及熄灭的不死珍珠号霓虹灯光映照出的斑斓光影下，那双熟悉的淡灰色的眼睛像是一根锋利的针，扎进江平刻骨铭心的记忆深处，让他持伞的手微微一颤。 他现在才注意到，这个精神医生的眼睛居然是淡灰色。 而他清楚地记得，平安先生的眼睛也是这种淡淡的灰，温柔又疏离，像是怎么努力也抓不住的轻烟，轻飘飘地就散去了。 “虽然作为不净宅邸的记者，那座岛屿我确实很感兴趣，但是无论如何我帮你这次是冒着生命危险的，我要你立下承诺———” 江平皱起了眉，他向来讨厌得寸进尺的家伙，却在听到江传安下一句话的时候愣在了原地。 第208章 “我要你承诺，无论如何从今以后你都不会杀我。” 江平完全僵在了原地，他记忆中的平安先生因为距离时间过远已经相貌模糊成一个名为平安的符号，但是那双眼睛却深刻地印在了他的记忆深处，如今江传安向他提出这一要求，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让人绝望的心理诊所深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重要的，把自己从大山深处救出来的人被杀死。 平安先生也会这么想吗？ 如果知道自己会因为江平这个存在死亡，那么也一定会后悔那么担心江平吧？ 江平恍然间好像看到了倒下去的平安先生在痛苦地摇头，并说着：“不要再害死我了。” 但江平分明知道，平安先生永远都不会认为是他害死了他的。 “……你帮了我，我肯定不会对你出手。” 江平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地开口。 “我还以为你作为不净宅邸的记者会对【墨提斯】最后的神迹感兴趣，写几篇相关的新闻稿什么的，要知道那座岛屿上究竟潜藏着什么秘密就连我都很好奇，我是说，感兴趣。” 江平磕磕绊绊地给自己失态的情绪找补了半天，发现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失态后，干脆再次木起了一张脸。 江传安注意到了对方有些痛苦的异常情绪，他知道江平大概是又想起了平安，每想起一次平安先生，江平对于j的恨意都会再增加一分，他内心再次庆幸多亏自己刚刚急中生智让最注重承诺的江平许下了诺言，不仅很符合自己作为不净宅邸记者的身份，至少在自己的身份暴露后，他又多了一层活下来的保障。 对于江平这样注重恩情重视承诺，能够为了帮平安先生报仇将其作为自己一生的目标，为了报答银霆的知遇之恩而不要命地狂刷业绩把自己刷成第一区业绩王的人来说，只要他自己许下承诺，他就绝对不会轻易违背。 虽然有些无耻，但是为了活命，这是很自然的操作。 江传安苦笑一声，权当回答江平的问题：“毕竟我是不净宅邸的记者嘛，惜命一点才正常。” “喂！你们做好决定了吗？那我要打开雷达图了！” 风太大，夏沫三人听不到江传安和江平这边的争执，她只能奋力挥手向二人高声示意。 见执行计划的两人点了点头，夏沫也不再纠结，再次打开了雷达图。 “当前风力十一级，海漩移动方向西北方，无洋流带，附近最近陆地———70海里？！什么情况？” 在打开雷达图的那一瞬间，夏沫控制不住地大声喊道。 “等等！你们也帮我看一下，雷达图上的情况是不是我的幻觉……” 夏沫努力指着半空中的雷达图投影，只见一座类似于岛屿酷似珍珠的圆形黑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雷达图上迅速移动。 “我怎么感觉，那座岛在移动？！” “那座岛就是在动，而且它的目标……”江传安眯了眯眼睛，他不安地咬了咬下唇，难以置信道。 “是不死珍珠号！那座岛——它要撞过来了！” 第087章 斩开空间的刀 “【各部门警戒！雷达图上检测到有不明存在正在迅速靠近！警备队注意！在目标接近前——刺啦——刺啦】” 来自船长室的广播提高音量,在雷鸣电闪中与自然的声音争抢着在场众人可怜的鼓膜，江传安捂了捂耳朵，感觉突然提高音量的广播像是一声声雷鼓,让人心跳闷声，不由自主地加速。 这还是在距离船长室较远的船舷甲板，要是现在在中心甲板区域那边，江传安感觉自己的听力恐怕要在这艘船上失去了。 “轰———！” 船长室的乌斯怀亚显然也注意到了正在迅速靠近的那座疑似岛屿的不明庞然大物,但是他焦急的高喊还没来得及说完，一道猛烈的雷声便劈了下来,少见的金色的闪电在雷声之后迅速砍下,正正好好地劈在豪华游轮高高耸立的信号塔之上。 “fucking！怎么会这么倒霉？！信号塔下面就是供电室！等等！别开玩笑,这个该死的来自地狱的倒霉蛋闪电——！” 夏沫直接被气出了译制腔，她右手对着那道还没消失的银蓝闪电竖了个中指，左手手掌朝向闪电的方向猛地下按,看的秦筝一脸茫然。 “大小姐这是在干什么？” “是第三区人的骂人手势，意思是下地狱去吧。” 柏真踮起脚在秦筝耳朵旁边科普道,他没解释中指,毕竟中指作为第三区的“优秀文化”广泛传播于五大区，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的解释。 金色闪电带来的影响很迅速,乌斯怀亚还没来得及说完安排,广播便被随后响起的“刺啦刺啦”的杂音堵住，只有听起来就让人牙酸的电流声在整个不死珍珠号的上空涌动着。 “小心！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我估计是配电箱和那里缠绕的电线匝……” 夏沫的神情肉眼可见地焦虑起来,电流的刺啦声和暴雨狂风中交杂着,像是第二区和第三区流行的某种重金属摇滚音乐，在这种轰炸般的音乐中,几人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的信号塔上有巨大的机械设置正在迅速跌落，一路带起摩擦的火花和闪电,巨大的重力连带着周围的电线全都被硬生生扯断，垂下来的高压电线不巧直接落在了已经积满一层积水的甲板上，断裂处射出难看的电火花。 “我就知道……” 第209章 夏沫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这下可以确定了，那道闪电绝对不是自然的闪电，要不然上来就废了船上的信号塔和供电中心，我们也太倒霉了！这绝对是拾荒者的阴谋！” 江平和柏真默默看了眼秦筝，心道这也说不准，秦筝那是好是坏的诡异运气向来不好说，说不定就连柏真【愿望的福泽】在，也不一定能压住。 “不死珍珠号的供电不能断，信号塔每小时都向起航港和附近的船港发射自己的航海位置，现在信号塔和供电中心因为雷电带来的超载失效，父亲也无法联系上，那警备队的指挥中心现在肯定也已经失联了，我必须尽快去信号塔那边启动备用电路或者整流桥堆……” “可是那边也太危险了！那么多高压电线被泡在水里，即使是b级猎人的身体也无法抗住高压电攻击———” 柏真惊讶地看向这个自从认识以来就一直没什么正形也不像是富贵人家大小姐的女孩。 “我有可以暂时隔离电流的地下城道具，虽然也无法在高压环境下坚持很久，但是总比警备队他们适合多了……没办法，我是不死珍珠号船长的女儿嘛……” 少女的白色长发被暴风吹拂着延伸至身后，扬起飘逸的弧度，蓬松漂亮像是海洋里半透明的水母。她的眼神坚定地注视着不远处高高耸立的信号塔，银蓝色的眼中满是下定决心的决绝。 “那我和你一起去！” 柏真愣了愣，他想到了猎人司里那些为了与地下城和裂缝神明教团作战而前仆后继的前辈，咬了咬牙，同样下定了决心。 “那我和你一起去！”他一把拉住夏沫，眸中一闪而过的是福泽的虹彩。 “我是不死珍珠号的警备队编外成员，我的能力是尽可能改变事情发生的概率向有利于己方的方向，绝对可以帮你解决信号的问题——” “我也来我也来！这么热血的事情怎么能丢下我呢！” 秦筝三步两步就跳了过来，他颇为自信地指了指自己：“虽然我的猎人技能对于那种环境来说有点危险，但是如果你需要电焊时的高温环境，我会成为一把很合格的液压钳的！” 少男少女的手交叠在一起，明明才认识一两天，这些家伙就明知道前面是高压电四溢的环境，也愿意冲过来和她一起…… 夏沫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她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再抬起头的时候，眉目间全是正色：“行！那我们就一起去！” “这么大的雨去下层甲板找工程师是来不及了，好在我也有船舶修缮工程师证和电工证，我们只要到达备用电路的一次性开关那里把电路接好就好——” 夏沫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了任务与目的，随后干脆利索地取下了手上的手表，猛地扔向了江传安二人的方向——那是她刚刚点出雷达图的地下城能源工具。 “江平前辈！这东西就先给你了！那个不断靠近的——” “交给我。” 江平只说了三个字，他上前一步，十分轻松地在狂风与暴雨中接住了被夏沫扔过来的手表，夏沫已经在扔过来手表之前对它进行了指纹解锁，江平只是轻轻一按，淡蓝色的电子光屏雷达图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和大功率警惕灯相比分外柔和的蓝光映照着江平的脸，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江传安来不及感慨我推真是帅的360度无死角，就见夏沫三人一边挥着手，一边跑向了还在不断冒火花的信号塔的位置。 夏沫手里拿着一枚小小的水泡，银蓝的精神力一闪，水泡便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防护罩，笼罩在了三人身上。 秦筝冲在最前面，一重剑劈开了因为甲板上的流水冲刷卡在必经之路上的重物杂物，柏真的身边一直泛着虹彩，江传安清楚地看到，原本应该直接冲向他的杂物因为甲板上突起的铆钉直接转了个方向，和水流一起，不受控制地冲向了船舷。 不愧是可以操控幸运的孩子。 “看起来你并不担心？” 江传安没话找话地打破了因为刚刚交易而略显凝固的，他和江平之间的气氛。 “他们不需要。” 江平没什么表情地瞥了江传安一眼，随后又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的雷达图，看着那个不断靠近的巨大黑色阴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与著名乌鸦嘴的秦筝不一样，江平基本言出法随，说什么就是什么，因为他说出口的话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从来没有遭受过任何打脸。 “那就好，”江传安假装自己松了口气，有江平的玄学保障，再加上有成长线都很明白清楚，不需要再次激发潜力的主角秦筝和疑似第四主角的柏真在，不死珍珠篇的关键角色夏沫应该不会再现在就出事，否则的话说不准要在论坛上被粉丝和东岛的某三位已经开始演燃冬的漫画家相提并论了。 虽然墨羊老贼不是什么亲妈，但是也没有后到离谱，不会在非篇章最终结尾的时候随意地杀掉重要角色的。 他上前一步，索性不再伪装，随手扬起月光触手把冲向救生艇的杂物全都抚到一边的海水里，把想要靠近的几只水母砸了下去，随后很自然地站在了江平身边，同样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正在迅速靠近不死珍珠的那座岛上。 “刚刚还有60海里左右，现在就只剩下20海里了……速度还真快，这就是你之前获救的那座岛屿吗？” “是的。” 第210章 江平点了点头，他大致计算好了那座幽灵般的岛屿撞过来的速度和时间倒计时。 “虽然不知道是精神力组成的幻影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但是它就算是实体也无所谓，周围的水母也需要清理清理，冻结一片海域和劈开一座岛屿对我来说都很简单。” 江平的五指已经搭在了刀柄之上，他的视线跨越漆黑的浪涌和海浪中白色的荧光水母潮，牢牢地锁定在了已经只有十海里左右的远方。 蜿蜒的精神力没忘记拉住江传安，把他固定在了自己身边。 “一会麻烦你了……医生。” 江平少见地，真心实意地拜托道：“我上次在那座岛屿停留的时间很短，但是那里的地下城能量浓度不对劲，是一种很容易让人陷入奇怪状态的浓度，好在很快猎人司的支援就赶到了把我救了上去，可惜船还没驶出三海里，那座岛屿就像幽灵一样消失不见了……” 江平的眉头因为过去在那座岛上的经历缓缓皱起，他突然看到江传安心不在焉地又召出了几条月光触手缠上了自己的刀鞘，身后也出现了一只他从未见过的，漂亮的银色羽翼，瞳孔微缩：“你的羽翼……医生你这是……？” “我不太相信你们这些强攻系猎人，到时候你为了摧毁那个圆形岛屿大概顾不上我，我还是和你保持一定距离通过月光触手定位跟上你吧，这样你也方便，我也没什么压力。” 江传安叹了口气：“而且被你的精神力拖着，为了维持平衡我还是要用月光触手缠住你的刀鞘，那样的话我就看起来像你的刀鞘挂饰在空中晃来晃去，还是算了吧。” 江平一脸“没想到你这么有偶像包袱”地注视了江传安三秒，随后艰难梗塞地开口：“……其实你完全可以把月光触手缠在我的腰上，那样的话更稳……” 江传安闻言猛地摇了摇头：“不成不成！这和骑摩托车抱你腰有什么区别，太亲密了，不妥不妥！” 江平顿时露出了好像被水母塞住喉咙一样一言难尽的诡异表情，好像又看到了一个林司尘在他面前随意开玩笑，他甚至来不及意识到江传安单翼的样子和j十分相似，只是颜色不同。 江平哼了一声，他猛地回头，眼中亮起蓝色的光，用【注视之眸】继续注视着海天相接的方向，闷声道。 “那请便吧，只要你跟得上我。” “那当然了，我可是……呃，青浦市最棒的飞行冠军？” 江传安心中窃喜终于插科打诨引走了江平对于他羽翼的注意力，针对江平的j过敏症的脱敏治疗的第一步已经成功，嘴上越发开始玩梗随意起来。 “……青浦市还有这种比赛？” 江平的眼神越来越难以置信。 “那当然了！” 江传安回答的毫不犹豫，这倒是让江平一瞬间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难道现在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化这么大了？他作为官方猎人在各大地下城里战斗的时候到底错过了多少？ “越来越近了，7海里……6海里……” 江传安适时打断了江平对自己的怀疑，在不远处漆黑的海浪中，一个巨大的黑色阴影正在不断靠近。 周围海浪中的水母潮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齐刷刷地向着那个极速靠近的庞然大物冲去，聚集在一起。 江传安感慨：“这下倒是方便了。” 江平不置可否，虽然他心底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没有江传安那么放得开，握在长刀刀柄处的五指越来越紧，心底的倒计时也在迅速下降。 5海里。 他上前一步，身形像是闪电一般极速冲了出去，脚尖在船舷侧翼和救生艇上轻轻一点，便像是一只飞鸟一般纵身而起。 4海里。 刚刚江平是跳了多高？至少十几米！江传安心里暗骂你们这些强攻系猎人的身体放在奥运会绝对世界纪录一破一个准，但是他现在只能努力通过月光触手追随着江平的身影，一同冲向极速掠来的黑色阴影。 3海里。 水母已经完全聚集在了那道庞然大物面前，黑色的阴影此刻终于可以被船上的霓虹灯光照亮，江传安在半空中借着狂风滑翔，在看清那个黑色阴影的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那的确是一座，有着真实物理体积，在灯光照射下存在感极高的岛。 2海里。 已经逼近黑色阴影的江平同样看清了那座岛，他的精神力迅速开始膨胀，江传安的方法的确是对的，因为全力调动精神力的他现在根本无暇去关注周围的任何状态，空气中的温度极速下降，如果只有普通人体质的江传安在这里的话，估计会被直接变成冰棍。 1海里。 巨大的圆形岛屿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直直地向着不死珍珠号撞了过来，在自然的伟力之下，不死珍珠号避无可避，似乎只有粉身碎骨这一条路。 但是此刻，时机已至。 蓝眸的，渺小的青年拒绝这样的路，江平猛地拔刀，蓝色的光刹那间闪耀，斩切化作一道十字星，几乎顷刻间填充了天地之间的一切。 什么都无法看清了，即使江传安已经刻意拉开了距离，却依旧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变成了冰。 他不是在狂风暴雨波涛汹涌的海洋之上，而是已经被冻结在了冰雪两极的深处。 这还是江平尽力让精神力避过江传安位置的结果。 第211章 闪烁的十字星迅速暗淡，凝固成一道黑色的痕迹，狂风和掀起的气流在高空冲击，但却没有任何被切碎的土石。 江传安眯起眼睛，只见原本应该被逼停切碎的岛屿不知何时消失在原地，海面上的水母被彻底冻结，冰层厚度深达数米，在海面之上，那个黑色阴影存在的地方，只有一个形态诡异的裂缝，寸寸开裂。 而江平已经消失不见。 “空间裂缝？！江平你这一刀可真是……” 江传安感觉自己又要开始发疯了，他就知道那座岛没那么好找，声音未尽的瞬间，一股拉力顺着月光触手蔓延来，猛地把他扯向了那道被江平砍出来的裂缝深处。 原来这就是带我去那座岛上的方法吗？ 江传安默默想。 坐空间裂缝，这可真是新奇的交通方式，江平那一本正经的脑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第088章 虚空恐惧 旋转,旋转，面前的一切都在旋转，江传安不是第一次进入空间裂缝,按理说应该早就适应了空间裂缝的眩晕影响，但是这一次似乎与任何时候都不一样。 因为有江平在前方拽着他的月光触手，为了不追丢，江传安只能死死跟随着江平的速度向裂缝深处坠落,没有时间给他借用自己的猎人技能外显———那只银色的羽翼稳定自己的身形，他只觉得黑和蓝在自己眼前融为一体,弥散的斑块像是一只只飞舞的蝴蝶在空中划过,绽放出一种奇诡的美丽。 蝴蝶……？ 江传安硬撑着自己的意识,他莫名地有种预感，有某种真相正在接近，他距离它只有咫尺之遥,只要再思考……再思考…… 江传安紧皱着眉，他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去观察飞速划过身边的那些黑蓝色与被通道挡在外面的空间银辉,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那真的是……蝴蝶？ 江传安难以置信地看着在自己身畔翩然飞过的,像是第五区某些原始深林中才能看到的蝴蝶潮一样的诡美情景。 只见一只只闪着荧光的，像是缀满星空的黑蓝色渐变蝴蝶正在空间裂缝中串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清晰痕迹,环绕着他与江平打开的通道,犹如追逐猎物的猎人。 蝴蝶……？ 江传安脑海中一瞬间划过了无数的思考与信息，自从来到地下城世界之后,他应该已经不止一次地见到这样的黑蓝色蝴蝶了,在【特雷维】地下城中朱绯消失前，和与佳妮特一起离开【特雷维】时的空间裂缝中,他都看到了这样的黑蓝色蝴蝶。 也许是因为登船的前几天一直在论坛收集地下城有限会社曾经发布的各种访谈与信息的原因，在看到黑蓝色蝴蝶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迅速检索出墨羊一条在社交论坛上发布的，像是分享又像是某种伏笔的感叹。 “在第三区的神话传说中，女神普塞克是人类灵魂的化身，普塞克一词在第三区的语言中意为灵魂，并且常以带有蝴蝶翅膀的少女形象出现，只有忍受破茧成蝶的苦难，人才能够真正实现永生。可惜在地下城漫画中，只有普塞克是每个人真正的敌人，越强大的人，他面对的普塞克也越强大。” 在地下城中的蝴蝶被墨羊称为真正的敌人…… 这样的意象……在地下城中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江传安想，他这次应该知道答案了。 只见黑蓝蝴蝶组成的链条之后，那些飞翔在空间裂缝中的银辉如同拥有自我意识一般凝结成了一只漆黑的乌鸦，乌鸦振翅飞翔，在半空中成为掠海的海燕的形状，最终坠入簇拥的蝶群，化为一轮圆满的银的满月。 江传安甚至感觉自己已经听到了满月嚣张又平淡的笑声。 朱绯被注定的死亡，【莫比乌斯环衔接点】的巧合，【特雷维】地下城在无数运气促使下的形成……江平，秦筝，林司尘的悲惨过去，甚至地下城世界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灾难———最本质的，地下城的诞生…… 以及成为他和白敬泽，柏冉噩梦的玄烛孤儿院，信仰怪异神明的玄烛…… 都是银月在暗中拨动命运之轮的结果，都与那轮高悬于天空之上的满月有着密切的关系，都是……因为他才产生的悲剧吗？ 他早该想到的，真正的敌人，除了银月还会有谁？ 除了精神系的，可以出现在任何人类灵魂本质凝聚而成的精神孤岛中的银月，还有谁？ 他的敌人，原来就是这样来自于集体潜意识大海，可以操控命运的诡异存在，甚至可以控制许愿这样几乎成功成为裂缝神明的存在的命运…… 江传安终于彻底接受了这一点， 在彻底坠入空间裂缝的尽头前，那轮由银辉构成的满月似乎笑了笑，在崩碎恢复为银辉之前，向着江传安的方向歪了歪头。 也不知道这轮月亮，这次又想做什么…… 江传安咬牙切齿地想着。 眼前的一切从黑与蓝之间骤变，好像坠入海洋般失重的感觉陡然加重，又在瞬间消失。 江传安抬起头，只见黑蓝的空间裂缝正在自己面前，竖着劈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闭合。 大脑还处于直面银月后浑浑噩噩的怪异状态，来不及吐槽银月是真的一点亏都不吃，就连看到它都要被上个精神衰弱buff，江传安撑着自己的意识明晰，从地面上召唤出月光般温柔的触手，试图给自己进行精神疏导。 第212章 可他还没来得及完成，就察觉到了一阵掠风抚过自己的背脊，有人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靠近他…… “谁———！” 【警告！“银月的海燕·月光火柴”技能无杀伤力，无法开启！】 在江传安反应过来之前，那个速度飞快的人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腕，昏昏沉沉中，江传安本能地调动起月光触手，直指对方的精神孤岛，却在技能被t314寄生的状态栏挡回来的那一瞬间恢复了清醒。 周围已经不再是空间裂缝，而是一座悬浮在无边汪洋之上的，呈现一种怪异质感，由黑蓝色光芒作为边缘勾勒的幽灵岛。 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幽灵岛，不远处已经在江平口中听到过数次的灯塔依旧屹立，周围的海浪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半透明感，里面播撒着许多随着波涛起伏而上下起伏的闪烁光点——那是他们都不陌生的水母。 脚下的土地也是半透明的样子，好像这座岛整体都是记忆中的幻影，而非实体。 而在海浪之上，无数肉眼可见的漩涡纵横，不远处的天穹，各种各样的风暴气旋将暗云卷成肉眼可见的形状，壮阔无比。 原来如此……这就是风暴交汇之处的意思……怪不得在江平落难后，猎人司官方寻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这座特殊的岛屿，不仅因为风暴三角的海况太糟糕，还因为，这座圆形的珍珠般的岛屿，完全就是类似于地下城的，独立于世界之外的空间。 “喂！江……你清醒清醒！” 熟悉的声音略显焦急地在耳畔响着，江传安只感觉自己的额角闷痛，视线逐渐聚焦，江传安微微抬头，对上了一双担忧的，在略显昏暗的四周亮的吓人的冰蓝眼眸。 青年冷峻的表情完全碎裂，流露出十分鲜明的焦急情绪，冰蓝色的精神力隐隐透着六角雪花的形状，因为刚刚使用了爆发技能的原因在周围乱飞，江平的精神力状态显然也不太好，但是现在却还能稳住自己的状态，关心一下被自己拉过来的精神医生。 不论如何，人都是被他硬拉进来的，他肯定要负责。 “你刚刚是———” 察觉到那双灰色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江平眉头皱了起来，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江传安骤然拍开了手。 江平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精神医生，对方脸色很难看，垂下双眸，完全是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一改之前的温和好相处，像是竖起了锋利尖刺的刺猬。 这里的环境确实对于精神孤岛有某种程度上的影响，但是江平很难想象，如果面前的精神医生真的是那个坠落在特雷维地下城中的人的话，他会因为受到了什么样的影响，想起了什么样的记忆，才会露出现在这种警惕又无法相信任何人的表情。 他有些无法想象。 江平虽然不善言辞，但是并不是没有脑子，他之前感受到了面前的精神医生也许对自己有某种奇怪的纵容，所以不论自己做什么，想要得到任何回答，都可以轻易地得到。 但是现在……对方却突然变得无法接近了，哪怕是自己，好像也被看不到的屏障隔离在外。 “我没事，这里的能量形成的能量场不太正常，你的精神力状态也不太对，我先给你精神疏导一下。” 江传安沉默片刻，很快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笑容，好像刚刚的异常没有发生过一般，用月光触手拉过了江平的手。 江平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感受着周围精神力的平复和自己精神孤岛的舒适，抿了抿嘴，却没有停下自己的逼近，继续向着竖起防御且想要当一切没有发生过的江传安走去。 “医生……不，你就是江传安吧。” 江传安进行精神疏导的动作顿在了一顿，他低着头，微长的发丝挡住了他的表情，让人不可捉摸，只有发丝间如同投影高光般的一轮弦月在这个距离清晰可见。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江传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抬起头，一如既往地嘴角微微勾起，让自己处于最有亲和力的状态。 “嗯，因为你的伪装也太拙劣了点。” 江平从来不会修辞，喜欢直来直去扎人心口，他看着江传安叹了口气，像是自暴自弃般撤去了自己脸上的精神屏障伪装，那张让整个东南地区猎人司总部愧疚的要死的熟悉脸庞出现在江平面前，而冷静沉稳的青年完全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你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难听啊。怎么，知道我骗你们假死，现在想要生气地把我揍一顿吗？” 江传安叹了口气，虽然他就没对江平能安慰自己抱任何希望，但是听到如意料之中的话，还是让他感到有些绷不住，就连刚刚银月带来的糟糕情绪都被气的消失了不少，干脆破罐子破摔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一向冷静的江平被江传安的发言激地跳了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冰蓝的眼中都少见地带上了几分茫然。 “抱歉……我刚刚可能声音大了点，但是……你现在暴露也不算坏事，我是说秦筝和柏真他们都很在意你，知道你还活着的话……” 江平被江传安直抒胸臆的不爽攻击地只敢抿了抿唇，虽然平时对于裂缝神明教团和裂缝怪物可以做到冷酷无情手起刀落，但是放在人际关系里，江平也只是一个因为经验不足很容易紧张的年轻人而已。 第213章 像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局促，江平又开始没话找话胡乱说了几句，虽然听上去都像是欲盖弥彰，但是聊胜于无。 脸还冷冰冰的，说话却气弱的要命。 “让你晃头了吗？你先别动！” 江传安闻言微微一愣，好像不明白为什么江平是这种反应，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故作掩饰地拍了拍江平移动的脑袋，左右双手固定住对方的脸颊，月光触手想要进行持续的精神疏导必须一直在眉心建立与精神孤岛的链接，江平刚刚头一歪，让精神疏导差点中断。 江平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真的没有被人像对待孩子这样对待过，但是想到刚刚江传安那萎靡的表情，他又硬生生压制住了自己想要移开脸的冲动。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不太想让江传安伤心，因为对方一直让他想起早就死在j手里的平安先生。 江平的眸色暗了暗，他还没来得及消沉下去，就被江传安直接拉了起来。 “好了，有我的精神力在，你之后不会受这座幽灵岛的影响了，我给你进行了深度的疏导，之后你使用技能也可以大胆一点，不用再担心自己会陷入精神力暴动的境地。” 江传安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手，好像要拍去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白色大衣随着他站起自然垂落，乍一看上去仿佛他依旧是猎人司的官方安抚师，而那次让所有人都痛苦的死亡从未曾发生。 江平的脸色没好看多少，虽然他的精神孤岛多年沉积的伤痛此刻已经全部被江传安治疗了个七七八八，但是有一件事比起震惊江传安ss级的精神系能力更重要……他摸了摸自己的侧脸，心道明明刚刚砍幽灵岛幻影的时候，他计算过了自己落地绝对不会狼狈的，难道还是沾上了灰尘吗？ 要不然江传安为什么要拍手？ 江平顿时感觉自己洁癖要发作了。 “至于你刚刚所说的……不，其实我本来就没打算伪装。” 江传安向愣在原地的江平眨了眨眼：“好久不见啊，江平，精神系能做到的事情可比你想象的多，如果我不想让你们发现，月光精神力这个唯一的破绽也不会让你们看到的。” 江平点了点头，自认为话术超常发挥地扯了一堆长篇大论：“原来如此，你还是希望我们猜出来你是你的，嗯……既然我都猜出来了，那么对你更熟悉的秦筝和柏真肯定也早就猜出来了，所以我姑且认为你还是在意秦筝他们的，不想让他们太担心……江先生，你还活着，他们真的很高兴。” 江传安冷笑着瞪了江平一眼，后者一脸茫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被对方讨厌了一样，江平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最恶毒的事情叫做揭口是心非的傲娇的老底，只能茫然地接受江传安的愤怒。 好在江传安自认为是个体面人，怒火来的快去的也快，他转过身，刚想开口提议去灯塔看看，就听到身后的江平那张嘴又开了口。 “我不问你为什么会死而复生，但是……在崩塌的空间裂缝中活过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即使你有所隐瞒，也没有人会因为这件事生气……” 江平站在原地，风暴的余波拂过他黑蓝冲锋衣的衣角，转向江传安的身畔。 “你还好吗？” 江传安听到自己在地下城系列里最喜欢的角色难掩关切地询问道。 第089章 “雨”的留言 “你现在也太肉麻了。” 江传安故意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连连后退几步。 江平也不是什么像秦筝那样爱凑上去说个没完没了的人，不如说他现在能迈出一步，已经算是做了很长时间心理建设超常发挥的结果,他见江传安如此说，只好摇了摇头。 “我是因为秦筝和柏真对你特别在意才问的。” 他迈开步伐，快走两步，越过江传安身边,似乎觉得这样自己有些太不礼貌，又多嘴解释了一句。 “既然你没事,那就好。” 江平径直向前走去,目的地是被水母环绕的这座幽灵岛屿上唯一的建筑灯塔。 江传安站在原地,大概理解了江平的意思，却也没错过对方言语之下的，属于江平的那份担心。 看来现实比他想的要强多了,秦筝不必多说，江平也不是会因为他诈死而觉得自己被骗了而感到恼怒的人。 虽然他早就知道猎人司的王牌猎人肯定有这等宽恕的容量,但是扪心自问,如果换了他的话，他绝对至少要把对方揍一顿。 这也是为什么江传安一直没有敢面对事实,在江平他们面前露面的原因。 没想到……秦筝他们比他想的更不在乎欺骗,或者说，比起死亡这样悲痛的结果,他们宁可被欺骗,也要选择江传安活着的可能。 看来猎人司的这些家伙，对“江传安”这个身份的印象真的相当不错。 想到这里江传安不由得有油然而生几分老妈子心态。 总觉得,虽然这样的猎人司很符合主角正派的要求，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太好骗了啊,要是自己真的是拾荒者卧底的话要怎么办啊？ …… 不管了，他又不是这些家伙的家长，能完成t314的任务就行，至于这些细节，就全都交给银霆去操心好了。 黑发的青年摇了摇头，他注视着沙滩上搁浅的半透明水母上映出的自己的模样，那是隐藏了数天之后终于得以重见天日的真容。 第214章 现在他终于可以撤去脸上的伪装，换上自己真正的面容，在别人眼里不再是一个无法被记住模样的，模糊的记忆块，而是江传安本身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江平走在前面的江平突然转过头，脚下因为寒气弥漫而形成的淡色霜痕似乎都淡了一瞬。 “嗯？” 江传安抬起头，淡灰色的双眼配上他那狡黠又因为眉眼下垂而颇有欺骗感的真容，相当有杀伤力。 如果是林司尘在这里，大概就要冲过来感叹第一区真是人杰地灵了。 可惜江平最不在意的就是别人的外貌，无论是之前面对精神屏障扭曲成的马赛克，还是现在江传安无论是谁看了都要说一声好看的帅脸，在他眼里都和蚂蚁的触须没有任何区别，他只是继续说着。 “猎人司对任何人都不可能毫无准备，你的精神力谱系早就被银霆拿去和十几年前那位失踪的ss级的精神系前辈做对比了……结果是完全一样。” 完全一样？怎么可能？ 这条信息对于对自己知根知底的江传安来说不亚于一道晴天霹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当时就是单纯找了一个墨羊没有揭开的伏笔来解释自己的身份，而自己的前28年人生都在现实世界，和地下城世界唯一的联系也就是玄烛那个信仰银月的疯子…… 至少他绝对不可能是那个十三年前的ss级精神系官方猎人。 唯一的解释，就是银霆故意为之，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替自己遮掩这个谎言，难道只是单纯……只是单纯为了自己这少见的ss级精神系技能吗？ 虽然这是银霆做法的唯一解释，但是……江传安总感觉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否则的话，银霆的行为也未免太儿戏了…… 江传安没有开口，江平也沉默着，他安静地注视着愣在原地的江传安，直到后者发出一声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的叹息，轻声回道：“我知道了”，才再次迈步向前走去。 虽然刚刚在空间裂隙外的海洋上还满是风暴阖汹涌的海浪，幽灵岛周围的天空上也风暴弥漫，可岛屿周围的海浪却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半透明的水母群安静到犹如已经死去，平躺在岛屿边缘沙滩上的浅浪中，江传安和江平终于可以仔细地观察一番这种出现在不死珍珠号周围和这里的水母的细节。 那些水母与自然物种中的灯塔水母在处处细节上都很相似，但是却比自然生长的灯塔水母要大得多，整体呈现一种奇异的银蓝色光晕，像是自制流麻店里陈列的各色粉状内容物，在海域中游动的时候，尾端的触须散发出淡淡的银蓝荧光，犹如被人为撒下的星辰。 江传安和江平没有在一看就是受到地下城异常能量影响而变异，已经无限接近于裂缝怪物的灯塔水母身上浪费太多时间，那座灯塔才是这座幽灵岛最让人在意的地方，即使是江平，上一次也只是在灯塔的一楼看了看那位百年前首席研究员留下的笔记，还没来得及往更高处探索，就被猎人司的官方救援船找到了。 灯塔距离他们从空间裂缝中落地之后的位置不远，一如江平当年所见那样，伤痕累累却又坚固如斯地伫立着，直面无尽的海洋。 江平用纤长的刀身挑开砖石灯塔摇摇欲坠的腐朽木门，木门发出一声“嘎吱”的转轴嘶吼声，像是重伤不治的人的呻吟。 江平以警戒状态率先冲进久别的灯塔中，木门后的陈设一如既往，这里似乎是被人忘记的时间静止之地，就连桌面上由几年前的自己亲手放下的那本来自墨提斯的学生“雨”的笔记，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就是那本笔记？” 江传安的指尖搭上了那本笔记的边缘，手下的纸张质感是地下城刚刚降临的“前地下城时代”的特殊质感，他放出蜿蜒的月光触手，缓缓地将那本笔记笼罩在其中。 精神系的猎人可以通过精神力感受到任何物品上其他人留下的精神力，从而得到那些人无意间留下的记忆和信息。 江传安一边翻着那本笔记本，一边开始预设这位会在这本笔记本上留下什么。 不怪他好奇，因为墨羊老贼和十口老师对于“前地下城时代”的故事实在是过于守口如瓶，即使他不是考据党，看了漫画这么多年，也真的很想知道那七位整个世界的白月光究竟做了些什么，又为什么只是区区百年，他们的踪迹和过去便通通消失在了时间长河之中，再难寻到半分信息。 笔记本上的纪录和江平所说的一样杂乱无章，江传安勉强找出顺序将散掉的笔记排列了一下，随后开始阅读起来。 【我的导师已经整整七天没有出现在课题组和办公室了，本来还担心明天的组会自己这个混子要怎么汇报，没导师的倒霉学员群里的大家和我有着同样的烦恼，大家都什么都没写，ppt也没做，资料也没看，恕我直言，一周一次的组会是世界上最愚蠢的设计，尤其是对于我们这些地下城能量波动研究的专业来说，不过没想到我懂事的墨提斯老师自己解决了这一烦恼，造福整个“师门”，还真是可喜可贺。】 刚读到第一段，江传安感觉自己的嘴角就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江平在和他提到这本笔记的时候也没说过“雨”是个苦逼研究生啊…… 江传安不由得联想到了当年白敬泽为了达到崇明市高中的教师编制普遍要求，而被迫一边吐血一边读研读博的悲惨经历。 第215章 【第十三天了，墨提斯导师还是没出现，已经两周没有被老登骂来骂去了，居然还有点不习惯，不过导师真的没事吗？听学姐说她好像自愿申请去了某座神茧地下城……那种地方……那种完全不是人类能对抗的裂缝神明诞生的地方她居然都敢去，要是出一点什么事，整个世界猎人协会都要为她疯狂……我好像突然有点敬佩她了。】 【墨提斯导师失踪了，有世界猎人协会的猎人来找到了我们，我们彻底成了没有人管的学生，我不相信对于研究一向有着极端的认真严谨态度的墨提斯老师会这样扔下我们和未完成的课题就这样离开……我要去找墨提斯老师，至少告诉她……上次她在组会上给我指出的问题我已经全都改正了！！！】 接下来是十几张的空白，不知道在雨的视角时间过了多长，等江传安再看到他留下的字迹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到达了这座不知为何而存在的岛屿。 【我找到了墨提斯老师的痕迹，她来到了风暴三角海域这座与世隔绝的小岛上，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抛弃了自己世界猎人协会首席地下城研究员的身份，来到这座荒芜的孤岛……但是我会努力追随着她的脚步搞清楚这一切的……即使是裂缝神明，也休想让我无法毕业！】 江传安自动略过了最后一句话，继续向后看去。 【永生……这两个字简直像是某些网络小说中反派才会追求的东西，墨提斯导师却在这座小岛上的灯塔中一直研究着这样的东西吗……可是她明明最讨厌这样触及人类道德底线的研究，甚至最恨那些信仰苍蝇主的拾荒者……不对，苍蝇主可从来不热衷于实验，拾荒者信仰的真的是苍蝇主吗……？如果不是的话，难道他们——等等，他们会不会在信仰一位根本还没诞生的裂缝神明？毕竟现在可是裂缝神明诞生潮———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得通为什么拾荒者从来没有念诵过苍蝇主的名讳了，说不定是我们误会……】 雨所写的最后几句话笔迹异常凌乱，如果不是江传安早就被白阳和韩田恬难看的作业练出了分辨鬼画符的能力，恐怕他甚至都认不清那几行字究竟写的什么。 不过雨提出的这个问题确实值得深思，苍蝇主是地下城系列中唯一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追逐者的裂缝神明，其一是疯狂的实验研究者，垃圾场拾荒者，其二是因为f的出现而确定与【不净宅邸】息息相关的，游戏人间，将人类当作玩具，将谎言当作祝福的流浪客。 这两个教团势力无论怎么看，都是流浪客更加符合苍蝇主【谎言之舌】的别称，而前者那疯狂的实验精神与研究精神…… 真的是苍蝇主的信徒吗？ 还是他们在借助对于苍蝇主的信仰，伪装自己真正的信仰？ 那他们到底又是因为什么，才宁愿放弃自己信仰的神明，通过信仰其他神明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难道他们是在以此等待一位神明的诞生？ 可是那为什么一百年后的现在，拾荒者也依旧是以苍蝇主的信徒自称呢？以裂缝神明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总不能是被苍蝇主吞并了？ 江传安越想越有可能，苍蝇主毕竟曾经和最初的猎人【奇迹】一起杀了福泽白象，而银月显然对苍蝇主这样的行为并不反对，甚至是在默许裂缝神明之间的互相兼并……那么银月又在这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还有，裂缝神明【风暴中的墨提斯】，又和这位墨提斯导师有什么关系？ 江传安感到额角被可怕的信息量冲击的一阵阵发疼，他摇了摇头，让自己再次集中注意力。 接下来是雨对于导师墨提斯留下的研究笔记的一些专业性内容的复述，包含大量江传安无法理解的专业词汇和缩写，江传安大致看了一眼便将那些信息略了过去，直到笔记本过了大半，指尖的触感都变得有些单薄之后，他才再次见到了能看懂的，属于“雨”的字迹。 也许是因为研究终于有了进展，雨的字迹变得越发疯癫且难以辨认。 【我终于知道墨提斯导师为什么会消失了，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不消失、面对那样的真相，那样的东西，怎么可能不消失啊！我现在已经后悔了，但是我不会放弃，不会让步的，因为我一定要一定要完成导师的课题，我可以，我可以……】 江传安翻到笔记有字迹的最后一页，在翻页的瞬间，差点被满面的血红吓了一跳。 红色，整张纸都被流淌的某种液体凝固成了红色，其中夹杂着雨绝望的痛苦的，扑面而来的情绪。 “呃……” 月光触手忠诚地将扑面而来的情绪完美复原，江传安措不及防被侵入心脏，无边无际的绝望将他包围，他死死撑住灯塔中木桌的边缘，才勉强支撑着自己站立。 虽然那种绝望的情绪转瞬即逝，但是江传安却感受到一种非常强烈的熟悉感，好像在过去的某些时刻，他也曾如此绝望过。 他凝聚视线，轻呼几口气，继续向下看了下去。 【我见到了水母，水母是老师留给我的一扇门的钥匙。】 【在那扇门（注释：空间裂缝）之后，我见到了墨提斯】 【不是我的导师……而是一位正在诞生的，裂缝神明。】 【她很美，很强大，拥有人类无法企及的可怕的力量，拥有……裂缝中神明的力量……我终于知道了，那些高高在上的所谓高维生命究竟都是怎么诞生的。空间外茧中从未有什么高维度生命。】 第216章 【但是已经不再是我的导师了，也不再是，人类最受尊敬的七位最初的猎人之一的【智慧】。】 【她以敌人的方式告知了我这个世界的真相，那是一场从未停止过的暴雨。 在月亮诞生的时候，我们就注定要这样绝望了，在莫比乌斯环中，无尽地走着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然后死去，变成某个看不见的未知存在的粮食了。】 【如果目标是理想中的胜利的话，那么我们永远也不会成功了。】 在笔记的最后，是一行复杂的公式。 “银霆司长委托北部总档案馆的最高档案管理人员查询了那行公式，那是一行被改变过的能量计算公式。” 江平结束了自己随时准备拔刀的警戒状态，抱臂走上前来，解释道。 “其意义为，在百年前诞生的全部地下城与死去的裂缝神明释放的巨大的能量置换总量中，有一部分占比巨大的能量并没有被用来构筑地下城，反而凭空消失了。” “消失了……” 江传安低垂着头，他指尖摩挲过那张鲜红的纸张，呢喃道。 “真的消失了吗？还是被看不见的存在吃掉了？” 江平闻言愣住了，江传安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也没有转头看他，只是自顾自地摸索着那不知道是血还是墨水染红的纸张，阴森森地问道。 “江平，你说我们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是因为拾荒者的邀请不是吗？” 江平突然认识到了不寒而栗究竟是什么感觉。 他看着面积并不大的灯塔内部，除他和江传安之外，什么人也没有。 留下信函的拾荒者依旧没有出现。 第090章 如果（前莫比乌斯环：弹幕） 前莫比乌斯环,崇明市，玄烛福利院旧址。 “《地下城·月相》又更新了。” 玄烛福利院旧址的院子中，白阳和韩田恬并肩坐在一起,躲在破旧的房梁下勉强躲避着临近六月越来越刺目的阳光，人手一个自动小风扇正在乘凉。 自从那次通过一枚金属徽章看到这座福利院中暗藏的过去的记忆碎片后，白阳和韩田恬就一直找机会看看能否得到更多详细的信息，经过一段时期的探索,他们终于勉强摸清了玄烛福利院周围警卫的轮值时间，可以百分百不被抓到的跑到这里来进行探索。 可惜自从那次通过记忆见证了几位哥哥姐姐早年的悲惨童年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在这座玄烛福利院旧址里找到任何疑似与地下城有限会社有关的物品周边,自然也无法再找到机会一窥这座潜藏在城市中的烂尾楼的过去。 “墨羊老贼和十口老师更新的速度真快啊。” 韩田恬看到追番app在手机上显示的追番提醒,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 玄烛福利院周围没有什么人，他也懒得佩戴耳机，像抢游戏uid号一样迅速点开了最新更新。 最新更新的两集视频封面是一轮在海洋上漂流的巨大豪华游轮,十口老师的绘画功底深厚又令人震撼，画面质感十足,把在夜色中闪着霓虹灯光的豪华游轮衬的更加神秘奢华,就连探照灯下的濛濛雨雾都清晰可见。 “虽然但是，总是看一次惊艳一次,十口老师的画技真的太厉害了,有一种不突破次元壁的，二次元质感的真实感,这构图实在是太漂亮了。” 韩田恬盯着最新更新的封面露出了夸张的膜拜神情,白阳被他转移了因为找不到开启记忆的线索而焦虑的心情，同样感叹道。 “地下城系列的世界观设定和剧情也很厉害,我真的很佩服墨羊，虽然平时总叫她老贼,但是这样细腻的，好像真的就是一个真正世界的设定简直不像是人类可以编出来的……” 白阳低下了头，陷入沉思：“我还尝试着代入过自己，最终只能遗憾地发现，如果是我去写一个故事的话……我根本没法想象语文成绩差的要死的自己会选择去写一个故事。” 韩田恬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没法想象绘画成绩差的要死的美术班倒数第一自己会去画一部漫画。但是……” 他想起地下城系列，这个给陷入迷茫和心灵困境时的江传安，自己，白阳，还有数不尽的其他人带来力量的，持续十三年的，几乎陪伴着两代人童年长大的老牌ip，眼中不自觉地翻起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情绪。 “但是……” 白阳抬起头，少女的神情坚定，好像没有被眼前发生的任何足以摧毁一个普通人世界观的诡异事件打倒。 “但是，如果真的有机会的话，总有一天，我要创造出一个，像地下城那样精彩绝伦的世界，那样可以成为许许多多顽强地活在这个糟糕世界上的人的精神支柱的世界。”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好想画出那样一个真实的世界，可以用色彩和线稿告诉观者，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的世界。” 韩田恬和白阳相视一笑，他们重新聚集起追逐真相的勇气，低下头围在韩田恬的手机前，白阳盯着被自动跳过的片头曲，轻声道：“也不知道这次江哥的剧情又进行到哪一步了，有没有遇到危险？” 不死珍珠篇早在只有文字图标预告的时候就已经被论坛里牛逼的考据狂大佬们翻的七七八八，某个昵称名为“世界树”的新考据爱好者更是直接点名：新篇章绝对和江平主役的【永生灯塔】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白阳和韩田恬攒了半天，一看封面是一艘海上的邮轮，顿时猜到了大半，确定了这次墨羊老贼大概是想起他的【永生灯塔】篇埋下的伏笔，准备揭露了。 第217章 因为江传安和朱绯的牺牲，不死珍珠开篇的氛围相当悲痛，整个猎人司弥漫在一种：“我当时居然以为他是无可救药的坏蛋，我真该死啊！”的情绪中，直到柏真开始进行猎人技能检测，气氛才稍稍显得轻松一些。 虹光闪过之后，成功觉醒为a级猎人的少年兴奋地走出技能觉醒处，与秦筝拥抱在一起。 周围路过的猎人们纷纷停下了脚步，用力鼓着掌，为猎人司新增一名a级猎人而欢欣雀跃。 但是在阖家欢乐的剧情中，面对前辈秦筝的询问，柏真却最先环顾了四周，反应过来之后才开始回答问题。 【！！！a级！柏真今年才16岁吧？16岁的a级猎人！牛逼死了！】 【什么高考出分现场！感觉像是在看我家孩子查分，也算是体验上赛博养孩子了】 【你们学霸是不是就是干一行行一行，一行行行行行？】 【楼上你是在准备中文考试的外国友人吗？】 【a级！太酷啦！感觉a级的是我自己，小柏真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这孩子之前实在是太惨了，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东西，活该他是a级猎人。】 【+1，明明是a级猎人但是一点都让人羡慕不起来】 【不过……柏真最后环顾四周的动作，这个特写，是在下意识地寻找江哥吧？毕竟是曾经承诺过一定会来看自己技能觉醒的人啊。】 【呜呜呜好好刀，已经成为了a级猎人但是却再也看不到曾经许诺会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了，虽然但是江哥不能真死了吧？！】 弹幕的心情也逐渐变成了动漫里猎人司一个个阴云笼罩的样子，哀嚎一片。 好在下一个转场轻易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完成任务的江平在猎人司总部大楼的楼梯间察觉到了异常的气息，他冷下脸，悄悄追出大楼，却发现了又一个精神系的猎人。 偷偷摸摸地潜入猎人司，一看就是别有所图。 江平瞬间捉住了那个潜入者的踪迹，长刀轻而易举地拦在颈前，被挟持者迅速举起双手，转过身，在小巷中露出一张苍白的路人脸。 弹幕和白阳两人顿时失望地长叹一声：居然不是江传安。 潜入者虽然并非江传安，但是却轻而易举地利用江平与林司尘之间的竞争关系，成功调走了着急出任务的江平的注意力，逃离现场，弹幕纷纷开始嘲笑江平少有的失策。 【哈哈哈第一次看到江平被忽悠成这副样子！】 【林司尘：nm的江平！我已经想象到林总听说之后要多么无语了，林总推表示：虽然林总对自己的生活水平的确很在意，但是倒也没有在意到这种地步。】 【新出现的潜入者小哥虽然大概率是苍蝇主的信徒，但是真的好好玩啊，三言两语就成功挑拨离间了】 【但凡颜值高一点不是路人脸，那我也咬牙磕了】 【这也要归功于你江和林总关系的确不是很好吧？】 【业绩第一和业绩第二的关系能好吗？两个人的地下城完成记录天天在第一区猎人司的业绩总榜上打架，他俩见面都恨不得天天人肉pk。】 【我觉得主要原因还是你江太不会说话了】 【彼此彼此，林总的嘴也像是蝎子尾巴一样毒】 林司尘和江平的粉丝再次骂作一团，金绿和冰蓝配色的弹幕疯狂划过，其中还夹杂着几个不太明显劝架的秦筝推所发的红色弹幕。 画面中的江平很快就面临了社死，三位王牌猎人被银霆齐召至司长办公室，不出意外，林司尘和江平第一时间就对上了彼此。 好在有银霆在，林司尘和江平只是互相刺了几句，便重新转为正色。 银霆干脆地将任务发了下去，再次视角转换之后，日期已经到了不死珍珠号起航的日子。 在登上这座享誉全球的豪华游轮的那一瞬间，江平再次感受到了熟悉的异常，他毫不犹豫地翻身离开，果不其然，在似曾相识的偏僻角落找到了似曾相识的某个潜入者。 潜入者转过身来，讪笑两声，依旧是那张路人脸。 【哈哈我就知道江平和林司尘一定会吵起来】 【多亏有银霆在啊，要是银霆司长不在，这俩绝对能把整个猎人司总部大楼给劈了】 【我依稀记得上次在第四区出使的时候，江平和林司尘就是因为互相打架把人家第四区的猎人练武场给炸了】 【银霆瞬间开始安抚，看来是被吓怕了哈哈哈】 【司长：别打了别打了，不是你们的错是我的错还不行吗？出了这样的事情，朕恨不得自己罢免了自己！这都是我的过错，我这就出版一本《大义觉迷录》以示正听！】 【什么猎人王朝】 【不死珍珠号真好豪华啊，总让我想起它某个不详的前辈】 【那就先别想家人，不是，江平你和这位苍蝇信徒也算是有缘分了，怎么又是你俩？】 【这就叫兜兜转转还是你，偶像剧弱爆了家人们！】 【估计又是一个炮灰，我就看这位苍蝇信徒先生还能找什么理由润掉？】 弹幕信誓旦旦，但是事实证明，世上无难事，只要肯动嘴皮子，眼见江平又一次被伪装成精神医生的潜入者几句话引的开始沉思，弹幕顿时开始捶胸顿足。 【江平啊江平，感觉你应该下载一个反诈app了】 【你们精神系猎人是不是真的可以操控别人的意识？好恐怖！】 第218章 【虽然但是，我怎么感觉人家苍蝇信徒未必就真的撒谎了呢？你们看不死珍珠号，又不死，又永不沉没，又豪华游轮，又全球航行的，如果要和前篇的永生灯塔篇联动，那么还要路过海域著名差劲的风暴三角，这buff简直叠满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它不沉谁沉？】 白阳和韩田恬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的确如此”四个大字。 单说不死和永不沉没这两个flag扔下来，不死珍珠号的未来几乎就已经确定了，更何况还有风暴三角和苍蝇信徒的背书。 接下来的剧情进度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迅速，本着“如果不出意外那就是要出意外”了的心情，白阳和韩田恬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在他们登上船的当天，纸醉金迷的宴会上，觥筹交错音响起来的下一秒，江平和那名路人脸的精神医生就不约而同地冲向了海事观察平台。 可怕的，属于某种软体动物的不明触须从深夜的海洋中摇曳着延伸，江平冷脸用冰封住了那些摇来摇去拉仇恨的触须，和精神医生一起回到甲板的时候，却发现刚刚还在的人们已经全部消失了，只有看上去不是很正常的夏沫一边大叫着一边冲了过来。 【不出意外果然是要出意外了，虽然但是我也没有想到这意外出的这么快，这才上船第一天吧？】 【我靠软体动物，我深海恐惧症，先晕为敬】 【十口老师画的太厉害了！压迫感扑面而来！】 【谁懂啊这个画面，江平和那位苍蝇信徒一起离开纸醉金迷的宴会，走向危机四伏的海事平台的时候……】 【我总觉得这个精神医生的态度有点不太对劲，他在栏杆上观察秦筝他们的时候，那种神情看上去比起监视更像是欣慰……】 【而且精神力外显是银色的海燕埃，无论如何海燕都是比较正面的意向了吧？】 【呜呜呜海燕被捏碎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位精神医生有多疼啊，有点心疼这个苍蝇信徒了】 【先披个甲：我磕cp的，江平你以后就后悔找不到老婆吧！】 【这都能磕？！】 珍宝馆的失窃事件让整艘不死珍珠号更加蒙上了一层迷雾，苍蝇信徒【不净宅邸】记者的身份终于暴露，互相看不顺眼的猎人司小分队加夏沫和记者却被乌斯怀亚一句话划成了调查小队，可惜第二天的调查还没持续多长时间，不死珍珠号就驶入了高危的风暴三角海域。 暴雨与狂风接踵而至，移动的幽灵岛即将与船只相撞，江平和精神医生留下来直面幽灵岛的撞击，江平爆发一刀之下，被冰刀砍出的空间缝隙直接将二人吸了进去。 落地的两人恍恍惚惚地在江平曾经来过的幽灵岛上站起，江平犹豫地看向因为幽灵岛而略显精神恍惚的精神医生，吐出了让弹幕和白阳两人一起爆炸的三个字。 “江传安……” 精神医生苦笑一声，手中熟悉的月光泛起，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青年那张熟悉的，温和的，迤逦的面容便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好久不见啊，江平。“ 【虽然从青浦港口到东岛最大人口聚集区，城市区关东港的海程也只有三天，但是果然不死珍珠号还是快到有些吓人了。】 【没事，墨羊从来都是这样节奏飞快剧情发展迅速的性格，十三年了咱们也该习惯了。】 【我靠真的是太帅了，有热血起来了，一人一刀斩一座逼近的幽灵岛，不愧是江平！我疯狂打call！！！】 【等等！没人意识到那个路人脸他放出了一只羽翼吗？那羽翼tm和江传安之前放出过的一模一样啊！】 【我靠我靠我靠总不能是真的？！】 【啊啊啊江平这一刀实在是太帅了！不仅挡下了幽灵岛，甚至切开了空间裂缝！不愧是23岁的s级猎人！】 【等会儿———真是江传安啊？？】 【啊？我靠我真死机了这下，墨羊你是懂卡更新的】 【我推刚过了头七就复活了，什么实力？就问问你什么实力！】 弹幕瞬间被片片银色刷屏，屏幕外的白阳和韩田恬已经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江哥果然还活着，我就知道他说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白阳哽咽地说。 韩田恬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只是疯狂点着头。 第091章 人群中的玄烛（前莫比乌斯环：探索） “既然确认了江哥没事,那我们就再去寻找寻找这座福利院还有没有其他遗留下来的记忆吧。” 白阳和韩田恬激动完了，终于长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积压在心里的痛苦全都被江传安真的还活着这个意料之中的事实扔了个干干净净,两个高中生欢呼一声，不顾在空中飞起来的耳机线和差点飞出去的手机，蹦蹦跳跳地冲向了玄烛福利院的建筑大门。 自从上次观看过江传安和白敬泽，柏冉三人的记忆后,白阳和韩田恬因为晚上上晚自习上到太晚不方便，只好借用中午放学零零碎碎的时间,把整个玄烛福利院周围全都探索了一遍,又因为周围小区外延到玄烛福利院附近的安保人员浪费了不少机会。 其实他们多次赶来玄烛福利院的根本目的,除了要找到进入下一段记忆的方式外，还有找到那个玄烛绘有各种诡异符文的地下室。 在这几天，韩田恬和白阳一起在网络上搜寻了无数的信息,无论是在官方零星的只言片语中还是在许多自称网络万事通的“专业人士”嘴里，都没有提到过他们在记忆中看到的那个阴森可怖的地下室。 第219章 营销号截取的官方的通报中有提到玄烛会使用注射器收集孩童血液,以作非法贩卖血液所用,但是白阳和韩田恬知道真相根本不是这样。 玄烛对年幼孩童的“抽血”行为和那些孩子身上疑似注射器针管的针孔根本不是什么针孔，而是那些诡异的符文阵法里犹如拥有生命一般探出的黑蓝色触须。 白阳想到年幼的哥哥姐姐们被像货物一样扔到符文阵法上的情景,咬了咬唇,加快了自己搜寻的速度。 玄烛福利院的面积不大，在江传安的记忆中也就是同时豢养着十几个孩子,由一栋二层主楼和两个一层偏房组成,白阳和韩田恬一起扫荡了三栋楼，却发现可能是因为警方已经工作过的缘故,现在的玄烛福利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留下一些巨大的门柜和桌椅,以及一些就连床板都这缺一块哪儿缺一块的废弃床铺。 白阳和韩田恬在三栋楼里被积累了不知道几年的灰尘蒙了一身，在经历怎么转也找不到线索的绝望后，犹豫片刻还是选择走向了在记忆碎片中看到的，玄烛带着四个年幼的孩子前往的，位于偏房禁闭室更深处的阴森符文阵法房。 不知道为什么，白阳和韩田恬都对那座画满了符文阵法的房间有着一种奇怪的恐惧之感，所以哪怕在数年后的现在，白阳和韩田恬犹豫片刻，还是将那间最重要的房间放到了最后去探索。 “我还想着要是在其他地方找到了足够的线索说不定就不用再在现实中去探索那个可怕的房间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要……” 韩田恬紧紧跟在白阳身后，少女走在前面，径直打开了禁闭室深处并没有锁住的另一扇门，手却并不像她表面上表现的那样从容，反而也颤抖的厉害。 沉重的，已经生满锈迹的门后是一条地上因为常年无人打扫而满是污渍的走廊，白阳试探性的走了两步，走廊的尽头一阵呼啸而过的冷风吹来，她搓了搓手，因为韩田恬一步三回头的动作被扯来扯去，不由得同样紧张道。 走廊因为位于背阴面，实在是没有什么光源，除了门口的区域因为外面射来的光芒而微微被照亮，尽头皆是一片漆黑，白阳咬了咬牙，拿出手机自己和韩田恬的手机打开手电，两台手机的手电光芒闪烁之下，狭窄走廊尽头那个熟悉的，对于玄烛福利院的孩子们来说宛如地狱般的门出现在两个高中生面前。 那是一扇被刷成了银色的门，上面还贴了已经被撕碎的童话风星星月亮的图纸，黑洞洞的门框上方的玻璃已经碎裂，只留下一个锋利的边角，更显现出一种极近于现代很火的怪谈梦核的诡异之感。 “反正，反正总要来看看的……” 白阳的声音因为面前的画面实在是太诡异而微微颤抖，她反手一把死死握住韩田恬的手，韩田恬顿时更用力地挽住了她，两个人互相挂在对方身上，好像这样就能给彼此力量，艰难地一步步向着那扇相当梦核且不真实的门走去。 “哒哒——嘎吱——” 白阳用力推开了那扇门，生锈的锁无法与白阳的怪力相抗，很快在发出一声难听的尖叫后就碎在了原地，看不清材质的门很快被打开，露出后面依旧一片漆黑的空间。 韩田恬虽然自诩白阳的姐妹，心道自己倒也不能因为害怕就什么都让姐妹冲在前面，自己躲在后面，抖着手高高举起手里的手机，把手电筒的亮度拉到了最大，直接照向了房间里的地面。 熟悉的，血红液体写就的密密麻麻的符文依旧还在地面上，但是已经被污渍和某种锋利的东西全都划烂。 看到那些诡异符文已经被破坏后，白阳和韩田恬长松一口气，她和韩田恬环顾四周，还没来得及将房间内周日的环境全都收入视线之中，目光所及之处，一枚与白阳手里那枚【记忆】金属徽章一模一样的徽章正在那里安静地闪烁着光。 白阳大惊失色，连忙在口袋里翻找了半天，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上一直好好放着的那枚徽章突然消失不见，或者说，自己转移到了这间布满符文的房间里。 “这也太诡异了，不过我们经历过的诡异的事情可比这个多多了，居然有种已经习惯了的错觉……” 韩田恬嘴角抽搐着都不知道该说果然如此还是该先害怕了。 “先别贫嘴了，也不知道这次记忆的激活条件是什么……” 白阳一个箭步冲过去，甚至忘了自己身处的环境，她顾不得害怕，一把拿起那枚硬币。 黑蓝色的涟漪开始泛滥，在空中荡出一层又一层道波纹，韩田恬感觉自己也许是眼花了，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发小头上长出了一对疑似羊角的东西，随后一闪而过，好像刚刚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不过他很快就无暇再顾及刚刚的幻觉，周围的空间因为那枚徽章的力量再次开始扭曲，耀眼的黑蓝色光茫铺满视线所及之处的一切，蔓延而至整个房间，在黑蓝光茫的笼罩之下，房间里本来已经碎裂的符文再次被拼好，白阳和韩田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再次变得透明。 “哇，故地重游，早生华发，嘿嘿，你们第一区人是不是喜欢这么感慨——？” 这次的记忆似乎与上次并不延续，在恢复了原样的房间里，有几个人的脚步声在不远处的门外传来，还有一个大嗓门的，语言发音过于夸张的男声夸张地感叹道。 “这是……” 第220章 韩田恬看着周围肉眼可见变得破旧到几乎和现在没有多大区别，只有地上的符文依旧完整的房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司途晚，你这个名字谐音三二一的家伙未免也太悠闲了。” 紧随其后响起的是白阳和韩田恬非常熟悉的阴阳怪气的声线，两个高中生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聚精会神地盯着这段记忆中尚且关着的房间门。 “吱嘎———” 清脆的转轴声响起，穿着一身休闲西装，打着领带，手里公文包整整齐齐，略显年轻的江传安走进了房间，他用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手机手电筒照了照房间，环顾四周后确认没有危险，才让开门，让身后的三人进来。 正是那张可以称得上一切起源的合照中的另外三人：白色旗袍的柏冉，穿着飞行夹克的第二区人司途晚，和一身米白色衬衫驼色大衣，气质柔软的白敬泽。 白阳和韩田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原来这就是江哥他们拍合照的那一次啊。” “哈哈，江传安，你还是那么阴阳怪气，不过这味道才对嘛！现在我能确定你不是玄烛伪装的了！” 司途晚鼓了鼓掌，惹得江传安翻了个白眼。 “好啦好啦，知道你们关系好，还真是谁也想不到当年我们第一次策划逃出这个地狱那时候，刚从符文吸血带来的昏厥中醒过来后就打在一起的你们两个现在居然成了这么好的朋友，不过嘛，今天是这么值得开心的日子，就不要拌嘴了。” 白敬泽柔声劝架，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从身后的书包里找着东西。 “谁和他关系好？你不要诽谤我们！”“mr.white，你这样在我们第二区是要上联邦法庭的！” 这次江传安和司途晚少见的保持了相同的立场，两个人像是两只炸了毛的猫，骂骂咧咧地瞪着对方，全身上下的鸡皮嘎哒都被恶心的掉了一地，条件反射后退一步。 “嗯嗯嗯，”白敬泽胡乱地敷衍着，继续在书包里摸索着什么，随后掏出了一把……菜刀？ 白阳和韩田恬似懂非懂地看着自家哥哥，不知道白敬泽这是想要干什么。 “你们说的对。” 气质干净澄澈的青年一边晃着手里的刀把身后的书包拉链拉上，一边连连点头，看起来非常吓人。 自从记忆碎片开始运行就没有停止过巴巴嘴的司途晚在看到菜刀的那一瞬间就闭上了嘴，反应速度自诩很快的体育生白阳都要望其项背，江传安默默地把手里的公文包挪在了自己的胸前，仿佛在防备着下一秒白敬泽就会砍过来的菜刀。 柏冉在一边抱臂看着这一切，虽然对于别人来说，她看上去脸色有点臭，但是白阳知道，自家嫂子这是正在努力憋笑的表现。 “你们俩干什么呢？” 白敬泽高高举起菜刀，看到江传安和司途晚又默契地后退了一步，马上就要离开这个房间夺门而出了，差点被气笑：“我拿这把刀是为了——” 他话音未落，猛地将菜刀剁在了地面上的符文上，吓得江传安和司途晚都抖了抖，好像那被菜刀砍断的符文就是他们自己。 “砍掉这些诡异的东西。” 白敬泽眯起眼睛，眼中闪过坚定的光，他下手干脆利索，好像剁排骨一样把地面上的符文全都利索地砍断。 白阳和韩田恬都感觉到随着他的动作，似乎有些怪异的恐惧感正在退去。 “玄烛当年因为信仰银月而绘制的这些害人的东西当年把福利院里的十几个孩子摧残的不成样子，警方不知道它们的厉害，在玄烛被捕之后，这些东西也没有再展现任何活性，但是我们作为亲历者绝不能放任不管。” 白敬泽将最后一个符文划碎，他把菜刀层层包在一起然后收好，其他人安静地看着他将童年最大的梦魇寸寸抹除，即使是情绪一向不外露的江传安也露出了大仇得报一般的快意表情。 “好啦，这下这座福利院，彻底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白敬泽拉开门，来自外面的光顺着长长的走廊照进漆黑的房间一缕，他转过身，向着身后的三个一直一直在一起努力，一起逃出福利院，一起搜集证据向警方举报，一起努力地改变死在玄烛手中的命运，走到现在的同伴笑了笑。 “是啊，彻底自由了，从此往后，我们再也不用担心怕半夜被玄烛的人找上门……至少可以睡无数觉好觉了。” 司途晚大笑起来，他从最后扑到白敬泽和江传安身上，手臂一左一右地拦住两个青年的肩膀，柏冉走在前面为他们拉开门，白阳和韩田恬跟在过去的前辈们身后，从未感觉有如此解脱的感受，这样向着玄烛福利院的门口走去。 “那么困扰你们第一区的问题来了，今晚吃什么？” 白敬泽若有所思地思考起来：“我觉得也许可以去久违地搓顿火锅。” 江传安和柏冉纷纷举手表示赞同。 司途晚不服地叫了起来：“你们三个人都能吃辣！当然都支持了！我怎么办？！我可是国际友人！” 白敬泽温柔地浅笑着：“那当然是清汤锅陪伴了，哦对了，虽然我只是提出意见，但是不接受反对意见哦。” 在响午夺目的阳光和沐浴在阳光之下灿烂的一切的出现在眼前后，白阳和韩田恬甚至感到自己眼角一阵湿热。 那个地狱已经被彻底埋葬，在记忆片段中，玄烛福利院的大门大敞着，阳光下许多忙碌的，穿着警服的警察正在登记福利院中的一切现状，四人找了个少人的角落，嘴上喊着“three——two——one——zero！”，按下了快门。 第221章 熬过了黑暗之后的四个人互相搭着手高高举起又用力落下，雨后初霁的快乐氛围里，白阳和韩田恬也凑到了司途晚的拍立得相机面前，试图把自己的影像也留在上面。 在快门按下的那一瞬间，周围的空间再次开始扭曲，当白阳和韩田恬正在眼睛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被锁死的玄烛福利院外的街道前了。 “哎，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在那张拍立得上留下自己的影响，那样的话我们肯定能吓他们一跳！” 白阳不切实际地想象着，韩田恬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却被吓得脸色苍白。 “怎么了？玄烛找上你了吗？” 注意到发小难看的脸色，白阳凑过来看了一眼，却被韩田恬直接拉起手腕奔跑起来。 “不，比那个更恐怖！咱们沉迷记忆片段忘了时间，马上要上课迟到了！” “什么？！” 白阳惨叫一声，她想起她和韩田恬班上的那个严厉到吓人的班主任，又想起了被自己时常抛在脑后的课程表，绝望地想起今天下午的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的课。 “完蛋了完蛋了！要是在老班的课上迟到了，我们绝对会死的很透的！” 两个高中生哀嚎一声，什么也顾不得，迅速切换成了极速模式，开始狂奔。 玄烛福利院和两人的高中位置有一段距离，两个人好不容易赶上了地铁，奔出地铁站之后，走在前面的白阳却在一个人流繁忙的十字路口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韩田恬差点和白阳撞成一团，他揉了揉自己因为急刹车而抽筋的腰，却看到白阳脸色比之前看到时间的他还要苍白。 “你这是看到了班主任了吗？” 韩田恬探出头，避开被白阳挡住的视线，脸色顿时也难看了起来。 这个地铁口外的十字路口对面不远处就是一栋高大的大楼，另一边是一个深深的隧道，不是他们经常上学的路线，但是正是……江传安下班的路。 而这个十字路口，正是一个月前江传安出意外，被其他人忘记的地方。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韩田恬一向是情况越糟糕，反而能冷静地思考的那种人，他死死盯着如织人流的对面，只见隔着十字路口，一个奇怪的，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的女人正呆呆地站在红绿灯下，在不停移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无比醒目。 最可怕的是，那个女人有着一头银色的头发，而且周围的人却都对此熟视无睹，匆匆而过。 这种诡异的场景，他们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那就是，他们最信赖的长辈们童年的最大阴影———玄烛。 “真可惜，看来你们还没有发现自己的任务究竟是什么啊。” 像是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原本背对着他们的玄烛迅速转过身，隔着一条斑马线，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虽然隔着很长一段距离，但是声音却分毫不差，像是就在耳边一样清晰。 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笑盈盈第打了个响指，周围喧闹的人流顷刻间消失，暗淡的颜色将周围的一切吞噬，白阳和韩田恬警惕地后退一步，已经对此很熟悉的两人迅速做出了判断，他们再次进入了一个位于这个十字路口附近的记忆碎片之中。 “一会儿他……江哥就会路过这里。你做好准备了吗？” 好像是深夜的十字路口，穿着黑蓝色机能风外套和短裤，尖锐如恶魔般的羊角高高在兜帽间刺出，黑夜中的光线极为差劲，白阳即使视力再好也看不见少女的脸。 “准备好了。” 另一边披着一件油画风格披肩的少年刻意压低了声音，他的声音中夹杂着极度的痛苦和悲哀，但是回答却非常坚定。 “那就好。” 羊角少女叹息一声，叹息随着夜风席卷到整个灯火通明的城市，却留不下任何痕迹。 崇明市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一个人两个人的痛苦根本留不下任何痕迹。 但即使如此，那份痛苦也依旧如此鲜明地存在着。 白阳和韩田恬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只来得及感到某种极度的不对劲，就看到夜晚的街道上，最后一班314末班车伴随着发动机引擎的声音喧然而至。 314中只有一位乘客，正在电脑上用鼠标点着什么，正是白阳和韩田恬永远也忘不掉的人———死于公交车事故的江传安。 而坐在前面的的司机…… 白阳和韩田恬陡然瞪大了眼睛，瞳孔也因为面前的刺激微微缩小。 而坐在前面的司机，居然不是他们熟悉的314司机，而是一个用黑色耳羽遮住眼睛，一头银发的怪异人士。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脑海中刚刚浮现出这个疑问，就见一边站立着的少年少女动了。 少年手中的画笔高高扬起，无数色彩在其中流淌，少女翻开了那本蓝色的笔记本，一张书页从她的笔记本中剥离，随后被少女一把抓住，撕了个粉碎。 下一秒，刚刚驶出隧道的公交车突然发生了爆炸，烈焰随着行驶的公交车在空中划过，拉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照亮了站在路边的少年少女的脸。 “等等———！你们这帮混蛋——” 白阳猛地冲向前去，她想要看清楚究竟是密谋杀掉了她的江哥，想要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所有的声音却都随着那两个人转身的动作被塞回了喉咙深处。 第222章 在极端的不甘与愤怒之中，她看到了她自己和韩田恬的脸。 一切都在静止，记忆片段的播放结束，空间的抽离感过去后，还停留在难以置信中的白阳和韩田恬直接不顾形象地坐在了原地，却注意到周围的人依旧没有移动，保持着静止的诡异形态。 “原来是这样啊，我现在通过你们触发【记忆】留下的锚点才算是明白，你们两个居然才是他们安排在这里的暗手，我本来以为负责这里的会是白敬泽或者柏冉呢。” 那个分不出性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阳和韩田恬木然地抬起头，看到笑的很开心的玄烛正站在他们面前，她好像会穿梭空间一般，突然就出现在了他们身旁。 她一边说着，面容一边呈现一种诡异的形态扭曲，玄烛的外形正在缓缓被剥离，玄烛福利院的主人在扭曲之后终于露出了祂真正的样子。 一个一头及肩鲻鱼头银发，黑色耳翼遮住双眼，形象如地下城中的j相似的青年走了过来，声音也随着外貌的变化逐渐逼近青年晴朗的声线。 “你们还真是厉害，我在后莫比乌斯环都对江传安一击必杀，没想到这里的江传安却被你们救了下来，还借机和我换了位置，把他送去了现莫比乌斯环。” 男性的玄烛，或者说是和j极为相似的青年，走到二人身边，笑着俯下了身。 虽然已经完全无法掌握自己未来的命运，但是白阳和韩田恬依旧没有露出恐惧的表情，只是顽强地瞪着他。 玄烛却像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一样，自顾自地继续向下说着。 “而你们，被拦在前莫比乌斯环的你们，或者说愚蠢地选择守在前莫比乌斯环的你们，再也见不到你们的江哥了……” “因为，你们永远也无法到达现在，和未来，只能和我一起，留在这个糟糕的过去了，这样说着，我都要可怜你们了呢。” 第092章 消失的他（前莫比乌斯环：探索）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永远也无法再见到江哥了？” 白阳听到这话,顾不得面前之人疑似玄烛福利院一切悲剧的起源玄烛，一个箭步就想冲到那个外面形态诡异的青年面前把一切质问清楚。 可惜那个穿着大衣，与动画中的j唯一的区别就是遮住了上半张脸的东西从乌鸦面具变成了耳羽的奇怪青年只是轻飘飘地一闪,就从白阳的身旁消失了。 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已经穿过了两个高中生，站在了他们身后。 韩田恬脸色更难看了，白阳的力量和速度他知道,但即使是这样都没能碰到那个男人飘忽不定的身形的边缘，少年的眼中警惕伴随着惊恐,对方那像是幽灵一样不定的身形让他想起,既然这个世界都有信仰“银月”,并且通过绘画符文阵法而达到非自然效果的玄烛……那么回应她的神明银月……会不会也在世间活跃？ 亦或者，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存在？ 韩田恬感觉自己应该是发现了真相，脸色难看地看着那个男人大衣上的无数月亮元素,他用视线的余光环顾了片刻周围，只见繁忙的街道上依旧人群济济,按理说这么大的动静早应该引起路人的注视,但是那些匆匆忙忙行过的人群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一样，全都泛着宛如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诡异灰白,在韩田恬身边甚至身体内部穿过。 他和白阳好像变成了灵体,只是站在原地，却和原本的世界隔绝了一层淡淡的膜。 整个世界变得灰白,褪去了色彩,只有他和白阳，以及面前那个男人是彩色的。 “不要这么激动,嘶，我没想到这个时间段的……白敬泽这么沉得住气,居然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为了一个真相跑来跑去，甚至几乎搭上自己的命。” 银发的青年一手插兜一手摩挲着下巴，那是一种高傲到让人生气的姿势，高高在上地说着白阳和韩田恬两人完全听不懂的话。 “哥哥？哥哥什么都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但是白阳听懂了对方口中相当明显的，针对自己哥哥的讽刺，她根本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对方会知道他哥哥的名字，就被这堪称污蔑的行为气了个半死。 “冷静，冷静，那家伙看起来太不正常了，惹怒他我们占不到便宜的！” 韩田恬非常熟练地，一把抱住了白阳的腰，试图拦下眼里都开始冒火的白阳。 奇怪的银发青年似乎被面前的两个人取悦到一样，笑的相当开心。 “别这么警惕地看着我，你们应该庆幸，因为那个赌约，现在我还对你们没有什么杀意。” 他摇了摇头，锐利的可怕气势也在瞬间散了不少，但是气质依旧阴沉的让人心生恐惧。 他嘴角勾起的笑容分毫不差，比起擅长表情管理的人类，更像是一个学习人类的伪人。 “真可惜啊，看来你们的白敬泽哥哥和我的赌约，他又一次输掉了。” 银发青年挑挑眉，虽然双眼被黑色的羽翼遮住了，但是韩田恬和白阳都能想象到，那双曾经出现在漫画和动漫中的，黑色羽翼遮蔽之下的银色眼睛究竟是什么欠揍的惋惜与嘲笑夹杂的模样。 “什么意思？” 白阳的声音有些颤抖，韩田恬已经松开了她，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不爽，呢喃道。 “嗯？什么什么意思？你们不是亲手消除了你们的白敬泽哥哥吗？” 第223章 j，或者说疑似银月本体的存在眯了眯眼睛。 白阳和韩田恬因为这句话里暗藏的意思整个人晃了晃，几乎要跪坐在地上，全靠两个人在身后死死互相支撑的手臂还能维持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不，怎么可能……” 白阳摇了摇头，她脸上呈现出一种几乎逼近与木然的破碎感，她想到江传安消失前那毫无征兆的异常，手指颤抖地拿出手机，疯狂地在手机上上下滑动着。 “哥哥，我求你了，你千万不要……” 白阳崩溃地在手机上一个个划完了通讯录的名单，却什么都没有找到，韩田恬在一边扶住她的肩膀，支撑着她还能站直身体，她颤抖地点进了自己的家人分组，发现原本有四个人的分组中，只剩下了韩田恬和柏冉的名字。 “不可能，不可能……” 白阳的脸色骤然变得和她的姓氏一样难看，她连忙抖着手点开了其他社交软件app，只见无论是哪一个社交群中，白敬泽的账号都和江传安一样彻底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不……我不相信……” 韩田恬显然也被面前的景象吓到了，他连忙同样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疯狂地检查着自己的聊天群，却发现白敬泽的联系方式也在自己手机上消失了。 他咬了咬牙，直接给自己的老师兼监护人柏冉打了电话，顺便打开了免提。 “喂？冉姐姐，我是田恬。” 白阳满怀希望的眼神猛地看向韩田恬，韩田恬努力让自己维持着像平时一样吊儿郎当的声音，装作没有任何异样地问道：“冉姐姐，我能向您打听一个人吗？您认不认识一个叫‘白敬泽’的人？” “白敬泽？那是谁？没听说过。田恬，你和白阳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柏冉那边似乎是医院大厅，背景音中有相当数量的杂音，但是她略显困惑的回答依旧很清晰地传入了两个高中生的耳朵里。 “没，没事老师，我们只是遇到了一个来学校找人的家长，他说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工作，我们不敢确定，所以来问问您……” 韩田恬的声音几乎哽咽了，他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死死握着脖子，勉强没让自己发出的声音改变太多，让柏冉察觉到某种不对劲。 “你们要注意安全啊，帮助别人的同时也自己也小心，等我今天做完这台手术就回去和你们一起查一查。” 柏冉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并没有多想，担心地嘱咐道。 “没事冉姐姐，那个家长他现在已经走了，他说他没能找到他想找的人，也许是找错了……我们马上上课，您先忙——” 韩田恬最后回答完柏冉的问题，便匆匆找了个借口，挂掉了电话。 在电话被挂断后的忙音响起的那一瞬间，白阳和韩田恬都陡然失去了支撑着自己继续站着的力气，跌坐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 怎么能真的又消失了一个？ 可惜无论她如何在心里疯狂质问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现在的现状：自己的哥哥白敬泽，就像江传安一样，永远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并且永远地被周围的所有人忘记了。 白阳把自己紧紧抱在怀里，眼眶通红，但是终究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如何，你们都听到喽？” 银发的青年笑嘻嘻地再次开口，不过白阳早已就没了和他计较他幸灾乐祸的力气，只是猛地抬起头，喃喃道：“是什么时候……” “你们自己清楚的哦。” 银发的青年依旧笑嘻嘻的，但是那笑容只是虚虚地浮在表面。 白阳和韩田恬同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记忆】徽章出现后，那个没有任何征兆出现的警告。 “【是否摧毁媒介物：福泽白象的幸运硬币，抹除前莫比乌斯环中与福泽白象相关的全部记忆？】” 白阳一字一顿地背出了当时的那段话。 韩田恬的脸色骤然白的看不出任何血色，和一具已经在殡仪馆放了无数天的尸体一样。 当时他与白阳都以为那枚硬币意味着裂缝神明跨越地下城动漫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恶意，摧毁它完全是为民除害，斩断了裂缝神明伸向现实世界的手。 但是，但是…… 但是为什么，他们亲手杀死的，取消的，居然是从小把他们带大的白敬泽的存在？ 白敬泽……和福泽白象，到底有什么关系？ 白阳看着自己右手的食指，正是这根手指按下了记忆徽章提供的确认键，也正是这根手指，将自己的哥哥从此湮灭，亲手抹除了自己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的痕迹。 亲手抹除了，自己最后的两位家人之一的痕迹。 “叮铃铃———上课了，老师，你们辛苦了。” 在不远处的方向，骤然响起的上课铃声打破了已经完全凝固的气氛，银发的青年若有所思地看着已经濒临崩溃，但迟迟没有崩溃的白阳和韩田恬两人，露出一个放肆的笑容。 “唔，那边的铃声响了，快去上课吧，可怜的小羊们。” “我未来的……信徒们。” 银发的青年打了个响指，下一秒，漆黑如墨，犹如恶魔般的一双巨大黑色羽翼便在他的身后展开，他难以遏制自己的喜悦，大笑着在收拢的羽翼中消失。 “我也要去向白敬泽索取这次赌约的代价了，哈哈哈———” 第224章 黑色的羽毛在半空中缓缓飘落，眨眼之间，那个怪异的青年便不知踪迹，消失在原地。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相信……地下城有限会社？” 韩田恬还困在自己居然理所当然地相信了地下城有限会社是帮助他们的，于是理所当然的将自己想象成了阻止裂缝神明降临现实世界的救世主，于是甚至没有思考，就那样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按下了【确定】键，让自己的又一个亲人彻底消失在这人世间。 哈哈，果然漫画中画的都是骗人的，怎么可能有人毫无理由地站在你这一边，帮助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高中生去接近可怖的真相？ “我要回家一趟。” 白阳猛地站起身，随着银发青年的离开，周围的人群表面那层诡异的灰色消失，一切都变得相当正常，恍惚间白阳甚至以为这诡异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江传安和白敬泽的失踪都只是她的一场梦。 但发生过就是发生过了，现实就是现实，她必须去面对。 “那班主任的课怎么办……” 韩田恬还没回过神来，愣愣地问出了这句话，白阳一把把蹲在地上的韩田恬拉起来，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骂道。 “走，去tm的什么课，我的家人都已经深陷绝境了，我还要去管他的什么高中课程吗？！退一万步说，考不上大学又不会死！” 她死死拽着韩田恬，转头就向着地铁站跑了过去。 韩田恬被她拉的一个踉跄，但还是很很快地找到了平衡，同样坚定了目光，跟了过去。 这一路上两个人脑子里都一团乱麻，时间过的很快，快到白阳和韩田恬只是感觉过了一瞬间，自家小区的门口已经横在了面前，白阳和韩田恬深吸一口气，面对着家里的防盗门，攒足了力气才拿起钥匙，走了自己曾经走过数千次的家门。 家里非常安静，韩田恬和白阳在家里转了转，没有再发现任何像那张合照一样突然变化后的异常。 什么都没有，家里寂静的可怕，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再等待几个小时，下班的白敬泽就会回到这里，惊讶地看着她和韩田恬，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把他们教训一顿。 “又偷偷跑回来了？说了多少次了，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要好好学习……” 然后一边教训着一边带上围裙，无奈地询问：“说吧，你们想吃什么？我去做。” 可是白阳知道，她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画面了。 她的哥哥已经彻底在她的世界消失了。 “哥哥……” 白阳将自己的手掌放在心口处，一阵温暖蔓延全身，就像白敬泽给人的印象一样。 她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韩田恬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才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知道那两个人杀掉江哥的人是谁了，哥哥的事情显然也同样是他们的手笔……” 韩田恬猛地抬起头：“是谁？”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和我们那么相似，但是那两个人，应该的确是地下城有限会社的墨羊与十口没错。” 白阳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个穿着黑蓝色兜帽衫的羊角少女，喃喃道。 “不论他们是谁……我都一定要找到他们问个清楚，为什么要假扮成我们，或者……为什么是我们，以及为什么……要对江哥和哥哥出手。” 第093章 神亦是人 风暴三角海域,不死珍珠号的信号塔下。 “快走快走啊啊！” 秦筝非常自信地一马当先跑在前面，带着表情同样狰狞的夏沫和柏真疯狂尖叫着躲避着身后的巨大高压电缆。 足够供应整船电力的高压电线在断裂之后裂口释放出淡紫色的特殊电流，在甲板上的积水中不断流窜着,在半空中撕裂出淡紫色的电闪。 虽然一路上都很小心，但是信号塔下断裂的电缆实在是太多，纵然有一层防护，也只能挡住了积水里传导的电流,无法全方位挡住跳动的电线的攻击。 秦筝本来觉得自己是强攻系猎人，银霆特训的时候还被电了不少次,皮糙肉厚,怎么也能硬扛几下不死珍珠号的高压电缆,但在看到断裂的电缆居然射出了淡紫色的光泽后，他也只能哀嚎一声，和夏沫柏真一起尖叫着冲向信号塔,扔掉形象一路狂奔。 “你们不死珍珠号还真是财大气粗啊！居然用地下城晶石来发电！” 秦筝骂骂咧咧地闪身躲过另一条扑过来的电缆，淡紫色的电流是地下城晶石发电的标志,地下城晶石是在一些稳定的地下城中可以看到的,呈现淡紫色晶石外形的一种能量固体，含有极高的能量,可以作为能源使用,也是地下城诞生少见的，对于人类技术社会发展有利的影响之一。 地下城晶石的能源可以通过现有的地下城技术转移为各种各样的能源,包括但不限于电能,机械能，化学能……是以在许许多多的区级大型项目中,官方组织都会选择这种能源供能——比如剿灭裂缝怪物海兽的战列舰，以及锚定一些低级地下城,将其作为开采晶石矿场的空间锚定器。 不死珍珠号虽然闻名在外，但是毕竟还是私人项目，没想到居然用上了地下城晶石转化的电能，这种电能偏偏还和普通的电流不同，具有极强的穿透性和攻击性，秦筝的脸自从看见紫色电流之后皱在一起像个包子，这样的电流就算他用上重剑也根本挡不下来，轻而易举地就能穿过他的重剑还有他自己，把身后两个不重于体质的猎人电成灰烬。 第225章 所以他们现在唯一的路就是跑，加快速度，拿出自己体力的极限来和电流比速度。 “父亲之前说要把不死珍珠号每个地方都做到最好！我要是早知道，绝对要把他拦下来，至少供电设备改成正常设备就行！” 夏沫吓得声音都在抖，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之前就算躲保安也是游刃有余的，哪像现在这样咬牙切齿地穿梭在电流之中，时不时被电的麻一下一个踉跄，和癫痫病人似的。 “前面就是信号塔入口，为了防止地下城电流的意外信号塔一般都用的是不导电材料，我们只要进入就安全了！” 柏真指了指离他们只差十几米的信号塔入口，只见本应锁死的塔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谁翘了一个口子，锁以一种狼狈的姿态碎在地上，半掩着露出门后一片黑暗的信号塔内部。 “我就说为什么信号塔会突然出事，果然又是那些厚颜无耻的拾荒者啊啊啊啊！” 夏沫看上去几乎快要崩溃了，头发都因为愤怒炸了起来，水母头高高地竖在半空中，呃，也许不仅仅是因为愤怒，一边的柏真和秦筝的头发也炸的难看，明显是因为周围环境中含量过高的电流。 “走！” 身后的电缆如狂蟒般乱舞着追来，少年少女们一边嘶吼大叫着，一边狼狈地把自己摔进了信号塔的内部。 夏沫眼疾手快，在最后的秦筝冲进信号塔后，直接将环绕在他们身边的地下城道具扔向了电缆，砸偏了电缆的攻击方向。 