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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密密麻麻、几乎数不过来的木碑,也尽入眼底。

    果然,花栖枝修炼入口,正对着碑林。

    她每次修炼,都能看见不远处的木碑。

    这不是自我折磨么?

    柏凝不理解花栖枝为什么这么做,不过她倒是看清楚,在碑林之中,一道黑色身影,孤寂处于其间。

    长长的黑袍,像是鬼魅一般静静伫立。

    长久无言沉默,在数不清的碑林之中站着,平添几分沉痛悲寂。

    柏凝意念一动,身形从半空消失,出现在花栖枝身边。

    “我上次那话,不是有心的。”柏凝伤人的话说了许多,道歉却是头一遭。

    尤其还是对活人道歉。

    这种经历,叫她头皮麻烦,难以接受。

    但现在,就算是浑身不自在,已经开口,便只能继续。

    “我就是脑子一抽,突然想到这里,你知道我的,我要是看你不顺眼,不会言语挤兑,一般拿剑就砍。”

    柏凝越说越觉得绝望。

    果然,她只适合阴阳怪气和嘲讽别人。

    这种示弱的事,她实在是不习惯。

    要是月息在就好了。

    她那么温柔、娴静、像一朵解语花,能够安静倾听负面情绪,并且开导成功。

    唉……

    快二十年过去,也不知道月息现在过得怎么样。

    柏凝短暂走神,不过片刻后,又回神。

    并更加难受。

    道歉居然还走神——“算了,要不你打我一顿出气吧,我一定不还手。”

    柏凝索性摆烂。

    她确实是想不到,要怎么安抚对方的情绪。

    花栖枝罩在黑袍之下,只是简单侧了一下头,而后一语不发,转身离去。

    不接受柏凝的道歉,也不打算做那些无意义的事情。

    她沉默地往前走,在黑暗之中,踽踽独行。

    两人的气氛降至冰点。

    虽然之前关系也称不上好,但是花栖枝至少还愿意搭理柏凝。

    在这黑漆漆的空间里面,也不算难捱。

    而现在,没人给柏凝解闷、自己现在又练不了剑、加之心头的愧疚感作祟,要不是柏凝现在是黑水形状,估计嘴角都急得冒出火疖子来。

    可这样子,也不是个事啊。

    柏凝挣扎着,从黑水之中抽身而出。

    一个闪回,又出现在半月山庄后院。

    碑林的正前方。

    令人意外的是,花栖枝居然还在碑林里面。

    她不再站着,而是跪在碑林前,没有对准任何一块碑——看起来,是在跪所有人。

    “是我没用。”

    她说着,声音有点黏糊,不像是寻常那般冷静。

    柏凝定睛一瞧,发现在花栖枝附近,随意倒了许多酒坛子。

    酒坛盖子已经被掀开,瓶口朝下,咕噜咕噜滚着,偶尔还会有几滴未喝完的酒从坛子里滴出。

    而跪在墓碑前的人,单手拎起酒坛子,豪饮。

    她在借酒消愁。

    柏凝在后面站了许久,都没等到花栖枝说第二句话。

    她只是不停地喝着酒,脚边酒坛子越来越多、几乎快要堆不下。

    锯嘴葫芦的坏处,这就体现出来了:嘴巴太严实,偷听不到任何秘密。

    柏凝眼看无法得知更多的消息,便不再藏着。

    反倒是快步往前,夺过花栖枝手中酒坛。

    “你怎么成了烂醉酒鬼?”

    她语气有点嫌弃:“要是有不痛快的事情,你就去解决。有不痛快的人,你就去杀了,现在只会借酒浇愁,你觉得你遗憾的事情能改变吗?曾经死了的人,能复活吗?”

    她眉头皱起:“借酒消愁,是弱者的逃避方法。”

    “你?”

    花栖枝被夺去手中酒,也不争抢,而是静静坐着,微微抬起头来,露出尖尖下巴。

    大半张脸还藏在兜帽下面。

    她只说了一个“你”,便一直沉默。

    柏凝本就是个沉不住气的人,见状,更是直接发问。

    “我什么?”她不满道:“你要是看我不顺眼,也可以打我,反正现在咱俩一样菜,也不存在谁欺负谁的说法。”

    半晌之后,花栖枝却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现在好丑。”

    柏凝无语。

    看来是醉得狠了。

    “你在哪里休息,我送你回去。”柏凝说。

    “不、我就在这里。”

    花栖枝说着,伸出手去,作势要掀起自己的黑袍裙边。

    叫柏凝连连后退,“你要干什么?□□我?我告诉你,我对你这种女人不感兴趣,而且我是有道侣的人,我和她感情很好,你不要做这种道德败坏的事情,虽然你之前的道德也不算好。”

    她躲避着,防止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还不忘伸出手,将自己眼睛捂住。

    免得在自己不情愿的情况下,背叛月息。

    “我晚上,就休息在这里。”

    花栖枝似乎没有听懂,柏凝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究竟是在说什么。

    她撩起黑袍裙摆,露出膝盖下面的蒲团。

    她跪着。

    跪在蒲团之上。

    柏凝这才敢睁眼,仔细打量蒲团。

    发现这东西应该用了很久,上面秸秆已经有不少碎裂、断掉。

    在蒲团的侧方,开线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