秦筝眼疾手快，干脆利索地关上了门，在信号塔绝缘门落锁的那一瞬间，三人都听到了彼此长松的那口气。 “这下好了……哈哈，腿还有点麻……” 夏沫讪笑两声，疲惫地站起身，继续沿着身后信号塔的楼梯向上。 “但是已经很值得了，最难的难关被我们通过了，我们接下来只要去塔顶启动备用电源就好……” 夏沫扶着楼梯，信号塔里也积累了不少水，另外两个男生被刚刚电缆的冲势带来的电流电的呲牙咧嘴，好在第一区的猎人司训练足够炼体，即使是柏真也称得上一句皮糙肉厚，很快就跟上了势头汹涌的夏沫。 “希望这次不要有什么意外……” 秦筝一边爬着楼梯，一边喃喃道。 柏真没忍住，扔掉对于前辈的尊敬，直接按下了秦筝的头，让他闭了嘴。 信号塔的楼梯很长，但是对于动不动就爬几十层大厦当训练的猎人司成员来说完全是小事一桩，夏沫几乎是跳到了信号塔塔顶的备用电源启动处，从裙子口袋里掏出另一个识别器，直接塞进了启动台的凹槽里。 整个信号塔传来微微的颤抖，电子杂音收束，如果此刻在甲板上，还能看到信号塔顶端发射出淡蓝色电子信号的光芒。 无数霓虹灯和船的照明都在黑暗中恢复，模糊的灯光透过信号塔的悬窗从外面照进来，把没有手机只凭着双眼夜视能力视物的三人吓了一跳。 “这下就完成了……呼，太好了！我果然做到了！” 夏沫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一样激动地跳了起来，和秦筝与柏真快乐地击掌，却被身后的雷声吓了一跳。 “轰隆———！” 剧烈的雷声从天际劈了下来，伴随着一阵突然变得清晰的暴雨敲打在甲板上的声音。 “小心！” 柏真猛地抬头，一把拉过夏沫，只见黑暗之中一点寒芒刺出，锋利的长刺深深扎入刚刚夏沫身后的墙壁，伴着雷声过后的闪电，来自悬窗外的电光照亮了来人的模样———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外袍的拾荒者，正是当时消失在船上的三个拾荒者之一。 夏沫却在看清那个女人的样子的那一瞬间，呆愣在了原地，又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晕了过去。 秦筝对眼前的情况一脸茫然，不明白一直在寻找的拾荒者为什么会出现在船上，一边的柏真看的清楚，神情顿时严峻起来。 只见那个拾荒者女人虽然狼狈疯癫，但是她的样子，却和夏沫有五分相似。 同样的五官深邃，双眸海蓝。 在柏真愣住的那一瞬间，拾荒者女人再次高高举起了她手中的长刺。 “刷———！” 她毫不犹豫地将长刺指向了柏真身后的夏沫。 幽灵岛中心，灯塔第一层。 江平冷静地漠视着前方微微俯身，黑发垂下看不清表情的江传安，少见地在这个自从【莫比乌斯环衔接点】地下城突然出现，脸上就一直挂着笑的青年身上感受到了几丝阴郁。 青年修长的手指寸寸划过那本笔记，在笔记的最后，江传安又成功翻出了几片零星的，写着字的散页。 那是连江平也未曾来得及翻阅过的散页。 【我知道了真相，可是来不及了，不论如何，我必须告诉所有人，一定要小心精神孤岛中突然出现的月亮，尽量不要去追逐l级的力量，也不要追逐任何形式的长生或者其他执念……我的导师就是被其蛊惑，而最终变成了那副样子，在维持着人类的意识与我见了最后一面后，前往了东岛……】 散页中的记录要远比前文中的“雨”的记录清楚，江平看到这里，视线微微一顿，现在他已经可以完全确定这位名为墨提斯的“雨”的导师的状况———墨提斯就是裂缝神明【风暴中的墨提斯】，而她在灯塔中因为看穿了裂缝神明的本质的真相后进行的相关研究，把她自己变成了裂缝神明。 第226章 很难说这究竟是一种前进还是一种坠落，江平安静地思考着，墨提斯因为残存的人类意识逃往了东岛，而在百年后的现在看来，墨提斯最开始出现与活跃的神茧地下城，就在东岛。 原来如此……原来变成裂缝神明也有这样的过程……恐怕在逃离这座幽灵岛之后，墨提斯再也无法维持自己人类的意识，从而彻底变成了只知道索取与献祭的裂缝神明。 而那一瞬间，神茧地下城于东岛应运而生。 江平眉头紧皱，雨留下的信息量如此之大，他总感觉有种错觉，他想到雨在最后用血书留下的“神明中的神明”几个字，总觉得，神茧不像是来自于裂缝神明本身，倒像是存在于裂缝神明之上的某种存在，高高在上地赐予。 “在猎人司的档案里，墨提斯现在是什么状态？” 江传安突然抬起头，那双与平安先生极为相似的灰色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像是并不寄希望于他能回答。 但是江平并不像是秦筝那样会认死理的人，更何况江传安无论在任何身份证据的判断上都是友军，现在在他的判断下，江传安的信任等级足够他交付猎人司关于墨提斯的档案机密。 “墨提斯在东岛诞生之后，引起了剧烈的风暴，整个东岛和第一区全部的沿海城市都遭受了严重的风暴影响，但是与其他裂缝神明不同，她只在神茧地下城诞生之后，在地下城中出现了一次，就在当时最初的猎人之一的【奇迹】战斗后消失了，再次出现……就是十三年前的【大灾变前奏】时期，相关档案现在依旧是绝密级，只有银霆司长可以翻阅。” 江平的声音很冷静，像是在说一个和他完全无关的故事。 “嗯，我知道，最初的猎人中的【奇迹】，也是最后的最初的猎人，在一次次与裂缝神明的战斗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全部队友死去，没想到……如果说所有的裂缝神明都曾经是人类的话，那也不知道【奇迹】像亲手杀死【智慧】的墨提斯那样，亲手杀死了多少曾经的战友……” 江传安看着那些笔记本上的散页，确认笔记本中再没有自己没有注意到的信息之后，用叹息的语气将百年前隐藏的真相揭露。 江平站在一边，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闭上了嘴。 “不过现在，不是我们去感叹百年前前辈们的遭遇的时候。” 江传安的眉头皱的很深，眼前的情况让他也觉得十分棘手。 “‘雨’在笔记最后这里写了：为了隐藏老师所发现的，通往长生的真相的秘密，他不得不利用自己水系的裂缝神明技能用周围的洋流将这座幽灵岛隐藏，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开启……” “显而易见，现在就是他口中特定的情况，这座幽灵岛和我们的猜测完全相反，根本不是拾荒者搞出来的，反而是它自己追过来的。” 江传安很想直接问江平是不是追着他的主角光环而来，但是现实不给他逃避的机会，现在想起来在空间裂缝中看到的银月大概就暗示了，这次又是银月搞的鬼。 银月只能是冲他而来的，而这次说不定是他把江平牵扯进来了。 甚至几年前江平遭遇海上风暴，都有可能是因为他。 银月将江平当作了一个引路者，根本目的还是为了江传安。 江平没察觉到江传安的沉思，他上前几步走到江传安身边，拿起他迟迟未放下的最后一张散页，将上面的内容读了出来。 【老师和无数的人都‘死’去啦，但是没关系，过去即是未来，与其说他们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死去了，不如说他们就这样随着时间倒置了，既然如此我们一定还有机会，还可以……最后……感谢奇迹，如果不是奇迹的发生，我根本无法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恐怕还于此浑浑噩噩吧……】 老实说，江平一本正经的语气配上这段话颇为俏皮的语气显得有些怪异，江传安甚至有些想笑，但是一想到“雨”留下的最后一段内容让人根本没有头绪，他就笑不出来了。 那么长一段按理说信息量爆炸的话，他却只能看懂“感谢奇迹”，也许是感谢【奇迹】让他的导师没有失控，也许是其他原因，但是对于现在越来越多毛线团线头的真相来说，根本算不上任何线索。 时间的流逝与倒置……江传安也许已经猜出了某种可能，可他的大脑自动地排斥了这种可能，因为那种可能过于惊悚。 于是一切猜测再次停滞。 “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你的意思是，无论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的人是谁，我们都还没完全失去翻盘的机会，可是现在我们连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江传安叹了口气，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见一旁的江平突然皱了皱眉，看向了他的口袋。 江传安连忙低头，顺着江平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 他存放着【幸运硬币】的那个口袋，此刻正闪烁着斑驳的虹光。 更新的状态栏自动跳了出来。 【地下城道具：（幸运硬币）——已更新为：奇迹硬币 等级：b级——s级 出自：福泽白象相关的地下城。 效果：？？？ 刺啦刺啦———】 状态栏的弹出好像信号不好的电视机一样，开始疯狂闪烁，在乱码过后，一条崭新的提示框出现在了江传安面前。 第227章 【您有一个来自一百年前的邀请，请问是否同意？】 第094章 英雄与魔王的同源 【检测到邀请对象长时间未作出回应,默认邀请对象已经同意。】 虹光在一瞬间大涨，江传安哭笑不得，他在看到那行字的那一刻,突然想起了白敬泽。 还真是很有白敬泽的风范啊，这份邀请，虽然平时温温柔柔的，但是又在你还茫然的时候就自顾自地作出决定。 江传安本能地觉得这似乎与白敬泽有着密切关系的虹光绝对不会害他,非常自然地闭上了眼睛。 这份邀请，就像他和白敬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那家伙也是这样自顾自地拉着柏冉冲到他的世界里来,和他这个整个福利院都厌弃的“问题孩子”义无反顾地交上了朋友。 他闭上了眼,任由四溢的虹光将他吞噬，在看到江传安被虹光吞噬的那一瞬间，江平的表情有些扭曲,他略显慌张地伸出手，想要揽住江传安的身体,挽留他逐渐消失的意识,却只来得及接住他倒下的身体。 “江传安！” 就像十三年前那样。 在那个让人心碎的心理诊所中，他甚至没来得及接住他的平安先生。 好在现在他也算是有点长进了。 江平脸色难看地想,他一把接住江传安失去意识的身体,却在根本来不及反应的迅速中，在下一秒,同样被虹光包裹在内。 转瞬的失去意识之后,江平凭借着自己作为s级王牌猎人的强大意志力，咬牙睁开眼睛,试图看清自己现在的境遇，却在恢复意识的那一瞬间,看到了一双海蓝色的漂亮眼睛。 “谁？！” 江平警惕地挺直身体，手指已经搭在了腰侧的长刀之上，他猛地后撤一步，随时准备拔刀出鞘。 “等等，冷静下来，江平！” 一声熟悉的阻拦拦住了江平即将出鞘的长刀，江平猛地睁大了眼睛，看到了自己身边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的江传安。 黑发的青年似乎没有任何异样，行动自如的同时神色如常，并没有受伤或者被加上什么负面影响。 “你……没事啊。” 江平将已经拔出一寸的冰刀插回刀鞘中，他罕见地因为自己担心江传安而表现的过于失态感到有些不自在，在确认对方没事之后便避开了江传安探究的目光。 就是藏在黑色发间的耳朵有些挡不住的红晕。 江传安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江平现在就像一只炸毛的猫，他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故意去逗猫，让对方给自己几爪子。 “这里是……” 江平欲盖弥彰地抬起头，环绕四周，却突然发现他现在并不在自己预想之中的另一个空间，反而依旧在那座幽灵岛之上，只不过俯瞰的视角和广阔的天际，以及脚下砖石砌成的地面都鲜明地告诉他，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在那座灯塔的顶端。 那是之前他和江传安检查过的，被人用一扇厚重的石门锁死的灯塔塔顶。 “灯塔顶部，刚刚的虹光只是普通的空间传送而已，但是意外的做出了空间裂缝的效果，还真是大手笔……” 江传安解释了一句，江平依旧有些茫然，他记得刚刚自己面前还有一双海蓝色的眸子，显然除了他和江传安之外这里还有其他人…… “小哥，你是在找我嘛？” 一个轻柔的，分辨不出年龄的黏腻女声在江平的耳畔响起，有谁的呼吸吞吐在耳边，像是海妖送来的风。 “谁？！” 江平被这种鬼推背一样的可怕感受吓起了一身鸡皮嘎哒，他猛地跳起来转身，长刀再也控制不住地出鞘，于半空中斩出淡蓝色的刀光，摇头晃脑的动作像是一只追逐着逗猫棒的猫。 “哎呀，真凶啊……” 听不出年龄的，像是无数人在异口同声奏响协乐般空灵吟唱声再次响起，江平这次准确地捕捉到了那个声音的来源未知，猛地转身，呼吸却在一瞬间被面前的画面惊到屏住。 只见在灯塔顶端石块砌成的围栏外一只巨大的，半个优雅女人身体腰部与水母怪物相连的怪物正安静地注视着他，察觉到江平的惊讶之后，甚至向他眨了眨海蓝的眼睛。 “喂？小哥，还好吗？听得见我说话吗？” 长在巨大荧蓝色水母身上，有着裂缝怪物特有形象，像是水母与人类结合的诡异物种的蓝眸女人将裙摆般的水母伞罩下柔韧漂浮在空中的触须放在江平眼前晃了晃，荧光蓝色的手指颇为苦恼地作八字状放在在下巴处思考。 “不应该啊？我本来就被苍蝇吃的只剩下一抹精神力了，为了出现在你们面前更是又把自己撕了好几份，现在的残余力量完全不至于再把人类吓傻吧……？难道这位小哥的承受能力这么差？还是他比较怕水母？” 第一区的王牌猎人/承受能力极差的江平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这只……这位水母女士碎碎念的本事总让他想起不死珍珠号上那个大大咧咧的大小姐夏沫。 “呃……他应该只是太震惊了而已。” 江传安嘴角抽了抽，走到江平身边试图给他解释，却被面前的水母女士恍然想起什么的表情硬控在原地。 “哦对，我想起来我刚刚想说什么了，更正一下，刚刚这位小哥所说的可不对，那虹光可不仅仅只是空间传送，而是———” 浮在半空的水母女士欢欣雀跃地在空中舞蹈，她高高举起双臂，像是展示自己又像是展示身后天际上的无数风暴，一字一顿用咏叹调般的声音感叹道。 第228章 “这是一个奇迹，一个死而复生的奇迹，一个将过去的‘未来’投影到现在的奇迹。” 她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哀伤，又有一种释然的无所畏惧。 “一个……让我们可以再次见到你们的奇迹。” “如果没有这份奇迹的话，我还真未必能靠着那点残余的精神力，成功捏出现在这个能和你们面对面对话的影子，概率低啊，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水母女士的声音越来越缀上沉甸甸的情绪，江平的大脑被现在可怕的信息量冲击地已经无法运转，他冥冥中似乎想到自己想要质问什么，却因为过度的震惊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好在江传安作为精神系的猎人对自己的精神控制力还不错，还能代替他问出那个问题。 “的确是奇迹。” 江传安毫不恐惧地与水母女士对视。 “一位本应死去地裂缝神明此刻正鲜活地站在我们面前，没有比这更让人震撼的奇迹了，你说对吗？墨提斯女士？” 他挑了挑眉，像是与朋友开玩笑般半是认真半是戏谑道。 “哟，你知道的不少啊，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墨提斯？” 水母在空中转了个圈，非常闲适地侧躺在半空中，意味深长地看着江传安。 “有点太明显了，不要忘了我是精神系，能感受到精神孤岛，你的精神孤岛和人类比起来差异太大了点，而灯塔里的‘雨’留下的笔记里在这座岛上遇到的人，也只有墨提斯。” 江传安摇了摇头将江平给他的话带给这位说不上前辈还是什么人的墨提斯女士：“更何况您根本没有任何隐藏的态度。” “说对喽，我既然都费劲心思出现在这里见你们了，作为一个受人所托的导师，那肯定是为了来给你们答疑解惑的，有什么想要先知道的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就要按照自己的步伐来了。那样的话，你们可能有点蒙。” 江平还没来得及思考，他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就被一边的江传安的一句话给吓得抖了抖。 “裂缝神明都是……最初的猎人的成员是吗？” 江传安抬起头，毫不动摇地看着面前的水母女士，或者说，【风暴中的墨提斯】，又或者说，最初的猎人之一的【智慧】小姐。 江平感觉自己的大脑顿时乱成了一锅粥，虽然最初的猎人们中最先失踪的【智慧】前辈现在已经被这座灯塔中所泄露的真相断定就是之后的裂缝神明【风暴中的墨提斯】，但是最初的猎人多次和裂缝神明以及地下城对抗，怎么可能会是同样的人？ 【智慧】怎么可能不是特例？而是普遍的现象？ 既然如此，那百年前和裂缝神明们对抗的最初的猎人们又都是谁？总不可能同时存在着两波最初的猎人？亦或者是……最开始，最初的猎人们还没有变成裂缝神明时对抗的，另有其人？ 会是谁？那个神明之上的神明吗？ 江平没有意识到，被这样无法解释的真相砸中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也不是质疑江传安问出的问题的真实性，而是思考真相的可实施性。 毕竟……他抬眸看了一眼站在前方的江传安，明明并没有s级猎人足够打破一切的力量，挺拔的身体和那双眼睛却依旧强大，强大到让人很难对他所做的一切产生任何怀疑。 江传安死死盯着墨提斯那双已经不再是人类形态的海蓝复眼，直到面前的水母小姐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果然……这个世界的时间，空间，和其他一切都是有问题的。 江传安的脸色骤然变得更难看起来。 他敢推出这样惊世骇俗的猜测，除了研究员“雨”在灯塔中留下的线索支撑着墨提斯就是【智慧】之外，还因为墨羊和江平都亲自佐证过的一条信息。 【最初的猎人之一的“奇迹”，是在对抗裂缝神明时失踪的，而福泽白象却也随即沉寂陨落。】 大家都说裂缝神明都随着【最初的猎人们】的牺牲而沉寂，但是没有人知道……也许这一切的因果关系都是错误的，真正的情况是，最初的猎人们因为裂缝神明被剿灭而牺牲。 让他敢这样扩散思维的还有墨羊在社交论坛上少见的发表的一条分享推文。 【可惜在地下城漫画中，普塞克是每个人真正的敌人，越强大的人，他面对的普塞克女神也越强大。】 普塞克是每个人真正的敌人，越强大的人面对的“自己”的灵魂也就越强大，这完美符合最初的猎人与裂缝神明本就同源这一他猜想中的设定。 因为“雨”留下的那句话：空间外茧中从没有任何高维度生物，既然裂缝神明不是生活在空间外茧中的高维度生物，那么他们只能是某些强大存在的【普塞克女神】了。 而那些强大存在，除了人均l级的最初的猎人别无他人。 这个猜测在刚刚灯塔中诞生的那一瞬间就让江传安一直后背发麻到现在，而现在异化为裂缝怪物却还依旧保持着人类意识的墨提斯亲口印证了他的猜测，他却恍惚中感到一阵无法言说的脱力感，只能撑住江平的肩膀，才能勉强站稳。 是这样的吗，所以对抗的，杀戮的裂缝神明，根本就是他们最崇拜的最初的猎人们吗？ 那么地下城和现实世界的关系又是什么？银月可以跨越这两个世界，证明了这两个世界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漫画和现实那么简单……而银月又是谁？ 第229章 江传安苦笑一声，按照这个道理，银月总不能就是一直与之对抗，唯一知道其存在，并且厌恶憎恨着他的自己？ 江平完全愣住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可怕的信息量，只是茫然的握住了江传安的手臂，支撑着他站在原地。 “在未来，一百年前的那些位于现莫比乌斯环的裂缝神明，确实就是来自后莫比乌斯环的，我们最初的猎人本身。” 墨提斯开口，又混杂着数不清的专业术语，让江平已经死机的大脑彻底失去了迅速清醒的可能。 但江平却察觉到了，“现莫比乌斯环”和“后莫比乌环”两个关键词。 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词语的时候，还是在他让t314检索不死珍珠相关信息的时候，t314为难地说：【不能让宿主您现在和“前莫比乌斯环”联系】。 前莫比乌斯环显然指的是他的世界，现莫比乌斯环是现在的这个地下城世界，那后莫比乌斯环…… 江传安感觉自己背后好像被江平结了一层冰，他不愿意，也不想再去继续细想那个突然跳在脑海中的猜测。 “死亡……是你们唯一的结局吗？” 江传安想到每一个最初的猎人或死亡或失踪的结局，有些难过地呢喃道。 “没办法啊，那毕竟是不同时间段的自己，杀掉自己不可能没有任何代价的。” 墨提斯用那双海蓝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他。 江传安骤然想起了之前银月温柔地将他称为“我的孩子”的态度，他想起玄烛为什么偏偏将他和白敬泽柏冉的血多次用来祭祀那个福利院深处的阵法，又想起自己过于特意的，和这个世界深深相联的精神系技能，最终难以置信地开口再次问道。 “我的记忆真的出了问题，我们那么熟悉……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在你的过去，我们是朋友吗？” 出乎意料的，墨提斯摇了摇头，她神情很认真，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痕迹。 “不，我们本来是敌人，不死不休的，要将对方绝对置于死地的敌人。” 第095章 一份请求 “敌人？” 江传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无措的看起来像只可怜的小鹿。 他心道自己只是穿到了j这个大反派的身上而已，虽然不知道j为什么和自己的样子一模一样，但是也不至于……不对,如果是j的话，以l级猎人强大的力量，再加上苍蝇主的代言人身份，不……如果裂缝神明都是猎人们的话,那么j就未必是苍蝇主的代言人了，l级意味着裂缝神明的等级,那么j说不定反而是银月的代言人这样的角色,还真足够最初的猎人们如此如临大敌。 j有可能还真是百年前和最初的猎人们相互对峙的敌人,而墨提斯即是裂缝神明又是最初的猎人之一的【智慧】，一眼看出他的身份也是很正常的情况。 想到这里，江传安的神情骤然冷了下来,警惕地看向了在半空中笑眯眯，笑的相当让人不舒服的墨提斯。 该死的t314搞得这破身份,他还以为自己和地下城世界多多少少有些渊源,没想到这份渊源还是因为j的身份……嘶——要是墨提斯在这里揭露了自己就是j的话…… 江传安开始自欺欺人，他暂时不想深思自己和地下城世界究竟有什么关系,于是警惕地盯着面前巨大的水母神明,江平也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江传安，后者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带给了双方多少压力,只是轻描淡写地丢下了一句：“哎呀哎呀,别这么紧张，只是缓解下气氛而已。” 江平难以置信的目光这次移向了墨提斯,满脸写着：你真的是最初的猎人【智慧】吗？ “别怀疑我的身份啊，我怎么可能不是【智慧】。” 墨提斯抱臂浮在半空,像是有读心术一般一眼就看出了江平心里在想什么。 不，也许真的是读心术…… 江平皱了皱眉，可惜百年前那样动荡时代的信息已经大多泯灭于裂缝神明之间的战斗，与最初的猎人们的努力之中，与现在的地下城不同，百年前的地下城是真正意义上的灾难，降临的瞬间便会破裂，在地面上造成无数人的死亡。 因为当时的形势过于严峻，基本没有多少当年的信息流传下来，即使流传下来也都留存在总部档案馆，只有银霆这样仅次于l级的ss等级的猎人才能够进入读取。 以此而论，江平还真无法确定这位【智慧】的墨提斯小姐的猎人技能是否是读心。 江平看了看江传安，又看了看墨提斯，没有丝毫犹豫地站在了江传安身前，同样警惕地盯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水母。 “你们还真是的，我们当年一边当裂缝神明一边当最初的猎人也是很辛苦的好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干嘛也要因为一个简单的缓解气氛的玩笑就这么警惕的看着我。” 墨提斯颇为愤愤不平地挥了挥自己的触须，不过见到面前的两人都不是很买账，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转而摆出一副本应如此的，公事公办的态度，退去了一开始略显不正常的亲昵。 “好不容易积攒足够的力量苏醒过来，又运气很好地遇到了踏足无人踏足之地的你们，那我们现在就认真的开始吧，我将我所知的全部赠予你们，而你们答应我的一个不违反你们任何底线的要求。” 墨提斯声音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她指间萦绕着海流，周身释放出一丝沉重到可怕的威压。 第230章 “否则的话，你们都知道了这么多机密了，我一定会杀了你们的哦。” 那是裂缝神明才拥有的威压，江平和江传安差点被那一丝的威压直接压弯脊背，墨提斯看上去满不在乎，但她没有开玩笑，她的确可以随时杀了他们。 哪怕她现在只剩下了这一抹精神力，那也是属于裂缝神明的精神力。 墨提斯用一种江平几乎无法承担的重量看向他。 “你们也都看到了，我可怜的学生雨在知道真相之后疯癫地在墙上写下东西的样子，虽然你们来到这里寻找关于过去的真相，我也有所求，算是一场互相满意的买卖，但是作为曾经是人类的那一部分仍然让我想要劝你们一句：是否真的要知道这份真相？” 墨提斯纤长的触须在不断逼近，已经搭上了灯塔顶端的石制围栏，她巨大的身形几近遮天蔽日，在逐渐移动的过程中几乎把身后天际之上翻涌的风暴全部挡住，终于让一开始面对不着调的墨提斯的两个人意识到，他们现在面对的究竟是谁。 哪怕摆出一副再像人类，再和蔼可亲的态度，哪怕曾经是最初的猎人之一的，曾经做出无数研究贡献，几乎奠定现代猎人司科技部基础的【智慧】，也无法改变她现在是【风暴中的墨提斯】的事实。 她是裂缝神明，是诞生就会带来ss级的神茧地下城的裂缝神明，是随意的呼吸都会引发风暴的，海与水的操控者。 是在百年前给东岛和第一区，第二区沿海城市带来巨大灾难，逼得最初的猎人之一的【奇迹】以自身死亡才硬生生阻止不断蔓延，几乎要吞并大陆的海浪的裂缝神明。 哪怕是精神力暴动过度的低等级猎人都会变异成无知无觉的裂缝怪物，心里只留下生物进食与破坏的本能，更何况是与裂缝神明位于同一等级，却又坠落成裂缝神明的l级猎人？ 江平有些难过地心想：无论墨提斯表现的多么正常，他们都不能失去极致的警惕，因为裂缝神明更加喜怒无常。 可是…… 江平搭在长刀刀柄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可是那可是最初的猎人啊……有哪个官方猎人不是听着他们的名字一步步坚定自己的信念的？有哪个官方猎人在绝境的时候不靠想着当年的最初的猎人们面对那样糟糕的境遇都带着人类一步步走过来了，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坚持下去，念着这样的信念，于是心中再次萌发站起来的勇气的？ 可是现在，可是现在……他却要在这里与对方维持或是敌对或是暂时和平的关系。 支撑着每个猎人走到现在的信念变成了人类最可怕的敌人裂缝神明，江平无比庆幸秦筝他们不在这里，他至少还能艰难地维持冷静。 “我知道你们现在最疑惑的是什么——关于我们最初的猎人与裂缝神明之间的关系，说实话，你们刚刚的警惕也算正常。” 墨提斯再次表现出读心的能力，她目光凝聚在脸上难看的江平与江传安身上，叹了口气。没人分得清她是出于残存的人类的情绪还是出于单纯理性的判断。 她张了张嘴，开始讲述一个她本以为自己也许永远都不会有机会讲出的故事。 使用猎人技能的精神力来源来自于精神孤岛，而越强大的猎人，其精神孤岛因为巨量精神力的输出和压迫，便越容易跌入精神力暴动的边缘，而偏偏精神系猎人如此稀少，这就让数量巨大的猎人们不得不只能强撑着自己濒临破碎的精神孤岛，在觉醒成为猎人的那一瞬间变成永不停歇地，不断运转下去的机器，直到彻底透支自己的身体，变成一只裂缝怪物。 许多人终其一生，甚至来不及让精神系猎人进行一次疏导，就匆匆地像是烟花一样，砰地一声散在了天边。 当时还是世界猎人协会首席研究员的墨提斯和无数的研究员一样，因为想要降低猎人们的精神力暴动率，而开始着手研究精神孤岛和精神力输出之间的关系，妄图在肆虐的地下城与裂缝神明手中夺回一些战斗在前线的同伴，或者至少让精神力暴动的同伴可以以人类的身体死亡，以人类的形态下葬，不必成为生前深恶痛绝的裂缝怪物，也不必由队友亲手将其诛杀。 每一次挥舞武器砍向队友变成的怪物，不知道是诛杀怪物，还是诛杀谁的心脏。 墨提斯将前线战友们的痛苦全都看在眼里，她甚至并不奢求以一己之力扭转人类退避避难所，而裂缝怪物横行的糟糕局势，她只想让自己的战友们能有一个不错的结局。 至少是一个像人类的结局。 在最开始成为猎人协会最年轻的首席研究员的时候，墨提斯也曾年少轻狂过，她想着她拥有如此强大的能力，l级的读心术猎人技能其实并非读心术，而是对于大脑的强化，她的大脑灵敏到了一定程度，对于视线中的任何存在都会自动进行计算，就连人们脸上的表情也不例外，她可以通过人们的微表情迅速计算出其心底的想法，几乎类似于读心术。 而这种可怕的大脑运算能力放到地下城研究上更是几乎颠覆般的存在，墨提斯以一己之力将地下城资源与现代科技相集合，研发出了猎人技能鉴定机械，建造出了可以阻挡地下城怪物的人类避难所，贡献出了无数单铃出来都足够流芳百世的研究与发明。 她本来以为，自己的能力足够带领人们走向黎明，可是…… 第231章 可是越来越严峻的地下城登陆情况击碎了一切，无数的血与骨，破碎的城邦与家园，让墨提斯逐渐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我又能做到什么？ 在神明的伟力和看不见尽头降临的地下城的浪潮之中，我又能做到什么？ 傲慢和张扬被现实寸寸打击，在第三次亲手杀死自己因为精神力暴动而变成怪物的学生后，身为首席研究员的墨提斯再也支撑不住了，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到的想法覆盖了她的精神孤岛，几乎吞噬她的灵魂。 她还记得那个孩子是她带过的上一届研究员中最有科研精神的优秀研究员，可是只是毕业了一年，就在跟随战斗队伍外出采集实验数据的时候为了保护受伤的同伴而精神力暴动而变成了一只怪物。 那个孩子是被装在他亲手设计出的，用来关押裂缝怪物的机械盒中带回来的，曾经的研究员转眼变成了疯狂的裂缝怪物，而他签署的资源捐赠遗体作为研究资源的协议再加上当时实验样本的稀缺，让当年的墨提斯只能亲手分解了自己的学生变成的裂缝怪物，然后给自己的下一批学生展示———裂缝怪物的构成究竟是什么样的，它们的皮肤有着什么功能，内脏又是如何运作…… 在放下染着学生鲜血的解刨刀具后，墨提斯漠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向协会申请了另一个研究项目。 从地下城资源科技转投向了精神孤岛方面的研究项目。 她抛去了自己的傲慢，将自己全部的精力与才能全都灌注到了这个项目之上，当时的墨提斯别无所求，她只是想要自己的学生和战友们都能有一个好一点的结局。 至少作为人类死去的结局。 为了专注地对这个项目进行研究，墨提斯甚至把自己关在了一座岛屿上的灯塔之中，她只向协会提交了申报，甚至没来得及和自己的学生们告别。在那座岛屿的深处，最近的人烟都要足足数百海里之外，一切物资都由世界猎人协会官方运用空间系道具进行运输。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做她最擅长的思考，以及重复的实验。 可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实验中，墨提斯遇到了一轮月亮般的不速之客。 一个银发，长相完美到不像人类的女人敲响了灯塔的石门，带来了墨提斯家乡第三区彻底沦陷的消息。 什么是彻底沦陷？ 是每一寸土地都失去了生机，每一个缝隙都不再有生命的痕迹，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到，她的家乡就变成了一片再无生机的废墟。 那样的话，她做的这一切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哪怕她成功研究出了让猎人们不再因为精神力暴动而变成裂缝怪物的方法，也什么都来不及了。 因为她的家乡的所有人，已经都死的干干净净了。 “哈哈哈，也就是在那时候，我坠入了精神力暴动，如果还在世界猎人协会的研究所那当然没有问题，但是在那座与世隔绝的岛屿上，没有任何人能拯救我，哪怕是我那些万能的同事也不行。” 墨提斯大笑着，她不断颤抖着身体，好像下一秒就要发狂或者炸开，但终究她什么也没做，只是抬起自己海蓝色的眼睛，看向江平和江传安，其中蕴含着的是让人发疯的风平浪静。 “l级猎人精神力暴动之后不会成为裂缝怪物，而是因为过于强大的猎人等级直接成为裂缝神明，换句话说，只要进入l级的等级，精神孤岛只要稍稍有些风吹雨打，就会瞬间变成裂缝神明……这简直是一条死路，我本来想着直接自杀，就算自己的家乡已经完全毁灭，也不能让其他大区因为自己的诞生而陷入危险……没想到，我却因为成为裂缝神明得到了更多……触及这个世界本质的知识。” 墨提斯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她轻声呢喃着，感叹着，笑着说。 至于之后的事，就连江传安都很清楚，新诞生的裂缝神明墨提斯一路向东岛而去，将神茧地下城种在东岛，在东岛被自己曾经的同僚【奇迹】剿灭，在那之后奇迹也不知所踪。 “在我成为裂缝神明后，那个银发的不速之客并没有离开，还一直叫什么‘我的孩子’，那称呼差点恶心死我。你们也看到我的学生写下的那段话了吧……什么什么之上仍有神明，但其实如果让你们理解的话——” 墨提斯抬了抬手，共享的精神孤岛顷刻间吞噬了幽灵岛天边的一切风暴，江传安和江平紧握着彼此的手臂，才勉强没有在陡然坠落的失重感中和对方走失。 “还是直接亲眼去看比较方便。” 墨提斯的声音很轻，瞬间被翻涌的风暴撕碎，江传安和江平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漂浮上升，于不断的上升中，就连幽灵岛都迅速变成了墨蓝海面上的一个小小的点。 江传安皱起眉，极速的上升中他并没有错过一个疑点，在幽灵岛的海洋之下，他似乎看到了一片熟悉的建筑群，而那街道的走向对他来讲有些过于眼熟了。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些街道，不断上升的视角就将他拉到了空间外茧的高度，在空间外茧俯视而去，星球像是变成了一枚可爱的地球仪，五大区五片大陆的轮廓在无边的海洋上清晰可见，就连轮廓都来得及临摹。 但是视角的上升依旧未曾停止，江传安怔怔地看着一切，直到整个空间外茧都在他的视线中。 无数巨大的，犹如星空中繁星的光点在空间外茧中弥漫，那似乎是人类认知中的裂缝神明的本质，而在巨大的光点之外，一条条银色的诡异丝线伴随着黑蓝色的蝴蝶飞舞着，一直延伸到外太空的灰白色星体之中。 第232章 那是被陨石坠落到面目全非，布满坑洼，却又苍白静谧，凝聚着人类几乎全部的热爱与情感寄托的月。 银色的，月。 裂缝神明到底是什么？ 是星星。 而众星拱月。 江传安感觉自己视角有一瞬间和那颗星体重合，好像恍惚之间他就是月亮，那个孤独地，注视着这个星球，因为太孤独，反而失去了方向的月亮，一具早就耗尽能量死掉的，悬挂在半空中的卫星尸体。 “在每一位裂缝神明诞生的时候，银发的不速之客都会陪伴在旁，而银月将其称之为‘爱’，来自母亲的爱。” 墨提斯苦笑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此刻江传安终于明白了那句“神明之上仍有神明”的意思。 原来所谓的神明，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牵丝木偶。 所有的裂缝神明，都是由银月，也就是他最大的敌人一手创造的。 他要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裂缝神明，而是高悬于天边，几乎成为世界存在的标志之一的“众神之母”，永升永落的月。 “沙沙———” 风暴的漩涡再次生成，江传安再次感知到了一阵眩晕，睁开双眼之后，水母亲切的触须正抚摸在他和江平的头上，像是在摸小猫一样揉捏着两人的头发。 江传安瞪了那些触须一眼，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趁人之危的墨提斯咳了两声，拍了拍手，唤回更加恍惚的江平的意志。 “好了，该告诉你们的已经全都告诉你们了，接下来我拜托你们的事情，一定要好好听仔细了。” “首先，我需要你们将激活后的不死珍珠交给夏沫。和你们的认知不一样，不死珍珠和我没有关系，只是一位同事寄托在我这里的东西，还是要拜托你们帮忙转交给应该拿着这个东西的人了。” 江传安沉默，同事……能被墨提斯称为同事的话，那应该也是最初的猎人变成的裂缝神明的其中一位了吧？怪不得不死珍珠体现出来的倒转时间的能力和墨提斯自己的能力完全不同。 既然如此，那位同事大概就是【回归】了。 江传安暗暗做出判断。 “其次，【智慧】无所不知，我知道你们即将前往我曾经创造的神茧地下城，我希望你们能在那座神茧地下城中，找到一个人，帮我救一救他。” “那是一个把自己困在深渊的蠢货，如果无法说服他，你们只需要带给他一句话：‘一定要记得有许多人都在意你‘就好，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可以再见面的话，可以告诉我他的回复，这个请求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会再给你们一些足够的报酬。” 墨提斯像是想到什么让人生气的事情一样表现的愤愤不平，不过她的情绪一向不稳定。 “至于如何激活不死珍珠，需要你们找的那个人是谁，你们很快会自己知道的，现在……” 她抬起头，看向风暴旋转的天际，无数的水母缓缓从周围的浅海水母潮中浮起，簇拥在两人的身畔，就算江平再茫然现在也意识到了，应该是分别的时候了。 得到了如此可怕的真相，答应别人的事情肯定要完成，江平和江传安点了点头，示意墨提斯放心。 在飞舞的水母之间，幽灵岛上的一切都开始变得透明，无数浮动的水母将整个岛屿变得像是童话中的海洋国度，而墨提斯站在水母群中间，面容逐渐模糊。 她非人的面容笑了笑，竖瞳的蓝眸看向江传安，却依旧漂亮：“感谢你们的帮助，对了，有句话是骗你的，你并不是我们的敌人。” “被遗忘可是很残忍的事情啊，江传安，可你居然这样残忍地对了我们每个人，如果不是有求于你，我还真的不想这么轻易地放你离开。” “回去吧，江传安，你的过去不在这里，你的未来也不在这里。” “而我会一直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的的，就像一个理所应当的奇迹那样。” 墨提斯的声音听起来遗憾又悲伤，随着逐渐明晰的海风和脚下不死珍珠号的甲板，在江传安的耳畔彻底碎去。 一切犹如幻梦泡影。 可是如果你只认识j的话，为什么会露出这么难过的表情？ 江传安突然感觉有些想流泪。 第096章 月光下的交谈 雨依旧在下着,风暴三角的雨永不停歇，江平拔出长刀在半空中随意一挥，如注的水流瞬间变成一朵漂亮的冰伞,立在两个人头上，帮他们挡住了雨水。 “你准备怎么办？” 江传安看向江平，纵然他已经是s级猎人，放在现实社会他的年龄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大学生而已,前往幽灵岛也只是为了搞清楚“雨”留下的所谓长生的实验究竟是什么，好向猎人司报备,没想到长生的实验的真相居然就是l级猎人精神力暴动后坠落成裂缝神明,又突然被自称墨提斯的诡异存在告知了这么多世界背后隐匿的真相,虽然现在还能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眼底的慌乱肉眼可见。 “去东岛的神茧地下城核实情况，稍等一会后写报告将情况如实告知猎人司。” 江平没什么心情再和江传安进行拉锯战了,即使对方被墨提斯印证了记忆确实出了问题，但是他的过去似乎比自己一开始以为的,十三年前的大灾变失踪的ss级精神系猎人更复杂。 银月……裂缝神明……新出现的名词此刻在他的脑海中疯狂环绕,以至于他刚刚信手凝结出的冰伞都是极度不规则的样子。 第233章 江传安的内心受到的震动也不必江平小，他怔怔地看着从阴云中撒下的雨花,脑海中除了墨提斯的那些话,还有另一个谜团盘绕。 墨提斯虽然在他们的要求下解释了许多真相，但是更近似于一个补充世界观的npc,并没有任何攻击性,也没必要出尔反尔再调动风暴淹没不死珍珠号。 可墨羊肯定不可能放过这次玩泰坦尼克梗的机会，如果不是风暴三角中的墨提斯的话,那造成沉船的威胁在哪里？难不成柏真的好运气技能真的这么有用？ 难道墨羊真的就把【不死珍珠】篇这样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了吗？ “叮———” 难言的沉默中，江平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在雨中响起,江平撇了眼消息，没什么犹豫地直接递到了江传安面前。 江传安受宠若惊地接过手机，心道自己这一段时间的经历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刷满了江平的信任度，居然让江平这种私密感特别强的人愿意把手机直接扔给他。 信息是秦筝发来的，匆匆忙忙地只扔了几个字，却把紧急的情况概括的很好：拾荒者出现，夏沫昏迷了，位置船上医院，速来！ 拾荒者…… 江平在看到信息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转过了身，向着信号塔附近的船上医疗室走去，周围的霓虹灯都恢复了照明，信号塔也依旧在向着附近海域以一小时一次的频率发着自己的定位消息。 江传安将手机还给江平，眯了眯眼睛。 是了，拾荒者们……怎么忘了这艘船上还有偷走不死珍珠的这些家伙……看他们的行动轨迹，看来那艘逃生艇的下落也是声东击西的设计了，目的就是把他们引到那座幽灵岛上，只不过即使是拾荒者也没想到，江平与幽灵岛早有渊源，比他们更了解那座幽灵岛，而那座存在于空间裂缝中的幽灵岛也在墨提斯残留意识的影响下，自己跑来船上寻找他们，甚至还和他们达成了交易。 船上的医疗室与居住船舱距离不远，江传安两人赶到的时候，夏沫还未从昏迷中苏醒，医生正在为她做仔细的检查，乌斯怀亚带着船上的警备队站了一排，把秦筝与柏真挤在外面，一脸茫然且可怜地坐在地上思考人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刚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一抬头，就看到了比他们还要茫然的两位前辈，四个人相互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我是谁我在哪儿”的沉思。 夏沫的情况尚不稳定，但医生做了许多检查也没有检查到晕倒的具体原因，秦筝和柏真也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个状似疯癫，和夏沫长相极为相似的女人在攻击夏沫不成后就很快消失在了信号塔的深处，显然也不是精神系猎人攻击精神孤岛造成的结果。 两个人思考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夏沫到底为什么陷入了昏迷。 江平借机和自己的两个猎人队友交流了一下情报，把幽灵岛中遇到墨提斯的事情全部隐去，现在墨提斯的话真假未知，只有到了东岛的神茧地下城才能判断，江平沉思片刻，还是决定今晚写完报告，问问银霆的看法之后再和自己的同事摊牌。 但是仅仅只是“长生的实验”最终指向的真相是成为裂缝神明这一事实，也足够秦筝和柏真两个年轻人震惊的晕晕乎乎的站不稳了。 船长乌斯怀亚焦急于女儿的情况，看风暴三角的雨一时半刻停不下来，于是向江平几人道了谢，江传安立刻认识到这是船长的逐客令，知道对方现在因为女儿的情况火烧眉毛，没有再说些什么，便纷纷散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可惜，今天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听到了那样的真相，即使是自从穿进地下城世界，或者说现莫比乌斯环世界一直怀着一种抽离感的江传安也彻底失了眠。 从阳台处可以看到漫步甲板上弥漫的雨雾，也许是风暴三角也没有时时刻刻下不停的雨，在整整一天的大风与大浪的交织之下，深夜时，下了一整天的雨终于暂时停了下来。 坐在房间床上思考现在复杂情况的江传安听到停歇的雨声，站起身来拿起手机——现在是深夜凌晨两点钟，正是正常人的深度睡眠时间。 他上前两步，拉开阳台的窗帘，如水的月色顷刻间闯入他的房间，荡开一圈圈朦胧水波般的涟漪。 温柔且让人舒畅。 他抬起头，看着那轮高高在上，因为雨水冲洗显得越发漂亮空灵的银月，恍然间才突然意识到，地下城世界的月亮似乎一直一直都是圆满的满月。 满月在人类的文学中所代表的意象实在是过于美好，谁能想象到，带给人类无数希望的这轮满月，居然会是带来地下城和裂缝神明的真正罪魁祸首？ 人类的敌人是亘古不变的满月，这谁能想象到？ 江传安低下头，他看着阳台护栏外甲板上涟漪的水色，突然有了种忽如其来的，完全和他的年龄不相符的年轻人才会产生的冲动。 他想跳下去，然后随便找个没有人的天台，试图去离月亮更近一点，似乎更近一点，就能让他距离银月的真相更近，就能让他得到阻止银月摧毁他的世界的方法。 还有那片在共享墨提斯这位裂缝神明视角的时候，看起来莫名眼熟的海下建筑群…… 银月的目的，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墨提斯遗憾语气所指的对象，以及海下的建筑，船是否真的会沉没…… 第234章 无数的问题交叠在一起，江传安没在犹豫，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让他翻过护栏，踩着墙上的装饰性凸起，摇摇晃晃地落在了三米外的地面上。 肾上腺素的飙升让他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快，他将目光锁定到不远处的珍宝馆建筑处，珍宝馆的屋顶是一片很平坦的天台，一看就是放空思绪吹海风的好地方。 凌晨的不死珍珠号似乎也陷入了沉睡，甲板上除了巡逻的警备队再无他人，有精神屏障的帮助，踏着甲板上倒映着海天一色的月夜的积水，江传安很快就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到了失窃的珍宝馆附近。 珍宝馆的内部警备森严，全是无死角巡逻的警备队成员，江传安摇摇头，打消了自己想在珍宝馆内部上天台的想法，默默拉开距离，后退几步，肩后绽放出一只洁白泛着银辉的半透明漂亮羽翼。 虽然只有一只，但是已经足够了。 江传安心想，珍宝馆只有两层，本来就不是很高，他挥了挥单只的羽翼，借着海风荡到了二楼的窗棂处，足尖轻点，一鼓作气越上了珍宝馆平坦广阔的天台。 “江……先生？” 可见今天短短一天发生的事的确是太多，和江传安怀着一样的想法想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整理思绪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 江传安身后的羽翼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看到了坐在珍宝馆天台栏杆上，惊讶地看着他的江平。 青年依旧是那身百年不变的黑蓝色冲锋衣，长刀斜斜地靠在身边，他从手机中拉出一条半透明的投影键盘，似乎正在写着什么，眉宇间少有的填充了几分愁绪。 江传安一眼猜出来对方大概是在写给银霆的报告，也只有写报告的时候江平这位s级猎人会露出这样烦闷且夹杂着无措的表情，他想起自己面对墨提斯时过分的游刃有余和知识储备，有些心虚，不过毕竟他只是说自己记忆混乱，从来没说过自己什么都不记得，想到这里，他又挺直了腰。 “江平也睡不着吗？” 江传安不客气地走到江平身边，坐在了他身边的栏杆上，他们如今也算是过命的交情，而且自己的年龄比江平大，懒得再猎人先生猎人先生的称呼。 于公他需要继续刷江平的信任度，于私银月这位敌人如今已经被证实，所有悲剧的源泉即是那轮高悬在天空中的月，面对那样的敌人。他需要三位主角的力量，不能在隐藏在暗处了。 而现在正是一个构建相同战线的好机会。 “实不相瞒，我曾经想象过自己将会面对什么样的敌人。” 在一段时间的沉默后，一向沉默寡言的江平突然开口，也许是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他选择了江传安这位死而复生的前同僚来倾诉。 “你和秦筝之前关系不错，大概也早就听说过了我的过去，别人都怀着壮烈的梦想站在猎人司里，但是我却不一样。我只是为了成为l级猎人，然后亲手向j复仇……为了这个最终目的，我甚至想象过自己最后会面对裂缝神明那样的敌人。” 江平罕见地说了许多话，不如说只要他遇到江传安，就会不受控制地刨析自己的内心，变得不像自己。 他抬起头，冰蓝的眼睛看向高悬的，因为无云的夜而显得无比近的银色满月。 “我做好了斩神的准备，却没有想象过……自己居然有朝一日要去斩落月亮。” 江平的眼中少见地出现了迷茫的情绪，不是恐惧，只是因为裂缝神明背后真正的敌人的身份而感到茫然。 “那你的选择会发生改变吗？” 江传安意识到了江平的茫然，他偏过头，带着引导的意味开口道。 江平微微一怔，很快露出了一个堪称无奈的笑容，虽然嘴角扬起的弧度很低，但是江传安瞪大眼睛之后确认自己绝对没有看错。蓝眸的青年把手机扔到一边，不再继续写那毫无头绪的报告：“没办法，没法不恨，仇恨使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还能活着，所以为了为平安先生复仇，即使是月亮，拦在我的面前也要被斩碎。” 虽然嘴上说着很恐怖的话，但是江平却像是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藏在心底最深处最柔软之地的记忆一样，就连表情都变得温柔起来。 大概是那位白月光平安先生吧。 江传安压下自己想要拿出手机疯狂拍照记录自己主推这少见的灿烂笑容的冲动，搭在栏杆上的手指缓缓收紧。 虽然平时寡言少语，但江平和秦筝的底色果然还是一样的，作为“主角”，即使面前的敌人再恐怖，他们也永远都不会退缩，只会坚定信念之后，以更加强大的内心迎接更加可怕的对手。 江传安忍不住想：他真的能帮助到这些主角吗？去对抗那么恐怖的存在，去改变由银月一手控制的，那个所有都会死亡，这颗行星会变成月亮一般死寂之地的未来？ 毕竟主角是主角，受命运之轮庇佑，而他只是个反派……甚至只是个社畜穿越成的反派。 可是如果这样想的话，就这样让银月得逞，所有人都会迎来死亡的糟糕结局不说，没有了他们，他的意义又能在哪里存在下去呢？ 江平说出口之后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他带着没来得及褪去的笑容看了眼江传安，却见身边的江传安一向浮在嘴角的笑容有一瞬间变得极为苦涩。 好像在为数不多的记忆中，这位同道的，来自垃圾场的苍蝇信徒一直是在笑着的。 第235章 江平不由得思考：他真的在笑吗？还是那只是他的保护装置？ 一瞬间，一种很难过很难过的思绪击中了江平，江平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开口道：“江先生，你是一个好人，我宁愿你不是什么ss级的精神系猎人，但是先天的猎人技能却是什么都无法改变的，秦筝虽然过于跳脱，但是他的行事之道我还是很认可的。” 江平的声音压得很低，言下之意，就是现在已经这样了，事实无法改变，一路莽下去就完事了！ 江传安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你这是对秦筝的夸奖还是吐槽。” 江平猛地抬起头，神情极为严肃：“江先生，你最好不要告诉他我提过他。” “为什么？我记得秦筝很崇拜你。” 江传安故作疑惑地询问道：“他应该会很高兴的。” “……因为太吵了。” 江平偏过头，刻意没去看江传安，嘟嘟囔囔道。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即使江平已经很努力地含糊不清地压低声音，可惜身为精神系猎人五感灵敏的江传安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噗——” 他还是没忍住了笑了起来，江平皱着眉把自己往冲锋衣里缩了缩，像是一只不好意思的小动物。 不过…… 江传安不会忘记江平为什么这么做。 大概是为了安慰他吧。 江传安心想，虽然笑着，但是心里却有说不上酸涩的情绪蔓延而过。 为什么他在陪伴了自己十三年的漫画系列中最喜欢江平？ 因为江平虽然表面上冷冰冰的，还是在j那个心理诊所“魔窟”里呆的最久的孩子，但是在诊所的时候，即使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重要的平安先生被j杀死，却一直努力地想要帮助其他受害者，甚至成功将秦筝和林司尘救了出来，而自己却一直不见天日，直到最后佳妮特和银霆带队的猎人司队伍赶到。 而现在都这样了，他居然还能为其他人考虑，完全就是面冷心热的具像化。 江传安心想，这实在是太厉害了，正是因为小时候的自己知道自己救不下福利院的所有人，一次次在信仰银月或者干脆就是银月化身的玄烛手中失败，只能和白敬泽，柏冉，司途晚三人一起率先逃离那座福利院，却留其他孩子们在那座地狱里继续挣扎，直到数年之后，才成功和警方一起将玄烛逮捕。 而那些在地狱里的，曾经的同伴们没有他和白敬泽他们的好运，没有一个看到玄烛最终得到她应有下场，就因为长期贫血一个个埋葬在了那座福利院的深处。 所以江传安才在漫画中看到江平的第一时间觉得，自始至终都相信着所有人都能得到拯救的江平，真的好厉害。 第097章 江平的资助人 “……我不可能选择后退,因为……因为当年的平安先生实在是帮助我太多了。” 江平的视线逐渐弥漫向珍宝馆之外的遥远海面，在如洗的月光之下，漆黑的海面也被撒上了灿烂的银辉,被洗涤后露出了本真的一抹深蓝。 江平的记忆随着他的视线一起弥漫，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在他还很小很小的时候…… 像是深渊巨龙飞翔的s级猎人也有只是一只脆弱可怜的小孩子的时候。 在这个地下城肆虐，人类勉强凭借猎人司的努力伪造着一时的安稳的世界,每时每刻都有无数人沉没在死亡之中，再强大的猎人也对无数微小流萤的逝去无能为力。 而人类这样的日子已经延续了多长时间？ 在地下城的折磨下,就连档案记录都已经数不清晰了。 而那时候的江平有几岁？他自己也不太记得了。 大概只有五六岁,也许更大一点,七八岁？ 都说七八岁的孩子是绝对可以记事的时候了，但是江平对于自己的家人与诞生之地的记忆，依旧只是一片废墟。 被火焰灼烧的干干净净的废墟。 垃圾场的人摧毁了他的家园,那是一座跻身于东北边区冰雪之中也坚韧挺拔地屹立着的堡垒村庄，就连他外出进行地下城研究的父母也因为垃圾场故意打开的地下城,死在了冰天雪地之中,他从此之后变成了再也没有任何亲人，天地之间孤零零一个人的孤儿。 但七八岁的孩子是无法理解什么是孤儿的。 他只是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让村民们和父母哪怕要从此消失，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要离开自己。 可惜无论他如何沉默寡言,如何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好孩子，七岁之前的那些人都像是过客一样,一剑斩断了他的记忆，连带着他对真正家乡的印象一起,彻底消失。 在被猎人司的官方猎人暂时寄宿在最近城市的孤儿院的时候，江平于日复一日的月光的沐浴下，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 他真的再也见不到他的亲人们了。 成年人的步伐无情极了，轻而易举把他甩开，跨到生与死的彼岸去了。 谁还能救救他呢？ 江平想，在极度的被抛弃的绝望中，他时常靠在月光下的孤儿院窗棂上，打开窗户，安静地注视着那轮高悬在天空中的满月……如果有谁能救救他，他绝对要付出自己的一切去感谢他或者她。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永远永远不会抛弃他的话……如果有那么一个人，会寻找他，追逐他的话…… 好在他终究是等来了世界上唯一一个寻找他的人。 第236章 平心而论，那甚至不能算得上是一个人，因为被抛弃的年幼的孩子，那时候只收到了一封信。 那是一封意向收养的信，和一个来自猎人司邮政部的笔记本——那是一个只要把信件放进去就可以直达的直接邮寄装置。 “这是什么啊？” 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的江平面对着银发中夹杂着几根树枝般柔软细条的，吟游诗人般气质的邮递员这样问道。 “那是你素未谋面的，未来的家人给你的信。” 这个偏僻孤儿院的邮递员出乎意料的很有耐心，江平本来已经做好了被不耐烦地推到一边去的准备，可是却得到了一个让他无法理解的回复。 家人……吗？ 在打开那封材质特殊的信之后，江平才堪堪理解了自己正在面对什么样的情况。 的确是家人啊，是发言要资助他的人。 猎人司对于因为地下城事件而成为孤儿或者无人抚养的孩子一向很重视，甚至在会议上出台了相关的保证法律。 想要收养这样的孩子需要极高的社会评定要求，但是也有一种方法可以帮助那些无法达到评定或者不方便收养孩子们的人，比如仍在前线战斗的猎人与战友遗孤尽自己的一番心意，那就是成为孤儿院中的那些孩子的资助人。 资助人可以将那些指定的孤儿继续放在可以保证下限的猎人司官方孤儿院，而本人只需要定时打款到相关账户，由孤儿院的在派人员遵照孩子的意愿进行使用。 期间会有猎人司猎人银行的人对现金流动进行监管，也算是有一定的保障。 江平看着那封猎人司官方的解释函，和一封笔迹飘逸好看的来自陌生资助人的信，恍惚地想着。 这是真的吗？ 那名素未谋面的资助人在介绍了自己的经济水平和能做到的资助之后，在信件的最后如是写道：“我和你年龄应该也没有差到很大的地步，我就当你是我的弟弟啦，我听说你好像因为过去一些不好的事情忘记了自己的名字，那么你要不要之后跟我姓？我都想好了，你可以称呼我为平安先生，而你就叫江平，和我一起平平安安的！” 也许是第一次自助小孩子，那个素未谋面的资助人笔迹中都蕴含着难以形容的兴奋之情，即使江平不是什么情绪敏感的人，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期待。 “啊啊，当然，这不是什么强迫性的要求，我只是提一个建议，提一个建议哈哈，你的名字当然要由你自己来决定喽，不过你要记住，这可是以后所有人对你的称呼，一定要小心点取！” “哦对了，虽然我意愿想要成为你的资助人，但是如果你觉得生活中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实在是过于无法理解和不能接受的话，也可以写信告诉我。” 最后几句话看上去像是过于兴奋的落笔者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过于癫狂，有可能会吓到小孩子，于是勉强严肃地要求了下自己，就连笔迹都变得沉稳起来。 可是怎么可能呢？ 江平想，怎么可能会拒绝呢？那场灾难中和他一起来到这座孤儿院的孩子们已经都被远亲们陆陆续续地接走，整个孤儿院只剩下了他一个孩子。 而他在这座完全陌生的孤儿院已经等了整整一年，却没有等来任何人，就连父亲口中的会照顾你的叔叔也没有出现，恍惚间他甚至觉得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已经把他遗忘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浑浑噩噩地站在这座孤儿院的月光之下，麻木地永恒地等待下去。 等待自己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下落。 可如今他终于等到了，虽然只是资助人，但这也是唯一一个来寻找他的人。 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江平心想。 于是他艰难地在信封中抽了张纸，用歪歪斜斜的字迹写下自己愿意的态度，高兴地扔进那个传输装置中，告诉自己的资助人。 在收到信的那个晚上，说不上是被自助者欢欣雀跃，还是自助者心不胜收。 两个同样需要救赎的人好像就这样凑在了一起，从那之后，江平除了能定时收到一笔钱之外，每周还都能拿到由那个像树一样奇怪的邮递员送来的，由他的资助人平安先生经常寄给他的一些小东西和信。 有时候是几块巧克力和江平从未见过的看起来就很名贵吃起来也很好吃的点心，有时候是各种各样的信纸和一些小孩子会喜欢的小玩具，有时候是各种各样的书籍，大多数都是名著故事，好像是那些猎人学校里的孩子们才能读到的书。 平安先生是个很健谈的人，他会分享许许多多好玩的信息和自己的经历给江平，江平勉强能靠着自己有限的认知意识到对方大概是青浦市林立的公司中的一个普通上班族，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给江平写信的时候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可以帮助到江平的。 每当这个时候，江平就非常受宠若惊地写一篇长篇大论回复平安先生的在意。 “要是我的月薪再高一些就好了，再高一些，我的生活环境再好一些，然后再把手头的一个很糟糕的事情解决完了，等到了年龄，我就可以去收养你，把你接到我这里住了……哎，可惜我暂时还是个没用的大人。” 江平摇了摇头，认认真真地写道：“没关系的平安先生，我很感激很感激你一直以来的帮助，而且你可以在那么大的青浦市生活，根本不是没用的大人！” 第237章 江平思考片刻，一字一顿地写道：“我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成为一个和你一样能养活自己的人。能养活自己的人很厉害的，超级厉害。” 很快他就收到了对方的回信，被感动到流泪的平安先生大笔一挥：“等我，今年冬天我就把年假请了，到时候去你的城市看看你。” 江平小心翼翼地将那张信纸保存好，放到自己特地准备的文件夹中，欢欣雀跃地小声欢呼道：“好唉！” 可以见到平安先生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江平对这样的生活感到相当满意，每三天等待平安先生的回信已经是他日常必完成的生活，有平安先生的在意，即使是一个人的孤独的孤儿院，他似乎觉得自己也可以这样地老天荒地住下去了。 猎人司没有忘记他所在的孤儿院，即使这座偌大的建筑中只有他一个孩子，猎人司的成员也依旧将他安排进了当地的小学，坐在窗明几净的小学教室中，摸着那些干净整洁的就像是平安先生寄过来的书一样的课本，江平突然觉得，也许人生也不是那么糟糕。 至少现在有了会等待着他的人，而他似乎也有着无限光明的未来。 可惜好景不长。 这个世界的孤儿院与其他福利机构一样，都是由猎人司亲手构建的，安置因为地下城灾祸而诞生的孤儿的地方，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也正因于此，江平很快就被一位表面上身份挑不出任何错误的，自称是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来的叔叔的中学教师收养。 而那时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个家人的江平做梦也没能想到，那是他地狱生活的开端。 第098章 故月何能照故人 他和他的溺水人生中遇到的唯一的浮木的联系差点在那段地狱般的人生中断裂。 等待了上千个日夜的江平终究是离开了那座小小的孤儿院,他的亲叔叔，父亲的亲弟弟，以一种温和灿烂的笑容将他毋庸置疑地带走,亲缘上偏薄的血缘关系成了那个陌生人可以向他肆无忌惮地做一切的庇护。 江平被自称亲叔叔的中学教师带到了一座山的深处，和一群其他的倒霉蛋一起，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知道那个父母口中略显陌生的叔叔自称为拾荒者,并将那座深山中的“孤儿院”视为他们这些不听话的，怀有罪孽的孩子们的唯一救赎。 “我本来想叫你过去的名字,但是自然你一直以一个外人所起的名字自居,那就暂且称呼你为江平吧。” 自称拾荒者的叔叔平淡地看了年幼的江平一眼,江平瞬间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自从失去全部的亲人一个人在孤儿院生活之后，他也算见过了形形色色人,因此对于其他人的情绪颇为敏感。 刚刚那位拾荒者注视他的眼神，与孤儿院里的阿姨注视今天应该扔掉的垃圾没有任何区别。 他的预感一向很准,这也是江平一向痛恨自己的一点,在那座深山中的孤儿院住下之后，先不论被克扣的饮食,几十个孩子挤在一起的糟糕的居住环境,江平很快就认识到了拾荒者的手段有多恐怖。 所谓的孤儿院，只不过是拾荒者用来暂时安抚他们这些孩子的谎言,这座深山中的建筑的真正名字,是供垃圾场进行实验的实验基地。 那时候的江平还不知道这个概念意味着什么，他只觉得那些粗暴地往他和同龄人们身上注射各种各样可怕药剂,让人很痛很痛的药剂的拾荒者很恐怖。 十岁的江平还什么都不知道，在绝望之中,他再次收到了来自平安先生的信。 也许是他消失的太过于名正言顺，即使是平安先生一开始也没察觉到不对，只是感叹自己怕是没有机会再和江平见一面了，顺便祈祷着江平在他的叔叔那里可以过得很好。 可惜事与愿违，在寄出去的东西一直没有被人签收之后，平安先生在信的最后担忧地写道。 “江平，我找了很久你所说的孤儿院，但是那座孤儿院也许是因为你的离开结束了它的使命，现在已经不见了，你是不是被困在了哪里？一定要告诉我，我想去救你，而且我一定会去救你，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深山之处的哪里——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会来的，我会来的！” 在一个月夜，那个装置吐出了平安先生焦急的笔迹，那笔迹很匆忙，已经称不上漂亮，许多笔画全都连在了一起，就连辨认都有些困难。 但是就是如同一把破土而处的纤芽一样，冲破了拾荒者的阻碍，跨越千里和重重大山，击碎了江平顽强地支撑着的，被绝望包围的脆弱的屏障，用更厚重的勇气将其取而代之。 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善，明明知道凭借平安先生的力量很难找到被诸多拾荒者包围的这个地方，但是江平就是长松了一口气。 好像只要知道平安先生还在寻找着他，他就可以所向披靡一样。 江平将那张很简单的纸折了折，然后很认真很认真地放在自己的心口处的口袋里，他看着周围缩在一起互相依偎着的同龄人们，一个人蹲坐在这个睡着几十个孩子的偌大房间靠近门的位置，看着窗外打入房间印在地上像是水流的月光，轻轻呢喃着：“能得到这样的回应，哪怕你不来也没关系的，毕竟我才是那个被资助的，大山里的孩子。” 江平将头埋进自己的双膝，他紧紧地抱紧自己，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手臂上还没愈合的伤口的血沾上那张纸，好像这样就可以抱紧写下这些给予他力量的笔迹的人。 第238章 他素未谋面，却一直成为他精神支柱，世界上唯一一个全心全意地希望他过的幸福的人。 “……所以就由我来翻山越岭地走向你吧，我们一起击碎这份被迫分开的绝望吧。” 江平这样想着，自从来到这座深山中的孤儿院之后一直紧绷着的精神骤然松懈，他终于找回了自己可以安眠的勇气。 在那之后，时间都被血和痛苦弥漫地覆盖了颜色，他在日复一日的药剂的折磨中试图寻找逃离这片绝望之地的希望，并且在一次次的尝试中认识了同样想要抗争的秦筝与林司尘。 这样的生活直到自己那位身为拾荒者的叔叔在一次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而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变本加厉的黑色身影。 犹如乌鸦般呢喃着无限恶意的，更加恐怖，也更加强大的……j。 如果说自己那个拾荒者叔叔只是将他们视为垃圾，不当回事的同时也不会刻意折磨的话，嘴角时常挂着温和笑容的j就不一样了。 他就像是一个天真的残忍的，对一切都怀有好奇心的孩子，借着自己强大到看不透的实力和精神系的技能，几乎要把世界上最可怕的一切实验全都付诸在他们的身上。 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带着半张有着诡美神性的乌鸦面具，他将那座孤儿院改为了所谓的：“心理诊所”，对于他们的折磨从□□弥漫到了精神孤岛——这个专有名词还是j笑着解释给他们的。 “精神孤岛是人类灵魂的凝聚物，存在于每一个人的潜意识深处……是人类最重要的隐□□官……” j这样说着，笑着，用他羽毛般轻盈的精神力，随手捏碎了一个站在身旁为他充当助手的拾荒者的精神孤岛，鲜血染红了他的手臂，将那张乌鸦面具衬的宛如恶魔。 瞬间飞射的鲜血将站在最前面的江平，秦筝，林司尘三人的半身染红，他们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好似还没有反应过来。 于是恶魔笑盈盈地低下身，注视着他们，道：“不乖的孩子们，你们学会了吗？” 也就十岁左右的孩子根本无法在那种满身鲜血的情况下说出话，于是那一晚上他们三个又倒霉地被关进了j的心理诊室，经受了无数最新药剂的折磨，又被j的精神力吊着一口气不死。 在极度的绝望中，江平不断地告诉自己，再等等，再忍忍，自己一定要在平安先生前找到离开这个地狱的办法。 他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让自己的什么事情都麻烦平安先生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接下来的事情江平陷入沉默没说，但是江传安已经在墨羊的笔下看的清清楚楚。 平安先生偏偏比江平更快地找到了他的位置，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就连江平都无法探测的心理诊所位置，也正因为这份奇迹，江平的平安先生为了在j手下救下即将被注射药剂的江平，被j以一种残忍又轻飘飘的方式杀死，就连尸体都没有留下，在j的精神力的影响下，化为了片片黑色羽毛散去。 “明明是我该向他走去的，可是却因为……导致最后他为了我，在我面前永远地倒下了……” 江平叹息一声，再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褪去了平时的冷脸，虽然是很悲伤的话题，但是他的神情却意外的很温柔。 “唯独平安先生，唯独他，我绝对不可以失去他，所以……” 江平的神情重新冷冽下来，眼中是无法遏制的杀意，一瞬间，周围的空气再次充斥着寒意，就连不远处的积水都肉眼可见地结了霜。 江平挥了挥手，无数冰屑和雪花图案的精神力图纹在他的指尖萦绕，他猛地握拳，雪花崩碎在他的手中，像是热血动漫男主的标志性动作。 j本人·江传安完全无法和之前在现实世界时一样为燃起斗志的江平欢呼，江平将自己和平安先生的故事刨心置腹地告诉他，那位资助人是江平心底潜藏的最深的回忆，江传安本来感觉自己刷的江平的信任进度已经几近成功，这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 如果他不是j的话就更好了。 换句话说，江平越信任他，越在他面前展现对于j的恨意，江传安越在欣慰中恐惧。 毕竟那些恨意可都是指向他自己的。 江传安颤颤巍巍地想，脑海中一半大脑胡乱地想着安慰江平的话，另一半大脑思考着自己要怎么在之后j的身份暴露的情况下不被欺骗感情的江平一刀砍死。 “呼，没关系，其实我现在已经稳定很多了。” 江平抬头看到江传安周身因为紧张而不由自主溢出的月光般的精神力，自动认为对方是害怕他情绪激动再导致自己提高陷入精神力暴动的可能，眸中的寒意顷刻间退去，变成了甚至称得上柔软的波澜不惊。 他似乎想努力勾起嘴角，但是常年板着的面瘫脸让江平很难勾起嘴角，最后露出的笑容只能尴尬的要命。 甚至有点好笑。 江传安没绷住，嘴角的弧度又提高了几度，面前的江平看上去实在是太好笑了，有种被迫营业的狼狈，更何况站在面前的还是江传安最喜欢的角色，他现在能忍住不大笑出声，已经算是意志力极佳了。 黑发的青年捂住嘴，憋笑的同时细细地观察了一番意识到自己的确不擅长笑，从而神情尴尬的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这位“主角”，他恍然间突然意识到，江平眉眼虽然流畅锋利，但是稚嫩的可怕，他其实也只是比秦筝等高中生大不了几岁的年纪。 第239章 在现实世界，应该依旧是大学生的年纪而已，现在却时时刻刻濒临精神力暴动的边缘…… 江传安叹了口气，他想到了if线be结局中江平最后的结局，惊才绝艳的l级猎人最后却只差那么一点就可以杀掉裂缝神明苍蝇主，最终因为自己再也支持不住的精神孤岛崩碎而死在了苍蝇主的手下。 连带着人类最后的希望一起。 江传安抬起头，挥散心底恐惧的情绪注视着站在那里的青年，此刻的江平就像是一个因为前辈挪揄而尴尬地站在原地的普通大学生，不好意思地微微偏过头，脸颊上泛起一层不易察觉的红晕。 但青年的周围弥漫着寒气，那是s级及以上级别猎人可怕强度的精神力的外显。 无论外表再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江平也依旧是东南边区猎人司的王牌，第一区业绩年年第一的，最锋利的刀。 江传安叹了口气，没办法，他终究没法对可以用刀斩开空间，但是却像是小兽一样在他面前露出柔软一面，小心翼翼靠近的江平升起什么戒备。 即使对方是未来杀死他的那把刀。 江传安想到漫画中最后面前的青年肩负着全人类最后的希望面对最强大的裂缝神明苍蝇主时，那棋差一招的遗憾。 不过即使是刀……也是需要休息的鞘的。好在他的猎人技能正是那把完美的“鞘”。 有他在，他不会让江平陷入最后因为精神孤岛不稳定而输给苍蝇主的结局的。 而以江平的人物设定……品格，也绝对不可能让帮助了他的自己落到漫画中的j那样的下场的。 江传安犹豫片刻，拍了拍江平的肩膀。 他想要这样去试着相信。 毕竟……他也曾经资助过一个山区里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意识错觉的缘故，他总觉得……江平和他的平安先生之间的经历似乎有些耳熟。 那是一种潜意识的熟悉，因为他曾经也因为和自助对象失去联系而发疯一般传过信，甚至亲自跑到大山深处去寻找过那个孩子，只不过在那之后…… 记忆不清楚了。 江传安悚然地意识到，自己居然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在去寻找那个孩子之后，发生了什么。 有一层厚重的障蔽挡在他和真相面前，源自于某种奇怪的恐惧直觉，他暂时不敢再深想下去了。 另一边，想要找江平询问那座“幽灵岛”情况的秦筝踢开门却发现江平不见了踪迹，跑到江传安的房间下的漫步甲板上看了看，后者的房间甚至连灯都没有开。 秦筝咬牙切齿地拉着柏真找了半天，四处不见那两人的踪影，只能选择暂停寻找，先歇一歇。 柏真抬起头，身侧的建筑如仙人阁楼，直接挡住了今晚漂亮的月色。 是珍宝馆。 突然，柏真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瞪大了眼睛。 红发的少年丝毫没有察觉到同伴的茫然，他叉腰站在珍宝馆旁的甲板上，难以置信地跺了跺脚：“可恶！这两个人到底在干嘛啊！上哪里去了？” 柏真喃喃道：“也许可能，在珍宝馆的天台上讨论看星星看月亮呢……” 第099章 重逢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秦筝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口出狂言的柏真，怀疑自己的这位好兄弟此刻也终于疯了，陷入了和夏沫一样奇怪的境地里,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但是他没能在柏真身上看到任何异常，少年的脸上只有难以形容的震惊，就连黑色粗框眼镜下的那双一向理智严谨的眼睛此刻都变得因为震惊而瞳孔微缩。 “不是……我去！” 秦筝顺着柏真的视线看过去，刚转过头,就看到听到下面骚动的江传安和江平并肩坐在珍宝馆天台的栏杆上，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站在甲板上的他和柏真。 这两个人仗着自己是猎人就没有一点安全意识,丝毫不害怕自己会不小心翻下去。 也许是大脑为了缓解极度的震撼之情,秦筝不由自主地胡乱想着。 那个精神医生到底是谁啊,总不能真的是江先生，所以江平前辈才甚至没来得及和他们共享情报就找江先生一起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 秦筝的脑子有些迟钝地运转，他向来是藏不住事的性格,此刻更是把一脸震惊全都写在了脸上，就连不太会读空气的江平都看了出来,在江传安笑着向甲板上的两人挥手的时候,默默用口型向秦筝解释道。 【“江传安。”】 秦筝打了个激灵，和一边的柏真一起完美地凝固成了两座雕像,再也动弹不得。 江传安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猛地回头,他还没有收回刚刚为了防止江平在回忆旧事的时候陷入精神力暴动而放出的精神力，自然察觉到了江平在无声用口型说着自己的名字,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平：“不是,你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去了？” 江平偏了偏视线，不敢和江传安对视,但是嘴角扯起的弧度却告诉对方：是的，就这么说出去了,下次还敢！ “你——” 江传安举起拳头，恨不得给自己最喜欢的角色来两下，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江平这么喜欢拆台的属性呢？ 呃……也许之前发现了，江传安想起这家伙面对一众反派从来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态度，只不过那时候被语出惊人的都不是他，于是他就没怎么在意而已…… 第240章 而现在…… 江传安放下了手，因为他悲哀地发现，以他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即使用尽全力去打那些家伙，也什么都留不下来，就像小鸟啄人。 但江平嘴角扯起的弧度却更大了，几乎接近于一个正常的微笑，他好像又回到了在那个一个人的孤儿院的时候，看着信上的留言，想象对面的平安先生也是这样，面对他罚又不舍得罚，说又不舍得说，只能简单两句话包容掉。 “哈哈，开什么玩笑……” 灵魂已经飞升的秦筝呢喃着这句话，如果现在是漫画表现的话，秦筝说不定已经变成一张薄薄的没有颜色的纸片了。 江传安心道秦筝也不至于因为江平的几个字就瞬间察觉到他的身份，他连忙回头，绝望地看到了自己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月光触手。 为了随时随地都可以安抚到江平，那条月光触手还搭在江平的肩膀上，像是察觉到了主人的注视，正略显俏皮地向江传安挥着手，半透明的光感触手在半空中随着移动的轨迹留下一道道银色的辉光。 江传安默默地闭上了嘴，他意识到自己的马甲好像就这样干脆利索且开玩笑地掉在了秦筝和柏真两个糟心孩子面前。 江平抿着嘴继续低着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一样，自顾自地逗着那条小小的触手。 江传安眯起了眼睛，开始思考他现在刺杀主角会不会成功。 可惜他大脑刚开始运作，就被一声可以震翻灵魂的喊声扑面而来打断了。 “江先生？！真的是江先生吗？！” 秦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整个人直接变成了一道火焰流光，直接冲到了两人所在的珍宝馆顶端，江传安默默后退了一步，本来想躲开秦筝，结果发现秦筝自己的准头就差的要命，根本不用躲避，他自己就因为计算出了点些微的偏差而直接一头扎到了天台的另一端，只在江传安身畔掀起一阵风。 “江先生，还真的是你？！” 一身狼狈的秦筝好不容易在天台上站起身来，就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色大衣的熟悉身影，那一瞬间，看不清相貌的那个青年身上的白色大衣几乎与记忆中猎人司的安抚师白色制服融为一体，秦筝连忙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江平抬起头，默默吐槽了一句：“秦筝的脸都要笑烂了。” 江传安勾起嘴角，像是想到了什么恶劣的玩想法一样：“没事，一会儿我就让他哭。” 他说完，手指轻轻地在自己的面颊上拂过，零碎的散开的月光顷刻间瓦解了他脸上的精神屏障，在手指划过的那一刹那，那张没有任何记忆点的路人甲平均脸就成功变成了熟悉的，属于已经死在崩碎地下城中的江传安的脸。 也是他自己的脸。 “江先生……” 站在珍宝馆下的柏真骤然握紧了手，成为猎人之后强大的视力让他隔着很远也看清了天台上的江传安撕去伪装后露出的熟悉样貌。 他也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喃喃地将这三个字在心里复述了无数次，终于在对上高楼之上的青年那双熟悉的烟灰色眼眸的那一瞬间，清楚地意识到一个事实。 江传安，那个死在崩碎的地下城【特雷维】深处的安抚师，好像真的回来了。 柏真成功地同样没能控制住自己，不过外在表现可比秦筝要强多了，淡色的虹光在少年的周围浮现，柏真许下了愿望，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天台之上，江传安旁边的位置，第一个猛地扑到了江传安身上，双手紧紧锁住黑发青年的腰，并且锁的很紧。 “等等！为什么，明明是我先来的！喂！柏真，你不知道要排队的吗？！” 因为方向失误把自己砸到天台对面的秦筝难以置信地看着柏真，飞速加快了速度奔跑起来，身后甚至带着来不及收起来的火星。 江传安刚被柏真撞的一个踉跄，在后方偷袭的秦筝也扑了过来，猛地抱住了他的腰，前后夹击下黑发青年只能尴尬地表示：不仅没有感受到什么重逢的感动，反而感觉自己要被这两个a级猎人撞飞出去了。 江平托着腮，幸灾乐祸地看着笑话，他坐在栏杆上把江传安的触手抱在怀里撸，没有出演提醒，只是一边摸触手一边感叹：嗯，手感奇异，冰冰凉凉又像是一种没有实体一般的蓬松柔软，感觉如同在撸云彩，真舒服。 察觉到江传安投来的幽怨视线，江平连忙抬头，用从林司尘那里学来的胡搅蛮缠技法假装赏月：“这天空也真天空，这月亮也真月亮。” 江传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没忘记刚刚秦筝从甲板上冲到天台时那可怕的气势，如果不是珍宝馆的建筑是特制的坚固地下城材料，恐怕天台早就让秦筝撞出一个洞了。 然而柏真整个人扑在他身上他根本走不动，只能任由秦筝冲过来，安静地等待着自己被撞翻在地的结局。 好在秦筝在最后时刻还是记起来了自家江先生是个体质垃圾的非完全觉醒猎人，在最后几步瞬间减缓了速度，不过江传安最后也没能躲开另一个拥抱。 柏真拉着右手不放，秦筝拉着左手不放，自己喜提一左一右两个人形挂件。 江传安踉踉跄跄地被两个a级猎人簇拥在原地，不合时宜地心想道：听说这两位在猎人网站上的人气都不错，也不知道周边能卖多少钱…… “江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第241章 他的思绪被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呐喊再次打断，那呐喊声中潜藏着藏不住的哽咽和欣喜，江传安低下头，果不其然看到了两双红通通的眼睛，控制不住地往外溢出泪水，却还是因为想要再多看他的一段时间，固执地睁着。 还真哭了啊，这张脸对他们的杀伤力就这么大吗？ 明明是自己想要搞事情，结果目的达成之后，江传安反而没有任何恶作剧成功的喜悦，反而全是酸涩。 两个高中生年纪的a级猎人死死抱着他的腰，恨不得把他融进骨里，他犹豫片刻，抬起手轻轻放在了秦筝和柏真的头顶，揉了揉两个少年蓬松的头发。 他一开始躲着他们，是因为他本来以为自己的身份如果暴露，秦筝他们肯定会觉得自己被欺骗，从而怒火中烧追杀他也未可知。 可是现在…… 江传安垂下眸，看着两个孩子通红的眼睛，呢喃道：“怎么这么容易就哭了呢……” 还这么容易就原谅了他的隐瞒。 为了一个只是为了执行任务而对你们好的人，这么难过又不值得。 两个高中生完全不知道江传安的心底的复杂情绪，秦筝在江传安的手落在自己头顶的时候，又紧了紧手臂，他抱着失而复得的江传安，带着哭腔很丢脸的开口：“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死掉了，江先生，你真的吓死我了！“ 江传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熟悉的行为让秦筝的眼圈更红了，黑发的安抚师垂下眸，看向秦筝，安慰道：“没事，事实是我现在正好好地坐在这里。” 秦筝连连点头，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猛地站直身体：“既然江先生你回来了，那肯定要庆祝庆祝！” 他在江传安目瞪口呆的表情下一把在火焰里抽出自己的重剑伴生武器，无数火光聚集在重剑顶端，猛地炸开，飞升到天空中，绽放出耀眼的烟花。 “怎么样江先生，回归礼炮！” 秦筝打了个响指，一把将重剑干脆利索地抗在自己的肩膀上，颇为自得地感叹。 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的烟花烧黑了天台的地面。 江传安感觉自己和社死也没什么区别了，他的视线默默落在天台上的灼痕上，这样强烈的烟花足够整艘不死珍珠号的人看见：“……秦筝啊，你有没有想到，咱们现在是在不死珍珠号上，不是猎人司？” 秦筝尴尬地僵在了原地。 珍宝馆的警备队迅速骚动起来：“什么人！敌袭！拾荒者又来了！” 第100章 第二份重逢 “那个船长让咱们去找秦筝和江平他们,咱现在哪儿找的到秦筝他们啊……” 漫游甲板，因为拾荒者出现，排班表被搞的乱七八糟,穿着海员服打着哈欠的沃尔夫一脸萎靡不振，他正补着觉就被自己的同僚杜流给拎了起来，按照乌斯怀亚更新后的海员表进行排班值班，还没巡逻多长时间,就在偶然路过不死珍珠号医务室的时候，被一个高等级的警备队成员调来去找江平他们。 “也不知道这几个家伙在搞什么,居然都不在房间里。” 沃尔夫伸懒腰的动作停在一半,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边跟上杜流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的巡逻脚步，一边感叹道。 不死珍珠号驶入风暴三角之后，潜伏在海员中的两人很快被船长派遣了各种任务。 因为珍宝馆的失窃,船上的安保工作越来越严密，以至于普通的海员都被赋予了巡逻的职责,和警备队一同在船通过风暴三角的时间段中,于各处甲板上密切进行巡逻工作。 现在已经是东半球的凌晨，甲板上无比安静,除了巡逻人员根本没有任何乘客们的影子,不仅因为现在拾荒者还未抓到，还因为风暴三角的海况极为恶劣,虽然暂时停了雨,但是没人知道会不会下一秒再次进入漂泊大雨的阴雨区。 杜流和沃尔夫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行巡逻的时候，在路过医务室时,被船长身边的警备队扔了一个寻找江平四人的任务的，杜流和沃尔夫本来以为这应该算得上一个简单的任务,有责任心的官方猎人们看上去就是作息很正常的样子，和他们这些在半夜不睡觉的突袭型猎人不同，肯定大半夜的不会乱跑。 谁知道杜流和沃尔夫两个人一块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走过去，硬生生没有看到那四位官方猎人中任何一位的影子。 “真是奇了怪了，他们能在哪儿呢？不会在偷偷举行什么夜间party吧？有什么样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下属，毕竟银霆哪家伙做得出来大半夜让我去准备小火锅的事，他的这些下属说不定也做得出来。” 两人继续按照顺序继续向下一个距离这里最近的珍宝馆走去，继续寻找江平等人的踪迹，沃尔夫一路上嘴就没有停过一秒，让杜流有些无语。 “秦筝和江平身份特殊，作为来自第一区东南猎人司的官方猎人，最懂孰轻孰重，现在肯定是在调查拾荒者的相关事宜，那像你说的那样……更何况还有个看上去靠谱的精神医生在……” 杜流顿了顿，还是选择给那几位猎人挽尊，他刚说完，已经走到珍宝馆侧方的沃尔夫突然抬起头，下一秒，轻微的爆炸声在珍宝馆天台上空传来，只见一朵耀眼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火红的颜色好似宇宙深处耀眼的红色星云，璀璨夺目。 “你快别给你的学生帮腔了，快看看那是什么——” 沃尔夫失声，他高高举起手指着珍宝馆上的那几个在烟花绽开后也僵硬在原地的影子，杜流连忙抬头，突袭型猎人的视力都相当不错，他几乎是同时和沃尔夫一起看到了珍宝馆高耸建筑天台上举着重剑傻笑的秦筝。 第242章 而少年手里的重剑顶端还燃烧着暂时无法扑灭的火焰，一眼看过去就是刚刚耀眼烟花的罪魁祸首。 “妈呀，刚刚也不像是攻击啊？秦筝这小子这次怎么这么激动，拿重剑当礼炮放烟花？是谁复活了吗，居然值得这么庆祝？” 沃尔夫捧着脸，整个人陷入迷茫，也不知道是迷茫重剑怎么还能当礼炮放烟花，还是迷茫为什么秦筝会做出这样离谱的行为。 “谁知道呢？现在的情况和我们的任务无关，我们只需要以海员的身份告诉他们，船长有要事要找他们聊天就完了。” 杜流耸了耸肩膀，他眼中也少见的露出了茫然之色，但是为了躲避猎人司的筛查当社畜换了无数份工作，多年被压榨出的习惯让他本能地觉得不在工作范围内的事情还是不要去管了。 否则只会惹祸上身。 “你说的对。” 沃尔夫沉思片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看起来没法说他和秦筝到底谁更聪明一点。 杜流只是抬个头的功夫，黑色的狼影瞬间在身后消失，杜流再次定睛观察，只见沃尔夫整个人几乎扭曲成了一道影子，在珍宝馆的外墙上轻轻碰了几下，就干脆利索地翻上了天台。 “这家伙……” 杜流叹了口气，来不及再想些什么，手中水光一闪，牵引着从天台上垂下来的水绳同时也翻身而上，准备赶在警备队之前把江平他们带到医务室。 杜流在珍宝馆的外墙上踩了好几脚提供借力，珍宝馆的外墙由重金打造，并且邀请第三区著名的建筑设计师对外墙表层景观进行设计。 珍宝馆的外墙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被人踩来踩去的这么一天，就像它的设计师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没有人走珍宝馆内部精心设计的螺旋楼梯，反而一个个喜欢踩着他设计的精致无比的外墙翻上天台。 “几位可真是让船长好找啊。” 沃尔夫还没站稳，声音就到了，上来就是一阵阴阳怪气，秦筝几人还懵懵地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身后跟着沃尔夫翻上天台的杜流，后者没有像沃尔夫一样做任何伪装，大咧咧地用那张看上去就很像人民教师或者搞学术研究的研究员的脸看向江平四人。 秦筝和柏真了然地点点头，他们瞬间意识到对方应该就是银霆所提到过的，猎人司潜入海员中的暗中助力。 “十分抱歉，打扰了几位尊贵客人和外聘警备顾问的雅兴，只是有紧急联络任务，船长乌斯怀亚先生现在正在医务室邀几位一叙。” 杜流和沃尔夫不一样，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演戏演的飞起，人还没站稳，一串流畅的安抚话就说了出来，他刚想露出一个完美的礼貌性的笑容给下面的警备队们看，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 杜流的第六感疯狂地告诉他。 一种油然而生的急切从心底萌发，像是蜿蜒的藤蔓植物，顺着心脏与血管的延伸痕迹，不停地生长。 直到那种急躁触及到潜藏在记忆深处的某个位置，引起一阵难以置信的疼痛与茫然。 杜流瞪大了眼睛，他的视线迅速在天台上聚集的官方猎人们面上扫过，他是作为污点猎人加入的猎人司，平日里银霆颁下的任务也都和官方猎人们不同，但是他多多少少也在沃尔夫这个“前辈”的帮助下认识了不少比较著名的官方猎人。 天台上的四个人中，秦筝和柏真不必多说，都是【特雷维】地下城中的老熟人，江平作为王牌猎人也是名声在外，他们都不像是能引起他这种奇怪悸动与急躁的根源，那就只有…… 杜流的视线迅速扫到了站在江平身边的最后一个人身上，那是之前在追寻夏沫·凡尔纳的时候有一面之缘的精神医生。 明明是长相普通，丢进人群里很快就找不到的无名精神医生，虽然杜流当时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也没多想……谁知道…… 现在对方那张轮廓都模模糊糊的脸此刻的轮廓却异常鲜明清晰，好像第三区撕去半透明面纱的大理石雕像，终于展露出令人难以置信的真容。 太熟悉了，那个半身的轮廓，那个倒映在月光中的影子，那张已经怀着淡然的笑容坠入空间裂缝中的永远温和笑着的脸庞。 杜流怔怔地抬起头，他完全顾不得现在自己只是一个普通海员，和猎人司官方猎人们根本不认识的设定，在沃尔夫茫然和惊讶的视线中直愣愣地盯着江平身旁的那个精神医生，好像见到了久违的故人。 穿着白色大衣披着月光的精神医生似乎察觉到了他过于突兀的视线，面向他露出了一个一如既往的笑容。 精神屏障在察觉到来人的时刻就不着痕迹地褪去了，江传安心道既然已经暴露在了秦筝几人面前身份，那就干脆也将自己还活着的真相一同告诉一直追着江平几人的“保姆”团算了。 秦筝和江平，柏真对于他死而复生一事的毫不介意，让他恍然间突然意识到，也许比他想的最差情况要好得多———猎人司的大家根本不会对他自以为是的隐瞒而产生任何愤怒。 他们都太阳光太灿烂了，心脏都是透明澄澈的颜色，以至于一切反应都是遵循着最美好的逻辑，像是童话故事一样，一点都不介意他的隐瞒，反而只是担心他死亡时会不会很痛苦。 江传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有点过于任性，把自己还未死亡的事实暴露在杜流和沃尔夫两个从不和秦筝几人一样正大光明的人面前并不符合他平时的警惕原则，但是少见地，从白敬泽和柏冉之外的人身上感受到这种不掺杂任何其他杂质的干净感情的自己现在根本无法控制那份心情，他迫切地想要印证一下，是不是自己真的可以得到这样的干净透明的担忧。 第243章 “你……欢迎回来。” 杜流没有放过江传安故作无所谓实际眼底闪过的那一抹心虚和像是小动物般畏缩的情绪，他怔了怔，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个完全不杜流的笑容，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地感叹道。 这四个字清澈明晰，完全不符合杜流平日里情绪隐藏的完好的性格，但是无比真挚。 江传安微微一愣。 他的印证，还真的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他赌对了。 第101章 被使用过的不死珍珠 “……谢谢。” 江传安点了点头,和杜流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随后很自然地错开，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相逢不容易，但是船长还在那儿等着呢……诸位，留个心眼后请吧——” 沃尔夫仗着现在天台上没有其他外人，大大咧咧地开口,他眨了眨眼，眸光在一瞬间变得凝重可怕,眼角的余光暗暗瞥了瞥珍宝馆之下。 只见越来越多的警备队已经集结在楼下,隐隐喊声响起,显然正等候着天台上的几位顾问的反应。 清晖洒遍天涯海角的明月突然暗淡下去，天台上的几人抬起头，骤然发觉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一片阴云遮住了那轮满月,风暴三角的夜色迅速暗淡了下去，江传安偏了偏头,看到珍宝馆下的甲板上亮起了一片片强光手电筒的光,将蔓延的黑暗拦在不死珍珠号的甲板之外。 海风带着难以形容的海腥气吹过，江传安和江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山雨欲来的不详预感。 “好啊。” 江传安看着沃尔夫相当不爽的神情,突然笑起来。 沃尔夫有些恍惚地看着这位只有一面之缘，让他无比同情的前垃圾场成员,刚刚那一瞬间,未完全被阴云遮住的满月的月光洒在对方的身上，好像短短一刹那,黑发的安抚师与身后被遮住一半的满月同频，那一刻,沃尔夫甚至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倒影之塔。 江传安总是温和的笑着，不会给人任何压迫感，月光也是那样的如千百年不变的样子一样流转柔和，可是二者组合在一起后，月光下的安抚师却毫不温柔，甚至有几分冰冷到让人望而却步的非人感。 而这种感觉…… 沃尔夫记得，这种感觉，他只在倒影之塔中深不见底的阴影中感受过。 乌斯怀亚的邀请很急，等所有人都从珍宝馆上下到甲板后，又来了一队船长身边的警备队，急匆匆地引着江平几人赶往医务室。 医务室在珍宝馆不远的地方，路上阴云越来越深沉，密布的云纷纷填在空中，空气中的湿度也以一种堪称诡异的方式迅速提高，他们还没走到珍宝馆，就见巨大的漩涡在半空中凝聚，无形的风暴已经开始在船不远处的高耸的天空之上聚集，珍珠大小的雨顷刻间落了下来，砸的人手指生疼。 杜流和沃尔夫在落到甲板后的瞬间就找机会隐入了由船上海员组成的警备队中，迅速到还没熟悉这些暗处的突袭型猎人行事风格的柏真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等几人赶到医务室的时候，乌斯怀亚正背身站在夏沫的病床前，指尖勾着一枚圆润漂亮的白色半透明珍珠——那是警备队在船上进行巡逻时找到的疑似拾荒者逃离时落下的，被乌斯怀亚寻找多时的第三区国宝级地下城道具不死珍珠就那样重新出现在了不死珍珠号的医务室中，让江平几人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也许是拾荒者无意间落下的，也许是因为江传安和江平按时前往了“风暴交汇之地”完成了要求，江传安不安地在一旁的墙面上敲了敲食指，他突然意识到…… 如果说突然出现的幽灵岛是已经变成【风暴中的墨提斯】的智慧所为，那么故意引导他们前往那座幽灵岛的人真的是拾荒者吗？ 还是说只是墨提斯制造出来的幻影？ ……江传安敛眸，无论如何，至少现在第三区的国宝已经重新回到了乌斯怀亚这位船长的手里，江平他们至少不会被不净宅邸造谣成真实实力差劲的伪装型，而非真正具备真实实力的猎人，群起而攻之。 “……各位贵客，还没来得及感谢各位，如果不是第一区的各位英才俊杰拦下那座幽灵岛的幻影，协助不死珍珠号打开船的备用电源，那么现在的船说不定就已经被空间裂缝吞噬了。” 乌斯怀亚叹了口气，这位s级猎人的面上全是怅然若失，他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好像那枚手指间的不死珍珠不是珍贵的第三区的ss级地下城道具，而是什么罪恶源头般的存在。 “承蒙各位对于不死珍珠号和夏沫的帮助，现在不死珍珠已经被警备队找到……” “船长不必客气，既然银霆司长接下了这份委托，那么我们必将保证不死珍珠号的航程安全。” 乌斯怀亚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还想再多说几句周旋的话，就被江平直抒胸臆的真诚态度打断了，这个在商海中与远洋公司一起浮沉数年的老牌海上船长甚至因为江平过于直接和光敏磊落的态度而显得有些茫然，不过他毕竟是第三区身居高位的存在，很快笑着摇了摇头。 “不愧是第一区的猎人们，如此磊落……” 他叹了口气，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开口：“虽然这样的真相不益外传，但是银霆和他教出的猎人我一向信得过，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暂时先说一声抱歉。” 乌斯怀亚在众人茫然的眼神中开口：“之前对于各位多有隐瞒，虽然不死珍珠已经被拾荒者不知为何交还了回来，但是不死珍珠号面对的危机并没有结束，不如说才刚刚开始。” 第244章 江平也是恍然的神情，他完全没有想到乌斯怀亚居然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乌斯怀亚抬起头，看向四人之间的江传安：“不知道这位……精神医生先生有没有听夏沫说过，我这段时间的精神孤岛问题有些严重，但是却拒绝任何精神医生的治疗？” 江传安顿了顿，虽然不知道乌斯怀亚提起这一点的目的是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因为啊……我早在这次不死珍珠号启航前，就得到了一个预言。” 乌斯怀亚的视线落在依旧昏迷的夏沫身上，眼神突然变得非常非常温柔和悲伤，那是父母对于生于苦难中的孩子的无能为力的痛苦与感同身受。 江传安陡然想起夏沫奇怪的，被乌斯怀亚用无数人保护的状态，和使用技能时的异常。 “难道……” 他刚想开口，就被乌斯怀亚的动作打断。 只见这位只有几面之缘的船长，居然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不死珍珠递给了他。 “很抱歉，这次的拾荒者也许并不存在，存在的只有跨越时间追逐而来的，逆天而行后命中注定需要付出的代价，江先生，你是精神系猎人，应该能感受到。” 乌斯怀亚叹息一声，病房外的舷窗能看到明显的雨幕，风暴再次来临，狂风骤雨之中，船舱内摇晃的幅度都增大了不少，上下起伏的海浪几乎能将普通人的灵魂扔出去，好在现在船舱里的都是等级不低的猎人，就连江传安都能不着痕迹地用蜿蜒的触手把自己固定在地面上。 江传安的手顿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接过那枚引发不死珍珠号大乱的珍珠，就见一边的江平唇动了动，向他点了点头。 你是第一区的安抚师，一切有第一区东南分区猎人司兜底。 江平没有说出口，但是他的口型分明是这个意思，让一向单兵作战的江传安恍惚间居然有了几分自己拥有后盾的错觉。 他点了点头，接过了乌斯怀亚递过来的那枚珍珠，月光般的精神力流转，半透明的珍珠中旋转的风暴在接触到精神力的那一瞬间开始激荡，江传安感受到了这个地下城道具的不对劲，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看来江先生你已经知道了。” 乌斯怀亚点了点头，看上去毫不介意江传安将真相告知其他人。 “……它已经被使用过了……？” 江传安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他做梦也没想到，引得无数人垂涎欲滴的不死珍珠，居然不是莫名地失去了全部的力量，而是已经被使用过了。 “是的，第三区对此也没有任何头绪，我们现在不知道究竟是谁取得了不死珍珠那可怕的能量，也不知道不死珍珠具体的功能是什么，但是它的确已经被使用过了。” 乌斯怀亚叹了口气：“即使有着银霆的帮助，十三年前我也因为这件事被迫离开第三区的委员会和世界猎人协会，成为远洋公司的船长，时时刻刻在大海之上随着我的邮轮们一起流浪，寻找恢复不死珍珠力量的办法……但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是在十三年前那次【大灾变前奏】事件中，裂缝怪物四溢，海洋上也是如此，那时因为失去了不死珍珠力量的庇护，我对于船队的保护百密一疏，夏沫这个孩子遭到了拾荒者的暗算，那些实验疯子不知道对她做了什么，等我在船上找到她的时候，她的身体诡异地一天天衰弱下去，而我对此无能为力……” “我几乎以为我要失去她了，可是在最绝望的紧要关头，我遇到了一个银发的，背后闪烁着满月的女人，她承诺可以治好夏沫，治好我唯一的女儿……我那时候别无选择，只能和她做了交易。” 乌斯怀亚看着夏沫，眼中满是柔情，却看不到任何后悔的情绪。 江传安瞬间意识到乌斯怀亚口中那个十三年前出现的女人就是玄烛……或者说，银月本身。 他顿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凉意，源自心底的恐惧攀缘而上，几乎扎透了他的心脏。 “可是现在我知道了，那个女人并非拯救我的女儿的天使，而是将我们再次推入深渊的恶魔。” 乌斯怀亚看向江传安：“只有你，只有你和那个女人一样都是强大的精神系，我现在无能为力只能拜托你———作为救下夏沫的代价，我将自己的精神孤岛抵押给了那个女人，现在我能感觉到自己正在逐渐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你能不能……” 他顿了顿，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在我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杀了我？” 第102章 骤变的船长 “你——” 江传安的声音被乌斯怀亚那已经逼近死亡的感叹堵在了喉咙里。 江平和秦筝摇了摇头,刚想劝慰乌斯怀亚这位邻区的猎人不必如此悲观，但是乌斯怀亚像是知道他们想要说什么一样，轻轻地摇了摇头,摘下了自己的手套。 那种自从见到乌斯怀亚之后一直萦绕在心口的或多或少的疑惑突然得到了解释——为什么乌斯怀亚一直一直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就连手上都要带上厚重的，不适合航海操作的手套。 原来是因为…… 在场所有的视线都凝固在了乌斯怀亚的手上，他的手背上有奇特的,像是蝴蝶磷粉般的碎块轮廓，正在逐渐变成半透明的怪异状态,犹如拥有生命一般,正在不断地搏动…… “我已经出现逐渐变成裂缝怪物的前兆了。精神孤岛抵押出去之后,我的身体就已经开始逐渐崩溃了……” 第245章 乌斯怀亚又笑了起来，江传安却本能地感到了某种不对。 “你——” 江传安的视线突然停在了手上的不死珍珠上。 等等……被使用过的不死珍珠……作为第三区在墨提斯的神茧地下城中得到的最高等级的地下城道具，就算真的在十三年前那样混乱的情况下被使用过,为什么猎人司也不知道？ 他突然意识到了刚刚乌斯怀亚解释这一切的时候，江平和秦筝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如果不死珍珠真的被使用过了,秦筝也就算了,那么猎人司的江平不可能不知道这一影响巨大的事实。 现在裂缝神明昌盛，十三年前的【大灾变前奏】期间人类五大分区明明都签订了情报共享协约, 第三区没道理就连自己的盟友都拦着,更何况不死珍珠根本没有重要到那种地步…… 只可能是某人在说谎了。 江传安甚至来不及检验手中不死珍珠的真假，因为那枚刚刚还栩栩如生的不死珍珠很快就裂开,变成了空中的一阵流光,随后消失不见。 不死珍珠是假的……那么——！ 江传安终于彻底确定了乌斯怀亚的不对劲，他猛地后退一步,乌斯怀亚的笑容更大了，蜿蜒的白色触手潮从他的身体里弥漫出来,形成难以形容的可怕扭曲的模样，冲向狭小医务室内的每一个人。 弯月般的月色精神屏障与那些白色的触手相对抗，一瞬间在半空中亮出几乎凄惨的光。 “唔——咳咳——” 江传安的呼吸顿时粗重起来，s级猎人毫不留情，控制精神力力量聚焦的精细一击几乎要捅穿那层薄薄的防御。 “没想到你反应的速度也很快啊。” 乌斯怀亚诡异的笑容收敛了起来，他像是恢复成了那个庄重严肃的世界著名船长，一举一动中都带着第三区特有的贵族气质。 “真是太遗憾了，本来想直接把你们全都杀死在这里，可惜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如果迟到了可是对神的不敬……” 乌斯怀亚呢喃着，这下就连最后知后觉的秦筝也意识到，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江传安反应的速度太快，几乎是在一瞬间利用预知技能才堪堪来得及迎上了乌斯怀亚的攻击，否则的话那些熟悉的触手绝对会一瞬间贯穿他们现在这里的所有人。 江平和身后的秦筝顿时脸色大变，在江传安身行摇晃的第一时间一左一右挡在了他和柏真的面前，切断了全部冲过来的触手。 “原来是你。” 在看清那些触手的第一时间，江平的脸色骤然也变得难看起来。 虽然银霆与乌斯怀亚私交不错，以至于他和夏沫也有几分交集，但是毕竟是从未透过底的同路人而已，再加上上船之后的不详预感，乌斯怀亚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向他们出手这件事并没有让江平感到多么惊讶。 无非又是某位裂缝神明的诱惑，他已经见过太多的官方猎人因为无休止的战斗而选择自甘堕落，乌斯怀亚也不过只是他们之中的一员罢了。 但是……那些极细的触手让江平瞬间想起了他和江传安在海事观察平台以及幽灵岛见到的那些奇怪的水母的攻击方式。 那些攻击居然来自于乌斯怀亚…… 怪不得他们在面临过水母触手后瞬间就在珍宝馆看到了乌斯怀亚，看来他们是被对方视为了阻碍他的行为的敌人，也不知道乌斯怀亚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居然放任这些身为裂缝怪物的水母爬上不死珍珠号，也不知道他究竟想把这艘船的人都怎么样…… “这几年银霆教的你不错，比之前合作攻克地下城时，只知道一门心思往前冲的样子好多了。” 乌斯怀亚没有戴上手套，他手上的异常越来越明显，仿佛下一秒就会蔓延至整个身体，但他对此毫不在乎，甚至还有闲心提起过去的江平的黑历史，惹得后者脸色更加难看了。 “不过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们在这里拖延，风暴即将开始，我即将去面见这个世界上最值得尊敬的伟大存在，你应该感谢那位存在，让你们能在这个世界上继续苟延残喘。” 乌斯怀亚打了个响指，只见身后的病床上本应毫无意识的夏沫一下子支起了身，秦筝和柏真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对方的名字，下一秒，披着黑色斗篷，秦筝和柏真曾经在信号塔交手过的熟悉的拾荒者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带着兜帽的女人海蓝的双眼无神，表情木然且癫狂，与夏沫有五分相似。 “我记得……银霆司长曾经说过，凡尔纳船长的夫人佩拉·凡尔纳，在几年前就失踪了……” 秦筝像是想起了什么，喃喃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导致不死珍珠那么容易就被拾荒者突破安保系统带走，原来是监守自盗啊。” 柏真冷笑一声。看到并肩而立的拾荒者和船长乌斯怀亚，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即使是柏真都瞬间判断出了现在的状况。 什么不死珍珠诡异失窃，什么信号塔电源异常，什么派对上突然出现的拾荒者，全都是乌斯怀亚这家伙自己的安排罢了。 而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名正言顺地将第三区的国宝级地下城道具不死珍珠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为此甚至不惜与他的拾荒者夫人合作。 “更正一下，不是拾荒者，而是a大人的追随者。” 木然犹如机械，非人感十足的佩拉此刻像是听到关键词而被触发的机器人，在柏真提到拾荒者的瞬间抬起头，那双没有任何光泽，夹杂着无尽疯狂的海蓝色眼睛直直地看向柏真，一字一顿地解释道。 第246章 “无所谓。” 江平拔出了自己的冰刀，神情凝重又平淡：“反正你们的下场都一样。” 可惜乌斯怀亚没有露出任何警惕或者备战的样子，江平本能感觉到不对，他刚想移动，却发现自己的精神力的调动受到了一定的阻碍。 “拾荒者的新试剂，麻烦各位帮忙试一试。” 佩拉艰难地勾出一个笑容，下一秒，无法控制的晕眩直接将所有人的大脑控制，从精神孤岛渗出的精神力被迅速压制，江传安顿了顿，也许是因为非完全觉醒猎人的糟糕体质，第一个倒下。 江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冰质长刀开始消散，他回想起乌斯怀亚一切可以下药的时机，脑海中回溯的记忆停留在那枚于江传安手心中炸开的假的不死珍珠消散时飘散的流光。 原来是……那时候吗？ 江平摇摇晃晃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医务室外，杜流和沃尔夫正混迹在聚集的警备队中站岗，等了半天也没听到里面传来任何声音，杜流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他们福泽会进行交易的时候还会记得上一个隔离声音的地下城道具，像乌斯怀亚和江平这样的某种意义上可以代表第三区和第一区的立场的大人物在交流时就更不可能忘记了。 但是沃尔夫显然对此很没有耐心，他站在杜流身后，指尖偷偷用影子制造出几抹第二区漫画一样画风的小人，开始编排类似话剧的场景。 杜流默默地看了一眼，眼睛都快看瞎了才大致判断出那是类似于东岛非常著名的某些特摄片一样，普通人变身超级英雄拯救一切的剧情。 没想到这个同僚居然心态这么年轻，不过沃尔夫看起来的确年龄也不大。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沃尔夫手下的剧情都快演完一季了，医务室的门才终于被打开。 乌斯怀亚和脸色依旧苍白的夏沫匆匆从医务室走出，前者随意地向自己的警备队们表示不死珍珠的下落依旧没有具体指向，但是有了许多线索，江平等人在自己的拜托下再次出发去船上的其他地方寻找不死珍珠的痕迹，刚刚在医务室的另一个出口离开，让警备队继续守在这里。 他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地所以嘱咐了几句，无非就是小心拾荒者之类的话，站在原地立正的杜流两人与周围的其他警备队一起高喊：“明白！” 直到乌斯怀亚和夏沫的身影带着几位警备队成员匆匆消失后，杜流接着压低帽檐的动作，表情才猛地一沉。 他一手拉住了想要迈步的沃尔夫：“不对劲……完全不对劲。” 沃尔夫冷笑一声，低声道：“不用你说我也察觉到了，这么粗糙的谎言，他乌斯怀亚想要骗谁呢？也就是因为这里的警备队全都是他的人，所以连撒谎都这么敷衍。” 杜流摇了摇头，他注视着乌斯怀亚离去的方向，轻声道：“不论如何，看来现在江平他们已经不在医务室了，至于被乌斯怀亚藏到了那里，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我们现在必须要……” 沃尔夫挑了挑眉，经过这段时间和杜流的合作，他们之间甚至萌生了一点社畜之间的默契：“我懂了，你在这里还是我去追乌斯怀亚？” 杜流：“……你想选择追乌斯怀亚就直说，不用这么暗示我。” 第103章 异度空间 那枚假的不死珍珠大概是某种指使人失去意识的地下城道具,即使江平是s级猎人，江传安的能力为ss级，他俩也恍惚了几秒。 而这几秒,已经足够乌斯怀亚将他们全都转移到一个不为人知的隐蔽之地。 “喂！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什么溜溜梅广告，难道他居然因为乌斯怀亚出手穿越回现实世界去了？ 江传安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少女的问询，他恍恍惚惚,视线还没来得及聚焦，就听到了让人条件反射想要补上下一句广告词的问话。 “什么没事……我难道回来了……” 江传安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视线最终聚焦,看到了一张刚刚还被拾荒者伪装而成的脸。 夏沫漂亮的海蓝色眼睛正灿烂地看着他,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那道具应该至少是s级的，江平很快也在江传安之后恢复了意识，两人和夏沫一起,围着秦筝和柏真转了半天，才终于把人叫醒。 江传安终于来得及看一眼现在的状况,他能大概估算自己失去意识的时间,虽然刚刚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感受到的感觉很诡异，像是时间倒流般让人恍惚,但即使这个道具效果特殊,s或者ss级道具对于ss级猎人发挥的作用也依旧很微弱，他失去意识的时间最高不会超过3秒,但偏偏是这短短的3秒之后,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悄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只见众人现在大概是身处于一个类似于球体的怪异房间中，房间的每一处都由特殊的白色不知名材料包裹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任何连接的痕迹，房间的四周都十分光滑,没有任何门与窗户存在的形状，让人不由得质疑这样一个违背物理学的房间究竟是如何被创造出来，而他们又是如何进来。 江传安第一时间摸了摸房间表层的白色材料，入手是冰凉的触感与熟悉的月色，他心下瞬间了然。 是由地下城能量组成的地下城道具。 虽然地下城世界因为地下城和精神力的存在物理学已经形同虚设，但是除地下城和地下城道具之外的世界中，现莫比乌斯环的物理学规律还是有被好好遵守的，没有出现什么过于离谱的地下城科技。 第247章 虽然地下城道具的存在本身已经很离谱了。 “地下城道具？” 江平再睁开眼睛之后被热情开朗的夏沫吓了一跳，现在才终于回过神来，同样被房间的材质引发精神力共振后，下意识地看向了江传安。 “是的。” 江传安点了点头，他一手一个将醒过来的秦筝与柏真拉起，赞同了江平的态度。 “呼，大家都没事，太好了，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夏沫看周围的人都醒了，于是蹦蹦跳跳地跳到中间，非常显眼包地弯腰鞠躬，大声开了个玩笑。 其他人：……欲言又止。 秦筝想起了外面乌斯怀亚为了骗他们的说辞中，夏沫即将命不久矣的谎言，为居然相信了对方的谎言而感到羞愧了一瞬间。 “什么命不久矣，果然还是这样有活力的样子比较合适你这个家伙。” 秦筝想象了一下如此脱线的夏沫身体虚弱患有不治之症的样子，宁愿选择相信第三区的著名猎人乌斯怀亚和拾荒者合作。 ……虽然目前来看，后者大概率是事实。 “你们不知道，刚刚吓死我了，自从那天解决完停电问题被父亲关到这里之后，我就一直在这里蹲着数数，我都忘记了自己数到几千万了，好不容易听到点声音，就看到你们四个凭空在半空中出现，下雨一样砸了下来，差点把我砸到。” 夏沫摇摇晃晃地吐槽道。 “而且我更正一点，在信号塔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晕！都是那个拾荒者对我下了暗手！” 夏沫说到这里颇有些纷纷不平之意，她那时候晕得快，都没有来得及在信号塔看到那个拾荒者时看清对方的脸，秦筝和柏真对视一眼，也只能暂时压下心中对于当时情况的补充。 总觉得现在让夏沫知道“那个打晕她的拾荒者疑似她的母亲”不是什么好事。 那天晕倒之后，夏沫其实很快就醒了过来，但是她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在病房中，反而在一个没有任何棱角的诡异球体房间内部。 如果不是在晕倒时她多多少少也听到了父亲的话，她甚至不会知道自己是被父亲亲手送进的这个地下城道具空间。 在她晕倒之后，她清楚地在病房中听到了父亲与另一个声音的对话。 “她还要昏迷多久？……算了，我问你干什么呢？夏沫受的伤不严重，大概很快就要醒了……这次还多谢你下手，要不然让她发现可就麻烦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先在这里假扮一下她，我去找机会，完成那个庆典的最后准备……比如在不死珍珠号上被拾荒者偷走的不死珍珠，现在也被寻找到了，不是吗？” 夏沫听到病房中气息有些熟悉的另一个人像是机器一般道了声：“是。” 她第一次听到父亲用那样寂寥又那样隐隐泛着恶意的可怕语调说话，一时间居然庆幸自己多亏正在晕着。 本能告诉她，即使在那时睁开眼睛，她也不会看到过去那个待她非常好，相当温柔的父亲了。 夏沫那样想着，她想支撑着自己再多听一点父亲与病房中那个多出来的人的交谈，想从中得到更多的信息，拼尽全力，却也只做到了在被关进地下城道具的前一瞬间奋力睁开眼睛。 她看到了，一个自己都难以置信的人。 那个在信号塔中对她出手的，毁掉了不死珍珠号信号塔和电源的，在派对上盗走不死珍珠的黑袍拾荒者。 而父亲就那样站在她的身边，和她并肩而立，严肃地交谈着什么。 夏沫没能听到更多，因为下一秒，她就跌入了父亲的地下城道具中，即使恢复了意识，周围也不再是那片病房，而是一个看不清建造痕迹的球体房间。 夏沫闭上了眼睛，多年来帮助父亲管理船队的经验告诉她，现在并不是探究父亲变了什么，变了多少，陷入在纠结的情绪中无法自拔的时候。 她迅速开始在球体房间里调动自己的记忆，去发现总结父亲最近表现出来的各种不对劲的情绪，以及这些情绪如何勾结在一起，最终指向父亲与拾荒者疑似合作的现实。 夏沫的眼睛中透着一种不符合她之前跳脱表现的，非常严肃的平静，和乌斯怀亚在世界猎人协会会议上代表第三区与船舶联盟发言时，面对其他大区的质问与利益纠缠的那种平静的游刃有余的理性完全一样。 她早就意识到，在不死珍珠号出航之前，父亲的状态其实已经很不对劲了。 向来温柔宠溺她的父亲在最近几个月里变得越来越不对劲，性格冷淡寡言少语不说，甚至偶尔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自己关在船长室里发疯摔东西。 乌斯怀亚身为s级猎人，船长室除了夏沫之外基本无人敢靠近，于是蹦蹦跳跳欢欣雀跃地跑来找父亲分享自己今天在海上看到的趣事的夏沫只能一个人隔着那扇厚重的船长室大门，捂住嘴巴，难以置信地面对着里面无数器皿破碎的声音。 明明父亲从来都不会这样关起来自己发脾气的，之前在世界猎人协会的会议上面对第二区某代表的挖苦，他也只是淡然一笑，转身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夏沫想起父亲最近的不对，其实父亲性格的变化已经很明显了，比如在面对那些讨人厌的第二区代表时不再沉默而是反唇相讥，经常在船长室注视着海面的时候露出夏沫一点也不明白的冷笑，夏沫打开船长室的门，看到父亲甚至在转向她的时候，眼底深不见底的冷意也没有丝毫磨灭的痕迹，船长室内四处都是被触手划伤的深痕，完全是刚刚结束一场战斗的样子，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船长室总会传来各种器皿破碎的声音。 第248章 难道是发生了战斗吗？ 在不死珍珠号到达青浦市之前，夏沫这样茫然地想着。 难道是因为有那些裂缝神明教团的人……还是在世界猎人协会针对某一事件态度不同的，讨厌的第二区代表派来的灰色势力？ 父亲一定是，一定是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处理那些黑暗的事情的样子，所以才将自己关在船长室里，甚至很少来见她。 记忆中的乌斯怀亚那异常的神情只是出现了片刻便很快消失，眨眼间，他就又变成了那个对夏沫温柔到宠溺的船舶联盟代言人了，嘴角如同一如既往的弧度一般勾起。 仓促又有些敷衍。 果然还是瞒着她，不愿意让她知道那些黑暗的事情啊，可是她明明已经长大了，已经不再是需要父亲护在身后的那个在十三年前失踪又于地下城出现的一无所知一无所能的小孩子了。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在跟上父亲的脚步，在努力学船舶与航海的知识，想要在船队管理方面帮助父亲……不让那么辛苦了…… 可是……父亲依旧在瞒着她，也许在父亲的眼里，她依旧只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孩子吧。 夏沫率先说服了自己，顺便哄好了自己，她不断告诉自己，父亲最近的异常一定是因为与裂缝神明教团交锋而太辛苦了，以至于在她面前都露出了端倪。 可她却无法忘记在她打开船长室的门的那一瞬间，父亲的眼神。 那眼神像一柄冰箭一样扎入她的心底，将刚刚找好的说辞全部绞碎。 那时候父亲的眼神实在是太冷了，冷到好像……是心已经完全死去的非人的怪物。 夏沫没有忘记，那时候，异常的父亲面前的桌子上，正端放着的，就是那枚不死珍珠。 那枚诱发【大灾变前奏】的不死珍珠。 第104章 诡异的国宝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现在父亲糟糕的状态一定和那枚奇怪的珍珠离不开干系。” 夏沫抱臂站在原地，食指抵在下巴处下定结论。 “只是不死珍珠的影响吗？” 江平声音显得有几分冷淡，直言不讳道。 他实在是看多了太多将最初的猎人留下的【守则】背的滚瓜烂熟的官方猎人最后因为或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坠入深渊,选择了与自己开始所行的道路背道而驰的路，所以对于乌斯怀亚这样的老牌猎人能够坚守本心这种事情已经不太抱有任何希望了。 更何况现在乌斯怀亚的表现，可不像是刚刚与那位拾荒者合作的状态。 “我……能肯定父亲之前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夏沫咬了咬牙，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坚持听起来有些可笑,但她依旧努力地说了下去：“因为我知道，那枚被无数人追捧的所谓不死珍珠即使被人使用过,失去了全部的能量,也依旧是一个可以诱惑他人坠入深渊的裂缝神明造物！” 不说秦筝与柏真,这下就连一直追求明哲保身的江平都哑然顿在了原地。 不死珍珠相传来自于象征着【智慧】的神明【风暴中的墨提斯】的神茧地下城掉落物，据说是【智慧】在杀死最初的猎人【回归】后以她的力量凝聚而成的，蕴含着可以让人超越时间力量的地下城道具,所以引起无数势力对其的追捧，其中以惯常善于舆论造势的【不净宅邸】为先,在不净宅邸的新闻稿中,不死珍珠几乎成了一枚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取得长生不老辛秘的长生药。 如果不死珍珠真的是由裂缝神明亲手所创造的……那作为神造物的不死珍珠,必定会在未来掀起无数风波与灾难,毕竟裂缝神明就是以人类的痛苦的灵魂为食的高维存在。 至少在银月的控制之下，祂们只能这样,用人类的灵魂来维持着自己的生存。 “你们果然不知道……” 夏沫长松了口气：“银霆司长没有告诉你们,但是关于大灾变前奏的具体情况，我略知一二……那时候的情况很复杂,不死珍珠也并不是什么大众口中的第三区国宝，相反,它完全就是第三区的累赘……” “我现在愿意告诉你们实情和信息，就是想要得到你们的帮助……我不能再让父亲这样下去了。” 夏沫相当诚恳地摆出了自己的诚意。 裂缝神明教团追求的无非就是献祭人命，增强裂缝神明的力量，拾荒者的习惯更是如此，他们绝不会放过不死珍珠号上的任何人，只会尽可能多的将灵魂奉献给苍蝇主。 无论是多高等级的机密文献，现在在父亲和不死珍珠号五千多条生命之间相比，都算不了什么。 “洗耳恭听。” 江平叹了口气，不死珍珠的性质并非地下城道具，银霆这次居然瞒了他们这么多信息……在见过墨提斯之后，知道了“裂缝神明都曾经是人类”的真相后，他现在已经有点没法确定周围的人所言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了，也暂时没有办法去深思。 “所有人都以为十三年前的【大灾变前奏】本质上是风暴中的墨提斯与苍蝇主联合后导致的两个大型ss级神茧地下城破裂，释放出大量地下城怪物，其发生原因也不过是因为裂缝神明的疯狂，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不死珍珠才是引发【大灾变前奏】的源头。” 夏沫摇了摇头，开始诉说那段十三年前，从父亲口中聆听而来的往事。 人类与地下城的对抗持续了近百年，在地下城最初降临的那段暗无天日的，裂缝神明与地下城占据压倒性胜利的时光之后，由最初的猎人们换来的短暂和平暂时降临这个因为裂缝神明存在而支离破碎的世界。 第249章 地下城与裂缝怪物的出现频率逐步减少，甚至连裂缝神明教团都消失在了世界上，可惜在短暂的停滞期之后，以苍蝇主信徒拾荒者和流浪客为代表的裂缝神明教团再次卷土重来，世间的一切就像是巡回反复的莫比乌斯环，一寸寸沿着百年前的路线继续前进。 不断出现的崭新裂缝怪物，肆意挥霍生命的裂缝神明教团，以及等级越来越高，越来越庞大的地下城…… 一切都在像百年前那样重新反复地上演，在地下城等级变得越来越高的尽头是什么？ 世界猎人协会在十三年前匆匆召开了无数会议，地下城刚刚降临时的惨剧还都刻在最初的猎人们的雕塑肖像上，根本无法被忘记。 “在地下城等级转变为ss之后，将有新的裂缝神明从中诞生，从中化茧。” 首席研究员墨提斯在变成怪物崩溃前留下的信息还历历在目，地下城等级一旦达到ss级，那么之后，裂缝神明将再次如地下城初降临时的那样，开始进入诞生潮。 会有多少活动在空间外茧中的那种存在会被银月创造出来？然后借此找到渗透到现实的机会？而这次的数量会不会超过地下城刚刚降临时末日般的景象？ 整个世界猎人协会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裂缝神明的压迫抵达的速度远比最悲观的预测专家来的要快，在十三年前，毫无征兆的，被确认已经失踪的【风暴中的墨提斯】的神茧地下城突然爆发，和苍蝇主数十年如一日活跃地为这个世界提供源源不断的裂缝怪物的地下城一起出现在东岛，并且迅速破裂，无数怪物从破碎的，浮现在世界每个角落的空间裂缝中爬出，将整个世界拖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秦筝和江平那时尚在j的心理诊所，对外界的一片狼藉并不清楚，夏沫自己也处于失踪的茫然状态，只有柏真抖了抖肩膀，回想起许愿创造的虚假的父母曾经提到过的真实情景。 每一天都活在悬浮的刀刃之上，就连有东南分区猎人司总部驻扎的青浦市都家家户户紧闭大门缩在家中，城市的居民似乎从人类变成了那些来自神茧地下城的裂缝怪物，爆炸与怪物的嘶吼在或近或远的城中传来，在较高的楼层，甚至每天都能看到不远处倒塌的建筑和空中飞翔的水母。 死亡的阴影如云遮日，平等地悬浮在每一个人的头顶，那是教材上几句简简单单的介绍根本无法同感而语的末日一般的存在，人类从裂缝神明手中抢夺来的这些年勉强维持的和平在一瞬间被撕毁，只是墨提斯和苍蝇主两位的全力，就足够将人类的全部秩序撕毁。 在神明的全力下，人类的努力就像是泡沫般的水月镜花，轻易就可以被信手戳破。 而那时的乌斯怀亚与银霆，作为第三区和第一区的年轻英杰，被世界猎人协会赋予了最危险的任务——前往裂缝怪物的源头，破裂的墨提斯与苍蝇主神茧地下城，探查地下城破裂的根本原因。 那次任务的所有参与者都知道这次任务大概是一次再也回不去的最后的任务，由银霆作为队长带队，乌斯怀亚作为副队长保驾护航的队伍中，被选出来的猎人们无不是五大区各自的天之骄子，但是没有人有怨言，所有人都干脆利索地在那张薄薄的承诺书上签上了字，就这样轻易又无所谓地将自己的生命托付出去。 他们随后没有任何停留，带足了补给就直接进入了入口于东岛的墨提斯地下城，并且成功找到了墨提斯地下城中与苍蝇主地下城之间的连接。 怪不得这两个位于东岛的地下城会同时破裂，原来是两座地下城的内部空间被不知名的力量联系在了一起。 当时的乌斯怀亚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只是简单地记录下了这一不对劲的地方，然后继续跟上大部队的脚步。 他们向着地下城更深的位置走去，浴血战胜了无数的地下城怪物，在无边的血与尸骨和海洋般的水母中，他们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没有什么能比那时候的场景更加能够扭曲人类的精神孤岛，天之骄子与天之骄女们组成的队伍中有些精神孤岛比较脆弱的青年们顷刻间精神崩溃，当场死在了哪里。 关于那时候他们在墨提斯地下城最深处看到了什么，当时还没有出现明显异常的乌斯怀亚并没有直接告诉夏沫，他只是用一种无意提起旧事的感叹语气笑了笑，揉了揉夏沫的头发。 “这种事情，你一辈子都不知道才好啊……毕竟知道的人，都已经疯掉了……” 夏沫还记得自己当时声音的颤抖：“您也疯掉了吗？” 他轻笑一声，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洋，呢喃道：“我也疯掉了，我早就……早就疯掉了。” 夏沫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 因为父亲的异常，从那之后，夏沫开始努力在一切蛛丝马迹中寻找十三年前的那次墨提斯探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最终她也什么都没能找到，只在父亲发给第一区东南司长银霆的一封邮件中，看到一个可怖的结论。 十三年前的【大灾变前奏】根本不是苍蝇主和墨提斯联手向现实世界发起进攻，而是他们二者的争执与对峙。 墨提斯和苍蝇主原本精神不犯河水，而打破这一现状的，是一个来自于未知神明，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死珍珠。 不死珍珠只是一个载体，但它拥有着可以影响裂缝神明的诡异伟力，在它出现之后，墨提斯和苍蝇主为了争夺这枚珍珠大打出手，其余波直接影响现实世界，让人类陷入崩溃的绝境之中。 第250章 他们所想象的全力，不过是裂缝神明的战斗余波而已。 但夏沫顾不得对人类与裂缝神明对决的未来绝望，她在父亲未来得及写完的电子邮件中看到了另一个可怕的信息： 所有的裂缝神明之间都是不死不生的，犹如养蛊般只能活下一个的关系，在裂缝神明的背后有着更加强大，强大到人类甚至无法想象的存在指挥着这一切，而这也许就是不死珍珠能够影响裂缝神明的精神，让两位神明直接开战不死不休的战斗的原因。 至于那个神明之上的存在究竟是谁…… 已经癫狂的乌斯怀亚只留下了一句话。 “那是数千万年都亘古不变的违力，是一个星球诞生的余波之一。是和我们脚下的土地一样的存在。” 夏沫不知其所，但是从那之后，父亲就变得越来越奇怪，越来越沉默寡言和易怒，而且开始拒绝精神医生的疏导，自己将自己整日关在房中。 现在看来，大概是怕被看出他的精神孤岛已经严重受不死珍珠带来的真相的影响。 “墨提斯和苍蝇主都不是冲动的裂缝神明，但他们却在碰到不死珍珠之后抛弃了一切选择，直接与对方开战……那枚珍珠不对劲，不仅仅有着操控时间的力量，绝对有着可以异化智慧生物性格与判断的能力！” 夏沫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她现在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能更早意识到父亲已经被不死珍珠影响到了这种地步。 “……我知道了。” 在夏沫沉默后，江平点了点头，他和秦筝一左一右，长刀与重剑同时出鞘，指向了周围的墙面。 “哪怕它是这样甚至可以动摇裂缝神明精神的东西又怎样？……无论多么强大，只要毁掉就好了。” 秦筝眼中浮现出怒火，他想起杜流之前和他分享的情报，这艘不死珍珠船上并非只有船长乌斯怀亚一个人异常，那些老海员一个比一个奇怪，身上还染着像是血肉深处萌发出来的海腥味。 如果只是他们也就罢了，可是这艘船上的2500多位海员又何其无辜？如果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影响周围的不死珍珠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那么他们必须开始争分夺秒地摆脱这个球体的房间，去寻找摧毁那枚珍珠的机会。 他和江平一左一右举起长刀和重剑，却在落下的那一瞬间微微一愣。 原本连空间都可以劈开的精神力的冲击之下，那个球体的房间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ss道具每个大区也就一两个，几乎像l级猎人一样稀有，别开玩笑，这家伙居然愿意拿出ss级道具困住我们？” 秦筝难以置信地高声道。 “不，不是ss级道具。” 江传安看着那个困住他们的球体房间，从中感受到了一阵难以形容的熟悉气息。 “这个房间，不是简单的ss级道具。” 在墙体表面因为受到精神力攻击而泛起的海浪般的蓝色中，江传安看到了熟悉的旋转的风暴。 而旋转的风暴中，他看到了只有精神系猎人才能看到的，外茧中悬浮的星星，星星的周围萦绕着一圈淡淡的虹光，和墙体表面因为精神力攻击而泛起的虹光一模一样。 那虹光的形象和福泽白象的很相似，但是并不完全一样。 “这就是……不死珍珠！” 江传安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第105章 似是故人 “不死珍珠内部？” 秦筝脱口而出。 可如果是不死珍珠的话,为什么刚刚那泛起的光芒中居然还夹杂着虹光？！ 秦筝和柏真对视一眼，后者木然地调出了自己的精神力，秦筝配合地又一次举起重剑攻了过去,这次墙面泛起的波纹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与柏真周围那源自福泽白象的精神力非常相似，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模一样。 “……福泽白象的精神力是精神系的，在所有的精神系表现形式来看,不死珍珠内部大概是一个类似于精神孤岛的精神世界……” 江传安顿了顿，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的脸色看起来额外的苍白,甚至身形在离开背靠的墙面的时候都不受控制地晃了晃。秦筝担忧地想要伸出手去扶他,但是江传安却摆了摆手，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少年的好意，开口道：“简而言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死珍珠本质上其实是一种拟态精神孤岛,被裂缝神明福泽白象创造出来的精神系外显存在的话,那么我们想要出去也相当简单。” 他迎着柏真几人焦急又复杂的眼神，解释道：“在进行精神疏导的时候,有时安抚师也有必要进入被安抚者的精神孤岛,而从中离开的话，只需要精神孤岛主人的允许便可,柏真的精神力与福泽白象几乎一样,也许可以暂时骗过这个空间。至少能在这个没有任何缝隙的地方打开一扇通往外界的门。” “门……” 柏真看向自己的精神力，心情复杂地吐出一个音节,一边的秦筝和夏沫目瞪口呆，齐齐看向毫无自觉的柏真。 “不是兄弟……你的技能还真厉害啊,这种绝境都能硬生生给你的技能找到办法破解……” 秦筝几乎都看到了柏真的猎人技能【愿望的福泽】努力摇晃命运之轮天平，只为了让自己的主人能够在绝境中找到一线生机的模样了。 “呼——我就说有柏真小兄弟在，天无绝人之路嘛。” 秦筝很快让自己迅速压下了第一次见柏真猎人技能威力的震惊，一边的夏沫恍恍惚惚，明显还没反应过来，嘴里还呢喃着什么：“你们第一区人全都是怪物吗？”“规则系也太bug了”之类的话。 第251章 “原来是这样……” 柏真终于明白了自己睁开眼睛看到这个白色的空间之后，一开始在心底暗暗滋长的那份诡异的舒适与共鸣究竟是从何而来，他靠近墙壁，指尖缓缓抚摸那精致柔和，看不出任何材料所制的墙面，一阵阵欢欣雀跃的虹光因为感受到了熟悉的精神力而开始快乐地跳跃，像是等待了好久好久，终于等来家长可以回家的孩子，又像是深林木屋中终于等到主人的精灵。 柏真不由得感到一阵奇怪的悲伤，他知道不论如何，这些此刻正在因为他而欢欣雀跃的虹光，不论是源自于福泽白象有意还是无意的创造，它们都再也等不到福泽白象了。 因为福泽白象早就死去了。 福泽白象早就死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猎人技能完全源自于福泽白象的奇迹硬币的原因，在想到福泽白象已经死去这个事实的时候，柏真感觉自己的心口有一阵油然而发的诡异痛苦。 那痛苦只出现了一瞬间，但是痛彻心扉，搅得柏真一瞬间低垂下眸，好像又回到了江传安当时坠入地下城的那一刻，失去重要之人与自己无能为力的无力感贯彻了心脏，柏真怔怔地看着那苍白如珍珠的半透明墙壁，突然有一种堪称荒唐的恍惚。 他是不是……曾经也失去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而那个人就是……作恶多端，高高在上的神明，福泽白象？ 那他是什么？福泽白象的信徒，福泽会的成员吗？这怎么可能，明明他就是这糟糕世界中一个无能为力到人生都要被许愿摆布的孤儿，刚刚的痛苦这到底是他自己的意识，还是许愿在他精神孤岛中种下的深不见底的暗示？ 虽然一直一直都让自己故意不去想它，但是果然还是无法忽视……自己的能力为什么偏偏觉醒后和福泽白象一模一样？ 明明按理说只是诱导觉醒的话，根本不可能会觉醒出一模一样的精神力……自己和福泽白象，究竟是什么关系…… “需要帮忙吗？” 江传安的声音在遥远的地方传来，将柏真的思绪从恍惚中拉回，少年的眸子重新变得坚定，无论刚刚的异常的原因究竟是什么，现在都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完成。 他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凝聚到那状似坚不可摧的墙壁上，虹光开始环绕。 “没关系的，江先生，我大概已经知道了要怎么做了。” “拜托了，柏真！” 夏沫双手合十，非常诚心地乞求着柏真。 “加油啊柏真，你一定可以的。” 秦筝笑着向柏真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就连一边对什么都没有反应，像是一尊冰雕的江平前辈都点了点头。 柏真点点头，他闭上眼睛，开始全神贯注地调动自己与福泽白象相同的精神力。 刚刚心脏几乎被刨开的痛苦依旧在心口萦绕，但是柏真现在却莫名地被抚平了那份疼痛。 因为现在……他想要守护的人都还在他的身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就连江先生也失而复得，好好地站在那里。 如果是以前的柏真想到这里眼眶一定要红了，但是现在的柏真却可以抽离在那些情绪之外，一以贯之地坚持着调动精神力。 江先生离开的这段时间，他分明不是没有长进的。 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情绪吗……好在，现在都来得及。 柏真握紧了五指，他举起手，无数灿烂的虹光由他的周身旋转环绕，萦绕出一片梦幻般的仙境。 当时为自己进行精神疏导和精神安抚的江先生……是怎么做的来着？ 柏真庆幸自己的那段记忆在此刻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呼唤，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深处。 他想起来了。 随着柏真按照江传安打开疏导对象精神孤岛的方式对那些精神力进行共鸣和引导，周围的墙壁，或者说不死珍珠的内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越来越剧烈地震动，像是为回归的主人而感到欢欣雀跃，又像是拼尽全力想要挽留随时都可能离开的主人。 洁白无瑕的墙面逐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瓦解成跳动的虹光，像是大雨过后天际的彩色，点点浮在半空，犹如同夜晚中群星般闪烁的荧光，明明是来自裂缝神明的力量，却温柔的让人心脏发疼。 球体的内部开始以极为迅速的速度，随着那些虹光的溢出逐渐变淡，珍珠的内壁寸寸隐匿，在无限逼近半透明的最终，熟悉的病房的构造在顶端最先显露。 “我们这是……回来了？” 秦筝和夏沫愣愣地看着熟悉的医务室天花板，就连江平都恍惚地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变得这么顺利。 不死珍珠却迅速收拢，变成一道奇怪的流光，不管不顾地直接扎到了夏沫的手中，重新变成一个平平无奇的地下城道具。 只有早就知道柏真a级技能能力有多强的江传安在震撼其他的方面：“啊，这就是学霸吗？换了个题目照样能解，明明不是精神系的，但是就是能迅速理解精神系的精神力运动方式……” 果然是学霸，和白敬泽一样，不管干什么都能很快地上手，万能的吓人。 江传安眯了眯眼睛，和白敬泽一样吗……？ 柏真既然可以解开由福泽白象的精神力组成的不死珍珠的禁锢，这说明他的精神力不仅仅是和福泽白象外观相似，内在性质也是一模一样，换而言之，福泽白象和柏真的精神力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第252章 精神力是源自每个人精神孤岛的力量，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力量，即使是亲缘关系，也不可能让两个人的精神力一模一样，更何况是……一个人和一位裂缝神明？ 总不能…… 江传安看着柏真那越看越眼熟的轮廓，心底突然萌生出一个可怕的可能。 他想起来柏真为什么让他觉得熟悉了……江传安感觉自己的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他居然觉得……柏真的形象让他想起了另一个明明完全不像却又处处相像的人。 那个完全不该与这个世界有任何联系的家伙……那个，不对……真的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联系吗？ 作为现莫比乌斯环的地下城世界和作为前莫比乌斯环的现实世界之间必有关系，江传安突然想起了孤儿院时期，白敬泽在指尖旋转的硬币，和那一声声：“相信我吧，我们会成功的，因为这是奇迹”的鼓励。 白敬泽为什么在玄烛的福利院中挣扎的时候，那么坚定地相信他们最终就是会成功？ 因为…… 淡灰色的眼眸微微颤抖，江传安不着痕迹地垂下眸，在守在病房中一脸惊讶的杜流面前掩下自己的失态。 他想起了灯塔岛上的墨提斯那句若有所思的感慨：“我们最初的猎人，和裂缝神明之间的关系，都是这样的。” 什么样的？裂缝神明就是彻底疯狂后的最初的猎人。 那么福泽白象会是谁？绝对是最后与福泽白象同归于尽的【奇迹】。 那么奇迹又是谁？ 一个他从未想过的答案正在跃跃欲试，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去面对这个疑似事实的答案。 “你们没事吧？” 杜流略显焦急的声音打断了江传安的游离，将他从恍惚中硬生生拉了出来。 “乌斯怀亚刚刚带着不死珍珠离开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手里的是——” 杜流最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他没有问几位突然出现在医务室病房中的猎人究竟是如何突然出现的，而是在确认他们没有受伤之后，一针见血地问到了柏真手里的那枚闪烁的，蕴含着风暴的熟悉珍珠。 “如你所见，杜老师，这是不死珍珠，真正的不死珍珠。” 柏真喃喃道。 “不死珍珠？”杜流摸了摸下巴，开口解释：“不是我不愿意相信，只是如果你们手里的东西是不死珍珠的话，那么……刚刚乌斯怀亚带走的又是什么？” 杜流的神情有些严肃：“他可是说了，那是即将举行的宴会上最伟大闪烁的明珠，要让他亲手展示给那些‘贵人’们。” 第106章 拍卖会？ “让我来看看,这个和银霆那老家伙天天书信往来的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与杜流分别之后，沃尔夫摩拳擦掌地拍了拍手，杜流已经混进了那些围在医务室外的警备队中,以那家伙待人接物的能力在那群只知道听从船长命令的傻子中很轻松地就能混入医务室查看里面的具体情况。 乌斯怀亚并没有和江平他们在医务室里聊多长时间，更何况即使乌斯怀亚是经验更为充足的老牌s级猎人，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地就控制住江平他们，综合看下来,留给乌斯怀亚转移江平他们这些不能轻举妄动的猎人司高等级猎人的时间就更少了。 无论江平他们是将计就计还是被乌斯怀亚出了阴招，亦或者是二者在沟通之后为了应对不死珍珠号上的局势做了其他计划,最后两波势力谈话的地方终究会有些线索的,而杜流那种严谨认真的第一区人民教师不可能错过最细微的线索。 沃尔夫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为自己的这波思考愉快地打了满分，随后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看不出任何对其他猎人司成员的担忧之情。 废话,先不说江平自己就是s级猎人，再加上那个ss级精神系的江传安,但就是柏真那不讲任何道理的猎人技能也不是乌斯怀亚能随意压制的,更何况还有一个整个人像是火药成精的秦筝。 更何况……乌斯怀亚可是银霆那家伙少有的笔友，至少给银霆卖命卖了这么多年的沃尔夫从来没有见过,除了猎人司的那三位王牌猎人,还有谁能仅凭一封信就让银霆像是看见什么笑话一样大笑不止，主要是拍他肩膀的时候是真的疼。 沃尔夫咬牙切齿地想。 他在被银霆压迫着当保姆的这些日子里已经看透了猎人司一个个都是人形兵器,根本不需要他这个额外的“保姆”天天提心吊胆,退一万步说，就算和银霆联系密切的乌斯怀亚真的和拾荒者合作,那些人形兵器现在大概只是因为乌斯怀亚突然而然的发难没有做好准备而被暂时困住了，而乌斯怀亚无论设下什么陷阱,都不可能把那群家伙困住很长时间。 想到这里，沃尔夫丝毫未减慢自己的动作，他的脚下有漆黑的狼影一闪而过，瞬间将穿着海员服饰的黑发青年包裹在其中。 在医务室周围围了好几圈的警备队却对此一无所知，作为昔日曾经刺杀过第二区世界猎人协会代表，在流浪猎人世界享有“杀手之王”美誉的突袭型猎人，沃尔夫在那些警备队面前隐藏自己，简直就像是柏真完成课后习题一样轻松，根本不需要花费多少功夫，他就对照着正常情况下的警备队布置追上了乌斯怀亚。 身着船长制服的乌斯怀亚在职业跟踪者沃尔夫的视野中一路向着下层甲板而去，搞得本来因为对方和银霆关系很不错而带上不轻滤镜的沃尔夫都在心里有些狐疑。 第253章 虽然自己对于这些心眼子脏的家伙交流时说的那些谜语话一窍不通，但是就算是他也能看出来银霆和乌斯怀亚显然在江平他们的东岛之前达成了某些合作，死在特雷维地下城中的江传安再次出现更加佐证了这一点。 自从十三年前一起从墨提斯的神茧地下城中抢到一线生机，在裂缝神明之间的战斗中生存下来之后，银霆和乌斯怀亚就一直在隐蔽地安排着什么，而那是沃尔夫绝对不可能知道的秘密。 这样经历生死的高位合作者很少会出现背叛这样的情况，因为二者的长期合作会让他们的利益完全捆绑在一起，银霆和乌斯怀亚在各自大区举足轻重的地位更是让他们的合作更加方便，沃尔夫一时想不明白，难道乌斯怀亚真的会背叛这样百利而无一害的合作关系吗？ 黑色的影子在暗色中轻轻挪动，远远地跟随者乌斯怀亚的脚步，在下到旅客甲板最低层后，黑色的线形影子跳了跳，凝固成一只甲板深处幽暗环境中完全无法察觉到的小小狼影。 乌斯怀亚脚步未停，一直走到最底层甲板的最尽头才停下来。沃尔夫凝聚成狼形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个高大的s级猎人，静候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不死珍珠号的上层甲板都供给了尊贵的旅客们，海员与警备队大多居住在下层甲板，按理说船长根本没有来几乎位于不死珍珠号最深处的楼层的必要，但是乌斯怀亚不仅站在了光线都昏暗到难以照亮面容的不死珍珠号船舱深处，他身边的夏沫也同时停下了脚步。 沃尔夫抖了抖自己凝聚出来的影狼的狼耳，眼睁睁地看着乌斯怀亚身边的夏沫甩开了自己背上突兀的披风，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金发海蓝眸，经典第三区形象的披着黑袍的女人。 女人的脸被垂下来的金色长卷发和黑色的披风完全盖住，沃尔夫的狼耳晃了晃，他一头扎入影子中迅速移动了一段距离，让自己离乌斯怀亚的距离更近，试图看清那个女人的模样。 但是乌斯怀亚站的位置实在是刁钻，就连沃尔夫都无法很好地找到恰当的角度，只好暂时善罢甘休。 不过…… 沃尔夫再次凝聚成狼影，他在影子中只探出两只狼耳，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乌斯怀亚，一边想着。 这个女人的身形……虽然被黑色的斗篷遮住了，但是为什么会显得这么眼熟？ 沃尔夫压下心底的疑惑，看那个女人的熟悉打扮以及黑色斗篷边缘反复的三角形标志，他已经判断出，这个女人绝对是苍蝇主的信徒——拾荒者。 之前假装偷走不死珍珠，引走江平他们，在晚间派对出面扰乱秩序的拾荒者。 不能吧？难道乌斯怀亚这老小子真的投敌了？ 沃尔夫碎碎念道，他还没再多想些什么，就见乌斯怀亚和那个拾荒者女人毫不停下脚步，径直向着最底层甲板走廊最尽头的墙面撞去。 “喂喂，这是做什么？和拾荒者合作也不至于直接羞愧的要自杀吧？” 沃尔夫焦急地变成影子猛地冲向前，却见那两个人的身形轮廓一闪，乌斯怀亚手中的不死珍珠泛起难以忽视的水雾，下一秒，那堵墙便瞬间变成了一层薄薄的，水一般的薄膜，像是水母一样，轻轻摇晃起伏着。 而膜的对面，本应无比清晰的画面想被蒙了一层淡淡的光，完全看不清对面到底有什么。 “用不死珍珠做钥匙，这么高级？还是那根本就不是不死珍珠，只是一个单纯的精神孤岛钥匙？” 沃尔夫挑挑眉，乌斯怀亚和拾荒者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消失在那层薄薄的水膜深处，在船长和拾荒者的斗篷衣摆消失后，沃尔夫变化的影狼迅速移动到那层水膜前，整个人化为穿着海员服饰的人形，只是耳朵上的狼耳技能外显依旧散逸着黑色影子一般的精神力。 “哎呀哎呀，掉以轻心了吧？船长大人，没想到你这样的人真的会选择背叛银霆，和拾荒者勾搭在一起了……这下那家伙可要因为背叛焦急地哭了吧？” 沃尔夫啧啧几声，他手指呈八字放在下巴处，难以控制地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不过想到本来就天天和长在猎人司一样忙碌的银霆失去了他最后的笔友，沃尔夫摸索下巴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就连耳朵都抖了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算了算了，我还是跟上去看看，乌斯怀亚这个第三区的实权人物到底在搞些什么……银霆的笑话一会儿再看——” 他露出一个危险的笑，水膜伸缩时折射的光有一点落在年轻人的嘴角，点亮一枚露出来的虎牙一角。 “警惕的家伙……谁叫你偏偏选择了拾荒者作为合作对象呢？” 沃尔夫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第二区那个无情的父亲令人厌恶的嘴脸，他咬牙切齿地重新变成一道黑色的影子，在水膜上留下了精神力标记以便一会儿杜流救下江平他们之后能追上来，就径直冲进了闪烁和伸缩频率提高，眼看即将消失的水膜之中。 “哗啦——” 虽然已经变成了影子，但触觉依旧存在，沃尔夫只感觉自己好像坠入了一片深海，随着水的浮力上下起伏，在360度的倒置反转之后，那轻飘飘的浮力托住他的身体，直接将一抹影子推出了水面。 沃尔夫猛地睁开眼睛，只见到自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一般，面前的一切都骤然改变。 与不死珍珠号上拍卖厅结构一样，犹如第三区古老斗兽场构造的露天大堂正凭空屹立在风暴之中，无边的风暴占据了整个天空，但是一层很淡的蓝色精神力却呈现圆形盖住了整个建立在海洋之上的露天大堂，无数形似水母的诡异半透明浮空生物安静地悬浮在每个座位之外，像是拍卖会上必不可少的竞价按钮或旗帜。 第254章 除去周围的风暴环境，这里……分明就是不死珍珠号上的拍卖厅！ “来了来了，这位船长大人终于来了。” “也不知道这位今天要给我们呈现什么样伟大的地下城道具或裂缝神明密法，上次在拾荒者那里拿到的密法已经没法再支持十几年了。” “你的脸看起来状态还好啊，我才是已经支撑不住了，每次早上睁开眼如果不吃拾荒者的药，就会发现自己直接苍老了十几岁！实在是太吓人了！” 沃尔夫听到了熙熙攘攘的对话声，连忙整个人缩在影子里不再动弹，他抬起头，只见那些露天大堂的圆形座位上不知何时坐满了眼熟的宾客———那些正在互相对话交谈的拍卖者，分明正是这艘不死珍珠号上那些声名显赫的达官贵人船客！ 拍卖会吗？难道这里即将举行一场以不死珍珠为主题的拍卖会？ 沃尔夫抖了抖，那些权贵笑呵呵的交谈语落入他的耳中，本能告诉他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将非常恐怖。 他抬起头，努力追寻着乌斯怀亚和那个拾荒者女人的身影，却在抬头的那一瞬间，正对上偏头与乌斯怀亚对话的拾荒者女人的正脸。 “怎么会……” 沃尔夫的狼影直接全身的毛炸了个彻彻底底，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女人，也许是为了更好地与乌斯怀亚对话，女人很快转过身，正对着沃尔夫藏匿的方向，那张隐匿在黑色斗篷下的姣好面容此刻完全暴露在风暴的斑斓光影中。 而沃尔夫对那张脸再熟悉不过。 佩拉·凡尔纳。 他为了也要离开倒影之塔，甚至不惜答应银霆的卖身协议的根源。 因为他曾经对她许下过一个承诺。 第107章 沃尔夫的承诺 “佩拉……她怎么会在这里……” 沃尔夫感觉自己的血都冷了,他脑海中紊乱的死去缠在一起，已经无法理解面前的一切。 明明他只是追着乌斯怀亚一路走到这里，怎么会……怎么会…… 狼影在露天拍卖场蜿蜒的圆形长排座椅下抖了抖,沃尔夫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才勉勉强强没让自己直接放弃伪装跳起来大喊。 怎么可能呢？他看着佩拉鲜明的动作与虽然木然，但是依旧在呼吸的身体呢喃道。 明明在被自己那个便宜父亲审判后丢入倒影之塔前，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呼吸停下,彻底在第二区的拾荒者那些实验疯子的手中，变成了一具被随意解剖的尸体。 那是几年前的事情来着？ 沃尔夫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迅速坠入黑暗的深处,他恍恍惚惚地开始思考,啊,好像是自己刚刚代表第二区参加完世界猎人协会举办的青少年猎人技能竞赛的时候。 他满怀希冀地回到那个让人窒息的，位于第二区首府城市中心哈林的金融区，令人纸醉金迷,可以俯瞰整个第二区首府哈林城的家中，希望从小到达和他相见不过聊聊几面,天天都忙碌在工作中的父亲可以看他一眼。 毕竟他可是为第二区拿下了比赛的第一名,无论如何，也算是对父亲有一点用处了吧？ 年幼的沃尔夫这样天真地想着,他出生之后就只有父亲一个亲人,母亲因为身患重病在他年幼的时候便郁郁寡欢而终，而父亲却因为第二区世界猎人协会代表的身份而工作忙碌。 沃尔夫直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从小到大,从出生到17岁那年，他见到父亲的次数根本不超过三次,与真实的父亲相比，反倒是出现在网络直播和新闻中的父亲的影像一直陪伴着他从蹒跚学步的幼童长成挺拔俊朗的少年。 就连仅有的那几次见面,父亲也只是匆匆问了他几个问题便离开，继续投身于繁复的酒会与应酬之中，只留沃尔夫一个人在墓地般空阔的巨大房间中感受一如既往的冷与安静。 沃尔夫不会放弃任何一次，父亲匆匆与他见面离开后，自己蹲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哈林城金融区的夜晚中跳跃的灯光，好像能听到金币与筹码碰撞后落下的清脆琳琅。 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父亲总是匆匆忙忙地，不愿意为他多停留一点呢？ 沃尔夫呆呆地盯着记忆中的那扇落地窗，他几乎将那扇玻璃落地窗的每一寸都刻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因为那是他陷入茫然情绪时，陪伴了他整整17年的老伙伴。 他还记得自己会把头靠在落地窗前，没有人会阻止他呆在落地窗前并且试图打开它吹一吹高楼的晚风，因为就连这里的保姆和工作人员也都是一周一轮换的，就像父亲生怕他与任何人产生任何感情一样。 也正是从意识到父亲隐含的要求之后，沃尔夫终结了自己想要去询问周围人为什么父亲不来看他的想法。 沃尔夫轻轻地将手覆盖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自己的倒影在未开灯的昏暗房间中倒映在落地窗的玻璃上，残缺又呆愣，被哈林城的城市灯光吞了个干干净净。 还是不够讨人喜欢，所以父亲才不会来看你啊。 “因为父亲太忙了，他肩负着整个第二区，在世界猎人协会与多方势力周旋，17年能来看你三次……也已经该知足了，不知足的孩子，是绝对会被讨厌的……” 沃尔夫这样想着，每一次在心底那丝对于父亲的怨恨萌芽的时刻，那丝怨恨的萌芽都因为自我说服而逐渐枯萎。 也正因于此从小到大的所有学业中，沃尔夫一直一直拼命地让自己成为第一，成为那个耀眼到足够让父亲停留驻足的时间再长一点，对父亲更有用的人。 第255章 而这一次，他终于取得了对于一个第二区年轻猎人来说最值得骄傲的成绩，他代表第二区夺得了世界猎人协会举办的青少年猎人竞赛的第一名—— 沃尔夫停在书房的门前，他知道打开这扇平时都空无一人的房间的门，就可以看到久违谋面的父亲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第一名的奖章挂在胸口，又整理了仪表，他这样想着，也许父亲这次可以在家里多停留哪怕一分钟了吧？哪怕只是一分钟，一分钟也是让人幻想起来都心生喜悦的啊。 于是沃尔夫推开了门，也推开了自己绝望未来的开始。 他没有得到任何夸奖，只迎来了父亲不耐烦的一双凛冽如狼般的眼睛，沃尔夫没有想到，那时的书房里并不只有父亲，他的大脑被“父亲可能会夸他”这个可能完全侵占，失去了一个猎人应有的警惕，只要他再小心一点，就能在打开门之前意识到，门中传来的交谈声和杂音，显然不是只有他的父亲一个人。 他看到了父亲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浮现出厌恶与杀意，而坐在父亲对面和父亲正在进行交谈的女人听到门被开启的声音以一种非人的速度迅速转过了头，一头银发在空中划出弯月般的弧度，是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人。 年轻的沃尔夫本能地抖了抖。 “哎呀，这不是第二区的公子嘛。” 女人一手捧着脸颊，一手懒洋洋地搭在自己的裙摆上，她的嘴角带着笑意，语气也十分亲昵，但是因为声音而抬起头的沃尔夫直直对上了对方的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月光石一样的无机质的眼睛。 死寂，毫无波澜，像是一具高悬在天空上旋转了数万年乃至数亿年的尸体，俯瞰着沃尔夫，包括站在她身边实权在握的第二区代表。 “啧，真是麻烦的小子，居然被他看到了我和你的交谈，那就没有办法了。” 第二区的代表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停在已经被女人过于诡异的双眼吓到呆愣在原地动弹不得的沃尔夫面前，高高抬起了手。 白色的精神力闪烁，一把造型简练干脆的枪/械直接对准了沃尔夫的心口，位置不偏不倚，子弹完全可以穿透整个心脏。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这就要杀了你唯一的儿子？” 白裙的诡异女人换了个姿势，她苍白到不像是人类的指尖轻轻点在书房的桌子上，在寂静的书房中响起一阵淡淡的节拍。 “没有办法，谁叫他偏偏看到了，我可不想让自己的代表事业留下任何隐患，更何况……” 沃尔夫清楚地记得，父亲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眼没有任何心虚与不忍，就那样嫌弃地看着他，好像他不是他的儿子，而是政敌派来的奸细。 但是，那好像也是父亲仅有的一次用正眼看他。 “更何况，这小子蠢透了，完全不像是我的儿子，如果不是他还有一点用处，我早就想把他扔给拾荒者了……玄烛，你可不是有心的人，作为合作对象，我们也不要对彼此如此惺惺作态了。” 被称为玄烛的女人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她笑的相当开心：“好啊。” 第二区的代表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没有任何死而复生的奇迹，沃尔夫真的在那一次被自己的父亲打穿了心脏，身体也被扔给合作的拾荒者，用以进行那些罪恶的实验，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看到了父亲和一个陌生女人会面的画面，沃尔夫心想，可他明明都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的会面究竟意味着什么。 好在沃尔夫的运气不错，凭借突袭型猎人强大的体质，他成功撑到了来救他的人，在拾荒者的大本营，绝望的沃尔夫撑着一口气，他不相信父亲真的想要杀死他，他想要亲口去问问父亲是不是真的不想要他这个儿子，他想要问问难道父亲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们之间这淡薄的血缘，最重要的是：父亲是否真的已经沦落到了和拾荒者合作的地步，以致于甚至都要将他扔给拾荒者当做实验样本？ 于是硬撑着这一点执念，沃尔夫成功在死亡的边缘跋涉着苏醒了过来。 “你醒了啊，孩子。” 那是一个很温柔，温柔的像是第三区的阳光海滩一般的女声，沃尔夫睁开眼睛，只是这个动作就让他的心脏传来一阵无法忽视的刺痛，但他一点都无暇顾忌，因为他看到了出现在他面前的金发女人手中那治愈系猎人特有的精神力光彩。 “是您救了我吗？” 沃尔夫说不出话，他环顾四周，发现苏醒过来的自己是在一处悬挂着苍蝇主三角形标志的病房里，被治愈系猎人救回来刚刚愈合的心脏顿时一抽，让声音很轻，几乎都是气音。 “举手之劳而已，你不必在意。” 自称佩拉，和他一样被困在拾荒者的实验基地的女人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她拦下沃尔夫开口：“那怎么行——！”的未尽话语，海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慎重与思虑。 “不过要是想要感谢我的话，在我成功把你送出去之后，帮我送一句话吧。” 佩拉像母亲一般温柔的脸上浮现出沃尔夫看不懂的哀愁的情绪，她轻轻拢了拢沃尔夫耳畔的发，眼中浮现出一丝痛惜。 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又是谁家的孩子，被拾荒者和那些与拾荒者合作的“协会污垢”送到这里……连未成年的孩子都不放过，这些家伙真的是越来越嚣张了…… 第256章 沃尔夫记忆中的佩拉只是摇了摇头，继续道：“帮我给一个人带句话——让他尽量不要选择去死——” “您说什么——？” 沃尔夫的记忆开始扭曲，他看着佩拉的嘴张张合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想要听清对方在说什么，却见周围的环境骤然变换，下一秒，病房已经变成了燃火的实验基地，佩拉找准时机放了一把火，将沃尔夫护在身后，猛地向他推了一把。 “你要活下去啊，孩子。” 沃尔夫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他再一次在记忆中眼睁睁地看着在实验基地救下他的佩拉死去，因为佩拉放的那场火，他成功找到机会逃出了拾荒者的实验基地，并且得知了实验基地背后的资助者。 世界猎人协会第二区的代表阿舍尔，他从小到大最崇拜的父亲，却亲手为拾荒者大开方便之门，帮助他们在第二区建立了数不清的实验基地，将更可怕的灾难带来第二区，奉给苍蝇主。 沃尔夫还记得之后发生的事，在极度的愤怒下，他去刺杀了阿舍尔手下转管与拾荒者交涉的一个外交员，在成功之后，却被自己的父亲亲手审判，扔进了倒影之塔。 佩拉……佩拉…… 沃尔夫将这个他唯一亏欠的名字重复了几次，他的视线再次凝固在了跟在乌斯怀亚身后的佩拉身上，这才意识到，哪位夏沫大小姐的相貌和佩拉阿姨有五分相似。 原来是佩拉阿姨的女儿啊。 沃尔夫这样想着，一阵怅然冲上心头，随后又被彻底的警惕吞噬。 现在不是被往事回忆耽误的时候…… 沃尔夫咬牙切齿地盯着乌斯怀亚和佩拉身上的拾荒者黑色斗篷，佩拉阿姨绝对不可能成为拾荒者，一定是乌斯怀亚和那些拾荒者搞了什么手脚。 拾荒者的存在就是灾难本身，他必须找机会搞清楚拾荒者到底又想干什么，才能救下现在明显不对劲的佩拉阿姨。 在场的无数权贵名流纷纷因为乌斯怀亚登上最中心的高坛而声音逐渐沉默，沃尔夫甚至在里面看到了不少眼熟的第二区官员。 乌斯怀亚站在圆心高坛上，拍了拍手。 高天之上的风暴瞬间像是被镇压一般，猛地停止了旋转，迅速收缩散开，像是魔法，骤然阴云消散。 一缕缕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缓缓散开的云缝落下，乌斯怀亚伸出手，那枚熟悉的不死珍珠正安静地悬浮在他的五指之上。 沃尔夫瞳孔微缩，他知道为什么要用不死珍珠作为开启的钥匙了。 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些权贵们半是虚幻的身体上，突然想到了一个几乎堪称好笑的可能。 怪不得这些人一点都不害怕被发现，都亲自来到了这片拍卖场。 因为这里的确是一个世界猎人协会永远不会发现的地方。 ……这里是乌斯怀亚的精神孤岛。 第108章 月光药剂 “好了,诸位愿意大驾光临至此，前情也不需要我来进行更多解释了。” 乌斯怀亚依旧是那副对一切都稳操胜卷的船长的样子，急的沃尔夫在影子里大骂：你们知道我还不知道呢,怎么不多解释解释！ 不过显然在场如此多的参与者也不都全是乌斯怀亚口中应该知道现状的人，沃尔夫借着影子在阴影里绕着整个大堂走了一圈，大概通过互相科普的拍卖会观众们知道了目前的情况。 与世界猎人协会所得的情报一样，拾荒者自从十三年前苍蝇主在与墨提斯的战斗中取得胜利后就扩展了自己的势力范围,拾荒者所在的精于精神力与地下城的邪门歪道研究的垃圾场和流浪客所在的位置组织破天荒地因为苍蝇主的神降达成了合作，在【大灾变前奏】之后,苍蝇主的势力迅速在世界猎人协会无法彻底控制的东岛弥漫,甚至在五大区都犹如横流污水般蔓延。 沃尔夫甚至还听到了几个第二区的熟悉金融家提起了【不净宅邸】,看来银霆所猜测的，流浪客的总部大概就是未知裂缝神明势力的【不净宅邸】传媒公司。 那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果然都是苍蝇主这个乐子神的信徒。因为世界猎人协会对此早有猜测，确认真相后的沃尔夫甚至只感受到了一阵了然。 在座的观众遍及五大区各行各业,甚至有不少本身就是猎人，在地下城知识普及的如今,自然都一眼看出了现在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乌斯怀亚的精神孤岛,说话也更加畅所欲言起来，利用那些权贵观众们的心理和自己的影子技能,沃尔夫很轻易地就在对话之间搞懂了现在的状况。 十三年前的【大灾变前奏】之后,垃圾场与【不净宅邸】在疯狂扩张的同时，也被吃掉了墨提斯全能的苍蝇主赐予了新的神谕。 借助苍蝇主的暗示与帮助,垃圾场的那些研究疯子研制出了一种可以直接作用于人类精神孤岛上,借用苍蝇主的力量对精神孤岛进行影响，从而能达到使身体细胞水平焕然一新的效果的强大药剂。 这几乎相当于“返老还童”,与长生挂钩的药剂瞬间震动了五大区各领域的权贵阶层，地下城的降临如此可怕,裂缝怪物与裂缝神明更是强大到普通人面对只能选择死亡，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整个世界的上方，再加上越来越频繁的地下城登陆事件，不少恐惧死亡或者身患疾病的社会“成功人士”都在内心深处选择了握住垃圾场递过来的救命稻草。 不管是裂缝神明还是实验疯子，只要能让他们活下去，继续享受在这个世界好不容易积攒出的权名富贵，哪怕要向苍蝇主奉献人命作为祭品来换取垃圾场的药剂，那又如何？ 第257章 谁能拒绝疾病的拔除和身体的焕然一新，谁又能拒绝这作用于精神孤岛的，目前来看没有任何身体危害的药剂？ 哪怕那药剂来自于不怀好意的苍蝇。 无数名流权贵纷纷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以及想要活下去的原始本能，死死握住了垃圾场递过来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成为拾荒者口中的可怜求药者。 垃圾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聚集全部求药者，然后派遣一位送药使来为求药者集体分药，那位与佩拉阿姨极为相似的拾荒者就是这次的送药使。 而乌斯怀亚这位船长，则是比求药者更进一步，与垃圾场进行了合作的世界猎人协会背叛者，甚至拥有了求药者的聚集权利。 是什么时候…… 沃尔夫感觉自己的脑子乱成了一团，他不知道佩拉阿姨和乌斯怀亚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银霆对此会是什么态度，但是他必须阻止垃圾场的奉药，那些为了药而向垃圾场奉上人命的各界精英更是必须受到世界猎人协会审判庭的审判！ 看着那些各界精英张狂和迫不及待的可怖笑容，沃尔夫计算了一下船上的乘客数量，感觉自己心底萌发出了一阵寒意。 如果他没有算错的话，除去面前这些求药者的数量，不死珍珠号上剩余的乘客数量完全足够他们支付人命的代价，恐怕这艘船就是乌斯怀亚与那些各界精英合作支付给垃圾场的报酬！ 怪不得银霆将任务派给他和杜流，以及江平他们的时候居然少见地露出了迟疑的犹豫神色。 莫非这就是江传安那个倒霉蛋口口声声所说的：“船要沉没”的真相？ 江传安到底又知道什么，在这一事件中扮演什么身份？ 沃尔夫感觉自己的脑海中有无数根毛线纵横交织着，让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他一向不善于脑力运动，不过他也不是只能愣在这里发呆的人。 他必须要查明白，早就在火灾中化为焦灰的佩拉阿姨为什么还会以拾荒者的身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 “我只按例进行展示。” 乌斯怀亚脸色很难看，他一手拿出不死珍珠，一手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只见一瓶小小的，像是流动的月光般装在香水瓶中的银色液体从不死珍珠旋转的风暴图案中被乌斯怀亚精神力控制的水母触须缠住拉出，此时在下面的观众席位置维持秩序的，除了佩拉之外的另外两个披着黑袍的拾荒者也从人群中走出，一左一右地站在了乌斯怀亚身边。 佩拉安静地接过乌斯怀亚手中的那只小小的香水瓶，幽绿色的精神力在指尖闪烁，让沃尔夫更加断定了佩拉现在的状态绝对不对劲。 毕竟佩拉阿姨的精神力根本不是这种恶心的犹如□□中女巫熬制的汤药一样流淌的颜色。 站在最中心广场的乌斯怀亚没有停下动作，在佩拉打开那只药剂的封口精神力时，他动作干脆利索地脱下了自己的手套，并且将船长制服的长袖以一种非常不耐烦的方式撸到了手肘处。 他伸出手，手臂上闪烁的犹如自己使用猎人技能时出现的水母一般的斑痕似乎又扩大了不少，已经形成连绵的片状结构，将半个手臂都变成了水母一样半透明的质感，水母一样的皮肤已经大于正常的皮肤，在碎斑一样的阳光下折射出斑斑点点的光，倒有些像是那瓶银色的月光药剂。 那是精神孤岛因为经历多次精神力暴动破坏严重而产生的裂缝怪物化的结果。 沃尔夫的心越来越冷了，对乌斯怀亚最后的幻想也消失殆尽。 乌斯怀亚的猎人技能与海洋和水母有关，平时攻击的方式就是操控纤长的水母触手，如果精神孤岛彻底崩溃，变成的裂缝怪物自然也是水母系的裂缝怪物。 而现在，这位全球闻名的船长，他的身体已经近乎半化成了非人，显然精神孤岛的状态异常严峻，恐怕这也是他倒向垃圾场和苍蝇主的原因吧。 沃尔夫心想。 “垃圾场的人体更新剂——月光药剂已经迭代到了3.0版本，这次因为不死珍珠力量的滋润，它恢复我们精神孤岛受损与躯体老龄化的能力得到了进一步加强。” 乌斯怀亚面无表情地介绍道，一边的佩拉和默契地将那瓶银色的药剂倒了几滴在他的手臂上，而他自己却没有动作，只是用那双大海一般沉默不言的眸子盯着圆形场地中观众席上的那些各界精英，好像在尽职尽责地确认他们是否全部到场。 他任由那些药剂流淌在自己的手臂上，银色的月光似乎拥有神一般的力量，轻易就将那些已经水母化的部分变成了正常的肌肤。 沃尔夫听到了观众席那些各界精英纷纷发出了倒吸一口气的感叹。 “不愧是垃圾场啊，拿人命堆出来的产品就是不一样——！” “这下我董事会的所有兄弟都有救了啊！” “话说这么一瓶苍蝇主要多少祭品？为表诚意我们是不是要再多弄点精神孤岛结晶来？” “说的也是，反正现在各地地下城那么多，死的人那么多，又有谁在乎精神孤岛结晶呢？” “是啊，更何况这一艘船客都是我们精心挑选过的祭品，如果拾荒者大人们和苍蝇主依旧嫌不够的话，那就连海员也全都扔下去好了，整整一艘不死珍珠号的陪葬，相比苍蝇主一定会非常满意的。” “那乌斯怀亚船长不会说什么吗？” 第258章 观众席上，有没定过几次药剂的新人悄悄询问身边熟练到一看就是不知道求了多少次药老人的中年男人。 “害，别看他那副挂着脸的样子，实际上他巴不得和拾荒者们的联系更深呢，你没看他把第三区的国宝不死珍珠都奉献出来，教给拾荒者大人们制药了吗？” 看上去第二区人特征非常明显的矮胖中年男人瞥了眼乌斯怀亚的方向，眼中满是不屑。 …… 沃尔夫的精神技能的对应动物是狼，突袭型猎人极佳的五感让他将观众席上那群不把人当人的高高在上的疯子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恍惚间他好像再次看到了父亲举起枪时那冷酷无情的神色，而自己身后的观众席上，满满都是那样极端利己主义，哪怕用别人死后凝聚成的精神孤岛和别人的命用来做交易，也要向拾荒者们换一瓶可以让自己活得更好，更长的所谓药剂。 沃尔夫的影子几乎抿成了一条线，苍蝇主和他的信徒都是疯子，脚踏在无数人命堆成的尸山血河之上，居然依旧能笑盈盈地畅想自己通过药剂得到“重生”后的美好未来，全然不将地下城与裂缝神明造成的灾难放在眼里。 好在现在他都知道了。 “求药者已到齐。” 站在乌斯怀亚身后的两个拾荒者趁药效展示结束后乌斯怀亚重新戴上手套的时间毫无礼貌地上前一步，像是提醒又像是制衡威胁般开口。 “哦，那就好，开始……分药吧。” 乌斯怀亚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瞥了那两个拾荒者一眼，一瞬间s级猎人巨大的压迫感几乎将那两个拾荒者的心脏碾碎，即使身为a级猎人，两个拾荒者完全呆滞在原地，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好……是。” 拾荒者看了看依旧笔直的像是一根木头一样立在原地的佩拉，互相对视一眼，还是换上了比较礼貌的语气。 “现在有请各位按照自己的船票编号排好顺序，第一位船客，可以来迎取你的新生了。” 乌斯怀亚的声音刻意压的很低，他看了眼高天之上已经散开但是又再次试图聚集的风暴，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形容的笑意，像是路过两只蚂蚁一样从那两个拾荒者面前穿过，下面的观众席上，一个看上去雍容华贵西装革履的第二区矮胖中年男人满面笑容地自己走了上来，迎向乌斯怀亚。 后者一边走一边从不死珍珠中取出了另一只药剂瓶，中年男人满面笑容，伸出手就要去拿。 “多谢船长先生，多谢船长先生———船长先生？” 可他深处的手却硬生生顿在了半空。 因为本应将那支新型药剂递在他手里的乌斯怀亚却在最后关头突然收回了手，将那瓶药剂放在了自己面前细细观察者，好像刚刚试用药剂的人并非他自己，现在他刚刚看到这瓶药剂一样。 他的身高比对面的中年男人要高挑不少，第二区的中年男人只能骤然变了脸色又压下心中的不悦，声音也冷硬了下来，盯着乌斯怀亚不怀好意道：“船长先生这是何意？难道是嫌弃我们第二区摩根投资银行给的报酬还不够？” 乌斯怀亚的眼睛抬都没抬，他只是盯着那只月光一样流淌的药剂，呢喃道：“还真是和银霆说的月光一模一样……” “乌斯怀亚先生？！” 身居第二区著名私人投资银行董事高位的中年男人忍无可忍，又叫了一声，乌斯怀亚那像是机器一样冷漠的眼睛才微微抬起，好像刚刚注意到他在这里一样。 他挑了挑眉，冷哼一声：“哎呀，别这么说，摩根银行已经是垃圾场的老朋友了，这次提交代价也是您代表的摩根银行提供的祭品最多，在f大人和a大人的心中，您可比我们船舶联盟要重要多了。” 中年男人的注意力完全被乌斯怀亚手中的那瓶药剂引诱，他死死盯着那瓶药剂，甚至乌斯怀亚摇晃药剂的时候眼睛也随着药剂摇晃，呈现出的疯魔已经到了不正常的状态，毕竟……只要有了这瓶药剂，他已经逐渐衰老的身体和精力就能一夜回到青年时的巅峰，任何商业竞争对手都会变成吹弹可破的纸人。 他听到乌斯怀亚的话，舔了舔嘴，笑道：“船长先生这不很明白？那就赶快把药剂交给我，要不然f大人a大人怪罪下来……” 乌斯怀亚低下头，他的额发已经有些长了，完全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出他现在的心情。他放下了手，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手中的药剂递给对方，沃尔夫焦急地在影子里扭动了几下，立刻就想冲过去拦住垃圾场那害人的药剂再次扩散，却听乌斯怀亚低低地哼了一句话。 “怪罪下来也无所谓……反正……” “你在说什么疯狂的话？反正什么？” 中年男人陡然变了脸色，即使他只是一个f级的低等级猎人，现在也发觉了有些不对。 乌斯怀亚身后不远处的两个拾荒者陡然支起了身体，立刻就想向这里冲来，却依旧比不上s级猎人一瞬间的爆发。 “唰———” “反正……你们都是要死的。” 无数的半透明的白色水母触须从乌斯怀亚的身后蜿蜒而出，在沃尔夫和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直接刺穿了面前的中年男人的心脏，无数根水母触须纠缠在一起，直接在中年男人的心口捅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乌斯怀亚身上被溅了一半血，眉眼间是与拾荒者如出一辙甚至更甚的疯狂与冷漠，他抬起头，嫌弃地将那个甚至没来得及惨叫的中年男人的身体扔到地上，像是捏死了一只蚂蚁一样随意，刹那间，杀意疯狂弥漫在乌斯怀亚的整个精神孤岛中。 第259章 “什么情况……不过小心啊！” 沃尔夫刚想现身，就见本应已经成为世界猎人协会叛徒的乌斯怀亚直接自己出手杀了那个发言恶心的中年男人，他来不及思考现在的立场究竟是什么样的，就看到身后那两个a级的拾荒者就冲了过来，手中伴生武器化形，眼看就是要杀了乌斯怀亚。 沃尔夫刚叫出声，就见不知道从何处冲出的两条水母触须径直贯穿了那两个a级猎人的胸口，乌斯怀亚甚至没有回头，s级猎人的威压直接压下，那两个a级猎人就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倒在地上，鲜血蔓延不知生死。 “忘了还有你们了，最该死的拾荒者……” 乌斯怀亚冷着一张杀神般可怕的脸，没有放过那两个已经倒在地上的拾荒者，反而手中召唤出一只纤细的半透明三叉戟，伴生武器一挥，水潮从地缝中翻出，直接吞没了那两个拾荒者的身体，留下一地血色。 佩拉依旧站在原地，木然地注视着这一切。 “啊———！杀人了！” “你疯了乌斯怀亚·凡尔纳！得罪了垃圾场和苍蝇主，你不想活了？！” 高高的观众席上传来一声声刺耳的尖叫，他们提供的那些祭品自有被雇佣的流浪猎人和拾荒者替他们去杀，许多各界精英和名流根本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画面，显然如此可怖的血色已经把许多人吓得魂飞魄散，但是精英毕竟是精英，即使是现在的状况，也有人已经想到了拦住乌斯怀亚的方法，高声喊道。 “不要忘了你的精神孤岛除了月光药剂已经没救了！” 观众席上义正严辞的喊声迎来纷乱的人群的纷纷赞同，乌斯怀亚抬起头，他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各大区名流们，露出一个吓人的笑容。 观众席上的名流们瞬间噤了声。 “别着急，你们才是这次盛宴的主菜呢。” 乌斯怀亚挥了挥手中的三叉戟，像是舞台上的指挥家，更多的海水在地面下溢出，随着他的指挥将地表的血迹冲了个七七八八。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抖了抖，因为乌斯怀亚的表情实在是太吓人了。 “你们都要死。” 他的声音骤然沉下来，刹那间，无数苍白的水母触手在观众席上每一个位置处替代拍卖按钮的装饰水母中冲出，那些看起来虚幻的水母瞬间都变成了乌斯怀亚的一部分，在观众席上展开一场单方面的杀戮。 “啊啊啊——！” “疯子！！” “别挡道！快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血溅了满地，有谁的尖叫几乎撕裂了整个被阴云布满的天空，乌斯怀亚没有大笑，只是站在原地，安静又喜悦地看着这一切。 “不要挣扎了，要是你们能逃走的话，我又何苦将这次的发药场所设置在我的精神孤岛中？” 乌斯怀亚将三叉戟往地上一插，整个人轻盈地往上一靠，有些欠揍地感叹道。 沃尔夫眼睁睁地看着好几个能凭借自己护体的地下城道具躲过胡乱攻击的水母的观众席观众因为那句话被气的愣了一瞬间，然后被水母触须插成了糖葫芦。 不过他又不是正义的猎人司，懒得去救那些草菅人命的神经病，他的视线死死盯在在场唯一的拾荒者佩拉身上，果然看到一直呆愣在原地的佩拉动了。 金发的女人脚步鬼魅，顷刻间就带着翻飞的黑袍离开了圆形露天大堂的中心，向着观众席移动。 “不行，不论她是要逃跑还是要去联系乌斯怀亚口中的字母信徒a还是f，都必须要拦住她！” 沃尔夫再也没了藏下去的心思，他直接变成一只影狼跳了过去，张嘴就想咬住佩拉的披风，反正现在场面混乱，乌斯怀亚也察觉不到他这抹影子。 佩拉的动作很快，沃尔夫还没来得及追上，就见她已经从斗篷里拿出了一个类似空间系道具的黑蓝色珍珠，眼看即将打开空间裂缝，就见一团燃烧的巨大火焰直接砸在了佩拉的面前，零散的火星烧灼在女人的手臂上，让后者不得不向后扯去，放下了手里的道具。 “好啊！我说怎么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呢，你们这帮搞非法集会的拾荒者，哪里跑！” 火焰摇晃了一瞬间，红黄色中依稀可辨一把沉重重剑的形象，秦筝正手握着重剑，脸上扬起愤怒又激动的战意，直接挡在了佩拉的前方。 佩拉一向木然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人类的情绪——她皱了皱眉。 第109章 尸山血河中的对视 “哟,速度很快啊。” 沃尔夫整个人变成实体，和秦筝挥了挥手权当打过招呼，红发的少年点了点头,便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面前的女人身上。 “你刚刚想干什么？！” 佩拉没有任何表情，好像早就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居然真的轻轻开口：“授药会议大乱，我当然要告诉a大人。” “字母信徒？等等,你果然———” 秦筝脸色难看起来，他有些庆幸自己刚刚的速度够快,拦下了佩拉,但是现在的状况又让他感到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作为拾荒者的佩拉会这么轻易地就将自己准备去做什么告诉了他呢？ 佩拉并没有感受到秦筝的茫然，她只是又一次后退了几步，手中旋转出一把精致的海浪组成一般的纤长法杖,扬起无数海浪直接挡住了秦筝还想再进一步的动作。 “喂！船长先生！能不能解释一下！” 第260章 秦筝在佩拉身上感受到了一阵难以形容的可怕威压，那是比a级猎人更高的威压。 秦筝思考片刻,到底没有按照自己的本能反应直接冲过去,现在己方队员还没全都通过那层水膜通道，他先向着不远处直面观众席的乌斯怀亚喊了一声,试图唤回乌斯怀亚的注意。 但是乌斯怀亚根本没有理他,反而自顾自地向着血流成河的观众席大喊着。 “哈哈，你如果再不出来的话,这场求药会议就彻底完蛋了,垃圾场能接受这样的失败吗？a，不要装死了！我知道你肯定在这里！不来救救你们的大客户们吗？！” 乌斯怀亚的表情又痛苦又带着癫狂的平静。 “否则的话,我就真的要把他们全都杀光了哦！” 秦筝被那音调不高但是分外清晰的声音喊出一身鸡皮嘎哒，他抖了抖,难以置信地看着观众席上肆意屠杀的灯塔水母，以及那个站在观众席面前，却好像在享受着鲜血的船长。 乌斯怀亚的船长服是十几年都未曾变过的模样，和佳妮特银霆他们一起攻破j的实验基地时的样子甚至一样，只是袖口不免的因为时光的流逝而颜色略显黯淡。 作为银霆在世界猎人协会的搭档，乌斯怀亚对于猎人司的每一位成员都非常熟悉，因为和银霆的交情，这位船长在第三区船舶联盟工作的时候，经常带着船队在青浦市停留，顺便进行燃料与食物的补给，他经常亲自来猎人司与银霆叙旧，每次都要带上数不清的礼物，拿人手短的猎人司成员们大多都愿意在猎人司最受欢迎的区际友人的投票上给亲切的乌斯怀亚船长投上一票。 乌斯怀亚的准备一向周全，就连一直因为自愿加班而游走在全第一区各地的江平都能第一时间接收到他的礼物，还在秦筝和银霆等人吵架的时候安慰过当时尚且年幼的秦筝。 在秦筝的心里，乌斯怀亚的形象还是那个沉默但是很喜欢小孩子的温柔船长，可是现在…… 少年火红的眼眸停在不远处那个表情狰狞，手指用力到几乎要将手中的三叉戟握碎的中年男人，想要质问的声音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可是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甚至会和拾荒者合作？ 那种遗憾只持续了一瞬间，他的注意力瞬间被观众席上的尸山血海夺走，眼睛都吓得更加红了几分。 不，不是合作，这算哪门子合作？谁家合作的时候要把合作对象全部赶尽杀绝的？ 观众席上的灯塔水母已经因为杀戮由一开始的半透明而变成了微微的红色，即使这里是精神孤岛，那些求药的各界精英也根本不可能以实体来参加这次会议，顶多就是以精神力凝聚成的衍生物的形象而来。 但是仅仅只是衍生物的死亡，也足够那些人的精神孤岛受到严重的攻击，在现实中更是会陷入永无止境的昏迷，甚至最终落到死亡的地步。 不能再让乌斯怀亚这么杀下去！ 秦筝的速度最快，他穿过乌斯怀亚精神孤岛的入口水膜的速度也最快，自然听到了那些可恶的求药者究竟是在用什么换取自己的未来，这些家伙就算是死了也太便宜他们了，必须被打入倒影之塔忍受无边的痛苦和黑暗。 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能任由乌斯怀亚这样杀下去，要不然一会儿猎人司就连人证都找不到了，最后送到银霆面前的只能是数不清的陷入永恒昏迷的植物人。 秦筝连忙后退一步，他调整了方向，避开佩拉所站的位置，就想向着观众席冲去。 但佩拉的身形无比诡异，她再次皱了皱眉，脚下微动，整个人就一下子消失在了原地，秦筝还没来得及等到对方出现，就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阵金戈交错的撞击声。 “空门大开，下次注意。” 黑蓝色的冲锋衣衣摆在身后扬起，寒冷的冰晶顷刻间充斥着周围的空气，秦筝连忙回头，就见江平正拽着一张脸，黑蓝的长刀直接打开了佩拉压迫感十足的法杖，他挽了个刀花，在他身侧，柏真和夏沫也终于姗姗来迟。 “什么水膜，那分明就是父亲故意伪装成水膜的空间裂缝，我再也不要走空间裂缝了呜呜呜！刚刚晕死我了———！” 夏沫眼睛还是蚊香的样子，旋转的速度让秦筝出现了也许自己现在是在一部漫画里的错觉，柏真扶着夏沫，但是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脸色煞白的可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还没开始打就已经全部重伤了。 “江先生和杜流先生呢？” 秦筝扫了一眼可怜的柏真和夏沫，同情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瞬间意识到队伍似乎少了两个人。 刚刚他们在杜流的带领下追着沃尔夫的痕迹一路甩掉警备队的追杀赶到最底层的甲板，就看到了一层像是空间裂缝一样通往另一个空间的水膜。 “还不是因为你动作太快了，呕——” 夏沫的抱怨还没说完，她就又因为晕空间裂缝残余的晕眩想吐，顿时捂住嘴不说话了。 秦筝动作最快，在江传安判定那是空间裂缝之后直接跳了进去，是以他并不知道为什么江先生和杜流都没有进入这个空间。 最后还是已经缓过来了的柏真开口解释了情况：杜流手上能检测到沃尔夫留下的信号的地下城道具检测到沃尔夫最后的信号就在水膜内部，但那层水膜只是通过地下城道具制作出的假性空间裂缝，想要一直维持开启的状态必须有人持续注入精神力，否则用不了多久就会从底层甲板的位置开始消失，即使通道还在，也无法在出来的时候定位到不死珍珠号底层甲板这一同样的位置。 第261章 最后的可以稳定空间裂缝的钥匙全都在房间里，几个猎人根本来不及去拿，于是江传安作为唯一的精神系只能选在留在外面帮忙维持通道的存在，而杜流也自告奋勇地留在外面，准备帮助江传安拦住哪些随时都可能追过来的警备队成员。 “如果没有江先生ss级的精神系技能维持，那个空间裂缝根本就是被开辟者固定死的单项通道，乌斯怀亚先生究竟是想要干什么？为什么会选择将自己和这些拾荒者，求药者全都关在他的精神孤岛里？” 柏真的声音越来越低，江传安解释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个空间裂缝的性质之后，他就有点搞不懂乌斯怀亚了。 如果真的和拾荒者合作，就不可能会做这样几乎称得上“破釜沉舟”的事。 他和秦筝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根本无法忽视的茫然。 “啊啊啊都怪那枚不详的珍珠，如果不是那枚珍珠的话，父亲现在根本不可能做出这么自相矛盾的事情！” 夏沫毫无形象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她看着父亲疯狂地喊着“f”和“a”两个字母的样子，心脏一瞬间被恐惧与酸涩控制，却又很快重新变回一块顽石。 “不过秦筝，你做的是对的，不论那些人多么该死，现在父亲都不应该把他们的精神衍生物全都杀死。” 夏沫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那座血染的观众席：“我们必须至少护下几个，让他们亲眼在审判席上看着自己的罪恶，然后沉入倒影之塔的黑暗。” “我已经给世界猎人协会的巡航船发了信息，他们很快就会到。” 江平与佩拉过了几招，锋利的法杖与长刀在半空中划出刺目的火花，他从空中落下，落在几个后辈面前，丢下一句话之后，又再次冲了过去，与挥起法杖的佩拉对上。 与s级猎人江平打得如此有来有回，很显然哪位状态不正常的佩拉也是一位s级猎人。 “太给力了，江平前辈！” 秦筝欢呼一声跳了起来，他看向柏真和夏沫以及一旁因为忌惮看起来疯癫的不轻的乌斯怀亚而迟迟没有上前的沃尔夫，露出一个可以就地去代言牙膏广告的灿烂笑容。 “那么我们也分头行动？” “ok的兄弟。” 夏沫笑了笑，就连沃尔夫也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任何计划的沟通，四人瞬间分成两队，向着各自的方向掠去。 “……谁也别想拦住他们经受应有的惩罚。” 乌斯怀亚站在原地，s级猎人的感知力尤为强大，已经提前感知到了有人想要越过他前往观众席，他猛地扬起手中的三叉戟，那是一个不大的弧度，但是戟尖端的水浪瞬间蓬勃，变成了一片广袤无垠的海浪。 面对挡在面前的，海浪组成的一堵巨墙，秦筝和柏真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依旧维持着原本的速度全速冲刺。 不过他们的信任并没有落空，在那海浪还没来得及彻底成型的时候，白裙的少女已经踏着浪花身形轻巧翩然地跃到海墙的最顶端，纤长的骑士长剑带着披靡一切的威风凛凛，一点阳光折射的金光下，少女一路随着重力落回地面，她身后尚未固化的海墙已经被一分为二，变成了倾泻而下的海浪，根本无法拦住秦筝和柏真。 两个少年头也不回地向着观众席奔去，一边跑一边试图给外面守卫的杜流与江传安发消息，将里面发生的事情一一简略陈述，顺便拜托两位在外面注意不要让那些参加求药会议的“贵客”逃跑。 乌斯怀亚有些惊讶，他神情复杂地抬起头，疯狂的眼睛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清明。 “……小夏沫，你不应该在这里。” 他长叹一声，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亦或者是努力伪装出与之前的那位船长一般无二的温柔声线。 “快回去吧，回到你的房间里，那样的话什么都不会发生，等你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恢复原状的，我已经那么尽力让人看着你了，结果你还是卷了进来。” “我不要！” 夏沫的呼吸因为刚刚的大动作有些粗重，但她的声音无比清透，她死死盯着面前依旧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将她当成小孩子哄骗的父亲，一字一顿道。 “我必须在这里。” 她说：“因为站在这里的不是任何其他什么人，而是父亲你啊。“ 第110章 你不会死。 “而且你现在完全是在准备送死！在拾荒者的实验基地的时候,佩拉姐姐曾经和我说过，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她叫你不要去做这么危险的送死的事情,哪怕为了佩拉姐——” 沃尔夫焦急地冲过去，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乌斯怀亚的威压直接按在了地上。 后者的动作快到怎么看怎么像是欲盖弥彰，他明显僵硬地转身看向夏沫：“夏沫……你听话。” 在海上奔波数年的乌斯怀亚·凡尔纳此刻露出了有些疲倦的神情,他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感觉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在呻吟尖叫。 夏沫眼中的不可置信让他有些难过,但一想到那些披着黑袍的拾荒者,他就突然又不难过了。 无论如何,那些人必须死，不论是于公于私。 只要能杀掉那些人，即使夏沫对他失望,那又怎么样呢？ 他沉默下来，不再开口,反而表现出一副平日里的和蔼可亲的父亲的样子,提着手里的三叉戟，就向着夏沫走去。 第262章 “让开吧,夏沫,那些家伙都必须死在这里。” 乌斯怀亚叹息一声，他从来没有叹过这么多的气,可是现在面对夏沫眼中那个早就不再是世界猎人协会代表委员的自己,本应汹涌的情绪此刻只剩下了一声叹息。 “可是爸爸，我担心的是你！” 夏沫咬了咬牙：“我才根本不在乎什么符不符合世界猎人协会的法律,我只是很担心你会不会被不死珍珠吞掉自己的意识，这样冲动地就把不死珍珠号,你的梦想变成一个海上的屠宰场，现在的你真的是神志清醒的你吗？” 乌斯怀亚露出一个夏沫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那是从小宠爱她的父亲从来没有露出过的，残忍到无情的杀意。 “当然了，小夏沫，我从来没有比此刻更清醒，所以我才能这么干脆利索地做出这样的决定，我才能把这些被尊为各界精英的人全都哄骗到这里，然后用他们的血来慰告我的船员与……你的母亲。如果我知道真相再早一点，恐怕不只不死珍珠号，我会杀掉船队中的全部人。” 乌斯怀亚表情可怕地轻轻抚摸着自己那支海浪凝固而成的三叉戟，他的周围萦绕着绝望与愤怒的情绪，让站在夏沫身后的沃尔夫想到了倒影之塔。 那其中所蕴含的用来折磨囚犯的绝望，与现在乌斯怀亚周身的氛围一模一样。 “母亲……？！可是母亲不是已经去世———” 夏沫整个人一僵，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身后，身着黑袍的拾荒者与江平兵戈相交，又因为重力落回地上，那张被隐藏在黑袍中的脸正巧直面少女的双眼。 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一双海蓝色的，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 只不过那双眼睛已经暗淡，像是枯死的海床或被地下城泄漏污染的深色海面，而她的眼睛尚且亮着。 “母亲——？！” 夏沫深吸一口气，她脑海中已经变得遥远而模糊的记忆突然逼近了她，让她一时间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童年时模糊的影子此刻变成真实的人站在她的面前，她心脏苦涩又难过，想要去质问对方为什么消失，为什么成为拾荒者，为什么不拦住父亲，却又在看到母亲那双已经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后感觉灵魂都要被抽离。 她突然只想冲过去拥抱她了，扔掉所谓的拾荒者的黑袍，只是作为一个十多年没有见过彼此面容的女儿，想要扑到她怀里去喊一声，问问她：“您在拾荒者那里过得还好吗？您这些日子没有受伤吧？您怎么了……您还记得我吗？” 如果不记得也没关系的。 夏沫咬了咬牙，压制住了瞬间变红的眼眶和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 只要我记得您就够了。 “是啊……你的母亲。” 乌斯怀亚想要前往观众席的脚步似乎也因为这句话顿住了，他站在原地，看着正在战斗的佩拉和眼眶通红几乎要哭出来的夏沫，感觉自己恍惚间回到了十三年前，他答应银霆前往墨提斯的神茧地下城之前，那个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时候。 彼时的他还只是船舶联盟里刚刚兴起的新秀，满心满意都是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更多地攻克地下城，保护更多的人。 初始觉醒便是s级的天才猎人等级更是让他认定自己的未来绝对是和最初的那几位猎人一样，甚至可以成为这个时代杀死裂缝神明的那个救世主。 那时候的佩拉还是世界猎人协会最温柔的治愈系猎人，就连夏沫都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记得。 但是很快一切都变了，在他从墨提斯的那座神茧地下城窥探到裂缝神明禁止人类知道的真相之后，知道人类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之后，他就再也无法再以猎人司的守则作为自己的心，继续坚守下去了。 如果……那些裂缝神明就是最初的猎人们的话……如果成为l级猎人，就注定会成为裂缝神明的话，如果为了守护而拿起的武器注定要挥向自己守护的存在的话。 那么人类真的可以战胜裂缝神明吗？ 如果真相是那样的话，他们现在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会不会完全就是螳臂当车微尘般的挣扎？ 那他的坚持，死去的那些猎人同伴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倒不如就停在s级的等级上，安静地等着自己的陌路的到来，还能让未来自己失控的时候，世界猎人协会派来剿灭他的后辈们少费点功夫。 可惜拾荒者完全不给他任何机会。 在从神茧地下城出来之后不久，浑浑噩噩的乌斯怀亚得到了佩拉失踪的消息。 他几乎抛弃了自己的一切，带着夏沫在海上不断地航行，希望在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看到自己的妻子，但是在日复一日的寻找与绝望中，他却最终什么也没得到，只得到了垃圾场的拾荒者戴着讽刺的笑容亲自递来的请帖。 黑暗到他甚至无法相信的，被世界猎人协会努力维持的秩序背后的利益链让乌斯怀亚几乎无法呼吸，他看着那张幽绿色的，像是女巫不详的毒药的请帖，只觉得心脏已经坠入极地的冰窟与深渊。 原来是这样…… 为什么拾荒者的实验基地可以建遍五大区的各个角落，还能不停息地不断做着各样就连世界猎人协会都觉资金辛苦的实验？ 原来他们不仅有同样信仰苍蝇主的【不净宅邸】传媒公司提供实验的资金，还有来自世界各地，为了追逐以他人性命为代价，可以改善身体状况，重塑躯体，治愈一切伤口，甚至可以提高猎人等级的“月光药剂”而贡献出金钱与祭品的所谓“各界精英”。 第263章 那是拾荒者们从苍蝇主处取得的，地上的神迹。 没有人能忍受这样的诱惑，在这个地下城频发，裂缝怪物的世界，“月光药剂”提供的就像是一条新生的命，所有人都想把那条命死死握在自己的时候，为自己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再夺得一份生机，为此不惜以苍蝇主为他们的信仰，背叛人类的利益。 他们想要活下去，越成功立业，越强大富有的人，反而越想要活下去。 而在生物最本能的生存欲望的驱使之下，居然没有一个聪明人敢站出来问一句：“既然裂缝怪物和地下城都是裂缝神明的手笔，那么作为裂缝神明的苍蝇主又何必赐下象征拯救的，你们口中的月光灵药呢？” 没有人敢去问，于是苍蝇搓起了手，振翅露出狰狞的笑容。 乌斯怀亚几乎看到了那只空间裂缝中安静伫立的，巨大的绿色苍蝇正在嘲笑他地无措，他想撕碎手里邀请他加入垃圾场的请帖，却在打开请帖的一瞬间，看到了失踪的妻子佩拉的一张照片。 佩拉站在镜头中心，她没有看镜头，眼睛无神地注视着前方，导致整张照片看上去居然有几分像是偷窥的产物。 于是乌斯怀亚的手指再也移动不了。 他只能选择接下来自拾荒者的恶意，加入了垃圾场，又用了无数时间和手段，让自己取的垃圾场的信任，直到垃圾场愿意将集结求药者，举办颁药会议的资格第一次拱手相让，交给他这个投奔而来的外人。 为此，他甚至奉出了那枚第三区的国宝——来自墨提斯的不死珍珠。 乌斯怀亚在拿到装满月光药剂的不死珍珠的那一瞬间，嘴角嘲讽地勾起。 真是可笑啊，就这样相信了他。 他可从未忘记过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加入垃圾场。 在垃圾场拿佩拉和夏沫威胁他，并且将佩拉和自己船队中的海员们全都用废弃研发失败的药剂变成了那副没有自主意识的非人鬼样子后，乌斯怀亚站在垃圾场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这么多年了，从未变过。 他只想杀了那些背叛人类的叛徒，杀了月光药剂的研发者。 这些家伙的罪行就连法院的诉状也写不完，一个个揪出来又太麻烦，他的耐心已经在墨提斯的神茧地下城消耗干净，只想接住所有求药者都会聚集的颁药仪式杀了所有人。 “现在你明白了，夏沫，他们都必须死，我已经等不了世界猎人协会的人按流程办事了，现在我就是流程，就是公法道义———” 乌斯怀亚冷笑一声，他不再去看夏沫，走向已经满是血色的观众席。 “我以我自己为镜，你们都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吧。” 他挥出三叉戟，不死珍珠在这之后将成为一座没有活口的鬼船。 但她曾经又是那样的美丽，承载着他的梦想，承载着不同船客们的梦想，但是又偏偏毁于现实。 就像世界猎人协会一样。 银霆啊银霆，你迟早会认同我的，纵然你猎人司千层天网，但罪恶是杀不死的，对裂缝神明的信仰是杀不死的，总有人对用别人的命换来的捷径感兴趣。 罪恶无法杀死，那就把承载罪恶的载体，把人全都杀掉吧。 乌斯怀亚心想，反正他现在精神状态确实不对劲，发点疯就发点疯好了。 他迈开脚步，向着观众席走去，身后的夏沫咬了咬牙，还是向着乌斯怀亚冲了过去。 可是在她还没来得及拉住乌斯怀亚前，一震可怕的震动就这样开始摇晃，整个精神孤岛好像瞬间变成了一叶扁舟，在岛屿周围的海洋中漂流摇晃。 “什么情况？！” 手里拿着江传安精神力制作的简易精神孤岛强制弹出器把那些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呻吟的求药者弹出乌斯怀亚精神孤岛的秦筝和柏真一脸茫然兼手忙脚乱，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直接一脚踩在了身边的求药者的身上，还好死不死地正好踩在了对方的伤口上，惹得那个求药者一声惨叫。 虽然要按照猎人司的流程办事，但是秦筝和柏真都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忍不住还是发泄了一下自己的厌恶。 风暴在翻涌，乌斯怀亚一手搭在夏沫拉住他的衣角上的手，抬起头，眸底是和风暴一样的疯狂。 “哎呀，你终于来了啊……” 乌斯怀亚顿了顿：“垃圾场的主席研究员，发明了臭名昭著的月光药剂的实验疯子——字母信徒a。” 他挥了挥手，无所谓地打开了一条空间裂缝。 周围的人都瞪起了眼睛，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乌斯怀亚突然就要离开他的精神孤岛了。 “我将在不死珍珠号上杀了他，杀了他们……这次就暂时放过你们这些天真的让人讨厌的年轻人……” 乌斯怀亚低笑两声，他率先迈开脚步，走进了那条空间裂缝。 夏沫毫不犹豫地直接扑了过去，沃尔夫紧张地追了过去。一边的佩拉毫无恋战之意，见乌斯怀亚离开直接一个旋身像是一阵黑雾一样冲进了空间裂缝，江平提刀紧跟着佩拉的身影跳进了那道缝隙。 被留下来的秦筝和柏真对视一眼，加快了速度把周围最后两个还能呼吸的求药者排斥出精神孤岛。 不死珍珠号最底层的甲板处，周身弥漫着杀意的乌斯怀亚从旋转的黑蓝色空间裂缝中走出，他无视周围的一切，只是径直向前走着，却被一条突然出现的月光般流转的触手拦了下来。 第264章 满心满意都是杀意的乌斯怀亚看到那个和月光药剂一模一样的月光触手后猛地抬头，看向拦在他面前的黑发青年。 青年终于褪去了那层伪装，露出一张文雅干净的，乌斯怀亚不算陌生的脸。 “江传安？ss级别的精神系猎人，江先生，还真是久仰久仰。” 乌斯怀亚挑挑眉。 江传安笑了笑，他没有再顺着乌斯怀亚的语境接下去，而是直抒胸臆地开口，点名了乌斯怀亚杀意深处不知名的情绪：“你想去死吗？” 乌斯怀亚微微一愣，随机叹息一声：“都到这个地步了，无论如何我也必须去死了，当然，是在杀了那些必须死的拾荒者之后。” 江传安却摇了摇头：“里面的事情秦筝他们都通过猎人司的联络器告诉我了，你不会死的。” 乌斯怀亚摇了摇头：“不可能，月光药剂的侵蚀能力我清楚……” 江传安却又笑了：“哪有不可能的事……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我的任务，就是把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 “我是来救你的，乌斯怀亚先生。” 他说，我是来救你的，在重要配角表上的乌斯怀亚先生。 第111章 请相信我，不会有人死的。 “哈？救我？” 乌斯怀亚冷笑一声,他看着眼前的人，想起好友银霆对其复杂但完全偏向正面的态度，最终还是把那句：“你开什么玩笑”给硬生生收了回去。 “轰———” 一声炸雷一般的声响在不死珍珠号的顶层甲板上炸开,乌斯怀亚顿时皱了皱眉，他径直上前几步，愣愣地看着面前抱臂，看上去相当自信的黑发青年。 “那些猎人司的年轻人虽然有你的精神力作为引导指导方向,但是沟通我的精神孤岛与这里的通道还需要你一直支撑下去，虽然不知道你从何而来的这种自信,但是我现在没有时间听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他眼中翻涌着杀意,乌斯怀亚对于不死珍珠号太过熟悉,他不仅瞬间辨别出了那声爆炸的声音大概来自于珍宝馆———他之前潜藏不死珍珠，故意与拾荒者合作，让其不断在不死珍珠中注入“月光药剂”,从而瞒天过海的地方。 他现在甚至都可以想象到，那个一直潜藏在暗中,不知踪迹的字母信徒a此刻手分毫不抖地将珍宝馆用他手中的药剂一寸寸炸平,抹消掉拾荒者留下的全部痕迹的样子。 也不知道垃圾场的首席研究员，现在是因为他的背叛而感到震惊,还是不满,还是愤怒。 不过不论是哪一种情绪，只要能让研究出月光药剂,导致佩拉和他的船员们,以及使用月光药剂过多而全部陷入行尸走肉的对方最大限度的不爽，他就觉得自己可以以更开心的姿态去复仇了。 “我现在有要紧事去做,还请这位死而复生的ss级精神医生让一下。” “哦，当然可以,您去就是了。” 江传安丝毫不惊讶对方居然在看到他的脸之后直接说出了他的身份，虽然因为银霆的消息封锁，就连【不净宅邸】也没能拿到他的一手影像资料，而拿到的人也根本什么都发不出来，但是以乌斯怀亚和银霆这样的世界猎人协会区际代表的身份来说，知道他这个凭空出世的ss级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不如说，知道了银霆曾经和乌斯怀亚一起在东岛墨提斯的神茧地下城中爬出来后，这样过命的交情在先，说不定银霆直接是自己告诉他的。 江传安依旧笑眯眯的，出乎乌斯怀亚的预料，他居然直接向后退了几步，靠近走廊的墙面，为乌斯怀亚让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请。” 江传安甚至还有闲心做了一个第三区的绅士行礼动作，让乌斯怀亚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居然直接放弃了……还真是不太像他们这些精神系的作风，如果是精神系猎人的话，不应该多智近妖，就像在十三年前的【大灾变前奏】中以一己之力哄骗墨提斯邀请苍蝇主进入其本体所在的神茧地下城的j一样？ 虽然本能在心底叫嚣着不对劲，但他现在没有任何思考的力气，只是匆匆地迈开脚步，整个人迅速消失在最底层甲板的深处。 也正因如此，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江传安眯了眯眼睛，就那样迈开了脚步跟在了他的身后，精神屏障完美地抹去了他的一切踪迹，但是那道通往乌斯怀亚精神孤岛的裂缝却并没有因为支撑者的离去而消失。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ss级猎人的缘故，乌斯怀亚怎么也想不到，即使不面对着空间裂缝，作为世界上掉进空间裂缝次数最多的江传安，也能利用远程操控精神力的技术，继续支撑那条空间裂缝。 因为从未见过，最后他还是低估了精神系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等乌斯怀亚赶到不死珍珠号的甲板最上方的时候，珍宝馆建筑还在不断冒着爆炸的烟雾，那座被【不净宅邸】和其他传媒公司谓为22世纪的有一座奇迹的，存放着无数来自世界各地的，那些所谓“参与这次世界之旅”的富有船客们所贡献，以及乌斯怀亚在海上驰骋数年而收集的珍贵地下城宝物和道具。 不过此刻看来，那些东西都随着a所放的炸药全都坍塌在一阵烟尘之中。 乌斯怀亚挥挥手，不死珍珠号尚未驶离风暴三角海域，此刻阴晴不定的天空还在疯狂往下洒着泪水，在偌大的雨势中，那阵因为爆炸而产生的烟尘很快被乌斯怀亚聚集的雨水平息，珍宝馆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堆废墟，一个披着黑袍的人影站在废墟的边缘，那些倒塌的，可以防止裂缝怪物撞击的强力建筑材料正正好好落在他脚面的前方，他没有戴着兜帽，只露出了一头银色的长发和两个挂在耳朵上的试管耳饰。 第265章 乌斯怀亚永远也忘不了那标志性的耳饰，那是垃圾场最著名的疯子科学家，兼主席研究员的耳饰。 “你这次发明出来的药剂不错啊，做的非常干脆利索。” 乌斯怀亚看着那倒的很漂亮的废墟，甚至有几分真诚地感叹道。 “哎呀，真是谢谢船长大人了，哪有那么厉害，其实我只是把这次借用不死珍珠改良月光药剂时做出来的失败品全都倒在了一起的结果。” 那个看上去长相就刻薄疯狂的字母信徒a的心情因为这句话变得相当不错，他转过身来，那张让乌斯怀亚恨不得一拳揍上去的脸和略显刻薄凉薄的，没有高光的下三白眼瞳直直地看向乌斯怀亚，让人心生被毒蛇盯上的惧意。 a一边转身一边拨了拨他的试管耳坠，有比月光药剂颜色更暗一些的药剂在里面摇晃，而另一边的试管消失不见，大概是刚刚扔出去炸了珍宝馆。 乌斯怀亚记得垃圾场里一些关于a的传言，据那些和他交涉的拾荒者说，这位研究员虽然自己的能力不强，但是研究各种杀伤性武器和禁忌药剂的能力贼强，耳上的试管中装着每天实验失败随便往里面倒的实验试剂，a疯狂到甚至一直等待着自己被自己天才的大脑炸毁的那天，他在曾经是世界猎人协会的研发部一员，以最初的猎人中的【智慧】为偶像，却在十三年前的【大灾变前奏】后，因为总是提出极端的方案在研究部遭受排挤而选择了背叛，留下一句“被道德束缚的实验，是无法触及真理的”后踏进了垃圾场。 “船长大人倒是比我想象的更有闲心，居然还能按耐住战意和我聊天，真是不可不谓之强大的背叛者。” a那双黑的像是倒影之塔中凝固的绝望一样的眼睛直直看向乌斯怀亚，他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很难过。 “我可是真的很信任船长先生，并且十分真心地想要和先生合作的，可惜没想到您心中只有杀戮，这不好这不好。” 乌斯怀亚看上去快要吐了，他忍了忍最终没有发作，而是直接向着a走去，手里紧紧握着那把三叉戟：“无所谓，我现在只想要你的命。” “哎呀哎呀，船长先生也不担心你在这艘船上的其他人被我下了手脚？” 锋利的海浪与雨水此刻都成为了乌斯怀亚这个s级猎人的武器，他直接冲到了a的面前，三叉戟的尖端毫不犹豫地向着a的胸口救戳去。 “你还需要现在下手脚？” 他冷笑一声，一点都不在意对方胸口被贯穿后溅在自己胸口的血，反而看向自己的身后，只见那些按照他的命令呆在珍宝馆周围的警备队和海员们依旧站在那里，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声势浩大的战斗一样，呆呆地注视着珍宝馆的方向，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海腥味越来越明显。 而一直像是具木偶一样跟随着他的佩拉此刻正站在那些警备队和海员的最前面，双眸毫无一点神采。 失去自己的自主意识，变成受伤也会迅速痊愈的怪物，这就是那些各界精英追求的“月光药剂”的最后结果。 “月光药剂，这是你给我的合作报酬，呵，说是合作报酬，其实不过是垃圾场对我的控制与威胁罢了，现在佩拉和我的海员们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还好意思谈合作？” 乌斯怀亚手臂用力，直接把不擅战斗的a胸口捅穿，天知道他在满海洋寻找佩拉的时候，收到那封来自垃圾场的照片的时候血都凉了个透彻。 那根本就是威胁，佩拉已经被他们当成了试药的工具，当时自己身边的海员们也都纷纷出现了被下过月光药剂的后遗症，乌斯怀亚如何查也查不清那月光药剂到底从何而来，最终只能无奈地选择了与垃圾场合作。 他天真的以为至少那样在他将垃圾场的疯子们杀干净前他的船员们和佩拉就能活下去，最终却还是低估了垃圾场的厚颜无耻程度。 佩拉和海员们还是全都变成了那些被垃圾场的拾荒者做实验后杀死的废弃实验对象一样呆滞的木偶。 乌斯怀亚低下头，猛地拔出a胸口上的三叉戟，嘴角勾起有些癫狂的笑：“但是至少我现在忍了这么多年，终于把你给从垃圾场的实验基地里诱出来了……不善战斗的研究员，你绝对，绝对会死在我手里。” a却也依旧笑着，虽然胸口有三个大洞还在不断流血，但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所以你让我很苦恼啊，我第一次交付信任，就被你骗到了这里……可惜你根本杀不了我……” 他的声音冰冷无比，胸口处的伤口已经以肉眼看见的速度止了血，那是月光药剂的药效。 “无所谓，我会把你剁碎成肉泥，剁碎成再也恢复不了的样子。你们不是喜欢当怪物吗？再可怖的怪物，总不能把自己从肉泥恢复成人———” 乌斯怀亚对此一点都不在意，他再次举起了三叉戟，却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摇晃———原本还算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开始疯狂，就连不死珍珠号的吨位都被席卷的海浪操控着船体不断摇晃，除了乌斯怀亚之外的海员因为突然发难的海浪倒了一片，一面高耸的海墙缓缓在船的身侧升起，乌斯怀亚看着那些海水如瀑布倾泻而下，露出引发这阵海啸之下的那个罪魁祸首。 那是……一只黑蓝色的，巨大的，可以将好几个不死珍珠号笼罩在蝶翼下的蝴蝶……？！ 乌斯怀亚屏住了呼吸，他猛地看向a：“你做了什么？！” 第266章 a笑了起来：“怎么样，它很美吧？这可是我信仰的神明的造物主赐予的种子，经过我的手而创造出来的造物……我本来以为你是我不可多得的知己，愿意将自己的妻子甚至所有部下交给我作为实验用品，所以将你引为知己，这只蝴蝶……也是想来与你共赏的奇迹。” 乌斯怀亚几乎要吐出来了，a却对此置若罔闻，感叹道：“那可是不属于任何一个裂缝神明的，ss级的裂缝怪物【命运蝴蝶】……虽然召唤出它来之后我自己也要死了，可是在临死前能看到这样伟大的，诞生在我手中的，足以称为世界猎人协会最大敌人的巨大怪物，我也死而无憾了……” a大笑了起来：“不是看不起我的研究方案吗？最后还是都要被我毁灭，这可真是世界上最让人感到欣慰的笑话———！” “你真是个疯子……” 乌斯怀亚一把扔开狂笑着的a，扔出三叉戟把他钉在了地上，他本来以为自己的精神状态已经足够疯狂，没想到现在居然遇到了另一个比他还要疯癫的人。 果然世界猎人协会就是疯不过这些裂缝神明信徒。 他抬起头，眼睛中第一次萌生了些许绝望。 他本来想着和a同归于尽，可是现在……ss级怪物，即使拼上他这条命，也根本没法对抗，虽然这船的人大多都该死，但是依旧有些人必须活下去，比如银霆家的那几个年轻猎人…… 乌斯怀亚的视线逐渐聚集，他已经开始计算如果燃烧干净自己的精神孤岛，大概能给夏沫他们争取多少的逃离时间了。 “别紧张，乌斯怀亚先生，我说过你不会死的。” 在几乎做出决定的下一秒，乌斯怀亚听到了身后那个熟悉的声音。 他猛地转身，只见江传安正站在自己身后，而他对此毫无察觉。 “这次也不会有人死的，只要您相信我。” 江传安上前几步，虽然他的气质温和内敛，但是乌斯怀亚却莫名地被对方神情自若的镇定说服，不自觉地开口。 “如果你有办法对抗那种怪物，不，怎么可能……” 躺在地上，又被三叉戟捅穿胸口的a嘲讽地笑了：“那可是来自神明造物主银月的造物，你只是区区一个ss级的非完全觉醒猎人，能有什么办法，不自量力。” 乌斯怀亚不爽地又拔出三叉戟捅了对方一下，见a那张嘴因为疼痛闭上后，却见江传安开口：“不，正因为是银月，我才敢说有办法，只要你把不死珍珠交给我。” “不死珍珠……” 乌斯怀亚抬起手，那枚其中蕴含着风暴的不死珍珠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他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听到一阵凄厉的喊叫。 “乌斯怀亚先生，不要让江先生拿到不死珍珠！！！” 疯狂向着这边奔跑的秦筝和柏真，夏沫三人一起大喊：“这个家伙会把自己塞进那只ss级蝴蝶的嘴里的！！！” 第112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乌斯怀亚被秦筝几人几乎称得上凄厉的声音吓得一抖,他愣了愣，脑海中划过无数思考，最终大脑却后知后觉地突然意识到。 江传安在说什么？ 他居然在说,银月……？！ 乌斯怀亚猛地瞪大了眼睛。 可是银月的存在，明明是只有世界猎人协会高层和银霆以及他这样去过那座墨提斯的神茧地下城，见证过那荒谬的可怕真相的人才知道的！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极慢，乌斯怀亚感觉到仅仅只是银月那两个字也已经足够让他的全身上下全都被冰雪一样寒冷的气息覆盖,那是由内而发的寒冷。 过去的，在墨提斯神茧地下城看到的那让人几乎发疯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中,乌斯怀亚感觉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操控权,他拼命在心里呐喊着绝对不要再次看到那样让人崩溃的画面,却根本来不及阻止自动运行的大脑。 他不受控制地想了起来，在十三年前，与银霆带着一起深入引发【大灾变前奏】的墨提斯神茧地下城时,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在那座看不见尽头的，黑蓝色的地下城深处,他看到了屹立的苍蝇主,身后的翅闪着亮彩一样的亮绿色，和同脚下被钉在地面上,灵魂,□□和精神力一起被苍蝇主痛快地吞下的……【风暴中的墨提斯】。 裂缝神明墨提斯早就陨落了，而且是被苍蝇主亲手杀死,一缕缕撕开灵魂和权能,吞入自己的喉咙的。 他和银霆那时候互相支撑着对方，死死撑着可以隐藏他们自己的地下城道具,眼睁睁地看着属于墨提斯的力量不断被苍蝇主吞噬。 而苍蝇主在这种残酷的进食中发出满意地叹息：“太好了，现在距离完成银月的要求,只剩下……还真是感谢墨提斯手下的那些科研爱好者……” 巨大的苍蝇透翅的神明发出诡异的笑声：“我终于即将收拢全部裂缝神明的权能，去接近那个位置了……” 它嘴里说着当时的两位先锋队猎人根本听不懂的话，但那时候的乌斯怀亚依旧在难以控制的紧张与恐惧中抓到了一丝线索———墨提斯为什么会被苍蝇主直接在自己的神茧地下城中吞噬？ 原来是因为……垃圾场和拾荒者，本来曾是墨提斯的信徒们啊。 乌斯怀亚感到脊背一凉，苍蝇主为了集合裂缝神明的力量，居然连对方的信徒和势力都能完全策反，能让苍蝇主这位公认的最强大的裂缝神明都做到这种地步，集合全部裂缝神明的力量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267章 它口中那位银月，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乌斯怀亚并不知晓，直到十三年后，他被迫加入垃圾场之后，才在a的口中知道了银月的存在。 裂缝神明并不是自然诞生的外茧生命，他们是被人为放置创造在外茧中，不断成长，在最终的成熟尽头被杀戮生命吞噬灵魂的本能控制，不断地创造出地下城的杀戮机器。 所以每一位裂缝神明的性格都如此简单，被生物的本能吞噬，甚至无法交流。 而在那些机器的控制终端的尽头，所有的控制器只由一个未知的存在紧紧握在手中。 那是被a称为【众神的造物主】【空间与灵魂的外延】的银月。 乌斯怀亚愣愣地看着手中的不死珍珠，好像又看到了a在提起那个存在的时候半笑不笑的复杂神情。 “是啊，银月，就是你知道的那个银月，永远在夜晚明亮的满月，其月光化作包裹着整个地球的外茧的……满月。” “乌斯怀亚先生！” “父亲！不要让江传安拿到不死珍珠！” 秦筝和夏沫的喊叫声遥远传来，乌斯怀亚猛地回魂，巨大的蝴蝶在空中扇动了翅膀，风流旋转着雨水与海水一起被卷入空中形成壮观的水龙卷，而随着那对黑蓝色双翅的挥舞，许多黑蓝色的星尘般的光点在蝴蝶的身后摇曳，剧烈的摇晃的不死珍珠迎来一波汹涌的巨浪，乌斯怀亚刚抬起头，就看到了即将把整个不死珍珠号卷入海底深处的高耸巨浪，他连忙凝聚全部的精神力，水母般的巨大幻影出现在海浪深处，硬生生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将那座海浪推向了不死珍珠号相反的方向。 这就是ss级的怪物吗……只是随便的移动，就能让人应付艰难…… “多谢咯，船长大人。” 温和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乌斯怀亚听到了秦筝绝望的大喊声，他猛地抬头，错愕地发现江传安居然在刚刚他拦截海浪的时候，不知道通过精神系技能的什么使用方法下毫无痕迹地就这样拿走了他放在身上的不死珍珠。 “原来如此，如果你是想用自己的命和不死珍珠斩断那个怪物和银月之间的联系的话，那还是放弃吧，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乌斯怀亚垂下眼睛，他提速想要追过去，却见江传安直接勾起月光触手，极速和他拉开了距离。 “你不会想———” 乌斯怀亚难以置信地喊出来：“你会死的！” “完蛋了……” 除了被佩拉再次缠住的江平外，刚刚还在奔跑的几个少年瞬间停住了动作，就连平时最冷静的柏真都整个人变得恍惚绝望了起来。 从乌斯怀亚的精神孤岛中顺着江传安提前设计好的引导路线走出空间裂缝花了他们不少的时间，秦筝几人在跳出空间裂缝，解除穿梭空间带来的晕眩感后遇到了匆匆赶过来的杜流，杜流和秦筝说了几句什么就又匆匆离开，去保护客房甲板的那些船客去了。 几个第一区的猎人刚想松一口气，就看到了一条来自银霆的信息。 江平和柏真纷纷低头，都看到了猎人司特制的联络器上，那一个鲜红的消息提醒标志。 是银霆为江平所写的幽灵岛具体考察报告的回信。 银霆先是仔细地询问了江平一些幽灵岛的情况，又提出了一些要求，时候碎碎念地叮嘱他一定要看好秦筝他们保护好不死珍珠号，顺便又关心了下几个第一次远行出任务的孩子的身体。 写到最后，银霆才意犹未尽地提到了江平口中死而复生的江传安，语气复杂地警告了一句。 “既然他回来了，那就一定要小心，不要让江传安接触不死珍珠，要不然他会再次选择特雷维地下城时一样的结局的。” 看着这句话，江平三人的心顿时吓得凉了一半。 “不死珍珠被父亲拿走了，而江先生现在不在这里……” 夏沫喃喃地说清了现状，沃尔夫扶了扶脑子，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要炸开了。 “那还等什么？赶快追吧！以江先生那性格……” 秦筝抖了抖，江平也想起来对方在特雷维地下城时明知道自己一去就是赴死依旧干脆利索斩钉截铁地跳进特雷维地下城的空间裂缝时的样子，夏沫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第一区优秀猎人好像犯了什么ptsd一样脸黑的可怕，也顾不上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连忙迈开脚步向着父亲可能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可惜他们赶到的还是太晚了，秦筝喊完没几秒，就看到了意气风发借用精神触手从乌斯怀亚手里拿走不死珍珠的江传安向他们挥了挥手。 “完蛋了哈哈。” 秦筝苦笑一声，虽然嘴上说着泄气的话，但是他却丝毫没有泄气的样子，只是脸色更难看了，脚下燃起璀璨的火光，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 江平咬咬牙，刚想追过去，却被突然暴起的佩拉再次死死缠住，不死珍珠号船舷的另一侧，巨大的海浪因为那只黑蓝色蝴蝶挥舞的翅而再次掀起，江平被死死绊住，他无法扔下那层海浪不管，只好整个人借着佩拉的攻击后退，轻轻踩在即将蔓延到船上的海水边缘，将那层浪冻了个结结实实。 不过也正因于此，他完全错过了能冲到江传安身边的最好时机。 “哈哈哈，不死珍珠的确是我们计划的核心，也是那只ss级怪物出现的媒介，但是你拿到了不死珍珠又怎样呢？现在只有银月才能让它停下。” 第268章 a冷笑一声，他刚想爬起来，又被乌斯怀亚用三叉戟捅了回去，不断愈合的伤口和月光药剂带来的不死的特性此刻反而成为了一种折磨，但是a完全不在乎，他反而一把握住乌斯怀亚的三叉戟，冷笑道：“无论如何，船长先生，你和你的女儿，还有猎人司那几个优秀的年轻猎人，和这艘船上的几千人，今天都要沉没在这里，变成海底的枯骨了———哈哈哈——” 他还没说几句话，就被乌斯怀亚毫不留情地直接用三叉戟痛击太阳穴，直接晕了过去，摊在甲板上像是一条被晒死的鱼。 “真恶心……” 乌斯怀亚召唤出水流洗了洗满是血迹的三叉戟，他看向江传安，却见那短短几秒内，江传安已经站在了船舷之上，无数的水晶与月光一样的精神触手在他的身后蔓延展开，深入汹涌的海水深处。 巨大的蝴蝶还在盘旋，好在有乌斯怀亚和江平两人在，它掀起的巨浪还暂时不能将不死珍珠号吞掉，但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随着精神触手的蔓延，江传安叹了口气，他现在彻底确定了一件事。 自己的精神力构成的精神触手和那只蝴蝶的气息一样，之前在空间裂缝中每一次看到的黑蓝色蝴蝶都不是错觉。 那全部都是银月的力量。 自己和银月到底有什么密切的关系江传安现在已经不想去思考了，当务之急是怎么利用这份联系让那只蝴蝶将他认成银月，从而听从他的命令，将自己杀死在这里。 一个ss级的自由怪物所带来的危险性实在是太大，更何况是银月所创造的ss级怪物…… 江传安想起不死珍珠那与时间相关的功效，和自己的精神系技能，心里大致有了打算，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靠近船舷，就被一团冲过来的燃烧的火焰逼的不得不后退了几步。 “你不能去！” 秦筝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呼吸很急促地看着他，手中的重剑已经高高举了起来，是一个很明显的攻击的姿势。 “哦？你什么意思？如果我就要去做，难道你还要杀我不成？别忘了我可是死不掉的。” 江传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开玩笑，反正他死了之后也会复活，是现在在场的人中唯一能够阻止那只ss级怪物的人。 秦筝露出挣扎的神色，他想起刚刚离开乌斯怀亚的精神孤岛时杜流嘱咐他的那几句话，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被杜流指导过的秦筝瞬间把重剑指向了自己：“无所谓！我不管，只要你敢再去死一次，我就自杀！” 江传安咬了咬牙，声音里带着一种孩子被人教坏地痛惜，一字一顿道：“你这是跟谁学的？” 第113章 成全我的愿望吧 “没关系,秦筝，你去帮忙就好，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做什么的。” 秦筝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江传安这里听过了多少次这句话，唯独这一次，他突然有了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总感觉自己如果不拉住江传安的话,会有很糟糕的后果，比如面前不听话的这家伙再次像特雷维那次一样跳进空间裂缝,并且消失了那么多天。 于是秦筝生生遏制住了自己的脚步,没回答他,他趁江传安顿在原地，连忙借机冲过去想让江传安远离船舷，却还是因为对上精神系猎人的劣势而被对方一闪而过,蜿蜒的月光触手直接勾住江传安的腰，将他和他手中的不死珍珠一起悬挂在波涛汹涌的海洋之上。 【“银月的海燕·瞬间预知”技能已开启。】 秦筝恍惚地意识到,虽然速度无法与他这个强攻型猎人相比,但是江传安却拥有着比普通精神系猎人更强大的第六感，可以轻而易举地就预知到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柏真的周围那虹光就没有下去过,不讲道理的幸运技能帮助海浪中劈风斩浪的不死珍珠号躲过了好几个浪头,但是即使是源自于福泽白象的力量，也无法阻挡一个能预知短暂未来的人。 江传安的双眼一直都是月光一样无机质的颜色,在暴雨中显得异常明晰,天上巨大的蝴蝶依旧在飞舞，而蝴蝶的周围已经有黑蓝色的裂缝随着蝴蝶的振翅而微微闪烁,在漆黑的阴云前看上去像是闪烁的闪电。 他没再犹豫，看着焦急的秦筝,有点不明白，反正自己死了之后还能活过来，干嘛要那么担心呢？ “你去！” 杜流此刻应该正在下层的客房甲板稳定那些精神孤岛凝聚成的精神体被乌斯怀亚大肆屠杀而现在状态肯定很不好的船客，沃尔夫见情况越来越糟糕，连忙向江平打了个手势，自己则转身迎上了好像被下定要拦住他们的初始命令的佩拉。 虽然佩拉现在好像是s级的等级，但是毕竟沃尔夫是s级以下第一人，甚至曾经成功刺杀过一位s级猎人，靠突袭型猎人的极快速度，还能勉强和佩拉纠缠在一起。 乌斯怀亚眼神冷的吓人，甚至透露出几分烦躁，他一只手撑着水母群试图修改那些向着不死珍珠号冲过来的方向，另一只手一把拉起a，冷声道：“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我都不用想肯定是你这家伙给佩拉下达了战斗的命令，快把佩拉的控制解除！” a依旧笑的很开心，也看上去精神很不正常：“没办法解除哦，月光药剂对于精神孤岛的控制有不可逆性，只要命令下达下去，佩拉完不成这个命令就不会停手，多么完美啊———哈哈哈哈乌斯怀亚，看到你这个第三区的世界猎人协会代表因为我的发明露出这种愤怒的表情我这辈子也值了，也不知道第三区科学院的那些老顽固在把我赶出科学院的时候有没有后悔！” 第269章 a顿了顿，自信道：“不过失去了我这样的天才，我想他们一定要后悔的！” 乌斯怀亚的脸色更难看了：“虽然这样说很不好，但是我突然有些同情你最信仰的裂缝神明墨提斯了……恐怕她就是因为身为你们这些只要有实验场地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拾荒者家伙们背叛，才被苍蝇主在十三年前入侵了神茧地下城，还被苍蝇主啃成了碎片。” a的脸色也骤然难看了起来：“你说什么？开什么玩笑，墨提斯的陨落和苍蝇主有关？” 乌斯怀亚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不再发一言。 另一边，悬挂在船舷的江传安已经放开了月光触手，他整个人向下坠去，尽最大努力铺开了自己的精神力，安静等待着那只黑蓝色蝴蝶被他身上浓厚的银月气息后冲向他。 但是他没能落入海水深处。 因为在最后关头，一道冰蓝色的光不管不顾地直接以比他的自由落体速度还要快的速度冲到了海面上，在波浪蜿蜒的海平面上，冰蓝色的冰以那道光为中心不断蔓延，迅速冻结了一大片海面。 四方蔓延的冰不断向着江传安的方向追去，即使江传安利用了自己可以瞬间预知的力量，但是时间的反应无法弥补与s级猎人之间的巨大差距，倒霉的海浪又因为柏真的异能只向着他们的方向打来，给江平提供了更多的海浪冻结资源。 江传安的月光触手最后还是被冰冻的结结实实，他被迫停在了江平一直冻结出来的海面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种根植在每一个猎人心里，正义到不能再正义的原则让江平三人的脸色相当难看，难看到那几个年轻人甚至愿意为了阻拦他硬拖着那只危险的ss级蝴蝶，联合起来阻止他去赴死。 江传安想，也许他是理解的，甚至是十分感动的，在这个陌生……也许一点都不陌生的地方，居然还有人如此地担心他。 明明那么简单的道理，自己只是死一次就能解决一个ss级的怪物，无论怎么算都是一笔痕划算的买卖，但是仅仅只是担心他，江平他们便不愿意做出这样的选择。 可惜…… 江传安摇了摇头，可惜他并不仅仅是因为这只巨大的蝴蝶而走上了这条道路，江平他们精神孤岛中的银月病毒还没有去除，那同时也是乌斯怀亚精神状态糟糕到现在这种地步的根源，再加上自从从幽灵岛离开他就一直在思考想要证实的一件事，无论如何，江传安必须在这里死一次。 江传安抬起头，看到江平一张皱在一起，看起来快要哭出来的脸。 “别这么难过嘛，”江传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温和很无所谓地看向江平：“我的死亡对你来说会是一件好事的。” 这次死亡之后，这座船上的所有人都不会再受银月病毒不受控制的影响了。 尤其是乌斯怀亚，好在现在的乌斯怀亚只是损伤了不少人的精神孤岛，还没有真的将那些船客杀死，否则的话，即使那些船客都是和拾荒者合作的求药者，第三区最后给出的判决也不会轻。 更何况，那样的话，乌斯怀亚就要彻底被精神孤岛里的银月病毒影响，变成完全和自己不一样的另一个人了。 “好事……” 江平看着那只在高空中翩然而过的蝴蝶，脸色更加难看了，但是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食指抵在唇前若有所思：“江先生，墨提斯在幽灵岛中让我们看到的东西也许会因为各自的特性而有些不一样……” 而您的技能外显明显与a口中的银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也许看到了更多。 江平压下这个猜测，他没有说出口，但他知道江传安一定知道自己猜到了什么。 “……你有哪怕是死亡也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对吗？” 江平的刀尖点在身旁，有因为飞翔的蝴蝶而产生的海浪向着海面上的两个人冲来，冰层发出不堪忍受的“咔嚓”声，深不见底的幽蓝色裂缝在冰面上开始弥漫，似乎这片冰层下一秒就要坠入海洋深处。 寒气和雪花图案旋转着在江平的脚下蔓延开，将因为海浪而开始寸寸开裂的冰层表面重新冻结，硬生生挡住了那只蝴蝶掀起的海浪。 黑蓝色的蝴蝶似乎被下方传来的银月的气息绊住，它不断盘旋着，像是思考的幼童，因为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创造者会在下方，不知道没有接到指示的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所以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是的，江平，所以你就帮我一把吧。” 江传安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看的江平心脏一痛。 哪怕自己在平安先生离开后就已经抛弃了灵魂的一部分，他也觉得对方对于死亡的态度似乎有些太不在乎了。 所以哪怕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江传安所说的那样，但是死遁实在是很残忍的救赎方式，江平握紧了手中的长刀，迟迟不忍。 “江先生，您隐瞒自己就是江传安也就算了，你怎么能就这样再一次去死，还不准我们救你呢……” 秦筝焦急地在船舷边转来转去，江平和江传安现在的位置距离不死珍珠号的距离正在因为海浪越来越远，红发的少年绝望地拢住了头发，几乎哭出来。 秦筝一直相信，泪水不是软弱的，从来都不是。但是现在的他确实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心痛的要命。 原来人的眼泪是从心底流出来的，心脏痛，泪腺才会痛。 第270章 夏沫眼眶也红的厉害，她跺了跺脚：“医生这家伙……非要别人等待他的人，是世界上最恶劣的。江平可千万要劝下他———” 可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凭借突袭型猎人优秀的视力看到了站在冰层之上的江平犹豫再三…… 他最后还是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 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看到了对方地动作之后，于是江传安欣慰地笑了笑，转身跳入深不见底的海洋。 在白衣医生坠入海洋的那一瞬间，不死珍珠释放出无比璀璨的光芒，无数月光触手从江传安消失的地方弥漫，向着天空之中飞翔的巨大蝴蝶冲去。 “江传安你个傻逼！怎么会有你这样动不动就死掉的深井冰啊！！！” 夏沫气的整个人趴在船舷上大喊，她抬起头，却看到秦筝和柏真居然没有很大的反应，只是脸色难看的快要哭出来一样，满脸写着“最终还是没来得及阻止”的后悔和对自己无力感的唾弃。 但是没有悲伤。 江传安成功跳进了海里，成为了唯一的，最适合的，杀死那只ss级怪物的“祭品”。 可是不应该啊？ 怎么可能没有悲伤的情绪呢？ 夏沫感到自己的大脑有点转不动了。 那家伙可是绝无生还的可能了啊！ 像是感受到了夏沫的茫然，柏真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没有到那种严重的地步，江先生会回来的。” 夏沫感觉自己的大脑停滞了一瞬间，ss级猎人面对ss级怪物都九死一生，更何况是一个ss级的非完全觉醒猎人。 但脸色难看的秦筝也只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好像“江传安绝对会回来”是一个已经既定的事实而已。 夏沫整个人凝固在了原地。 第114章 在水一方 江传安倒入水中。 说实话,他人生的前28年还从来一点都没有这样将自己完全浸泡在某种水体中，学习的游泳课也是只看了两课时免费的，就因为工作太忙匆匆忙忙略了过去,没想到有生之年第二次能用上那三脚猫的游泳技能，居然是在之前刷短视频的时候才能看到的惊涛骇浪的海洋。 如果放在之前的他身上，恐怕很难想象自己居然能在这样的海洋上也面不改色，甚至选择直接跳进去吧？ 不过…… 他看着周围不断蔓延的月光触手,作为他精神力的延伸，冲向那只巨大的蝴蝶。 谁能想象到他会变成一个ss级的精神系猎人？ 无边的海洋包裹着他,但是手中的不死珍珠一直弥漫着淡淡的白色,珍珠中的风暴好像变得更淡了些,江传安牢牢地握住了那枚珍珠，果然感受到了熟悉的指引。 和墨提斯的幻影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但是更深的内部精神力构成,却是像是月光一样温柔的底色。 这枚不死珍珠根本就是由银月创造的，类似于裂缝神明力量凝聚物的东西。 有它作为媒介,那只同样被银月创造的命运蝴蝶就可以更好地建立与他的联系了。 江传安咬咬牙,握紧了那枚珍珠，开始注入自己的精神力,做好一会儿爆发精神力之后命运蝴蝶被引来后的准备。 托精神屏障的福,他暂时还能在海底睁开眼睛，冰凉的海水冷的刺骨,但是反而更能让人的精神保持在极度的警惕状态。 因为阴云弥补的大雨的天气,海中黑的可怕，根本看不清周围到底有些什么,秦筝和江平，柏真的呼叫声已经远去,听不到半分声音，江传安使劲瞪大眼睛，也只能在这几乎隔绝一切的世界中看到几块灿烂的光斑，把最顶端的水波照成半透明的碧蓝通透色彩。 那是不死珍珠号未来得及关闭的船灯。 “哗————！” 身体在猛烈的不断起伏，有巨大物体入水的掠水声响起，江传安抬起头，他的身体因为对方的巨大存在砸入水中而被激的更深，不由自主地向下沉去。 但是月光触手依旧努力向着海平面的方向弥漫蜿蜒而去，巨大的黑蓝色蝴蝶温顺地收了鳞翅，坠入水中之后，那看上去漂亮的散逸着星光的翅尾已经看不到任何闪烁的光点，而看上去有几分可怖的丑陋虫躯正紧紧跟随着江传安的方向。 命运的蝴蝶振翅，居然在海水中振翅，不管不顾地，坚定地倔强地，那样向着江传安的方向靠近。 蜿蜒的月光触手铺开，像是一个接纳蝴蝶的拥抱，江传安通过那些触手感受到了那只巨大蝴蝶的情绪。 那样孤独，那样恐惧，那样执念地想要追逐他，在看到他的时候又那样欣喜，就像一个终于找到了家长的走失的孩子，在感受到江传安和银月如出一辙的力量后，完全孤注一掷地将他看作了自己的创造者。 单纯到有点太好懂了，那样的情绪江传安甚至根本不需要分析，就能轻而易举地感同身受。 因为他也是这样的。 在玄烛孤儿院的时候，在最开始意识到自己再也没有父母会来领走自己的时候，在意识到自己也许是被抛弃了之后…… 他也没有放弃，一直一直地在心底最深处等待着，就像江平一样等待着，也许会有谁来带走自己呢？ 也许会有谁，能在玄烛手中救救他呢？ 可惜直到他和白敬泽他们一起努力地拯救了自己，也再也没有见到能来救救他的人。 他寻找了整整28年，到底自己来自哪里，将自己抛弃以至于被玄烛选中遭遇那糟糕一切的父母在哪里，他甚至恨过，为什么自己偏偏要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中，拥有抛弃他的父母。 第271章 可是他什么也没找到，在平和的21世纪，他就像是一个突然诞生在世界上的多余的存在，就连玄烛孤儿院也没有留下关于他的过去的任何线索。 而现在……感受着银月的造物对自己如此殷切的态度，看着那银色的，流光的月色一样的精神力，江传安终于知道了那是为什么。 他寻找的过去，原来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啊。 他一诞生，就是在玄烛孤儿院，被所谓“神明的神明”，至高的银月亲手创造，或者作为其的分身与侧面诞生。 所谓的父母只不过是玄烛摧毁他精神的一个幌子，那是一对更加无辜的夫妇，被玄烛抓来杀死在他的面前，只为了让他彻底绝望，放弃逃出这座孤儿院的设想。 只有这样的情况，他才会和银月的精神力一模一样。 “……别追的这么紧啊……我明明和你一样都是糟糕的，只会给别人带来灾难的被创造者。” 江传安看着追逐着自己，不断努力在海水里扇动翅膀就是为了能调整沉没方向，离自己更近一些的那只笨拙的蝴蝶，有些难过地伸出精神触手，轻轻拍了拍那只孩子一样的蝴蝶探过来的触须。 蝴蝶巨大的翅上的蓝色图案纹样似乎都因此亮了亮，得到了创造者的回应，它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那些委屈与恐惧荡然不存，只剩下了几乎将江传安完全包裹的欣喜。 “你和我，江平一样，都是被抛弃的孩子呢……” 江传安尽力召唤出更多的月光触手拥抱那只巨大的蝴蝶，蝴蝶欣喜的情绪更加鲜明，伸出自己的触须，轻轻试探性地碰了碰那些环绕在它周围的月光触手。 一只巨大的，可以随意毁掉不死珍珠号的ss级的怪物如此小心翼翼的触碰无端让人感觉有些心酸，江传安想，也许自己大概是比它幸运的，毕竟这只蝴蝶从被创造开始，银月就只是将它当做一个工具，世界猎人协会并不是没有ss级的猎人，虽然名为命运的蝴蝶，但是它的命运恐怕就是协助a沉没不死珍珠号，然后被某位猎人正义地杀死。 但是它只是一个感受到月光药剂中银月的熟悉气息来寻找自己的创造者的孩子而已。 “可惜，你还是信任错了人。” 江传安叹息一声，他拿出了那枚不死珍珠，注入了自己的精神力。 不死珍珠虽然已经失去了力量，但是作为被银月制作出来的裂缝神明的核心，只要灌注足够的精神力就可以再次使用，这也是其他地下城道具的运行原理，只不过，精神力必须与掉落地下城的原地下城的创造者，也就是裂缝神明有关才可以。 这也是裂缝神明教团比起世界猎人协会来说一点都不缺地下城道具的原因，因为他们可以通过向神明的祈祷由神明重新赐予力量，激活已经因为使用而失效的地下城道具。 而可以重新激活不死珍珠的精神力…… 毋庸置疑，就是所有裂缝神明的创造者银月了。 江传安看着自己的月光触手流淌进那枚小小的珍珠，重新焕发出耀眼光芒，变为实体的不死珍珠缓缓在他的手中升起，越来越耀眼的光芒几乎变成一轮在深海中寂静升起的月。 可惜这只小蝴蝶的热枕终究没有任何人能够回应，江传安长长地叹了口气，银月只会将它视作可以随意抛弃的工具，而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好孩子，再靠近一点吧。” 江传安看着那只命运蝴蝶漂亮的翅，使用了不死珍珠。 可以逆转生物体状态，帮助人们取得不死，治愈伤口的不死珍珠，此刻在得到精神力的补充之后更是强大，闪烁的光芒附着在月光触手之上，带着时间的不甘，点点星光拥抱了那只茫然懵懂的裂缝怪物。 蝴蝶不懂那些星光是什么，甚至很高兴地挥了挥自己的翅膀去接，它的情绪一直是快乐的，直到那些星光落在它的身上，将它变成的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化作几点黑蓝色的精神力光点散开。 在不死珍珠的权能作用下，命运蝴蝶的身体状态迅速开始倒退，逐渐变成了银月最初创造它的样子。 巨大的空间裂缝刹那间在命运蝴蝶消散的那一瞬间猛地出现，ss级裂缝怪物的离开也伴随着巨大的灾难，足够诞生一座a级以上的海底地下城。江传安再次叹了口气，好像要把自己这辈子的气都在海底叹完了。 不过他之所以在这里，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个。 终于来了啊。 江传安握紧了自己手中的不死珍珠，他用月光触手拉住自己的腰，就那样毫不抵抗地随着水流流进了那道空间裂缝。 他将在空间裂缝中如炮制法，利用不死珍珠将这座地下城的存在变回空间裂缝中弥漫的那些星辉原始状态。 只不过这样意味着他一定要和特雷维地下城那样，随着消失的地下城迷失在无尽的空间裂缝中。 不过也正因此，他才能完成他最后的那个目的。 江传安咬牙再次将精神力注入不死珍珠，不死珍珠再次闪烁起来，新生点地下城还没来得及诞生蔓延，就被扼杀在了摇篮深处。 在空间乱流将他吞噬前，江传安用尽最后的精神力将不死珍珠扔到了自己的精神孤岛深处，那里并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受到任何影响。 在空间裂缝的深处，江传安睁开眼睛，死死地聚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去寻找那抹他曾经留下精神标记的位置。 第272章 空间裂缝连接着世界上的全部地域，高高覆盖着整个地球，与外太空直接相接，那个精神标记那是他在观看墨提斯于空间裂缝放给他和江平看的真相时留下的，也是他拼尽全力来这里再次忍受空间乱流的凌迟解体之痛也要探究清楚的真相，只能在空间裂缝的深处，也就是地球外包裹的那层外茧那样的高度才能看的清清楚楚。 旋转的月光触手在无尽的空间裂缝中找到了那个闪烁的弯月标记，江传安感到有液体顺着他的身体流淌，他想也许那是鲜血，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思考了。 他更想知道的是那是什么。 那个在墨提斯告诉他们真相的时候，一闪而过的，熟悉的海底遗迹，究竟是什么？ 旋转的弯月逐渐拉开，在黑蓝色的空间裂缝中，江传安穿过数千米的高空，在地球的外茧中终于看清了那片埋葬在风暴三角之下深处数千米的废墟。 那似乎是一座现代化的城市，街道痕迹是江传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排列。 江传安终于知道为什么那惊鸿一瞥之下他会感到熟悉了。 在海洋下，江传安终于找到了真相，风暴三角的海域下潜藏着的真相，那是——一座被水淹没的……崇明市。 怎么可能？！ 江传安感觉自己几乎笑出来。 第115章 如果可以用死亡搭铸一条归乡之路 “那片海域……那片建筑,要看的清楚点，要看的再清楚点——” 江传安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已经开始涣散，空间裂缝中的那些地下城幼体在他的皮肤上切割出一层层血色,在空间裂缝中，就连空间都是半凝固的状态，飞溅出的血珠在空中悬浮，像是一串串被撕碎的珠链迸溅,但江传安完全无暇顾及那些伤口，反正这次早晚都是要死的,他一定要,一定要再看的清楚一点。 也许他只是看错了呢？ 江传安苦笑一声,他在无尽的空间裂缝中锚定那片海洋下建筑群的位置，锚定那片他熟悉的街道最中央，那曾经是他每次坐在314公交车上期待着的最终目的———他和白敬泽,柏冉三个人一起努力攒钱，在崇明市买下的两间对门的房子。 虽然离市区很远,虽然交通也不是很便利,虽然并非价值比较高的学区房，平方也并不大。 但是已经足够成为一个温馨的,让人念念不忘的家了。 温馨的,可以治愈一切伤口的，让人在钢铁丛林一般的建筑群中,冰冷的大都市中,也可以给予一个人源源不断力量的家。 “我不相信，怎么可能……我要亲眼去确认……我必须亲眼去确认———！” 江传安咬牙,他脑海中闪过很多记忆，他想到白敬泽因为工作下班时间最早,所以总是在他加班结束，好不容易通勤一个半小时到家后，第一个打开门，在见到他后展露出的温和笑意，和身上他为了整蛊对方但是没想到对方就这样一直穿下来的小熊围裙，也许手上还会拿着汤匙或者锅铲，但眸底一定一如既往地沉淀着惊喜。 不论他回来多少次，白敬泽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只会有惊喜。 当他放下沉甸甸的电脑和公文包，走入玄关的时候，韩田恬和白阳应该就会快乐地欢呼，高中生总是有着他这种社畜想不明白的活力，哪怕只是他推门进来这样的小事都能惹来对方一阵眼睛闪着光的欢呼。 然后他会坐下，一边处理工作一边和两个高中生一起坐在茶几上，等待下班的柏冉和正在厨房里劳作的白敬泽，有时候自己心情好，也许也会进入厨房去帮点小忙。 等到柏冉回来的时候，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会因为一天的手术眼下变得青黑，白阳那时候会殷勤地奉上自家哥哥的蒸汽眼罩，顺便帮柏冉接过哪些路上随手带来的小甜品和零食，然后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提拉米苏。 这时候韩田恬就会冲过来，和白阳为了一份饭后甜点大打出手，有时候甚至会惹的在厨房的白敬泽举着锅铲冲出来，作势要揍人。 江传安还记得自己应该是某一次曾经问过柏冉：“为什么不带两份？” 柏冉一边调整蒸汽眼罩的位置，一边满不在乎地笑道：“那样的话我们的饭前节目不就少了一个吗？” 江传安耸耸肩，一脸你真是太坏了，然后也笑了。 于是在厨房飘来的阵阵饭香中，白敬泽高喊一声：“快进来搭把手，帮忙端菜！” 于是所有人鱼贯而入，这就是他们的晚餐时间。 明明五个人之间只有两个人有血缘关系，但是彼此之间依旧是那样亲密的家人。 那是凌驾于血缘之上，彼此在这个世界亲手选择的家人。 所以……所以…… 洁白的羽翼振翅，不再是一只，而是一对完整的，雪白的羽翼在身后绽放，似乎有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在他的心底绽放，从而让他背生双翼，拥有飞翔的资格。 江传安毫无意识，他只是拼尽全力，不顾空间缝隙的阻隔，咬牙向着那片建筑群飞去。 如果精神力足够强大，空间裂缝的世界外茧又覆盖在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理论上如果猎人可以在空间裂缝中呆足够的时间，那样就可以将空间裂缝当作一种特殊的传送阵法，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目的地。 这也是某些空间系猎人最擅长的逃跑原理。 但是即使是空间系猎人，也无法在空间裂缝中停留很长时间，所以大部分空间猎人的空间跳跃只能维持在几百米左右，根本不足够江传安抵达那片深海之下数千米的建筑群。 第273章 不过没关系…… 江传安心想，空间裂缝中的地下城幼体荧光密布四处，他只是一时不察，便被一枚玻璃碎片一样的地下城幼体刺穿了胸口。 大片的血飞溅而出，但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t314适时地带着他的地下城面板凭空出现，在意识迅速消散的边缘，电子屏幕弹窗终于弹出。 【监测到宿主进入濒死阶段，监测到宿主周围目前并没有主角或重要配角，无法使用系统自带的任务复活路径，请问宿主是否使用积分进行对换复活次数？】 【确认】 飘散的意识和冰冷的身体迅速开始聚集和恢复应有的温度，身后的羽翼不断挥动，江传安几乎涣散的瞳孔再次绽放了生机。 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在现在亲眼去确定，那片建筑群，究竟是不是他认识的那片崇明市的街道，而现在这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江传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可以这样断定。 因为是最后确定的机会，所以他必须要去亲眼确定，哪怕因此付出任何代价，也无所谓。 他嘴角绽放出无奈的苦笑，从未如此清醒过被他一直警惕的t314的存在。 不过没关系，好在他有很多条命，足够与空间裂缝耗下去。 只是多死几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与那个海平面下的真相比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江传安坚定地，向着海洋深处坠去。 无数蕴含着可怕力量的，源自银月的地下城幼体荧光感知道了空间裂缝中的异常存在，锋利的光点几乎可以将人凌迟，但他对此毫不在意。 被空间裂缝中特殊的空间状态凝固的血珠绵延了不知道几百米还是几千米，空间裂缝中的距离和现实世界中不一样，呈现一种叠加且无法计算的状态，允因此这道连绵的血珠倒是并不能直观地展现它的震撼。 血红的颜色几乎在黑蓝色的外茧中铺出直直的一条路，但江传安无暇顾及，也不敢停留，因为空间裂缝中的广袤接近无限，但他的积分虽然可观，可依旧有限。 有荧光光点刺穿了他的手臂，刺穿了他的心脏，刺伤了他的额角，刺穿了他的眼睛，刺穿了他因为爱与思念而新生的羽翼…… 这都不是问题。 手臂被刺伤只要垂在身边就好，额角留下的血会染到眼睛中，会看不清前方的路，但解决方法也很简单，只要擦拭干净就好。 如果不长眼的光点伤到的是眼睛，那就会有点麻烦，眼睛距离大脑比较近，疼痛还是比较明显的，如果只是一只暂时被伤到也无所谓，他可以彻底放弃受伤的眼睛，用另一只眼睛来看前方的路，丈量与家园之间的距离。 但如果两只眼睛都被速度极快无法躲避的光点伤到，那他就只能闭上眼睛，不过失去视觉问题也不大，他还可以继续向前摸索着飞翔，只要走直路，总能距离那片废墟更近一点。 麻烦的是腿和羽翼，如果无法飞翔，他还可以带着斑斑血迹的羽翼向前奔跑，可如果无法奔跑了的话，靠双手时间根本来不及，他只能等待自己死亡，再次重新开始下一次生命。 t314的叹息几乎遍布整个空间裂缝，于是就这样，在无声的外茧之中，为了闯入深海，亲眼看到看深海中的那片废墟究竟是怎么回事，江传安在路上死了一遍又一遍，把自己攒下的复活次数全都用光。 直到电子弹窗的界面上的积分余额变成略显狼狈的个位数，只剩一次复活的机会之后，江传安才终于摸到那个锚点，月光触手瞬间蜂拥而至，撕开了那片锚点之下的空间，他几乎是把自己扔进的那条空间裂缝。 黑蓝色的眩晕之后，江传安带着血迹斑斑的羽翼，跌入深海海底。 淡蓝色的光晕晕开，那是夏沫交给他和江平等人以防万一，可以供人类在水中呼吸的地下城道具，t314的声音略显意外：【没想到你居然早就准备好了，我说你为什么会收下这个地下城道具。】 江传安根本没时间搭理他，他定下的锚点就在与现实世界的家一模一样的那栋楼的位置，他在水下奔跑，直接冲进了那栋居民楼，然后利用月光触手敲开了记忆中的楼层号的防盗门。 江传安停在门口，感觉自己失去了回家的力气。 在那个大家总是一起吃晚饭的茶几旁的沙发上，原本属于白敬泽和柏冉的位置上，他看到了两具相拥的，已经灰白的尸体。 “……老白……柏冉……？” 他的声音透过水层显得如此模糊，但是t314却感觉自己作为电子生命都痛苦地无法呼吸。 而柏冉和白敬泽的身体就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双手紧紧相握，面容却安详恬静，嘴角还带着笑意，好像他们的离开是一件和白阳考及格一样值得庆祝的好事。 “白敬泽！柏冉！” 江传安冲了过去，他难以置信地捧住那两个人紧紧相握的手，好像这样就能让两个几乎已经石钙化的人重新变得温暖。 江传安感觉自己一瞬间好像失去了灵魂。 他那么拼命，拼尽全力，耗费了不知道多少条积分兑换来的命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确认他的猜想到底是不是真实。 而现实比他的猜想更残酷，命运从未眷恋于他，甚至让真相就这样血淋淋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如果他没看到面前这样的画面，他甚至还可以欺骗自己，那怕自己永远也回不去了，但是现实世界的白敬泽和柏冉他们还会好好活下去，两个高中生会好好地长大，上大学，而白敬泽和柏冉会举行一次他认知中最伟大，最壮观，最豪华，最完美的婚礼。 第274章 那场婚礼唯一的瑕疵，就是伴郎不是他而已，不过那也算不上什么瑕疵，那么白敬泽和柏冉的婚礼依旧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婚礼。 可惜…… 他再也回不去，那个所谓的现实世界了。 因为地下城世界，就是现实世界即将到来的未来，白敬泽和柏冉也早早地死在了这里，被放置在幽深的千米海底。 而百年前的哪些属于裂缝神明和最初的猎人之间的惨烈的，几乎人类灭亡的结局，就是被人为拼接之后，或者被谁【回归】之前的，那个《地下城》世界观中的if线be结局。 他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奔跑到这里，但最后看到的，依旧仅仅只是一个幻影。他与他的朋友们，最终只能在梦里相会。 那是可是让他找到了活着的价值的朋友…… 江传安突然明白了什么。 墨羊所说的普塞克，和裂缝神明就是最初的猎人这一事实……原来是这样的啊…… 裂缝神明是没有身体的高维度生命，不，根本不是这样，裂缝神明是l级猎人的精神孤岛化成的裂缝怪物，而灵魂化为外茧之中的崇高存在后，人世的身体又有何用？ 只能弃之如泥沙。 “为什么……为什么呢？” 江传安低下头，他将自己的头贴近两个好友紧握的双手，自诩淡漠的情感阈值被剧烈的情绪波动猛地冲垮，他从未感到心脏如此疼痛。 一只轻柔的手搭在了他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江传安黑色的，在水中飘逸的发丝。 “没办法，我的孩子，因为你是我的孩子，所以你生出的一切旁枝，都要被剪掉。” 江传安本能地抖了抖，就像一只预感到危险的猫，他猛地抬头，却看到了一双银色的，月亮一样无机质的眼睛。 一双贯穿他全部噩梦的眼睛。 玄烛正站在他面前，脑后悬浮着一轮可怖的满月，银色的长裙如同月光般流淌，黑蓝色的蝴蝶点缀其间。 最可怕的精神压迫是什么呢？是一个人可以无时无刻不从任何地方出现，撕碎你幻想中的平静。 而银月不愧是精神系的鼻祖，可以控制每一个人，出现在任何地方，撕碎江传安或是美好或是悲伤的平静，带来崩溃。 “你——” 江传安猛地拍开了她的手，他整个人几乎都在发抖，哪怕眼角还带着刚刚因为绝望而产生的泪光，眼底也出现了几乎可以切碎一切的恨意，让人望而却步。 但他还没来得及重新锋利起来，面前的女人就突然露出了让人绝望的欣慰笑容。 就像是在玄烛孤儿院时，她决定把根本无法反抗她的四个孩子，一次次拉入那个可怕的绘有祭祀银月，也就是她自己的法阵深处时的笑容一样： “有爱才会诞生灵魂，可惜啊，你作为我的孩子，我为自己制作的躯体，就算和哪些劣质品配合着重来一次，你也永远也无法感受到爱是什么。” “你只能拙劣的去模仿。” 玄烛轻轻地摇了摇头，她迈开步伐，想要靠近一步，却被炸毛一样的江传安拦在原地，黑发的青年一身血，但是依旧毫不犹豫地挡在柏冉和白敬泽身前，好像没有听到银月刚刚说了什么一样。 “你不要过来！” 江传安知道自己现在很荒谬，他甚至在保护两具已经因为时间久远而钙化了的尸体，但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去这么做。 哪怕刚刚银月所说的话信息量几乎大的吓人。 “不论你如何说，我都不会变成你这副样子的！” 江传安摇了摇头，对于自己真实的身份他不是没有猜测，自己和银月的精神力外显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一觉醒就是l级猎人，就算被t314压下，也是ss级的力量，这种可怕的天赋已经显得有些不正常了，江传安不会傻到认为自己是什么天命主角，他只会猜想自己身上是不是得到了银月的一部分力量。 虽然不知道银月在面对什么，又是为什么要分离出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在江传安这个普通人身上，但是无所谓。 “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有名字，叫江传安。” 黑发的青年面色苍白，但是眼睛却很亮，像是坠入深海的星辰。 “你好像有持无恐啊，因为觉得我不会杀你吗？也许我困于和白敬泽的赌约不能杀死前莫比乌斯环的那两个小家伙，但是把你杀掉，变成自己新的躯壳，可是天经地义的哦。” 银月举起手，江传安注意到，对方的身体比起在玄烛孤儿院的时候，哪些像月光一样非人的面积似乎又扩大了不少。 ……说不定这就是银月等待逼迫他尽快升为l级的真相呢——银月的身体正在溃败，她需要自己作为新的躯壳。 银月并非如他所说一般不想杀他，更不是不能杀他，而是一直在杀他，杀死作为人类的他，只不过朋友们带给他的意义和价值太深刻，让他一直坚持自己的意识到了现在。 甚至穿越到了地下城世界里，他也没有放弃，一直以回家作为精神指引而努力。 而这些都让银月感到不满。 银月冷笑一声：“乖乖成为我的一部分有什么不好，反正人类已经灭亡过一次了，我也不在意再来一次……你现在的底气，是来自于那个不纯粹的电子生命吗？” 灭亡过一次……看来时间线的异常是因为最初的猎人的【回归】。 第275章 江传安心下了然。 “不全是。”江传安没有否认，但是他摇了摇头：“我的底气来源于我自己。” 银月挑了挑眉。 “因为我相信我自己绝对不会被你击破精神防线，成为你新的躯壳，而那些被你种下银月病毒的人也绝不会被你吞噬，既然时间线已经重来一次，那我们就绝对不可能失败了。” 江传安甚至笑了笑。 “既然这么自信……那你就在这里等着你那些……被你背叛的朋友来救你吧。” 银月叹了口气，像是一个包容叛逆孩子的母亲。 “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你的想法有多荒谬的。” 她伸出手，轻轻合拢，江传安便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地下城道具的效果被身为裂缝神明之母的银月取消了。 “接下来，我会不遗余力地试图去杀死你，看看你能不能撑到东岛吧。” 但是无所谓，江传安心想，多亏他还有一条命，更何况……人在溺死之前还有几十秒可以维持意志，几十秒的时间足够他去反驳银月。 他感受着水流注入咽喉和喉咙，呛咳着开口。 “虽然不知道上一次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说的全部是错误……我不需要他们救，他们也不需要我去救！” “我要活着，自由的活着，谁也休想……操控我。” 他闭上了眼睛，海水环绕在他的周身，但是他却不再感到痛彻心扉的疼痛。 因为还有需要做的事情没有做完。 银月冷笑着离开，而幽深的海底，寂静的建筑群中，t314默默看着变成0的积分余额，叹了口气。 细微的气泡在海底浮沉，划出一道道梦幻的影子。 江传安再次死去了，在旧友沉睡的身体旁，在温柔的月光与深邃的海洋之中。 他没有阖眼，而是一直望着海面，好像能看到那片还未沉默的街道。 第116章 相连的莫比乌斯环（前莫比乌斯环：真相） 前莫比乌斯世界,柏冉家。 【是否摧毁媒介物：莫比乌斯白蛇的幸运硬币，抹除前莫比乌斯环中与莫比乌斯白蛇相关的全部记忆？】 【前莫比乌斯环媒介物摧毁进度1/4】 沙发前，白阳和韩田恬严阵以待地看着面前茶几上伴随着空间之中扭曲的白色闪光,与蛇形纹路而突然出现的一把透明的雨伞。 那把雨伞整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油纸伞质感，边缘不规则，呈现出一条白蛇首尾衔接环绕的形态，上面的鳞片历历可数,栩栩如生。 鳞片和鳞片之间的缝隙中夹杂着一道道淡蓝色的光，好像凝集了碧水晴天的白玉,让人心生清爽。 但是…… 白阳和韩田恬看着浮现在他们面前的那道电子屏,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江哥走了,白哥也走了，现在是柏冉姐了是吧？” 白阳看着那行字，和那把伞,苦笑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莫比乌斯白蛇,是地下城世界观中曾在某一篇章中被某位垃圾场信徒提到的,与福泽白象一样神秘莫测的裂缝神明。 与福泽白象不同，【莫比乌斯白蛇】这位裂缝神明满打满算也就出现过这么一次,还是垃圾场的拾荒者以相当不屑的语气提到：“【莫比乌斯白蛇】已经消失很久很久了,和福泽白象一起消失的，神茧地下城自从诞生之后就一直从未开启,我估计她早就不存在了！” 而现在,在一本漫画世界观中早就消失了很久的，【莫比乌斯白蛇】相关的地下城道具就这样放在白阳和韩田恬面前,安静地等待他们做出正确的选择。 “如果不点确定的话，裂缝神明的力量会不会还是会触碰到现实世界？” 韩田恬的声音都在颤抖。 “是的……而裂缝神明的神明,那个诡异的银月的力量也会增强吧……” 白阳搭在双腿上的手指收紧，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大脑运转起来。 想办法啊，快点想办法啊！ 你一定有办法，你必须有办法啊！绝对，绝对不能让柏冉姐再离开了，那样的话，她和韩田恬怎么办呢？！ “刚回来就看到你们在这里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在白阳和韩田恬对坐几乎把彼此逼疯的时候，一个熟悉的柔和女声从门口传来，下一秒，玄关大门被打开，披着白大褂的优雅女人踏入房间，一头黑长直飘逸的柏冉带着狐疑的神情看向白阳和韩田恬，两个高中生身体一抖，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柏冉的脸色一变，刚刚下班的轻松和对于两个高中生的奇怪情绪全都消失殆尽，被一种“这一天终于来了”的了然所取代。 她径直走向茶几，放下手里的东西，顺便弯下腰，拿起了茶几上那个周围空间都被影响到有些扭曲的白蛇透明油纸伞。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她用一种很轻松很平常的语气询问道，好像那把白蛇伞不是什么凭空出现的存在，而是两个高中生为她准备的礼物。 “柏冉姐……你，你能看到它？！” 白阳的声音轻的她自己都听不清楚，但是柏冉却听到了，她甚至笑了笑，耳上的珍珠流苏耳坠在微光中荡出好看的蓝，和白蛇伞上那条白蛇的鳞片之间的反光一样的蓝。 “当然了……” 她用一种很怀念的视线看着手中的白蛇伞，她轻轻拢了拢耳边的流苏耳坠：“上次看到这把伞的时候，我的一个关系很好的同事还送了我这对珍珠流苏耳饰，还真是……很多年了啊。” 第276章 柏冉的视线是那样的感慨，韩田恬感觉自己的灵魂一瞬间被什么击中，他难以置信地开口：“柏冉姐，你难道都知道？！” 柏冉拿着那把伞，她撑开伞，转了一圈，白蛇在室内灯光的照射下更显的流光溢彩，红色的眼睛晶莹剔透，宛如下一秒就会活过来。 “我只知道我的部分……不过现在我可以给你们一个答案，按下‘是’吧，小白阳和田田……” 柏冉收起伞，站到两个高中生身旁，很温柔，又很悲伤地为自己的结局下达了最后的决定。 白阳突然有些难过，她看着柏冉的笑容，几乎找不到面前的柏冉和记忆碎片中那个高傲冷漠的少女之间的任何联系了，现在的柏冉就像是一块被磨平棱角的玉，温润的让人感到可惜。 “为什么……柏冉姐……你和哥哥，江哥他们，到底瞒了我们什么……？” 白阳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变得苦涩起来了。 “……说的也是，你们已经见过银月了，也该知道真正的真相……” 柏冉长叹一口气：“不过你们刚刚的说法还是冤枉你们的江哥了，至少……现在的江传安什么都没有瞒着你们，他恐怕也和你们一样找不到头绪，急的团团转吧。” “为什么？” 韩田恬声音苦涩。 “为了瞒过银月，为现莫比乌斯环的他们争取时间，不过现在银月已经全都知道了。这份隐瞒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白阳难以置信：“为了隐瞒银月什么？” 柏冉：“为了隐瞒银月，时间其实已经向前推进了很久，让它一直呆在这个无数人的命堆出来的假象中，让它误以为现在的时间点，就是尽头。” 韩田恬晃了晃身体，他突然想起了墨羊曾经在社交媒体上发布过的地下城世界地图，那份地图和现实中除了城市名字大半发生了改变，基本没有任何区别，就连位置也和世界地图一样精确，不差分毫，只有部分沿海地区消失在海洋深处。 那时候的韩田恬还和白阳吐槽地下城会社是真的懒，居然连世界观地图都懒得重画一份，直接抄了现实世界的地图，但是现在看来……再加上之前那个电子机械提示音响起后提到过的，和柏冉现在一样提到过的：“莫比乌斯环”。 地下城世界恐怕就是现实世界的未来。 不知道为什么，韩田恬脑海中突然跳出了这句话。 “你们看到的地下城世界就是现实的未来。” 随后，柏冉开口，和韩田恬预测中一样，说出了这句分外熟悉，好像曾经有无数人在白阳和韩田恬耳畔喊过的话。 这个世界是被重启之后的世界，原本的世界沿着时间不断向前正常地发展着，可是在某一天，来自高天之上的银月却不知道为何对这座星球起了兴趣，它寻找着任何方法试图干扰这个星球的一切，包括但不陷入放下“玄烛”这样的分身，在星球表面寻找可以帮助她破解命运之轮对这颗星球的保护的人。 在原本时间线中，同样出身于玄烛孤儿院的她，白敬泽，江传安与司途晚三人察觉到了自己的敌人根本不是人类，“玄烛”落网根本对于情况没有任何改善，因为那轮银月可以随时随地创造出无数分身，在世界各地让玄烛孤儿院的悲剧重新上演。 没有人知道非人的月亮在完成了她想要做的事情之后这个星球会发生什么，即使江传安四人再努力，在原本的时间线中，他们也依旧没能成功阻止银月完成那个借助孩童血液来实现的奇怪祭祀仪式。 在祭祀仪式完成的那天，巨大的空间裂缝出现在五大区每片土地的城市之上，无数的裂缝怪物从空间裂缝中冲出，几乎将每一寸人类居住的土地吞噬。 好在因为地下城的降临，人类也觉醒了猎人技能这样的特殊能力，可以和那些裂缝怪物对峙，虽然依旧狼狈，但是至少可以保住为数不多的几个基地。 银月的阴霾笼罩整个星球，于是在绝望之中，最早觉醒猎人技能的七位最初的猎人选择了无望中唯一的希望，他们利用猎人技能与裂缝神明之间的bug，在变成l级的猎人，也就是裂缝神明之后，借助最初的猎人【回归】的技能，以及裂缝神明与银月之间的联系，借用银月的力量，在星球彻底成为银月的养分消失之前，倒置了整个世界的时间线。 重新开始之后的时间线被分割成了前莫比乌斯环，现莫比乌斯环和后莫比乌斯环三部分，上一个已经毁灭的时间线成为作为能量供给源的后莫比乌斯环，同时也是墨羊笔下的if线be全灭结局，以此为基础延伸出来的前莫比乌斯环由柏冉，白敬泽和“记忆”负责，任务是尽可能的拖住回归后银月的意识本体，让银月以为时间从未倒置过。 而现莫比乌斯环，也就是地下城世界中的江传安，【智慧】墨提斯，和【机械】则负责寻找能够真正杀死银月的方法，在银月死后，让前莫比乌斯环和现莫比乌斯环融合成一条真正的连贯的时间线，把现在变成真正的“现在”，这样一来，就能将地下城对这个世界造成的全部灾难全都抹去，没有人会死亡，没有人会难过，死去的人会回来，毁灭的建筑会重新复原，就连因为地下城降临而一直呈现血红的天，都可以重现变成前莫比乌斯环这样略显稚嫩的蓝。 柏冉说得很快，她不知道在焦虑些什么，一直一直都在以很快的速度说话，将这几乎翻天覆地的真相说的轻描淡写，好像只是在讲述生活中的某件小事，比如一会儿去倒垃圾，把冰箱里的肉拿出来解冻。 第277章 但是经历了那么多，抹除柏冉的电子显示屏还在自己面前闪烁的白阳和韩田恬知道，这恐怕是真的。 这就是江传安在地下城世界，他们在现实世界一直追逐的那个真相。 两个世界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即将变成一条真正时间线的过去和未来。 为什么有那么多让人无法理解但是又深感熟悉的奇怪事情？ 因为现在的时间线是回转的时间线，而他们早在过去就经历过了一遍现在的真相。 “……柏冉姐，我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你能告诉我墨羊究竟是谁吗？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白阳听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开口，比起高悬于天空的敌人，她还是更在意自己为什么会亲手杀了江传安。 “我和她的关系和我和你的关系是一样的，她是谁……你明知故问。” 柏冉摇了摇头，她看着白阳，目光依旧温柔，但是那温柔中的痛苦却在迅速成长。 是因为谁痛苦呢？因为她，还是因为自己？ 白阳有点想不明白了，韩田恬也是一样的茫然，事实上他甚至还沉浸在骤然得知的真相中，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 “……我知道了，我知道我该干什么了，我和韩田恬留在这里还有要干的工作是吧？哥哥肯定也在地下城那边吧？你们至少可以团聚了……远比被扔在这里的我和韩田恬……” 白阳苦笑一声，她没有犹豫，柏冉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于是她按下了那个“是”的按钮。 “是啊，至少我和他可以团聚了……如果可以的话，在消失前我真想说……” 柏冉突然抬起头，她没有告诉白阳在地下城世界等待着她的究竟是什么，柏冉只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地开口：“白阳……我希望你如果可以的话，不要按照你的心做出选择，但是你和白敬泽他们都是一类人，所以一定不会听我的话……那只好给你和田田留下一句提示了。” 黑发的女人脸色苍白，她的身形开始消散，成为裂缝神明之后的他们和银月并不受时间线的回归的影响，所以她这辈子从出生开始就是一个需要被剿灭的裂缝神明，回到后莫比乌斯环，也无法改变她是一个已经因为运用【回归】的力量死去的裂缝神明的事实。 她是最初的猎人【回归】，是只出现了一次便消失的裂缝神明【莫比乌斯白蛇】，也是在未来已经沉没的崇明市的一个小小的医生，为了活下去和自己的理想而进入医院，每天努力地活着，帮助别人努力地活下去的医生。 已经足够了。 能够再和她的朋友们在玄烛孤儿院一起长大，她就已经很满足了，这二十多年完全是从玄烛手里偷出来的假期，白敬泽知道，她知道，司途晚也知道，只有白阳韩田恬，和江传安那个亲手捏碎了自己全部记忆的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柏冉心想，不过这次，她至少可以用自己的消失，拦住银月的再次窥探。 毕竟她消失了之后，银月恐怕又会因为自得而欢欣，即使得到了上一个时间线的记忆，银月也不可能想到，借用【记忆】的权能而没有记忆的白阳和韩田恬，也会是他们留在前莫比乌斯环的最后暗牌。 “明天清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就是上一条时间线地下城降临的日期，到时候，你们会做出一个选择。” 柏冉拿着那把白蛇伞，在彻底消失前，向白阳和韩田恬挥了挥手。 “希望你们能做出一个永远都不会后悔的决定。再见了，小白阳和田田。” 女人的身影变成一条白色的光蛇，彻底消失在了房间里。 第117章 确认摧毁媒介物（前莫比乌斯环：真相） “柏冉姐也走了……” 白阳和韩田恬对视一眼,居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到的凄凉。 “如果说这些事情早就发生过一遍了，我真的想不明白过去的我到底在这些事里面承担了什么，又为什么要偏偏抹去我们俩的记忆……” 白阳捂住自己的耳朵,晃了晃头，似乎这样就能改变些什么，这样就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过，这糟糕的真相和糟糕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是真的吗？这怎么可能呢？不是,你我都知道那部漫画里的结局有多惨烈的，就连三个主角都只能面对死亡……世界怎么可能已经毁灭过了呢？” 韩田恬缩在沙发的角落里一点点呢喃着,白阳站起身,她走到沙发边缘打开了灯,随着“啪”的一声响起，淡黄色的灯光刹那间将整个客厅笼罩，多多少少驱散了些刚刚柏冉的离开带来的寒气。 白阳又走了几步,走到客厅的窗户前，一把拉开了窗帘,韩田恬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出了一声倒吸的冷气,窗外是一栋对面的居民楼房，在居民楼房后已经入夜变得浓墨染就的天空上,他看到了一轮巨大的满月。 “那是……什么？” 韩田恬抖了抖,他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冲到站在窗边的白阳身边,难以控制自己的焦躁不安。 “银月,银色的满月。” 白阳的脸色相当难看，她想起来了刚刚柏冉消失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被瞒着,也因为三个大人的隐瞒有些生气，但是白阳大概能想象得到,长辈们这么做，肯定是过去的自己的要求。 【记忆】……如果自己就是最初的猎人之一的“记忆”的话，上一条时间线，也就是后莫比乌斯环的她又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才就连自己和韩田恬的记忆都不敢留下，以至于现在在前莫比乌斯环的自己如此艰难地寻找着各种信息，艰难地拼凑着真相，像一个跋涉在自己种植的荆棘中的鲜血淋漓的疯子。 第278章 她的声音堵在喉咙里滚了两圈，最后还是开口。 “柏冉姐说在明天清晨太阳升起来之前，她的消失都会让这里十分安全，我们只要在这里等着，不出门，外面的月亮就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真的吗？” 韩田恬抖着开口。 他指了指窗外，白阳骤然瞪大了眼睛。 只见隔着一层脆弱的建筑玻璃的外面的天空上，如墨无星的夜幕之上，那轮满月中似乎倒映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是玄烛。 那个熟悉的女人的影子在满月中旋转，裙摆绽放成一双羽翼，又变成了j的男性形象，最后，化为一道难看的，可怖的，勾起的笑容。 月亮在笑。 在隔着三十七万公里的距离，向着地球上崇明市第一区一个偏僻小区的角落中的两个高中生笑。 白阳和韩田恬猛地后退一步，那轮满月却没有任何见好就收的样子，反而猛地变成一只巨大的眼睛，睁开了眼睛。 那只眼睛的瞳仁，就像月光石一样闪烁着无机质的光。 银月知道了，因为他们探索真相的行动，或者是总是去玄烛孤儿院的行为触动了什么，导致本应被七位最初的猎人联合阴了一把，在倒转的时间线中失去记忆的玄烛现在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白阳察觉到自己的手在剧烈地颤抖，但她还是牢牢地握住韩田恬的手臂，让身边的少年绝对不要倒下。 她也不能倒下，不就是一只高悬在天空上的眼睛……不就是一轮满月吗？ 于是她咬咬牙，也凝聚起全部的力量，向着银月的方向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那只充斥着无机质和非人感的月亮眨了眨眼，带着笑意消失了。 在那轮满月恢复正常的下一秒，白阳和韩田恬就互相支撑着彼此，背对背地坐在了地上。 双腿没有一点力气，那是九年义务教育中告诉他们的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超自然存在，即使早就在记忆碎片那里得知了银月的诡异，但是当真正去面对的时候，白阳还是感觉自己几乎失去了身为人类的身份。 太可怕了……那样看不见尽头的古老与诡异。 “哒哒哒———” 轻微的玻璃敲击声传来，白阳和韩田恬咬咬牙，颤抖地再次站起身来，却在下一秒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在一瞬间倒立。 人，一个人在窗外！ 但他们的楼层明明不是一楼。 白阳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而一边的韩田恬看上去随机都要昏过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硬是坚持住了。 本应消失的玄烛正贴在窗户外，笑脸盈盈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指节以一种别扭的方式不断敲击着窗户，看上去骨头已经折断变形。 她嘴角挂着弯月一样角度可怕的笑容，嘴里喃喃着：“快出来吧，快出来吧，记忆……和你最好的搭档，画家。” “快出来吧……不要挣扎了，你们欺骗我的计划已经暴露了……嘿嘿嘿，没想到啊，这里居然还不是时间的尽头，看来我在真正的时间尽头还是占了上风啊……要不然怎么会让七位最初的猎人竭尽全力，甚至不惜全都成为受我操控的木偶裂缝神明，才只做到瞒了我这二十几年？” 银月一边说着，身后的血肉一边撕裂，很快一层银色的薄膜从她的身上脱胎换骨，银色的长发像是月光一样流淌在窗外，玄烛就这样当着白阳和韩田恬的面，把自己有丝分裂成了两个。 白阳这才通过自己贫瘠的语文知识想起来，她早该发现的，早该警惕起来的，玄烛……明明就是月亮的古称啊！ 两个玄烛一左一右地贴在窗户玻璃前，对称的像是ps软件复制粘贴出的产物，随后越来越多的玄烛在每一个玄烛的身上撕裂，无数玄烛的脸几乎贴满了整个窗户玻璃，越来越多的玄烛不断地分裂，较早分裂出来的玄烛几乎被后来分裂的玄烛压成一团肉饼，但是她们的嘴依旧在努力地张张合合。 “出来啊——” “出来啊——【记忆】！！” “该死的【记忆】！居然篡改了我的记忆那么多年———现在还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样子——！” “哗———！” 就在白阳的身体因为面前可怖的画面完全僵硬在原地之前，韩田恬猛地冲到了那扇满是玄烛的脸的窗户面前，刷地一声拉上了窗帘。 他粗重地喘着气，眼睛都不敢睁开，但是却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拉上了那重若泰山的窗帘。 白阳看向他，还没来得及给他一个拥抱，只听 “咔哒——！”一声，下一秒，整个客厅就都陷入了一片漆黑的环境中。 灯全都灭了，好像是玄烛在外面拉了电闸。 “嘻嘻，不出来的话，就困死在里面吧……” 玄烛的笑声像是阴魂不散的女鬼在窗外传来，白阳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象那窗帘后面此刻究竟是什么样的盛景，虽然一片漆黑，但她迅速在黑暗中找到了韩田恬的位置，拉住了他的胳膊。 白阳的夜视能力很好，她很快领着不敢睁眼的韩田恬走到了沙发旁，两个人坐下后在黑暗的环境中缩成一团，谁也没有敢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好像这样就能看不到周围黑暗中可能潜藏的一切，就像小时候看恐怖故事把头埋在被子里，就不会被鬼追杀的心态一样。 “……要是还能看到江哥他们，我一定要让他们给我买那台早就看好的switch游戏机。” 第279章 韩田恬把自己的脸埋在膝盖里，闷声说。 “我也是，我要把地下城的谷子全都吃满双份……” 白阳哼哼唧唧地应和道。 黑暗中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白阳，你在不？” 韩田恬抖着声音喊道。 “我在。” 白阳几乎是同一秒回应道。 “韩田恬，你在吗？” 没过多久，白阳也同样抖着声音开口问道。 “嗯，我在。” 韩田恬抖着声音回复。 室内再次落入一片安静的沉默。 过了一段时间，这样的对话开始重复。 黑暗实在是太过于浓郁，他们不得不不断地呼唤着彼此，用这种人类从原始社会到现在一以贯之的最简单也最古老的办法确认着对方的存在。 就这样，靠着那简单的“我在”两个字，好像就能在黑暗中汲取到无数的力量，熬过这个黑夜。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白阳断断续续地数羊大概数到了四五万，她睁开眼睛，骤然见到了窗帘缝隙之间透过来的一缕淡淡的白光。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连忙摇醒靠在她身上已经睡着的韩田恬，扔掉肩膀上大概是昨晚韩田恬给她披上的空调被，直接跳了起来冲到了窗户前。 “白阳，等——！” 韩田恬的声音还没落地，白阳就猛地拉开了窗帘，淡淡的晨光透过通透的玻璃照射在茶几上，印下几个琳琅的光斑。 韩田恬愣在了沙发上。 天亮了。 但是…… 韩田恬和白阳还没来得及欢呼，就见不远处的天空之上，巨大的黑蓝色的空间裂缝像是风暴一样狰狞地裂开，逐渐弥漫覆盖整个天空。 刚刚斩获的阳光还没看清，就被空间裂缝吞了个干干净净。 这里不是地下城漫画的世界，不是现莫比乌斯环，而是真正的地下城降临的绝境的那一天。 末日的开始。 白阳转过身，和韩田恬同时听到了那道机械音提醒。 【是否摧毁媒介物：最初也是最终的记忆碎片（莫比乌斯环的开始），抹除前莫比乌斯环中与其相关的全部记忆？】 【前莫比乌斯环媒介物摧毁进度2/4】 【此次确认后媒介物摧毁进度：4/4】 【请做出选择。】 熟悉的“是”与“否”的电子屏选项再次横在了他们之间，白阳和韩田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同时按下了“是。” 第118章 釜底抽薪 “走吧,一起，去找江哥他们。” 白阳和韩田恬对视一眼，最后轻笑出声。 属于记忆的黑蓝色的光芒在外面覆盖范围越来越大,几乎将整个世界吞噬的空间裂缝到达前便将两个坐在沙发上的高中生包裹。 空间的跳跃与恍惚很快过去，淡蓝色的光斑笼罩一切，在一片朦胧之中，白阳看到了自己的记忆。 无数蓝色的碎片像是终于找到了主人,从遥远的地方飞驰而来，逐渐在白阳和韩田恬两人面前组成了一本蓝色的笔记本的形状。 【地下城有限会社欢迎您的回归。】 那本笔记本自动翻开,在最后一页,一行自动出现的字迹安静地随着本子悬浮在空中。 【最初的猎人（记忆）：白阳/韩田恬。】 “没想到居然是我们两个人！” 韩田恬被面前的日记本从即将蔓延覆盖整个世界的地下城中救出,一想到不用去面对那些可怕的地下城怪物和诡异的银月，他暂时情绪还称得上稳定，还能开几句玩笑。 “很正常吧？地下城有限会社不也是墨羊和十口两个人？一个负责世界观和剧情建设,一个负责绘画输出？” 白阳摊了摊手，韩田恬了然地点点头：“之前咱俩还互相吐槽根本没法想象我们居然能画出这样的作品,没想到这样的作品早就被未来的我们创造了,我就知道自己很厉害，哈哈哈——” 他干笑两声,盯着面前的蓝色笔记本,叹息一声：“早该想到的，白阳,白羊,你就是墨羊，而十口正好是个田字,就是我自己……过去的我们已经留下了足够的提示了……如果——” “没关系，现在还不晚。” 白阳摇了摇头：“按照柏冉姐的意思,银月暂时还会被多个被分割开的莫比乌斯环之间的屏障阻挡一段时间，我们还有机会搞清楚现在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拿回记忆吧，不过我估计不会是什么好差事，要不然柏冉姐在离开前也不会那样警告我们了。” 韩田恬摇了摇头，向着前方翻开了那本笔记。 空间再次迅速抽离，熟悉的记忆碎片笼罩周围的一切，模糊的淡蓝色逐渐清晰，变成一道道会议室一样的雪白，在赛博朋克风的数据组成中，白阳和韩田恬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会议室中。 而站在前面的，都是已经多少在记忆碎片或者地下城漫画中见过的老熟人。 柏冉，白敬泽，司途晚，地下城系列第三主角林司尘长得很相像的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杜流，还有……其他人应该看不到的他们自己。 “在这样下去根本撑不了多久了。” 原本应该吊儿郎当甩着墨镜的第二区青年此刻就连虚幻的尾巴都要低低地耷拉下来，司途晚脸色相当难看，他抬手从虚空中调出蓝色的电子屏幕，上面实时的卫星图上，象征着地下城的黑蓝色痕迹已经弥漫在整个地球的地图上，延伸出去的五片大陆基本只剩下了各区全力打造的最后的堡垒和一些零散的守卫区。 第280章 “银月创造的地下城越来越快，死的人越来越多，偏偏她还在通过吸收人类的精神孤岛来增长自己的精神力，精神力越高，创造地下城的速度就越快，这根本就是无解的情况！” 司途晚猛地挥手，巨大的地图刹那间在整个扩大，直接覆盖了整个会议长桌，上面密密麻麻地陈列着无数鲜红的点，每一个点都意味着一百位世界猎人协会的官方猎人的牺牲。 “死的人太多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呵呵，司途晚，我劝你也别大吵大叫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再被拯救挽回的可能了，做什么都是陪伴的买卖，还不如现在大家都各回各家，好好度过最后的时间吧。” 和林司尘长相极为相似，或者说应该就是林司尘本人的青年按了按自己的帽檐，他没有坐在会议室的座位上，而是斜斜地靠在会议室门口，好像随时都会选择离开。 “你在说什么东西？！” 司途晚气地就要站起来，被柏冉摇摇头拦下，但林司尘显然没有什么好好说话的心思，依旧用挖苦的语气讽刺道。 “难道不是吗？想要和银月对抗，凭现在的我们根本不可能，墨提斯的下场你们也都看到了，堂堂【智慧】，世界猎人协会的研究主席，可不是什么傻子，意志也足够坚定，可是在升级为l级之后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林司尘耸耸肩膀，他看起来像是真的要放弃了。 “变成了我们一直以来最恨的东西，裂缝神明，和j那家伙代言人身份差不多的裂缝神明！” 林司尘的脸色沉了下来：“真是可笑啊，自从地下城降临我们每个人也算是拼尽全力了，没想到到最后落得一个毫无办法无能为力的下场……升级都不敢升级的下场。” 林司尘摇了摇头，他向后一靠，显然也没有和其他人对峙的心情，将礼帽扣的低低的，不再说话了。 “还不是无能为力。” 坐在一边呆愣的杜流突然开口了，白阳低头看过去，发现对方胸口处的名牌上似乎写着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雨】。 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正是之前论坛里昵称为【树】的人进行信息分析的时候所提到的那个发现墨提斯异常，于是亲自前往灯塔岛进行调查，还在灯塔岛留下了许多笔记的研究员吗？ 原来他也是……不，他大概是代替他的导师【智慧】来的。 白阳突然感觉心口有些难受，现在【智慧】甚至无法亲自来参加会议，看来已经变成了后世流传中的【风暴中的墨提斯】。 “你是说……” 柏冉眉头紧锁，杜流却没什么反应，反而看向了一直沉默没有说话的白敬泽。 “白前辈，你觉得呢？” 杜流的声音几乎撕碎了：“你早就知道升为l级之后，猎人的精神孤岛几乎就没有挽回的必要了，百分百会在短时间内坠落成裂缝神明，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拦住导师去灯塔做那个禁忌的，研究人类如何没有任何副作用地成为裂缝神明的实验？ 你明知道它不可能！ 毕竟最先觉醒猎人技能的，真正意义上第一位最初的猎人【灵魂】江传安，就是在成为l级猎人之后，坠落成了裂缝神明， 杜流的声音几乎哽咽在喉咙里。 “我知道它不可能，墨提斯也不会信的。” 白敬泽没有犹豫，直接回答了杜流的问题。 因为墨提斯就是这样的人，作为世界猎人协会的首席研究员，哪怕再多的人告诉她不可能，她也会拼命地去在绝境中探索一线可能性，去寻找可以让l级猎人平安转化成裂缝神明的方法。 因为他们现在实在是太缺战斗力了。 而墨提斯偏偏在这之前，在地下城降临的这几年中，连连实现了逆境中的奇迹，找到了无数可以扭转战局，将地下城和裂缝怪物一脱再脱的方法。 于是她怀着希望再次投身入禁忌的研究中，却忘记了自己本身就是l级猎人，或者说她甘愿冒着那样的风险，在绝望之中，还没来得及找到解决方法的绝望之中，堕落为了裂缝神明，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躲在那座灯塔岛上，趁现在还没完全失控，将自己成为裂缝神明后的经验全部记录下来，通过自己的学生杜流传到世界猎人协会。 “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现在在这里坐着的猎人，还有几个人差哪一步？谁的精神孤岛不是碰碰就直接变成裂缝神明了？” 林司尘的声调和平时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但是白敬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带着一种几乎绝望的坦然和疲惫。司途晚也罕见地应和：“银月在江……【灵魂】变成裂缝神明之前倒还愿意自己手动做几个裂缝神明，自从【灵魂】变成她那边的人之后，她就连裂缝神明都不做了，完全就是消极怠工等着我们一个个坠落成裂缝神明！” 在他提到“江”那个音节的时候，白阳发现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更沉了一分。 司途晚居然是反应最快的，他开口就给自己接上：“那可不吗？有现成的兵为什么还要自己练？” 白敬泽没有说话，他只是叹了口气，在会议室重新陷入沉默之后，站起身来，安静地看着这个会议室中的所有人。 这里原本还有墨提斯和江传安，以及……失踪的白阳和韩田恬，但是除了最后两人，江传安和墨提斯他们都已经因为l级易受银月影响的特点，精神力暴动变为了裂缝神明。 第281章 而现在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偏偏都没有从这样的阴霾中走出去。 人类的最强战斗力l级猎人全都随时随地会变成人类最大的敌人，而唯一能稳定他们的精神孤岛的精神系猎人江传安是最先站到银月那边的。 是的，是站到银月那边。 白敬泽搭在会议桌上的手不断收紧，手指被会议室桌下不平的斜棱划到，印出深深的伤痕，但是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一样。 与因为巨大的精神压力，在研究l级猎人与裂缝神明之间关系的实验时变成裂缝神明的墨提斯不一样，江传安，那个和他，柏冉，以及司途晚一起长大，一起在玄烛孤儿院中疯狂挣扎，拼命想要活下去的那个江传安，自从地下城降临之后，和他们一起在尸山血河里奔跑出来，硬生生守住一条命的那个江传安…… 几乎是自愿变成裂缝神明，走向银月的。 因为银月在针对江传安的时候引发的那场灾难，根本不足以击垮江传安的精神孤岛。 白敬泽的眉头紧皱，他感到自己的太阳穴传来一阵阵刺痛，大概是最近这段时间几乎没怎么睡觉的原因吧，但是没办法，世界猎人协会的l级猎人一共就这些，就连协会派来监视他们情况的【树】都因为人手实在不足回了协会本部执行守护任务……他还不能休息。 白敬泽想起来，好像江传安离开的那个晚上，他也是这样的头疼。 好像有刀沿着灵魂一寸寸劈开，但他什么都做不到，引以为豪的【奇迹】的技能没能引发任何奇迹，在银月的威压下，他甚至不知道江传安和对方都聊了些什么。 他只记得，那个和他一起长大的，一起在玄烛孤儿院中挣扎的家伙，撑着一身血站起来，只来得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嘴型不知道说了几个什么字，随后便踉踉跄跄但毫不犹豫地扔下了当时在场的他和柏冉，一个人走向了出现在近地面的月亮。 走向了，站在月光中拥有着熟悉面庞的女人玄烛。 从那之后，最初的猎人们失去了真正最先觉醒猎人技能的江传安，也失去了唯一能在进入精神力暴动时安抚他们这些l级猎人的精神系医生。 而白敬泽，失去了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 自愿变成裂缝神明吗……？ 白敬泽突然抬起头。 “也许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了。” 林司尘和司途晚刷地转头，看向那个自从地下城降临之后其实一直不怎么开口的青年，白敬泽的性格很平和，虽然最初的猎人内部都是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与银月对抗的战场指挥，所有人多多少少都轮过几次，但是作为少有的全局指挥意识极强的猎人，白敬泽却也不怎么和江传安，墨提斯争夺“最初的猎人们”的指挥权。 有能力的人总是喜欢将自己的能力落实下来，比如江传安，比如墨提斯，他们两个人的指挥风格不同，但同样带领着世界猎人协会在绝境中力挽狂澜，扭转过诸多局势。 可白敬泽对那份指挥权并没有什么兴趣，不如说他一直都是那样，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所有人都提出自己的意见后再进行总结的那个人。 十分让人舒心，温柔的可怕，但也十分圆滑，不会得罪任何人。 而在银月面前，圆滑却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于是他抬起头，用那双坚定到几乎可以斩断一切的眼睛看向这座会议室中因为他开口而看向他的所有人。 “我们还有最后的办法，大家都知道的，银月现在迟迟不耗费精神力制作新的裂缝神明，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你疯了？！” 不用林司尘开口，司途晚已经最先跳了起来，同为玄烛孤儿院的受害者，他非常了解白敬泽，自然也意识到了白敬泽是什么意思。 银月现在迟迟不制作裂缝神明，无非就是等着他们自己一个个堕落，变成裂缝神明供她驱策。 那样她就可以以最小的代价，彻底吞掉这个星球。 “你要让我们全都放弃维持神志清醒，选择去变成裂缝神明？” 林司尘瞬间猜到了白敬泽想要说的具体措施，向来游刃有余的神情也出现了几丝裂痕，他本来就不是个为了协会的目的可以付出一切的人，而是个只看重利益的商人，加入世界猎人协会也只是因为银月竭泽而渔的行为让他无法再将巨量的财富通过经济的手段握在手里，现在满脸写着：你最好给我做出一个好的解释。 否则的话，他毫不怀疑自己手里的筹码马上就要横到白敬泽面前。 即使白敬泽几乎算是引领他进入协会的前辈老师，毕竟他从来不是什么尊师重道的好人。 “我们现在所有的办法都找过了，面对银月，局势已经完全成了死局，全部的路都被地下城挡的死死的……但是山重水复疑无路……如果足够坚定，未必不能做到柳暗花明。” 白敬泽的语速不断加快，他突然想到了失踪的白阳与韩田恬，还有江传安走向银月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和当时他用唇语留下的那四个字。 也许是猎人技能生效，他意识到了一个奇迹，现在的白敬泽突然明白了那四个字应该是什么。 命运之轮。 如今人类即将灭亡前夕的最后一线生机。 “你们相信江传安会叛变吗？” 白敬泽看着无声摇了摇头的所有人，视线最终却看落在了站在一边头脑风暴当透明人的白阳和韩田恬身上。 第282章 “你们呢？” 他挑了挑眉，眉眼重新弯成了地下城未降临时前莫比乌斯环那温和的样子，又在两个高中生条件反射摇头之后迅速移开。 白阳和韩田恬身体一僵，居然一时间不知道刚刚对方，看的自己。 没有知道刚刚白敬泽究竟有没有看到一个奇迹———穿过时间与莫比乌斯环的限制看到另一条时间线上的白阳与韩田恬，两个高中生只看到白敬泽嘴角勾起一个张扬又嚣张的笑容，那笑容给人的感觉非常熟悉，但是却似乎并不应该属于白敬泽，而是另一个人： “我也不相信，所以我要亲自去确定一下，成为裂缝神明后，会不会能看到一个新的世界，或者新的线索。” “我们不能再继续僵在这里了，不管是不是希望，总要比眼睁睁地看着人类被银月拖死在这里强。” 白阳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刚刚自己看到那笑容感到熟悉了。 那分明是江传安即将阴人前的笑，每当江哥这么笑的时候，白阳和韩田恬敢打赌，绝对有人要倒大霉了。 第119章 【记忆】，回归。 “哥哥……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白阳很快得到了答案。 她和韩田恬就那样看着,看着那间会议室里的所有人或是沉默不语，或是冷笑一声，或是露出了然的表情,但最后大家都没有多说什么。 司途晚更是露出了甚至可以称得上开心的笑容：“我早就想这样了！” 某种没有被直言，但是大家都了然于胸的计划正在悄悄铺开，而每一个人都未卜先知般知道自己应该所在的位置和要去做的事情，好像他们早就在脑内共享了精神孤岛,在灵魂深处刻上了彼此的步骤。 “虽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终归离不开这条路，我太了解你了,江传安……希望这样可以让你的损失变得少一点。”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最后站在会议室门前的白敬泽低声叹息,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可能存在的白阳与韩田恬两人听。 “咔——” 他没有留恋，很快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记忆碎片中的时间流逝,于是白阳和韩田恬亲眼见证，这间会议室中的桌椅迅速衰败,好像一日过了百年,窗外的藤蔓都透过窗户上的缝隙蔓延进了室内，但是那扇会议室的门,再也没有被任何人打开。 白阳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来自时间的茫然和难过,那种感觉很熟悉，就像是初中毕业时,自己作为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安静地合上教室门的那一瞬间时的怅然。 唯有时间不可逆转。 真的吗？ 白阳和韩田恬作为旁观者瞪大了眼睛。 他们看到……生长的藤蔓迅速开始变得幼小，破败的桌椅与灰尘正在逐渐迅速地退去,一切都开始逆转，时间仿佛被逆拨的时钟,无比鲜明地在他们的眼前开始倒置。 【前莫比乌斯环记忆碎片全部回收成功！】 那本悬浮在她和韩田恬面前的，和自己用来记录文梗的笔记本一模一样的蓝色笔记本再次出现在两人身前，黑色的，看不见的签字笔开始落笔。 【欢迎回来，作者墨羊，与漫画家韩田恬。】 【欢迎回来……最初的猎人——“记忆”。】 亲手封印的记忆开始流转，蓝色的笔记本泛出强烈的黑蓝色光晕，白阳和韩田恬已经数不清自己这是又跌入了第几层的记忆碎片还是其他空间，他们只能死死握住彼此的手，在剧烈震动的空间中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平衡，他们睁开眼睛，看到有黑蓝色的记忆碎片从那本笔记本中浮现，然后像是被某种力量吸引一样，直直扎入她和韩田恬的心口。 在疼痛与恍然中，白阳几乎看到了自己的精神孤岛。 那是，精神孤岛吗？ 她大脑迟钝地想着，眼前的存在明明只有一轮巨大的，黑蓝色的不断旋转着的巨轮…… 不，不是黑蓝色，是铂金色的命运之轮，那是万物流淌的命运，只不过上面染满了纵横交错的空间裂缝，所以让人乍一看上去甚至会将其误认为是黑蓝色…… 不，不是精神孤岛！ 白阳和韩田恬对视一眼，伸出手去，触及到了微凉的触感。 不断旋转的命运，这颗星球所有人的命运，被银月已经污染到这种地步的命运，原来是这样的触感啊。 记忆逐渐开始复苏的白阳这样想着，她甚至不用取确认什么，就能知道韩田恬现在肯定也是同样的想法。 未来是看不到的，能被看到的，只有发生过的记忆，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预言的能力。 所以佳妮特的能力根本不是预言，而是来自于上一条时间线被杂糅后的记忆中的【记忆】的赠予。 那个交给佳妮特三次预言技能的人，分明就是为保证计划的正常实施的最初的猎人——【记忆】。 他们的确是【记忆】，最初的猎人【记忆】是最特殊的最初的猎人，因为他们有两个人，在重启前的时间线中，白阳的猎人技能与记忆相关，负责收录记忆，而韩田恬的猎人技能则是用绘画记录下那些记忆，让所有人的记忆不因为银月在地下城降临时，因为命运之轮制衡不得不同样赐予人类的，可以使用猎人技能的精神孤岛中埋下的银月病毒而记忆混乱，对自我认知失控，从而变成裂缝怪物。 在稳定所有高等级猎人的精神医生【灵魂】江传安离开，叛变为银月手下的一名代言人之后，几乎全部的高等级猎人的精神状态全都靠【记忆】记录下来的记忆维持着自己的人性锚点。 第283章 可是…… 白阳知道，哪怕是地下城全球降临那样混乱的世界，自己也绝对不可能和哥哥他们分开，哥哥也不可能抛弃她和韩田恬，那么在重启前的后莫比乌斯环的世界里，白敬泽对话的，本应白阳与韩田恬，究竟在哪里呢？为什么并不在那个会议室，和白敬泽与柏冉在一起？ 白阳现在知道了。 因为巨大的命运之轮正伫立在她和韩田恬前，在时间线逆转之前地下城降临时，她与韩田恬的猎人技能觉醒后，很快因为技能的特殊，在一次地下城探索中失踪，进入了命运之轮所存在的空间。 在《地下城》系列的设定中，命运之轮存在于所有人的精神孤岛组成的集体潜意识大海之中，是一轮铭刻着，铭记着全部命运，包罗过去与未来的特殊存在。 它没有生命，没有自己的意志，只是那样存在在所有精神孤岛组成的集体潜意识大海的倒影中，安静地记录者所有人的命运。 也许是因为技能的特殊，刚刚觉醒猎人技能的，逆转时间线后的前莫比乌斯环的白阳和韩田恬就像上一条时间线那样，重新回到了这里。 “我大概知道失踪的我们在哪里了。” 白阳看着那座巨大的，破碎的铂金色巨轮，她上前走了几步，黑色羊角开始随着猎人技能的觉醒生长在额畔，身上的服饰也随之变化成为之前的她在银月带来的记忆碎片中看到的样子。 韩田恬身上也披上了那件熟悉的油画风披肩，一支修长的油画笔就那样随着记忆的回归重新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那是他的伴生武器，可以画出一切记忆，记录一切记忆的伴生武器。 “上一次时间线中，地下城降临的时候，我们也是一开始就被自己的猎人技能，或者说是命运之轮的求救，卷入了命运之轮所在的集体潜意识大海。” 韩田恬上前两步，跟上白阳的身影，抬头仰视着那座所有人巨大的，但是已经支离破碎的命运，有些怅然。 这是他们第二次来到这里了。 不，也许他们从未离开过。 “嗯，从那之后我们就没再离开这里，因为如果没有人留在这里修补命运之轮的话，以这座巨轮现在的样子，马上就要被银月的空间裂缝彻底吞噬了，这也是我们上一次时间线决定留在这里的原因吧……柏冉姐的回归根本无法影响到集体潜意识大海，所以我们的状态根本没有改变，我们一直在这里，那两个在平淡中长大的普通高中生，大概只是我们的一种妄想。” 白阳摸了摸自己的羊角，心情复杂地点名了现在她和韩田恬的状态。 真·裂缝神明就是我自己。 “不，不是妄想，应该是为了配合白哥和柏姐姐他们想要瞒过银月的计划，我估计原本应该保留记忆，但是在时间回溯后却失去记忆的银月也是我们的手笔，我们没法直接通过命运之轮影响三个莫比乌斯环的状态，但是可以通过三个命运之轮分出精神力作为自己的分身，来实现配合。” 韩田恬上前一步，他指了指命运之轮最中心的轮心，轮心很低，他和白阳抬头就能看的清清楚楚，于是他们同时都看到了轮心中本应一条线走到头的中缘分出了三条蜷缩的线，像是三个圆。 “我知道了，怪不得是莫比乌斯环……” 白阳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手，她现在还没有什么变成裂缝神明的实感。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柏冉姐和哥哥，还有江哥到底在做些什么？他们到底要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去保护这个星球，战胜银月呢？” 白阳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本蓝色笔记本，那是她的伴生武器，可以穿梭在三个莫比乌斯环之间，也是时间线回归前，她和白敬泽进行沟通的唯一方式。 记忆中的自己和韩田恬自从在地下城降临时进入命运之轮后就再也没离开这里，在江传安离开后支撑着所有人岌岌可危的精神世界的同时，也在不断画出《地下城》这一系列漫画来记录三个莫比乌斯环发生的事情，以作备忘录。 正因如此，对外界白敬泽他们的计划自然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在白敬泽请求她和韩田恬进行配合，在回归后的前莫比乌斯环世界中隐瞒好银月。 于是她和韩田恬特地捏出了两缕精神力，重新作为高中生“白阳”和高中生“韩田恬”生长，混淆银月的注意力，趁银月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江传安四人身上的时候，偷偷隐藏它的记忆，并且延长这份隐藏，让银月无法察觉到其实这里并非时间线的最终，真正的现在存在于未来的“现莫比乌斯环”，也就是地下城漫画中的世界。 这也是为什么，在玄烛孤儿院的时候，白阳和韩田恬都不在，白敬泽也没有提起过自家妹妹的原因，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已经成为了裂缝神明，不受柏冉回归技能的影响，在这个时间线不存在的人。 “甜甜，说真的，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白阳看着那三个交叠在一起的莫比乌斯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些不安。 “如果回归的话只要分离出现莫比乌斯环和后莫比乌斯环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分离出一个没有必要的前莫比乌斯环？难道单单只是为了困住银月吗？” 韩田恬已经铺开了画卷，既然回来了，继续绘制《地下城》系列漫画的责任又压在了他们肩膀上，不断自动绘画的伴生武器已经生气地开始敲他这个撂挑子的漫画家的头，他只能无奈地开始准备工作，继续把《地下城》画下去，记录记忆维持精神孤岛平衡压制所有人精神孤岛中的银月病毒的同时，也将他们的故事流传下去。 第284章 “只为了困住银月也足够了嘛，银月哪是那么好困的……” 韩田恬摇了摇头，就连命运之轮都被银月侵蚀成了这幅样子，人类的精神孤岛在银月面前脆弱的就像是螳臂当车。 “不过现在地下城已经降临了，前莫比乌斯环的银月应该也因此被骗到现莫比乌斯环去了，至少现在前莫比乌斯环安全了……” 白阳摇摇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有点奇怪……” 本来欺骗银月的计划进行的好好的，还能再拖延一段时间，可惜她和韩田恬的好奇心实在是太强了，以至于到最后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努力刨根问底探索真相，好在在那之前银月似乎被成功瞒了过去……不，如果瞒过去了的话，银月就不会刻意去找到江哥…… “对了！江哥！江哥还等着我们去救呢！前莫比乌斯环还没完全安全！” 白阳突然大喊一声，她直接拉起正趴在地上准备画画的韩田恬，快速跑了几步，在命运之轮的三个莫比乌环上找到了那个正在闪烁的关键的节点。 只见那个前莫比乌斯环命运临近末尾处的位置，一道空间裂缝正在逐渐开裂，白阳和韩田恬来不及犹豫，再次借助命运之轮的力量，用画笔分割出了自己的几分精神力，直接跳进了正在不断扩大的空间裂缝中。 “滴———” 那是一片深夜的街道，最后一班末班车伴随着发动机引擎的声音喧然而至，面前的隧道中闪烁着两盏略显黯淡的灯，即使是一片黑暗甚至没有路灯的环境，白阳和韩田恬也知道了即将到来的那辆末班车的数号。 314。 一切的开始。 “原来如此……银月就是在这个时候察觉到了不对，所以想要趁机提前下手把拥有和她类似精神力的江哥变成她的代言人……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在这时候意识到不对，必须再次把银月的记忆夺走，拖到地下城降临那天……怎么办呢……？” 白阳看到韩田恬扬起了她的画笔。 她想起来了自己在银月的记忆碎片中看到的景色。 她和韩田恬联手引爆了这辆公交车。 “原来如此……都是我自己做的啊。” 白阳苦笑一声，314已经很近很近，车厢里的灯照亮了坐在驾驶位上那个黑羽覆面的男人，她不再犹豫，仿佛接受了某种宿命一样，扬起手中的蓝色笔记本，将新的记忆覆盖上去。 【江传安乘坐的314末班车会发生爆炸。】 韩田恬甩动画笔，画出了一道鲜艳的空间裂缝，于是银月的司机位置被替换成一个绘画出来的假人，而银月本身的记忆被白阳拼尽全力调动命运之轮的力量后，再次覆盖了一瞬。 只是这一瞬间，就足够来一场偷天换日。 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刹那，江传安的身影被空间裂缝完全覆盖，他被送去了现莫比乌斯环，被隐藏的时间线的尽头，也是唯一能让他暂时摆脱银月追踪的地方。 而白阳和韩田恬站在原地，前者看着爆炸燃烧成一片金红光泽的公交车，轻声呢喃道。 “哥哥，柏冉姐……还有江哥，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啊？” 第120章 病房 现莫比乌斯环。 黑色,无边的黑色包裹了他的意识，江传安能感知到自己好像灵魂体一般悬浮在半空中，在这种完全无法确认自己存在的尴尬情形下,他看到了一片熟悉的空间。 苍白的，破碎的，布满断壁残垣的一片干枯的建筑群，地面上还有着各种水渍,像是潮水刚过去。 那好像是他的精神孤岛。 江传安后知后觉地突然意识到，他好像从来没有隐藏过自己的精神孤岛,也没有想到要进入自己的精神孤岛里看一看,好像作为精神系猎人、他天生就没有精神孤岛似的。 本能之中,或者说他失去的那部分回归前的第一时间线的记忆让他对自己的精神孤岛产生了一种扎根心底的抗拒，而这种抗拒的来源…… 不用说一定与银月有关……江传安咬咬牙，或许还与自己的猎人技能为什么被分割成了银月与黑月两部分有关。 这两部分的猎人技能是可以在某个确定的情况下产生重合的———刚刚他在空间裂缝中疯狂向着那片建筑群奔跑时,他能感受到自己一瞬间是绽开了银白色的双翼。 如果可以不变成j的样子就能使用完整的ss级精神猎人能力，那当然是好事,可是那个造成两个猎人身份融合在一起的条件又是什么呢？ 江传安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无法思考。 还有,他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虽然在银月面前那样放了狠话，可是他到底是银月的造物,还是一个被银月选中的,完整的人呢？ 他已经不敢知道了。 于是江传安闭上眼睛，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得到了暂时的安眠。 “滴答,滴答———” 有液体一滴滴滴落的声音划过耳边,江传安发散的意识再次回归，他感受到自己身下柔软的被褥和安静的环境,手背在轻微的移动下传来一阵刺痛，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江传安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一片苍白的房间中。 那好像是一个病房，但是陈设布置和他印象里不死珍珠号的医务室完全不同，褪去了那些没必要的装饰，更加简洁干脆利索，更像是……世界猎人协会的风格。 江传安视线一扫，果然在床铺旁边的饮水机水桶上看到了世界猎人协会的各种语言标记。 第285章 “江先生？！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身旁传来焦急且关切的询问，有人把书猛地合上，随后扔到了一边的桌子上，好像是柏真，但是江传安已经没有余力去确定了，因为随着意识的复苏，身体被杀死无数次后的疼痛后遗症扑了过来，让他的视线微微有些模糊。江传安搭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的攥紧了身下的被单，苍白的指节因为用力染上了些微的红色。 “嘶……” 最终他还是没能忍住，自己之前做的事实在是太超前了，透支了那么多次生命，死了那么多次，算到普通人身上，现在还能拥有完整的自我意识已经是奇迹，多次死亡的疼痛反扑更不是人类能忍受的极限。 “怎么了，江先生，你没事吧？很难受吗？” 柏真好像彻底慌了神，刚想按床头的警铃，却见到另一只还贴着针管注射器的手拦住了他。 “江先生？” 柏真有些疑惑地看向脸色苍白如纸，几乎下一秒就要被撕碎的江传安，后者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糟糕的身体状况，反而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晃了晃自己没有进行输液的另一只手：“你不解释一下？” 柏真突然有点心虚。 随着江传安的动作，一阵哗啦哗啦的铁制品碰撞音在江传安的手腕上响起，只见他的手腕处，一个一眼看上去就是出自猎人司的特征手铐环正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与猎人司关押流浪猎人的手铐的唯一区别就是，手铐环连接的链子很长，长到江传安足够自由地躺在病床上移动他的手，但是却没有办法离开这座病房。 “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已经学坏了，还喜欢搞囚禁这一套？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 江传安看上去快要气笑了。 柏真慌了神，脸色涨的通红，他连忙跨到病床一侧解开了那些锁链，声音很小但是很认真的回答：“因为总是感觉江先生会很快消失，所以想要简单地做一下阻拦，虽然我们都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 江传安：……你不要说的像是我的错一样啊！ 柏真叹了口气，收起那个手铐之后还不忘仔细检查了一番江传安的手腕，确认没有什么红痕之后才意味深长地解释道：“江先生，你不知道，你跳下去的时候，我们真的要吓坏了。” 虽然声音恳切，但是其中的责怪与无奈之意却很清晰，好像现在病房里坐着的这两个人，柏真才是年龄比较大，可以照顾人的那个。 “现在可以叫医生来了吗？江先生放心，是听到消息之后匆匆赶来的竹叶姐，不是其他陌生人。” 柏真拉过一遍的陪护椅坐下，打开猎人司的联络器给秦筝和江平他们发了一堆信息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水果刀，变出一只苹果，开始削了起来。 “江先生喜欢小兔子吗？” 和秦筝的热烈与江平的沉默不同，柏真的态度很内敛，正好踩在让人舒服底线上，就连江传安也说不出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江传安看着懂事的柏真：“如果……”他悄悄地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他真的很想让柏真永远幸福快乐下去。可惜不行，因为这个高中生是墨羊亲手选择的，第四个主角。 那也就意味着，柏真的未来绝对不会平静安和。 但是柏真也不是仅此一份的特例，墨羊似乎正在刻意地选择柏真，秦筝，江平，林司尘，甚至夏沫走上裂缝神明对峙的舞台，虽然江传安自己很希望这只是自己的幻觉，但是就现在的事情发展状况来看，显然不是。 墨羊正在有预谋地一步步将某些担子交给这些尚且年轻的孩子们。 至少在江传安的眼里，还都是孩子们。 银月是敌人，那么墨羊是否是同伴呢？应该是的吧。 可是如果是同伴的话，为什么墨羊又要将舞台的中心让给年轻人们？难道现在的情况真的已经糟糕到了不得不让这些孩子去战斗的地步？ 墨羊隐藏在背后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上一条时间线回溯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如果柏冉和白敬泽都是最初的猎人的话…… 那么墨羊，是不是就是裂缝神明【记忆的黑山羊】？ 而这位，是不是还有一个像柏冉和白敬泽那样的，他熟悉的名字？比如白阳？ 江传安突然感觉有点后悔，本来一开始他只是为了扯谎瞒过猎人司，让猎人司更加相信他，没想到……没想到现在谎言真成了现实———他的记忆不太清楚，有许多过去时间线的不属于社畜江传安的记忆在看到柏冉和白敬泽的尸体后，他的脑海中浮现回荡，但是同时，他也根本找不到那条连贯的线将这些记忆全都串联起来。 他还是无法搞清楚裂缝神明和最初的猎人们现在都在做些什么，以及自己又要需要去做什么。 不过至少那缕已经死去的裂缝神明墨提斯留下来的残魂给他指明了方向。 只要去到东岛的墨提斯神茧地下城中，他就可以知道一切，至少知道隐瞒在最后的，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于是江传安重新睁开眼睛，他又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一门心思做任务的工作狂社畜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江传安看着柏真熟练地用水果刀削出了好几只小兔子，红色的表皮和雪白的果肉搭配起来分外好看，让人感到意外——柏真似乎照顾人的能力好的有些过头了，这种处处都能做的十分恰到好处的能力他只在白敬泽身上体验到过。 第286章 江传安不受控制地发散思维想到。 如果是秦筝和江平在这里的话，恐怕前者会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而把苹果全都烧成灰烬，后者会因为等级太高无法收拢自己的外在影响而将那些苹果全都变成冰块。 幸好是柏真在这里，江传安突然开始庆幸。 “江平前辈提前给世界猎人协会周围海域的巡航船发了消息，您……离开之后那只蝴蝶不知道为什么就消散了，但是风暴三角海域的海况很糟糕，船长就先带着不死珍珠号使出了风暴三角海域，与赶到海域外的世界猎人协会巡航船集合。” 柏真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开口道：“……现在船长先生已经被严密监管起来，和拾荒者有联系的相关人员以及a先生也都被猎人司的船只控制，等待协会那边的态度，不死珍珠号全权被夏沫接管，而我们正在第一区的启航船上，继续按照之前的航程计划，护航不死珍珠号的同时向着东岛海域移动，哦对了，银霆司长也知道了这件事，所以自费直升机把竹叶姐送了过来。” “我看要是我再不来，你们这些战斗型的猎人就什么都敢干了！” 柏真刚把现在的情况给江传安说了说，就听见一声蕴含着怒气的女声在病房外响起，江传安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前莫比乌斯环的柏冉，当他因为工作加班三天没睡觉的时候，柏冉也是这么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地冲过来“兴师问罪”的。 和江传安的想象一样，竹叶几乎把白大褂穿出了某种杀气，凌厉的眉眼看上去满是怒气，江传安迅速滑跪投降，喃喃道：“这不是形势所迫吗？” 然后他就看到了很快跟进来的秦筝和江平。 前者还没来得及开口，后者就已经开始挑眉：“形势所迫？不知道是谁一定要跳下去，甚至还对同事出手。” 竹叶的火更旺了，噼里啪啦的眼看就要炸堂。 她身后的江平不自然地撇开目光，没敢直接对上江传安的视线。 江传安：……你这个浓眉大眼的果然是个闷骚蓝切黑，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第121章 竹叶：这个这个这个全部暴露！ “快,让我检查检查——” 竹叶才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上来就直接拿精神力笼罩了江传安，她的个人技能虽然是治愈系,但是和蛇有关，在精神力的波动下甚至眼睛都变成了竖瞳。 江传安对强势的医生毫无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装可怜也没有丝毫用处，医生只会一把固定住病患,然后更加紧张地进行检查。 不过他并没有受伤，所以多少有点有持无恐,任由竹叶的猎人技能把自己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不过他悠哉悠哉的心情很快就消失了。 “什么感受？” 收走精神力的第一时间,竹叶就拿出了病历本,进入专业状态认真地问道。 “呃……” 江传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竹叶撇了撇嘴：“你不用想怎么骗我了，我替你说,是不是精神恍惚，眼前发晕且有黑色斑点,肌肉关节处有剧烈幻痛,肢体协调能力严重下降？嗯？” 竹叶有些费解，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对自己的身体不在意到这种地步。 神医！一字不差！不过要是能给他点隐私就更好了。 江传安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非常心虚,因为他顿时看到站在竹叶身后的江平,秦筝甚至柏真都露出了明显不赞同的视线。 “其实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很短一段时间，我很快就———” “三天。” 江平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江传安还想解释的动作：“自从你被猎人司的医疗船从海里捞起来之后,你已经睡了三天。” “死亡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后遗症？江先生你还是好好地听竹叶姐的话吧！” 秦筝和柏真的神情中透漏着无奈和他们就知道会这样的果然如此。 没想到竹叶神情一怔,突然厉声开口：“江传安，不要告诉我你死了不止一次？” 这下费解的变成了江传安,他不明白竹叶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居然一下子就看破了真相。 “你既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死亡,肯定有一定的忍耐阈值，可是刚刚你移动手臂这样简单的动作都露出了一丝忍耐的神色，如果只是一次的死亡带来的幻痛应该不至于到这种地步，江传安，你为什么——” 竹叶倒吸一口冷气，本来她还只是一个猜测，没想到对方的反应更是印证了这一猜测，她第一次见到比佳妮特还要不要命的人，可是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仅仅只是仗着自己不会死亡吗？那可是ss级别怪物啊！这个人是对死亡一点都不感到害怕和恐惧吗？ “没办法啊，因为当时那就是最好的选择。” 江传安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过去了，他无奈地笑了笑，只不过那笑容中比起无奈，更是不后悔的坚决多一些。 窗外细碎的阳光映着玻璃，折射出一缕缕漂亮的光影，大概是黄昏将至，江传安甚至不用偏头就可以看到窗外海面上壮丽的多色晚霞。 有这么需要担心吗？ 他不受控制地想，没什么吧？他这不是还能坐在这里看晚霞吗？如果当时站出来的人不是他的话，恐怕就真的活不下来了。 就算是江平和秦筝他们也一样啊。 更何况…… 毕竟对江传安来说，就算他们很强大，也只是几个孩子而已。就算很强大，知道他们无所畏惧，可以忍受孤独，但他们面对自己暂时还无法战胜的困难的时候，江传安完全忍不住自己的冲动，会站在那些怪物面前，毫不犹豫地选择保护他们。 第287章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更何况银月本来盯上的就是他。 “而且……猎人司的大家，不都是这份心情吗？如果有人比我更适合做出那个选择，我相信他也一定会和我一样站出来的。” 江平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虽然没有开口，但是内心的情绪却已经层层叠叠的堆成了高山，那种难以形容的熟悉感再次蔓延了上来，江平现在甚至都能想象的到江传安究竟在想些什么。 虽然江传安那时候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也不是不能选择拒绝，让自己和秦筝，乌斯怀亚船长一起与那只怪物对峙，未必没有胜算…… 人对人的好都是有原因的，他认识的能够做到莫名其妙对一个人好的只有一个人。 江传安和平安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江平感觉自己心头乱的不成样子，他大概已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 竹叶听到这几句话，知道自己大概是白问了。 “你们都是这样……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唉……” 江传安是这样，佳妮特是这样，秦筝和江平他们也是这样…… 竹叶长叹一声，虽然她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就早知道了答案，但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猎人司的猎人全都怀揣着这种毫不犹豫的牺牲的想法，作为医生她感到有些痛苦，可是作为这糟糕世界的一员，她又为此感到骄傲。 要是地下城可以出现的少一些就好了…… 竹叶的眼底闪过一丝略显黯淡的光。 可是那一天要等到时候才能到来呢？ 在复杂的阴沉氛围中，还是秦筝和柏真两个高中生吵吵嚷嚷地打破了糟糕的气氛，两个人和讲相声一样将猎人司抓捕那些求药者的过程形容的淋漓尽致，就连习惯于板着一张脸的江平都差点被逗笑。 正如江传安预测的那样，虽然他已经昏迷了三天，但是自从醒来之后一直如影随形的幻痛很快消散，竹叶和柏真还有各自的任务率先告辞，江平和秦筝本来打算叫船上的外卖解决晚餐，但是已经躺了三天的江传安自告奋勇地一定要自己去餐厅，顺便活动活动几乎锈死的筋骨。 秦筝一向拿江传安没什么办法，耳根子软到江传安刚刚提出这个建议就瞬间滑跪：“只要江先生想做，那就做去好啦，我会一直陪着江先生的！” 头上的猎人技能外显犬耳和身后的尾巴都要摇出残影了。 江平一脸嫌弃加无语地看着秦筝，颇有些不屑与之为伍的神采，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很打消积极性的拒绝情绪，虽然他对江传安可以狠下心拒绝，但是却无法拒绝平安先生，嗯一定是他们带给他的感觉太像的缘故。 江平板着脸，提脚就要往病房外走。 “江平前辈！你打算做什么去？” 江平半笑不笑地勾起嘴角，僵硬的差点吓得秦筝炸毛：“当然是去给江先生找轮椅——” 本来正安安静静欣赏猫系和犬系之间互动的江传安闻言整个人快直接站起来了：“不不不，我还没到那种地步，我根本没事，真的！” 说完他就直接穿着病号服站了起来，快走两步到门口拉住了江平，动作行云流水，完全不是江平和秦筝想象中的虚弱无力。 秦筝和江平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他们好像把人家想的太脆弱了，再怎么样毕竟也是一位ss级的猎人，不知道那只蝴蝶泉下有知，知道了捏碎它的江传安在别人眼里居然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会是什么心情。 “我现在真的没事了，走吧！” 憋了好几天，江传安看病房的白色已经看的有些厌倦了，他兴致勃勃地推开了门，快步走了出去，吓得秦筝和江平条件反射地一左一右追了过去。 无所谓，有一种身体不好叫做你的猎人司后辈觉得你身体不好。 也许是流年不利，刚刚登上医疗船的表层甲板，就和一个同样步伐匆匆赶来的人撞在了一起，江传安摇摇晃晃地稳住了身体，勉强没有摔倒，他倒是感觉没什么问题，但是却把身后跟着的将他和易碎品一样保护地结结实实的秦筝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扶住他，怒视着那个家伙。 “你撞到人了，林司尘！” “哦？凭什么我撞到人了？明明是有人撞到我了好吧？” 站在对面的青年穿着一身卡其色的风衣，版型周正，一看就是第三区著名的数百年历史的私人订制老品牌，一副墨镜被他挂在胸前，悠哉悠哉的眼睛是一双让人望而生畏但是极为漂亮的金绿色猫眼。 正是和秦筝，江平同列为《地下城》系列三大主角的林司尘，也是最后的那个任务对象。 江传安挑挑眉，眼底闪过晦暗不明的色彩。 毕竟林司尘……在他的记忆里可是这三个主角中最难攻略的角色，所以被他刻意放在了最后。 “你这话还真是不太高尚。” 秦筝被噎住的时候，江平也迅速追了过来，他和林司尘一向很不对付，现在更是找到了机会，连忙夹枪带棒地讽刺道。 “人生总是要堕落一下的，要是一直高尚就很痛苦了。我从未高尚过，所以我比你活得快乐的多，我可怜的朋友。” 林司尘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张嘴就是一套歪理。 江平顿时脸色难看的要命：“谁和你是朋友。” “别当着江先生的面这么说嘛，我们三个关系可好了，你说是不是啊？”林司尘笑嘻嘻地看向了秦筝，后者只是翻了个白眼，并不打算给这个总是喜欢气人玩的前辈同僚任何面子。 第288章 林司尘叹了口气：“真伤心啊，我明明是真心实意地在关心着这位江先生的。我的关心可不比你们两位少啊，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相信呢？” 秦筝不置可否，不过林司尘对此也一点都不在意，他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嘴角含着潇洒无羁的笑意向着江传安伸出了手。 “你好呀，江先生，最近猎人司讨论度极高的ss级精神系猎人，我是林司尘，地下城银行的负责人，很高兴认识你。” 江传安犹豫片刻，本着对方是最后一位任务对象的心情，还是握住了那只不用看都不怀好意的手。 “你好，我是江传安。” 林司尘依旧嬉皮笑脸，眉眼弯的恰到好处，脸上的笑意亲近又疏离，是常年混迹社交场合的人的基本操作。 不过对于林司尘来说也算正常，毕竟他那可是被誉为和死神都有一夜情的花花公子。 真棘手啊，江传安想，那双金绿色的猫眼完全不像秦筝他们一样清澈见底，反而满是商人的精明，让人根本找不到任何接近的缝隙。 林司尘那个家伙只会关心和他没有利益关系的人，可是如果是有利益关系的，他只会变成野兽，完全蔑视任何规则，甚至连他的粉丝都吐槽过：“林司尘是逆风局翻盘关键，没有逆风那他就是逆风。” 非常棘手。 第122章 最后的最初的猎人 “能看到江先生没事,我很高兴，那就先告辞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江平和秦筝难看的脸色，林司尘这次没有多说什么,甚至有点稀奇的见好就收的意味，明明是一双金绿猫眼，但是偏偏看起来更像是一只眯眯眼的狐狸。 现在那只狐狸却收起了自己的尾巴，轻飘飘地走了过去,没有任何想要恶作剧或者搞事情的准备。 不太对劲。 警惕地注视着林司尘的身影在挥挥手后潇洒离开，江平和秦筝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置可否。 如果是其他人,他们完全可以扔掉这没用的警惕,但是林司尘嘛…… 秦筝握紧拳头，暗暗下定决心，绝对不会让现在处于残血状态的林司尘和江先生单独相处,因为帮助他躲过无数杀意的直觉告诉他，那样的后果会很严重。 可是为什么会很严重呢？虽然林司尘是猎人司中比较特殊的存在,但是他毕竟也是猎人司的一员,也同样遵守最初的猎人们布下的猎人守则，为什么自己的直觉会告诉自己,他和江先生单独相处的话,会发生非常非常恐怖的事情呢…… “秦筝？秦筝？你怎么了？” 有谁的手在红发的少年眼前晃了晃，秦筝骤然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压下眼底的困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依旧还是那张无比灿烂的笑脸。 “没事没事，就是想建议……江先生您最好远离林司尘那家伙……” 一边的江平赞同地点点头,虽然秦筝也不知道这个前辈猎人是和他拥有同样的直觉预感，还是单纯地因为不喜欢林司尘所以如此发言，亦或者是两者都有。 “哦？我记得他也是第一区猎人司的三大王牌，秦筝何出此言啊？” 江传安挑挑眉，他从秦筝纠结的脸上读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气息，虽然在墨羊绘制的，基本上是现莫比乌斯的地下城世界如实反映监控录像的《地下城》漫画系列中，第一区的三位王牌猎人确实之间关系复杂，江平和林司尘作为猎人司的光与影针锋相对，互相看不惯对方的为人和作风，两家粉丝也是撕的淋漓尽致。 而秦筝作为新员工被夹在中间，面对自己都很尊敬的江平与林司尘左右为难，但是即使是这样的情况，秦筝也基本没有对林司尘做出这样完全偏向负面的评价，对林司尘基本上是又敬又怕的态度。 但是现在秦筝却明确地建议自己远离林司尘，要知道，在之前江平因为平安先生众所周知地厌恶一切拾荒者和裂缝神明信徒的时候，秦筝这个直觉系怪物都没有建议江传安远离过江平。 既然不是针对拾荒者态度的问题，那就是林司尘这个人本身的问题了。 江传安思索片刻，脑海中突然骤然浮现出几块顽强的碎片。 既然白敬泽和柏冉他们都是特殊的，是重复前的时间线中的，那么……林司尘会不会，也是类似的特殊的人？ 他记得……在最初的猎人之中，好像有一个人…… 江传安按了按自己发痛的额角，勉强让自己不表现出任何异样再让江平和秦筝为自己担心，他一边跟上前面气势汹汹为自家江先生开路的秦筝，一边恍惚地开始思考。 因为银月和海底之旅，他已经知道了地下城世界和自己所在的现实世界之间的关系，知道了be结局的后莫比乌斯环中所发生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因为错误的拼接而变成了百年前的故事，自然也通过白敬泽和柏冉确认了最初的猎人中的许多代号下的真实身份———【奇迹】毋庸置疑就是同样喜欢玩硬币的白敬泽，也是在后莫比乌斯环即未来be时间线中变为裂缝神明的福泽白象，而柏冉大概率就是和【奇迹】关系密切的【回归】，同样是只被墨羊提到过一句话的裂缝神明【莫比乌斯白蛇】。 【记忆】是创造了地下城系列的墨羊，也是他记忆中现实世界的那个开朗阳光的高中体育特长生白阳，而鉴于她和从小一起长大的韩田恬之间密切的关系，以及墨羊和漫画家十口之间的关系，恐怕说不定【记忆】的代号还是这个两个人的共享，而最早被围剿失踪的裂缝神明【记忆中的黑山羊】说不定也是他们两个人的共同马甲。 第289章 【智慧】是那座诡异灯塔岛上的【风暴中的墨提斯】，同时也是后莫比乌斯环中的世界猎人协会首席研究员，在周围的人基本都是最初的猎人一员的情况下，江传安很难想象自己居然会是那个例外，而最初的猎人之一的【灵魂】则是他最有可能的选择，更何况在流传下来的一百年前的传言中，【灵魂】是曾经最强大的精神系猎人，猎人司不乏有人表示，如果【灵魂】在的话，那么苍蝇主的追随者j再厉害也无济于事。 综合下来，除了疑似自己的【灵魂】和毫无头绪的【机器】之外，只有一个名额了。 最初的猎人之一的【操控】。 曾经最强大的概念系猎人，也是最神秘的概念系猎人，其能力表现匪夷所思，让人根本摸不透他的能力本质究竟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他的战斗堪称是一场诡异的恐怖片，只知道《地下城》文本中鲜少出现的相关信息中，所有观察过他战斗的人都只能将其形容为“诡异”。 诡异…… 江传安想到了在最开始穿越到地下城世界的时候，以j的形象出现与三位主角对峙时林司尘使用的金色筹码，也是以一种非常诡异的方式突然出现在被攻击者周身的。 “嘶……” 再加上墨提斯声称自己也曾经是最初的猎人们的敌人的话。 江传安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某种真相。 也许秦筝本能感觉不能让自己和林司尘靠近的原因，是在后莫比乌斯环中，不知道为什么成为敌人后的自己和他多有冲突，或者说做的某些事突破了对方底线也未可知…… 江传安突然感觉到一种奇妙的抽离感，虽然他只是一个自私的，想要保护好自己和在意的人其他一律不想思考的人，在银月面前放狠话也放的相当迅速坚定，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里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 大家都如此地相信着我。 他抬起头，视线不着痕迹地从身边的秦筝和江平身上划过，他还记得这两个年轻人在冲入病房后看到醒来的自己时眼中那无法忽视的欣喜，那是无比纯粹的，只因为他这个人从危险中脱离，重新醒过来而产生的情绪。 可是会不会…… 会不会在逆转前的后莫比乌斯环世界中，在那个墨羊和十口还没来得及完全更新完的世界中…… 他真的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银月的孩子”？ 否则的话，为什么墨提斯会说他是敌人，林司尘为什么不知不觉中对他的恶意已经深到就连对这些事一无所知的秦筝都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和林司尘呆在一起？ 黄昏在天边抹开一线艳丽的红，泼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像是半透明的晶莹龙鳞。 有风从天涯海角吹来，略显凛冽地吹过甲板上的行走的三人。 秦筝猎人技能本来就是火，所以面对这样的风完全没什么感觉，江平则是体温日常低的像是冰块，吹过他周围之后的海风说不定还能再降几个度，只有江传安觉得那风冷的刺骨。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在被银月变成后莫比乌斯时间线的样子之前，他还能坚持多久？ 没有人知道，遥远的海面之上，已经稍显端倪的满月似乎在微笑。 另一边，挥挥手告辞后的林司尘加快脚步，走到与江传安三人相反方向的一个拐角处后，他迅速侧身贴近墙角，停了下来。 他原本嘴角带着的客气疏离的笑容顿时消失殆尽，只剩下一张冰冷紧绷的脸，让人恍惚间甚至以为自己见到了江平。 “喂，我看到你的影子了，银霆的秘书先生，能不能告诉我，那个江传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司尘抬起头，他拿起挂在领口的墨镜，好像是在欣赏，却一语道破了跟在江传安三人身后影子中的另一个人的存在。 “我说了别叫我银霆的秘书！我不是他的秘书！只是个被他抓住的倒霉蛋！” 沃尔夫骂骂咧咧地从角落的影子里探出身，他黑色影子组成的狼耳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看起来略显狼狈，大概是这几天一直跟着世界猎人协会组织的人关押那些非法求药者的原因。 “还有你这家伙的猎人技能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能注意到我的存在……诡异死了……” 沃尔夫嘟嘟囔囔了片刻，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林司尘直接毫不客气的打断。 “所以银霆的秘书先生，您现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林司尘面对除了有趣的任务之外的人和事一向没什么耐心，就连银霆都时不时被揶揄几句，沃尔夫早就已经习惯了对方的说话风格，却还是被那双金绿色的猫眼一瞬间流露出的威压吓了一跳：“你怎么也是s级猎人了？” 林司尘笑的很危险：“别转移话题。” 沃尔夫弱弱地向阴影里缩了缩，天知道他只是在这里等去餐厅买晚餐的杜流，他一边祈祷着杜流赶快回来，一边试图把皮球踢出去。 “江先生的事迹不是猎人司人人皆知嘛，我记得你和秦筝关系不错，想知道细节的话要不问问他？” 林司尘摇了摇头：“他和江传安的关系太近了。” 沃尔夫一脸茫然：“啊？” 林司尘看着那三人离去的方向冷笑一声：“所以更不能问，而且不瞒你说，我对那个江传安的印象很差很差，江平和秦筝虽然战斗力不错，但是脑子都不太好使，被人骗了说不定还要替人数钱呢。” 第290章 沃尔夫更迷茫了：“啊？” 林司尘擦了擦墨镜，随后撩起一侧的耳发，戴上墨镜后，若有所思道： “一个完美的，符合猎人司及银霆一切迫切需求的猎人，呵……” 他的指节打在墨镜边缘，眸底因为睫毛投影下一片昏暗的黑绿色。 “怎么可能？” 他握住那把黑绿色，露出了金融场上他的对手们最不想看到的笑容。 “还真是有趣啊。” 第123章 fly的拜访 江平和秦筝毕竟还是猎人司在职的猎人,工作十分忙碌，无法一直守着在病房等待观察所以还需要再住几天的江传安，于是在晚餐后挥手告辞,江传安无语地看着那两个年轻猎人以怕他再自己因为某件事找死为借口，给换岗的柏真和杜流打完电话，确定对方能在短时间内迅速赶来后，才匆匆离开。 江传安甚至看到了两个忙忙碌碌的年轻人联络器上挂断的来自猎人司同船人员的催促电话,想来应该是换岗的督促电话。 “那江先生，我们就先走了,不死珍珠号那边急需人手,您好好在病房里休息啊！” 江平沉默寡言,于是秦筝勉强让自己担任了那个留下嘱托的角色，啰啰嗦嗦地开始念经：“那边的冰箱里有削好的水果，饮水机的水桶已经帮您换了,还有空调不要开到太低的温度，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是海上的天气很凉,明天早上七点钟我们就到达东岛的港口了———” 他忍不住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边踱步一边灵光一现地想起什么就嘱托什么,让江传安久违地体验到了白敬泽那老妈子一样的念叨。 “放心,我毕竟只是刚复活，又不是大病初愈,不要觉得我是什么易碎品一样好吗？” 眼看秦筝说起话来没完没了,联络器的电话通知不断响起报警，看的江传安强迫症都要犯了,实在忍不住，打断了秦筝还要徐徐而谈的姿态。 “您这话说的……”秦筝皱了皱眉,但他很快笑了起来：“嘿嘿，不好意思，不过我确实说的有点多了。”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对江先生的保护欲有点过于强烈，不过他虽然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是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正在反省的痕迹。 “不过您……” 就是这样让人担心的“易碎品”啊…… 秦筝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难过，算上这次，他已经是第二次眼睁睁地看着江先生一个人去面对那样可怕的场景和怪物，付出生命的代价，救下他和其他人了。 他还记得，在剧烈摇晃的不死珍珠号上，和数十米高，几乎可以吞噬一切的可怕海浪之中，面前的黑发安抚师是如何决绝且毫不犹豫地站到船舷之上，就连随风飘摇的衣角都是斩钉截铁的弧度。 也许江传安本人毫无意识，但是秦筝却将那一刻记得清清楚楚，黑发的安抚师像是一轮被固定的画，一瞬间所有的时间似乎都为他放缓，他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那里，站在怒吼的波涛与不可战胜的自然之间，一如第四区某位著名诗人诗句中蔑视风暴的海燕。 于是他也如同海燕般那样自然地坠落，在被巨大蝴蝶鳞翅之下的黝黑海水吞没之前，他甚至还是笑着的。 什么人会对自己即将降临的死亡而感到欢欣雀跃呢？ 哪怕会复活，死亡的痛苦却是真实的啊，一个人的精神孤岛空间明明都是有限的，又能撑得住几次死亡的痛苦呢？ 秦筝没有经历过死亡，但是他曾经数次无限逼近过死亡。 他已经不记得濒死时的清晰感受，他只知道，那真的很痛苦，很痛苦。 而江先生经历了不止一次，甚至看上去对此有些习惯了。 指尖因为某种由心脏泛上来的剧烈疼痛而猛地收紧，秦筝感觉自己的呼吸似乎都被那种绝望而死死缀住。 江先生的确是一个易碎品，只不过，是一个可以无限自己重新拼合起来的易碎品。 可是哪怕拥有拼合起来的能力，那些破碎的痕迹就可以视之不管了吗？ 秦筝咬了咬牙，他摇摇头，勉强让自己的声音还能正常地丢下一句告别，随后拉着江平摇摇晃晃地冲出了病房。 他怕自己再不跑的快点，就要丢人的在江先生面前哭出来了，到时候还要江先生自己去安慰他。 江平显然也很理解秦筝的心情，倒不如说他同样感受到了江传安对自己死亡这件事的毫不在意，但是他们现在又没有好的解决办法，只能暂时粉饰太平。 于是江传安眼睁睁地看着江平和秦筝两个人哥俩好地互相架着对方，好像在躲避什么一样，飞速离开了他的病房。 江传安：……不是，他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还是他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坐在病床上，若有所思地挑挑眉，大概猜到了那两个年轻猎人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复杂心情。 大概是不理解为什么他能这么毫不犹豫地选择让自己死去这样的选项吧，毕竟人类都是生物，而生物的本能之一就是求生。 但是总有些东西是比“求生“的本能更值得自己去追逐的嘛……比如他现实世界，也就是前莫比乌斯环世界的朋友们，和秦筝，江平这些全心全意为了他好的……朋友们。 对啊，秦筝他们不是什么漫画中的虚拟角色了…… 江传安恍然，原来他不知不觉之间居然已经将秦筝他们看作了朋友，设身处地地思考一下，秦筝他们看到自己一次次寻死的心情大概和他在海底看到死去的白敬泽和柏冉的心情差不多。 第291章 江传安难得开始反思自己：也许自己的做法真的是错的，既然这样，那就下一次寻死的时候不要让秦筝他们看到就好了！ 黑发的安抚师坐在病床边非常严谨地点了点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重点又一次跑偏，柏真和杜流还没来得及赶来，于是整个病房和走廊里都安静的可怕，于是江传安终于暂时得到了清闲。 只要之后注意一点，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死亡现场就好了，虽然这只是逃避的方法，但是毕竟也是一种办法，因为童年银月带来的糟糕经历，他虽然很擅长于面对别人的恶意，但是同时也是真的不会面对那些人的关心。 江传安在自认为找到完美的解决方法之后长松了口气，一阵长风吹过，撩起窗边一看就很有病房特色的蓝色窗帘，江传安抬起头，一到银色的月色卷到地面上，打过一道霜一样的浅色痕迹，他这才注意到，这座病房的窗户似乎没关。 真的没关吗？可是他记得明明秦筝在离开前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病房的各种设施，生怕哪里有不对劲，损害到自己“脆弱”的身体健康。 不对…… 【“银月的海燕·瞬间预知”技能已开启。】 随着猎人面板的跳出，江传安猛地站起身，他迅速退开，远离那道通过窗棂映入病房的月光，却还是迟了一步。 黑绿色的液体开始在那道月光中不断蔓延，随后迅速弥漫成旋转的小型漩涡，一只飞翔的昆虫从不断溢出荧光绿色液体的月光缝隙中飞出，江传安无情地拿起一边陪护桌桌面上的苍蝇拍就想直接给那只飞翔的虫子来次爆盖，可惜还在幻痛的四肢不是很听使唤，最后还是玩了一步，没拍死那只飞翔的苍蝇。 “小月亮，怎么一见面就这么大的火气？” 那只苍蝇转眼就变成了一个亚麻发色的青年，脸上的黑色三角形面具非常醒目，语调也是一如既往地欠揍，让江传安感受到一种难以控制的手痒。 于是他又拿起了苍蝇拍，月光般的精神力流转，就想把突然出现的f重新按回地面上的漩涡深处。 “哎呀别生气别生气，唉？小月亮，你的月相好像又改变了唉？” f倒是很配合，摆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但是借机拉近了不少二者之间的距离，他非常欠揍且哪壶不开提哪壶地指了指江传安的头发，甚至还颇为体贴地挽了一面黑绿色的水镜，给江传安看他的头发。 江传安咬牙切齿地望去：只见几近胶质的液体中的自己，那轮渐变的，带着蓝色偏光的，犹如银色的月相图一样的弯月挑染后又多出了轮半月，特殊的高光在月光下盈盈闪烁，无比鲜明。 又多了一轮月相……这是什么意思？ 江传安愣愣地看着新的挑染痕迹，几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解决林司尘的精神孤岛后再次死亡回归时会出现的下一个月相。 那大概就是满月了。 成为满月之后，会有什么代价？ 江传安突然有点不敢去想。 “你为什么又来了？” 江传安有点不爽，也许是死亡次数多的了原因，他虽然花完了全部的积分，但是两个分支猎人技能的等级却得到了提升，银月的身份精神系技能已经真正提升到了l级，现在他也算是名副其实的l级猎人，四位属性也有了一定的提升，即使是对于字母信徒也不像是之前一样毫无还手之力，于是非常世俗地改变了自己对待f的态度。 “当然是来赞美一下你的工作效率，果然不死珍珠号上潜藏着可怕的真相，呜呜，真的吓死我了，没想到堂堂不死珍珠号的船长乌斯怀亚，居然和拾荒者相勾连，还杀了那么多人！” 江传安冷眼看着f在那里故作较弱地发抖，感觉自己的嘴角现在能撇到天边。 一个拾荒者的字母级信徒在这里哭拾荒者好可怕，这是什么恐怖的画面，江传安感觉自己现在冷静的甚至有些麻木，几乎下一秒就要戳瞎自己的眼睛或者对方的眼睛了。 “小月亮，你要感谢我啊，如果不是我，你哪里来的途径知道那背后的真相，嗯？” 在江传安的忍耐力达到极限前，f非常配合地转移了话题，亚麻发色的青年双手抱臂靠在病房的墙上，感叹道。 江传安顿时感觉后颈一阵发麻，那个已经沉寂了多年，几乎让他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的苍蝇信徒标记突然传来一阵阵难以忍耐的刺痛，他伸手试图以按压来压制，却只得到了更迅速增长的疼痛。 “什么……意思？” “你知道？” 但是他现在没有时间去在乎那“微不足道”的疼痛，江传安难以置信地看着f，意识到面前的字母信徒似乎知道他隐藏的最深的秘密。 他不仅知道墨提斯的存在，甚至知道风暴三角这片海域之下潜藏的那片地下城时代之前的废墟。 “我当然知道，要不你猜一猜，为什么我会偏偏找上你，让你来不死珍珠号，嗯？” f的态度非常轻松，或者说是满不在乎，江传安感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f知道如此多的信息量惊的。 “还满意吗？作为你替我爆出一个惊天新闻的报酬，我带给你的那些关于银月的信息，还附带了许多更加隐秘的真相哦！不过……我想我不用问，你现在表情已经替你回答了，你是相当的满意呢。” f笑盈盈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江传安，好像看到了赛场上最值得追逐的猎物。 第292章 “……你绝对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字母信徒，你到底是谁？” 江传安摇摇晃晃地支起身体，后颈处的图案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但是都尚且在难耐范围内，他死死盯着面前的f，能知道如此多和银月相关的秘密，现在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答案。 f，英文单词fly的首字母缩写，其名为…… 苍蝇。 “看你的表情，你明明就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f，或者说fly抛出一枚漂亮的金色筹码，那筹码在他指尖划过，犹如他身体的一部分一般，如臂指使。 “你根本不是什么拾荒者，也不是苍蝇主的代言人……你根本就是……” 就是苍蝇主的意识投影本人。 不，不只是苍蝇主本人，还是，还是…… 江传安此刻终于意识到了，为什么之前在成为l级猎人前，面对f会感受到那样可怕的威压。 因为那是裂缝神明的威压。 “我们的合作关系这么美妙，干嘛非要把一切都摆到明面上来呢？这不好，这不好。” fly却摇了摇头，一把抓住在空中旋转的金色筹码，很惋惜地叹声道。 江传安毫不在意，冷声道：“如果你真的不想放到台面上来说的话，那又何必把自己另一个身份的线索放在我面前？” 他话音未落，毫不犹豫地向前迈了一步，顶着fly的信徒标记带来的疼痛召唤出月光触手，就向着对方攻去。 “螳臂当车——唉，你为什么还是这副样子。” fly叹息一声，他轻盈地转身，整个人瞬间变成一道黑绿色的光，随后猛地炸开，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中的筹码已经变成了一根锋利的手杖，指向江传安的后心。 但是江传安却毫不在意，他拼着自己会死在对方手下的可能迅速转身，一条埋伏已久的月光触手从角落冲出，直接打歪了fly的黑色三角形面具。 “……果然是你——” 江传安瞬间在月光触手的帮助下和默默扶正自己面具的fly拉开距离，冷声道。 月光般的银色双眸对上一双熟悉的，刚刚不久前还曾见过的金绿色猫瞳，让人唏嘘。 “真的是你……林司尘……” 第124章 敌人一样的队友 “非也非也,我可不仅仅只是林司尘，不如说林司尘只是我的一面罢了，你没有听说过,裂缝神明总是拥有多重化身的吗？” 林司尘依旧是那副悠哉悠哉的样子，臭屁到看起来就让人很烦。 “裂缝神明也好，人类也罢，我只是一个想要保护好自己利益的商人而已。” 江传安脸色稍微好看点了,甚至笑了起来：“怪不得你没再拿威压压人，我刚才破绽百出的体术也得了手,原来你现在打不过我啊。”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现在只是s级猎人的林司尘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这么多年没见你居然还是这么欠揍啊,你这个……” 林司尘眯了眯眼睛，最后两个字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 江传安一点都没给林司尘面子，他向来是一面镜子一样的社交方式,别人怎么对他他就怎么对别人，秦筝他们以善意对他,他自然以善意待人,而林司尘上来又是隐藏身份又是威胁的，江传安很难给他任何面子。 “我就想一个苍蝇主的信徒为什么会刻意来破坏其他信徒们的计划……真是好笑,裂缝神明一个两个,全都无法控制自己的信徒，甚至和自己的信徒背向而行,你这个裂缝神明做的还真是差劲。” 江传安说的很慢,终归是有些惊讶的，林司尘毕竟是亦正亦邪的第三位主角,虽然之前在地下城漫画中的某些所作所为的确让人能够意识到这个主角和其他两位的正派不同，但是当真相摆在面前的时候,还是足够使人感到震惊。 第三主角，裂缝神明苍蝇，最初的猎人之一的【操控】，字母信徒f，猎人司的王牌猎人，以及地下城银行的主要负责人……一个人既然能兼职这么多的身份，看来时间线回归之后这位最初的猎人真的很忙碌。 某位打工皇帝倒是丝毫没有被攻击到的气急败坏，被揭开身份后他就懒得再伪装了，指尖划过那副黑色三角形面具，那副面具很快在他的动作下变成一枚金色的筹码，跳跃着金色的光泽，几乎将月光吞噬。 “福泽白象是个例外，他甚至感化了他全部的信徒，不过也只有他的特殊猎人技能，或者说那副老好人心肠有这个能力。” 林司尘垂下眼眸，顿了顿：“我们其他人就很惨啦，说是裂缝神明，但是银月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权能真正不带任何警惕地分给我们这些曾经的猎人呢？所有裂缝神明的信徒，都在银月的控制之下，降下月光药剂的，从来都不是苍蝇主。” 巨大的苍蝇主的表层幻影之下，是用虚线操控着一切的银月。 林司尘耸耸肩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上的黑袍也已经消失，同样变成一枚旋转的筹码，在他的手背上滚动。 “我们只不过是挂个名罢了，而且在柏冉逆转时间线的时候，银月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察觉，她的后手可是搞的我们很惨啊，白阳他们一开始就在混乱的时间线中坠入了命运之轮，柏冉和白敬泽永远地留在了海底，我和墨提斯自相残杀，她只剩下了一缕精神力，而我稍微好点，现在只剩下了s级别猎人的力量，司途晚永远地沉睡在了倒影之塔深处……” 第293章 “所有的裂缝神明在银月面前都是可以被操控的棋子，江传安，而你是其中等级最高，或许对于银月来说最重要的那个。” 林司尘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金绿的底色中居然夹杂了难以形容的恨意。 不过林司尘的情绪管理能力已经登峰造极，那恨意只持续了一瞬间，便很快褪去。 可惜江传安还没来得及深思，就见刚刚还能正常对话的林司尘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青年猛地站起身，一把拉住了江传安的衣领，近乎咬牙切齿地怒喊：“哈哈，多么好笑，你居然忘了？你怎么可能忘了！” “明明是你，明明是你把我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你居然敢忘了？！” 不过很快，林司尘自己重新沉默，他不再说话，放开了江传安的病号服衣领，慢慢做回了陪护椅上，好像刚刚歇斯底里的人不是他一样，依旧笑着。 “我不知道银月又派你来干什么，但是即使是我这种商人，也绝对会阻止你完成你的目的……当然，可能过程会很残暴就是了。” 林司尘顿了顿，笑容越发灿烂了。 “就像你曾经杀了身为最初的猎人的我一样。” 江传安微微一愣，面前的林司尘和之前在灯塔岛上神色悲伤的墨提斯的话几乎重合在一起，那个水母一样美丽的女人是怎样说的？ 【“不，你是我们的敌人。”】 江传安感觉到自己的指尖有些用力地按压在病床的被褥上，留下一道划痕。 “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最初的猎人中的其他人也都应该想要杀了你，可惜那些人也许是过于优柔寡断，所以最后一直一直没有行动，以至于酿成必须调转时间线的糟糕结局……唉，没办法，虽然我并不是很在意人类存在与否，但是我在意我的钱，只好暂时和您对立一下啦。” 林司尘嘴角依旧是笑着，但是他的笑比他的冷漠要更恐怖。 “感谢你在不死珍珠号上的帮助，乌斯怀亚先生深陷我曾经的信徒的漩涡，这下不论世界猎人协会对他的判决是什么，他都暂时从这个糟糕的泥坑中脱离出来了———那么接下来，我们就一起走向地狱吧。” 江传安伸手想要挽留对方：“等——” 但是林司尘的能力实在是诡异，他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用筹码划出一道绿色的空间裂缝，头也不回地投身而入，留下江传安一个人在病房里想要杀人。 “自说自话的神经病……”江传安冷笑一声，抱住病床上的枕头揉了揉枕角，权当抒发自己的愤懑。 “……你们还真是，我要杀掉银月，最后居然还要小心自己的队友。” 这个林司尘，真是一点都不给别人解释的机会，自顾自地把人当成敌人之后又自顾自地放完狠话之后离开，开什么国际玩笑。 明明银月同样也是他最大的敌人，明明他接近秦筝他们的原因是为了和系统t314一起完成拔除银月病毒的目标，根本不是对方脑海里想的那样，包藏祸心想要再次对有可能成长到与银月对抗的强大年轻猎人下手。 江传安狠狠扯了扯枕角，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没办法，没有人比逆转时间线回归的最初的猎人更知道银月的恐怖，更警惕银月的存在，而听墨提斯和林司尘这两位拥有回归记忆的最初的猎人的说法，自己好像在时间线回归前，还是银月唯一的代言人。 没有第二个柏冉可以帮助这个世界再来一次回归，平心而论，如果是江传安自己，恐怕也很难在最后的机会时看到与银月拥有一模一样精神力的“前叛徒”维持理智。 现在林司尘的状态来看，就算他解释了也没有用，整整一条时间线的成见在那里摆着，深如沟渠，以林司尘那样深沉的心防，只会把他的解释当成狡辩。 可惜，无论林司尘下定了怎样坚定的决心，他都不可能阻止江传安想要做的任何事情。 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最不缺的就是决心和固执的意志。 与林司尘的对话其实只过去了十几分钟，柏真和杜流来的很快，几乎人前脚刚走，后脚柏真就拉着杜流迈进了病房。 真诚的关心与担忧再一次将江传安淹没，好在在他几乎觉得自己要被关心淹死在船上之前，不死珍珠号很快于次日清晨成功抵达了东岛。 东岛位于第二区和第一区之间的广袤海洋之上，是一片面积极大的大陆架岛屿，与第一区和第二区二者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因此当年的【大灾变前奏事件】很快就沿着海上的航线蔓延到了整个世界。 本来以为能暂时得到几天安宁，但是不死珍珠号靠岸之后，江传安就知道自己想要休息的想法暂时完全就是社畜的幻想。 “没想到第一区的代表居然也会出现在这里啊……” 一旁的沃尔夫站在船舷边缘摇头晃脑，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周围猎人司的同僚们吓了个半死。 “什么第一区代表，怎么可能——” 秦筝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结果一转头脑袋就和卡住了一样，尴尬地顿在原地，动弹不得。 就连江平的嘴角都紧绷了一瞬间，只有本来就脸皮很厚的林司尘，在昨晚刚刚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后，还能在江传安面前装出一副称职后辈的模样，看着慌乱的众人笑的很开心。 江传安撇了眼林司尘，断定对方完全就是在幸灾乐祸。 第294章 不过也不怪秦筝他们如此失态，毕竟…… 任谁看到港口上东岛的世界猎人协会接应人员时，都会脸色变一变的。 因为这次世界猎人协会派出来的接应人员，实在是等级高到让人无法想象。 穿着猎人司制服，抱臂站在一众猎人最前方的青年金发在阳光下耀眼夺目，微微眯起的眼睛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只知道他大概现在心情不是很糟糕。 秦筝喃喃道：“完蛋了，是银霆先生，银霆先生叫咱们来帮助乌斯怀亚船长，咱们给人帮到牢里去了，这下怎么办吧？” 江平绷直了嘴角，不敢说话。 而站在他另一边，长相是典型第二区人形象，穿着第二区经典飞行夹克外套的中年男人胸前，赫然别着世界猎人协会第二区最高代表的胸牌徽章，上面用漂亮的花体英文写着他的名字——阿舍尔。 杜流只感觉自己周围有一道极为迅速的飓风扫过，下一秒，刚刚还站在他身边的沃尔夫已经彻底消失，变成了一道黑色的狼影，刷地一下潜进了杜流身后的影子深处。 柏真感叹道：“不愧是突袭型猎人。” 第一区和第二区的世界猎人协会代表此刻正站在距离不远处的港口之上，两人之间相隔着很明显的几米距离，虽然并不能称得上遥远，但是却仿佛隔着一条银河。 银霆在接到了江平的任务报告之后就迅速直接调了世界猎人协会的飞机飞到了东岛，所以时间充裕到甚至还能前往港口迎接一下他那些可怜的猎人司猎人们，ss级猎人的视力足够优秀，银霆甚至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了船舷上等待排队下船的秦筝等人，不着痕迹地挥了挥手。 “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看到阿舍尔阁下。” 与船上融洽的氛围不同，港口的气氛因为银霆和阿舍尔的存在几乎被冰封，在几乎凝固的氛围中，还是银霆率先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但阿舍尔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海面，看的他身后的第二区猎人都要晕过去了，满脸都是：上司你动一动啊！ 第125章 乌斯怀亚的邀请 “银霆先生不必如此客气。” 就在第二区的代表秘书几乎发疯,马上失去表情管理的时候，阿舍尔终于屈尊降膝开口说话，语气冷木且毫无温度地扔了一句带着第二区口音的第一区语言。 “猎人司的两位王牌和几位新锐刚刚挫败了叛徒乌斯怀亚与拾荒者相勾连的计划,救下了不死珍珠号数千船员，哪里需要如此谦虚。” 阿舍尔的话带着浓重的不怀好意，甚至就连面部被阳光投下来的阴影都是阴晴不定的昏暗，带着一种腐朽,让人疯狂想要逃离的诡异气息。 “哪里哪里，阿舍尔先生谬赞了。” 银霆完全没搭理阿舍尔若有所指的暗示,含含糊糊地扔了句场面话,上前一步站在世界猎人协会的所有迎接人员面前,上上下下地扫了一番匆匆赶来的猎人司的成员们。 秦筝，江平，林司尘,柏真，竹叶,沃尔夫和杜流……甚至江传安。 银霆的眼睛在视线扫过站在队伍最后,和沃尔夫一样疯狂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江传安，注意到了对方发丝上犹如高光般的弯月和半月痕迹,视线不着痕迹地停留了一瞬,随后很快偏移开。 你回来了啊。 银霆知道现在自己的眼底一定有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怀念和怪异情绪，说不定会被对面的阿舍尔注意到, 第二区的代表在世界猎人协会之中根深蒂固,又与拾荒者，或者说其背后的银月关系密切,自己本人也是最初的猎人之下最为强大的ss级猎人，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需要铲除的银月的帮手，但是他就是无法控制住自己一瞬间的情绪泄露。 更何况除了他这个被留下的人和某个已经开始陷入偏执的家伙之外，还有谁会记得，那些因为时间线逆转，留下的痕迹都被扭曲成一百年前古老档案和记忆的最初的猎人们呢？ 明明他们现在应该同样生活在这片土地和时间刻度之上啊，可惜因为那次绝望的回归，最初的猎人们只能接受因为逆转前时间线和逆转后时间线合并，而造成的，自己的事迹全部变成一百年前的历史，因为时间线重合的不可抗力模糊到无法追逐的结果。 银霆不由得突然想起了江平之前在猎人司学习近代物理与科技发展史课程时的疑问。 “我有一个问题，银霆先生，在考古记录中可以明确地发现，一百年前的人类残留科技和现在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明明发展了一百多年了，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却像是没有发展一样？” 银霆还记得那时候自己是如何调整好情绪之后公式化地回答：“当然是因为地下城的肆虐，导致人类文明根本无法稳定发展。”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答案有多荒谬。 他只能把那个答案深深藏在心底。 “因为过去是未来，而未来是现在。” 好在……银霆叹息一声，目光再次停留在站在江平身后的江传安身上。 很快，那个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真相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阿舍尔若有所思，他没再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冷笑一声，摇着头离开了。 这次猎人司的巡航船要因为墨提斯神茧地下城的事情在东岛停留一段时间，以随时准备对进入神茧地下城深处的猎人队伍们进行援助。 第295章 虽然这次只是世界猎人协会惯常的巡游任务，但是那毕竟是裂缝神明的神茧，谁能预测到在巡游任务中会发生什么？ 没有人知道，银月已经亲自下场，银霆知道，就连驻守命运之轮的白阳和韩田恬都失去了“预言”的能力，因为【记忆】的预言并非预言，而是过去的命运的重现。 而接下来的神茧地下城的巡检任务，没有任何人知道，命运的走向究竟如何。 无论是命运之轮处的白阳他们，还是现在正在逐渐按照时间线逆转之前的计划稳步前进的银霆，亦或者是唯一独立在所有人计划之外，但是又无处不在的江传安，此刻都聚集在了东岛这座与第一区和第二区相比小小的岛屿。 这是最终的战场。 在回到东岛的世界猎人协会分部的路上，最初重逢的喜悦褪去之后，所有人都很沉默，毕竟银霆和阿舍尔都不是傻子，谁都知道这次巡游任务绝对不会简单。 高级的猎人们大多都有一定的第六预感，ss级的猎人更是如此。 东岛的街道一如既往，无数高耸的防御工程环绕着岛屿建筑，神茧地下城的波动影响着整个世界的安宁，所以世界猎人协会除了倒影之塔之外，就是这座东岛驻扎的高级猎人最多。 尽管如此，淡淡的阴霾依旧从不知名的地方升起，笼罩在整个东岛之上。 “……我的天，那是世界猎人协会总部所在地倒影之塔吗？！” 秦筝瞪大了眼睛，他第一个跳到站到防御工程通往世界猎人协会的，一抬头，就看到了竖立在防御工程最中心位置的协会高楼之上，巍峨壮观的黑色倒立的高塔。 那是该如何形容的壮丽景象呢？根本就是在地狱里才能看到的风景，巨大的黑色的倒立之塔如此安静地竖立在半空中，尖细的塔尖像是一把悬浮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直直指向下方的协会分部。 巨大的塔身随着高度的提升而不断增加着厚度，无数黑色的烟雾从塔窗中散出，在塔身周围不断弥漫，渐变出朦胧的，尖叫的，痛苦的人形。 那是在倒影之塔中经受折磨的囚犯们的痛苦的实形。 倒影之塔不仅是关押重犯猎人的监狱，也是存放地下城道具危险品的仓库，因此世界猎人协会特意在创立之初将总部设置于此，就是为了可以更好地压制那些危险的存在。 “是倒影之塔，那种绝望之感只有倒影之塔拥有。” 江平在看到倒影之塔的那一瞬间就条件反射般握住了腰间的长刀，不只是他，周围的猎人多多少少都有着同样的反应。 倒影之塔的存在就是绝望本身，那些散逸在高空的黑色烟雾实在是过于危险，让等级越高的猎人越加警惕。 “看来这次巡游任务一点都不简单呐。” 林司尘笑嘻嘻地凑到江平身边，一手搭上了秦筝的肩膀，一手意欲搭上江平的肩膀，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按了下来。 江平放下刀，狠狠地瞪了林司尘一眼，拉过江传安就继续向前走去，留下秦镇顿了顿，开始头脑风暴如何解决这尴尬的局面。 “这天气看起来要下雨了啊。” 走在东岛防御工程城镇的街头，秦筝抬起头转移话题，望着遥远的天空，一道巨大的长墙在建筑群的边缘横跨——那是世界猎人协会为了防备随时都会逃出地下城怪物建筑的长墙。 明明是正午时分，现在东岛的上空却好像弥漫了一层阴云一样，阴沉的可怕，可是却又分不出云的边际。 虽然倒影之塔的存在本身就会影响到周围的大气状况，但是却不可能做到将整片天空全都变成阴云厚重才能展现出来的黑色。 “嘶——还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林司尘皮笑肉不笑地叹息一声，视线不着痕迹地划过江传安。 东岛的对神茧地下城防御工程内部还算是一派欣欣向荣的场面，除了贮备工程的沙石土料堆积如山之外，甚至基本与各大区的安全区没有什么区别，好像巨大的工程墙的另一端不是什么危险的神茧地下城。 可惜现在一切和平的幻觉都只是表象。 江传安没搭理林司尘，只是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因为神茧地下城的存在，这片岛屿甚至海域无时无刻都有无数的地下城在不停诞生，随之而来的是来自全世界五大区的流浪猎人，甚至流浪的裂缝神明教团全都在此处聚集。 无数的罪恶和干涉人类极限的疯狂实验在墙的那一边上演，裂缝神明信徒，流浪猎人，和地下城怪物几乎在墙的另一端组成了一个诡异到让人闻风丧胆的斗兽场，只等待着无辜羔羊的逼近。 混乱又有序的戏剧在同一座岛上周而复始地上演，但那已经超出了现在的世界猎人协会的极限。 毕竟光是控制足够危害整个世界的神茧地下城，已经足够世界猎人协会焦头烂额了。 但这些暂时都与刚刚抵达东岛的猎人司成员们无关，银霆在到达协会总部后就叫走了江平核实具体情况，柏真和秦筝作为证实人员也被扔了过去，沃尔夫应激一样为了躲避阿舍尔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杜流也同时消失，大概是去陪他了。 而倒霉的江传安，却因为一条来自“叛徒”的请求，被迫踏上了前往倒影之塔的路。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次出现，第一个找上来的会是银霆，没想到乌斯怀亚船长反而比银霆更加着急，在被关入倒影之塔后的第一时间就指明要见他。 第296章 最让人不爽的是…… “哎呀哎呀，江先生，幸会幸会，好久不见，在下林司尘，是协会派来协助并且监督您与罪犯‘乌斯怀亚’会面交流的信息记录人员，将带领您去倒影之塔完成这次会面，并且在会面中记录全部的对话内容。” 昨晚刚刚还在互放狠话的林司尘摇身一变又成了贵公子的样子，出现在倒影之塔最下方，协会分部顶楼由高级空间系猎人绘制的空间传送阵旁，甚至颇为标准地向他行了一个脱帽礼。 江传安感觉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否则林司尘不可能笑的那么真情实感。 他突然和讨厌林司尘的江平感同身受了。 第126章 末日的剪影 世界猎人协会分部在东岛的建筑是一座圆环形的建筑,不是很高，但依旧巍峨，大概上下也就五六层,比起青浦市动辄八十几层的高耸入云高楼大厦来说略显低矮，但是却分外符合东岛本身的定位——阻挡神茧地下城崩溃的第一前线。 分部顶楼的风很大，江传安能清楚地感受到有风拂过自己的身体，刺骨的寒意透过单薄的白大褂刺入骨髓深处。 银霆显然知道了他的回归,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带走江平的时候顺便重新递给了他那件猎人司的白色制服大衣。 “欢迎回来。” 银霆只留下了这四个简单的字,但是江传安却莫名觉得,就连天台上的风都不再寒冷了。 毕竟他的外套可是第一区代表银霆亲自交给他的,他现在背后可是第一区。 想到这里，江传安看走在前面的林司尘的视线都柔和了些。 “江先生，请吧,怎么停下来了？是天台的风太大了吗？” 林司尘挑挑眉，他注意到了江传安放慢的脚步。 通往倒影之塔的空间传送阵位于天台的另一端,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倒影之塔的影子已经完全盖住了整个分部的天台，明明是正午阳光正盛的时候,周围的天空却阴云弥补,宛如黑夜。 萧潇的风在高处吹过，黑色的倒影之塔无时无刻不迅速弥漫着黑色的烟雾,像是因为地下城死去之人灵魂的呻吟,悲痛地呐喊着。 “哎呀哎呀，你不会要晕倒了吧？” 林司尘皱了皱眉,语气依旧轻佻自然，但眼神却逐渐变得凝重起来,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青年脸色苍白到像是深山中剥出的玉石，似乎下一秒就要碎掉，偏偏他本人还无知无觉，只是半合着眼，垂下的睫羽像是海燕断了翎羽的翅膀。 江传安看着那座倒立的高塔，在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座高塔还在青浦市的高天之上，而现在他站在了东岛，那座高塔也来到了东岛。 一种诡异的威压开始在倒影之塔覆盖的范围内弥漫，江传安没搭理林司尘，他心道林司尘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怎么这么会乌鸦嘴。 眼前阵阵发黑，倒影之塔弥散的黑雾似乎都遮在了他的眼周，江传安咬牙撑着自己的神志，只感觉脖后的信徒标记带来的刺痛感越来越尖锐。 分部的官方猎人们全都在忙碌神茧地下城的事情，倒影之塔下的天台上没什么人，林司尘皱了皱眉，那副淡然的面具骤然破裂，变成了蕴含着看不清的担忧的烦闷。 “你这是怎么了？” 他刻意等了很久，在江传安晃了晃身形，手指不受控制地扶向一旁的围栏后，才迅速上步，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臂，勉强稳住了江传安的平衡。 “疼……” 江传安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重了，后颈的标记疼的实在是厉害，让忍受了无数次死亡的他都有撑不住。 手臂在抖。 林司尘垂下眸，他感受到手指间的手臂很纤细，完全不像是时间线逆转前的那个疯子拥有的，挥手间降下ss级地下城，和银月几近一致的可怕力量的载体。 时间线逆转前的世界猎人协会中，最强大的【最初的猎人】成员里，林司尘其实是最晚加入的那个。 和其他觉醒就是高等级的猎人们不一样，他刚刚觉醒时只是一个最差劲的f级猎人，还因为自己特殊的眼睛颜色被孤儿院赶了出来，曾经流落街头。 但是虽然他的初始等级很低，升级速度却快的吓人，一步步在世界猎人协会的最底层和地下城中的怪物厮杀，再加上出色的金融知识，倒也在地下城银行中步步高升，一路走到了可以进入【最初的猎人】这一最高猎人组织。 也正因如此，他深知地下城究竟带给了人类多少灾难，生命就像是账户上的数字流水一般消失在一份份地下城歼灭报告中，后莫比乌斯环的日子几乎只剩下了战斗，战斗，无休止的战斗。 为了活下去，无论是猎人还是裂缝怪物，在裂缝神明的操纵下只能不断地战斗，每一次战斗的胜利除了意味着对手的死亡和自己可以再多活一天别无他用，每个人都杀红了眼，只能看得见血的颜色。 而控制着这一切的裂缝神明，又偏偏都是被银月操控在指尖的，曾经的前辈们。 银月无所不能，就连精神孤岛坚韧无比的协会中的那些前辈们都会被无处不在的银月不着痕迹地污染，但是最绝望的，还是最初的猎人之一的【灵魂】，在银月还未曾强大到碾压的状态前，便选择站到了银月那边。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身为最强大的精神系猎人的【灵魂】会成为第一个被银月污染的l级猎人，就连和他最亲近的白敬泽几人也对这份真相一无所知，但是这并不影响各种猜测与质疑接踵而至。 第297章 【灵魂】成为银月的帮手，到底是被污染后迫不得已，还是主动的选择？ 其实在已经灭亡的后莫比乌斯环，林司尘对于那个被其他人几乎视为禁忌的江传安并不了解，他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个前辈，在局势尚未明朗前便成为了银月的帮凶，自愿也好，被迫也罢，这都无法改变银月正是因为有了同为精神力猎人的他的帮助，才能够更加成功地对一位又一位的l级猎人下手。 墨提斯，司途晚，柏冉，白敬泽…… 最年轻的后辈林司尘成为了被留在最后的人，他眼睁睁地看着前辈们一个个堕落为他们最恨的裂缝神明，然后决绝地选择用生命去欺骗银月，逆转时间。 而林司尘作为唯一残存的最初的猎人，在【回归】生效，时间线被逆转之前，于不断生长出崭新地下城的土地之上，亲眼见证了后莫比乌斯环的死亡。 他并非那样会牺牲自己拯救世界的理想主义傻子，但是又有谁能在见过那种地狱般的景色之后，还能心不动摇呢？ 地下城不再是以空间裂缝的方式突然出现，而是犹如雨后春笋般寸寸于地表生长，城市，森林，甚至海洋……这颗星球上的所有地形都成为了地下城生长的肥料，温和的月光朦胧高悬，巨大的满月几乎将末日的世界全部天空占据，城市变成怪物的肆虐之地，血寸寸堆在一起，几乎染红了天际。 永夜笼罩了整个世界，在【回归】生效之前，林司尘知道，后莫比乌斯环的太阳再也不会升起来了。 银发的女人发出张扬的笑声，那笑声婉转低沉，像是古书故事中的精魅诡异。 巨大的满月悬浮在她的身后，周围是黑色的，方块一样伫立的高大建筑物，只不过那些残余的城市高楼大厦上也逐渐开始生长出眼睛一般的纹路，开始颤抖着呼吸。 林司尘感觉自己的灵魂几乎要被撕碎，他疯了般用猎人技能赶来周围蜂拥而至的裂缝怪物，明明有无数的尖叫声在耳畔回响，但他却感觉耳边安静的可怕。 那是一种死亡的安静，一切燃尽之后的安静，整个世界都在膨胀的月亮中被吞噬，星球的卫星露出与玄烛那女人一样的笑容，张开了口，要把自己的行星吞入喉中。 “看啊，最后还是我胜利了呢……你的前辈们，全都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高高在上的裂缝神明。” 银发的女人笑着笑着，踏着月光顷刻间到达了林司尘的身前，抚摸过他那亚麻色的发丝。 “j，来，帮助我们最后的一位l级猎人，打开最后的一位裂缝神明的神茧吧———！” 玄烛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手臂，站在废墟之上，白骨之上，笑的张狂。 “从此之后，人类彻底成为这颗古老星球的一寸历史，文明灭亡的这些力量足够我继续旋转下去……重新活过来，真是太好了……” 银月背着身，银色的长发倾泻而下，犹如泪光般粼粼，而她身后，一个身着黑色长风衣的青年舒展开黑色的耳羽，神情恭敬。 “谨遵您的旨意。” 神情淡然的银发青年轻轻挥了挥身后乌鸦般的羽翼，那张被放在世界猎人协会牺牲者名单上的清俊漂亮的脸就那样出现在绝望的林司尘面前，明明曾经是整个世界猎人协会最信赖的后盾，但那时带给林司尘的，只有深不见底的绝望。 明明那么多人都这样想过：如果【灵魂】没有变成银月的代言人j的话……如果……江传安还在的话，那些l级猎人根本不会因为精神孤岛失控而变成裂缝神明，将剑指向自己所守护的，所爱的世界。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林司尘感觉有荆棘在心头生长，刺的灵魂生疼。 那是恨意。 无论江传安是自愿还是被迫，那个愿意为了所有人无时无刻随意开放自己的精神孤岛，给予所有猎人进入自己的精神孤岛的权限，以便尽可能多的照顾猎人们精神状态的【灵魂】已经死去了。 活下来的，只有银月的代言人。 而他……作为最后的最初的猎人，如果有机会的话，他绝对，绝对要杀了江传安。 不论是为了【灵魂】，还是那些让他活到最后的前辈们。 真可惜啊…… 林司尘几乎要叹气。 世界上果然没有任何净土，即使是最初的猎人中，也出现了这样的叛徒。 虹光闪烁，柏冉的【回归】终究是没能赶上江传安，或者说j的动作，林司尘没有挣扎，不如说他知道挣扎没有任何用，于是他从容地变成自己最厌恶的裂缝神明苍蝇主，然后又在虹光之中，随着已经毁灭的世界重新倒置。 在世界的沙漏翻转的前一秒，林司尘记得很清楚，他看到了银发的青年毫不在意地转过身，好像身后的人不是被他变成裂缝神明的l级猎人，只是一个不常见的裂缝怪物而已。 j的眼睛像是某种空洞的无机质，而他的后颈处，半是黑色半是银色的月亮标记在倒置的世界中无比鲜明。 “……这次和我没关系哦。” 林司尘的思绪骤然从层层叠叠的记忆中抽离，他仿佛又一次看到变成苍蝇主的自己在重启后的时间线苏醒过来时绝望的样子，所有的裂缝神明信徒全都被银月操控着，因为时间倒置回到f级，无能为力的裂缝神明只能暗暗潜伏在猎人司，努力寻找着自己过去的实力，像是蜉蝣撼树一样寻找着对抗银月的办法。 第298章 也正因如此，他非常确信，和他同样是裂缝神明等级的江传安，绝对不受【回归】影响，还是那个可恨的，杀戮无数人类的银月代言人。 林司尘的声音像是泡沫一样轻飘飘的吓人。 “我没有驱动你的苍蝇标记，不如说，那根本不是什么苍蝇标记，只是我不想让你在时间线倒置后那么快和银月会合，所以故意设下的一手黑棋。” 林司尘的指尖轻轻拂过江传安的肩头，黑色三角形瞬间褪去，变成一轮半圆的月。 江传安瞳孔微缩。 苍蝇主的干扰消失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为什么倒影之塔传来的威压会给他一种熟悉又怪异的感觉。 因为那分明就是他自己的力量！ 第127章 我的记忆 “你终于舍得想起来了？” 林司尘的动作很温柔,手指轻轻地扶住江传安的手臂，可他的视线却凝固在一起，让人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苍蝇主出现时,周围出现的粘稠的黑绿色液体。 “想起来什么？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现在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江传安耸耸肩摇摇头，那阵诡异的共鸣过去之后，倒影之塔好像又变成了一座单纯的倒置在天空上的高塔,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好像他刚刚感受到的绝望情绪完全是虚假的错觉。 “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如果不是那几个理想主义者之前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没做过错事的人就是无辜的,我早就动手了……不过现在也不晚，没关系，等到你全都想起来的时候,我就会动手，放心,很快的。” 林司尘嗤笑一声,他的眼神冰冷，但声音却充满柔情,温柔的让人沉醉,这种温柔和江传安对其他猎人进行精神安抚时的温柔又不太一样，后者像是包容的月光,而前者却像是情人之间的甜言蜜语。 林司尘的指尖抚过江传安的鬓发,动作几近虔诚，但看过《地下城》系列漫画的人都知道,他对谁都是这幅花花公子的纨绔样子。 林司尘的指尖没能完全靠近，就被后者冷着脸一把拍开。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怪不得你一直被称为和死神都敢约会的花花公子。” 江传安自从来到地下城世界之后练习出来的，引以为豪的好脾气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林司尘这家伙就完全消失，明明不论是在时间线重启前还是重启后，【灵魂】和“江传安”都是林司尘的前辈，但是他反而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样，每次与林司尘对话都会产生一种气急败坏的情绪。 林司尘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只是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指尖，谁也不知道那双金绿色的眼眸中到底装了些什么。 就是这种感觉…… 江传安心想，之前他遇到的人都太好懂了，即使是身为裂缝神明信徒的林风与a都未曾带给他这种感觉，好像除了漫画中的资金流外，林司尘并不在意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存在，他只是单纯地，好奇地，在猎人司当着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黑手套，顺便和江平打打架，精神内核稳定的可怕。 哪怕是暴露自己最初的猎人与裂缝神明苍蝇主双重身份的时候，林司尘也自然的好像随意从天文数字堆积成的金库中随意丢出一枚金筹码一样。 那双金绿色的眼睛深不见底，除了提到最初的猎人，和想要杀了自己时，其他时候都是半永久的从容与淡定。 还有轻佻。 江传安咬牙切齿地又拍开了林司尘想伸过来的手，后者无奈开口：“哎呀江先生，我只是想扶你一把，一会儿进入倒影之塔的时候，要是您又晕了可怎么办呢？” 江传安挥开对方的手，懒得搭理林司尘这种会顺杆爬的厚脸皮家伙，他之前遇到的人都多少有着理想主义的正义，简而言之脸皮也薄，就算是一起在玄烛孤儿院走出来的，从小和他打到大的司途晚也没有这么死皮赖脸，不如说和林司尘相比，司途晚完全能称得上正人君子了。 而这种……完全没有应付过的家伙…… 实在是和他自己太像了。 江传安心想。 正是因为像，所以棘手，林司尘的眸中有和他一样对除重要之人外毫不在意的自私和无所谓，他们甚至能在世界毁灭的时候笑出声，只要自己所在意之人不被波及。 “哎呀江先生，走那么快干什么，我都要追不上你啦。不愧是江先生，就连赶路的姿势都这么让人心旷神怡！” 林司尘刻意提高了声音，江传安整个人抖了抖，差点滑倒在地上，他异常冷静地收拾了一下思绪，想：也许并不只是因为像。 毕竟林司尘可比他不要脸多了，而他至少对自己的道德标准要求还没有那么低。 没他不要脸的他可以靠不要脸恶心，但是比他还不要脸的，他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江传安咬了咬牙，果然小鬼最难缠。 世界猎人协会毕竟是汇聚了整个世界所有空间系猎人的地方，空间传送阵平稳的像是不存在，江传安第一次没有经历无休止的，几乎可以把人逼疯的下坠就到达了目的地——倒影之塔的底层，或者说倒立的塔顶，还有些恍惚。 一边笑眯眯的林司尘又幽灵般缠了上来，向他伸出手：“江先生不想和我牵一下手吗？我可是很招人喜欢的哦！” 江传安感觉自己要吐了，他意识到林司尘可能比他想象的更阴险，想要杀了他，没想到是以恶心死他这种方式。 第299章 他没搭理林司尘，乌斯怀亚的熟悉精神力正明显地在倒影之塔蔓延着，江传安靠着自己作弊一样的精神力技能，很快找到了正确的方向，抬脚就走，好像他才是林司尘的监督人员一样。 倒影之塔外部已是壮阔，但其内部的空间巨大程度仍旧是超出了江传安的想象，真正进入倒立之塔后才发现，倒立的塔身并非固体，而是由一种漆黑的烟雾般的物质组成的，整个塔内部漆黑一片，除了几条以供世界猎人协会工作人员行走的走廊通道上用壁灯点缀着一路灯光外，其他的地方以伸手不见五指形容都已经算是勉强。 黑色雾气越浓的地方，那种隐隐的绝望之感与痛苦之感就越强烈，江传安对此有些了解，那应该就是墨羊所提到的，最初的猎人之一的【灵魂】针对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所布下的防逃脱精神控制网。 现在知道了【灵魂】就是自己后，江传安无比怀疑这所谓的精神控制网中一定也潜藏着不少信息，否则不可能刚刚在外面才稍微靠近倒影之塔，后颈处银月控制的信徒标记的反应会那么大，可惜他上一条时间线的记忆依旧没有恢复的迹象，否则的话，他现在至少能清楚自己来到这里究竟要干些什么。 被压入倒影之塔的罪犯全都关押在黑色最深的地方，乌斯怀亚所在的层数不高，但是作为s级猎人，他被关押的空间中的黑色已经几乎能把江传安也吞噬了。 林司尘从口袋里拿出一盏小小的灯，那大概是世界猎人协会提供的道具，光一亮，周围的黑雾顿时退避消失，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出现在视线范围内，乌斯怀亚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江传安试探性地伸出手，一层黑色的光幕在他的指尖泛起涟漪，拦在他和乌斯怀亚之间，那是关押罪犯的精神力屏障。 “你来了。” 乌斯怀亚眨了眨眼睛，他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太长时间，连眼睛都暂时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 “船长先生，您这次可是干的很大呢，虽然秦筝他们当时尽力阻止了，但是那些求药者大概下半生都要在精密的医用仪器下度过了，啧啧。” 林司尘对谁都是这幅欠揍的态度，即使是面对司长银霆的好友乌斯怀亚，不过他作为三位王牌猎人中最后才加入猎人司的那位，和乌斯怀亚的确也没有秦筝与江平那么深厚的感情，无论是重启前还是重启后，他永远都是那个姗姗来迟的人…… 这也是他被世界猎人协会信任，指派他来监督江传安与乌斯怀亚之间对话的原因。 但是他和之前在船上时的意气风发并没有什么区别，反而整个人因为报了仇，显得甚至有点畅快。 “那不正好吗？这样的代价对于他们来说，也算得上是你们第一区所谓的恩赐了，在我原本的计划里，他们的结局本来应该更惨的。” 乌斯怀亚冷笑一声，他抬起头看着林司尘和江传安，比江平还严肃麻木的脸上居然露出来了一个笑容。 除了那些求药者，作为始作俑者的a先生被乌斯怀亚灌下了自己所创造的药剂，因为体内药剂的失衡而融化成了一滩水，这同样也成为了第二区某些不怀好意的人攻击乌斯怀亚的依据之一。 “说真的，虽然所有人都觉得你是背叛了银霆，让他因为你的肆意妄为在世界猎人协会成为被千夫所指的焦点，但是就后果而言，我都要以为你是故意的了。” 江传安无视了林司尘刻意向他轻飘飘挥舞的手，抱臂站在乌斯怀亚面前，眉眼间是某种已经确定了什么的了然。 因为乌斯怀亚不顾一切的复仇，世界猎人协会里归属于第二区代表阿舍尔的势力已经全都跳了出来，疯狂地指责着乌斯怀亚，完全是一副想把乌斯怀亚直接按死在倒影之塔深处的样子。 可即使乌斯怀亚手段极端，也没有到这种地步。 江传安想到了突然出现在东岛的银霆，大概拼凑出来了这两个墨提斯神茧地下城中的难兄难弟现在的计划。 曾经一起在神茧地下城中见证了裂缝神明之间的战斗与银月背后潜藏的真相，乌斯怀亚和银霆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样简单的互相保持探访的关系，而是更为深切的联盟。 第一区和第三区的联盟，对抗的自然是敌人，那么敌人是谁？ 阿舍尔。 江传安想起了那个在港口只见了一面的男人，高大挺拔，眼底却是不正常的，无机质一样的固体。 “你就当我是故意的吧。” 乌斯怀亚又笑了：“不过这些事你们都不用担心，银霆会全都处理好的……我现在之所以要找你来，是为了告诉你另一件事。” “江传安……你追随的记忆和真正的真相，就在神茧地下城中，但是你得到它后，将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乌斯怀亚挑挑眉：“你会选择去吗？” 第128章 不详的预感 “什么代价？” 江传安懒得再来回周旋,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未来就在神茧地下城，t314所展示的需要拔除银月病毒的人也只剩下了最后一批，墨提斯和白敬泽留下的线索全都指向那座神茧地下城,他现在已经对自己即将迎来的未来做好了任何准备。 至于代价…… 总不会比让白敬泽那种人都会放弃的，逆转前的世界线还要差吧？ “……我知道了，呵呵，看来你的预知能力没有提醒你,或者说你就是一个单纯的傻子。” 第300章 乌斯怀亚笑了笑，他低下头,海浪般的精神力凝聚,变成了一把纤长的雨伞。 “既然如此,这是最后的裂缝神明权限了，当年墨提斯在她的神茧地下城中托付给了我，而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你转交给它未来的主人杜流吧。” 那是一把半透明的，缀着雨滴的伞,上面印着闪烁着荧光海洋般光泽的水母图案,让人一看就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最后一缕精神力都被锁在风暴三角的大洋深处的研究员。 江传安没有立刻伸手去拿它，反而挑了挑眉,看了看乌斯怀亚,又看了看林司尘：“裂缝神明权限？看来你们的计划还有没有向我说明的部分？” 林司尘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吊儿郎当地抱臂靠在一边,感叹道：“谁叫你时间线逆转前离开的太早了呢？” 这句“离开”并不是指死亡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只是一种对于【灵魂】终究是离开消失的不甘。 “你们就欺负我没有记忆吧。” 江传安懒得按照林司尘的节奏和他扯皮，伸手穿过那层黑色的光幕,接过乌斯怀亚递过来的雨伞。 那雨伞触手便是一阵犹如浸入海洋的冰凉之感，让人仿佛瞬间被狂风暴雨环绕,完全是缩小般的风暴三角的浓缩物。 但是很快，雨伞就恢复了正常，变成了一把只是看起来比较精致的普通雨伞。 但站在这里的三个人各自都知道，那是一个裂缝神明陨落后的权限。 就像柏冉留下的不死珍珠一样。 “别这么谦虚了，灵魂前辈，你没有记忆和拥有有区别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肯定已经猜到了我们所有计划了吧？” 林司尘摆了摆手，他的视线停留在房间中那些黑色的雾气上，即便有着世界猎人协会专门研发的提灯的驱散，依旧可以感受到那些雾气的痛苦。 在未曾逆转的时间线，真正的灵魂前辈变成银月代言人的同时，这座倒影之塔就这样出现在了高悬的天空之上，俯瞰着地上不断涌现的地下城裂缝。 它的性质没有人能搞懂，即使是天才如墨提斯也只能在就地考察之后得出一个偏向于猜测的结论：这座倒影之塔，是一座类似于某位裂缝神明神茧的地下城。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座地下城没有生长，也没有诞生任何裂缝怪物，只有蕴含着无边绝望的黑雾环绕其中，而这种绝望对于最初的猎人们来说，异常熟悉。 尤其是对白敬泽等人来说，熟悉的让人绝望。 那是属于江传安的气息。 没有人知道【灵魂】是不是自主选择站到了银月身边，但是在重启前的后莫比乌斯环中，每一个猎人司的人都知道，也许【灵魂】的灵魂已经在被银月污染同化的那一瞬间变成了一座高大的倒影之塔，替他们关押着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罪犯和怪物。 至于那个跟随在银月身边的江传安……或者说j，谁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组合起来的扭曲的产物呢？ “也不算是完全知道了吧，不过大概清楚你们的打算了。” 江传安撑开了那把雨伞，风暴三角的海潮几乎扑面而来，一位裂缝神明的威压透过那把伞伞面上的波浪回荡着，好像一片被封印在伞里的海洋。 “银月毕竟权限有限，她创造了地下城，同时也因为命运之轮的规律不得不将自己的权限分给了人类一部分，所以人类拥有了猎人技能，但是银月也并非什么后手都没有为自己准备，她同时也在所有有着潜力的猎人的脑海中根植入了银月病毒，来作为自己的后手，方便控制分得了她的力量的猎人们。” “但即使如此，在这样大的消耗之下，她剩下的，握在手里的，能分给裂缝神明的完整权能就更少了，于是白敬泽想出了一个非常符合他那种奇怪的牺牲主义精神的方法，也是当时最初的猎人唯一能做到的，挽回糟糕局面的方法——所有l级猎人，也就是最初的猎人全员全部在银月病毒的影响下堕成裂缝神明，用自己变成裂缝神明这样的代价来分得银月手中的那些权限……” 江传安顿了顿，他怔怔地看着雨伞上流动的水波，有些出神。 “然后……成为裂缝神明，并且得到时间的权限的柏冉接机利用自己【回归】的猎人技能和从银月那里得到的权限来逆转后莫比乌斯世界那个糟糕的结局，将时间提前到银月尚未降临的世界，从而争得喘息的时间。” “不过这个计划虽然无法被其他方法取代，但是却也有着不可忽视的弊端，比如逆转后的银月虽然失去了时间的权能，但是因为等级太高绝对不会受时间的逆转影响，依旧会带着记忆，于是从地下城降临时就一直停留在命运之轮深处的【记忆】就抓住了机会，通过命运之轮拿走了不需要拥有记忆之人的记忆。” 江传安叹息一声：“而时间线逆转之后，除了竭尽全力而死的白敬泽和柏冉，你们成为裂缝神明后的最初的猎人以合并权能为借口，将自己全部搞成死掉或者只剩下一缕精神力的样子，就是为了能把从银月哪里拿来的权限以地下城道具的方式再次利用，让后面的人不必担负成为裂缝神明的后果，也可以使用裂缝神明的权限。” 林司尘笑了：“您还真是洞悉一切灵魂。” 江传安没理他装模作样的夸奖，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而那些后来人……其实在白敬泽设计的这一计划中，真正会对失去一切权能，不得已出现在明面上与第二区代言人阿舍尔合作的银月刺下最后一击的人应该是你们选定的，那些拿着新的裂缝神明权限的年轻猎人们吧？” 第301章 林司尘变了脸色，他的笑容不再从容：“您可以——” “比如拥有福泽白象奇迹硬币的柏真，柏冉的不死珍珠新的主人夏沫，来自记忆的黑山羊的预言影响的秦筝和银霆，还有……这把雨伞未来的主人，逆转时间线前墨提斯的学生杜流，对不对？” 江传安脸上没有什么激烈的表情，明明从他口中说出了一切真相的细节，但他只是缓缓抚摸着那把伞，温柔又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可怕阴霾。 林司尘闭上了嘴，哪怕他现在是半死不活的苍蝇主，但毕竟也是裂缝神明，可惜他真的莫名不想在这种时候开口。 猎人求生的本能告诉他，现在的江传安很危险，几乎和逆转时间线前的，最后癫狂的银月一样危险。 乌斯怀亚也没有说话，不如说他亲手在不死珍珠号上替妻子和船员们杀了个痛快后已经无所谓自己的结局了，现在能被关在这里，都是银霆不放心老朋友，刻意派江平他们来帮了一把的结果。 否则乌斯怀亚是真的想就那样在风暴三角沉下自己的一切。 诡异的沉默在倒影之塔的深处弥漫，而最先打破这份沉默的依旧是江传安。 “你们不知道把我怎么办啊……白敬泽，你还真是优柔寡断，明明知道现在的我只是一份【灵魂】死去后被银月扭曲的残渣，为什么还要把没有记忆的我扔到现莫比乌斯环呢？” “因为依旧想让我好好地，什么都不知道地，就这样活下去吗？明明我应该也不受时间线重置的影响，一重置就是银月最忠实的代言人的。” 江传安突然感觉有些好笑：“我都能想到你之后的计划，大概就是让我好好地跟着江平他们一路收集好各种裂缝神明权限，然后好好地当一个最安全的精神系猎人，在最后所有人开团的时候在最安全的位置见证失去一切的银月的陨落，然后成为新世界的救世主，‘最初的猎人’，然后把关于你们的记忆就这样全都忘掉吗？” “把你们这些……活生生的人，和其他的人一样，全都当成一百年前的符号吗？” 江传安冷笑一声：“我不会这样做的。” 林司尘皱眉，他意识到在这里告诉江传安部分真相，以此诈对方是否是银月的暗线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对方现在的状态和他一开始设想的残余的人性让他心存愧疚或者因为银月的影响勉强维持着人类的反应的两种情况都不一样。 江传安透露出来的情绪……居然是愤怒。 很鲜明的愤怒，鲜明到完全不像是一个银月以【灵魂】为基底，做出来的，被污染的傀儡。 “等等，你要准备做什么？” 不详的预感在心底飙升，林司尘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恐慌在心底浮现，好像他要即将失去什么。 “放心，不会影响过几天的神茧地下城巡游的。” 江传安冷笑，他径直向着黑雾之外走去。 “这一场闹剧将很快结束……不过我答应了墨提斯，会实现她的请求。无论我准备去做什么，都会去先实现她的请求的。” 林司尘罕见地愣住了，他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呆呆地看着对方离开，直到乌斯怀亚开口提醒，才恍然醒悟。 “你小心点吧，一会儿银霆会过来捞我的，你还是多多操心几天后的巡游任务吧。” 乌斯怀亚摇了摇头：“那家伙身上，一种让我很熟悉的情绪。” 那种下定了决心，要去做一件疯狂的绝望的事情的情绪。 和准备屠杀不死珍珠号上全部求药者的他一样。 第129章 眼前人非彼时人 “你要去看看他吗？” 也许是江传安的动作实在是太决绝,甚至带上了几分和倒影之塔中弥漫的绝望如此相近的绝望，林司尘看着他的背影，沉思片刻,在追上去之后，于一个黑雾弥漫的拐角处突然开口问道。 “……你说谁？” 气势汹汹地走入黑色烟雾深处的江传安突然停了下来，如林司尘所料一般，很快回应道。 可惜林司尘无法确定这份回应究竟是源自于【灵魂】的残留还是江传安自己的人性。 谁能相信银月的延伸呢？哪怕他是那样的像一个人,哪怕就连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林司尘都如此希望如果他只是一个人就好了。 毕竟在不死珍珠号上，据说这家伙是真的在拼命……在拼命想要阻止那只巨大的蝴蝶。 但那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林司尘想,因为他自己就是那样喜欢作秀,可以把爱装的十分真实的人,所以他才不敢相信……和他如此相似的江传安，会不会也是伪装出来的呢？ 毕竟站在银月的角度，放出蝴蝶诚然可以让他们损失惨重,但是借助蝴蝶一事，接机让江传安打入自己最大的敌人们之中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在林司尘的印象里,银月完全能做得出这样的决定。 可他要如何去相信江传安呢？ 说实话，林司尘直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银霆会这么轻易地将秦筝他们都推到那样危险的境遇去,并且让他去把江传安也引到不死珍珠的糟糕局面里去。 为什么会那么信任江传安,一定不会让秦筝和江平他们出事，甚至还会帮助夏沫拿到不死珍珠呢？银霆是白敬泽带着的猎人,也许他也染上了白敬泽那样优柔寡断的性格。 林司尘只能这样想。 第302章 也许银霆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当年前辈白敬泽留下他这个徒弟来执掌猎人司，白敬泽让银霆过于相信人性,却忘记了人性的多变与银月对于一个人的影响几乎是摧毁的磨灭般的。 但是即使是林司尘也会忍不住去幻想。 万一呢？ 万一江传安……不只是银月的造物呢？那么他们该会多么轻松啊。 至少在这次神茧地下城引出银月的计划中，要有多么轻松啊。 可是林司尘,你敢动摇吗？ 林司尘摇了摇头，他知道哪个答案，于是他只能接机将江传安带去【机器】的面前，也算是完成了白敬泽未能说出的遗愿。 他还记得，在与前辈柏冉一起沉入深海之前，守候在即将被海浪吞噬的崇明市家园中的白敬泽将柏冉分离出来的，在最终关头会拥有【回归】能力，帮助林司尘跨越时间线的珍珠交给他的时候，他的眼中是如何的悲伤与遗憾。 “前辈有憾？” 林司尘少见地收起了不正经的调笑，一本正经地立正在白敬泽身前，看着这位名义上的最初的猎人的领导者，带领着人类在银月面前支撑了十余年的领导者，眸中满是敬意。 他一生追寻的，可以与金钱媲美的人类的极致感情很少，就连他已与厚望的，理论上永不褪色动摇的【灵魂】都走向了了银月，而白敬泽恰是少有的坚持下来的人类。 “我也是人，人自然有遗憾。” 林司尘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珍珠，那是可以让他逃离灭世的钥匙。 他叹了口气：“前辈的遗憾是什么？也许晚辈可以尽力相助。” 白敬泽只是看着那个小小的，温馨的家，露出一个略显黯淡的笑容。 “回归之后的世界线必然繁荣，可惜我和柏冉，司途晚未能与阿江，白阳，韩田恬他们同观。” 林司尘顿了顿：“总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不，再也没有机会再见上一面了，我知道。” 白敬泽摇了摇头，虽然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但是他依旧很干脆利索地打消了这份可能。 “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帮其他人再见一面吧。” 在关上那扇防盗门前，白敬泽向着林司尘这位他一手提拔的后辈轻笑。 “我有憾也无憾。” 林司尘站在倒影之塔的绝望黑雾中，过去的记忆未因为时间的流逝褪色分毫，反而显得越发鲜明。 虽然他无法相信江传安，但是白敬泽愿意相信，柏冉愿意相信。 那他也无能为力。 这也算是帮助白敬泽他们这几位一起从玄烛孤儿院中走出来的最初的猎人们，彻底画下一个句号。 无论如何，无论胜败，现在已经是直面银月的前夕，再不见面，有些遗憾不去抹除，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江传安最终还是气势汹汹地跟在他最讨厌的林司尘身后，站在了倒影之塔密闭的电梯里。 电梯里没有黑雾，甚至还有灯照明，所以林司尘的脸就那样分外清楚地摆在旁边，嘴角笑的弧度很低，但是让人很想把它撕烂。 也不知道白敬泽那样好的人为什么会有林司尘这种让人讨厌，看不透摸不着，无法像之前的江平秦筝一样攻略的难搞家伙。 而且非常没有礼貌。 江传安心想。 虽然白敬泽是那样做了，但是林司尘现在的行为无非就是将重新回归之前的伤口撕开，让他去看那些血淋淋的记忆，告诉他白敬泽和其他人为他做了多少。 但他分明是最清楚这一点的人，他才是那个和白敬泽他们在玄烛孤儿院一起爬出来的人，林司尘又是以什么立场来告诉他，白敬泽和柏冉他们很在乎他的？ 真可笑。 “叮——” 江传安咬牙切齿。电梯到达正确楼层的提示音刚响起，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四维属性好像全面提高到了最强的等级，就连ss级，甚至可以发挥等同于l级的裂缝神明力量的林司尘都差点没能追上。 林司尘抿了抿嘴角，不知道是好笑中夹杂着几分无语，还是无语中添加了几分好笑。 江传安在秦筝和江平面前一向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温和无比，像是一阵阵轻柔的春风，但是却好像很讨厌他一样，一到他面前就刮起狂风暴雨。 不过林司尘对此并不在意，不如说他现在少见的产生了疑惑的情绪，明明自己才是上辈子被对方强行击溃了精神孤岛，转化为裂缝神明，成为空间裂缝中半活不活的怪物的人，为什么现在显得好像他才是那个欺负人的家伙一样？ 也许银月的代言人就是不讲道理的吧。 林司尘摇了摇头，一把拉住江传安的后衣领，像是控制一只小猫一样，拉的后者一个踉跄。 呵，虽然看上去很凶，但还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非完全觉醒猎人嘛。 林司尘心想。 “那个，【机器】在这边。” 他非常纯良地笑着，指了指与江传安所走的方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好心的林先生。” 江传安一把拉过自己的衣领，拍开林司尘的手，又气冲冲地向着正确的方向跑过去。 总之，必须要与林司尘拉开一定的距离。 林司尘压下那种越来越鲜明的疑惑情绪，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理亏，也许对于一个非完全觉醒猎人来说，自己仗着四维属性高于对方，现在的行为完全称得上是一种欺负？ 第303章 不对。 林司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摸了摸下巴，亚麻色的发划过指尖，泛起一阵痒意。 他明明记得，回归前的后莫比乌斯环中，还是银月代言人的江传安，明明是银发黑羽，而且完全不存在四维属性欠缺这样的巨大缺点，否则的话，当时的世界猎人协会根本没必要将其视为除银月之外最强大棘手的对手。 那……会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位银月代言人的战斗力，会被削弱的只剩下了精神技能？ 还是说……是谁不想让他变得强大？ 林司尘眯起了眼睛，可是最初的猎人中，明明只有他一直在警惕着江传安，而他因为白敬泽的嘱托并没有出手。 这一层的倒影之塔面积很小，但有着无数的权限要求，江传安和林司尘才走过了几步，就已经通过了十几种完全不同的阀门权限。 “就是这里了，【机器】就在里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到了前面的林司尘顿了顿，用银霆和自己的权限拉开了走廊尽头的大门。 江传安没说话，径直走了进去。 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巨大的空间。 巨大的，被电子荧光屏组合起来的，科技感十足的巨大光球安静地屹立在巨大空间的正中央，光球的每个面都是一个崭新的光屏，就连周围都浮现着无数灿烂的，蓝色与绿色一零二进制数额闪烁的光条。 光条和光屏上的信息无时无刻不在迅速更换，它一直在运算着，一直在输出着，永无止境地被包裹在绝望深处，安静地等待着没有尽头的未来，支撑着整个世界的全部探测器与地下城检测信息重构。 【最初的猎人】留下的l级地下城道具为核心制作而成的超级计算机π。 为第一区，乃至整个世界猎人协会的运转，以及全世界地下城能量监测提供充足的算力。 π。 江传安上前一步，颤抖地打开了一直追随着自己的的光屏系统。 “π……t314。” 【我在，宿主】 t314回复的比他想象的更快。 “……我早该想到的，three，two，one，我当年还吐槽过你，你的名字太像三二一的倒计时了。” “司途晚。” …… 【我在，阿江。】 t314这次沉默了很长时间，但是它终究还是回复了他。 第130章 主脑需要一个大脑 “……我的记忆里甚至没有你,你能先回答一下吗？” 在无数闪烁的电子光屏之中，江传安看向浮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眼熟的,陪伴着他一路走来的t314的界面，低声呢喃道。 明明从玄烛孤儿院一路走来的应该还有一个人，可是为什么他的记忆中半分痕迹都没有？ 司途晚这家伙……难道为了最终的目的甚至在时间线回归之后，没有选择按照正常的时间线,降落在玄烛孤儿院吗？ 还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去到哪里见他们了，所以只能让白敬泽和柏冉两个人,陪着江传安再次在玄烛手下颠沛流离,演戏骗过玄烛？ “你到底做了什么？” t314,或者说司途晚在面板上打出了一串【嘿嘿】的表情emoji，看的江传安拳头硬了，想直接揍人。 难怪自从从玄烛孤儿院逃离那天开始,自己就一直觉得，似乎少了谁的存在。 明明应该是四个人的,哪怕是那张留在前莫比乌斯环中,留给白阳他们的合影上，应该也是四个人的。 可惜有一个家伙完全不管不顾地选择抛弃了他们,还抹去了全部的记忆。 “又是白阳帮你做的？” 江传安挑挑眉,虽然他目前还没有完全回复记忆，但是脑海中纷乱的记忆碎片多多少少也能让他知道逆转前的时间线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除了被银月变成她的代言人之后的记忆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模糊,其他时期的记忆都暂时还算鲜明。 也和恢复记忆没什么区别了。 江传安心想，精神系就是这点好,可以迅速捕捉到精神孤岛里那些已经变成碎片的破碎记忆，否则现在他还不知道要被这群各个都有自己想法的家伙骗成什么样子呢。 【……不好意思,还是麻烦了白阳和韩田恬，但是这也侧面印证了删掉你对我的记忆这个方法很有用嘛，要不然的话，银月早就把我们的计划给摸清楚了。】 t314又嘿嘿笑了笑，江传安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一边的林司尘都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偏过头顾去看正在对峙的两个好友，转身走向门口，开始观察黑雾。 “嘿呦，这雾气可真雾气，这门也很门啊。” 他无事一身轻地吐槽了一句。 江传安暂时没时间管他，他脸上神情阴沉的可怕，如果不是因为司途晚现在就连意识都和π融合在一起，动了司途晚π就会瞬间失去对于全世界五大区的地下城能量检测能力，说不定他早就用自己已经达到l级的技能把对方从数据里揪出来了。 “什么计划？是故意欺骗着没记忆的银月代言人来帮你们拔掉银月种在你们精神孤岛里的银月病毒的计划吗？还限制我一开始的猎人技能，只给我开放ss级的权限，这技能是你的吗你就给我开放权限？！” 江传安越说越生气，他用力捶了下浮在半空中的半透明电子数据屏，吓得数据屏连带着里面已经变成人工智能的司途晚都抖了抖。 第304章 【兄弟对不起——但是用你们第一区的话来说，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利用你来拔除银月病毒的目的，这计划可是你一开始和我们……呃，暗示过的——！】 司途晚话说的非常干脆利索且迅速，直接在光屏上投影投出了一个跪倒在地求饶的表情包，速度几乎称得上是滑跪。 但是这一炸，炸出来的信息量比江传安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我和你们暗示过的？” 他没有忽视这个最重要的关键，摸索着下巴眸色低沉。 就连站在门口看雾气的林司尘都偏了偏身体，意图听的更清楚些。 “说真的，我建议你……” 见t314又一次陷入了沉默，江传安冷笑一声，无数白色月光凝结般漂亮的水晶触手在绝望的黑色雾气中诞生，摇摇晃晃地将整个房间中心最巨大的π的核心处理器包裹。 他没有变成j的银发黑羽形态，冥冥之中的瞬间预知技能让他除非生死攸关之际不太想去选择那一条路，但是即使是银月的海燕的力量，对付一台电子机械也已经足够了。 他压低了声音：“现在把一切都给我讲清楚，否则的话我不介意现在把你从那些数据乱码里直接拔出来。” 林司尘玩转金色筹码的动作一顿，他目光凌厉地看着江传安的身影，随时准备在他动手的那一瞬间将他摁在原地。 银月的代言人并不在银月身边的时候，他这个半废不废的裂缝神明还是有自信可以控制住对方的。 不过司途晚没让形势恶化到那种地步，它在电子面板上发了好几个【你先消消气】的表情包，组织了下语言，勉强开口。 【我说，我说，我都招，不过你要是在进了墨提斯的神茧地下城，看到白敬泽……留下的精神力之后，一定不要说是我招的哈。】 江传安无慈悲地打破了它最后的挣扎：“别开玩笑了，司途晚，只要你告诉我，哪怕白敬泽只留下了一缕精神力，也足够他一下子就意识到到底是谁把计划全都泄漏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们瞒着我究竟有什么必要———如果我们真的是曾经一起订下这个疯狂的计划的话。” 【……说的也是，老白可不是傻子。】 江传安几乎看到了司途晚在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可是当他的意识回笼的时候，面前依旧只一张薄薄的电子光屏。 他抿了抿嘴，突然对即将到来的真相感到恐惧。 白阳和韩田恬坠入了空间裂缝的深处的命运之轮中，只能凭借细微的联系来与被分割的世界交流。 白敬泽和柏冉为了回归世界线，一个付出了运气一个付出了自己的技能，全都被海水埋葬在了海岸之下的崇明市，墨提斯也只剩下一缕精神力，在异变成裂缝神明的灯塔岛上孤独地等待着可以找到她的人。 林司尘在最后关头依旧被银月逆转成了裂缝神明，跌跌撞撞地带着最后的期待来到未来的时间线，努力将最初的猎人们的计划按照原定的轨迹实施下去。 现在就连司途晚都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精神力计算机，最初的猎人明明有那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得到还算勉强可以的好结局。 哪怕是世界猎人协会的监管人员【树】，也消失不见，不知道是因为死在了后莫比乌斯环，还是因为未到他出场的时机。 江传安看着淡蓝色的电子光屏，脸上的血色似乎也被那些蓝色的光带走了。 “你为什么要让我忘记你？” 【不不不，你说错了啊，老江，不是我让你忘记了我，而是我又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但是这个任务的完成又会带来无法控制后果，我们只能接受。】 t314叹了一口气。 【因为在逆转前的后莫比乌斯环的世界里，除了一个完美的，可以完成一切计算的精神力计算机外，没有任何存在可以帮助我们去建立详细的，受到银月污染的人员的数据库了。】 t314的拟态人声重新变成了夹杂着电子乱流的机械音。 最初的猎人们的计划一切都已经完成了布置，但只有时间线成功回归后的一点一直无法攻克。 那就是，如何将时间线回归之后，被带来的银月污染影响到，在精神孤岛中种下银月病毒的猎人们从银月的手中救出，净化？ 以及受到时间线逆转影响，无时无刻不诞生的地下城又要怎么防范？ 银月的污染无处不在，如果时间线回归之后，依旧无法做到精准定位受到污染的重要猎人们，那么他们的计划几乎尚未开始就已经付之一炬，再加上时间线回归之后，正常的城市会覆盖那些被裂缝怪物们覆盖的荒野废墟，想要保护好哪些城市，他们必须需要一套可以准确预测地下城波动痕迹与数值的系统。 世界猎人协会派遣来的监督人员，北部档案馆的档案管理人员【树】可以提供一套在外茧中寻到的系统原型，那样系统原型可以收集到放置终端的任何地方的地下城能量波动，从而来形成地下城分布地图。 但是没有主机。 没有一个足够强大，足够智能，足够完美，可以将所有数值输入后输出，并且成功通过银月的精神力捕捉到需要被拔出银月病毒人员的主机。 司途晚和墨提斯为这个难题在实验室里几乎少眠少休地研究了近一年，银月的威胁寸寸逼近，身边的战友一个个死去，直到墨提斯也因为探究“真相”而堕落成为裂缝神明的那一刻，司途晚知道自己怕是一刻也不能等了。 第305章 他坐在实验室里，看着被链接上地下城道具，试图用地下城能量来驱动的芯片，坐了整整一夜后，下定了决心。 人类已经没有时间去研究出一款所谓的，使用地下城能量的强大智能芯片了，但好在，他有一个完美的代替品。 地下城能量可以代换为精神力，而人脑，正好是生物体中最精密的仪器。 一位l级猎人的大脑更是如此。 “所以……” 江传安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应该是在相当没出息的颤抖，要是放在之前，他绝对要担心司途晚笑话他，但是现在他已经顾不上了。 【所以我用手术分割了自己的大脑，将其与地下城道具和精神力计算机的雏形芯片相结合，把自己的精神孤岛改造成了一片电子数据的海洋。】 司途晚的声音甚至听起来很开心：“银月就算是死也想不到，作为底牌之一的我居然是这样形式的底牌，所以我还拜托白阳他们抹掉了全部和我相关的记忆。” 司途晚顿了顿：“当然，如果忘不掉我，就多玩会手机吧，就当我一直在陪着你们了。” 第131章 降临者【树】 “好吧。我大概知道你们的态度了,我最后问一遍，你们真的就这样做出决定了吗？坚决的，一往无前的,绝不悔改的？” 江传安抬起头，自刚刚进入存放π的核心的电子间之后，一直被碎发遮住的双眸终于露了出来，t314感觉到自己并不存在的心脏骤然一紧,明明只是机械生命了，却还是依稀有着虚幻的心跳声在耳畔隆隆作响。 那双月光一样的眼睛中,满含着几乎落下来的湿意,破碎的水波潋滟地将漂亮的月光撕裂成斑斑碎块,让人心脏发疼。 眼中的阴沉恍惚，那是半哭不哭，若隐若现的委屈几乎要撕开心房冲出来,最终却被眼睛的主人硬生生拦住的一种茫然。 看不见的1和0二进制代码在眼前疯狂流窜，t314心道完蛋了完蛋了,把江传安惹哭了,这下要被白敬泽和柏冉一起围着揍了，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自己一点都不用担心。 因为白敬泽和柏冉早就沉到深不见底的海水里去了,和他们一起守护的崇明市一起。 【哈哈。】 t314最后只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气音。 【是的，宿主,坚决的,一往无前的，绝不悔改的。】 t314用磕磕绊绊的机械音将江传安的话重新重复了一遍,毫不犹豫。 江传安骤然冷下了脸，刚刚眼中的水色好像只是t314的幻觉：“你也是铁了心绝对不要让我恢复记忆？” t314顿了顿,他叹了口气：【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实话实说，我们安排这么一大圈，就是不愿意让你得到你的记忆。】 江传安握紧了拳：“哪怕那是我最想要得到的东西？你们应该最了解我，我最讨厌这种被别人摆布来去，无法自己控制自己的状态。” t314凝噎，司途晚的部分在叫嚣着痛苦，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江传安甚至能听到房间内那个巨大的核心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叫。 【是的。哪怕我们知道。】 但即使很痛苦，即使明明已经失去了感受情绪的功能，即使已经到了边缘无法承受，但t314还是这样让自己说出了这几个几乎剥心的字。 t314真的只是机器了，再也不是那个在记忆碎片中，虽然经常和他打来打去，但是在玄烛孤儿院遇到共同敌人的时候，也会跳出来挡在他面前的那个人了。 江传安的手骤然松开，掌心因为刚刚的失态被指甲划伤了一道深深的红痕，但是他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样，神情自若的叹了口气。 “好吧，我知道了，不会再耽误你们拯救世界的大业计划了，你从我的面板上离开吧。” 江传安冷笑一声，关了面板，抬起脚就向着门外走去。 但其实他走不走根本没有什么区别，毕竟t314的数据分身一直在他的猎人面板上。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得到了l级别的力量，精神系的特性让他完全可以剥离或者说屏蔽t314的残余意识，甚至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为了司途晚好。 江传安垂下眸，离开了这个巨大的主机室。 林司尘摇摇头，在江传安身后用自己的权限关上了门，可当他转身时，率先一步离开的江传安已经不见了踪影。 林司尘：又要加班了，为什么前辈们惹怒的人还要我来哄……真讨厌心理学隐身这个技能。 让林司尘加班的江传安其实并没有去倒影之塔的更深处，他甚至只是坐上了电梯，继续让电子屏上的数字向着倒立的塔尖的方向划去。 司途晚和乌斯怀亚还有林司尘这里都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就连“装哭”这个之前百发百中的好用办法也没法软化司途晚那个混蛋变成电子生命之后冰冷的心，而自己脑海里混乱的记忆实在是让人感到难受…… 江传安眯了眯眼睛，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在这些前时间线“遗民”的脑海里捕捉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了之后，迅速转移了目标。 在进入一切的结束之地墨提斯神茧地下城之前，他必须要搞清楚回归前的自己到底有着什么计划。 回归前的自己成为银月的代言人绝对有着自己的理由，江传安相信自己，无论是什么样的自己，终究还是江传安，而如果没有什么理由，江传安绝对不会选择成为银月的附庸。 第306章 倒也不是因为相信自己的道德品质有多么高尚。 等待着电梯到位的江传安心想。 他只是相信，像他这样骄傲的人，绝对没法忍耐看着银月那个神经病一直在面前晃悠，他绝对会忍不住一刀砍了银月的。 能让回归前的江传安忍耐银月到那种地步，在林司尘的回忆中，那个江传安甚至在林司尘回归前的最后一刻也依旧站在银月的立场上。 这里面绝对有着其他的布置与计划，江传安心想。 在林司尘回归之后到柏冉的回归技能彻底消失的那段时间中的那个后莫比乌斯环世界线还有着后续，发生了什么，而这些早就排队作死把自己搞死的最初的猎人们肯定什么都不知道。 但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有可能知道那条时间线中凋落的真相。 一个被所有人都忽略，被默认随着回归和北部档案馆一起湮灭的ss级，亦或者是l级猎人，除了把自己囚禁在命运之轮守护着世界意识的白阳与韩田恬外，本来不应该有着可以穿越不同莫比乌斯环的能力，却依旧可以穿越不同莫比乌斯环的人。 那个让本来应该不受回归影响的柏冉，白敬泽，以及白阳几人，重新出现在玄烛孤儿院，帮助他们成功瞒过银月……也瞒过他时间线有问题的人。 最初的猎人之中的【树】，论坛上小有名气的考据党，之前就让江传安莫名很警惕的，神秘的家伙。 “叮——” 电梯到达正确楼层的电铃响起，电梯门打开，黑色的雾气充斥着整个走廊，只有“北部档案室”几个鲜明的电子数据光屏字亮在一片黑暗里，糟糕的像是什么恐怖片的画面。 还是荧绿色的光。 江传安想起了烦人的苍蝇一样的林司尘，咬了咬牙，向着黑暗中唯一的光源走去。 北部档案室是自从地下城降临以来，无数档案的封存之处，虽然名义上是非常重要的地方，但是真正要紧的档案基本都被五大区自己死死收录，所以倒影之塔处的档案室反而显得非常败落，没有任何人。 这一层只有北部档案室一个工作区，黑色的雾气将整条走廊蒙成一片黑色，江传安磕磕绊绊地走了半天，才终于摸到了荧绿色提示光下面的门把手。 没有任何需要展示权限的提示出现，那扇平平无奇的门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拉开了，露出里面闪烁着无数电子屏绿色数据光芒的档案架。 黑雾暂时被驱散了一部分，荧绿色的电子屏上的档案编号突然纷纷停止了闪烁。 江传安停下了脚步，嘴角勾起一抹笑。 还是来了。 1与0的二进制数字疯狂地在半空中闪烁，那些电子数据已经脱离了电子屏幕，纷纷像是某种精神力一样悬浮在半空中，形态上可以看得出明显的数据像素。 一个个绿色的方块在半空中不断生长纵横，逐渐折叠出一棵蓬勃生长的巨树。 在绿色方块像素组成的代码海洋之中，真正的枝条开始蓬勃生长，不断蔓延，像是拥有生命一般，向着江传安的方向而来。 “呵。” 江传安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那些弥漫的枝条，他似乎听到黑色与绿色交织的这座档案室里，有谁发出了一声轻笑。 那轻笑空灵的像是歌声，让人想起无处不在的银月。 他们一样诡异。 “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会和他们一样自顾自地做出选择，然后忘记我呢。” 盘曲的枝条纠缠出一扇漂亮的门，一个穿着回归前世界猎人协会制服大衣的青年推了推眼角的单片眼镜，淡绿发白的长发比月光更柔和，轻轻洒下，其中夹杂着或银或金的弯曲枝条，像是伸展姿态的树妖。 原来如此，与树元素相关的猎人技能吗？怪不得是【树】……不过按对方的行为来看，他的真实面目也未必是猎人技能，说不定是和银月一样的……遨游在宇宙里的怪物。 江传安警惕起来，虽然他早就大概猜到对方有多么深不见底，但是在感受到对方身上和银月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的时候，还是皱了皱眉。 经过自己的精神力检测，这位【树】刚刚使用的，让他从枝条门中出现的技能完全不属于精神力范畴的能力，其波动水平和空间系的猎人们完全不一样。 那不是源自于人类灵魂的精神力，而是与其十分类似，但是终究不同的一种力量。 但是终究是灵魂的投映。 所以江传安在看到那些荧光的，闪着金色光泽，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正常植物，反而像是某种外星生命的枝条向着自己的方向蔓延的时候，又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 他自己的月光触手看起来都没有这么离谱的喂！ “忘记你……？” 不过很快，江传安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抓住了关键的那个词，开始了自己的答疑解惑之旅。 “也不算是忘记吧。” 【树】叹了口气：“只能说我自己没和他们讲清楚，白阳和韩田恬为了提防外来的银月而引起了命运之轮的应激反应，简而言之就是防火墙被加厚了，所以银月在限制之下没法直接吃掉这个星球，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地下城这种糟糕的手段，但是没想到我也被掉了，几乎帮不了忙，也就只有你这样和银月联系密切的人还能记住我的存在了。” 江传安：“啊？你还真是外星人啊？” 第307章 【树】皱眉：“我有更好听的名字！请叫我降临者！” 第132章 你不会真是世界监管局的人吧？ 逆转前的,回归前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个很困惑，很笼统，也很难回答的问题。 站在不同的立场,不同的角度，每个人给出的回答也都完全不同，有人会说那是人类最后的击弦悲歌，有人说那是一场银月操纵的疯狂的屠杀,是文明无所谓的挣扎和末路。 银月根本就是不可战胜的，巨大的,高悬在天空中的月亮,怎么可能被一种文明诞生才持续几百万年的智慧生命摧毁？ 但是依旧有人绝境之中执着地努力布局,面对那些放弃的绝望言论一字一顿地回答可以。 可以的，是可以战胜的。 不相信也没关系，我会做给你们看。 于是时间的长河为此而回归,在这个誓言之下，原本已经毁灭的世界重新变得生机盎然,就连树木也开始生长。 “说实话,我作为旅行者走过了很多的世界，也见过许多被毁灭的很彻底的故事,他们都没能再站起来,但t314很神奇，神奇到像是隔着飞扬的尘埃注视着夕阳,又沧桑又有宿命感,明明已经坠下去了，但硬生生被人拖了起来……哈哈,时间逆流，把己方全部高级战力都堕成受银月控制的裂缝神明,就是为了在银月的手里多拿几分权限，逆转时间，这可真是……” 【树】坐了下来，制服的纤长衣摆被他满不在乎地扔到了身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罐可乐，悠哉悠哉地喝了起来。 “拯救世界的故事我已经听了无数遍了，一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傻子们的故事……” 江传安声音有些苦涩，他摇摇头，虽然不舍但是依旧坚决地打断了【树】的感叹，毕竟他来到这里，绝对不是为了再去听那些他已经听过一遍的旧记忆。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再次为之感到酸涩和震撼。 要有多艰难呢？那些家伙，在没有他的精神疏导的情况下，还要保证让自己清醒地堕成裂缝神明。 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在银月的手中依旧不负本心，铭记着自己的任务，并且一一完成呢？ 他不知道，好在他还有机会去搞清楚。 “年轻人，太心急了，谁家讲故事不是要先来一段引言的？就是考教资的时候设计教案都要用引言来开启教学呢，马上就说到你想知道的那里了。” 【树】却一点都没有露出被打断后的生气情绪，反而听起来依旧很无奈惋惜，那双祖母绿色的，和银月一般不似人类，被亘古时间磨练过的眼睛看向了江传安。 “而且你又怎么知道，那些傻子里没有你呢？” 他挑挑眉，叹息一声：“那句话本来就是你最先开始说的啊：‘银月是可以战胜的，不相信没关系，我会证明给你们看‘这句话明明就是你自己在面对我这个世界猎人协会派来的监督人员的时候说的啊。” “要是说傻子的话，我这个一直以来的旁观者都要为白敬泽他们申冤了，毕竟你才是最开始的那个大傻子。” 江传安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做出了与某个论坛上非常流行的表情包一模一样的动作，指了指自己：“我？” 【树】装神弄鬼地点了点头，一派高深莫测：“是的呢，江平的资助人平安先生，银月给你下了精神暗示，但是你真的没有哪怕一点感觉，感觉平安先生这个代号很耳熟吗？” “哈？”江传安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怎么可能？”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自己了，他怎么可能是那么怀揣天下苍生的人？对于自己在意的人可以付出一切，但是要是用自己去换一个未来，他原没有白敬泽那么……斩钉截铁。 在玄烛孤儿院的时候，他就该看出来了，白敬泽愿意为了拯救其他为了自保而向玄烛出卖他们的那些人奔波，愿意冒着被玄烛惩罚的风险救下一个又一个的孩子，在成为教师后也是，好像永远不知道“自保”两个字究竟要怎么写，无论在什么样的境遇里，都能完美选择到那个让江传安感到匪夷所思，自己必定要为做出的选择付出代价的那个选项。 比如竭尽全力帮助父亲欠债跑路，被收债人员找上门的学生，用本来就微薄的工资资助付不起学费的贫困生，甚至在路上看到那些门可罗雀的门店或者小摊都要心软的去照顾照顾生意。 白敬泽说，反正只是举手之劳，为什么不顺手去做呢？ 青年棕色的碎发下，那双温和的眼睛让人几乎窒息，那才是真正的温柔，而自己的伪装不过是虚有其表。 “阿江，也许你去做一做，就会感受到我的欢心了，可以帮助到别人，真的是一件很让人开心的事。” 江传安不理解这种行为，甚至一开始在玄烛孤儿院中，一开始如果不是白敬泽和柏冉以一种无法拒绝的强硬姿态硬生生冲进了他的世界，他也没想到要带上任何人逃离那个魔窟，就连最后帮助警方追捕玄烛，也仅仅是出自报仇的心态。 虽然他觉得这种行为很不可理喻，很没有必要，他完全做不出这种伟大的行为，但是……但是他还是按照白敬泽所说的那样去做了。 也许他早就被改变了……因为…… 江传安想起自己资助的那个孩子，那个在山村泥泞的深处，努力挣扎着，而他却因为不知道地址什么忙也没来得及帮上的孩子…… 第308章 现在看来，那个孩子应该就是在现莫比乌斯环挣扎的江平了，他心想。 他其实只是一时兴起，但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兴起居然跨越了模糊的时间，跨越了被不自然分开的世界，一直延伸到了现莫比乌斯环，还救下了从小看到大的《地下城》系列的第一主角江平。 原来我就是平安先生啊，那个支撑着江平活下来的资助人。 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受从心底依然而发，说不出是温暖还是喜悦，江传安暂时难以分辨，但是他知道，那种感觉并不让人感到讨厌。 这简直就像奇迹一样啊，江平。 他想起来那段难忘的记忆，那时的江平正在拾荒者的实验基地挣扎，但他也在追逐玄烛的踪迹，和白敬泽他们一起，甚至时时刻刻都能收到各种来自于玄烛势力的死亡威胁。 不过那些威胁的信封和快递大都被柏冉和自己拿去烧成了灰，变成家里盆栽的肥料，倒也影响不是很大。 但是玄烛，唯独玄烛的存在，像是一片无数不在的阴影，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之上，让人无法呼吸。 他只是突然因为白敬泽的建议一时兴起，和年幼的江平进行了一段时间信件往来而已，虽然他们素未谋面互不相识，但是，但是——但是他至少可以去拯救一个人，拯救深处在深渊中的江平。 那时候，毫不夸张地说，资助江平那件事已经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动力，每当他因为搜捕玄烛的证据遇到困难，觉得一切都崩塌掉的时候，他就会想着他还要去救江平，他绝对不能倒在这里，所以就能继续坚持下去。 因为有在意的人，还爱着的人，所以绝对不能放弃，哪怕面对的是银月，哪怕做出的事情很愚蠢，也想要让寄托着爱的人可以生活在一个美好的世界里。 “我大概知道时间线逆转前的我是个什么样的傻子了。” 江传安苦笑一声，感觉自己脸有点疼，早知道刚刚不那么信誓旦旦了。 联想到自己后莫比乌斯环干脆利索地自己把自己变成裂缝神明后投了银月的操作，再加上白敬泽和柏冉一如既往毫无怀疑的信任，和林司尘看不懂但是掺杂着复杂感情的恨意，江传安已经大概知道那个自己有多癫了。 无非就是倾尽全力为了目的想要把所有人都逼成裂缝神明，让不受回归影响的最初的猎人们全都成功回归后，自己留在已经毁灭的世界，做出某些必要的布置。 而那份布置，百分百和银月有关，看司途晚他们死活不告诉自己的样子，说不定还是之前的自己嗤之以鼻的那种牺牲自己拯救世界的设定。 【树】挑了挑眉：“那你可要证明，天地良心，我可什么都没说，不过你聪明的有点过分了啊……” 【树】又给自己灌了一口肥宅快乐水，压低声音碎碎念道：“每个世界都要有你们这样的一个聪明人吗？你这样让失忆这玩意显得很没用唉……” 江传安懒得去听，不过他闭着眼睛也能猜到【树】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感叹他怎么明明没有记忆还能知道这么多，不过既然回归前的自己已经做好了安排，最后的完整的记忆必须要在神茧地下城才能得到，那江传安也无心再去纠结那份记忆了。 “好不容易看到你出现一次，如果只说这点还是有点少了，我对自己的疑惑已经拒绝了，接下来该解决我对你的疑惑了。” 江传安重新露出了那种猎食者的危险的笑容，他双手搭上【树】的肩膀，后者一不留神，就沉浸在吐槽的世界里，失去了他逃跑的最后机会。 “喂，你，你要干什么，我只是一个监督人员！一个档案管理人员，瞒着你是他们的计划，说好了完全不怪我的！” 【树】晕眩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以示无辜，江传安懒得看他，视线挪移到了对方胸口上别着的胸卡前，若有所思：“原来你的名字是尤加·特拉斯啊……” 这个名字并不是没有在论坛出现过，除了【世界树】之外的考据党还有很多，最初的猎人们又都是大烫门，其中有一位就曾经考据过【树】的相关信息。 但是翻遍整个《地下城》系列堪称冗长的原著和墨羊以及十口十三年加起来数千条的社交圈博客，满论坛的考据大佬们都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疑似与【树】有关的信息。 他就像是一个突然出现的引导npc，被冠以世界猎人协会监督人员的名号，让命运之轮硬生生塞进了剧情之中，生硬的很。 江传安单手按着尤加的肩膀，若有所思：“让我想想，t314那小说里常见的系统的基础模版也是你提供的，你该不会真的是那种世界监管局的快穿者吧？” 尤加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世界监管局？！” 江传安感觉自己额角的井字符号要炸开了：“……你tm的有必要装的这么粗劣吗？” 尤加有些羞涩地叹息：“我这不是怕演技太好了被你爱上了嘛。”他在江传安和银月如出一辙的威压下迅速噤了声：“你应该也了解到了，世界意识，命运之轮，这样的关键词了吧？”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自于这个新纪元宇宙中，肩负着维持每个世界正常运转的世界管理局的成员，负责维持每个世界的命运之轮与世界意识的正常运转，目前迷了路，察觉到t314世界的世界意识沉睡，所以就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第309章 江传安了然：“我说你怎么不干事呢，原来是被抓了壮丁所以想要摸鱼啊！” 尤加大怒：“我是那样的人吗？！你说什么呢，要不是因为世界意识沉睡导致这个世界的命运之轮进入了超级戒备状态，这本书的困境早就被我三下五除二解决了！” 江传安做出思考的动作：“所以你只是来看看，是怎么把自己一直看到现在的？” 尤加顿时泄了气，他做梦也没想到一时兴起居然能看到这么大的异常：“谁知道t314里的月亮那么可怕，察觉到世界意识睡了就想着要取而代之，当行星的世界意识自然要比当卫星有前途多了，还能自己搞文明，谁不心动？当然，取而代之的第一步就是先除掉你们这些可能违反她的智慧生命……” 江传安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多谢尤加先生解惑，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银月会降下地下城了。” 尤加：“……你怎么又套我话，回归前银月的信息也是这么被你套出来的。” 江传安非常亲切地松开了手，反而故作亲昵地揽住了他的肩膀，连连摇头：“唉，怎么能这么说呢，如果您不想说，那么我就算套一万次也什么都得不到啊。” 尤加：……他总觉得有东西在后面等他。 好景不长，江传安突然笑了：“所以你就和白敬泽他们合作，帮忙把我家司途晚变成了t314是吧？” “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呢。” 尤加感觉自己的背有点凉，他看着江传安那张和一开始降落的时候，看到即将毁灭的世界里站着的玄烛气质十分相似的脸，悲哀道： 果然！完蛋了，这章到底还能不能结束了？！ 第133章 冤家路窄 神茧地下城的巡游任务迫在眉睫,从倒影之塔回来后，江传安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东岛的风土人情，就被迫在第二天站在了地下城的入口空间,身边是皮笑肉不笑，昨天在倒影之塔找了他四五个小时的林司尘。 江传安的精神系技能与隐身技能不同，一旦将自己隐藏起来那就是彻底的消失，林司尘又不是完整的裂缝神明,在位格权限上都低了一头，只能按部就班地在倒影之塔转来转去。 可惜他转的眼前都要冒金币了,也没看见本应被他带上来,按照他的安排见完该见的人的江传安。 也是,他早该知道江传安绝对不会按照任何人的计划去做，那个混蛋只会想一出是一出，行踪诡异到比股票市场上最难理解的曲线还要出其不意。 “江先生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猎人司的大部队还没到达,林司尘依旧是那副好好先生的嘴脸，只不过完美的笑容上已经出现了醒目的裂痕。 “不好意思啊,昨天实在是遇到故人之后一时兴起,没忍住就稍微在倒影之塔里悠闲地多转了几圈。” 江传安终于在林司尘那张游刃有余的脸上看到了几分割裂的鲜明情绪，虽然大概是阴沉沉的负面情绪,但是他也觉得很有成就感。 哈哈,这个被白敬泽叫来安排他的家伙终于因为事态超脱他的控制而不爽了，江平讨厌这家伙果然是有原因的,江传安心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江平呆久了，产生的一种自然而然的默契,他莫名其妙地变的心情好了起来。 “怎么了？难道白敬泽在拜托你的时候，有提到过不让我在倒影之塔里多转一转吗？” 江传安笑的像一只想要故意引起人类注意于是把桌子上的东西扫了下去的小雀,林司尘扯了扯嘴角，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感受到了熟悉的讨人厌的气息。 冰冷的寒光般的精神力犹如极地堆积万年的冰雪，刺的人脊背发凉，江平和秦筝超级“不经意”地赶到现场，然后非常“碰巧”地站到了江传安的身边。 这两个家伙…… 林司尘感觉到一阵无语，偏偏他还不能把对方怎么样———按照白敬泽的计划，被他们从银月手中抢来的权限自然不能再被已经受银月控制的，成为裂缝神明的他们握在手里，除了有必要的林司尘之外，白敬泽几人早就在回归前将自己强得的权限分离，以类似于“不死珍珠”这样的地下城道具或者“记忆的火”这样的分技能形式保存下来，这样即使是银月在逆转后的前莫比乌斯环意识到了事情的异常，也无法再将她的权限夺回。 而拥有了那些权限的，被选中的现莫比乌斯环的孩子们——也就是江平那些没礼貌的年轻人，则成为了面对只拥有自己精神力的银月的最强战力。 林司尘不怒反笑，墨提斯的神茧地下城的开启近在咫尺，他现在已经对这些小细节不甚在意，退一万步讲，就算在倒影之塔，江传安也不可能帮银月找到任何有利于银月的信息——至于司途晚的身份，这些本来就瞒不了不受回归影响的银月多长时间。 就当是放任江传安在倒影之塔里散散心，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江传安再厉害，总不可能在世界猎人协会的大本营还能再搞出点什么事，影响到白敬泽他们的计划。 不过被江传安那混蛋阴了一手，还真是不爽啊。 银霆和阿舍尔很快就随着猎人的队伍赶到了现场，东岛的中心位置，一道有数层楼高的黑蓝色空间裂缝像是从天穹之上劈下来的巨大闪电，安静地悬浮在半空中，闪烁着黑色和蓝色的碎光。 空间裂缝现在正处于一种稳定的状态中，因此并没有裂缝怪物从中逃离。 第310章 猎人司的队伍已经将神茧地下城周围的范围全部警戒，世界猎人协会的大动作引起了周围的裂缝神明教团成员的警惕，但是他们根本来不及逃离，就被银霆带着队全都围在了东岛。 世界猎人协会的这次巡游任务不仅仅是巡游任务，而是设下了必须要剿灭东岛这个裂缝神明教团聚集的潜在危险的目标，整个东岛都被协会调来的猎人们围了个彻底。 阿舍尔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没和银霆打招呼就带着第二区的队伍径直走进了那道空间裂缝，林司尘早就因为秦筝和江平自动选择了远离江传安身边，站在银霆后方，见状冷笑一声。 “阿舍尔还是这副样子，可惜他也高傲不了多长时间了。” “别这么说嘛，”银霆依旧笑眯眯的，他那半永久的笑脸和故意伪装出来的江传安以及肉眼看就皮笑肉不笑，让人感到很危险的林司尘不一样，是一种真正的如沐春风。 不过也没有傻子真的会以为当年最初的猎人之一的【奇迹】白敬泽的学生，第一区多年的猎人代表银霆会真的是一阵没有任何危险的春风。 银霆看着消失在空间裂缝中的阿舍尔的背影，叹息一声。 “这样搞的我们好像反派一样……这段时间，银月和她控制之下的裂缝神明教团对于我们的动向实在是太了解了了，这样的情况只能是内部出了蛀虫，如果不是借助乌斯怀亚的不死珍珠号事件引出了那些求药者，并且发现那些和拾荒者合作的求药者大多都是第二区的权贵，我还真没想到，在现莫比乌斯环里，最先出问题的人居然是他。” 银霆顿了顿：“他……可是沃尔夫的父亲啊。” 那个一手整合整个第二区，曾经将裂缝神明教团全部绞杀控制的第二区代表，ss级猎人，最后还是走上了这样的路，也许是被迫，也许是……同流合污。 “也许高等级猎人最后的结局都是这样的吧，毕竟老师他们也是……说不定我也不会例外……” 银霆又叹了口气，自从江传安出现之后，他就感觉自己一直在常常叹气，好像要把因为成为白敬泽学生而过于顺遂的前半人生没来得及叹的所有气全都叹出来。 “你不会的。” 出乎意料，林司尘回答的很快，而且斩钉截铁。 银霆一愣：“嗯？” 林司尘手中闪过一枚金色的筹码：“因为你依旧还关注着乌斯怀亚，他都已经几乎陷入疯狂了，你还是让秦筝和江平，甚至那个家伙……去了不死珍珠号。” 林司尘笑的非常狡黠：“你还是舍不得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不愿意他为了那些该死的求药者，为了确定世界猎人协会内部的蛀虫，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银霆闻言也笑了，这次不再是那种几乎公式化的模版一样的春风般的笑容，很淡，但是很真诚：“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虽然我们已经都走到这一步了，但还是谢谢。” 你明明还在在乎着你的朋友，所以不要把自己和阿舍尔那样因为和银月合作，甚至能把自己的亲儿子扔到拾荒者的实验基地里的人……或者已经不算是人的家伙相提并论。 这就是林司尘隐藏在最后的未尽之言。 东岛的风从远洋的海底废墟升起，吹过广袤的海洋，拂上狭窄的岛屿陆地，几乎走过了三个环环相扣的莫比乌斯环，路过匆匆忙忙但平静安详的前莫比乌斯环，从已经毁灭的，满地都是月光的后莫比乌斯环，一直绵延到这里，掀起猎人司司长的制服斗篷。 “你就当是，这么多年同事的一时兴起吧。” 林司尘不会是会安慰人的人，不如说他根本就是完全将自己独立在人类之外，作为一只眼睛，冷眼看着这世界上发生的一切。 就连在未曾回归的后莫比乌斯环，他也只是因为好奇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会有那种为了其他人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在世界末日之际明知无能为力还是义无反顾地肩负起一个世界重量的傻子。 他当时加入最初的猎人，都只是因为所以人性极限的好奇，和对于利益最大化无法控制的执念，毕竟银月不会给他任何利益，但他也没有什么执念一定要为了人类战斗到底。 但是他还真就找到了他想象中的傻子———还不止一个。 最初的猎人中的每个人都傻的可怕，肩负着最灿烂的理想，又沉入最黑暗的现实，但即使被摧毁，被磨灭，依旧在回归后的世界中闪烁着。 说实话，林司尘和银霆在后莫比乌斯环的世界里完全是分属不同的部门，负责任务也各不相同，在回归之前，他们之间的见面甚至不超过三次。 那三次甚至还都是因为【最初的猎人】内部的，全员都要到场的大型会议，才勉强有了点联系。 但他们终究是共同沐浴在了同样的前辈们的光芒之下，于是林司尘和银霆作为这抹光的后辈，心甘情愿地愿意为此而抛下曾经的行事准则，在回归后的现莫比乌斯环世界，明明是初次相遇，却默契十足地，按部就班地一点点完成白敬泽那些前辈们当年布下的计划。 现在终于到最后了。 林司尘和银霆对视一眼，后者举起权杖般的避雷针，那是进入神茧地下城空间裂缝的宣誓信号。 世界猎人协会的大部队在神茧地下城裂缝外围起，安静等待着巡游队伍的离开，时刻准备着绞杀可能会出现的裂缝神明教团和逃逸出来的裂缝怪物。 第311章 巡游队伍向着身后的同路者们高高地挥了挥手，向着神茧地下城那道狰狞的裂缝走去。 黑蓝色包裹了人的身体，林司尘在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影响的晕眩中睁开眼睛，半是裂缝神明的身体对于空间裂缝中的各种眩晕感几乎免疫，但是他睁开眼之后，却莫名地感到自己有点恍惚。 “你好啊，还真是巧啊，不是吗？” 后莫比乌斯环回归前，亲手把他的精神孤岛打碎，把他从人类变成裂缝神明的青年笑眯眯地站在他面前，像是确认林司尘的状态一样挥了挥手。 第134章 被隐藏的记忆 “真巧啊,现在好像只有咱们了？” 江传安收起背后那一银一黑的羽翼，也许是因为等级的提高，他现在已经可以同时召唤出银色和黑色的单只羽翼,拥有一对完整的羽翼了。 边缘变成半透明，闪烁着犹如星辰的银辉的青年从半空中翩然而落，墨提斯的神茧地下城毕竟是神茧地下城，神茧地下城的压迫感在最开始进入的时候就展现的淋漓尽致,银霆与阿舍尔各自带领着世界猎人协会的队伍，明明至少几十人的队伍,进入神茧地下城后,却瞬间被全部分隔。 “是啊,还真是荣幸。” 林司尘在最开始的ptsd之后，稳稳地接过了江传安的试探，依旧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两个危险的人精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不见底的警惕。 周围的空间中,高天之上是一片几乎要坠下瀑布的黑蓝色海洋,其中有着巨大的黑影在不断地游动，银色的辉光闪烁,宛如漫天的繁星。 那是……空间裂缝。 与空间裂缝中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的天空。 “我没有记忆,原来这座神茧地下城的天空也是这样的吗？” 江传安的手掌轻轻挡在眉前，故作惊讶。 “怎么可能。” 林司尘想起了为了在银月面前演戏,骗走银月的权能,于是靠着最后一缕精神力和他在这座地下城中假装互相吞噬的墨提斯，那时候他因为权能未曾分割再加上中了银月的陷阱,而被银月完全控制，如果不是墨提斯利用柏冉留下的不死珍珠刻意控制了场面,说不定当时他就被银月彻底控制，连现在这具半死不活的，介于人类和裂缝神明之间的身体都要失去。 但即使如此，他们之间的战斗也因为银月的故意设计造成了极为声势浩大的效果，如果不是银霆就在世界猎人协会派遣的【大灾变】探索队伍中，说不定他真的会在神茧地下城中失去控制，将银月故意引起的【大灾变前奏】变得更加糟糕，导致回归前的【大灾变】再次降临。 于是那时的林司尘和墨提斯的残魂设置了崭新的计划，前者将自己打着吞并权能成为银月新的容器的旗号，收集的全部权能都交给了墨提斯，而后者在那场战斗中假装完全落败，人却一直潜伏在了神茧地下城中，将神茧地下城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没有人比林司尘对墨提斯的神茧地下城更熟悉，但是他记得，这座地下城在之前明明不是这副样子的。 出现在他和江传安面前的，是一座迷宫。 一座围墙高大，已经被水晶一样的银色气质攀爬整个外部，看不到尽头，随着地势连绵不绝，将肉眼可见的范围内的全部土地都占据的迷宫。 “这是……墨提斯的迷宫。” 林司尘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变了音色。 墨提斯是由最初的猎人【智慧】堕落而成的裂缝神明，其权能除了风暴与海洋，还有最神秘崇高的【智慧】。 而【墨提斯的迷宫】，就是她的智慧的集大成者。 那是墨提斯借助从苍蝇主那里夺来的全部裂缝神明权能制作出来的，一座可以阻挡银月力量的强大迷宫。 蓝色的水母和笔记本安静地悬浮在这座迷宫的每一个角落，全部的真相安详地躺在这里，为精心挑选出的，权能们的后继者们提供最后战争的补给。 在这座地下城的深处，所有人都将在【大灾变前奏】时苍蝇主和墨提斯战斗的神战之地，面对对于这座迷宫无比痛恨的，不断试图将其摧毁的银月。 也正是因为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摧毁这座迷宫的银月，墨提斯剩余的，最后的一缕精神力不得不为了保全自己能够等到计划的最终，将自己沉入风暴三角的海底，守护着白敬泽与柏冉的身体。 但是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记忆的书页？白阳还想要干什么？ 林司尘感到有些困惑。 “还有什么需要被知道的真相吗？” 林司尘意识到了这座迷宫建造的目的，他垂下眸，黑色的阴影遮住了他那双金绿色的眼睛，莫名地压抑。 “还有许多必须被知道的真相，还被压在回归前那个毁灭的世界里呢。” 江传安悠然的声音响起，林司尘猛地回头，他眼神冷的可怕，后莫比乌斯环毁灭的始作俑者居然还敢以这样轻松悠哉的语气提起这件事……即使是一直以来都显得“自己只是在上班”，在银月逼近的危机下也自带一种特殊松弛感的林司尘，也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但后者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司尘的情绪，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让人困惑的放松，好像解决了什么困在心底很长时间的难题，或者终于做出了某种难以抉择的选择一样，轻松的让人嫉妒。 “好啦，这里不是你比我更熟悉吗？别用那种要杀人的视线看着我了，快来当导游带路。” 第312章 江传安抱臂浮在半空中，一银一黑的羽翼在身后煽动着，落下点点漂亮的银辉，林司尘抬起眸，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尾端已经开始发白。 他之前……也是这样的发色吗？ 林司尘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卡顿，像是坚持了太长时间c盘已经挤满文件的电脑，已经失去了对于现实的感知。 也许是吧。 林司尘垂下眸，第一次没有对江传安阴阳怪气，周围的环境和他记忆中的那座地下城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一种莫名的恐慌像是荆棘一样缠上了他的心脏。 原本应该完全被他和银霆控制的节奏突然断了，白阳的记忆书页出现在了本应什么都没有，只起到防雨城墙作用的迷宫中，这实在是让人感到困惑。 但是林司尘本能不想在江传安面前展露自己的没有把握，他的手掌轻轻抚过眼角，很快，那些茫然和困惑都在眼中消失，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已经重新变成了那个游刃有余的商人。 “应聘导游可是很贵的哦，那么江先生愿意提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喂，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前辈，白敬泽那混蛋怎么教你的？居然把生意做到前辈头上来了。” 江传安阴阳怪气两声，林司尘感觉自己本来没什么脾气的情绪骤然被气得不轻，他深吸一口气，好像在调整着自己呼吸的频率，让自己忍住不要去拽旁边扇来扇去的翅膀。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忍住，还是向着半空中抓了一把，金色的筹码亮了亮，他的技能被称为鬼魅一般，但是实际上非常近似于空间系，差点凝固住江传安的羽毛。 不过江传安的速度快的让人惊讶，轻而易举地预判到了林司尘的动作，避开了对方作恶的手指。 林司尘默默低声喃了一句：“真是讨厌，爱作弊的精神系。” “算了算了，你如果不愿意的话，现在好像有人自愿跑来当导游了。” 江传安飞在半空中，羽毛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故意无意地扫过了林司尘精心修理过的鲻鱼发，把他的刘海搞的乱七八糟。 “江传安……” 林司尘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他猛地抬起头，却呆愣在了原地。 一种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的茫然刹那间像是绽放的烟火，吞噬了他的全部情绪，站在银色迷宫墙直道尽头，手中提着一盏闪烁着虹光油灯的青年正站在那里。 虹光透过水晶般的玻璃缓缓收缩，林司尘注意到，那是一枚硬币。 奇迹硬币。 本来已经全部消失的奇迹硬币。 “你们好啊，阿江，小林。” 林司尘亲眼见过的，沉入深海的白敬泽此刻正站在那里，笑意盈盈，温暖如春风拂过。 那是真正的春风，不再是月光的模拟。 林司尘那张巧言善辩的嘴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对方的腰部下方依旧是半透明的状态，显然是比海底的墨提斯更糟糕的情况，是一缕随时都会散去的精神力。 可是即使如此……白敬泽……怎么可能在那样银月亲自动手的情况下还能维持下一缕精神力？ 而且…… 他猛地转头看向江传安，没在对方自然的神情上看到任何异常的情绪。 江传安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难道他现在已经完全变成月亮的代言人了吗？就连白敬泽都不再在意了？回归的代价，就是一切糟糕的情况都恶化的如此迅速？ 林司尘顿了顿，他的怀疑很快被白敬泽接下来的动作全部打消的干干净净。 “你终于来了，你的记忆被白阳备份的很好……话说回来，你偷偷瞒着我，让白阳帮你备份记忆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林司尘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世界猎人协会里的老师，剿灭了无数裂缝神明教团和银月信徒的，最初的猎人之一的【奇迹】笑的无比灿烂，那种自从地下城降临之后一直萦绕在他身畔的绝望好像都顷刻间褪去消失。 他不再是一个肩挑整个世界的领导者，而是一个很普通的，回家买夜宵都要精打细算的普通人教师。 神的白敬泽和柏冉一起死去了，剩下的这缕半透明的，即将消散的精神力却好像重新变成了人。 还有什么白阳隐藏的记忆…… 林司尘长嘶一声，突然觉得被蒙在鼓里的自己如此的多余。 “有的是时候算账。”江传安嘿嘿一笑，笑容里是藏不住的心虚。 “不过现在嘛，白哥，快把我的记忆交给我吧！” 江传安身后的羽翼一绽，一瞬间就出现在了白敬泽的身前，他露出讨好的笑，很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掌。 白敬泽隔着虚空揉了揉江传安的头发，气氛正温情着，他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不会把那份记忆给你的，林司尘，看住他，在银霆带领着那些孩子封印银月之前，不要让他离开这座迷宫。” 林司尘迅速敬礼，好像当年还在世界猎人协会里时一样，挑了挑眉，神情变得危险起来：“保证完成任务！” 第135章 执拗 “刻意把我们分开,你还真是处心积虑啊。” 江传安叹了口气，明明他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林司尘现在却觉得失去记忆的好像是自己。 白敬泽手中的提灯闪烁着荧荧润润的光,他叹息一声：“这里是地下城，我可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能左右空间裂缝输送的终点，这里的主人……依旧是和阿舍尔合作的那位银月。” 第313章 江传安垂下眸：“我还是很好奇，你到底是如何做到把银月那样的家伙引到这座地下城里来的？” 白敬泽笑了笑：“因为你太特殊了,江传安，某种意义上,你就是银月本身,银月被命运之轮一直阻拦在空间外茧之中,无法真正进入这个世界，玄烛的化身可以四处游走，可是银月的本体却一直在空间外茧中跟随着你。” 他顿了顿,眸中不知道是痛苦还是了然，是悲哀还是喜悦：“你看啊,我甚至不用去刻意引它。” 他抬起头,林司尘和江传安顺着那个半透明的灵魂的视线看去，只见银辉遍布的群星之中,一轮满月宛然。 众星拱月,银月已经追到了这座地下城。 “你实在是太特殊了，时间回溯之后,只有记忆能保持记忆。”白阳如此说：“所以我和柏冉,林司尘和银霆，甚至你的t314,都会拼命阻止你的，你不会从我的手里拿到白阳帮你保存过的记忆,但是我保证，等银月被银霆他们杀死之后，你就可以得到它了。” “等月亮落下……墨提斯会解决银月残留的碎片的，你……要好好的啊。” 白敬泽的笑很苦涩，但是江传安心中更苦涩。 这算什么？ 江传安感觉自己的眼睛干涩的厉害， 明明当时在玄烛孤儿院的时候，每个人都那么努力地和玄烛对抗着，疯狂地想着要活下来，但是最后却只能以这样半死不活的状态再去面对银月……他们真的会连这样糟糕的一缕精神力都留不下来的！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啊……”白敬泽刻意不让自己去看江传安，有些好笑看着肃立在原地的林司尘：“你忘了柏冉在回归前说的那句话了吗？‘我们都将回归，所以现在必须离开’。” 林司尘叹了口气，默默低下了头。 白敬泽又看向了江传安，他上前几步，虚无的手握住了江传安的手，浅笑道：“不要绷着了，江传安，从回归前的后莫比乌斯环那时候你就这样……甚至还故意让自己落入了银月的控制之中……你要允许自己痛苦啊。” 他们是为了这片大地，为了这片不以区境线划分的大地，从第一区的古色，到第二区的西部红岩，从第四区的茫茫白雪，到第五区的沙漠丛林，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去付出自己的生命。 “如果实在痛苦的话，就当我在前莫比乌斯环那时候说的那些话，都是演出来的吧。” 白敬泽又补了一句。 我有什么要痛苦的？江传安腹诽道，现在最痛苦的大概是银月吧？最初的猎人都把裂缝神明卧底卧满了，裂缝神明的权限全都被分割出去，半死不活的那些残魂还跨越了时间线，此刻全都聚集在这座地下城，准备开团团战。 现在的银月，应该在疯狂后悔跟着自己赶到这座地下城的位置吧？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脏还是这么难受呢？一定是因为自己和银月之间的联系太密切了，以至于自己被影响到了吧……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真的是演出来的吗？” 从玄烛孤儿院逃离出来的那段日子，虽然要时时刻刻警惕玄烛势力的追杀，但是时至今日，江传安依旧以为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可他却不知道那时的白敬泽与柏冉他们来自最绝望的未来，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朋友的美好生活，一天比一天悲哀，直到地下城降临的那一瞬间，他们都会变成一缕飘渺的精神力或者回归命运之轮。 这一路走来，白敬泽和柏冉，甚至司途晚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无法阻止，还是跟随着过去的轨迹，重新和他成为了朋友，过着过一天少一天的日子。 江传安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对付银月有一个最性价比高的方法，以他和银月密切联系的程度来看，只要杀了他，银月必定会受到重创，他们的意识说不能还有留下来的机会，裂缝神明的底色强大，说不定在战胜银月之后，他们还有机会重新温养精神力，得到重生的机会。 但是他们没有做出这种选择，他们选择以更大的代价，换来在不影响到他的前提下，杀死银月，拯救这个世界。 真是一群疯狂的傻子，江传安不怒反笑：“演出来……哈，白敬泽，在孤儿院和高中的时候，一直都是你在帮助我，你现在告诉我，那些帮助，都只是演出来的？” 白敬泽却波澜不惊，对此甚至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不是演出来的又如何呢？我们都不是会为彼此退让的人啊。” 他看着高空中的银月，声音低的几乎像是自言自语：“我们之间的存在就是对立，天平的两端只能活下来一个，既然如此……” “江传安，你要活下去，你活着，我们就活着。” 白敬泽叹息一声，他转过身，不再去看江传安的表情，脑海中却回荡起了后莫比乌斯环被摧毁之前，他和柏冉坐在那个温暖的小家中的沙发上，最后的对话。 “老白啊，你说，我们到底在因何而前进？” 虽然在询问，但是柏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困惑，冷静的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因为我们都不能停下。” “即使前进也说不定只是回环，最终未必真的会成功，依旧向着莫比乌斯的相同的另一个毁灭的侧面走去？” “那我们也要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出一条未来。” 第314章 白敬泽握紧了柏冉的手。 “人是为了未来而活着的，我们是最初的猎人，是人类的代表，绝不接受这样粗糙的毁灭。” 柏冉：“我们会一直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吗？” 白敬泽没有犹豫：“会的。” 柏冉一针见血：“可是这条路上的人，现在……为什么少了一个呢？” 白敬泽顿了顿，他敛下眉，叹息一声：“也许是因为我把他赶走了。” 他还想补充，可是他来不及再多说一句，柏冉也来不及再开口询问，很快汹涌的海啸已经从窗外遥远之处袭来，崇明市变成了一片废墟。 但是白敬泽还记得自己想要补充什么。 他想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世界上没有任何英雄。这条路上也不必再有任何人涉足。” 他从来不喜欢自己在意的人成为英雄。因为很少有活下来的英雄。 柏冉也一样。 “白敬泽！我在倒影之塔的北部档案馆看到了你们的计划！代号b的那个计划！” 江传安大喊道。 那是最初的猎人计划，代号b，由全世界最优秀的猎人组成，由最强大的猎人白敬泽主导的计划。 the begin，the best，the bet with fate，and the base for all. 是最开始，是最佳选项，是命运的赌注，和所有人的所有。 但对于江传安来说，那个苦涩的b只剩下了bitter。 纯粹的苦涩。 他也走了很远，远到过去的自己根本忘记了自己走了多远，可是这一路上的同路人他们都不见了，就好像一只流浪很久的流浪猫好不容易找到接纳自己的温柔港湾，那些人却因为各种各样的正义的原因离开抛弃他，但他甚至没有办法去怪任何人。 白敬泽偏过了头，他棕色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如果只看背影的话，江传安其实已经有点忍不太出来他了。 但是那张脸依旧庄重，像是神庙里的福泽白象的塑像。 像是神明，倾听了所有人的愿望，无所不知，又无能为力的神。 江传安声音沙哑：“明明被抛弃的是我，你们为什么要摆出这样一副副表情。” 还说什么地下城中的重逢，这根本不是重逢，充其量只能称得上扫墓。 虽然记忆不甚清晰，但是江传安清楚地记得，在最初的猎人计划开始的时候，他们明明是约定要一起出发奔跑的？怎么最后……跑着跑着就只剩下他自己了呢？ 那座孤儿院中的故人，哪怕只留下一个人能陪陪我呢？ 江传安伸出手，试图去拉住白敬泽的衣摆，可是对方半透明的衣角却像是一缕光一样，在他的指尖消失：“你们已经死过一遍了，抛下我一次了，却还要我再眼睁睁地你们死掉一次吗？这是不是对我太残忍了？” “是啊，也许我们是很卑劣，但是现在我可以说真心话了，如果想离开，不接受这可怕的重担的话，那就走吧，不要原谅我们，原谅自己吧。” “我们都会继续向着前方走去的，不论那是什么，敬自由，敬没有明天的自由。” 白敬泽像是前莫比乌斯环时沉入海底前一样挥了挥手，消失在五彩斑斓的虹光中。 一张泛着蓝光的书页缓缓被翻开，上面自动浮现出了一串字迹。 【角色：最初的猎人·奇迹到达了他的ed】 “我们还要打吗？” 林司尘看着几乎像是雕塑一样死死盯着白敬泽消失的背影的江传安，讪讪地开口。 “打？当然要打了。” 江传安冷笑一声，他转过身，抬起头，那张脸又变成了一开始面对林司尘时游刃有余的样子。 虽然你苦心造诣地说了这么多，可是白敬泽啊，我什么时候听过你的？ 江传安垂下眸：我可是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是个问题孩子啊。你又凭什么认为，回归前发现了你的隐瞒计划后甚至愿意提前被银月控制的我会乖乖听话？ 第136章 不该存在的相遇 “你——！” 林司尘瞪大了眼睛,江传安的速度极快，他本来只是装装样子拦一下，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冲了过来。 而且……用的还是黑色的鸦羽,并非他已经见惯了的月光触手。 青年的发尾弥漫的银色已经更加深刻，那双眼睛也越来越像……那个被人类所恐惧的非人存在。 林司尘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我本来以为你们之间的关系会让你好好和我在这里进行一次下午茶活动的，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固执的想要找到自己的记忆，甚至不惜重新把【银月】与【黑月】两个技能和在了一起……你果然早就被银月污染的不成样子了。” 林司尘迅速后撤,犹如金色筹码一样的精神力光点闪烁，帮他避开了那些如箭矢般锋利的鸦羽。 江传安现在的技能状态是一次白敬泽从银月手中夺回自己曾经友人的努力尝试,在回归前的后莫比乌斯环中,江传安被银月彻底控制之后,白敬泽寻找了无数办法让自己最好的朋友可以在回归之后得到新的人生，而不是因为裂缝神明的特性回归之后也不受影响，依旧还是被银月操控的一只笼中雀。 他和柏冉努力了许久许久,终于找出一种分割固化的办法———将江传安自己的技能【银月】和银月赐予他的被污染的技能【黑月】分割，由司途晚进行一定程度的限制,使两个技能无法真正融合,从而营造出一种江传安原本的技能没有被银月污染的错觉。 第315章 只要不主动转化为j的形态，江传安就不会再次受到银月非常巨大的影响,这也是为什么江传安自己每一次产生想要转化为j的形态时,都会因为一种莫名的不详预感最后决定放弃的原因。 这份心愿只是白敬泽的私心，因此并未被整个世界猎人协会所知,但是作为白敬泽的学生,林司尘和银霆都对此一清二楚。 所以林司尘虽然对于把自己变成裂缝神明的银月代言人有着强烈的攻击欲，但依旧能控制着自己,勉强和江传安正常和睦相处，而且最近他很庆幸地发现,和江传安相处并不是一件难事，不如说逗一逗对方，看对方失去游刃有余的姿态气急败坏的样子，还蛮好玩，甚至有成就感的。 但是江传安依旧选择了回归j的身份。 林司尘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汹涌的黑色羽链和黑夜一般泛着多色星光的触手将他刚刚的位置完全吞噬，他和未完全转化的江传安现在的等级差不了多少，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真的没开玩笑。 林司尘干笑一声：“江传安你可真是个白痴。” “多谢夸奖，哦对了，别忘了一会儿帮我像江平他们告个别。” 江传安倒是还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看上去还没完全变成银月傀儡的那副没有人性的模样，林司尘眯了眯眼，本能地察觉到了某些不对。 “嘶——”林司尘欠揍地长嘶一声：“好神奇，你完全不顾我的死活，但是居然还能想到要和江平他们告别这件事，不愧是江传安。” “那当然了。” 江传安挑挑眉，双标的非常正大光明耀武扬威：“你是谁，人家江平秦筝是谁？” 言下之意就是江平是他资助长大的，四舍五入就是他养大的，秦筝也算是他的半个学生，而你林司尘是半个死对头差不多。 林司尘闻言气笑了，手中的砝码闪烁出好看的轨迹：“哎呀哎呀，看不惯我，但是又逃不开我，我就喜欢看别人这样的表情呢。” 他拉近了距离，但是江传安却极速退了几步，他身后的羽翼已经完全变成了如墨色般的黑色渡鸦羽翼，轻轻合拢后猛地张开，黑色的羽雨就这样撒了下来。 在一片片羽毛纷飞的羽毛中，青年的耳侧延伸出犹如身后羽翼缩小般的耳羽，他的半长发彻底变成了银色，被羽翼带来的风吹起，落下的那一瞬间好像带着空间裂缝中的银辉。 银色的鸦骨面具偏侧到脑侧，黑色的长风衣在身后掀起弧度，像是渡鸦的尾羽。 江传安在他的面前彻底变成了j。 一种突然而然的浓重挫败感突然吞噬了林司尘的心脏，他有些疲惫，又有些为白敬泽感到不值得，同样出身玄烛孤儿院的大家做了那么多，最后依旧没能留下江传安。 银月的污染就是不可逆的，也许裂缝神明的程度还能让他们通过分割权能核心来去除污染，顺便保持自己的清晰意识，但是银月的代言人几乎是银月的半身，他没有权能核心……银月就是代言人的权能核心。 污染要怎么分割？根本无法分割，即使那么多的渴望和希望江传安可以好好地活下去的爱交叠而成的奇迹诞生，江传安依旧没有被拯救。 他高高地坐在月亮之上，说不定还因为被银月影响，嘲笑着他们这些渺小之人的努力。 可是明明……明明江传安是最开始牺牲的那个，他明明……应该也是最先休息，得到一个很好的结局的那个。 果然爱不是万能的，最强大的执念也无法战胜银月，白敬泽那样的傻子只有一个，而被污染后的银月代言人，甚至如此轻易地就斩断了白敬泽费尽心机为他准备的一条后路，重新投入了银月的怀抱。 不过这才是人类啊。 林司尘低下头，亚麻的发丝垂下，挡住他的眉眼，让别人暂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依旧在拉近身位，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也许是知道，江传安即使变成了j的模样，现在也暂时没法迅速提高自己的四维属性，准备打时间差吧。 “啧啧，你可别过来，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再跳那什么的华尔兹，如果你这个花花公子实在是舞瘾大爆发，请去迷宫里找裂缝怪物。” 江传安被林司尘莫名其妙的追逐搞的摸不到头脑，他见没能一开始趁林司尘没有防备的时候迅速击晕对方，于是暂时放弃了拉近身位的目的，转身就想溜走。 但是林司尘不可能放他走。 “那还是不要了，老师让我拦住你，我这个人虽然很看重利益，薄情寡义的没什么优点，但是就是很听老师的话，他让我拦住你，你是走不了了。” 林司尘俯身向前，猛地拉住了避闪不及的江传安的衣角，他的指尖从微微合拢的羽翼向上弥漫，带着金色的精神力将两人所在的位置圈起。 “可惜了，我和你一样。” 江传安冷笑一声：“我也有个特点，就是非常不听白敬泽所说的话，他说的，不管是什么我都要对着干才爽。” 黑色的羽链迅速弥漫，在林司尘周围相互交错，像是旋转的星象仪外壳一样，将他死死困在里面。 林司尘的脚步很轻很快，金色的精神力闪烁，空间系的特性让他迅速从羽链中消失，现身到迷宫的围墙之上，可惜他落地的下一步，那些羽链就像有自动识别系统一样干脆利索分毫不差地追了上来。 “江传安，你知道吗？你是银月创造的半身，是银月为自己留下的退路，只要你死了，银月就会受到重创……这个世界也说不定早就不会被银月所操控。” 第316章 林司尘看着那些锋利地，不断旋转着的，已经把他昂贵的高定风衣划的全是口子的羽毛，一直精明地算计着什么的视线第一次变得有些悲哀。 “可是……我还记得，在前莫比乌环的时候，你最初被银月控制的时候，我是曾经遇到过你的，在一座s级地下城的深处，你明明发现了我带领的猎人小队，身边就是银月，可是你却在那一瞬间放过了我们…… “那时候的你明明完全可以杀了我和其他猎人，但是你没有动手。所以我就暂时相信，也许老师说的是正确的，虽然银月在由她创造的精神孤岛中如此强大，但是……” 林司尘睁开眼睛，那双金绿色的眼睛中此刻没有什么温度。 “但是你最后还是变成了银月的棋子了。” “既然你不要那条后路，那倒不如让我来替老师杀了你。” 林司尘的视线瞬间凛冽，也只有这样情绪鲜明的一瞬间，才能让别人意识到，他也只是一个和江平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在后莫比乌斯环毁灭的那一刻。 手中的筹码延伸成一根细长尖端锋利的甩棍，江传安却出乎意料的丝毫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他只是叹了口气，不知道怀着怎样的情绪向着林司尘伸出了双手，如果后者手里没有拿着一把锋利的武器的话，那么这幅场面反而更像是一个拥抱。 鸦羽组成的羽链凭空而起，将林司尘和江传安自己全都笼罩在了其中，在最后关头，看着对方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睛，他还是咬牙偏开了攻击的方向。 “其实……我果然还是觉得……你这双金绿色的眼睛真的挺好看的。” 林司尘猛地一怔，在加入猎人司之前他也和江平一样是协会下的福利机构中的孤儿，只不过和江平不一样的是，他这个孤儿所在的福利院人真的很多，于是他也没少被尚未认清世事，怀抱着一种天真的残忍的孩子们欺负。 仅仅是因为这双因为尚未觉醒的猎人技能而显得过于异常的眼睛。 江传安嘿嘿笑了一声，他一把抱住刚刚还想要杀了他的猎人，轻哼道：“别当苍蝇了，当一只优雅的猫挺好的。” 林司尘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被某种外来的力量锁死，他突然听不明白也看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了。 那双明明应该没有感情的眼中，浮现的居然是温柔的情绪。 和白敬泽如出一辙的，温柔的，想要拯救一切的情绪。 他明明还有人性，为什么，为什么要让老师的努力付之一炬呢？ 林司尘真的不明白。 在鸦羽的刀光中他也看到了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双精明的，总是存藏着算计和斤斤计较的吊梢眼，但是现在，却难得的有了几分同情和不甘。 他终究没能成为向白敬泽保证的那样的纯粹的商人，因为他和银月相比还有着非常丰富的人性。 锋利的鸦羽切开了空间，江传安用精神力控制了林司尘的技能，撕开了空间裂缝，空间传送的晕眩感结束之后，暂时还无法迅速行动的林司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凭着羽翼飞在半空中的江传安伸出手将他猛地从空中推向了地面。 “……江先生……？” 而在错杂的迷宫转角处，愣愣地看到这一切的江平站在那里，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带着蠢透了的茫然和破碎。 那是一种看到自己的精神支柱坍塌后的破碎。 第137章 黑羽之下 墨提斯的神茧地下城的分隔效果显然不仅仅发生在江传安和林司尘的身上,江平也一个人落了单，哦不对，不是一个人。 被触手按在地上的林司尘冷漠地想,他隔着那么远就看到了江平身后耀眼的红色。 那是秦筝。 这下完蛋了。 林司尘心想，毕竟虽然他不是很喜欢现在的江传安，但是至少也不想让江平知道江传安就是平安先生就是j。 这有点太残忍了。 站在拐角处银灰色迷宫巨墙下的江平好像已经失去了灵魂，那双犹如龙一般可以死死锁定敌人的,冰蓝色的眼睛此刻却真的像冰封了一样，除了茫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秦筝脸色难看的要命,同样是一脸不相信,但还夹杂着一丝对于江平和江传安两个人共同的担忧。 江平不是会隐瞒事情的人,在江传安于世界猎人协会的医疗船上治疗昏迷的那几天，江平就已经把不死珍珠上发生的所有事全都告诉了自己的两个队友，包括但不限于江传安疑似童年救过他的平安先生这件事。 无论是熟悉的感觉,还是同样资助过一个普通孩子的经历，甚至是死而复生的能力,都印证着一个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真相——江传安就是平安。 可是为什么…… 平安先生的真实身份,却是j？ 江平的大脑艰难地思考着，记忆中的平安先生是j亲手杀死的,现在看来那应该……只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骗局,也许平安先生只是喜欢愚弄人性的j制造出来的一个幻影，目的就是为了搜集更多的痛苦,或者践行苍蝇主的谎言,看着别人被骗而不自知的样子。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他有些太不甘心了。 他的思绪骤然被一种无法反抗的力量直接拉回了那座拾荒者的实验基地。 “软弱的小鬼，假如你还能活下来,那就来杀我吧。” 黑色风衣，耳羽遮住眼睛的青年笑的邪恶又疯狂,他抛了抛手中还流着平安先生鲜血的黑色羽毛，像是讽刺一般按下了年幼的江平固执地抬起的头。 第317章 于是江传平靠着这句话，靠着对j的恨意，一直一直活了下来。哪怕经历无数座地下城，哪怕经历过无数生死关头，他也硬生生因为这份恨意挺了过来。 不能死，你还不能死，因为你还……没有为平安先生报仇，没有杀了j，没有杀了银月！ 可是现在……江平真的不明白，明明是平安先生一直帮助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亦师亦友的平安先生，却是想要杀掉他，也是他想要杀掉的那个j？ “哟，让我来看看这是谁来了？这不是银霆手下最看重的那另外两位吗？路好找吗？” 江传安转过身，黑色的羽翼在他身后闪过几丝极光般的绿，呈现出渡鸦尾羽般五彩斑斓的效果，他的身上好像再也看不到那个温柔的心理医生的样子了。 江平和秦筝都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真相面前率先打破沉默的僵局，除了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江传安，还能笑嘻嘻地开玩笑。 江平深吸一口气，他记起自己第一次攻克a级地下城，晋升为a级猎人的时候，银霆曾私下里找过他。 猎人司的司长敛目，看着江平，好像看到了某个记忆中的故人再次重逢，他叹息一声：“你是猎人司最优秀的猎人之一，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江平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坚定地握拳放在心口，许下永远的承诺：“我永远不会忘记我要去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我要变的更强，最强，只有成为l级猎人，我才可以去伸张我的正义，不负平安先生的期许。我一定会把平安先生希望的，那个人人都可以活得很好的世界创造出来，首先第一步，就是根除银月为代表的地下城。” 为此他永远不会被打倒，永远都不会崩溃，永远都会坚强地挺立在与地下城，裂缝怪物，以及裂缝神明教团的战场上，成为整个世界猎人协会屈指可数的工作狂。 最初的猎人们离开后，协会就再也没有了l级的强大猎人，ss级的银霆成为了最强的那一批，在猎人协会里承担各种领导任务，但是也很少喜爱地下城，基本活动就是追逐裂缝神明教团和搜寻银月的踪迹，所以江平攻克的地下城数量几乎整个第一区的猎人都无出右者。 可是…… 江平想，可是他现在还是有些崩溃了，他似乎并没有自己承诺的那样坚强，和他想的不一样，真正的崩溃是什么？是你发誓要敬重一辈子的人从深渊把你拉出来的，救赎你的人，就是毁掉你人生，杀掉你最敬重之人最恨的恨到刨心彻骨也要杀掉的敌人。 江平想。 凭什么呢？ 凭什么呢？这两个人，怎么能是一个人呢？ 他真的很不甘心。 “平安先生……你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江平开口，他的声音第一次变得沙哑难听，一边的秦筝想要说话被他直接拦了下来，他现在必须去要一个答案。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在看到j的那一瞬间就控制不住杀意冲过去，就像最开始的【莫比乌斯衔接点】地下城时那样，可是，可是…… 在当时无一例外都非常坚定地向着对方出手的三位猎人，此刻都默契地选择了按兵不动。 他们愿意去听一个人的解释，即使那个人是j。 “啊，因为这就是我原本的样子啊。” 江传安看着江平，他的视线一如既往的温柔，但是眼眸深处却全然恍如无机质的冰冷。 那已经不是前辈看待晚辈的眼神了，甚至已经不是一个人类看到另一个人类的眼神，林司尘一把用空间裂缝撕开限制着他行动的黑色触手，却骤然被一根锋利的黑色羽毛拦住了脖颈。 江传安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那根锋利的羽毛也随之动了动，林司尘叹息一声，不再动弹，毕竟保命才是他的世界里最重要的事情。 不过在转变为j之后，江传安的被同化速度快的有些吓人了，才几分钟？对方甚至连自我认同都不再是人类了。 现在还能对话，估计也是银月一样，模拟出来的伪人一样的假象。 “本来的样子……”江平咬牙切齿，双手死死握拳，几乎要把骨骼攥碎：“你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江传安，先生……我的哥哥，我的家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是j，但是唯独你不可以啊———！” “他有什么不可以的。” 一声冷冽的男声刺穿整个局面，穿者第二区制服的高大青年从迷宫纵横交错的另一个路口转出，现场的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情绪波动里，居然都没有听到他来到的脚步。 是阿舍尔，被银霆和世界猎人协会认定的，与银月合作，拾荒者实验室及【不灭宅邸】传媒公司背后的资助者，以及…… 第二区的代表，ss级猎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那银霆先生呢？！” 秦筝顿时变了脸色，墨提斯地下城的分配有着规律，他和江平，江传安和林司尘都是在进入地下城时距离很近的组合，按照地下城的规律，银霆和阿舍尔应该也处于同一位置，但是现在银霆不知所踪，阿舍尔却站在这里，这实在是让人感到不安。 “银霆？他也许还被我手下的那些蠢货绊在哪里吧，不过他有心纠缠，我可没时间。” 阿舍尔冷笑一声，比任何人都阴阳怪气地开口。 第318章 他转向江传安，居然相当恭敬地行了一礼。 “代言人先生……银月大人就在这座地下城的最深处，只不过被讨厌的最初的猎人留下的陷阱绊住了。” 江传安和林司尘同时眨了眨眼睛，意识到刚刚光速离开的白敬泽的精神力究竟去做了什么，而这座迷宫里四处可见的记忆的书页又起到什么作用。 不是为了隐藏真正写有江传安丧失的关键记忆的那一页记忆，而是为了将银月关入记忆中，暂时困住她。 想到这里江传安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起来，他太了解白敬泽了，就像白敬泽太了解他一样，他毫不怀疑自己失去的那一页关键的记忆此刻一定被白敬泽用了些手段，和银月困在了一起。 “她感受到了您的选择，所以非常欣喜，邀请您尽快去见她。” 阿舍尔面无表情地把银月的话扔到了地上，顺便用道具打开了一道空间裂缝：“当然，顺便解除一下最初的猎人留下的讨厌陷阱。” 江传安差点没忍住，这些话全都是银月的风格，看来阿舍尔是一个字都没改，非常直接地复制粘贴了过来。 不过一个没什么表情的糙汉子面无表情地用银月那样夸张的语气来劝告他，还真是让人忍不住大笑的诡异现实。 不过江传安终究没有笑出来，因为江平和秦筝，甚至林司尘的脸色都一瞬间变得非常非常难看。 银月，在场的三个猎人中，没有人不知道银月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是降下地下城的灾厄，来自遥远月亮的非人生物，真正的高维神明，一手创造了所有裂缝神明的“母亲”。 j的精神系能力本来就与苍蝇不甚一致，却一直以代言人的身份自居，这一点一直是世界猎人协会疑惑的一点，林司尘更是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位代言人，但是他知道真相。 所谓的代言人，就是银月的代言人而已，他们这些裂缝神明才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因为那是银月为自己创造的半身，在遥远的星空之外的本体死掉之后，可以作为新的容器让她重生的半身。 “你真的要选择银月？！回到银月的身边当一具她随时可以夺舍的躯壳？！” 最先难以置信地呐喊出来的居然是林司尘。 作为猎人银行的负责人，他一向信奉“人生不能重来，但资本可以”的金钱利益至上原则，并且非常擅长pua，曾经对经济场上的对手道：“你以为你多得了钱？实际上这本来就是应该给你的，我甚至还吞了部分，这时候我再数落下你的效率和能力，最后夸你一句，你居然就会觉得你赚了。” 这段话一直都被猎人银行的人奉为经典咏流传，在场的三位王牌猎人中，按理说他应该是看的最开的那个，毕竟以唯利益主义的角度来看，银月的胜算的确要比他们大。 但是……但是林司尘就是对江传安有一种来自白敬泽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总是想着他们是那么好的朋友，肯定是一类人，所以不论如何怀疑江传安，林司尘都莫名地相信，对方一定是会选择白敬泽，而非银月的。 但是现在，这份信任□□脆利索地撕成了碎片。 “江先生——！你不能过去！” 秦筝傻傻地立在原地，但却是第一个脑子清醒的，他注意到江传安似乎迈步就想跟上阿舍尔的脚步，连忙呐喊道。 但是江传安只是笑着向他摇了摇头。 然后毫不犹豫地，决绝地跟在阿舍尔身后，走进了那道近在咫尺的空间裂缝。 冰凌出鞘，火焰环绕，林司尘再也顾不得脖子旁边的鸦羽，直接把自己传送到了裂缝前，却还是因为那些黑色触手的干扰而晚了一步。 三个王牌猎人呆滞地站在原地，除了一片沾着林司尘血液的羽毛，他们什么都没能留下。 第138章 请回归银月的怀抱吧 空间裂缝黑蓝色的光一闪而过,江传安在恍惚中睁开眼睛后，看到的就是同样一头银发的阿舍尔。 拉近了距离才发现，对方不只是性格冷淡,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具已经凝固了的，苍白的冰雕，眼中分明没有任何人类的情绪。 怪不得,怪不得银霆斩钉截铁地认为对方和银月合作，这哪里是合作啊,根本就是精神孤岛全都被银月寄生了！ 至于这寄生开始的时间是在沃尔夫被扔到实验基地之前还是之后……谁知道呢？ 江传安没有露出什么表情,他很自然地跟在阿舍尔身后,一路向前走去，走到这座地下城的深处。 灰色的迷宫围墙逐渐消失，苍白的地和黑蓝色的天带来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效果,在一座断崖前，江传安看到了一片伫立在低处的废墟。 那是标志性的建筑让他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早就在现莫比乌斯环沉入海底的崇明市。 “请。” 阿舍尔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空间系地下城道具,又打开了一道空间裂缝，欠身做出了一个干脆利索的“请”的动作。 于是江传安就这样走了进去。 下一秒,猛烈的风呼啸扑面,他睁开眼，看到了下方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城市的废墟积水严重,而他自己正站在记忆中的崇明市最高大的建筑物——某座金融中心的顶层。 一轮巨大的满月被闪烁着虹光的锁链死死困住，白敬泽的速度很快,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机会，银发的女人和记忆中玄烛孤儿院的模样一模一样,过了这么多折叠的岁月都没有老去，依旧漂亮。 第319章 “你死的次数太多了。” 银月转过身，她似乎无法离开那轮悬浮在天台之上的满月太远。 江传安偏过头，在天台上的积水看清了银月如此说的原因：那些死亡之后头发出现一道银色的月相图一样的挑染，随着死亡次数增多，已经慢慢变成满月了。 至于变成满月之后的后果……无非就是不受控制地转化为j的形态，成为银月之母的后继者。 好在他没有犹豫，自己主动选择了成为j，所以暂时他的精神孤岛的主动权还在自己手里。 阿舍尔站在一边，银月注意到江传安的视线复杂又漠然，她看着自己创造的存在自己选择的，属于她的形态，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真可怜啊，江传安，你到底是真心实意地觉得人类没有希望了，还是因为关心你的人太多了，所以背叛他们之后只能一个人可怜兮兮地躲到我这里先藏一藏呢？” 江传安勉强扯了扯嘴角，银月还是什么都不明白，伤害不会让人感到绝望的痛苦，只有爱会。 被老对手这么一点破，他现在的确有点难受了，不过无所谓，反正他一向很习惯忽略自己的情绪。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安抚师也会抑郁…… 江传安不受控制地想起了秦筝和江平他们，现在那些孩子应该已经做出选择了吧，就算他们确实对他很有好感，可是这份好感也无法抵消，他是银月的使者这个事实。 真是抱歉啊……江传安不受控制地想。 但是没办法，他就是只擅长抱歉的可怜社畜而已。拯救世界什么的，爱与勇气与希望什么的，还是交给那些高中生吧，白敬泽说的不错，最后针对银月的杀手锏还是手持裂缝神明权能的的他们。 如果必须要恨些什么的话，那就让他们恨我吧。 最后的最后，春天一定会到的，可是即使春天到了，春天也不曾包围过他。 不过没事，他又不在意。 于是江传安似乎又拥有了力气，他抬起头，脸上露出和银月如出一辙的讽刺的笑。 “没办法啊。”看上去无比偏执的江传安叹息一声，好像非常遗憾一样：“回归前我都那么努力了，可是他们依旧偏偏就是不能按照我的剧本走下去，明明这样的话，大家都可以好好的。”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办法了，不听话的存在还是全都毁掉好了。” “这是我为他们选择的最好的结局，他们必须接受。” 江传安眨了眨眼睛，银月看着站在那里的，被她寄予厚望的，可以成为她下一个身体的孩子，突然想笑。 她是来自外茧之外的天体生命，对于人类之间的感情一窍不通，但分外了解人性，那些脆弱的人类感情只需要稍稍加以撩拨，甚至不需要精神孤岛中种下银月病毒，就能摧毁。 她实在是成功了太多次了，即使在回归前的后莫比乌环世界，察觉到了那时候自家代言人的小小心思，也不会相信现在的江传安还会站在人类那边。 因为她知道，江传安和他不一样，越是愿意付出的人，便越讨厌背叛和谎言。 银月抬起头，她心情很好，甚至有闲暇将现在状态的江传安上下扫视一番。 与她这种非人生命一样，江传安是太懂得如何把自己的优势发展到极致的那种人，把握的好到几乎不是人类，他知道嘴角勾起几分笑意才显得温和又不失距离，也知道什么样的糖果最能得不经意间小孩子的欢心，就比如现在，恰到好处的示弱和疯癫完全可以引起她的一丝丝微弱的怜悯。 “江传安，江传安，没关系，人世间都背叛了你，但你是被月光与月亮偏爱的孩子。” 银月笑的很开心，她一向宽宏大量。 “所以你现在也完全可以回来，永远不迟，毕竟我是你的创造者啊。” 裂缝神明的创造者笑的危险：“所以我诅咒你，永远得不到爱，我的孩子。” 面前的画面突然与充斥着记忆碎片的精神孤岛中的某片碎片重合。 什么你的孩子，神经银月。江传安恍惚地想，他明明也是有父母的。 他的母亲是一个经常在孤儿院捐钱的幼儿园老师，因为真的很喜欢小孩子，于是天天都在路过家旁边那座玄烛孤儿院的时候呢喃许愿：“赐我一个孩子吧。” 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银发的女人，自称玄烛，玄烛相当热情，她在知道了女人的困惑后，流下了鳄鱼的泪水，感叹道：“你是个好人，那我如你所愿。” 那时候的女人没有意识到那句“如你所愿”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很快，她和丈夫发现，自己怀孕了。 自己拥有了一个孩子，一个美好的新生命。 这是多么奇妙且幸福的事情？可是女人很快发现，这个孩子有着诡异的力量，他似乎……并不完全是人类。 非人的天体生命银月为了创造出一具属于自己的肉身，于是将凝聚成的意识放在了那个女人的体内，创造出了一种怀孕的假象。 在江传安出生后，最初的欣喜过去，这对夫妻逐渐发现各种诡异的事情开始在这对自己的家里发生，他们甚至见到了某种世界上从未存在过的怪物，看到了天空上的月亮在笑。 这个孩子是一个怪物。 女人心想，可是要抛弃他吗？ 甚至……要为此杀了他吗？ “也许事情还没糟糕到要用一个小孩子来抵挡的地步。” 第320章 女人的丈夫苦笑着，还是选择了反对。 那可是他们的孩子，一个很乖，笑起来分外可爱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引起这一切诡异的源头呢。 女人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哪怕他是一个怪物，可那是我经过十月怀胎之后拼命生下来的孩子……我希望他平平安安的，能成为传递平安的人。” “就叫他江传安吧。” 但是再美好的爱也会被越来越严重的诡异事件搓磨，到后来这对夫妻已经再也无法承受这种随时随地都要踩在悬崖边的痛苦，经常在疯癫中大哭大叫，可是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即使父母很恨他，很害怕他，但是却依旧在银月出现的时候，拒绝把他交给银月，带到玄烛孤儿院，甚至为了保护他死去了，大脑为了保护宿主，自动忘掉了悲惨的记忆，银月的影子似乎一直潜伏在这片记忆碎片中，并且一直在告诉他：“你把父母都克死了呢……” 江传安还记得，自己刚刚到达孤儿院的时候，面对对生命满不在乎的银月玄烛，曾经质问过：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经受这一切……？” 为什么是他，和他身边的人，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呢？ 但是银月只是笑：“没有为什么，如果非要问的话，我只能说，你是被选中的，命中注定之人吧，我的孩子。” 那时候银月的表情和现在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被银月带走后，江传安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孤儿，这里的孩子大都是被抛弃的，但他不一样，他的父母不仅没有抛弃了他，事实上……他们真的很不想去死，就连被银月凌驾于其上的武力值杀死之前，他们也在疯狂地挣扎着，不愿意就这样死掉。 江传安明白那是因为什么，因为他的存在。所以他们甚至没法没有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 血在那个短暂的家里流了一地，遍布江传安视线所能看到的一切，他重新睁开眼睛，无尽的血色都凝固在了一轮圆满的弯月之中。不仅仅是他的父母，还有很多人，也都因为他的存在而遭遇了悲惨的命运。 比如他的其他六个同伴，每一个都比他更想活下去，他也曾经想过也许他死掉就好了，可惜命运喜欢开玩笑，想活下去的活不下去，想死去的他却活了下来。 所以不要怪他，江传安心想，秦筝，江平，林司尘……这三个家伙再不离他远点，绝对也会被他害死的。 更不必说白敬泽他们了，l级猎人的潜力都是因为银月在创造地下城降临的时候分出的与裂缝神明的权能一样大的权能碎片，本来应该均匀地分散在整个世界上，但是因为江传安作为银月的分身过于特殊，对于这些碎片有着一定的牵引性，所以正是因为江传安的存在，白敬泽他们才会全都变成l级猎人，因为他们离他太近了。 “江传安……” 江传安站在原地，听到了一阵孩童的嬉笑声在他耳畔响起。 “你是个没有人爱的孩子。” 玄烛孤儿院的所有人重叠的的笑声同时在耳边响起，但江传安知道，那不是他们，而是准备对他进行测试的银月。 “江传安，如果没有我，你早就因为孤独死掉了呢。” “除了我，哪有人爱你啊。” “不要再坚持下去了。根本没有人爱你，没有爱的你，活不下去的。” 【不，有很多很多人在爱我，我有很多很多爱。足够我活上一万年。】，江传安在心里坚定地回答。正是因为爱和在意，所以他才会和白敬泽他们互相隐瞒，互相欺骗，互相提防。 人类的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也是最复杂的东西，玄烛根本无法理解。 但是最后，他也只是发出了一声冷笑，面对银月点点头：“好啊。在你要求的时候，我会帮你拆掉那些让人看了就生气的虹光锁链的。” 虽然白敬泽用哪些锁链锁住了银月，但是作为银月半身的江传安却并不受影响，因为白敬泽无论如何都不会防备江传安。 “我最天然的盟友。” 我的半身，我的创造者。 江传安微微欠身。 “英明的决定，”银月笑着打了个响指，她看起来甚至有一种诡异的欣慰：“看在你最后还是选择了我的份上，在我使用你的身体之后，我会把你这个本来就不该出现诞生的意识从这具身体剥离出来，让你离开这个世界，前往精神孤岛中，我为你复刻的前莫比乌斯环的，那里有白色的天，蓝色的海，以及你梦寐以求的安稳的生活。” 江传安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地靠在天台上的栏杆旁。 银月拍了拍手：“当然，那些你做出了牺牲之后依旧并不信任你的家伙，以及他们的同伙，我也会帮你彻底除掉的。” 江传安愣了愣，如果不是做了不止28年人类，知道他和白敬泽之间复杂的，并不互相信任的状态才是一种默契，他说不定还真的会为银月的这番话感动。 毕竟对方自带的精神煽动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江传安，你会活下去的，你的敌人只有时间。” 银月握紧了手掌，有月光在她的手心留下，坠落到这座废弃大厦之下。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玄烛。” 江传安终于感受到了别人在面对精神系猎人时的无助。 第139章 残余 “这算是什么……” 第321章 墨提斯的迷宫深处, 第一区猎人司的三位王牌猎人还处于没能从极致的难以置信中恢复过来的状态。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秦筝难以置信地看着空间裂缝消失的方向，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要开始冒出火焰，一种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悲伤的情绪把心脏攥死,自从成为猎人之后，世界猎人协会的教育和周围前辈们都曾告诉过他，最可怕的其实并非裂缝神明，而是在裂缝神明之上的,创造全部裂缝神明的造物主。 一轮外显为银月的，全部地下城降临的灾难源头。 任何人都有可能是银月的代言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江先生？ 那个拿命一次又一次救下那么多人的江先生？ 虽然可以复活,但是死亡要有多痛啊…… “这也太痛苦了。” 秦筝感觉到自己握着重剑的手都在颤抖，刚刚因为战斗的条件反射他直接就召唤出了重剑，可是他根本无法想象要和江传安站在对立面时的样子。 “呵,我们这都算痛苦的话，那么还有谁算幸福呢？” 林司尘冷笑一声,他握紧手中的长杖,在地面轻轻一敲，那柄长杖瞬间变成了一枚金色的筹码。 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没有打扰一边的江平,就连平时喜欢犯贱的林司尘面对江平都沉默了下来。 江平依旧站在那里,视线没有游离，依旧看着江传安消失的地方,整个人苍白又麻木,对于江平来说，最尊敬的人居然就是恨了那么多年,最厌恶的人，这个事实几乎将他的精神孤岛精神意义上震碎,刚刚短短一瞬间，受到的信息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记忆还是恢复的太晚了。 林司尘心想，要是恢复的早一点，在最开始的那个实验基地就恢复的话，他就可以确定那个j到底是谁了。 究竟是江传安自己，还是银月的伪装？ 不过综合来看，果然还是更像是银月的伪装，毕竟江传安再怎么发疯，也不可能做出和玄烛一样拿孩子来做实验的事情。 还是安慰一下江平吧。 “……在实验基地那时候的那个j应该并不是你现在看到的江传安。” 林司尘突兀地开口，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在无意识地为江传安开脱，偏向于对江传安有利的方向了。 江平却依旧出神，他神情木然地呢喃道：“我知道。” 这次轮到林司尘感到震惊了：“你知道还……不，不对，你为什么会知道？！” 江平用刀鞘撑了一下身体，他直起身，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似乎从刚刚一瞬间的苍白麻木中恢复了。 看到江传安变成j的那一瞬间的视觉冲击力实在是太大，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江平几乎无法思考，但是江传安离开后，江平反而感觉到自己的思维从未如此的敏锐，他迅速意识到了某种不对。 如果j就是江先生的话，那么被杀死的“平安先生”又是谁呢？ 比起相信那个比银月还要疯狂的j就是江先生，他更倾向于被杀死的平安先生是那时候的江传安。 更何况江传安的确拥有着不论死掉多少次都可以重新复活的能力。 江平的心情出乎意料地和秦筝保持了一致：也不知道江先生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究竟死了多少次，每一次死去都该有多痛。 “银月作为精神系的始祖，她一定有着可以通过精神力模拟他人形象的能力，如果江先生真的就是那个由银月创造的代言人的话，那么真相就更是如此了！” 秦筝闻言更是松了一口气，他把手里的重剑往旁边一扔，整个人四肢一软就要直接倒在地上：“吓死我了，江平前辈，刚刚你周围的氛围都让我感觉我是不是要和你打一架了。” 江平冷着脸一把撑住秦筝的胳膊，没开口，但是秦筝却好像铲除了什么心腹大患一样，依旧懒洋洋地挂在江平身上，后者嫌弃地挪开一步，他就毫不在意地直接躺在了迷宫黑蓝色的地面上，感叹道：“不管怎么说，真是太好了……那个混蛋不是江先生真是太好了。” 其实他完全不相信江传安会是j，毕竟直觉系怪物就是本能地感觉j那种疯子就算是伪装也根本伪装不出来江传安这样的温柔，但是只有他自己相信是完全不够的。 完全不够。 秦筝心想，虽然他平时大大咧咧了一点，但是他毕竟是猎人司的三大王牌猎人之一，而且还是其中年龄最小的那个，自然不是看上去的那样不谙世事，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晰地感受到现在空气中漂浮的某种不对劲和江传安的异常，退一万步说，江先生哪怕真的是j，被银月控制，也完全可以一直跟在他们身边，并且和他们一起进入地下城最深处，再暴露自己的身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为什么会在一进入墨提斯神茧地下城就直接自爆了自己的身份呢？ 这根本就是最差的那种选择。 除非对于江传安来说，进入神茧地下城已经满足了他变成银月代言人的全部条件，而且有某种迫切性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前辈们，你说，我们还来得及把江先生拉回来吗？” 秦筝突兀的开口，江平垂下眸，好像进入了沉思状态，林司尘微微一怔，反而露出了一个在达成一笔大数额交易的时候才会露出的笑容。 “如果是我们的话，也说不定。” 第322章 毕竟在回归之前，白敬泽老师就成功地把这位【灵魂】的灵魂从银月手中拉了回来，虽然现在那个傻子自己又把【灵魂】交给了银月，但是老师能完成的事情…… 他林司尘没道理做不到，至少也要试一试，才能和老师有个交代。 “是啊，也说不定嘛，更何况我们还有柏真呢，只要概率不是0，那就一定没问题。” 秦筝笑的非常灿烂，他一个打滚从地上跳起来，重剑又重新扛在了肩膀上。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们应该先去和银霆先生说一声吧？” 秦筝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自从进入地下城以来，他们几个就一点都没有遵守过猎人司的地下城规定，甚至没和上司汇报一句话。 “没事，阿舍尔刚刚居然赶过来了，那就说明司长正在处理第二区的那些人，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现在，尽快去地下城的最深处找到银月才是关键。” 林司尘笑的非常幸灾乐祸，他和银霆对于江传安的态度一向不同，但是后者仗着白敬泽老师大弟子和猎人司司长的身份没少耀武扬威，现在有了报复的时机，自然敬谢不敏。 “那就好那就好。”秦筝非常自然地拍了拍胸口，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他第一个迈开脚步，精力几位充沛地往前走了几步，却突然尖叫一声被吓了回来。 “我靠那是什么东西？！成精的π吗？！” 秦筝迅速苍白着脸退了回来，整个人都抖的颤颤巍巍。 “你是不是高兴的眼睛不好了？” 林司尘一边故作担忧地阴阳怪气一边上前，江平在一边拉住秦筝顺便警惕地拔出了冰刀，眼睁睁看着林司尘在靠近那个角落之后也愣在了原地。 “？” 一个巨大的问号几乎要在江平的头顶上浮起，他走过去拉开挡住了全部视线的林司尘，同样呆在了原地。 一个淡蓝色的，周围闪烁着交织的1与0二进制代码的人影正站在那里，腰部以下的部分完全是数据化，肉眼不可直视，只能勉强看出那是一个金发的第二区人。 “温和，我们要温和的进行这个任务！” 人影闪了闪，夹杂着电子机械音和人声不断切换的奇怪声音自顾自地讲下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林司尘几人。 林司尘的视线变得凝重起来，那好像……是一段记忆，或者说一缕精神力。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缕精神力究竟属于谁，与π有关的，能够出现在这里的最初的猎人，只有【机器】。 【机器】司途晚残余的精神力也因为执念赶到了这座地下城啊……林司尘突然感觉有几分难过。 对方的精神力因为司途晚将全部精神孤岛都投入π的芯片制作的原因，甚至无法像白敬泽那样凝聚成一缕完整的人形，只能以一段记忆的方式出现。 “温和？别搞笑了，再温和下去，世界上要多多少伤口。” 司途晚继续说着，声音却越来越痛苦，连电子的声音都挡不住。 “哈哈哈，我早就知道的，江传安不想死的时候，谁也杀不了他，但是那混蛋不想活的时候，谁也救不了他。” 记忆中的司途晚似乎知道了什么真相，于是捂着脸，甚至有些崩溃地呐喊。 “因为他足够强大，所以他一直在忍受痛苦！他也是，白敬泽也是这样！” “真是讽刺啊，他在疯狂的边缘拉住了那么多人，救济了那么多人，那么当他快要死掉的时候，谁能来救救他呢？不仅仅没有人，甚至所有人都在说他是一个背叛者……” 司途晚好像正站在某个办公室中，他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语言中暴露出可怕的信息量。 迟来的翅膀是没用的，被剪羽的鸟依旧无法飞翔，后莫比乌斯环的江传安好像是一只被剪羽的鸟，单翼的鸟，无法飞翔的鸟，但偏偏所有人都在指责他：你明明有着羽翼，为什么不能飞呢？ 林司尘瞳孔微缩，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我知道那个混蛋究竟有什么计划了，我必须立刻去告诉白敬泽，md，这个混蛋制定的计划居然这么恐怖，即使他死了，计划也可以继续向前运转。” “……如果最后真的要到那一步的话，果然还是我最适合去当那个系统，嗯，因为就连江传安都觉得，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啊，即使我变成了机器，我也一定可以调解自己，调解地好好的。” “江传安，按照计划，你本来是在最后和我们汇合的……但是人终究是自私的，所以你还是回去吧，江传安……不要经受我们所经受的这份痛苦了。” 司途晚叹息一声，电子音越来越明显的声音也越来越痛苦。 “毕竟还有除我们之外的很多人，很多人，在等着你，在需要着你啊，不要非要把自己置身于那种境地了……” 林司尘居然在那缕变得越来越淡的精神力的脸上看到了遗憾和温柔的复杂情绪。 “如果你能够看到这份记忆，就好了……虽然我知道，无论再怎么说，也根本拦不住你们的。” 在开始变的越来越透明后，司途晚喃喃道，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 那么这段记忆究竟是什么？这一瞬间，林司尘已经知道了真相。 这是一份，已死之人向赴死之人的致敬。 第140章 疯子 “等等,那个男人，我没看错吧？” 第323章 秦筝的表情凝固了片刻，虽然因为记忆书页的关系,那个人的身体都是半透明的，在周围银灰色的墙面旁显得模糊不清，但是他依旧认出了那张脸。 毕竟谁能忘记那张和雕像一模一样的，被印在官方猎人考核必修课本上的脸呢？ 最初的猎人【机器】,和墨提斯同为世界猎人协会的著名研究员，与偏向理论研究的墨提斯不同,司途晚的能力更倾向于发明创造,将地下城道具与人类科技进行结合,对于协会的地下城科技发展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其代表作品π现在依旧是第一区乃至整个世界非常依赖的地下城科技的最高水平，即使不使用被地下城降临后的外茧的存在吞没的卫星，也能通过精神力扫描做到对全世界的地下城能量的正确勘测,错误率低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如此强大的精神力计算机，其核心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作为所有猎人们之间的不解之谜,尤其是猎人技能与【机器】发明有关的猎人们,一直广为流传，就连江平他们也听过了不少开始还很正经,最后越来越离谱的猜测,什么【机器】拿一百年前无数死在银月和裂缝神明手中的生命炼出了万魂电子生命都被编了出来。 不过……虽然刚刚【机器】司途晚留下的一段记忆很破碎且无头无尾，但是作为协会现在最著名的几位王牌猎人,江平他们依旧感受到了某种不对。 “只有‘我’去做……” 江平神情严峻地沉思片刻,猛地抬头：“难道银霆先生所说的，π的那个绝对无法再复制一次的奇迹一般的芯片……居然是【机器】前辈的灵魂吗？” 秦筝和江平不约而同地同时抬头看向了站在一边,面对那些记忆碎片没有任何惊讶神情的林司尘，询问道。 “是啊,现在能看出来，看来你也不算太傻。” 林司尘叹了口气：“他们那些‘最初的猎人’傻子是这样的，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一点都懒得为自己考虑，哪怕把命填上，也要把这一线生机抢出来再说。” 在回归前，那是一种他根本无法理解的疯狂，其实直到最后，银月已经将人类逼进几个为数不多的防御基地，退无可退之后，林司尘也不太在意人类最后的结局。 在他看来所有人都已经努力了，也抓过了时机，只是“市场”就是那副样子，没有办法的股票就算是最优秀的操盘手也救不回来，他只感觉有些疲惫，但是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银月要成功那就让他成功就好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直到在那次会议上，白敬泽完全没有在意他因为情绪糟糕而连连开口的呛声，神情平淡又凝重地吐出自己的态度。 “那就全都化身成为裂缝神明，让银月如愿以偿好了。” 那一瞬间，白敬泽那双温柔的像是没有脾气的老好人一样的眼睛，几乎让从失去秩序的混乱中一路升级走上来的林司尘不敢直视。 那是一种抛却一切的孤注一掷，白敬泽手里似乎掌握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资料，让他坚定地选择了一条听上去就像是天方夜谭的道路。 人类的最高战力全部转化为银月的裂缝神明，这条时间线的世界已经再也没有得救的可能，银月的目的几乎已经达到，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足以让他选择放弃。 既然这条时间线的世界没有得救的可能了，那就重启吧。借助成为裂缝神明之后，可以分得银月权能的【回归】柏冉的力量，将时间逆转到这个世界毁灭，银月降下地下城之前。 然后再由一直呆在命运之轮处，失踪的白阳和韩田恬为锚点，借用银月的力量分割出前，中，后三个莫比乌斯环，由他和柏冉留下的精神力，以及回归后的亲自去往前莫比乌斯环，干扰银月的判断，再让白阳修改记忆，通过“地下城有限会社”，让银月认为这里的时间就是时间线的重点，而脑海中的那些记忆碎片都只是一部火遍整个星球的著名漫画的剧情碎片。 墨提斯则是与银月周旋，为其他猎人争取出时间，并且留下神茧地下城，在后莫比乌斯环结束后，配合银霆工作，分裂出每一个裂缝神明的权能，并借助白阳的命运之轮定位分配给被选中的那些优秀后来者，让他们得到了裂缝神明级别的力量，也不用成为裂缝神明，被银月干扰吞噬。 而林司尘则作为最后的线索，在后莫比乌斯环结束后，和银霆一起转移到现莫比乌斯环，在现莫比乌斯环的开始促进统领五大区的世界猎人协会尽快形成，避免人类沦落到后莫比乌斯环银月几乎得手五大区之间还互相博弈内部浪费力量的局面。 在这期间，【记忆】的白阳与韩田恬负责通过书页，将三个莫比乌斯环之间的时间线和一切世界概念变的越来越混乱，以延缓银月意识到真相的时间。 这也是为什么三个莫比乌斯环时空完全混乱的根本原因。 能杀死因为命运之轮干扰而赐予所有人猎人技能的银月的，只有银月自己，所以最后，由林司尘和银霆联手，在现莫比乌斯环找到相对而言最虚弱的，能力和权限都被白阳固定到前莫比乌斯环的银月本体，带领那些年轻的权限继承者们，彻底剿灭这个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 这份计划其中夹杂着无数份奇迹，林司尘本来一开始对其成功并不抱任何希望，但是一份来自心底的犹豫还是拦住了已经准备好欣赏世界末日的他。 第324章 万一呢？ 万一白敬泽真的可以做到呢？ 反正事情也不会变的比那时候的状况更糟糕了，试一试也没什么坏处。 这份“万一”的决定悄然种下，林司尘就眼睁睁地一路看着，白敬泽所有的布置全都一一实现，后莫比乌斯环的世界成功毁灭，前莫比乌斯环的银月也成功被一份虚假的记忆拦住，甚至就连身为前莫比乌斯环“bug”的白阳他们也都一一将自己排除。 在这条路上，无数人都有机会毁掉这份脆弱的计划，但是白敬泽似乎将人性算到了极致，无论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最初的猎人就像是一台早就被白敬泽设置好的机器，每一个人在不同的莫比乌斯环，不同的时间中做出的选择全都是如此恰到好处，让白敬泽那看似漏洞百出的计划就这样磕磕绊绊但是流畅顺利地走到了现在。 走到了计划的最后一步——尽快和银霆汇合，带着秦筝他们赶去地下城深处，杀掉银月现在只能虚张声势的本体。 每个人最后做下的决定都让自认为可以算尽人心的林司尘感到十分的不解，但是在最后，眼睁睁地看着人类文明创造的巨大城市被海啸覆盖，一切都蔓延在血色里的末日场景后，林司尘却并没有感受到自己本来应该感受到的解脱感。 一种从心底有人喷发的愤怒几乎烧掉他的身体，他拼尽全力才遏制住自己，没有在最后回归前和笑的无比开心的银月缠斗，虽然结果也只能是他这个裂缝神明被银月这个创造者完全压制，但是明知道不会有足够利益的回报，回归前的那一瞬间，看着银月得偿所愿的欢笑，林司尘还是想要扔掉斤斤计较的理智，冲上去揍它一拳。 不，一个商人应该审时度势，以换取更大的利益作为自己的核心座右铭和行动指南，这样才能在博弈活到最后，绝对不能丢失理智，和莽夫一样被情绪控制，而是要去控制情绪。 林司尘一直对此深以为然，并且将这条原则践行的很好，稳稳地为协会的银行夺得了无数财富，可是……在那一瞬间，他还是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去搏一个必输的局面。 因为要是能带给他利益的文明都没了，他再继续明哲保身下去，还有什么用呢？ 林司尘在回归前想，也许他理解了最初的猎人们为什么都会那么傻，像白敬泽预测的那样一个个选择对自己影响最糟糕的选项了。 因为有比自己的利益更值得在意的人和事，因为人类是一种情绪动物，而不是股票图上冰冷的红绿线。 林司尘闭上了眼睛，他在回忆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开始寻找刚刚司途晚的那些话让他突然想起来的疑点。 对了，白敬泽虽然制定的计划很冒险，可是他并非江传安那样喜欢出其不意兵行险招的人，如果不是确切地知道这个世界线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白敬泽绝对不会放弃…… 可是白敬泽又是如何知道后莫比乌斯环的世界已经彻底没有办法了，以及那些决定这个计划的关键信息的呢？ 林司尘又想到了刚刚决绝地离开的银发青年。 结合刚刚司途晚的记忆的话，他恍然中似乎意识到了某种真相。 那是只有一起在玄烛孤儿院中长大的几个人才能瞬间互相猜测到的意图，彼此之间的默契。 ……莫非后莫比乌斯环中的【灵魂】，也是另有隐情……？ 可是怎么可能呢？ 林司尘不敢颠覆自己的全部认知，他连忙看向即将消失的司途晚的影子，期望在这份记忆中找到某些更明确的答案。 司途晚的记忆叹息一声，嘴唇动了动，林司尘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烦死了，我一定要去和柏冉姐打小报告，那家伙自从跑到银月那边去之后，就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了，如果不是同样变成裂缝神明的墨提斯拿水针给他缝上，这家伙上次在地下城就能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出门。” 司途晚愤愤道，在消失前，他留下了最后一句控诉。 “我要还告诉白哥，他还作息非常不规律，让白哥好好治治那个混蛋，在地下城居然打的我那么疼！” 林司尘绝望地闭上了眼。 谁要听你们玄烛孤儿院之间的羁绊，司途晚你个神经病，我都不好意思承认你是我老师的朋友，给我说正事啊！ 他转过身，想在江平和秦筝脸上找到和自己一样无语的表情，却见两个人非常严肃地向着司途晚还没完全消失的记忆影子点了点头：“江先生确实作息很不规律，也不懂得照顾自己。” 林司尘好像看到了一群疯子：不是，谁让你们赞同这个了？ 第141章 那个必须被战胜的人 但是莫名地,林司尘想到那个银发墨羽的人在离开前轻轻地感叹赞美他的眼睛的那句话，不自觉地思维也开始发散。 说起来那家伙似乎脸色确实一直不是很好，虽然他因为白敬泽的原因不太喜欢已经不是【灵魂】的江传安,也因为对于【灵魂】的敬重更加讨厌和银月同流合污的那具躯壳，但是即使只是一具躯壳那也是最初的猎人，怎么能那么苍白，还有那糟糕的近战能力……偏偏这样的家伙又喜欢让自己卷入到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去。 林司尘摸了摸下巴,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情罕见地和白敬泽以及江平他们合二为一了。 那个家伙还真是有点让人操心啊。 第325章 不对。 林司尘在江平：“你是不是终于疯了”的意味深长的眼神中恢复过来，他摇了摇头,心道自己刚刚怎么会产生那样的想法？将被银月污染前的人和被银月污染后的人联系起来是任何官方猎人都不会做的事情,毕竟所有人都做好了杀掉变成裂缝怪物的队友的准备,林司尘也不例外。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犯这种但凡多攻克几个地下城的老手都不会犯的错误。 因为白敬泽的信任，刚刚司途晚所说的话,以及每个回归前的协会高等级猎人的共识——那个在银月手中维持着每个人的精神孤岛状态的人，那个几乎永远都站在哪里,像是所有人最坚固的精神后盾,几乎都不像是人类，而宛如神明一般存在的人,怎么可能也会被银月污染呢？ 可惜事实如此。 林司尘加快了脚步,他抛起一枚筹码，然后将它死死握在手心里。 江传安这次可是眼睁睁地,在他面前就那样态度轻慢地选择了银月的阵营,选择了让自己再次变成银月的附庸。 明明白敬泽的所有计划都正常运转的现在，他根本没必要这样选择,银月也没有任何能力强行逆转他的状态，只要他不变成j,他就永远都会是江传安。 “走了，看来必须要尽快找到银霆了。” 林司尘没管身后的秦筝和江平，因为他知道那两个家伙一定能追上来。 “到时候不止银霆先生！林司尘，你这家伙也必须给我们解释解释！” 秦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在身后看着用空间系的操控异能作弊赶路的林司尘，焦急地大喊着。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立下的风气，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让人难受。 秦筝心想。 神茧地下城的面积很大，银灰色的迷宫几乎无边无际，蔓延至银月为了创立地下城而设计的黑蓝色外茧的深处。 银霆和林司尘作为白敬泽计划的后手，互相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系手段，林司尘很快就在兜兜转转的迷宫里找到了银霆，当三人赶到现场的时候，银霆已经指挥着他身后的协会官方猎人们在这片空地上建立起了一座像模像样的地下城营地，第二区出身的许多猎人都垂头丧脸地站在原地，有些则被其他猎人捆起扔在一边，神情激愤。 看来银霆一点都没有犹豫，进入地下城之后就直接按照计划暴露了阿舍尔身上的银月力量，并且迅速控制住了第二区的猎人们。 可惜阿舍尔依旧因为银月的污染，自顾自地离开，甚至完全不关心他留下的下属们。 不过也正常，阿舍尔就连他的儿子沃尔夫都不管，更何况是这些在他眼里韭菜一样可以随意更换的下属。 林司尘摇了摇头，商人都知道如何通过让利让下面的人更加死心塌地，可见银月真的没有丝毫人性，只是一个不知道怎么在月亮上诞生的怪物。 “哎呀，你们来了。” 银霆直起腰，拍了拍因为扎营砸绳钉而染上灰尘的手，动作连贯地看向了林司尘。 “我再不来，谁知道你又要瞒着我什么。” 林司尘脸色很难看，他和银霆都是白敬泽一手在协会里提携的猎人，后者几乎算得上他的师弟，在回归前的后莫比乌斯环里，除了最初的猎人们，银霆也就愿意和银霆多说几句话，再加上两个人一起肩负着维持现莫比乌斯环秩序的责任，之间有良多的交流，没想到…… 没想到在这场随时随地都会失去生命的博弈中，所有人居然都还心怀自己的小心思。 最让林司尘感到难以理解甚至痛苦的则是，那些人，那些人……有所隐瞒并不是为了自己，偏偏还是为了别人。 林司尘咬了咬牙，银霆示意江平和秦筝可以暂时离开，但是他却拦了下来。 “反正已经到了最后的环节，他们也该知道了——我在刚刚赶来的路上看到了司途晚的记忆书页，银霆……” 他顿了顿：“你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交易需要诚信，别摇头，你现在可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银霆闻言很快停下动作，他表情一直没有改变，即使在听到林司尘来的路上看到了早已变成电子生命的司途晚，也只是故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演的都很敷衍。 “好吧，好吧，但其实我也只是自己猜到的而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书页现在应该均匀地分布在这座迷宫中，但是你看到他们，只能说是个意外，毕竟……它们的目标用户可不是你。” 林司尘瞬间意识到了银霆的意思：“难道是江……传安？” 银霆没说话，只是笑眯眯地转到了一边，在林司尘身边停下的时候，顺便低声告诫了一句：“好了，我猜你心底已经大概猜到了，但是不要说出来，银月虽然被控制住了，但是依旧无处不在。” 他拍了拍林司尘的肩膀：“现在我去给秦筝和江平他们解释解释，你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银霆的声音很真诚，真诚的几乎让人有些难过，他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向领悟的要比林司尘迅速，回归前是这样，回归后也是这样。 “没说出来不是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真相太沉重了，也许我们都肩负不起，能少一个人在煎熬中痛苦，就少一个人好了，可惜现在……哎，看来我们所有人都要一起痛苦了。” 银霆叹息一声，向着安静等待着真相的江平他们走去，他拍了拍手，林司尘能看到在不远处帮忙的夏沫，杜流，柏真也都赶了过来。 第326章 林司尘张了张嘴，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眸色还是深了下去。 难道是真的吗？ 回归前的江传安抛弃【灵魂】，沉入银月，是另有隐情？ 难道世界上的傻子真的这么多，他们一点私心都没有吗？ 难道命运就是这样，回归前造成所有人不幸的根源还在嚣张地耀武扬威，而明明不是那个人的错，那个人却因此痛苦着，而且不知道他自己从一开始就得到了所有人的谅解。 林司尘感觉到自己脊背发凉，心脏跳的越来越快，甚至有些不易察觉的刺痛开始在心底弥漫，但是他并不想去理解，他只是针对一种可能而感到茫然。 可是这算什么啊？！ 为什么，在那个未知的隐情的影响下，我们一定要战胜的人居然是你啊？ 林司尘心情非常复杂，他 如果回归前的江传安真的是找到了某种只有与银月关系密切的人才能知道的，与世界能否被拯救相关的信息，那么以【灵魂】一切最大利益化的心态，正常状态下的江传安绝对不会不将他知道的东西告诉他身后的朋友们。 但是林司尘很快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灵魂】身后的确有着最初的猎人和整个世界猎人协会，可是江传安似乎并不是这样。 江传安只有自己。 而回归前的江传安，所知道的那条未知的线索，一定是世界猎人协会无法帮忙，甚至会成为他的阻碍的方法。 那会是什么呢？ 林司尘想到了白敬泽突然提出来的，看似天方夜谭，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那个计划。 莫非……上一条回归前的世界线，根本无法被拯救？ 林司尘能确定，白敬泽和江传安之间，自从后者回归银月方后，他们之间绝对没有任何交流，如果只是依靠默契和蛛丝马迹的话…… 林司尘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握紧，死死攥住，虽然他没有老师那样的敏锐，但是他知道，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话……如果江传安也是万里挑一的那种和白敬泽一样的傻子，如果他们都是他从未见过的那种就是无论在什么样的境遇里都可以秉持自心的傻子的话…… 那么，江传安在回归前就知道了，知道了自己会被协会毫不犹豫地视为叛徒，会连身体都无法控制，会被自己昔日的同僚和后辈以鄙夷的方式对待，但是他还是和白阳合作，自己封印了自己的记忆，靠着那么一点点的默契，和白敬泽演了一出背叛友谊与正义的堕落之人的戏。 为什么计划可以进行的这么顺利？ 林司尘突然想到了这点他从未在意过的关键。 无论如何，银月存在于每一条莫比乌斯环，那么现莫比乌斯环的计划为什么会比白敬泽预期的还要顺利呢？ 因为……因为有人一直在勉强自己，勉强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委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吃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痛苦。 林司尘最了解这种利益最大化，并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了，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他讨厌江传安，连带着讨厌被江传安养大的江平，也是因为他们过于相似。 所以他清楚地知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条真相是江传安想要隐瞒的，那么为了达成最终的目的，江传安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会为了让所有人都活下去而不择手段。 “好啦，我已经和他们都解释完了。” 银霆柔柔和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林司尘猛地回头，只见江平柏真几人正晃晃悠悠地站在原地，一副被信息量冲击到粉碎的样子。 江平在也维持不住那副冷淡的样子，茫然地看向林司尘的方向，上下扫视着那个自从相遇就好像不太喜欢他的同僚，好像在思考为什么平时讨人厌的，和苍蝇一样嗡嗡地叫来叫去的林司尘真的变成了最闻名的裂缝神明苍蝇。 “看起来你心里已经有数了啊……”银霆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的眉端微微蹙起，显然心情也十分复杂。 “等他们完全接受了这些信息之后，我们就准备出发吧。” “哪怕要面对的，是被银月控制的先辈。” 银霆想，他早就该知道的，当他还是最初的猎人的秘书的时候，老师白敬泽就曾经教过他。 有时候温柔和善良都是锋利的，所以他们不得不对彼此出手。 哪怕那个人，是没有人能够不心生敬畏的，让所有人从心底尊重的【灵魂】。 第142章 不是你的错 在柏真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的注视下,秦筝声音颤抖着将江传安就是j的真相告知，成功换来了三张同样崩溃的脸。 “怎么可能呢？” 柏真不受控制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在听到江传安就是j的那一瞬间,他的大脑似乎都被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杜流和他差不多，突袭型猎人最杰出的控制能力完全失效，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晃,几乎快要失去平衡，被夏沫一手扶了一把才堪堪站稳。 怎么可能呢？ 杜流没有开口,但是嘴角已经紧紧抿起,他心里发出和柏真一样如出一辙的疑问,虽然他身为流浪猎人和前裂缝神明教团，对于封印已久，身为协会研究员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但是只要身为人类，除了那些疯狂的狂信徒,对于裂缝神明究竟给人们带来了什么,大家都心里清楚。 没有人不恨裂缝神明，也没有人不对世界也许可以恢复正常怀抱着一种破碎的狼狈心情,对于那个地下城未降临的世界,怀抱的感情越深，越憧憬,就会越厌恶带来这一切的银月……以及她的代言人。 第327章 福泽白象的信徒手中,关于银月的信息并不少，因此杜流也算是知道,这位裂缝神明的创造者，她有一个几乎称之为半身的,分割出自己的力量创造出来的特殊存在——她的代言人，银月意志的延伸。 那是几乎约等于银月的，喜怒无常的高维生命，但是恢复回归前记忆的杜流没有想到，哪位代言人j居然就是江传安。 最初的猎人之一的【灵魂】，几乎称得上是官方猎人曾经的首领。 可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会是银月的半身？ 杜流和柏真一起看向秦筝身边的江平，自从亲自开始讲述之后，江平就一直站在那里，嘴角紧紧绷着，整个人像是一把随时随地会出鞘斩杀敌人的刀，不断闪着寒光。 也算是某种意义上印证了秦筝所言非虚。 突如其来的强烈的情感几乎将他摧毁，尊敬，爱戴，厌恶，痛恨，完全相反的情绪此刻在他的心底不断充斥着，在剧烈的情感反应之下，杜流突然有点不明白自己和墨提斯老师究竟在做些什么了。 可是…… “我觉得江先生那种人，即使表面上自愿把自己变成了银月的代言人，变成了j，但是他内心肯定是不情愿的。” 夏沫撑住杜流，喃喃道，她的眼神也并不坚定，但是却能给几乎崩溃的周围的其他人留下一个执着的希望。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看错人，所以我要亲自去问问他！也许江先生和父亲一样……” 夏沫低下了头，想起已经放弃了一切的父亲，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柏真和秦筝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接上了那句夏沫没说完的话：“他们总觉得别人需要保护，所以一意孤行地将自己放在最危险的地方，把在意的人护在身后，但是却不知道……” 柏真哑了声音：“我们要有多担心。” 秦筝用重剑撑地，干脆利索地站起身来：“不管了，不论如何我们都要去找江先生见他一面——如果他要做傻事就拦住他，如果他———” 如果他真的站在了银月那边…… “不会的。” 秦筝悲愤地想，他似乎对这种情况想不出任何办法，不过好在一边脸色难看的江平干脆利索地扔了下了三个字，他像是一阵寒风一样卷过零零散散的年轻同僚们，走向不远处银霆和林司尘会面的方向，准备去按照惯例申请地下城中的自由活动权。 “他不会的。” 在离开前，江平半偏过头，扔下了四个字，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协会在神茧地下城的入口处扎了营，迷宫在此处开始延伸，银霆有条不絮地安排好大部队拆除神茧地下城的工作后，没有批掉江平的自由活动申请，反而让林司尘一起带着几个年轻猎人向着地下城的最深处走去先铲除分离银月力量的承载物，而他自己则先走一步，将地下城中的怪物剿除，避免干扰。 地下城的迷宫是墨提斯一手设计，杜流的记忆封印在被银霆解开后，皱着眉恍恍惚惚地站在了队伍的首位，开始带着队伍在迷宫中移动。 没有人说话，也说不出什么话，突如其来的信息量直接将几个年轻猎人砸了个眼冒金星。 “怎么可能呢？” “是啊，怎么可能呢？” 秦筝和夏沫两个人走在林司尘身后，时不时地就和失去记忆的鱼儿一样，又将以上对话重复数次，并且以一种震撼又不肯相信的诡异眼神看着前方的林司尘。 林司尘被盯的如芒在背，突然停下脚步，夏沫和秦筝连忙为了闪避林司尘而向左右移动，却因为实在是心不在焉撞在了一起。 “怎么，没见过苍蝇主？这么爱看？” 林司尘似笑非笑，借用自己的空间系技能操纵空间突然闪现在痛呼着揉头的两个年轻人身边。 夏沫和秦筝的□□强度作为高等级猎人都极高，再加上刚刚极快的移速和两人都被裂缝神明权能加强之后已经不能再用等级来论的身体，纷纷顶着晕眩的蚊香眼，把心里的话扔了出来：“还真没见过……” “那我就让你俩看个够。” 林司尘笑了一声，金绿色的液体夹杂着黑色的纹路，从地表开始蔓延，差点把两个猎人按在地上。 秦筝和夏沫瞬间四散而逃，却同时因为撞上了某种精神力存在而再次痛呼一声：“这是什么鬼——” 一张淡蓝色的书页再次展开，柏真三人茫茫然然，林司尘三人却是已经对此无比熟悉，开始准备等待内容的展开。 熟悉的，在课本上才能见到的最初的猎人之一的【回归】柏冉出现在淡蓝色的记忆中，她双手紧握，像是在为谁祈祷。 他们看到她在浩如烟海的病床前走过，几乎把自己的精神力形象模糊成难以理解的颜色，只为了记录下病床上每一个倒地的猎人的面容。 他们的脸都很陌生，他们的脸也都很熟悉。 就是这个世界上数不胜数的，觉醒了猎人技能的最普通的猎人。 看不见尽头的病床之路，尽职尽责地向年轻的猎人们展示着回归前的世界，究竟发生过多么可怕的战争。 气氛再次开始变得沉默，没有人说话，柏冉继续在无数的伤员组成的病床之路前走过，直到时间随着她的脚步开始回转，柏冉的记忆跨过时间，又回到了那座玄烛孤儿院。 那是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很陌生的一段记忆，好像是地下城尚未降临时的时代，最初的猎人中最举足轻重的三个人尚是无能为力的小孩子，年幼的孩童互相拥抱在一起，试图在没有温暖的严寒的夜里汲取到一丝温暖。 第328章 看着那熟悉的铁门，林司尘想到了白敬泽口中那座玄烛孤儿院令人闻风丧胆的禁闭室。 “这次我们又没有成功，哎，是我的错，我又低估了玄烛那混蛋的警惕性……还要让你们被我连累……” 年幼的江传安抱紧自己，缩在禁闭室的角落里，声音苍白苦涩，但很坚定地就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刨心彻骨地吐了出去。 都是他的错，江传安心想，无论白敬泽和柏冉怎么说他都无所谓。 可是他在玄烛孤儿院的两个朋友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左一右地拥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和肩膀。 “不是你的错，这座孤儿院的悲剧又和你没有关系。” 柏冉向着并不在这里的玄烛冷笑一声，她轻声安慰道，直到记忆的记忆外，站在病床之路尽头的柏冉轻声再次开口：“不是你的错啊……江传安。”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必须要为一切负责，那也是银月，而不是你啊……” 柏冉在一片苍白的蛇影中消失，秦筝看着那道消失的，随后不着痕迹冲入夏沫体内的蛇影，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这是——” “是江先生曾经的同伴们想要对他说的话吧。” 柏真的声音苦涩又难过。 可惜现在最该听到这些话的江先生并没有听到，反而是他们在这里，窥探到了前人为了抵御地下城，留下的悲哀。 太悲伤了，这些话让人感到太悲伤了。 林司尘垂下眸，他上前一步，拿起那张残留的，精神力凝聚成的书页，和之前司途晚的精神力留下的书页摆放在一起，随后干脆利索地撕碎。 这些书页是裂缝神明们交出剥离自己的权能的媒介，也是困住银月，削弱转移银月力量的延伸物，几乎相当于是银月的一部分，只要毁掉，银月就会受到大幅度的削弱。 也是他们这次的任务重……必须要摧毁的东西。 “现在还有四张书页，分别属于墨提斯，我自己，【记忆】和白敬泽，摧毁书页之后银月那边一定有所感应，我们最好迅速分头行动——” “刷———！” “砰———！” 林司尘话音刚落，金绿色的漩涡感受到杀气，自动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拦下了几声枪响，空间裂缝黑蓝色的痕迹在半空中闪烁，烟雾散尽之后，阿舍尔挂着一张冷漠的脸，用枪指向了林司尘。 “没想到你们居然是打的这份主意来对付真正的神明。” 阿舍尔情绪寡淡的不像是人类，即使是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表现出愤怒。 “既然如此，那另外的四张书页，你们就不要妄想着可以摧毁了。” 林司尘没有任何动作，他死死地盯着阿舍尔的枪口，对方是ss级猎人，需要比任何时候的敌人都提起精神去关注，虽然他可以和阿舍尔纠缠，但是记忆的书页有着存在时间限制，如果被阿舍尔缠在这里太久…… 他咬了咬牙，刚要开口，就见阿舍尔扣下了板机，可是射出的子弹却并没有伤害到他，在子弹到达之前，周围突然冒出一道狼影，吞噬了那颗冰冷的金属子弹，影子的深处，沃尔夫冷着一张脸跳了出来：“你们别被他拌在这里，那些书页有存在时间限制，我拦住他，你们快走！” 突然出现，声音激昂，吓了秦筝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 秦筝问出了场上所有人的疑惑。 “银霆先生在离开前就因为不放心派我来跟着你们，没想到银月还是有除了那些怪物之外的手段来干扰你们摧毁与银月联系的书页。” 沃尔夫没什么表情，他整个人死死绷着。 “我留下来和你一起牵制！我的能力很适合牵制！” 夏沫跳着举手，手里的骑士剑闪过一阵碎光，沃尔夫惊讶地看向她：“那可是ss级猎人！” 夏沫笑了笑：“我爸不也是s级猎人嘛，你那时候也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身后，不是吗？” 沃尔夫闭上嘴不说话了。 林司尘环顾整个场景，瞬间做出了决定：“走，书页被摧毁时必须有对应权能承载的人在场，银月不可能只有一个阿舍尔作为干扰手段，我们兵分四路！” 秦筝犹豫了片刻，被江平和柏真一把抓走，剩下的人迅速分散成四组，向着不同的方向和阿舍尔拉开距离。 “好了，现在来聊聊我们的事吧。” 沃尔夫抬起头，和夏沫一起，毫不犹豫地注视着漠然的阿舍尔。 “我说你怎么会变成那副样子。” 沃尔夫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原来你早就不在是你了啊，父亲。” 第143章 谎言的神明帅不过三秒 “哦？为什么这么说？我就不能是因为实在是无法忍受那作为我的儿子却是那副愚蠢样子的事实,所以忍无可忍，于是选择了一个更聪明的高维者作为我的合作对象吗？” 阿舍尔依旧是那副熟悉的，冷酷无情的样子,看到沃尔夫之后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但是沃尔夫就是知道，他早就不再是自己的父亲了。 原本的灵魂被不知道何时混入身体中的银色怪物吞噬干净，就连刚刚说话时,对方眼中都闪过了诡异的银光。 这分明是精神孤岛已经被精神系的猎人或者裂缝怪物完全吞掉控制的表现。 “哈哈，你说这话,反而让我更加确定了现在的你就是一个怪物。” 第329章 沃尔夫顿了顿,他毫不在意披着他父亲的模样但是从容地向他举起枪的阿舍尔,甚至有闲情挑了挑眉。 阿舍尔的手指已经搭在了那把修长枪械的板机处，准备扣下扳机。 夏沫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短时间内迅速成长成为不死珍珠号新任船长的少女以之前战斗中就初具端倪的干脆利索抽出了骑士剑,水波开始凝聚，随时准备为沃尔夫干扰阿舍尔的弹道轨迹。 阿舍尔,或者说控制着阿舍尔的银月病毒的表情有些意外,按理说他的这具身体可是协会里少有的，除了那几个难缠的最初的猎人之外最强大的天花板ss级猎人,但是这两个看上去年轻到几乎可以称得上稚嫩的猎人却并没有在意,反而…… 冲了过来，还真是不怕死,可惜他们最终只能选择死亡这一个结局。 银月病毒扣下了板机,已经变成银色的，一看就非正常的子弹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迅速向着两个年轻猎人的方向冲去,在途中甚至分裂出了数道半透明的其他伴生弹道，即使是伴生弹道的碎片,也一下子轰开了因为能量含量很高，所以坚固无比的迷宫围墙，就像是人形的火箭筒一样。 建筑物坍塌的雾气迅速蔓延，遮住了部分视野，夏沫瞬间变了脸色，水流做出了完美的反应，直接拦下了三片半透明的伴生弹道，不过一人比她更快一步。 子弹毫不留情，明晃晃地向着沃尔夫的方向而去，飞射的弹道限制住了沃尔夫全部离开的路线，夏沫撕开了一道口子，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沃尔夫笑了笑，整个人一下子变成了一道流窜在地的狼影，他的声音这时候才落下来：“因为我的父亲是世界上最高傲的人，可从来不会称呼其他存在为高维生命，就连裂缝神明都是不屑一顾的，更何况你这个只会偷偷摸摸的银月？” 剧烈的爆炸声携带着几乎可以穿透整个迷宫的轰鸣声响起，略显狼狈的沃尔夫通过影化迅速转移，趁着四起的烟雾在夏沫的身边重新变成人形，夏沫猛地回头，隔着弥漫的烟雾，与另一边的沃尔夫对上了双眸。 “嘘——” 沃尔夫压低了声音，比了个不要出声的动作。 夏沫明白她的意思，他们和阿舍尔的实力差距太大，只能通过各种方式拖延出足够林司尘他们毁掉到完整的书页，到达最终银月被困之地的时间。 而在这个过程中，即使夏沫拥有柏冉的回归权限，在最终面对银月的战局到来前，也最好不要去用。 只要拖够时间就好。 夏沫咬了咬牙，和沃尔夫一起，转身隐匿在了久久不散的爆炸烟雾中。 迷宫的另一边。 复杂的迷宫线路在杜流的标记下几乎变成了一张平摊在地面上的平面图，暂时分开行动的每个人都能通过猎人司设计的实时交涉联络器从杜流那里得到这座迷宫的正确行走路线，迷宫的尽头是一条两侧长着狰狞黑色无叶树木的小路，林司尘很快在迷宫的出口处，那片黑色森林的入口处等到了拿着书页姗姗来迟的其他人。 迷宫中没有任何怪物，他们一路上也没有受到任何裂缝怪物的攻击，只看到了路边和银灰色迷宫墙面上残留的，部分因为雷电闪过而显得焦黑的痕迹。 林司尘的大脑短暂地从让他感到混乱和无法判断的迷茫中脱离，看来银霆操控雷电的能力更加巧妙了，居然真地做到了将这座地下城的裂缝怪物全都靠一己之力牵制。 好在墨提斯的神茧地下城因为之前他与墨提斯之间的神战已经没有了裂缝怪物的生存痕迹，银月又是刚刚到达，被限制的状态，肯定也很难做出高等级的裂缝怪物，银霆那边的压力应该不会很大。 林司尘将思绪从银霆那边拉过来，将四页半透明的书页分给那些拥有各自权限的，被选中的倒霉蛋：“快撕掉吧，撕掉之后……” “我们就可以去亲眼见见那个造成这一切的混蛋了是吧？！” 秦筝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这一路上那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的让人很不爽，他现在只想好好地把让大家无法讲真心话说出来的银月痛揍一顿。 “哦，当然，看来你还是挺期待的。” 林司尘笑了笑，随后毫不犹豫地，撕掉了自己手里的书页：“可惜嘛……” 他的声音被精神力形象凝聚的声音打断，随着书页被摧毁，其他最初的猎人的身形也都一一浮现，他们不约而同地留下了对于【灵魂】的担忧，哪怕是最后完全不再相信【灵魂】可以在银月面前坚持自己的林司尘，在那个时候也是如此固执的相信，相信【灵魂】可以回来，然后力挽狂澜，绝对不会成为被银月控制的附属品。 可惜他们终究没有在那条时间线等待到【灵魂】的归来。 淡蓝色的半透明人影纷纷闪烁，携带着记忆的碎片试图挽留住一个在月夜下行走，并且向着越来越妖异不详的月亮走去的人，可是他们终究没有成功，因为他们想要挽留的人知道自己看过之后也许就无法继续坚定地走下去了，于是掠过了这些信息。 或者说江传安太坚定了，坚定的有些决绝，他走得太快，甚至根本没有来得及看到这些人留下的书页，就直接走向了自己的末路。 “嗯？可惜什么？” 柏真心情复杂，但也顺势撕掉了他手里的那页，林司尘没有迅速回答，而是等着他们都把书页撕掉之后，才露出了非常让人不安的笑容。 第330章 “可惜，你们应该说没什么机会去了。”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一直停留在秦筝的身上，笑的非常幸灾乐祸。 “你们不要忘了啊，苍蝇主可是谎言的裂缝神明，我和你们说的话，可没有几句是真的啊。” 金绿色的精神力骤然亮起，却又在瞬间变成了让人感到难受的黑绿色，秦筝瞪大了眼睛，连忙抬头看去，只见那座近在咫尺的，散发着浓郁银月气息，一看就是困住银月的黑森林的入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被最先到达的林司尘用黑绿色的精神力限制了起来，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旋转着的，像是流淌的液体般凝固的黑绿色漩涡。 那道漩涡似乎可以瓦解空间的限制，柏真后退一步，他察觉到，即使是黑色森林中属于这座神茧地下城一部分的树，也因为漩涡的存在而下沉了不少。 而林司尘就站在那里，卡其色的风衣被空间系异能形成的狂风猎猎地向着后方吹着，金绿色的竖瞳猫眼中，是秦筝他们完全看不懂的情绪。 他们从来没有如此鲜明地意识到……对方其实就是那个曾经成为恐惧一词化身的裂缝神明苍蝇主。 那个不真实的，幻梦一样的身份，此刻在他们眼中迅速成为了真实。 “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筝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他已经越来越不明白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单纯的不想让你们过去而已，书页不仅可以给你们权能，也可以给我反哺力量，沃尔夫和夏沫打不过阿舍尔，你们这些小孩子还是赶快去帮你们的朋友吧。” 他挥了挥手，没有回头，向着黑绿色的漩涡走去，看上去倒是和某个不告而别的家伙有点相似。 “要怪就怪银霆好了，银霆那家伙一直都很优柔寡断，怎么可能舍得让你们直接去面对银月，你们先汇合，等汇合了之后，这里的封印大概就解除了。到时候我们再见吧。”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靠，林司尘，你快给我站住！” 秦筝最先没绷住，他和江平柏真三人对视一眼，直接以最快的速度追到了林司尘很近的距离，杜流和江平对视一眼，转头就向着夏沫他们的方向跑去。 权能已经完全融合，林司尘说的也很对，即使夏沫拥有回归的权限，回归的权限特殊，一旦使用会引起很多连锁反应，在不敢随意打开使用这份权限的情况下，她和沃尔夫也很难拖住已经成为银月分身，并且时刻都有可能被银月本体夺舍的阿舍尔。 这种时候，必须要有人回去支援，把银月手下现在最好用的棋子阿舍尔死死控制住。 “哎呀，别白费力气了，你们过不来的——” 林司尘转身就向着自己的漩涡倒去，看着追过来的三个年轻猎人有点想笑，但是很快，他的笑就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蓬勃的电流撕裂了他刚刚创造出来的漩涡，银霆那张脸很快出现在电流之后，对他笑的和善。 林司尘顾不得已经七手八脚地扯住他的高定风衣的三个后辈，下意识心虚地挺直了身体：“哎呀，银霆，你动作挺快啊，怎么现在就已经把那些裂缝怪物给清理干净了吗？” “高等级的都处理掉了，低等级的有协会猎人和杜流他们，这座迷宫有他们守着，我很放心。” 银霆温和地笑着：“倒是你，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说了，要让你一个人去执行计划的最后一步——杀死银月了？” 林司尘：……果然遇到江传安之后就犯冲，现在还在编排同事的第一时间就被同事看到了。 他没说话，转身就想游刃有余地逃跑，反正裂缝神明权限在手，银霆一个ss级猎人也不能追上他，没想到秦筝和江平柏真三个人合作的默契十足，直接同时使用权能困住了他。 林司尘嘴角抽了抽，在银霆几乎要杀人的视线中，默默偏过了头。 “……我只是觉得，他们要是出事了的话，江传安非要气死不可。” 银霆还没说话，江平先阴阳怪气地开了口：“打扰了，我没听错的话，您这是在自卑还是在嫉妒？” 林司尘顿时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光看向了江平，好像完全没理解他刚刚开口说了什么。 江平冷笑一声：“就你今天这操作，我能笑你一辈子。” 这下林司尘听懂了，一瞬间变了脸色。 第144章 合月 “林司尘,我感觉我是第一次认识你，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容易被带偏的性格？” 江平久违的话多了不少，自从进入神茧地下城之后,就连面瘫似乎都被这接连一件一件发生的事情治好了，现在冷眼看着林司尘，那表情的阴阳怪气之味熟悉的，让银霆都恍惚间感觉这两个人换了身体。 而平时才应该是阴阳怪气的人的林司尘此刻木然的站在原地,一手扶额撑着眼角，似乎在思考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做出那种打算。 绝对不是他自己的原因,在回归之前的莫比乌斯时间线里,他可是努力让自己活到最后的人,整个协会没有人比他更惜命，可刚刚那一瞬间，他居然在担心那几个被选中的,承接权能的年轻人。 毕竟银月虽然被最初的猎人们最后的精神力限制，但那也是银月啊。 是所有地下城的创造者,所有猎人技能的颁布者,所有裂缝神明的“母亲”，谁知道她会不会藏着什么可怕的底牌？ 第331章 反正书页已经被撕掉了,接下来也没有什么需要这些年轻后辈非做不可的事情了,他为什么不能趁着银霆正在清理那些裂缝怪物，让自己去执行最后的任务,从而保证所有人的完好无缺呢？ 林司尘想,反正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就现在那些最初的猎人们留下的精神力带来的线索来看,江传安那家伙在回归之前，也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这太恐怖了,他明明是最惜命的，刚刚却产生了某些牺牲癖才有的冲动……都怪江传安，全都是因为他，自己才会变成这样，更何况凭什么江传安那么做了自己就要那么做？难不成只是为了避免让江传安那家伙在看到江平这几个人受伤或者死亡时伤心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林司尘意识到，刚刚那过于失态的情绪中，也有自己不想看到江平他们受伤的心情在。 毕竟他可是因为江传安“莫须有”存在的背叛，而一直小孩子气地针对了江平……明明是江传安自己在回归前偏偏非要揽下一切，不告诉其他最初的猎人，导致其他猎人也只能默默猜测，然后遵循着对方的计划互相配合的，否则的话，假如江传安他能说出口的话…… 大概猜到了回归前【灵魂】放任自己成为银月代言人的根本原因的林司尘握紧了手掌，汹涌的情绪在心头泛起，刚刚差点做出和江传安在某些方面一致的选择的自己被银霆他们拦了下来，那当年的江传安呢？ 他又是以什么心情，一个人在最恨的银月身边，充当一位完美的代言人，并且抓住一切机会，做好万全准备，从而让一向战术保守的白敬泽都失去了镇静，选择了那么决绝的计划呢？ 林司尘不明白，但他感觉到自己似乎离那个真相很近了，某种意义上他和【灵魂】江传安是一样的人，因为他们都是会选择最佳方案的，完美的商人。 是的，最佳方案，无论是江传安决定自己成为银月的代言人，还是刚刚林司尘决定自己一个人去铲除银月的残余意识，都是在他们面对的情况下，能做出的最少人受到影响的最佳选择。 只不过江传安愿意将自己作为筹码放上命运的天平，但是林司尘向来不会亏待自己罢了。 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的林司尘喃喃道：“这实在是太愚蠢了。” 他摇了摇头，很快就将刚刚的失态全部归结于了江传安，在看到江平几人的一时间，移开了视线。 “啧，林司尘，你猜到的东西我大概也清楚了，毕竟没有人比我更明白平安先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江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召唤出了他的长刀，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长刀柄上，淡蓝色的冰刃刚刚已经出鞘一段，又被主人硬生生压了回去。 “所以你不要再去试图让人无能为力了。” 他的声音清楚又干脆利索地扔到了林司尘的耳边，江平迅速地掠过林司尘，没再对他说什么，柏真和秦筝多看了这个身份复杂的同僚一眼，好像在担心他后悔，又把旋转的胶质漩涡召唤出来充当路障。 江平的态度实在是太过于异常，像是一只炸了毛的蓝猫，惹来后者一阵情不自禁的大笑。 你不是那样的人，林司尘，所以就不要让自己变成那样的人……再让人担心了。 林司尘听懂了江平的话外之音，他遗憾地笑了笑，甚至在队伍的最后摊了摊双手，摆出一副非常无奈的样子。 “怎么样？放心了？” 银霆从他身边转出，雷电系猎人的周身都因为刚刚异能的过度使用而闪烁着小小的电火花，林司尘看着奋不顾身地冲入那些交叉的黑色荆棘木深处的江平三人，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不，不是放心……嗯，也算吧，毕竟现在我终于可以相信……” 林司尘看着坚定地砍开前方阻拦的荆棘，好像什么都无法将他阻止，就连银月本人都要退避的江平，感叹道。 终于可以相信，也许他们真的能把一个已经做好赴死准备的人，从不见天日的深渊中，拉回来。 黑色荆棘群和佳妮特记忆中的那片【记忆】留下的碎片中的荆棘群一模一样，在不知道多么遥远的一段路后，略显狼狈的江平甩出刀气砍断最后一根横溢的枝干，终于看到了这片荆棘森林的边缘。 他眨了眨眼睛，像是对面前的场景感到难以置信。 不仅是江平，身后站在被硬生生砍出来的那条畅通无阻的小径上的秦筝和柏真也微微变了脸色。 只见荆棘森林的边缘，是一道沉下去的，深不见底的沟谷，在地势较低的沟谷的底部，巨大的建筑群带着潮湿的水汽，好像刚刚从深渊般的海水中脱颖而出，安静且绝望地屹立在那里，配上黑蓝色的，星空般的外茧天空，更像是世界边缘才会有的景象。 “那是……” 银霆也是愣了片刻，他很快找回自己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林司尘急切地补上了后半句话。 “那是，回归前的崇明市——！” 林司尘的声音甚至在颤抖，银月实在是太懂得如何击溃人的心理防线了，这座城市不仅仅是白敬泽和柏冉最终为自己选择的埋骨之地，也是最初的猎人中大部分成员相识，相知，互相支撑着在绝望的深渊中爬出来的，对江传安来说意义最深刻的城市。 最绝望的玄烛孤儿院事件发生在这里，而最美好的那段甚至可以称得上幸福的日常也发生在这里。 第332章 如果说有一座城市可以作为环境潜移默化地影响江传安的精神孤岛，从而方便银月病毒在江传安的精神孤岛中扎根，也只有这座城市能起到这样的效果了。 林司尘脸色开始变得难看，刚刚他意识到自己留给了江平能笑他好几年的把柄的时候，脸色都没有这么难看过。 江平咬了咬牙，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一个俯身冲出那些荆棘丛的边缘，从高耸的沟谷边缘一跃而下，出鞘的蓝色冰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又孤寂的悲伤痕迹。 秦筝和柏真也紧随其后，他们作为被江传安净化过银月病毒的猎人，此刻都不约而同地在那座距离很近的城市中感受到了熟悉的，蓬勃的精神力。 那是属于江传安的精神力。 崇明市废墟中，唯一保存完好且高挑的大厦之上。 银月安然地站在泛着虹光的锁链之下，笑嘻嘻地看向江传安：“我已经听到了那些小虫子的声音，他们正在向这边逼近，你怎么看？我亲爱的代言人先生？” 江传安甚至没有犹豫，他的目光无神地停留在那道闪烁的蓝色上——他知道，那是正在为了他拼命赶过来的江平。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于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然地吐出了四个字：“如您所愿。” “那就亲手杀了他们吧，我可怜的孩子。” 银月转过身，旋转的银色裙摆绽放，像是一朵绽放在层层白骨上的血肉铸就的白花。 她身上那些多余的颜色，也就是裂缝神明的权能来源已经被白敬泽计划中墨羊制造的书页全都剥离，只剩下了素雅的银白。 江传安垂下眸，银色的微长发丝被天台的风吹起拂过脸颊，几乎遮住他的视线。 杀了吗……为了他和白敬泽仅靠默契却一同追逐的那个，最终的目的，他的确可以付出一切，也曾经已经付出了一切，他付出了他所有最重视的朋友，曾经的家，以及整条世界线，和自己的记忆，直到现在，他才能勉强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碎片连成一条完整的，连贯的线。 那些翻涌的记忆连续起来，让他不得不为了那个目的，做出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 所以…… “嗯，如您所愿。” 江传安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 反正回归前，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林司尘和墨提斯当时变成裂缝神明，全都是他亲手下的手。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江传安的视线在那抹越来越近的蓝光上移开，他闭上眼，仿佛在调节某种不存在的决心。 比起还对他残留着那些多余的感情，还是恨他吧。 恨他比较好，毕竟爱会腐烂，但是恨不会…… 反正所有人最后都会回来的，哪怕他亲手也…… 江传安睁开眼睛，近乎蓦然地看向已经逼近的蓝光。 江平那张激动到几乎咬牙切齿的脸出现在相邻的大楼上，转瞬就逼近于此。 第145章 亲手选择的结局 “……江先生。” 翩然的黑蓝色冲锋衣角落下,银月饶有兴趣地看着来人，江平速度很快，他整个人几乎几乎化成一道蓝光,几个跳跃之间从附近大楼直接荡到了金融中心大厦顶端，顺着信息杆滑了下来。 s级猎人完全拥有可以在高大建筑物之间自由移动的体能，更何况如果江传安没猜错的话，江平作为后继者,拿到的裂缝神明权能可是和他一样的，被剥离了银月部分之后的【灵魂】。 那份权能在每个猎人身上的表现效果都不太一样,看江平身上那闪烁的越来越璀璨的冰光,看来【灵魂】的权能在他的身上是加强了他的精神孤岛,从而提高了江平猎人技能的等级和权限。 如果不是身后银月还在若有所思地笑着，江传安感觉自己大概会露出欣慰的眼神，在回归的那一瞬间分离出的属于银月代言人的权能终究是没有被白敬泽忽视,那位老朋友真的做到了理解并完成他全部的嘱托。 可惜现在的他只能木然地冷着一张脸，用面对敌人的姿态去面对自己曾经资助过的孩子。 恍惚间他和江平之间的表情几乎调换了过来,好像每个人的灵魂都发生了不可避免的质变,变成现在面目全非的样子。 于是江传安后退了一步。 江平平息了一下落地后的呼吸，他没有任何犹豫,刷地一声抽出刀,锋利的刀刃指向了那轮被锁链困住的银月，但是他的视线却一直聚集在江传安的身上。 银发的青年耳羽下是一张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那是他在实验基地苦苦坚持的时候唯一的精神支柱,却同时也是在实验基地给予他最大苦难的罪魁祸首。 但现在，比起需要用命来厮杀的敌人,那个青年却更像是一只警惕的猫，好不容易尝试着靠近一小步,对方立马炸毛般后退一大步。 江平皱了皱眉，作为被江传安拔除过银月病毒的猎人，他甚至能感受到旁边那轮漂浮在半空中的银月所蕴含的精神力，几乎和江传安一模一样。 从未有过的犹豫与茫然在心底浮现，但是在江传安后退的那一瞬间，江平的心中又突然升起了希望，既然江传安后退了一步，那是不是说明……他们也有机会不用互相为敌？ “江先生……” 江平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虽然不知道你具体做了什么计划，但是……必须要成为银月的代言人，呆在自己最恨的人身边，你一定很痛苦吧？ 第333章 精神系的猎人技能堪称作弊，即使两人之间尚有一段距离，江传安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复杂的心情。 不过既然他能感受到，那么银月肯定也能。 一旁的银裙女人嘴角的笑意默默勾起，又灿烂了几分。 银月在等待着他的回答，再决定是否真的要和他这个曾经背叛过银月却又被人类“背叛”的半身“合作”。 “江平，你还是太年轻了。” 江传安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自动开始调动，十分反派的疯狂笑意就那样出现在他的嘴角，就连自己都开始恍惚。 也许他真的就是这个故事的反派也说不定，所以即使……永远地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毕竟一个美好的故事，不就是要以主角团战胜并杀死反派为结局才是最完美的吗？ 于是江传安继续说了下去：“即使扔掉精神系的技能不谈，在现莫比乌斯环，我的专业可是心理学啊，所以我比谁都更清楚，人因为什么而喜悦，又因为什么而痛苦。” 江传安挥了挥手，黑鸦般灿烂的羽链从他的身后升起，秦筝等人此刻也赶到了现场，青年银色的，如月光般水波流动的眸光在那些曾经最信任现在也最信任的同僚身上划过。 他冷声道：“我只知道，妄图更改已经既定的命运，你们即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人。” “说的不错。”看热闹一样的银月鼓了鼓掌：“那么加油吧，在我挣脱这份讨厌的束缚之前……我亲爱的半身，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银月转身，漂亮的裙摆摇曳出莲花般的美丽，她向江传安挥了挥手，刹那间，精神孤岛中与金融中心的顶端骤然升起一轮满月，银月消失在了被锁链束缚的满月之中。 银霆和林司尘脸色难看地抬起了头，他们都注意到了那轮满月之上束缚的锁链正在剧烈的颤抖，如果再不毁掉那轮满月，让银月成功挣脱白敬泽的限制的话，就来不及了！ 林司尘以一种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茫然与希望看向江传安，希望他能做出正确的反应，但是他没有再说话，而是按照银月的要求，整个人化身飞扬的鸦羽，骤然消失在原地。 “小心！” 柏真的能力偏向精神系，他比在场的其他人都瞬间察觉到了江传安的意图，猛地向江平的方向伸出手，江平叹息一声，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那双眼睛已经在昏暗的夜空下亮起了冰火一般的光。 “刷———！” 冰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出鞘，鸦羽链与锋利的刀刃相交，发出金属碰撞的铿锵声，在这场战斗中没有人留手，唯一的裁判银月正安静地观看着这场监护人与被拯救的孩子之间的战斗。 秦筝焦急地转换着视线，那两个人几乎变成一黑一蓝两道光，融入到夜色中，江平能感觉到无数精神力顺着他的精神孤岛流出，然后消失在江传安手中脆弱的月光中。 “江先生……” 江平咬牙接下江传安操控鸦羽链的攻击，他倾身向前，声音有一瞬间几乎变了调。 “最痛苦的人……我们的确是最痛苦的人，那你知道我们因为什么而痛苦吗？无论你做什么都可以……” 江平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他再也不想忍受些什么，只想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全都告诉面前的这个人，林司尘的猜测和那些最初的猎人们告诉他的线索组合出来的结果实在是让人感到胆战心惊，他惊醒，自己其实根本无法接受江传安决绝地去做某件事的离开。 明明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官方猎人了，可是他依旧无法接受江传安如此痛苦地离开。 既然江先生根本没有改变自己的立场，那么他的态度越坚定，他的结局就会越糟糕。 “……但是不论如何……不要让我失去你好不好？这就是我对你的爱，或许有些不讲道理，但而爱偏偏就是不讲道理的东西。因为你，因为你，的确是拯救了我啊！” 江平干脆不去躲避鸦羽链的攻击，他奋不顾身地冲过去，直接一把拽起了江传安的领带，他身后如夜的羽翼几乎失去平衡，在空中踉跄一步。 鸦羽链没有任何停留，就那样干脆利索地穿过了江平的身体。 鲜血溅出，在空中撒下一道血红的幕布，江平怔然，明明自己眼眶通红，但是愣住的也是他。 因为他看到，伤人的羽链操控者自己，那双平淡的宛如水晶的眼睛并不是漠然的，在刚刚江平没有躲的那一瞬间，江平确信自己看到了水光在闪烁。 那是一种心中的悲伤突然冲出来的感觉，意识还在强撑着，但是身体比他自己先支撑不住了，用眼泪在向大脑求助。 求求你们了，你们都不要这样在意我，爱这个字太重了，就连喜欢这两个字，我都负担不了，不要爱我不要爱我。只要那样一直保持着调侃与被调侃的关系就好，不要更近了…… 伤势并不严重，更何况江平早就在地下城的摸爬滚打中习惯了这样的受伤，他猛地抬起头，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大概是那所谓的权能的影响吧。 “哈，你那副样子蠢透了。” 与心声完全相反的是，江传安嘴角的嘲讽依旧鲜明，如果不是因为太了解对方，恐怕江平自己也会被骗过去。 第334章 江平不再犹豫，他猛地伸出手，拉住了江传安的肩膀。 他听到了几乎让人心碎的声音。 为什么不能就这样去恨我呢？还是恨比较好，毕竟爱会腐烂，但是恨不会啊…… 江平咬了咬牙，并不觉得哪位【灵魂】前辈这样的想法是对的，相反，错的可怕。 于是他不再忍耐：“不，我认为爱只会生根发芽。” 而且……虽然江传安心里嘴上说着很刺耳的话，可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求求你们帮帮我吧。 救救我，帮帮我，我也不想啊，我也想活下去…… “既然想要活下来，就不要害怕，不要远离我啊！” 江平咬牙伸出手，猛地把半空中几乎忘记了飞翔的江传安拉向自己，秦筝几人正在围攻那轮被锁链锁住的满月，恍惚间，资助江平时的心情骤然充斥耳畔。 如果某人……可以因为我的存在，而得到救赎的话…… 如果，他也可以因为存在本身就拯救某个人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说明，他根本不是银月的一部分，而是一个独立的，拥有自己的意识与生命的灵魂？ 好在，看着拼命向他冲来，即使受了伤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的江平，他突然觉得那些犹豫，那些纠结都已经无所谓了。 江平和毫不犹豫来到这里的秦筝他们都证明了，他不是银月。 除了摧毁银月的满月目的之外，他们都是为了江传安本身，才愿意来到这里的。 既然知道了这一点，那么就依旧足够了。 江传安闭上了眼睛，任由江平握住他的手臂。 他想要守护的就是这样的世界，哪怕因为这个世界的存在，他想要守护的其他部分——那些美好的人与记忆都一寸寸碎裂了。 但是没有办法。 江传安心想，他的确是拥有【灵魂】的独立的人，但是印证了这一点之后，他就更不能不去走哪条路了。 “所以说啊，你还真是愚蠢。” 江传安遗憾地摇了摇头，江平愣了愣，随即剧烈的头痛席卷了他的大脑，他努力抬起头，想去看清江传安的脸，但是却只看到了对方皱起的眉，和显然同样痛苦的神情。 不过对江传安来说，对拥有相同权能而和他有着联系的江平出手带来的疼痛不值一提，毕竟已经只有疼痛才能让他感到安心了。因为在场或不在场的一切以及所有太多太多的东西。 “现在可以了，银月，你再不选择我的身体，你的满月碎掉之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江传安冷笑一声，蜿蜒的鸦羽链俯冲下去，径直甩开了江平，秦筝和柏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连忙放弃了继续攻击满月，冲过去接到了像是一片碎片垃圾一样被扔出去的江平。 “你要自愿把自己的身体交给银月？！你疯了？！你忘了银月做的那些事和白敬泽他们了？！” 林司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几乎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 金融中心大厦的顶端，吹拂的夜风带来了银月银铃般的笑声。 银辉环绕，半透明的银发女人凝聚成形，出现在江传安的身边。 江传安漠然地开口：“我没忘记，但是没关系。我已经要从这个地狱中离开了。” 银月欣慰地点点头，她知道对方这是在说自己许诺的那个虚假的，但是最初的猎人所有人都在的时间线。 林司尘握紧双手：“……我有点看不清你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江传安。” “那我们就当彼此重新认识吧。”江传安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也许是他掩饰的很好，也许是他真的已经不在乎了，不过银月只会相信前一个。 “我的确想要爱。我想要有人重视我的存在，有人毫不犹豫地选择我，就像白敬泽和柏冉对彼此一样。可惜，可惜，月光和我的未来一样，都是如水一般透明的。” “你们一直都在抱歉，但是没有真正的在意是需要抱歉的。” 江传安垂眸，他的视线没有落在身边的银月身上，因为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不过无所谓，毕竟大家都一样，流着红色的血啊，既然我可以做那个流血的人，那就不要让其他人流血了。 银霆站在满月之镜之前，他已经知道了对方究竟想做什么，面前银月已经离开的满月已经变得十分脆弱，在所有人的围攻之下，即使是银霆一个人的力量，也可以轻易地摧毁。 但是摧毁的代价是什么？ 是江传安彻底变成失去后路的银月的载体。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江传安走上的是一段永无止境的埋葬之旅，但是在这样的旅程中，这个治愈了无数人心灵的人是否曾经想象过……自己也有要停下来歇一歇的时候呢？ 总是仗着自己不会真正死，说死去就死去了，这家伙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的……觉得自己有所牵挂，做得太过了呢？ 银霆其实明白，江传安和其他最初的猎人一样，想要守护的东西有很多，所以他永远不会停下。 于是银霆不再犹豫，电光闪过，那轮满月彻底碎裂，消失在大厦的顶端。 弥漫的月光和夜色代替了墨提斯神茧地下城的天空，银霆挡了挡因为光线变换而骤然雪白的视线，定睛看去，只看到了月夜下犹如潮汐一般在远处冲来的海啸一样的虚幻波浪痕迹，和周围的废墟。 以及飞翔在月夜潮汐下，握住银月的手的青年。 第335章 银霆了然，他垂眸，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其他人——看来他们进入了江传安的精神孤岛。 居然是这样的一片废墟吗…… 银月的身影开始消失。 林司尘想要赶过去，但是在空中乱舞的鸦羽链条将他和身后的柏真秦筝全都拦了下来。 “你是真的不怕死啊，江传安！” 林司尘几乎喊的声嘶力竭。 江平死死按住自己的额角，他听到了江传安的回答：那当然了，我不怕死亡，因为无在意的人即将免于死亡。 秦筝几乎就那样准备从高耸的摩天大楼之上跳下去，他冲到栏杆边，被林司尘勉强拦下，整个人身上全是沸腾的火：“江先生！你明明答应了我不会再让自己死掉的！你凭什么出尔反尔啊——！” 隔着遥远的距离，银霆看到，江传安似乎笑了。 他闭上眼睛，在彻底被银月吞噬之前，轻声道：“下一次吧，下一次，相信我，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银霆怔住了，因为他发现，江传安眼中最后的留恋也消失了。 他纵身从这座高楼上跳了下去，银月散去的银辉在大楼之下凝聚成一轮崭新的，面积较小的满月，于是江传安就这样向着悬浮在空中的圆月落去。 有人在夜色里低头看着月亮。 那是越去注视，越感到双眸酸涩，想要哭泣的月亮。 但那也是寄托了无数人思念与爱意，“千里共婵娟”的月亮。 银霆意识到，即使疼痛刺骨，江传安也会一次次撕碎手里的六便士，选择月亮的。 选择杀死月亮。 【附加技能：牺牲的月影已经启动】 t314的机械音突然毫无征兆地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技能面板也不受控制地出现巨大的“！”符号。 无边的银色骤然被压暗，以江传安为中心，整个精神孤岛都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不！不对！他根本不是想要变成银月的载体！” 江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挣开扶着他的柏真，直接跟随着江传安的脚步，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江传安，你这个——混蛋！” 江平咬紧牙关，精神孤岛被攻击的痛感还在额角鲜明地跳跃着，但是他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自己选择比死亡还要痛苦的结局啊！” 那家伙根本不是想要与银月做交易，成为银月的载体，而是将自己作为牢笼，把银月永远永远地封锁在里面。 而牢笼也将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146章 但人之所以为人 江平咬牙切齿的声音消失在夜色里：“江传安这家伙就是这样的,劝别人一套一套，到自己绳子一套或者纵身一跳，死就完事了,我必须去把他带回来！” “我也要去！” 柏真脸色大变，身边又出来一声尖叫。 “江平！喂！你也等等我！” 秦筝大喊着就准备同时跳下去，银霆和林司尘根本拦不住也想跟下去的柏真，不过下一秒,他们就失去了稍纵即逝的，跟上的机会。 黑蓝色的蝶群在这座城市的废墟之上骤然升起,形成几近龙卷的诡异形态,直接连通黑蓝色的天际,两轮月光在江传安的精神孤岛中亮起，一轮染着鸦羽般的黑色，一轮则安静地悬浮在大厦之下。 黑蓝色的蝶群沸腾起来,直接将秦筝几人冲了回去，包裹着他们开始散出精神力,满月成功干扰了他们,于是银霆几人只能先停下脚步，在原地拦住那些黑蓝色的蝴蝶不冲出江传安的精神孤岛。 金融大厦之下,江平在半空中凝固出冰刀的痕迹,踩着碎掉的冰块，让自己更快地冲向江传安,终于拉住了对方黑色大衣的衣角。 “何必一定还要跟过来呢？” 江传安轻声道,他看着肩头还泛着血迹的江平，那双已经比月光还要月光的眼睛闪了闪,像是水晶化前生物最后的挣扎。 他说：“你不要再靠近了，你会死的。” “死就死,我是绝对不会让你选择这种结局的！” 江平完全没了平时冷淡靠谱的样子，他死死抓着江传安的衣角，好像这样就能将他留下来。 江传安叹了口气，夜风迅速的在他们两人之间划过，好在精神孤岛中的坠落要比现实中缓慢的多，他还有时间最后安慰一下这个聪明的，一看就猜到了一切的年轻人。 反正在那之后，谁都不会记得了。 “放心吧江平，我不会死的，绝对不会比你先死的，你不是说过吗？你要亲手杀了j，所以你也会没事的……在那之后，无论是什么样的愿望，我们都可以去实现，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你又骗人！” 江平的声音听起来几乎有些委屈：“你就是想现在再次把我赶走，明明当时怎么教我的你都忘了吗？！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一次吗？！” “死亡不是终点，死亡就是终点，死掉了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江传安！求求你了！不要变成……银月！那不就真的要和所有人都没关系了吗？！” 江平猛地伸手，拉住了江传安的胳膊，他脸上血色褪尽，只感觉……他似乎在挽留一具苍白的尸体。 已经没有温度了，江传安的手臂因为银月的转化，此刻像是他制作出来的冰一样冰冷。 就是这种表情啊。 第336章 江传安怔怔地看着明明手臂很疼，但是依旧执着地用染血的手去拉住他的江平，青年冰蓝的眸子中是看不见尽头的希望与光，那是月夜中的人永远无法沐浴到的阳光般璀璨的东西。 无论如何也要做下去，坚持下去的执着，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放弃，让人无奈的固执。 但也正是这样的性格，让江平成为了墨羊亲手选中的主角。 江平的面容似乎与玄烛孤儿院时，他和白敬泽他们偷偷拿到的外面的漫画绘本上的主角重合，一切始于幼小的自己许下的正确的愿望，江传安曾经和白敬泽一起藏在地下室里，指着《地下城》第一册 里的主角说：“我也要像勇者一样，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无论多么绝望也不会放弃，无论多么恐惧也不会战栗，无论多么无能为力，也要坚持着去想办法。” 没想到哪位主角就是未来主角资助的年轻人……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可思议。 江传安想。虽然他是个很糟糕的家伙，但是，但是他真的，真的还是很崇拜小时候看过的特摄片和动漫中，那些英雄，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他也可以有一次机会，成为拯救别人，而不是像后莫比乌斯环和前莫比乌斯环那样，等着白敬泽他们拼掉最后一缕精神力，也要拯救的人。 江传安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做出的这个选择：为了救助那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于是他放弃了过得更好的生活，选择了辛苦但有希望的一段人生。 虽然是社畜，但因为帮到了别人，所以他可以暂时引以为豪。 于是江传安笑了。 “虽然很可笑，但是我的确是被你拯救的。之前资助你的时候，我就想着，你这样的人都这么惨啦，还能好好地，积极地继续活下去，真好啊。” 江平听到后瞪大了眼睛，他咬了咬牙，偏过头，试图不让对方看到自己已经完全红了的眼眶，哽咽道。 “虽然很可笑，但我的确是在三十三年前被你拯救的，否则现在的我不会站在这里，我就想着，既然大叔你这样落魄的人都可以把我从深渊里拉出来了，为了你我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可是…… 江传安看着环绕着他的精神孤岛的那片属于崇明市的城市废墟，突然感到有些茫然。 其实有时候他也会想，希望有那么一个无所不能的人可以来拯救他，拥抱他，让他能够坚定而清晰地活着。 但谁都知道，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他已经麻烦了白敬泽他们太多，也不想再将沉重的希望的重量压在他们身上。 于是，那就让他自己去做那个人吧。 在知道自己和银月的精神力一模一样后，某些最崩溃的时刻，他也曾想过在楼上大喊：“不想要再坚持下去了！来世一定要当个人生赢家！”然后一跃而下，干脆地结束算了。 可是白敬泽他们还在努力，那么疼又有什么资格去逃避自己和银月之间必须做出的决定？ “我也曾希望有人知道我掩盖的东西，但是没有人知道嘛，直到那些伤口变成疤痕，痊愈，然后被新的伤口覆盖，也没有人知道。” “我在协会里努力了很久很久啦，但是没有人发现，于是我就只能去面对我的未来了……可惜偏偏在我走上那条路之后，白敬泽他们却告诉我什他们什么都明白。” 江传安握住了江平的手，江平感觉也许不是自己的幻觉，他的体温似乎影响到了江传安，让对方的手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所以啊，他才更不能回头了。 他不接受完全理解他的朋友们将自己折腾到只剩下几缕已经消散的精神力，他不接受他就这样和逃兵一样好好地活下去的结局。 白敬泽他们和这个世界，他全都要，正因为不想做电车难题，所以才要抢占先机把“恐怖组织”银月先一步做掉。 即使自己没有办法努力，也依旧要继续努力。 即使自己被完全击垮，也要咬牙站起来，告诉自己不要被打败。 白敬泽啊……明明是最无力的那个，明明是面临了什么都做不到的结局的那个，明明是最温柔的那个，明明是最优柔寡断的那个，却因为理解并完全信任自己，和那些理解并完全信任自己的人一起，为他从银月手中抢出了一个完美的未来。 谁又能忍心拒绝这份帮助呢？即使并不想就这样接受白敬泽他们的好意放弃，但是在这一刻，至少白敬泽他们一意孤行所做的事情都有了自己真正的意义。 他们拯救了一个人的心。 于是江传安不再犹豫。 “如果我在这之后消失了，不要认为我死掉了，就当作我……踏上了一场没有归途的流浪吧。” 江传安笑着挥开了江平的手，鸦羽羽链凝结成形，将他向着大厦的顶端推去。 “我曾经在信里说过，等你长大了，我们就一起去拯救世界吧，但是江平……我现在要食言了……” “对不起……抱歉，还是让你亲眼目睹了……我自己的结局。逼你做这些世界上最恐怖的事……对不起，但是，再见了，江平，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的弟弟。不要再救我了。” 江传安的身影开始消失，他下落，然后重重地坠入等待着他的银色满月之中。 江平猛地伸手，但是什么也没能留住，就连一片羽毛也都能留住，只有夜风携带着那个人最后的叮嘱，融化在他的耳旁。 第337章 “我说话不算话，你不要记恨我啊。你如果记恨我，我会难过到哭的。” “……太狡猾了……” 江平猛地拉住了那条鸦羽锁链，声音颤抖哽咽的明显。 “你这么说的话，我就真的没法怪你了啊……江先生。” 银霆上前一把拉住了江平：“那家伙游走在黑和白的最绝望的边缘，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前面的路有多么危险，却依旧走的毫不犹豫，因为他知道，尚有人未能得到好的归宿，尚有人还在痛苦，所以他会一直一直继续走下去……你知道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江平颤抖地握紧了双拳，他直起身体，锋利的冰刀出鞘，划过周围因为银月而沸腾的裂缝怪物的身体：“我知道……那混蛋牺牲自己的生命，让我们走到这里，那就意味着，在完成他的嘱托之前，战胜这该死的操控者们之前，我们现在没有任何，没有任何资格来为他哭泣，只能战斗。” 江平的眼睛重新变得漠然：“只能战斗，直到他抢过来的希望变成一个崭新的世界。” 那轮满月在江传安坠入后迅速地颤抖起来，银月这才意识到江传安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是已经迟了，江传安已经和她建立了精神链接，这种链接是不可逆的，她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视线被银色笼罩，在满月之中，江传安几乎想笑。 “后悔了吧？银月，没有想到吧？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傻子啊。” 他们选择了他当作命运之轮恶的载体，但是却没想到，他居然在经历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之后，还是一个好孩子。 我到底是银月创造出的机器，天体眼神的碎片意识，还是一个真正曾经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呢？ 这个问题曾经困扰他无数时光，但现在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不论如何，至少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毋庸置疑的，被爱着的人了。 “我不会被打败的，你真的以为让我失去了他们，我就不是我了吗？错，正因于此，我会变得更加……鲜明。” 江传安在满月中看到了银月惊慌失措的脸。 “我正因为经历了这些，才成为了一个，和你不一样，独立于银月的，真正的人啊。” 第147章 如果可以亲手选择 银色,银色，映入满目的皆为银色。 他似乎整个人都沉没到了一片无垠的星空中，周围的银色之外潜藏着的是黑蓝色的星空,江传安睁开眼睛，在漫天的银色中，他看到了身体蝶化茧褪到一半，半身呈现半透明的精神力状态,半身呈现蝶化实体，被银月与黑蓝色蝴蝶包裹的女人。 她有着一张他最熟悉的脸——那个孤儿院的主人,玄烛。 周围是漂亮的无垠星空,在距离很近的地方,某颗眼熟的行星正在安静地旋转，代表地下城外茧的黑蓝色正在因为始作俑者被限制而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退去，而他的脚下,是教科书中才会出现的，布满陨石撞击痕迹环形山的天体。 他正站在月亮之上,星空之下,去俯瞰自己的故乡。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几乎成功的进食计划,居然会输给我自己的半身。” 玄烛冷笑一声：“你还真是伟大啊，借我占据你身体的时间,摧毁自己的精神孤岛,把你和我一起放逐到空间外茧中，居然还有余力把外茧从整颗星球上剥离,送到最遥远的月亮之上。” 玄烛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被人类背叛的半身,按理说应该已经对人类绝望的半身，居然最后还是做出了白敬泽那样愚蠢的选择，以自己的身体为诱饵，握准了她想要更换更强大的躯壳的心思，在她夺舍这具身体的那一瞬间，把她和自己全都困在精神孤岛中，然后借助银月的力量，以月亮为牢笼，将自己和她两个来源于银月，诞生于银月的意识，全都关在了这座天体“监狱”里。 不，这个半身比白敬泽还要愚蠢，白敬泽死去后会被后世传诵，更何况在再次回归后的世界线中，白敬泽他们都会重新活过来。 但是江传安…… 玄烛气的咬牙切齿，别以为她没看到江传安在最后送回江平的时候，以江平为锚点，抹去了对方对他所有的记忆。 利用银月的本源将银月对于那个世界的影响，也就是地下城和猎人技能全部抹去之后，江传安和银月不会在那个世界上留下任何记忆，也就是说，所有人都会忘了他。 玄烛真的有点不明白了，这个和自己一起诞生在银月本源中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天下哪有这样的傻子，命也不要，权利也不要，甚至身后的伟名也不要，什么都不图，甚至宁愿抹除掉唯一有机会记住他的江平的记忆。 “真是正义凛然到让人恶心啊！” 玄烛隐隐有些破防，不过很正常，任谁即将将一个星球上的文明全部吸收化为自己的能量，却被半身阻止了，都不会感到高兴。 “这还是多亏了你，你为了夺舍后输入我身体的力量实在是太充足了，所以足够让我直接把我们带到这里。” 江传安倒是悠哉悠哉，自从来到月亮之上，他最后担忧的事情也全都放下了，甚至可以对自己最恨的玄烛以开玩笑的口吻交谈。 银月之母完全不理解：“我还是不明白，你如何能……僭越我的约定？你们的异能明明皆由我来赐予，明明哪怕成为我的食物也是理所应当。” 第338章 江传安还是没忍住，他冷笑一声：“你还是和孤儿院时一样傲慢……正是因为由你赐予，所以我才更要杀了你。” 玄烛似乎被气到了，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周围一如既往和诞生时一样荒凉的月亮表面，突然笑了。 “哈哈，不过，你知不知道，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江传安扇了扇身后的羽翼：“不管是共同诞生于银月的意识还是你创造的意识，我都不想知道。” 玄烛幽灵一般半透明的身体刷地一下出现在江传安的身后，像是抚摸家养的小鸟一样抚摸着他的羽翼。 “不，你一定会感兴趣的，因为那关于我们的诞生。” 星球是有意识的，这一点虽然荒谬，但是通过命运之轮，还是可以察觉到这一点。 可惜这颗孕育了人类的文明的星球，却偏偏没有诞生本应存在的世界意识。 不知道是命运的戏弄还是玩笑，本应出现的世界意识没能降临那颗蔚蓝的行星，而距离不远的卫星月亮，却阴差阳错地诞生了意识。 我是什么？是月亮。 我是什么？是那个本应诞生于蔚蓝行星之上的……世界的意识？ 错乱与纠结在懵懂的月亮上扎根，最终，最先诞生的自我认知还是压过了对于第三行星上的文明的保护欲——那是本应属于世界意识的责任。 于是银月·玄烛诞生了。 文明的滋味实在是美妙，银月也不是很想把自己一直困在这方小小的星系之中，作为天体的意识，她能感受到，这个宇宙很大，她可以去很多地方，只可惜……她没有能量。 但是美妙的文明可以提供给她足够的能量，于是她将讨人厌的，与她一起诞生，但是不愿意让他将文明作为燃料燃尽的黑月的意识从自己的身上剥离，黑月从此降生，成为第三行星之上一个最普通的人类，如果没有银月的干扰，恐怕他甚至一辈子都不会记起自己的来源。 黑月不仅不会成为她的阻拦，甚至还能成为她强大的意识无法负担的躯体损坏前，下一个完美的身体，可以让她在宇宙中流浪更长时间。 这真是太美妙了。 于是银月布下了她的计划，她降下地下城，试图以此将人类的文明摧毁，转化为能量后快速吸收，作为自己离开这个星系的力量。 但是她最终还是失败了，因为这个讨厌的，源自于世界意识的半身。 银月看向江传安：“呵呵，我们都不是人类，我知道你最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所以我诅咒你，哈哈哈——你这辈子果然注定不会找到那个唯一爱你的人。还是被抛弃到了这里，那些人类不会记得你，也不会来拯救你。” 江传安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看上去早就猜到了自己的来历，所以对于银月所说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惊讶的情绪：“但是我的记忆中有很多比爱情还要美好的爱，这就足够了。” 人是拥有爱才能活下去的生物，如果真的没有爱而仅有世界意识降下的责任，他迟早会走上世界上最糟糕的那条路……但是……爱也并非仅仅只有想要一生一世这样的单纯的，爱慕之爱，所有人人与人之间的，灿烂夺目的璀璨感情，都是爱的，都可以称之为爱的。 所以他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足够的灌溉，足够的爱的记忆，可以清醒地坚持接下来无穷无尽的孤独的岁月。 他已经心满意足。 银月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他：“这么容易满足……黑月，我突然觉得和你一起诞生在这轮月亮上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由恨生爱，哈哈哈哈，这真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玄烛愤怒地在空中飘来飘去，像是一只失去光源的蛾子。 因为是由恨生爱，恨和爱交织在一起，银月和江传安，这两个最恨又最爱的人，却是出自同一个源头，江传安知道，倒影之塔的绝望，就是来自于回归前的世界中，他知道自己居然就是银月的半身的绝望，作为罪魁祸首的一部分，他本来注定就没有好下场，可是就是这样糟糕的情境下，还是有人拼命想要给他一个美好的未来。 不论是白敬泽他们，还是江平他们，他们都在为了江传安这个人可以过的幸福而努力着。 所以…… “那叫我怎么能接受呢？” 江传安顶着玄烛看疯子的眼神自言自语道。 “我能……接受谁的离开呢？死亡这门课，我终究还是没能毕业啊，我谁的离开都无法接受。” 银色的潮汐开始在这颗天体之上起起伏伏，玄烛的表情越来越愤怒，江传安置若罔闻，他叹息一声，他看着黑蓝色已经褪尽的星球，喃喃道。 “人生都这样了，既然如此，重来一次，你们就不要再认识我了……所有人都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的。” “至于你们的疼痛，你们的代价……就都由我来承受吧。” 早就该这样了。 作为j的那些年，必须扮演恶人的他经历的不是轻飘飘的恶人两个字，而是是不断挣扎的自我说服，告诉自己必须要这样做却又痛苦，明明坠入黑暗最清醒，但是却又要不断把自己拉出来，在黑与白的边缘走钢丝。 那是一场心理上的凌迟。 现在这场凌迟，终于可以结束了。 江传安看向气急败坏的银月，这次他的眼中终于没了任何形式的恐惧。 第339章 “我们就这样一起于无穷无尽的岁月中腐烂在这轮月亮上吧，腐烂在你和我诞生的地方。” 他展开羽翼，像是准备为最后的结局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银月沉默了很长时间，江传安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却只等到了一声冷笑：“我不会让你如愿的，这没有尽头的监禁生活，你就自己享受吧，既然我没有成功，那就选择去死。” 玄烛身上的蝴蝶以最快的速度开始蔓延生长，随后她的身体变得彻底透明，融化成一只只同样透明的蝴蝶。 “你将永远，一个人，带着你的回忆，在这个让人恶心的天体上，存活下去。” “我才不要陪着你。” 黑蓝色的蝴蝶群在一瞬间四散而去，伴着月亮上的潮汐，漂亮到惊人。 玄烛选择驱散了自己的意识，既然无法离开这方小小的星系，无法去往宇宙的“花园”，那么她这只蝴蝶，宁愿选择去死。 “果然啊，不过这才是你。” 江传安看着他最大的对手亲手终结了自己的生命，像是欣喜，又像是无奈地感叹道。 那声感叹很轻很轻，随着漫天的蝴蝶群，消散在冰冷的星夜里。 他拉开银弓，这次的箭矢射向了自己。 第三行星，隔绝一切的命运之轮处。 “这是怎么了？！”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白阳和韩田恬原本已经做好了永远留在命运之轮中的准备，却眼睁睁地看着命运之轮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黑蓝色的，象征着地下城污染的颜色正在现莫比乌斯环迅速退去，但是莫比乌斯环也在同时开始收缩，融合，倒置。 有人再次使用了回归的权能，而且比柏冉更强大，更彻底。 白阳和韩田恬慌张地冲到命运之轮前，却看到了另一个让人不解的现象，那本记录命运的记忆之书与t314的残留的电子猎人界面自己动了起来，蓝色的半透明猎人面板自动悬浮在了他们面前，随后变成了一张书页。 【读者：江传安，为自己选择的结局是：在真正的“天体监狱”中，与银月残余的碎片一起，永远地战斗下去，直到他们彻底杀死彼此。】 “等等——江哥他又干了什么，江哥——！” 白阳疯狂地翻着记忆的书页，却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对已经确定的记忆做出任何更改。 结局已定。 这是某位来自十三年前的“读者”亲手抢过“作者”的笔，为自己写下的结局。 第148章 藏于忆海之人 新莫比乌斯环世界,青浦市猎人司门口。 江平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自从地下城脱离之后，猎人司就再次进入了与地下城时代完全不同的忙碌时期,地下城造成的各种影响与后续改善都需要猎人司进行处理，他已经在猎人司加班了整整七天，现在终于把最后一张任务报表交给了信息部，结束了他的任务。 “江平前辈！江平前辈！” 电梯前,风风火火的红发少年几乎是撞了过来，江平连忙转身接住这个失去了猎人技能也依旧横冲直撞的后辈,眼睛不自然地看了看周围：要是白敬泽前辈在的话,恐怕又要连着他一起唠叨了。 “我也做完我的工作了！我们明天出去玩吧！整个猎人司一起去团建,江平前辈也一定会去的是吧？！” 秦筝作弊般闪着一双星星眼，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响起，秦筝拉着江平冲进了因为并非下班时间所以空无一人的电梯里,然后继续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江平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秦筝的表情瞬间变得慌张起来了,嘴角却偷偷上扬了几度。 “哎呀江平前辈你就去嘛！反正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今晚不醉不归啊！” 秦筝一把拉过江平的手臂,像是一只小猴子一样在江平的手臂上荡来荡去，后者刚刚加完班,太阳穴还有点胀痛,被秦筝摇晃的眼花缭乱，只好先开口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 “就你？不醉不归？你到能喝酒的年龄了吗？” 江平挑挑眉,这不像是他平时的习惯,倒像是另一个……一时想不起来的人的习惯，不过秦筝也没在意,说不定江平前辈心情好的时候行为就是不一样呢。 “我早就成年了！几天前就成年了！” 秦筝愤怒地给江平比了个手势，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响起,江平径直走出电梯，秦筝像是一只小狗一样围着他团团转：“去嘛去嘛，白敬泽前辈他们也都在，我姐姐，柏真，夏沫，甚至林司尘也在，大家都在，一定很热闹的。” “好啊。” 秦筝还没反应过来：“竹叶姐也会来——等等，你刚刚是答应了没错吧？前辈！你答应了是吧？！” 江平的视线扫过猎人司大厦出口处那几个剪影，声音都变得柔和了不少：“他们那不都已经来接我了嘛，怎么敢不去？” 秦筝猛地回头，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流光的残阳给那几个站在门口的残影渡了一层浓重的金色，因为逆光的原因，他们的面容都看不太清晰，但是身形足够让人辨识。 好像一切结束后，那些动漫或者小说作品里的完美结局。 “秦筝——！你把江平说服的怎么样啦？” 红发的女人瞬间就从门口冲刺到了秦筝面前，单手直接压住了秦筝的肩膀，把他压的一个踉跄。 两个人的性格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亲姐弟。 第340章 “他刚刚都自己说了，你快放过可怜的秦筝吧。” 某个讨人厌的声音紧随其后，江平淡淡地抬眸，夕阳的残光在他微长的发丝前打下，映出一片小小的金色阴影。 林司尘站在光里，一身价值不菲的大衣，语气依旧那样让人讨厌：“既然都结束工作了，就不要端这种没必要的架子了，快走吧，我的时间可是很贵的，一秒要几十万呢。” “哇，好贵啊。” 江平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回馈了对方一句，虽然一切都结束了，但是他果然就是看这个混蛋一点都不顺眼。 “好啦好啦！” 站在最后的少女有着一头黑色的短发，微拢的兜帽上有着犹如羊角的装饰，白阳咬着棒棒糖，黑蓝色的拼接外套也被阳光染成了半边金色，她连忙打圆场：“老哥已经在家里准备好晚饭啦，大家给我个面子，去了再说，去了再说哈。” 白阳压低声音，像是说给自己，吐槽道：“我还急着赶回去和甜甜打游戏呢。” 林司尘和江平对视一眼，互相“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面前的少女毕竟是前辈最初的猎人之一，多少还是要给面子的，至于林司尘，等到了白前辈家，看他怎么收拾他。 江平表面上淡然无比，实际上脑子里的坏主意都要养出蛊来了。 地下城时代全面消退之后，白敬泽就在银霆的帮助下搬了家，新的房子距离猎人司很近，面积也足够大，户型接近于独栋别墅，完全可以招待下为了地下城消退而付出良多的英雄们。 白阳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拉开了没上锁的外门，入户门也没有关，柏真和夏沫正站在门口，艰难地调整着门上的装饰品。 快要临近元旦了，大家都希望新的一年会有完全崭新的开始，于是提前都做好了节日的准备工作。 江平甚至能想象到，等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这里又将会是怎样的热闹，要是他在的话，肯定也会很开心吧……？ 等等，那个“他”是谁？ 江平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在一瞬间恍惚了片刻，他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夏沫和柏真，突然忘记了自己刚刚究竟想到了谁。 是……是谁呢？大概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江平和夏沫柏真挥挥手打了招呼，佳妮特姐弟已经勾肩搭背地冲进了大厅，林司尘也悠哉悠哉地走了进去，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原地，还有些恍惚。 “怎么了？江平前辈，想留下来帮我们吗？” 柏真开玩笑地挑挑眉，江平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看着那些复杂的缠在一起的装饰带子与灯笼，几乎落荒而逃进了大厅。 刚刚肯定是他的错觉，大概是因为最近太累了吧。 江平叹了口气，心想，毕竟……他看着大厅里忙碌的猎人司大家：所有人这不都在这里了吗？也没有缺失谁啊。 厨房里，白敬泽和柏冉正在处理林司尘和银霆送来的食材，墨提斯和司徒晚也恢复了人类的身体，正在书房讨论猎人司接下来应该如何处理那些地下城消退后也失去了原本功能的机器。 竹叶和佳妮特坐在沙发上一起整理着医院的病例本，江平借余光扫过去，看到了那些病例的结论处都被写上了【患者已痊愈，经后续查看身体状况良好，准许出院】的批语。 地下城时代给每个人多少都带来了创伤，重新回归的白敬泽等人之前更是只剩下了一缕精神力，全都被竹叶打包扔进了医院，没想到这么快大家的身体状况就都恢复了健康。 白敬泽和柏冉结束了厨房里的战斗，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摆放了一桌子，白阳和韩田恬两个年轻高中生蹦蹦跳跳地在桌前摆放着餐具。 佳妮特和竹叶一左一右地坐在秦筝身边，监督着他不要偷偷摸摸扔掉所有蔬菜，墨提斯和司徒晚林司尘几个能喝酒的已经开了瓶酒，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用手中的杯子欢呼着碰在一起。 “祝新的一年，我们和这个世界都能拥有美好的，重新开始的明天！” “碰———！” 玻璃杯撞在一起，发出让人感到欢欣雀跃的，这个世界上最清脆的响声，在这之后，那地下城时期无法想象的和平与美好的安稳未来已经触手可得，江平看着面带笑意的大家，再次灌下一口酒——紧绷神经这么长时间了，偶尔他也会想要休息休息的。 可是……为什么会感觉到心口这么疼？ 有什么地方不对……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呢？ 江平发现自己无法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额角也开始发胀，大脑中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怀着委屈又愤怒的情绪来回挥舞着，试图让他想起些什么，江平咬牙和身边的秦筝提了一句，只当自己是喝酒喝的头晕，准备去门口吹吹风。 门口的大门虚掩着，夏沫和白阳两个女孩一见如故，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江平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冰凉的夜风已经抚过无数次，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你很难受吗？” 在一片费解中，一个略显陌生的男声在身边不远处响起，江平抬起头，看到了他只有过一面之缘的，最初的猎人里最神秘的那位存在——档案室的【树】。 真名：尤加·特拉斯，在几天前刚刚和白敬泽提出了辞职申请，这次前来这场聚会也算是提前举行了一次告别仪式，免得之后还要麻烦。 第341章 “树先生……？你怎么知道？” 江平按了按自己的额角，那里依旧疼的厉害，看不见的灵魂深处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着自己忘记了什么，但是无论大脑的疼痛多么剧烈，他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嗯，我知道。” 在地下城退去的现在，一头银发中依旧夹杂着几缕枝条一般，整个人就像是一棵生长在花园里的树的神秘档案员轻声开口：“在一切结束的墨提斯神茧事件之前，我和一个人有过一次对话，我问他他是否真的就这样放弃了那些爱他的人，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后才说……‘如果还想要希望的话，那就去寻找我吧。我在每一个地下城中，每一个人的精神孤岛中。’” 尤加用吟游诗人般的语调吟唱道：“该怎么去见证，又怎么去铭记，爱他的人看着他走向绝望的命中注定却无能为力。虽然那家伙大概会不赞同我的做法，但是江平先生，你现在该想起来了。” 他的声音如此柔和，婉转的像是夜莺的吟唱，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接刺穿了江平的脑海。 江平握紧了手，他能感受到大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刺破了，发出玻璃碎掉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无数破碎的，已经无法在拼合，但是依旧鲜明的记忆。 独独关于一个人的记忆。 尤加站在那里，说不上漠然还是悲伤，他只是用一种记录者的眼光看着江平，完全接受他接下来做的一切决定。 不过即使是尤加，也因为接下来的画面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滴答。” 有液体流动，最后不堪重负地滴落下来，江平神情恍惚地去接，却在自己的脸侧摸到了鲜明的水渍。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泪流满面。 “我还以为你不会哭的。那么绝望的情况你都没有哭。” 尤加叹息一声，他未说出口的疑问同时也是江平对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现在一切都已经达到了最完美的结局，你却落下泪来了呢？ 啊啊，是啊，最初的猎人们那些前辈都回来了，死去的人也几乎全都回来了，可偏偏那个完成了，推动了这一切的人没有回来。 自己实在是太笨了，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美好一定是有代价的，却还在自欺欺人，甚至因为那个混蛋的一句话，就真的全都忘记了。 江平失去了力气，他几乎跪倒在地，喃喃道：“江传安……你真的是个疯子……自己把自己放逐了还不够，居然还抹掉了所有人对你的全部记忆……” 尤加看过去，却发现声音颤抖的青年眼中已经没了泪水，仅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就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 “我不会放弃的……我不会放弃的，哪怕是你亲自阻止我去救你……我也不会放弃的。” 江平很快再次站了起来，他咬牙看着尤加，却好似在透过他与另一个人对话，眼中亮着冰一般的火焰。 于是本来应该离开，不对世界多加干涉的尤加听到自己鬼使神差地开口：“好啊，我来帮你。” 他看到青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第149章 “大冒险”换来的“真心话” “我们也要去！” 江平猛地回头,他看到了因为担心他而冲过来的秦筝，和少见的出现了异样表情的林司尘。 江平在刚刚的派对上离开的有些突兀，即使是秦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更何况还有一向擅长揣摩人心的林司尘。 他们几乎是同时站起来，跟着江平的脚步，一起走到这里来的，显然刚刚尤加与江平的对话,他们已经听了个清清楚楚。 “你们怎么……” 江平征住了，林司尘指了指自己的额角：“你以为这几天只有你感觉不对劲吗？那也太小看我俩了吧？” 诡异的记忆抽离感这几天一直萦绕着林司尘和秦筝的大脑,虽然记忆平淡无波,但是灵魂深处的刻印无时无刻不在鸣叫着,他们失去了什么。 究竟失去了什么呢？ 林司尘和秦筝一开始并不知道，甚至思考这会不会是自己因为银月消逝而产生的记忆错乱，但是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情感共鸣又过于强烈,好像虽然意识忘记了，但是身体仍然记得。 不够……在与银月的战争中,回归的人还不够。 还有人在经受银月带来的痛苦,还有人没有来得及回到已经回溯的莫比乌斯环，还有人在沉默地,为了现在美好的一切,付出着他们所不知晓的东西。 否则的话，为什么心脏会如此疼痛,像是在代替眼睛哭泣？ 疑惑与悲伤犹如跗骨之虫,在每个人的笑容下潜藏着，直到刚刚,听到了尤加与江平的对话，那一瞬间恍然大悟的人可不止江平。 现在的一切实在是太美好了,果然有个笨蛋用自己去兑换了这个童话，却反而弄丢了自己。 秦筝点了点头，平时他基本都在江平和林司尘之间稳稳吃瓜中立，这次他倒是少见地和林司尘站在同一战线了：“刚刚在这位……【树】先生的帮助下，我们也想起了些片段，即使江先生亲手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是我们也绝对不可能置之不管，不到最后一刻，只要还有一点机会，我们都要把他救回来。” 实在是……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甚至是对抗银月的最中坚力量，但是，但是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存在抛弃？只因为那可笑的，无法选择的，诞生于银月的事实吗？ 第342章 可即使如此，这样无休无止，没有尽头，绝对孤独的宇宙放逐，也不是江传安应该承受的。 一切的罪魁祸首不知所终，而努力改变命运的真正救世主却被放逐，这算是什么道理？ 秦筝脸色难看：“……那家伙想要就这样走掉，怎么可能啊！用他一个人换来的完美世界又算得上什么完美世界……” 尤加的神情逐渐严肃，这样的话太过熟悉，他仿佛曾经在哪里听说过，见证过无数次。 “他已经不是人类了，即使是这样，你们也要一直一直坚持下去，去拯救他吗？” 尤加突然开口，打断了秦筝，江平脸色难看地反驳道：“他就是人类，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他到底是不是人类。” 江平顿了顿，扔下一句充满怒意的回复。 “毕竟没有什么高维生命会像他一样，像一个胆小鬼。” 一个就连好好地回来都不敢，自顾自地将自己放弃在月亮上，却又无法控制内心深处真正的向往，留下了尤加这里一丝破绽的胆小鬼。 如果尤加不在，如果尤加这次没有来…… 江平不敢再想下去了，墨提斯在那座灯塔孤岛之下的生活已经足够她变成裂缝神明，那么在月亮上只能默默聆听着无穷无尽的岁月流逝，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颜色，只有无尽的灰白与宇宙的黑，和一抹来自这颗行星似是希望又像是绝望的蓝，又会是什么感受？ 秦筝的双眼坚定的像是燃烧的火：“江平前辈说的对，很少有人比我们更了解那个家伙，我们一定要去救他，不论他现在究竟是什么，那都无所谓。” 尤加微微一怔，也许命运某些时候真的很公平，自从他加入世界监管局后遇到的这些世界“主角”——为了某些存在甘愿奉献自己的人，总能幸运的遇到愿意同样付出自己的一切，承担着巨大风险，也要把他们拉回来的人。 不幸又幸运。 “既然大家都是一样的想法，那就走吧。” 林司尘接过节奏，占据了这场对话的主导权，笑着看向尤加：“刚刚这位先生说了，可以帮助我们去往江先生现在的位置，不是吗？” 尤加叹了口气：“你倒是反应挺快，不愧是商人。” 时间紧迫，而且刚刚是自己亲口说下的话，尤加也没再多说什么，他挥了挥手，发间的枝条轻轻一亮，泛起淡绿色的光晕，下一秒，枝条纠缠而成的一扇木门就这样在地下生长出来，木门之间闪烁着淡淡的荧绿色光泽，像是一层富含生命力的水一样的薄膜。 但是门后却并非白敬泽家的花园，而是一片笼罩在黑色天空之下的苍白之地。 那是江传安为自己选择的监牢。 “请吧各位，祝一切顺利。” 尤加敲了敲向着他的方向生长而来的枝叶，从容到有种深不可测的茫然。消退的地下城似乎并没有带走这位档案员的猎人技能，林司尘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道了声谢后，转身和秦筝江平一起冲入了那扇门中，像是准备去找回遗失珍宝，已经跋涉了千里的旅人。 “你不去吗？” 尤加看着那三个年轻人消失在门后，在枝叶簇拥的点点萤火般的光辉下，转向身后的另一个人。 棕发的青年站在不息的萤火中，身后的天幕因为夜色染上了深蓝与黑的大片色彩，只有青浦市城市灯光带来的不起眼的灯柱在身后闪烁。 白敬泽正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好像一只白纸叠成的轻飘飘的千纸鹤：“没办法啊，我比谁都要了解哪家伙，如果我去了的话，恐怕他连出现都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吧？” 白敬泽苦笑一声：“那家伙面对我们这些老朋友最能狠得下心了，因为当年我们面对他的时候，也是这样自顾自地，不切实际地做出了决定。” 尤加饶有情趣地看着白敬泽：“怎么？现在感同身受了？”他默默向着白敬泽挪动了几步，试图在对方脸上看出些有趣的情绪波动。 但白敬泽稳如泰山，脸上的笑容好像悍上去的一样，没有任何波动，他摇摇头：“没关系，我们对彼此都心知肚明，无论如何，在那一时刻到来的瞬间，在面对银月的情况下，我们都会为了彼此做出这样的选择。” 尤加顿了顿：“即使这样的选择并不一定是对方想要的？” 白敬泽叹息一声：“没办法啊，人就是这样自私的生物，我们都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他也希望我们都能好好地活着，但只要银月在，这两种希望就不可能同时实现，只能放弃其中之一。” “幸好他比我们还要不忍一些，至少留下了一线希望，不过也正因如此，如果是那三个孩子的话，说不定能更轻易地接触到他的内心。” 白敬泽看着那扇木门，垂下眸没有再开口。 尤加叹息一声，虽然已经见过了无数人与人之间的感叹道：“说的也是。” 另一边，行星的卫星，被银色的潮汐覆盖的月亮之上。 安静地坐在灰色地表上的江传安在心底不知道已经数过了多少个数字，自从玄烛自杀之后，他一直没有离开过现在的这个位置，坐在原地，就那样看着肉眼可见的漂亮蔚蓝星球，神情肃穆的宛如一座雕像。 月亮上很安静，周围都是一阵死寂，在什么都听不见的极度的孤独中，在无尽蜿蜒的宇宙中只剩下一个生命的孤独中，江传安也只能靠着注视那颗美丽的星球，自己原本的故乡，来维持自己的意识，从而不让银月的力量再次失控。 第343章 要是再次失控的话……那颗行星已经没有再一次经受降临的地下城时代的能力了。 他已经判决了自己死刑，也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去面对无穷无尽的孤独，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都听不见，无法开口，只有一个人的世界，果然还是让人十分无法忍受。 “刷——” 某种植物开始生长的声音骤然在绝对安静的月亮上响起，江传安叹息一声。 他大概是在无尽的孤独中已经熬出幻觉来了，时间才过了短短几天，就已经变成了这样，以后要怎么办啊…… “你凭什么这么无情啊，江平，你就不能可怜可怜你可怜的监护人吗。好不容易做好了决定，要是看到你们就功亏一篑了怎么办啊？” 那个声音过于熟悉，他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自己的身后究竟是谁。 江传安咬咬牙，让自己站起来，压下心底对自己居然在幻想那些已经变成普通人的家伙追到月亮上来的震惊与不可置信，毫不犹豫地转身。 无论如何，至少让他看一眼。 黑色的羽翼在身后落下几片漂亮的羽毛，就算猜错也无所谓，就算没有人来，刚刚的声音只是幻觉也无所谓，反正他已经习惯了绝对安静的地方，月亮上也反正只有他一个人，既然如此，稍微幻想一下也是没有关系的吧？ 于是江传安转过身，正对上了江平那双几乎要哭出来的蓝眸。 银色的，已经失去感情，几乎变成月亮本身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江传安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勾起，面上却一点都没有改变，露出破绽。 成为银月之后他的精神力已经强大到足够可以通过简单的对视识别对方的灵魂，站在这里的人的确是江平，并非他幻想出来的影子。 居然真的是…… 江平，秦筝，甚至林司尘，就这样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还真是狡猾啊，江传安心想，如果来的人是白敬泽，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偷袭对方，把对方塞回到尤加打开的传送门里，毕竟坑一坑白敬泽他根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因为在莫比乌斯环分裂的时候，白敬泽也是这么坑他的。 但是江平他们是后辈，是他看着成长的年轻人，要是那么做的话，也太掉价了点…… 江传安就犹豫了那一瞬间，江平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脸色很难看，果然没好好保护自己，即使是共源的意识，拦住银月肯定也不可能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这样居然还敢一个人呆在月亮上。 江平心想，这是他看到久违谋面的记忆中褪色之人的第一反应。 哦，还有，这就是江传安，那个一直在鼓励他的平安哥哥，也是在【莫比乌斯衔接点】事件中与他重逢的逝去之人。 虽然眼前的江传安发色也变成了银色，浑身上下都是记忆中j的模样，但是江平就是知道，他们完全不一样。 “我记得我刻意删去了你们的记忆。”江传安声音略显冷漠：“你们怎么还是来了。” 江平几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江传安就是这样啊，那家伙会尝试告诉你他的想法，然后像是在开玩笑一样，把自己真正的态度藏在层层保护的最深处。 江平开口，声音居然很平静：“你就这样，知足了吗？这样的结局，你就满足了吗？” 江传安看了眼不远处似乎近在咫尺的那扇藤门，只要穿过那扇藤门，他就可以回到他梦中都不敢幻想的世界。 但是最后，他也只是默默地移回了视线，先不说他怕自己身上这些月亮的残余的力量会伤到其他人，既然白敬泽他们已经回来了，那就没有他存在的必要了。 他再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于是江传安说：“我现在还活着呢，既然活着，那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骗你的，我不仅仅是想活下去，还想要和你们一起，好好地活下去，非常地想。 秦筝声音沙哑：“为什么啊？您明明拯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却就这样满足了啊？” 江传安摇了摇头：“我想要拯救的是生命而非世界。” 他没有说完最后的那句话，其实他生命中最大的受害者，就是他自己。 老师，朋友……在孤儿院长大的日子后，已经没人会再和他说任何鼓励的话了，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从小除了白敬泽他们，没有任何朋友的，自私自利的家伙，为周围带来无限厄运的，银月的半身。 还记得初中时，老师一直在课上和他说：“我们要成为别人的助力，社会的螺丝钉，努力照亮别人”，但是长大了之后才悲惨地发现……他这辈子能想象到的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去参加好兄弟的婚礼，可现在就连这件事也变成了笑话。 毕竟他现在已经接替了玄烛，成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银月。 真是可笑啊。乌鸦一般的人生。 心中间时常感到空了一块，是因为没有人需要他。即使疯狂地工作着，也没有得到任何必须被需要的精神报酬，柏冉他们很幸福，就算没了自己也无所谓，更何况一切的开头本来就是他，如果没有他的话，白敬泽和柏冉他们根本没必须要承担一个世界的重量。 所以虽然一开始被t314，也就是司途晚那小子霸道地按上了复杂又沉重的职责，但他其实心底甚至是有些开心的。因为他也有不得不由自己来完成的事情了。 第344章 江传安这一生自从被银月扔掉后就是这样的———诞生于银月的意识，被困在那所深不见底的孤儿院深渊中，就连工作的时候都完全不顺利，被职场老人各种挑刺，被上司呼之即来，挥之即去996，社畜又loser的一生。 所有的一切在他的人生中都完美地转到了最差劲的地方，但是至少现在，他还能成为那颗蔚蓝星球上他所在意的人的后盾力量，所以他对现状已经真的很满意了。 他和白敬泽他们曾经立下过要保护好自己的诺言，但是在上一次的回归中，他最终只剩下了那个诺言，除了这个诺言，其他的他什么都办不到，那些混蛋在现莫比乌斯环中用命想让他活下来，他又怎么能那么没用，真的要朋友们为他付出到连精神力都剩不下，然后一个人好好地，快乐地活下去？ 怎么可能做得到。 “我原来的愿望，曾经是想成为某个人的英雄……一个人也好，现在我最好的结果，就是在这里永远地带着银月的能力把自己封锁下去，能做到这件事，我就不止拯救了一个人，那就很满足了，还有什么需要去争取的呢？” 江传安叹了口气，这下就连林司尘的眼睛也开始泛红了，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过于痛苦想要哭泣。 林司尘深吸一口气：“没有人要你去当什么英雄，江传安，你现在应该救的是你自己！” “没有必要，只要你们好好的，我就已经成功被自己拯救了，好了，现在我要继续在这里休息，直到世界再次毁灭。” 江传安摇了摇头，他转过身，完全是一副拒绝对话的样子：“你们请回去吧，即使是尤加，沟通天体之间的传送门也很勉强，你们的时间已经很少了。” 气氛好像陷入了令人绝望的焦灼，藤蔓上的光芒越来越暗，秦筝和江平对视一眼，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径直向着江传安冲了过去。 江传安几乎是无奈地扶住了额角：“有必要吗？” 秦筝勾起嘴角，笑容肆意又张扬：“当然有必要了，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了，那么我还是想再救一个人。” 江传安摇了摇头：“不要救我啊，靠近我你们也会被银月的力量再次污染的，还有那么多人在乎你们，完全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有的时候我真搞不懂你们在想些什么。” 江平几乎是下一秒就回复了江传安的疑问，他的手趁秦筝吸引到江传安的注意，凭借着身为猎人时的强大身体素质，迅速握住了江传安的手腕。 他几乎悲叹地吐出最痛苦的声音：“不，先生，你明白所有，且期待着。你明明知道我们有多在乎你，还有多少人如我们一般地在乎你，为什么却不敢相信呢？” “江先生。” 秦筝握住了江平的手臂，在他身后，林司尘优雅地鞠了一躬，手指搭在了秦筝的肩膀上。 那是一个有些好笑的人体蜈蚣一样的姿势。 江传安瞪大了眼睛，他似乎意识到了这三个疯子究竟想要做什么，他想要利用银月的力量挥开他们，但是却因为江平三人现在已经完全是人类而踌躇了片刻。 银月的意识和人类之间的力量差距实在太大，他认为已经很好地控制好了力气，说不定也会让这三个年轻人受到严重的伤害。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瞬间的犹豫，江平的嘴角已经勾起了了然的，自信的笑。 他还在犹豫，他还在……想要被拯救，从这个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卫星之上。 银色的光，黑蓝色的光同时在他们的身上泛起，江平取得的，被江传安曾经分离出去的权能此刻变成了最重要的媒介，银月的力量分不清究竟是谁，误以为死去的玄烛重新出现，不管不顾地从江传安的身体里开始向着江平那已经开始逐渐消失的精神孤岛流淌。 “你们疯了？！” 江传安自从一开始就维持的很好的淡然表情顿时碎了一地，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疯到故意把银月这种不详的力量牵引到自己身上，哪怕是为了他…… 哪怕是为了他？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平，年轻人的那双眼睛亮的吓人，不只是江平，身后的秦筝和林司尘也通过江平为媒介，得到了银月的浸染。 “哈哈哈，这下，你的顾虑就没有了吧？” 江传安第一时间就要切断联系，但是需要宿主的银月的力量并不完全听从他的指令，他只来得及挥开江平的手，好在那三个人因为藤门的限制无法离开藤门很远，只能暂时僵在原地。 江平甚至笑得很开心：“这下我们身上都带上银月的力量了，你不用再担心影响到我们了，而且分散到四个人身上，那么你也不用担心银月的力量浓度过高，会再次构造出地下城这样的存在了——” 江平的呼吸很沉重，银月的污染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他现在承受的痛苦自然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痛苦，但是江平的声音依旧清晰，他一字一顿地，看着愣在原地的江传安，开口道。 “既然提到了愿望，那么请告诉我们，你真正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银月的力量已经将他们全部联为了整体，现在江传安不论说什么，其他三人都能听到他真正的心声。 “我的愿望啊……是和我救下的这个世界，一起活下去。” 江平三人脸色一白，江传安没有说话，那声音来自于这个胆小鬼最深的心底，痛苦到几乎像是一个人的血肉被凌迟。 第345章 原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痛苦的吗？ 江平直接跳了起来，他紧紧拽住了那个还想挣扎的胆小鬼的手臂：“是吗？这就是你的愿望，你为什么不说呢？你这家伙想要删掉我们的记忆，然后一个人走向没有人的死亡吗？！我怎么可能会如你所愿！开什么玩笑！我不会忘记的！你就算毁掉我的潜意识世界，也不会忘记的！” 秦筝和林司尘连忙乘胜追击：“江先生！！！你听我们说，我们每一个人用命担保，我们都爱着你！！！请回来！就像你曾经救济我们那样———！拜托你了！” 江平咬了咬牙，在银月的污染之下，他几乎失去全部的力气：“我明明已经成为了很强大的猎人，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无法依靠我啊……平安先生。” 江传安无神的双眼似乎在听到那个称呼的时候亮了亮。 “所以……可以不要放弃我吗？我真的很想活下去。” 江平猛地抬起头，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江传安，他刚刚好像再次听到了，这个胆小鬼真正的心声。 啊啊，江平这下真的哭出来了，他想，他居然从来不知道，听到一个人的真心话，居然比跌入空间裂缝还要让人感到绝望。 藤门已经开始闪烁，进入消失的倒计时，秦筝的额角已经留下了冷汗，如果他们不能让江先生握住他们的手，那么他们就真的再也不能带回江先生了！ 藤门的限制让他们无法离开藤门过远的距离，导致他们现在就连迈步靠近江传安都做不到。 他们只能等待江传安自己做出决定。 “我……很不喜欢……” 江传安低垂着头，他的表情被遮住，但是声音却在颤抖。 “月亮上真的很安静……很安静——我真的很害怕，不想死，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吧！———！” 在那扇藤门消失的一刹那，江传安重新握住了江平的手。 他是个不懂得表达爱，也不懂得接受爱的人。 但是至少，至少，江平他们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他不能再辜负任何人了。 于是他重新鼓起勇气，握住了被他“拖累”的人的手。 “江先生，我知道——” 藤门散发出耀眼的光，即将开始转移，江平本来应该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但是他的声音现在却充满了笑意，好像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情。 “你曾坠入星河，也曾坠入深渊。但是没关系，现在我们来接你回家！” 林司尘适时地打了个响指，“三，二，一，复活开始。” 淡蓝色的电子光屏在月亮上亮起，司途晚的精神力已经离开的t314系统残骸这次完全凭借写好的程序自动走了下去。 【监测到宿主陷入濒死危险——刺啦—刺啦—— 监测到书中主要角色，猎人身份：“由恨生爱的高纬俯视者”生效！ 暂时进入复活程序—— three，two，one——zero！】 【复活程序已成功！】 【宿主：江传安，即将获得最美好的结局，那是一个有家人，友人相伴的，再也不会孤独的结局。 ————最初的猎人们留。】 原本就被白敬泽他们设定好的he结局终究还是成功达成，江传安自顾自地转了一个圈，依旧被莫比乌斯环重新带回来本该就属于他的结局。 江平死死握住对方的手，他感受到对方冰冷的手指重新拥有了人类的温度。 在与银月同归于尽的那一瞬间到现在，江传安一直是死亡的形态。 而现在，他终于握住了那道可以重回人间的曙光。 爱和死一样强大，即使是渡鸦死亡的阴影，也会被爱寸寸抹除。 藤门迅速生长收缩，扎根入土，在贫瘠的月壤之下，明月依旧在那里，安静地照亮蔚蓝行星的夜，就像千百年来一样，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